林青荷这么说,一方面她是想替父报仇,但自己现在做不到,另一方面是她在田城青英中学读书时,终日所见所闻,都是全民抗战与民族奋起,学生们不是演讲就是发传单,所以才突然很冷静地对李飞脚说了这番话。
当然,之前她也想跟陈立松这么说,只是找不到说这些话的由头。
有时候跟人讲一些道理,如果没有由头就莫名其妙地说一通,很容易被当成神经病的。
她最简单的想法,是想让陈立松听了之后,跟她一起替她爹报仇。为什么要找陈立松她也不知道,因为她现在不在田城而在刀风镇,而在刀风镇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帮她了。
李飞脚说道:“你说的打鬼子,我们这次来也想打真鬼子,但是那些人是二鬼子,都是两庄四寨的乡亲。”
林青荷说的风山上就四杆枪,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而就在昨晚,风山的弟兄刚刚从警备队手中缴获四挺机关枪、二十一支三八大盖、两箱子弹与两箱银元,今天风山上改天换日了!
陈立松知道,但林青荷并不知道!
李飞脚在突袭镇公所之前,也因为得知鬼子拉了民夫要修围墙、种大烟,所以他带人再次控制了警备队,可是一杆枪都没摸到!
刀峡来晚了,通过那些警备队那些人的嘴,才知道风山的人捷足先登了,而且风山的人刚走,黄建达的人就带走了黄大明。
“既然二鬼子不是真鬼子,那陈立松、陈天福他们就是鬼子了”
林青荷对李飞脚、陈立松宣传她的英雄论时,西耳房里的黄大明却在受尽煎熬。
“姐夫,陈老爷,陈老大,你帮想想办法……”
陈天福叹道:“我早跟你说过你别碰,但你偏要抽,我能想什么办法现在不是跟你一样绑在这里吗咬紧牙交挺过去吧。”
“嗯!”黄大明此时难受之极,但绑他的绳索够紧,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于是他是投球想的是自己如何戒掉大烟,反而感激刀峡上的人将他绑得结结实实。
“嘎嘎嘎……”他狂笑了起来,却因为痛苦而变成了一阵怪笑。
看守他俩的俩人在嘀咕,其中一人道:“这小子疯了!”
“管他的,咱们守在外面去,把门关上,耳不见为净。”
言罢,他们退出门外,将门合上,
“真是难受起来,连土匪都看不下去了!”黄大明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要戒掉大烟,“如果再不戒掉,自己真是废物了。”
堂厅。
从外面又跑来一人,道:“老大,从炮……碉楼上看到,镇外有一人背着枪骑马飞驰进镇,要不要紧”
李笑问:“往咱这方向跑来吗就一个人吗”
那人是从碉楼上下来的,应道:“不是,朝村里跑,没朝咱这里来。”
“你盯仔细了,有什么情况再来汇报!”
“是!”那人退了出去,立即再回到碉楼上认真盯着镇公所外的一切动静。
李笑对林青荷道:“姑娘,俺不懂你的大道理,不过老大看上了,你就应了下来,上咱刀峡当上咱刀峡第二把交椅,俺退第三去!”
林青荷说道:“你是李飞脚侄儿”
“是!”
“打过鬼子吗”
李笑被她问起打鬼子之事,刀峡没有一个人干过,立即哑然不语了。
李飞脚从刚才被林青荷质问而发愣中醒了过来,立即道:“我跟陈立松之间的事,你别管,你若要管,就上刀峡来当我们政委,你把咱刀峡上下全管了!”
众人起哄道:“对!当上刀峡夫人,老大管我们,你管老大,你就是老大大!”
“你们闭嘴!不能这么跟读书人这么说话!我们刀峡要的是政委,不是夫人!对了,你们知道风山上的政委是谁吗”
大家面面相觑,确实不知道风山的政委是谁。
黄小明在风山上并没有对外公开他的信息,这是因为出于安全考虑,他在刀风镇仍在学堂工作!
远在风山之上的黄小明此时正头疼不已。
令他头疼的是,一件是听说他兄弟黄大明正被黄建达带去镇公所会审,而李飞脚又带人进了刀风镇,一件是当还受伤着的林三才听说李飞脚进了刀风镇,一定要带人下山去救陈立松。
正如李飞脚、赵大富等人所想的那样,林三才就是一个血性汉子,听到陈立松有难必定要来救,所以才让黄小明头疼。事实上,出于私心,黄小明更希望林三才下山去救人。
林三才早从昨夜收缴来的枪械弹药里取了四挺机枪八杆三八大盖,牵了八匹马上了山头,向山窝里个个都想下山的战友喊道:“同志们,我们山上总共只有八匹马,我骑走一匹,所以现在只有七个人名额,谁跑得最快骑上马的跟我来!”
于是二十多个人奋力往山头上冲来,最先夺得马匹的七个人,跟随着林三才准备下山了。
林三才却用最简单而有效的方式,决定了只下山八个人,因为山上只有八匹马。跑步下山从李飞脚土匪队伍里救人,是不切实际的。
“林三才,注意安全回来!”
“政委放心吧,保证安全回来!”
林三才的马早已跑了起来,带着其他七匹马从山林丛中穿梭而下。
此时的林三才,已经成为风山上的队长了。
“队长,你身上的作没事吧”
林三才骑着马冲在前头,头也不回地应道:“没事!同志们,我林三才这条命是陈立松兄弟给救的,你们手中的枪也算是陈立松兄弟给送来的,所以这次行动,只有一个目的:安全救下陈立松兄弟!”
“是!”
从风山下来很快,但刚出了山口,却听到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
林三才立即勒住了马:“同志们,注意隐蔽!有情况!”
果然,从田城方向开来了三辆鬼子运兵车,车头都插着膏药旗!
若一辆车上坐上二十人来算,至少六十名鬼子!
按鬼子的战术,若是自己这八名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正面与他们作战,恐怕个个都成为他们射击的目标,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山路出口,正好与马路相接,而鬼子兵的运兵车,正好路过这里!
“幸好我们被政委拖了一会才下山,若是赶得早,等我们进了刀风镇,个个成了鬼子枪下冤魂了!”
