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朝山先发制人,山下的鬼子瞬间倒下数人。
当二藤三郎命令反击时,李家寨的民团已经找到掩体,又是1居高临下,鬼子并没占到半点便宜。
月色皓白。
一时间,陈庄村口的田河边,子弹飞舞。
看着身边有几人受伤倒地,在枪声中,黄大明等人感觉到危险无处不在。
二藤三郎带的人并不多,而且又是从山下往山上射击,根本就没有优势。
他接着察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士兵,他们伤得并不重,庆幸也没有手下被打死。
二藤三郎倒没想到对手会配有这么好的枪支弹药,心想既然打不过,自己就该不趟这浑水了,准备带着几个伤兵要撤退了。
“陈桑,山上似乎不是林三才,也不是李飞脚吧?”
“不是。”
“那他们是谁?”
“不清楚,我问问看!”
“不需要问了,既然不是林三才也不是李飞脚,那就不关我的事。你们陪他们玩玩,我先撤了!”
二藤三郎清楚,打下去吃亏的是自己,就不顾田边叮嘱他要照顾好陈天福了,打算溜!
战争之中,一些人被死亡的恐恐惧折磨到变态,尤其是那些日本人。
这个变态的鬼子,他最喜欢的事,是观看中国人跟中国人继续斗去。
但今夜力量悬殊,他才不愿把自己的命留在此处!
二藤三郎在走之前,看到做为警备队队长的黄大明,想到还是得跟他交待一下!
于是,二藤三郎朝黄大明说道:“黄桑,你顶着,这马上就要十二点了,田边中佐约我十二点通话。我现在得回去等田边中佐电话了!”
田边这会约他在大半夜通电话吗?会打来电话才是见鬼了!
黄大明自然知道二藤三郎满嘴胡说八道。但是人家现在是爷,他的警备队粮饷得靠这些日本人发呢!
不,饷是鬼子发,粮却得自己筹的!
但见黄大明却毕恭毕敬地蹲在地上,向二藤三郎点头哈腰道:“太君,您先走,您先走!我顶,这里我顶,我顶!”
二藤三郎根本就不会去看黄大明的礼节到不到位,甚至连瞅他一眼都不瞅,猫着身子让鬼子们抬起那几个伤兵就溜了!
“呸!”陈荣向二藤三郎离去了方向啐了一嘴,骂道:“狗日的小日本,居然不顾咱们黄大队长的死活,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黄大明被陈荣这一句貌似替他打抱不平、实则对他讽刺至骨的话说得有点尴尬,但他却也不理会。又因鬼子已走,现在也不需要表现得有多积极,继续躲在掩体之后不再露头露脸了,避免被山上打来的子弹打中。
李朝山看着山下的日本鬼子已离开,就喊道:“二鬼子们,你们的爹丢下你们不管已经跑了,干嘛不跟着你爹一起走呢?老子惹你碍你了,还要伏击老子?”
陈天福听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出是谁,便喊道:“朋友,是哪个道上的?我是陈庄的陈天福!”
“陈天福!你他娘的也投靠日本人了吗?”
“朋友,想必你误会了!我陈天福不是汉奸。日本人是日本人,我是我。日本人要干嘛,却不关我陈天福啥事!”
李朝山也感觉到误会了:“陈……陈老爷为何要在这处设伏?是要灭我李家寨吗?”
陈天福一听他说“灭我李家寨吗”,李家寨的人物立即在他头脑上过了一遍,原来这是李家寨的李朝山。他清楚此人支持抗日,赶紧喊话道:“原来是李家寨的李保长!大家都给我停火!李保长,我们之间应当存在点误会!李保长怎会出现在这里?”
陈天福一说停火,山下的人知道这回逃出生天的机会来了,只有先停火才有活路。当然,他们也都知道李朝山。
“大家都给我住手,别开枪了!”李朝山见陈天福已叫人停火,也让大家不再射击,“这狗娘养的……哦!陈老爷,我喊的是那些鬼子。鄙人祖父今日遭人暗算,鄙人本想上山找李飞脚算账,只是李飞脚说并非他所为,故而已下山来了!”
“原来如此!”
陈天福当然清楚李家寨族长遇袭是谁干的,既然双方停火了,也就算误会解除,日后仍可做朋友。
李朝山所率的李家寨民团一干人等出来已久,早就想回家而去,他们下了山,李朝山仅与陈天福寒喧几句,就告辞了。
陈天福、黄大明心中各怀鬼胎,自然不敢问关于李飞脚之事。
李朝山走后,陈天福忽然发现赵大富不见了,问道:“那赵大富呢?刚才还在啊!”
黄大明也不知道赵大富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噫?赵大富这小子呢?怕死也不是这样的吧?”
陈荣骂道:“狗日的赵大富,这小子他顺走我一杆枪!”
……
因为双方力量差距大,刚开始赵大富早就想溜了。黄大明与陈天福若是以为赵大富会在乎林花还在陈天福手里的话,那就错了!林花在赵大富的心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早在鬼子来的时候,脚底就开始抹油了,因为呆在那里,鬼子可不会放过他。
他清楚得很,不能从村口溜出村,而只有溜进村。
出村的话,月色如此美丽,通往田城的道路一览无遗,根本逃不脱陈家的追捕。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安全之所,所以他决定往村里跑。谁会想到我赵大富会在陈庄呢?
可是,进了陈庄,自己又盗了陈立松铺在床板上的银元,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今晚是去不成了,那么该去哪呢?
他在陈庄的几个巷子里走走逛逛,不知不觉转到了陈天福的老院子跟前。
陈家老院子门口的棺木已做好,仍停在晒坪上。赵大富从巷子里转出来时,看到一口棺材停在那把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却被月光里的一个素衣少女深深吸引了!
她正是林青荷。
棺木做好后,做棺木的师傅又被棺材铺老板叫去陈天福家去做棺木了。现在棺木上板盖仍开的,因为郑依依无人帮忙收尸,无法上盖。
林青荷在陈庄举目无亲,晚上不敢麻烦别人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陈立松,但她跑到陈立松家找了几趟,陈立松仍没回来。
现在的林青荷,还在晒坪与院子里晃悠,晃悠困了,居然背靠在棺木上睡着了!
“她真美!美过林花一万倍!”燥热的夏夜,如水的月色,素色的衣衫,貌美如花的姑娘……此时的赵大富忘却一切烦恼,悄悄地往林青荷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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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荷是靠在棺材上睡着的,此时已是深夜,赵大富佩服自己真够胆大。
要不是可以听到她那匀称的呼吸声,赵大富都怀疑自己在深夜遇上了狐仙!
他并不认识林青荷,也不知道林青荷及她妈妈郑依依与他哥赵大财之间曾经有过纠葛,在郑家寨还差点死在他哥枪下。
赵大富提着枪站在林青荷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她,可以更清楚地看着林青荷那张精致的脸。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一不留神就把她给惊醒了。他在心中不停地问:“你是谁?你是狐仙吗?你叫什么名字呢?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林花够美,原来你才是我这一生所要寻找的姑娘!”
虽说是夏天,但夏天的深夜还是有点凉意。看着林青荷楚楚可怜的样子,赵大富还是忍不住想拍醒她,提醒她别着了凉。
他正要伸手去拍她时,听到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有人来?这么晚会有谁来呢?难道这位美丽的姑娘睡在门口,是因为在等她的情哥哥吗?原来她早已名花有主了!”
想到这,他不禁生起莫名的醋意来,忍不住叹息这么漂亮的姑娘竟已名花有主。他又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无家可归,心中更加遗憾。不过,他立即想办法躲一躲,避免被她那马上回来的“家人”发现自己曾经想对她图谋不轨。
赵大富刚躲到院墙边时,就看到巷子里驶出一辆汽车,在院前的晒坪中慢慢地停了下来。
“这不是陈天福开的车吗?不会是陈天福吧?他不是因为死了儿子,刚才还在村口与李朝山对峙吗?怎么跑来这里?难道战斗结束了?”
赵大富这才发现,村口的枪声早已停了。
从车上下来的果然是陈天福。
……
村口的战斗在相互喊话中停了下来,所幸双方并无死人,而受伤的护院并无性命之忧,陈天福让陈荣带了伤员去包扎,自己郁闷着开了车,在街上胡乱晃荡了一会,忽然之间就想找个女人。他的小儿子陈简风刚死,心中又烦着他媳妇,想起住在老院子里的林青荷来了。
“这时候夜深人静,你总得睡觉吧?”
车一停好就看到了斜靠在棺材上睡着了的林青荷,陈天福心中暗喜:“机会终于来了!”
有美丽的姑娘,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小儿子陈简风的尸骨未寒。
赵大富自然清楚陈天福家庭情况,也知道今天他的小儿子死了、一车的大烟被人给劫了,却万万没想到,现在的陈天福见林青荷在晒坪睡着了,竟似换了一个人一样,蹑手蹑脚地向林青荷靠去!