田城在西,刀风镇在东,风山在北,刀峡在南。
从田城到刀风镇,先进入地界的是黄庄村,而必经之路却是陈立松那块田地边上的马道。
而从风山上进入刀风镇的路口,却正是黄庄。出了风山先看到的,就是陈立松那块田地。
在一个多月之前,风山进刀风镇的出口,是在林家寨。
五月初一那天,林家寨那段山坡走山了,路口已被山石所掩,由于走山,自然断裂带一直通到了黄庄,再由所以风山出山的路口改到了黄庄路口。
能让林三才说出“幸好”这两字的,应当说明他们是真走运了。
三个多月前,林三才杀了赵大财之后,在他溜回田城的路上第一次遭遇了鬼子队伍。
也是那天,他与陈立松一起在鹿山岭埋了王浩博等三十一位抗日英雄,他知道,因为武器差距太大,王浩博他们没打死一个鬼子,却白白赔上了三十一条性命!
那时起他就知道鬼子部队难打,更何况现在自己带的人总共才八个,而鬼子三辆军车!
那时候,农村人为何几乎没有人不信命的那是因为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凑巧。
在八十年前的中国山西路村,对于绝大部分的没进过学堂读过书的山村老百姓来说,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于上天安排、命中注定。
鬼子!
鬼子!!
鬼子!!!
自从陈立松指导他射击之后,他开始带风山战友经常到田城里骚扰鬼子。所以,林三才现在虽知道鬼子难打,但他并不害怕见到鬼子,而且陈立松正等着他还人去救!
林三才让大家把马匹牵到安全处藏匿起来,然后说道:“我们继续打骚扰战。”
众人轻声应道:“听队长的!”
明知道打不过鬼子,他们也要打,林三才心中有数。
鬼子的车再拐个湾,就到风山游击队的他们射程范围之内了。
陈立松看得出李飞脚悄悄地喜欢上了林青荷,但是李飞脚很腼腆,就是不说把林青荷抓上山成为压寨夫人。
李飞脚竟扭扭捏捏地说道:
“丫头,你跟我上刀峡吧,带上你妈妈,我李飞脚保证把你俩照顾好,尤其是阿姨。”
“呦呦呦!还照顾我们俩你们是谁你们是土匪!我郑依依会当一个土匪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是你什么人啊”她从头到脚把李飞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刻薄的话就出来了,她还以为是李飞脚要照顾了。
李飞脚是一个吃软不怕硬的汉子,当刻薄的郑依依对他发出耻笑的声音之后,他的犟,恐怕八匹马都拉不回!
“我说郑依依,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事你以为老子把你看上了老子看上的,是你女儿!”
“我女儿会嫁给你这个名字跟怪物一样的你”
一阵大笑,发自围观的看客。当然是刀峡上的众人在笑郑依依。
众人笑话郑依依,陈立松却笑李飞脚。
他正要笑话李飞脚时,李飞脚却做了一件令他暴跳的事情!
李飞脚把陈立松从黄大明手中辛辛苦苦要到的田地契约给撕了!
当着郑依依、林青荷与陈立松的面撕的!
陈立松疯了,他骂李飞脚疯了:“李飞脚,你疯了!”
李飞脚用手机顶着陈立松的脑袋,叫道:“要疯是你疯,我不疯。林三才的事一会再说,来两个人,把陈立松也给我绑了!”
过来两个人,用刚才找来绑黄大明与陈天福剩下的麻绳,把陈立松也绑了。
“也关到隔壁屋去吗”
“不,一会他还要按手印。”
李笑与张田农见陈立松已被绑了起来,他俩看了看李飞脚,又看看陈立松,他俩再四目相看,哭笑不得。
陈立松心中恼怒,突见李飞脚在案桌上翻找东西,更是哭笑不得:“李飞脚,你绑我干嘛”
“你还会说话,给我闭嘴。”
李飞脚突然从案桌上拾起擦桌的绢布,收起手枪,伸出左手掐住陈立松的腮帮,右手将绢布塞进了他的嘴中,动作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李笑道:“飞脚叔,这……”
“你闭嘴!你叔解决了婚姻大事,再帮你从黄大明后院把你喜欢的姑娘娶上山来!”
李笑一听李飞脚会帮着把他中意的姑娘娶上山,眼前骤然浮现那天在黄大明后院遇见的情形,立即心猿意马起来,也不再管陈立松的事了。
他并不知道,那天在黄家遇见的姑娘,却是陈立松媳妇林金珠。
张田农也想帮陈立松,但见李笑被李飞脚骂了,连李飞脚的侄儿李笑都闭了嘴,他更不敢吭声了。
李飞脚到郑依依跟前说道:“郑姨,我现在正式给你女儿下聘!”
黄大明被绑她不害怕,陈天福被绑她也不见得担心,但李飞脚刚才绑陈立松的阵势,郑依依见李飞脚向她走来,连声都不敢吭了。
林青荷泠哼一声道:“哼!亏你还是中国人,比鬼子还无耻了!”
“不不不,我李飞脚正被你刚才说的英雄感动不已,这样的政委去哪找”
“笑话了,你还感动不已了!我说的当世英雄,你听得懂吗”
“懂!打鬼子嘛!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做你说的英雄,打鬼子、救百姓。但是,咱打鬼子归打鬼子,人还是要成家的。”
“说你不懂就不懂吧,没有了国,还有什么家”
“这……”李飞脚一时头脑转不过来,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李飞脚突然对郑依依恭敬起来。他已经从案桌上找到了毛笔,又将桌上之前陈立松与黄大明订阅田地契约时余下的契纸拿来,说道:“郑姨您看好了,我要娶你女儿,这是纳采。”
林青荷对李飞脚一脸不屑:“哟!你嘴里要当英雄,做的却是土匪之事!你这还懂得纳采!不简单!”
纳采,是婚姻中男方欲与女方结亲,遣媒妁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姻缘,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在南方的一些讲究人家,讲三书六礼:三书指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是六礼中的第一礼。
“放心,我李飞脚听你的,没国就无家,只是这亲事先订下来比较保险些。张田农,过来过来!”
张田农见李飞脚叫他,赶紧飞奔过去。
“写田地契约,会写吗”
“会!”
“那好!那就写陈立松那块田地,现在归……哎呀,你叫什么名字”
陈立松见李飞脚现在竟打的是他刚收回来的田地主意,简直要气昏了头。但他现在嘴里塞着绢布,身上绑着麻绳,除了瞪着两只灯笼般的大眼外,别无他法。
林青荷被这李飞脚逗乐了,笑道:“哈哈哈!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会向我纳采”
李飞脚伸手抓住郑依依的手臂,问道:“这不一直没问嘛,现在问!郑姨郑姨,我媳妇叫什么名字”
林青荷着急地冲到他跟前,喝道:“放开我妈!”
之前黄大明与陈立松订立田地契约时,郑依依对那块田地被陈立松收回,逼着写的人,是刀风镇最有势力的黄庄族长黄仁贵,她无能为力辩驳只有干着急,此时听见李飞脚要把那块田地给她,已从刚才惊魂不定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为了这块田地,她在心里已经将她女儿卖了!
“我女儿叫林青荷,青草的青,荷花的荷。”
说出来后,她心里开始美滋滋了起来。
要知道,之前黄大明虽说那地给她种,却没给田地地契,现在她哪管李飞脚叫张田农所写的田地契约有用没用,但至少她现在听李飞脚说要将这块地当做娶她女儿的纳采之礼,自然可以卖女儿了。
“好!张田农,你就这么写道:陈立松位于田江边的田地,现归林青荷所有。”
张田农应道:“好呢!”
他用毛笔在契纸上写道:“田地契约,陈立松位于田江边的田地,现归林青荷所有。此契。立契人:民国三十年”
立契人位置自然是空的。
“好了,把陈立松的手印给我按上!”
陈立松一听这些言语就觉得李飞脚在胡闹,但是他们却煞有其事地在折腾。
这时,从门外跑进一汉子,气喘吁吁地报告道:“老大,我在炮……碉楼上看见,从田地来了几辆鬼子的车,正往这边来了。”
李飞脚正全神贯注地弄田地契约的事,应道:“别管他,让陈立松按手印!”
忽又惊醒道:“什么鬼子的车几辆”
“好几辆。”
李飞脚兴奋不已,说道:“走!咱们打鬼子当英雄去!”忽又顿了顿,又道:“陈立松手印先给按上!”
他欺身到了陈立松跟前,从陈立松背后将陈立松的手抓了过来,让手指印上印泥,就将那写好的契约靠上去,把陈立松印上印泥的手指在立契人处按上红指印。
这算什么契约
陈立松见李飞脚如此,真让他哭笑不得!
但李飞脚很认真,他把这写上字的契纸向郑依依递了过去,连对郑依依的称呼都变了,说道:“好了!岳母大人,您且收好!”
那郑依依含笑盈盈地收了过来,对契纸随便看了一眼,事实上她也看不大懂上面写了什么,只是将它宝贝一般地放进贴身衣服之中。
李飞脚对林青荷道:“媳……媳妇,聘礼咱妈也收了,那块田地归你了!”他转头对刀峡下来的人说道:“弟兄们,走!打鬼子去!”
林青荷冷哼道:“谁是你媳妇?不过,说打鬼子就打鬼子的性格,我倒很欣赏!”
李飞脚很高兴,说道:“就冲你说的很欣赏,老子今天狠狠地打一回鬼子!”
此时村外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林三才带的人已经向鬼子开了枪。
“谁开的枪?我们的人吗?”
李笑道:“我们的人都在镇公所院子里。”
“老子的人还没开打,还有谁敢抢了老子的头筹?”
碉楼上的人喊道:“老大,开火了,鬼子好多人!”
“李笑,跟我一起上来看看!”
“是!飞脚叔!”
村外传来了枪声,李飞脚觉得被人抢了他的先,让他在林青荷目前丢了脸,与李笑两人“噌噌噌”地从厅堂里出来,三步并两步往碉楼上奔去。
上了碉楼,听到村口处枪声密集,看到鬼子的子弹乱飞,让李飞脚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碉楼才五层楼高,但镇公所所建的地方是靠山而建,本就在陈庄地势最高处,所以往田江边陈立松那块田地望去,李飞脚自然看得清正在激战的双方情况。
“是风山的人跟鬼子干了起来!风山上的汉子原来真的英雄!”
自从李飞脚听了林青荷英雄论,满头脑都在想着真英雄。
跟着他来的人也就十来个,虽然现在每个人都配了一杆枪,但子弹却有限,而且枪也不统一!
从三辆九四式鬼子军车下来的,当然超过四十名鬼子。关键的是,他们装备精良,子弹充足!鬼子与风山上的人,双方就在陈立松家的那块田块附近各自找到了掩体,正在激战。
说是激战,其实并没有想像的激烈。
风山上的人明显没那么强,毕竟他们带的子弹有限,所以开枪很谨慎。
而鬼子是被风山上的人先发制人,被迫反击的。
因为鬼子对阵地不熟,又不知道风山上游击队来了多少人,所以并不敢贸然冲锋,以他们人多与火力优势,狡猾地在消耗风山游击队的子弹。
李飞脚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什么叫力量悬殊。
但他想做林青荷口中的英雄,更何况刚才当着林青荷的面说了要去打鬼子的,他才不做临阵脱逃的孬种!
李笑问道:“我们也像那七八个风山的人一样,跑去送死吗?”
李飞脚一听李笑这么说,就发火了:“奶奶的!谁说是去送死!都给老子下来,集合!”
刚跟林青荷信誓旦旦的鬼子,现在即使是去送死,他也得行动。
他与李笑两人,带上原先在碉楼上看着的两个人,又“噌噌噌”地从碉楼上下来了。
李飞脚喊道:“弟兄们,全部天井集合!”
十几个刀峡的人全地出来了,纷纷在天井中站定。
“弟兄们,刚才我从碉楼上面看到,鬼子正与风山上的人在打,鬼子数倍于风山游击队,风山游击队的人都不怕,我们也应当雄起,准备也给鬼子来一次痛击,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听老大号令!”
“听老大的!”
“有!”
“打鬼子去!”
陈立松虽然此时被绑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绢布,但可以听到,李飞脚这群手下,还是跟李笑当刀峡老大时一样,从回话的内容听,还是一群乌合之众!陈立松不禁摇摇头,这样的乌合之众想“痛击”鬼子去,恐怕是送去给鬼子痛击还差不多!
他见刀峡的人都跑出去了,厅堂只有他与郑依依、林青荷等人,连忙用被绢布堵着的嘴,发出一阵“吱吱唔唔”的声音。
林青荷听到陈立松“吱唔”声,赶紧跑过去,先将塞在陈立松嘴中的绢布拔了出来,然后再去解将陈立松绑在柱子上的绳子。
陈立松刚才听李飞脚说风山与鬼子正在激战,他从枪声中早已听出了两股力量的差距,待嘴中绢布一拔出,也没顾上跟还在帮他解绑的林青荷道谢,立即喊道:“李飞脚,你别带他们去送死!”
“闭上你的臭嘴!你们给我好好呆着!”李飞脚一边骂陈立松,一边往厅堂里走。
他去向林青荷道别。
“媳妇,我去打鬼子了,一会暂不回来这里,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林青荷一脸恼怒:“谁是你媳妇了?谁是你媳妇了?”