“这位如天仙般的姑娘是陈天福什么人?陈天福为何这大半夜会来此地找她?看陈天福这样子,似乎要对天仙般的姑娘不利,自己该不该出手相救?……”
看着陈天福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从他抬脚开始到走近林青荷身边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无数个问题已经在赵大富的脑海里转了一遍,归根结底冒出一个念头,觉得陈天福是要对林青荷不利!
“这么漂亮的姑娘,绝不能让这老鬼玷污了!老子让你色迷迷!”
赵大富抬起手中的枪往陈天福瞄准,但见陈天福与那姑娘靠得很近,他怕自己枪法不准,子弹打偏了要是打到姑娘身上那就不妙了!
于是他抬枪朝天上就是一枪!
只听得“呯”地一声枪响,正张开双臂准备抱住林青荷的陈天福大吃一惊,迅速躲到林青荷身旁的棺材之后。
林青荷也被这声枪响惊醒,瞬时站了起来,看到了棺材后的陈天福,更是大吃一惊:“天福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陈天福惊恐万状,色心早已吓得缩了回去,被林青荷一问,已然冷静了下来,已顾不得林青荷所问,从身上掏出手枪,躲在棺材之后,朝枪声响处的墙角连开两枪,喝道:“谁!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躲在墙后的赵大富哪敢吭声?他开了那枪之后,两条腿早想溜了,却一时又迈不开步伐。待他听到方才睡着的姑娘惊恐地叫陈天福为“天福叔”之后,从悦耳的话里听出姑娘已对陈天福有了戒备之心,暗自庆幸自己做得极对,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端起枪悄悄地从院子墙边的巷子里再次溜走了。
陈天福被那枪声所吓,对林青荷的觊觎之心又缩了回去,听林青荷问他,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来看看你就走。”
林青荷却不怕暗处有人向她开枪,感觉陈天福才是最危险的人物,问出话之后,已经远离棺材,早已距陈天福之外了。
陈天福也听到墙边传来已经跑远的脚步声,知道开枪之人早已跑远,而林青荷也脱离了自己可控范围,顿时兴致索然,讪讪说道:“你早点休息,我也回了。”
今晚自己与众人守在路口与李朝山对峙,却没见到林三才与陈立松露脸,就知道那赵大富的嘴不可信。然而,陈立松到底在哪,说不定刚才那一枪就是躲在暗处的陈立松了!
他也怕死,害怕这大半夜的有人对他开黑枪,更担心的那人就是陈立松。
林青荷哪知道陈天福在想啥,只知道现在要躲着他。她看着陈天福坐上汽车开走之后,对自己睡在棺材边的事懊悔不已。
她又咬着牙呆坐了一会,不敢独自呆在这座院子里了。起身把院门带上后,要再往陈立松家跑去,想看看陈立松是否已回来了。
她正准备抬腿前行时,感觉从院子边的巷子里跑来两个人。
她心惊胆战地朝那身影看去,见其中一人分明就是陈立松,心头一暖,近乎疯狂地扑向了他,两眼忍不住热泪满盈,嘴里嘟囔道:“立松哥,你怎么才来!我……我……”
来的两个人就是陈立松与林三才。
他与林三才、黄小明三人从隔壁村庄王家寨回来后,黄小明回黄庄去了,陈立松与林三才一路琢磨着传来的密集枪声到底谁打谁,之后枪声又停了。他们分析出应是李朝山队伍与黄大明他们遭遇上了,却听得这边传来了一声枪响,连忙扑向陈家老院子而来。
林三才自然也跟着他来了!
现在林青荷向他扑来,直直地抱住他哭了起来,陈立松忙伸臂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问道:“刚才那枪声怎么回事?对了,别站在这里,先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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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才见二人抱在一起,干咳两声道:“咳!咳!诶诶,你俩别当我是空气啊!陈立松,你还一直说你俩没情况?你就从没做对不起我妹金珠的事?我就不信你俩没问题!诶诶诶,这个谁,你别勾引我妹夫我跟你说!”
陈立松被林三才这么一声,顿然感觉自己有点不妥,连忙松开了林青荷,看到棺材盖还在一旁,问道:“还未入殓吧?”