“不是……我先别叫你媳妇,现在我叫你政……政委吧!我先走了。丈……丈母……那田地契约你看好点!”
郑依依缓过神来了,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藏好了!”
她见李飞脚并没带走林青荷,自己白捡了一块田地,自然心中正偷偷地乐着。
李飞脚也不顾自己刚才绑了谁,现在谁还在里边跪着,不待林青荷说完,他就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出了镇公所,李飞脚带着众人在歇马处牵好了各自的马,骑了上去,往黄庄路口而去。
此时,林三才等八名风山游击队员正被鬼子猛烈的火力压着,但鬼子并没有马上就攻上来的想法,却在耗着林三才的冷静与热心。
“他们火力太猛了,打不成。”一名游击队队问:“我们撤不?”
林三才道:“绝不能撤。一会我们还要去救陈立松!他们要是跟在我们后面追杀我们,恐怕……”
“哦,一张破图还有的人都”
“别担心,收拾好了一会再说。”
“现在我们也跑不了了。”
此时,林三才等八名风山游击队员正被鬼子猛烈的火力压着,但鬼子并没有马上就攻上来的想法,却在耗着林三才的冷静与热心。
“他们火力太猛了,打不成。”一名游击队队问:“我们撤不?”
林三才道:“绝不能撤。一会我们还要去救陈立松!他们要是跟在我们后面追杀我们,恐怕……”
“哦,一张破图还有的人都”
“别担心,收拾好了一会再说。”
“现在我们也跑不了了。”
此时,林三才等八名风山游击队员正被鬼子猛烈的火力压着,但鬼子并没有马上就攻上来的想法,却在耗着林三才的冷静与热心。
“他们火力太猛了,打不成。”一名游击队队问:“我们撤不?”
林三才道:“绝不能撤。一会我们还要去救陈立松!他们要是跟在我们后面追杀我们,恐怕……”
“哦,一张破图还有的人都”
“别担心,收拾好了一会再说。”
“现在我们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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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那些鬼子兵推近几步后,那鬼子头目却让他们全都停了下来,就地在田头的水沟里蹲了下去。
此时正值收割季节,水沟里并没有水,却成为鬼子的天然掩体!
水沟里的鬼子开始开枪了!而后面那十个鬼子突然不射击了,其中四人却跑回车上,搬下了两门曲射步兵炮!另六人去抬炮弹!
搭炮筒、上炮弹、瞄准,只等指挥官一声令下。
林三才第一次碰到他们搭炮筒。
他们都呆了!
若是现在往后退,必须从掩体后出来,那就会全部暴露在鬼子的视野里,成为那三十多名鬼子的靶子!
这就是为什么那三十多名鬼子突然不再往前了,而全部跳进水沟之中。
林三才与战友们面面相觑,正在考虑是离开掩体还是继续留在掩体之后!
若从掩体现身,全在这些鬼子手中三八大盖的射程之内;若仍留在掩体后,那鬼子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弹一枚枚飞过来,对这八名风山游击队员来说,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犹豫,将意味着他们八个人的命运交给鬼子来决定。
而鬼子的决定,是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战争是残酷的,并没有时间让他们犹豫!
只听得“呯呯呯”一阵枪响,一队人马出现在鬼子与林三才他们之间。
这队人马正是李飞脚与他的刀峡兄弟!
他们人马未至,大枪小枪全都往那十名装炮的鬼子招呼而来!
那些鬼子炮兵立即一片混乱,有几个鬼子挂了彩,两个炮筒早被他们自己给撞倒了,这十名鬼子立即闪到正躲着他们指挥官的掩体之后。
李飞脚乐了:“奶奶的!鬼子怎么才这么几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水沟中鬼子们一颗颗戴着略帽、挂着三块布的黑脑袋!
那是黑压压的一片!
李笑却嚷道:“妈啊!飞脚叔,水沟有鬼!”
李笑一边叫喊,一边又往水沟中胡乱开了几枪,然后勒马回头,转身而驰!
水沟中的鬼子纷纷调转枪口要去射击李飞脚他们,没曾想刀峡上的人枪法不见得有多神,而他们长期在山行上骑马,马术却是了得。
李笑的马受李笑指挥,而其他人的马之前一直以李笑的马马首是瞻,所以他们转身很快,连李飞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马也跟着李笑的马后带着转身就跑了!
鬼子们背后受袭一时之间又有点混乱,所以等他们响应过来时,李飞脚、李笑他们早已跑进上刀峡的山道里去了!
刀峡以险要著称,山道自然曲折,处处都是屏障,
这些鬼子一乱套,最乐的人自然是林三才他们!
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过后,沟底里的鬼子虽然没人被打死,却因为李飞脚他们的马跑得快,枪又是胡乱开的,以致鬼子一时半刻没找到袭击来源方向,又急于换位置开枪射击,自然人与人相互碰撞,导致一阵混乱。
“撤!”林三才见逃出生天的机会难得,赶紧叫战友们从掩体中跳出来,立即跑到歇马处牵马。
跃上马后,林三才立即带领其他七人一起跑!
他们跑了!骑着马,往风山上跑了。
李飞脚往刀峡,林三才往风山。
林三才他们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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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风山的人向北跑,刀峡的人向南逃,鬼子开的是军车上不了山,放弃了车往哪边追,两边的队伍都骑着马,鬼子肯定讨不了好!
林三才带着众人跑了一会,见鬼子并没有追来,与众人在山道上勒住了马。
都进了风山当起游击队了,没想到自己今天还像几个月前碰到鬼子那样落荒而逃,林三才觉得脸上臊得很:“丢人!真丢人!竟需要刀峡的人来救我们!丢人丢遍整个刀风镇了!”
跟着他的人,个个都比他早上风山。
一个叫李大汉的汉子劝道:“我们是游击队,人少,战斗经验也不足,打不过他们就跑不丢人。”
另一个叫林为华的汉子也劝道:“我们退,保存实力还有机会打鬼子,死扛被打死了就没机会了。”
李大汉又说道:“刀峡的人都出来了,陈立松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林三才被他俩劝说一番,才不再觉得过于难堪了:“这回我们欠刀峡的人情大了!不过,这么多鬼子来干嘛呢?”
“鬼子来了肯定没好事!”
“我们晚点再去潜进去看,大家都注意安全。”
山脚下,鬼子指挥官对手下叽里呱啦了一阵,对着风山瞅一阵,又对着刀峡骂一阵,叫人收拾炮筒,搀扶伤员,重上了军车。
他在检查那些伤员的情况时,感觉很惊讶与好笑!
因为他们受伤的部分不是胳膊就是大腿,那些伤对残酷的战争来说,根本就算是轻伤,大多只需要简单包扎就行了!
继续往刀风镇的陈庄开去。
李笑的马带着大家的马跑了一阵,李飞脚策马赶上了他,骂道:“你笑,你跑啥?”
李笑仍惊魂未定,应道:“妈呀!那鬼子太多了!”
“在碉楼上不是看清楚鬼子多吗?你冲前头去干啥?”
“我……我以为他们才十个……”
“我说你们,以后开枪前能不能瞄准了再开?跟没教你们瞄准时一模一样!”
李飞脚说他们没瞄准就开枪,其实他自己也一样。
这应当算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鬼子吧!他又开始反思了。
以前在刀风镇当警察时,面对的都是那些平头百姓。若说打架,在刀风镇一对一打的话,李飞脚没服过谁。他认为自己被打断了腿,那是林三才耍诡计才中的招,所以他一直不顺林三才。
李飞脚又问道:“刚才咱们有打死鬼子吗?”
李笑与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过有没有打死鬼子!
李笑道:“我们以前下山来打劫,只谋财不害命,所以枪只朝他们的大腿、手臂上打……”
“我去!你个二货!滚!你们呢?”
众人全愣了!因为他们确实只朝鬼子的大腿、胳膊上开枪!
张田农道:“以前二当家要求我们不能伤人性命……”
众人也点点头。
“哎呀我去!李笑,你负责搞笑的吗?”
李飞脚刚才还沉醉于林青荷的惊艳之中,李笑拍马转身,他的马也跟着李笑马之后跑,手中的枪就失去了准绳,根本没打中一个鬼子!
他本想这次突袭鬼子,能打死几个鬼子好向林青荷邀功,也让她赏个好脸色,没曾想动静搞得挺大的,却一个鬼子没打死,现在一时半刻也羞于再见林青荷了,于是怏怏不乐地与众人一起回刀峡去了。
他知道,现在下山再与鬼子打,鬼子此时早有准备,没弄到好枪,单凭手中的各式不同的十几条枪肯定讨不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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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李飞脚、林三才与鬼子纠缠的时候,林青荷去解绑在陈立松身上的麻绳。
“青荷,你解他麻绳干嘛?”
“刀峡土匪早走了,不给他解开吗?”
那张由李飞脚叫张田农写的田地契约,对郑依依来说,这“捡”来的田地便宜确实有点大,她害怕陈立松来抢,把那田地契约给撕毁了。
“我的乖女儿,走,我俩不敢他们,热闹也看完了,咱们回去。”郑依依觉得当前之计,唯有先带着那契约回去,找个地方妥善保管起来才是上上之策。
没曾想,林青荷竟说道:“妈!您把那田地契约拿出来吧。”
“拿出来?干嘛?”
“当着立松哥的面撕掉啊!那张不作数的。”
“不给!啥不作数?那可是有陈立松手印呢!”
已经松开绳子的陈立松心中叹息一声,对林青荷说道:“既然郑姨不给,我也不会强要。这事是当着李飞脚的面写的契约,得需郑姨心甘情愿了才行。”
林青荷父亲死于鬼子进军田城。
当陈立松知道郑依依与林青荷母女现在家中无男人,又挺同情她们的了。毕竟她俩说到底还是田城的城里人,现在流落到刀风镇来。鬼子杀了郑依依老公、林青荷她爹。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欺负她俩。
郑依依见陈立松不但没前来抢她的田地契约,而且还替她着想,她忍不住夸陈立松道:“你说得太好了!正是正是!”
但是,这田契既然到了郑依依手中,到嘴的田产哪舍得再吐出来呢?
她本是林家寨村民,太清楚田产对一个家庭、甚至家族的重要性了。
“妈!这田地本就是立松哥的,咱们又不种,咱们把地还给立松哥吧。”
“契约拿出来当着立松哥撕了吧!”
陈立松道:“不用,现在这田地是到你名下了。李飞脚把它写到你名下了,我得让李飞脚给我写回来才算数!”
林青荷看着陈立松一会,说道:“你怎么死脑筋一个呢?什么田什么地,我又不懂得怎么种。对我来说,田地又是什么?是一本书吗?我看着那张纸里写的是什么,依样画葫芦也给你写一份,把田地还给你吧。”
林青荷虽然是读书人,但她一直生活在城里,对山村小镇这种田地归属问题她却一点都不懂。
陈立松看着她的眼神是透彻的,说的话肯定是真诚的,他更没了夺回田地之心了,赶紧说道:“别写!这契约还真要李飞脚来写才行。”
林青荷却到案桌上找来契纸与毛笔,说道:“妈!你那契约让我看看怎么写。”
郑依依上前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林青荷的额头,骂道:“你这死丫头,老娘还没把你嫁掉,你就想自作主张了?你再胡说,老娘不把你嫁给那土匪了,给你找个老头嫁了!”
她嘴里说着老头,忽然想起隔壁的西耳房里还关着陈天福与黄大明。
“哎呀!我把天福哥给忘了!青荷,来来,跟妈妈到隔壁,一起帮忙把你天福叔给放了。”
“您自己去吧,我不想看到那黄大明!”林青荷正跟她妈赌气,而且她更不想在隔壁看到那黄大明嘴脸。
郑依依见叫她不来,也不管她了,自己自个嘴里嘀咕着,要到西耳房想去解开绑着陈天福身上的麻绳。
她到虚掩的西耳房门口,往里一看:陈天福早已被陈荣松了绑,而黄大明虽然也已松了绑,却像一堆烂泥一般靠在柱子边瘫坐在地上。
“谢谢你,陈荣。”
郑依依看到:一向飞扬跋扈的黄大明,现在竟然会懂得向他的手下陈荣致谢!
而且这个手下,现在竟然对他的长官黄大明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就把黄大明晾在一旁。
陈荣对陈天福说道:“没想到鬼子还没来,就被李飞脚给逃跑了!”
“你越来越聪明了啊!我说鬼子怎么来得这么迅速,原来还会懂得给田边打电话!”
“要不是正好有一架脚踏车,我应当跟东耳房那四个废物一样,现在还绑着动弹不得吧!对了,那黄大明怎么办?就这样丢在这里?”
陈天福对黄大明一脸嫌弃:“他?废物一个,抽大烟废了,不用理他!”
黄大明忽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是废物!既然我以前能帮你搞定了郑依依,现在照样可以再帮你搞定林青荷!”
正在门口的郑依依听后呆了。
这句话似乎说得很清楚,原来自己只是陈天福与黄大明之间某种交易的奖品!