林青荷点了点头,忽然想把陈天福要对她图谋不轨的事对陈立松说,犹豫了一下,又不说了。
陈立松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不过林三才说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本来在田城时,林青荷常常在她家的附近碰见林三才,她妈妈也常常包着林三才的人力车,她感觉这位拉车的林三才挺朴实的,却不知为啥,自从那次从南山下来再碰到林三才时,林三才对鬼子胡乱开枪后跑进巷子里,也就是林青荷被陈立松扛在肩膀上躲着鬼子的那次,就开始感觉一见林三才就不舒服了。
可能是因为林三才一见她的面就说她勾引陈立松的缘故吧。
“三才,来帮个忙。”
陈立松的说话声,把林青荷从失神之中叫醒,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带着陈立松与林三才二人进了院子,而且陈立松已经带着林三才到了郑依依的遗体旁。
林三才看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郑依依,说道:“我俩得先把棺材抬进来。”
陈立松点点头,便与林三才一同出了院子,林青荷也跟了出来。
在晒坪上,陈立松看了看棺材,对林青荷说道:“一会我俩抬棺材进去,你把这两张长椅搬进来先摆好。”
“嗯嗯!谢谢立松哥!”林青荷拼命点头,心里又一阵感激。
林三才伸手与陈立松一起抬起棺材,嘴里说道:“我也在帮你的忙,你咋不说声谢谢我的话?”
林青荷心道:哪有人自己讨要别人说感谢话的?她心里这么说,但嘴里还是说道:“谢谢你!”
因为她心里感觉不舒服,所以让林三才一听就感觉很勉强。
林三才一边抬着棺材一边说道:“得了!感觉你说得别扭!跟你说,我妹虽然没了,但我兄弟要再娶,还得林家点了头才行,林金顺还娶了陈松妹呢!”
林青荷听了脸上一红,气又上来了:“你……”
要不是她妈妈还未入殓,林青荷真想破口大骂一番。
陈立松骂林三才道:“你这张嘴啊,你是三姑还是六婆啊?细话婆啊你!”
“棺材盖你俩盖吧,有什么告别的话赶紧说,说了好盖棺。”林三才嘴里说了几句林青荷,但干起活来却是认真,很快帮着陈立松把郑依依遗体抬进了棺材,然后背靠在厅堂的墙上,叉着手看着陈立松与林青荷,不再说话了。
陈立松问林青荷道:“有什么陪葬的物什,要放进棺材里吗?”
“说实在的,也没什么东西。”
昨晚林青荷跟他说过不再停七了,所以陈立松说道:“那盖棺吧。明早我叫几个人一起抬上山去。”
“嗯,谢谢你立松哥。”
林三才又走近他俩,说过棺材让他俩盖,还是伸手帮着陈立松把棺盖抬起来嘴里却忍不住插话道:“哟哟哟,‘立松哥’三个字叫得多甜!”
林青荷却不再理会他说了什么,两眼含着眼泪,悲愤地盯着躺在棺材里她妈妈的遗体。
林青荷看着陈立松与林三才把棺盖盖了上去,心知从此再也看不到她妈妈了,双手扶着棺材恨恨地说道:“妈,女儿今晚流了最后一滴眼泪之后就不再流泪了,您放心安息吧,我会替你替爹报仇的!”
林三才打着哈欠说道:“有志气!不过,报仇这事,交给男人来做吧!你妈的仇我知道,陈立松你得记得帮你小老婆报仇啊。你爹我也没见过,怎么报?现在忙也帮了,好困好困,陈立松走,赶紧带我到你家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那我走了,你留下来陪她。”
陈立松拖着林三才的手说道:“这天都快亮了,就在这靠一会吧。”
林青荷却说道:“立松哥我没事,你俩都回去休息吧。”
陈立松却放心不下,还是拖着林三才留了下来。
林青荷见有陈立松陪着她,虽然刚才在看她妈妈最后一眼时下定决心要坚强起来,心头还是感觉一热,赶紧去前院把院门闩好,然后回来给他俩收拾睡的地铺。
跟李铁柱在这陪着的时候一样,他们就在厅堂前的廊道上躺了下来。陈立松睡在中间,林三才与林青荷分别躺在两侧,已是下半夜了,他们仨很快就睡着了。
……
月已西斜。
一条人影出现在陈家老院子跟前,那人站在晒坪上东张西望,见晒坪上的棺材已不见了,靠在棺材上睡觉的姑娘也不见了,呆立了一会,摸到院门前推了推院门,并没推动,把手中的枪轻轻地斜靠在院门上,有点失落地在院前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便是赵大富。
方才他看见陈天福伸手想要搂住林青荷,慌忙之中朝天上开了一枪,却又怕陈天福抓住了他,赶紧跑掉了。
本想到他藏着银元的那个庙躲上一夜,但脑海里老是浮现着那位“狐仙”姑娘的神态,便神不守舍起来。
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无处栖身的缘故,所以在陈庄的巷子里晃荡了好一阵子,又返回到陈家老院子跟前来,想试试还能不能在晒坪上看到那位“狐仙”姑娘。
美丽的狐仙果然不见了。
赵大富抬头看了看院子的屋檐,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院门关了,棺材也不见了,应当进去睡了吧。可叹的是,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白天不敢露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
他又坐了一会,脑海中姑娘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终究还是经不住身影的诱惑,心中又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院墙不高,我就翻进去看看她也好!”