他们之间有秘密!
他们之间到底是样的关系?为什么自己成为他们之间交易的一种物品?
用自己当做奖品,这种交易该有多肮脏!
而且听他俩说的,她的女儿林青荷也已经早被陈天福看中了,而且即将成为二人交易的奖品!
郑依依心中暗暗骂道:“陈天福这个畜生!”
陈天福“嘿嘿”两声,说道:“你若不是废物,现在就给我站起来!”
“你等着!”
黄大明挣扎地扶着柱子,努力地要从地上爬起来。但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几次努力,又几次脚软又坐地上了,但他又开始努力地要起来。
陈天福忽然佩服起黄大明来,问道:“扛过来了?”
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的黄大明,他的眼神中突然变得卑微起来:“你放心,我黄大明身后还有很多人要养,必须扛得过去!谢谢你,姐夫,谢谢你,陈荣!”
陈天福走了过去,在黄大明身边问道:“你别叫我姐夫,叫我姐夫的话,我都不敢把有的事跟你说了。要不要我扶你?”
黄大明想着一糗到底,应道:“不用!对了,丢枪的事,在鬼子那边你答应过我的说好话!”
陈天福盯着黄大明,两眼瞳孔收缩。
突然,他上前伸手拎着黄大明的领子,沉声说道:“黄大明,你给老子闭嘴!老子跟鬼子没有关系!你别老把鬼子跟老子挂沟!你做你该做的事,别把老子扯进去!懂不?田边跟老子只是私交,老子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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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黄大明脸色渐渐红嫩起来了,悄声说道:“姐夫,别这样!你把我的警装弄皱了。”
“你在乎这身破衣裳吗这破衣裳似乎也是我给你求来的吧”
黄大明想扯下陈天福的手却没力气扯下,只好捋了捋自己身上的衣服,对陈天福笑了:“可是她女儿已被李飞脚看上了!”
陈天福却得意地笑了:“李飞脚看上了,那又怎样哈哈哈!”
“我俩做一场交易。你帮我在田边面前搞定枪被抢的事,我帮你把李飞脚杀了,清除你的情敌,让你光明正大地娶上林青荷,怎么样”
陈天福却也笑了:“李飞脚算个啥老子若真想要他死,轻而易举的事!”
他松开了拎着黄大明领子的手,拍拍黄大明的脸说道:“老子要娶林青荷,还要你帮忙她俩现在住我的院子里,老子想要哪个就要哪个!”
郑依依实在听不下去了!
现在陈天福所说得,比他们被李飞脚带到厅堂之前所说的更难听!
她早已恼羞成怒,气得涨红着脸!
本来以她的性格早已破口大骂,但她这时却怕这种让自己羞愧之事被她女儿听到不好,只阴着脸跨步进了西耳房,直指着陈天福沉声质问:“陈天福,你啥意思”
陈荣本想阻挡,但也知道她是陈天福的人,自然不敢管,只冷冷地看着。
陈天福正对着黄大明说话,没注意背后冒出一个人来,立即回头过来,看到是郑依依。
“你说呢”
陈天福嘴里说着这三个字,伸出刚才拎过黄大明领子的手,突然掐住了郑依依的脖子……
他对陈荣使了个眼色,陈荣会意,转身到门口将门关了过去。陈天福又对着黄大明耳语一番,听得黄大明一脸恐惧!
郑依依的脖子被陈天福一只手掐住,伸出两手到处抓。陈天福却提着她往黄大明身上靠去,郑依依除了抓到陈天福的袖子外,抓不到陈天福的身!
可怜的黄大明,刚熬过大烟的折磨,却被郑依依当成了陈天福紧紧地抱住了抓,满脸满脖子被抓得尽是血痕!
又听得陈天福冷冷地说道:“我想看到的,是你的忠诚!”
黄大明惊恐万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陈天福!
当他感觉到陈天福爪子下的人不再抓他时,只见郑依依两眼突出、面若枣皮,早没了气息,却死不瞑目地盯着他看,然后陈天福的手一松,郑依依已瘫软在他的脚下。
他想远离这两个人,却被陈天福拽住了手。
陈天福微笑着对着他说道:“想清楚了”
“这……”
“陈荣,递来一支手枪!我们的黄队长喜欢驳壳枪,不过我送你的可是勃朗宁手枪。名枪,白送给你用。”
陈荣从腰间取下一只勃朗宁手枪,卸空了弹匣里的子弹后,给黄大明递了过来,
黄大明此时正在哆嗦。
他看了地上双目圆睁而早已无神的郑依依一眼,不敢接枪。
陈荣却冷哼了一声道:“黄队长,这可是名枪!你看,我天福哥对你多好,知道你的枪被人缴了,现在送你一支新枪。”
说完,直接把枪塞在黄大明手中。
原来陈荣对陈天福点了点头,开了门缝,从西耳房退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关上。
陈天福退到刚才绑他的柱子边坐到地上去,然后又对黄大明微微一笑。
黄大明被陈天福这一笑直笑得毛孔悚然,却不知他要做什么。
陈天福却惊叫了起来:“黄大明,你干啥放开她!依依!依依!黄大明你这个畜生,放开她!”
陈立松、林青荷、李铁柱冲进西耳房时,看到的是:陈天福正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似脚被绑麻了一样站不起来,而黄大明却手持勃郎宁手枪,背靠在柱子上,脖子及手上都被抓得一道一道地,他的跟前正躺着郑依依,死不瞑目地盯着黄大明,早已气绝!
“妈!您怎么啦”林青荷扑身到她妈妈身上,痛哭起来!
陈立松怒目圆睁,冲着黄大明扑过去,喊道:“黄大明!你真是丧心病狂!”
但他还没到黄大明跟前,就看到了一支勃郎宁手枪指着他!
“哈哈哈!老子疯了!滚!”黄大明挥舞着他的勃郎宁手枪往后退去,“她要解开老子的裤子,老子不让她解!”
陈天福怒斥道:“你胡扯!”
骂完黄大明,陈天福往郑依依的尸体爬了过去。
陈立松骂道:“黄大明,一个弱女子你也下得了手你别跑!有种对我开枪!你别跑!”
“大烟害人啊!”陈天福已经扑在郑依依尸体上,抱着她与林青荷一起痛哭。
黄大明刚从大烟的烟瘾中清醒过来,他本就不是陈立松的对手,绕着柱子跑很快就要被陈立松逮住了,此时的心中,他有无穷的恐惧!