所谓胆大包天也就是这样吧,赵大富很快就从院子的东侧墙边找到一棵树,拖着枪爬了上去,悄悄地翻了进去。
他看见三个人躺在廊道之上睡,先是一惊,但见“狐仙”姑娘也躺在那里,便悄悄地走近了她。
陈立松他们因为累了,睡得死沉死沉的。
“林三才!你居然会在这里!大财哥,我现在不替你报仇!”
赵大富一阵狂喜,站在林三才跟前,抬起枪对准头部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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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才白天与陈立松为了找黄小明,从陈庄跋山涉水到了刀峡,找到黄小明之后从刀峡返回,当他们看到山下有埋伏时,三人从荆棘丛中绕道去了王家寨,等林三才与陈立松回到陈庄时,早已半夜了。
因为听到陈家老院子的枪声,他俩又匆忙赶了过来,之后又帮忙抬了棺材替林青荷给她妈妈入殓。他俩本来一天没吃饭肚子早饿扁了,因为林三才怼了一下林青荷,就不好意思跟林青荷提还没吃饭。为了让自己忘记了饿,他俩狠狠地喝了几大碗水后就去睡了。再有精力的小伙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所以他俩头一着铺在廊道上的凉席,就呼呼地睡着了。
二人均心无旁骛,自然睡得很沉,所以赵大富翻墙进来弄的响声,没把他们吵醒,才让赵大富有机会对准林三才的头部扣下来扳机。
但是赵大富扣动扳机后,他的枪并没响。
他对枪械根本不懂,手中的枪早已没了子弹。
为何开不了枪?他感觉到很奇怪,所以又扣了几次扳机。
枪依旧不会响,子弹更不会射出来!
“见鬼了!”
林三才与陈立松没醒来,林青荷却醒了。
她感觉到身旁站了一个人,立即翻身坐了起来,问道:“谁?”
赵大富一惊,支支吾吾地答道:“我……”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林青荷说话,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他刚挤出“我”这个字后就后悔了,因为他的“狐仙”一出声,肯定会惊醒“狐仙”身边的两个汉子。
赵大富脑子还算反应快,感觉这下可坏了!
狐仙的声音已经吵醒了林三才与陈立松,他再也顾不上多看一眼狐仙了,连忙提起枪冲向刚才翻进院子时的那堵墙!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利用冲过去的力量,他居然可以一下子就跃上墙头!
顺着靠在墙边的树爬下去,又可以跟刚才碰到陈天福时朝天放了一枪那样,再次溜之大吉了!
但是赵大富提着枪的手被那棵树伸进院子的枝丫给碰了一下,竟脱了手!
他伸手想抓住却没抓着,掉进了院子。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对一个汉子来说,枪就是胆。赵大富感觉这枪可不能丢,丢了就没了勇气。
他心里想:“反正还可以再跃上墙头,赶紧下去把枪捡上来再说。”
赵大富又从墙头跳进院子,想俯身去捡起那杆步枪。
不料赵大富双脚刚落地,墙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比他更迅速地捡起那杆枪,而且另一只手已将赵大富紧紧地抓住了。
自然是被林青荷呼声吵醒的林三才。
林三才喝道:“小子,你胆敢趁我们睡着了进来偷东西?既然不想活了,还想跑?你……”
但他马上又怔住了。
梦里惊醒之前,他帮陈立松把已开始腐臭的郑依依遗体收殓进棺材,现在天近黎明,忽然惊见几个月前死在自己手掌上的“赵大财”,他胆子再大,又如何叫他不惊悚?
陈立松也醒了。
不过,这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首先想到的是护住弱小的林青荷,所以并没有向赵大富扑来。在他看来,对付一个蟊贼,林三才够了。
赵大富被林三才逮了,正在脑海里搜索怎么解释的话,见林三才怔了一下,也顾不得那杆枪了,心想逃命要紧,这回他不敢再冒险从墙上翻出去了,立即挣脱林三才的手,冲向前院,想从前院打开院门往外溜。
陈立松见林三才竟会让人逃脱,正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当看清那人原来就是赵大富时,知道林三才为啥怔了,喊道:“那不是赵大财,是赵大富!”
等他安抚好林青荷起身去追赵大富时,赵大富早已冲到前院了。
赵大富打开院门,却听到院门外一声断喝:“给我逮了!”
竟从院门外闪出几个汉子,扑向赵大富。
赵大富这回吓得不轻,心想这回完了,想必自己对“狐仙”动了邪念,所以才让他遭遇接二连三的惊吓!
但赵大富很快听出喝出声的人是陈天福,脑袋瓜一转,想通陈天福并非冲他而来,而是针对院里的俩汉子的,以为陈天福不知道那俩汉子就是林三才与陈立松而已。
想到如此,赵大富立即对陈天福喝道:“陈老爷,快!快叫人冲进去逮住林三才,里边的人是林三才与陈立松!快!”
陈天福一听出来的不是林三才或陈立松,当然不管赵大富死活了,抓住林三才与陈立松要紧,对手下喊道:“快,快逮住里边的两个人!”
十几号汉子持枪鱼贯而入,正撞上陈立松。
那些汉子正是陈天福的护院。
原来陈天福讪讪地离开之后,却对林青荷及自己被枪声惊吓感到疑惑,所以又叫了十几名护院,悄悄地靠近院子,暗中留意院子附近有啥异动。
陈立松与林三才来时,他本来就想立即动手抓人,却怕林三才功夫了得,对抓活的没有把握,一直守在巷子口就等他们出来好按住,不想他俩竟帮着给郑依依入殓后关上院门留下了!既然留了下来,那就等着他俩睡着了再动手,他们在院子外守到下半夜,没想又冒出一个人影在院前晃了一会就翻墙进去!要是那人进去坏了他的好事可不行,所以正安排人用尖刃悄悄去挑开门闩,没想里边果然有了动静,于是就见到赵大富从里边开了门跑了出来。
……
面对这些护院,陈立松本能反应,迅速动手放倒两名汉子,嘴里喊道:“林三才,你快翻墙出去!”
那林三才在“赵大财”的惊魂中被嘈杂的脚步声与陈立松的呼叫声里叫醒,自持有枪,喝道:“谁敢进来?老子一枪一个!”
说完,抬枪对准第一个已从前院冲进来的汉子扣了扳机,想用枪声镇住那群护院。
那边陈天福喊道:“抓活的!别开枪!”
枪里没有子弹,自然枪声依旧没响,此时几名汉子早已欺身到了林三才身边。
林三才一手舞动那枪杆子,另一只手想从身上掏出手枪,却忘了睡觉时把枪套解下放在铺上。
陈天福的护院与警备队队员不同,身手个个不凡,大出林三才意料之中,慌乱之中,身上已中数拳,只好边打边退,竟退到郑依依棺材跟前,再也退不得了。
几名护院见林三才后背顶上了棺材,因为陈老爷交待要抓活的,纷纷跳起来扑上前要将林三才用身体压住。
林三才退无可退,但他知道棺材底下是由长凳托住,就快速蹲了下去躲到棺材底下去了。
扑上去的那几个汉子人在空中根本刹不住,只听得“砰砰”几声,他们不是头撞上了棺材板就是下巴撞上棺材盖,听起来都感觉到疼。
因为连日奔波折腾,加上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就追了出来,现在一下子就碰上了几个护院的纠缠,陈立松终究施展不开拳脚,两个护院已将陈立松按住绑了,余下的人全冲向了林三才。
林三才钻到棺材底下从另一边出来,但护院们又逼了过去!
情急之下,林三才顾不得那么多,竟使用蛮力双手托在棺材底将整个棺材抱了起来,掀向冲过来的这些护院!
他刚掀起棺材时马上就后悔了。
虽然一直在说林青荷勾引陈立松,但只是他的嘴上功夫,心里却对她没有半点嫌弃,甚至还有点……这种复杂的情感,只有林三才自己清楚。
再说郑依依虽然嘴上跟他吵过,在他眼里她也是个可怜人,而且现在也命丧他人手,再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不可亵渎。
可是,这棺材却已掀了……
二百多斤的棺材加上郑依依已经开始发胀的尸体,整个加起来三百多斤竟被林三才抱着扔了出去,众人纷纷躲闪,唯恐被砸到。
但是,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仍往前冲!