林青荷确认她妈妈早已气绝身亡,抱着她妈并把她拖到柱子边将她靠在柱子上。
她又猛地站了起来,见黄大明与陈立松正围着房中的四根柱子绕圈圈,到几案边端起一张椅子,一声不吭地瞅着黄大明的脚,一椅子扔了过去!
黄大明正躲着陈立松,没曾想林青荷会突然袭击,被椅子扔了个正着,只觉得脚上一疼,直往前扑去。
陈立松早已一个箭步跟上,两手只一扣已将黄大明手中的勃郎宁手枪夺到手中,膝盖一跪已将黄大明跪押在地上。
当勃郎宁到陈立松手上,他立即清楚为啥黄大明有枪不开了。
“铁柱,绳子!”
李铁柱立即到柱子边上拾起了刚才绑过黄大明的绳子,往陈立松递了过去。
陈立松接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黄大明绑了。
却不知林青荷早已又提了一张椅子靠近过来。
她两眼喷火,一声不吭地出现在黄大明的头部上方,扬起了椅子,要往黄大明的头上砸下去!
黄大明已被陈立松用麻绳紧紧绑了,又被陈立松跪压在地上,双目看着林青荷的椅子举起来,他心有不甘啦!真骂道:“陈天福!你不得好死!”
却听得一阵靴子声音响起,三十几名鬼子兵突然出现在院子里,鬼子指挥官却带着七八名已欺到西耳房门口,指挥官嘴里骂道:“バカ!”
然后听得“咔咔咔”地一阵整齐的枪栓拉响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陈立松现在知道“バカ”是什么意思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了,而且他对枪的敏感犹如对自己的手指头一样!
他本来是跪压在黄大明身上,而林青荷举椅过头,两个人的姿势,全都对躺在地上的黄大明不利。
黄大明穿的是警备队的警装,他是谁当然是警备队队长!
警备队形同鬼子的走狗一样。
现在他与林青荷要对黄大明不利,这跟你当街要把人家的狗给揍了,狗的主人似乎也一样会对你不满!
这是镇公所的西耳房,自然是办公要地。
办公地就有桌椅柜案!
陈立松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得松开黄大明,然后就是去救搬着椅子去砸黄大明的林青荷!
他已顾不得林青荷砸下来的椅子会不会砸到他,纵身一跃,拦腰将林青荷紧紧抱住!
林青荷被他一夹,手上的力气就被卸掉了,她手中的椅子直直地在他后背落了下来!
陈立松后背被砸并无疼痛,而他紧抱林青荷,在椅子掉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两人已闪身到了藏文件的铁柜之后了!
只听得“呯呯呯”地几声枪声,那些鬼子开枪了,在柱子上、椅子上、办公桌上与土墙上都落上了点点枪孔!
这一阵枪声之后,陈立松已抱着林青荷躲了起来,不知道在哪躲的李铁柱,却紧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出声。
而被陈立松捆绑在地的黄大明,在枪响时吓了一跳,趴在地上更不敢乱动了。
唯独陈天福非常冷静,在枪响之后,他赶紧喊了出声:“銃を撃つな(别开枪)!”
那指挥官一听到陈天福说话,立即让鬼子们停火,并向陈天福行礼道:“嗨!陈桑!”
陈天福用日语叫指挥官让鬼子们退到院子里去。
那指挥官点点头,安排两个人上前给黄大明松绑,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但他仍抬着枪对着铁柜虎视眈眈。
陈天福对黄大明道:“黄队长,既然人你也杀了,就不要赶尽杀绝了,让你主子别对陈立松开枪,放他们一码!”
黄大明为难了:“我……我不会说日语……”
那指挥官却道:“你的,我会说中国话!什么情况的干活”
已松了绑的黄大明赶紧向那指挥官点头哈腰道:“没事,没事,没事。他们良民,望太君手下留情!”
林青荷却在柜子后骂道:“良民个屁!黄大明,我杀不了你,势不为人!”
“青荷,别乱说话!”陈天福又对那指挥官说道:“小姑娘,她妈死了,说气话。”
“哦!不用把他们押出来”
另两名鬼子解开黄大明麻绳之后,仍与他们指挥官一样抬着枪对准了柜子方向,只待指挥官一声令下,就会立即前去执行。
陈立松在林青荷耳旁悄声说道:“别惹怒了鬼子,听陈天福的,等鬼子走了再说!”
他见自己仍紧抱着林青荷,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她,但又怕她冲了出去,拉着她往自己身后藏。
林青荷被陈立松一拉,想起她爹死在鬼子手中才几个月,现在她妈又被“黄大明杀了”,感觉到陈立松体贴之至,竟从陈立松背后抱住他,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伏在他背后抽泣起来。
陈天福听到林青荷哭了起来,喊道:“青荷,你别哭!有我在呢!”
他一边说,一边扬手让鬼子与黄大明从房里出去,一边往陈立松与林青荷藏身处走来。当他看到林青荷竟抱着陈立松哭,心中突然生起一股莫名地怒气。
“你俩出来吧!有我在,因为我跟他们长官的关系,鬼子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陈立松与林青荷都知道陈天福留过洋,知道他与田边的私交关系,所以陈天福这一声温文尔雅的说辞,自然值得他俩相信。
他们从柜子后出来,见房间内鬼子果然不见了,连黄大明也不在。
林青荷又扑到她妈妈遗体边,又一次抱着她痛哭不已。
陈立松见一向好强而直率的林青荷如此,骤然想起自己在江边看到他爹时的情形,眼前这郑依依刚才还对他自私刻薄,瞬息之间竟被掐死在地,于是他在林青荷左边蹲下,也悲伤了起来。
陈天福也走了过来,在林青荷右边蹲了下来,用手搭在她肩上,想将她揽了过来。
不曾想,他的手刚伸过来,林青荷就感觉到一阵不自在,伸手将他的手拂掉,并往陈立松靠近,离陈天福远了一点。
林青荷越是这般动作,却越让陈天福感到更想拥有她。
他想到毕竟林青荷妈妈就死在那里,自己也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也没把林青荷避着他放在心上,但他心中却对陈立松恨了起来。
陈天福对陈立松说道:“立松,青荷现在交给你保护,你把她妈妈身后事处理一下吧,需要多少钱跟我说。”
“谢谢您。”
陈天福看看林青荷又看看陈立松,忽然又对林青荷为避他却向陈立松靠近,在心中一下子恨起陈立松了。
他正寻思要怎么对付陈立松时,却见陈荣从门外向他招手,似乎挺着急的样子。
陈天福心道:“对,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别误了正事。这林青荷天天都在院子里住,他俩应当没啥问题,应当是自己想多了。至于陈立松,来日方长,想要对付他,随时可以。”
心想如此,向陈荣示意让他等一下,又交待陈立松说道:“立松,先把遗体运回我那院子里吧。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回来了帮你。”
“天福哥,您先忙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陈天福应了一声后,就往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他径直跟随陈荣而去。
那陈荣引他到碉垒里边,对陈天福说道:“我查了之后,老家伙现在正在黄建达家吃晚饭。”
“黄建达家”
“是的。”
“那你得注意点。黄建达手下应当有十几二十人。”
陈荣却道:“放心吧,他们都那么低能。我会告诉他们,说还是觉得保险,即使有一百人都没用处。”
说毕,他立即转身就走。
陈立松与李铁柱他们帮着林青荷,把郑依依的尸体运进陈天福的老院子里。
尸体停放在正堂的厅堂里,郑依依此时双目已紧闭,再也起不来了。
这是陈天福的老院子,陈立松小时候也来过这里。
很早以前,在天井的四角边上就都种上了一棵树。后来,鸟儿渐渐到这四棵树上结网,于是每棵树上也都有了一两个鸟窝,有时候可以看到几只鸟儿从鸟窝中探出头来等它们的妈妈前来喂食。
而现在,靠近厅堂的那棵树上,竟然有一只鸟窝掉到地上了,地上都是破碎的蛋壳!在碎壳的不远处,一只鸟在天井的地上不停地哀叫!