听得“砰——啪——噗——”连着几声巨响,棺材落地,棺盖飞了,棺里腐臭的尸身掉了出来!
而护院们后面的挤前面的,有几个人收不住身手,竟踩踏了上去……
可怜的郑依依,死后还不到两日,她的尸身竟遭众人踩踏!
时值盛夏,郑依依腐臭发胀的尸身摔落地后就开始透出腐水,本来入棺时林青荷给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被抛出棺材,没曾想瞬间就被众人踩踏得不仅面目全非,而且肚破肠流!
因为夏天,这些护院脚上虽然也穿着鞋,却大都穿着轻薄透气的布鞋,一踩踏下去,尸水立即透进布鞋沾上了肉!
踩到尸身的几个人感觉到一阵恶心,开始作呕。
一直在一旁着急却又帮不上忙的林青荷,眼见她妈妈死后还遭遇如此践踏,立即惊叫一声:“妈!”
她想要扑上前去护住她妈妈的尸身,但此时众护院挤来挤去一团乱,她哪能挤进去护住?
因为她妈妈之死,林青荷两日来几近崩溃,但此时她很清楚尸身是被林三才从棺材中给摔了出来,一股怒气立即直冲脑门!她眼见廊道地铺上放的枪套里藏有一把手枪,近乎发狂地冲到那里拾起来取出手枪,也不知如何竟给她打开了保险,抬手就对准了林三才,嘴里喊着:“给我去死吧!”
“呯呯砰”几声枪响,一梭子弹打光之后,两个人应声扑倒在地。
一枪打在林三才大腿上,另一枪打在一名扑向林三才的护院肩膀上,因为开枪后造成的冲击力让其他子弹都落了空。
手枪中的子弹早已打尽,继续扣扳机再打不出子弹了,但林青荷仍抓着枪,很想现在就为她妈妈报仇。她转过身来,想在院子中寻找黄大明,因为她认为,黄大明就是杀死她妈妈的凶手。
站在陈天福身边的陈荣举着燃烧得很旺的火把,正照在林青荷的脸上。在火光中,当陈天福看到她的眼神时,心底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被五花大绑的陈立松,从两名护院手中挣脱出来,冲向林三才,惊叫道:“林三才!你没死吧?”
林三才躺在地上咬着牙想爬起来,说道:“没事,还没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有护院趁着他受伤倒地,已扑身上前,将林三才紧紧按在地上。
陈荣知道林青荷手枪中已没子弹,立即扑向林青荷将她手中的枪夺了下来,并将她拉到陈天福身前来。
“天福哥,这个贱人怎么处理?”
陈天福立即把满脸恨意的林青荷从陈荣手中拉了过来,骂道:“滚!放开她!”
但林青荷却不领他的情,又从他手中挣脱,指着陈立松对陈天福说道:“你放开他!”
林青荷一脸冷默,这边替陈立松求情,眼睛却往抛在地上的郑依依尸身上看去,马上又变成一脸的悲痛。
陈天福听她说要他放开陈立松,心中更加不快,一时不知说啥。
林三才被几个护院拖了过来。
他身上鲜血淋漓,抬头看了林青荷一眼,充满痛苦,却想对她道歉道:“对……”
可是他刚说个“对”字,就被一阵剧痛给噎住了。
原来陈荣因抓了林青荷而被陈天福责备,见林三才被带了过来,一腔怒火往林三才身上发泄,趁他没注意,往那中枪的腿上猛地一踹,疼得林三才直接说不出话来!
陈天福冷冷地说道:“不行,他们杀了我儿子,还抢了我的货!”
林三才强忍着疼痛,骂道:“呸!老子杀了你儿子?赵大财是你儿子?老子是土匪吗?什么时候抢了你的货?”
他傍晚时分与陈立松一起上了刀峡找黄小明,根本就不知道陈简风死了,所以林三才才说赵大财是陈天福儿子。
陈天福也一脚踹向林三才,骂道:“还嘴硬!货呢?”
他并没往林三才枪伤处踹。
“啥货?莫名其妙!”
陈天福终于在陈立松与林青荷等人面前撕下了平时伪装的面具:“当然是烟土咯,你还装蒜?!”
陈立松惊讶问道:“天福哥……陈天福,你贩卖烟土?!”