这几个月以来,以前这个院子有林青荷的妈妈郑依依在,让林青荷感觉这是家,现在她妈死了,才感觉到这院子冷冷清清。
陈立松跟林青荷说道:“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你先考虑怎么安葬的问题。”
林青荷却还没考虑到她妈安葬的事,此时跟随着她的,全都是对黄大明的仇恨。
“我……我要杀了黄大明!”
“要报仇,不可急于一时,不过,得先让你妈妈入土为安。来日方长,死者为大。”
林青荷沉默不语了。
陈立松见天色已近黄昏,自己与李铁柱也该回去了,就跟林青荷辞别道:“我们先回,你定了出殡时间时通知一声。”
林青荷无可奈何地对陈立松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看天井,伸手去拉陈立松的手,说道:“今晚你跟铁柱过来这里陪我守夜可以吗?”
陈立松抬头看林青荷,知道她一个人在这个院子会怕,所以才这么说,于是不加思索地就答道:“好!我跟铁柱一起过来。”
反正现在也不用到黄大明家当长工了,自己跟铁柱两个在哪睡都一样。
林青荷把那张从她妈郑依依身上取下来的田地契约给陈立松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立松哥你家那块田地的契约,我还给你后,就不再欠了。”
陈立松看到这张契约忍不住内心激动不已!
然而,陈立松抬头看到郑依依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打碎了他的梦想!
忽然,从田江对岸的黄庄,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陈立松、林青荷与李铁柱三个人都感觉得到,那枪声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对打。
陈立松想去看看竟然怎么回事,就对林青荷说道:“我跟铁柱去看看。”
林青荷虽然一个人独自在厅堂坐着等他俩回来,但此时并不怕了,因为有陈立松的承诺。
黄庄那激烈的枪声现在已经停下来了,但陈立松很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仍与李铁柱两人往黄庄而去。
半路上,他碰到正骑着一辆脚踏车的刘国龙,行色匆匆,就把他给挡了下来。
“黄庄怎么回事?”
“枪战!太激烈了!”
“谁跟谁啊?”
“李飞脚!李飞脚洗劫了黄家大院!”
听到这消息,陈立松一阵兴奋!
这自己刚才还在想报仇的事,竟然李飞脚替他办了!
“走,我跟你一块去你们黄队长家。”
刘国龙却说道:“不是黄队长家,是黄老爷家。”
“黄老爷?哪个黄老爷?”
“黄建达老爷。”
陈立松懵了:“什么?黄建达老爷?!”
“是啊,我正到处找我们队长呢!”
陈立松一听是黄建达,那个似乎有着忠肝义胆的一面的刀风镇老爷,他的家中遭遇了李飞脚洗劫,却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你别找了,他应当在陪鬼子!”
陈立松去过黄建达家,所以他告诉刘国龙黄大明的去向后,立即带上李铁柱直奔黄建达家。
一口气跑到了黄建达家门口,黄家大院正在燃烧。
有那一团团火焰,冲天般的高。
这是大户人家,当火烧起来后,竟然没人去救火!
陈立松觉得自己受过黄建达的恩典,至少那份田地契约是黄建达给他弄的。
这几个月以来,以前这个院子有林青荷的妈妈郑依依在,让林青荷感觉这是家,现在她妈死了,才感觉到这院子冷冷清清。
陈立松跟林青荷说道:“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你先考虑怎么安葬的问题。”
林青荷却还没考虑到她妈安葬的事,此时跟随着她的,全都是对黄大明的仇恨。
“我……我要杀了黄大明!”
“要报仇,不可急于一时,不过,得先让你妈妈入土为安。来日方长,死者为大。”
林青荷沉默不语了。
陈立松见天色已近黄昏,自己与李铁柱也该回去了,就跟林青荷辞别道:“我们先回,你定了出殡时间时通知一声。”
林青荷无可奈何地对陈立松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看天井,伸手去拉陈立松的手,说道:“今晚你跟铁柱过来这里陪我守夜可以吗?”
陈立松抬头看林青荷,知道她一个人在这个院子会怕,所以才这么说,于是不加思索地就答道:“好!我跟铁柱一起过来。”
反正现在也不用到黄大明家当长工了,自己跟铁柱两个在哪睡都一样。
林青荷把那张从她妈郑依依身上取下来的田地契约给陈立松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立松哥你家那块田地的契约,我还给你后,就不再欠了。”
陈立松看到这张契约忍不住内心激动不已!
然而,陈立松抬头看到郑依依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打碎了他的梦想!
忽然,从田江对岸的黄庄,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陈立松、林青荷与李铁柱三个人都感觉得到,那枪声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对打。
陈立松想去看看竟然怎么回事,就对林青荷说道:“我跟铁柱去看看。”
林青荷虽然一个人独自在厅堂坐着等他俩回来,但此时并不怕了,因为有陈立松的承诺。
黄庄那激烈的枪声现在已经停下来了,但陈立松很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仍与李铁柱两人往黄庄而去。
半路上,他碰到正骑着一辆脚踏车的刘国龙,行色匆匆,就把他给挡了下来。
“黄庄怎么回事?”
“枪战!太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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