“你俩继续装!杀了我儿子的人,我要让他们给我儿子陪葬!”
林青荷冷冷地说道:“我不管林三才杀没杀你儿子,肯定不关陈立松的事!林三才你带走,放了陈立松。”
陈天福厚颜无耻地问道:“你算是在求我吗?”
“求你?你要抓的林三才也抓了,陈立松跟你的烟土又有什么关系?”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恨恨地朝林三才看去。
“哈哈哈!”陈天福狂笑不止,“你怎么知道他跟烟土无关?陈荣,你的任务还没完成,现在立即动手把陈立松给我杀了!”
“是,免得夜长梦多!”
陈荣立即举起手枪,对着陈立松胸前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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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 陈立松知道那手枪是林三才的,枪里的子弹早已被林青荷打光,他对陈荣说道:“陈荣你别闹!”
陈荣囧了,把那手枪塞进腰间,又从腰里取出另一支手枪。
陈天福忽然对陈立松另有想法了。
他看出林青荷对陈立松有意,现在留着陈立松,要比把他杀了更有用些,也学着陈立松的话对陈荣说道:“陈荣你别闹,一边去!”
“天福哥,你不是……”陈荣的意思想说,不是让他杀了陈立松吗?
陈天福立即变下脸来,骂陈荣道:“什么是什么不是?一边去!别动不动就拿枪吓唬人,你以为这是警备队吗?”
他心里想,要是把陈立松杀了,刚死了母亲的林青荷,要是自己再把陈立松给杀了,可能就会有情绪跟自己对着干,虽然可以用强,但觉得自己毕竟也是个留过洋的文化人,完可以用陈立松的命要胁她为啥不用呢?
要胁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作妾!以前黄家比较强势,陈家由黄月琴说了算,如今陈天福一人说了算,想纳谁为妾就纳谁。
而且,今晚这么轻松地抓到陈立松,要是就这么让他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陈荣不敢忤逆他的这位堂哥:“是是是!这里不是警备队!”
陈荣刚说不是警备队,马上就有人响应道:“错,整个刀风镇,安都归警备队管!既然抓到了林三才,就跟咱们警备队有关系!陈荣,你不是不知道皇军正在悬赏着要抓他吗?”
从垂花门挤一队人马进来,正是黄大明带着他的警备队十几个队员到了。
他们进来时,大家事前竟丝毫察觉不到,想必是悄悄地尾随进来的。
进来后,那些人竟取了火把,就着陈家护院手中的火把点着了,整个院子更加通亮。
黄大明等人的出现,大家都愣了。
陈天福与陈荣都感觉到有点意外,但陈立松却苦笑不已。
他笑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都是马虎害了林三才!
既然他与林三才听见那枪声会跑了过来,那么陈天福埋伏在院子外等着抓林三才就再正常不过了;既然陈天福会埋伏在院外,为何黄大明就不会呢?
甚至……他不敢想下去。
要是心中害怕的那个念头真的会发生,恐怕林三才这次真的完了。
陈立松正寻思着如何脱身的事,却不知危险正要降临在他与林三才身上。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唯独林青荷见黄大明进了院子,因为刚才开过枪体验了一回枪的好处,此时正在寻思着要从谁的手中夺来一把枪,好对黄大明悄悄下手替她妈妈报仇。
她忽然看见黄大明带来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正悄悄地掏出手枪瞄准:一人对准了陈立松,另一人对准了林三才。
林三才死不死她一点都不在乎,但她认得瞄准陈立松的那个人是黄大明手下黄庆生!她大吃一惊,突然断喝一声道:“黄庆生,你想干嘛?”
听到林青荷的断喝声之后,陈天福的护院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黄大明等人。
那两人闻言顿时一愣,知道已经错过开黑枪的时机,众目睽睽之下不敢造次,连忙收起了手枪。
陈天福问道:“黄大明,你这啥意思?”
“我们前来帮您忙的,陈老爷。另外,根据皇军安排,我们要来接收这个人犯,当然,在送往田城之前,我先帮您审审他。”黄大明指挥他的手下说道:“来几个,把林三才给我押上,关到咱们警备队里去!陈荣,你还愣着干嘛?”
陈荣知道,黄大明既是陈天福的小舅子,也是自己的上司,现在突然听黄大明喊他,看看陈天福,甚是尴尬。
陈天福冷冷地说道:“皇军是啥?那是你黄大明的皇军,老子可不认什么黄军黑军,还没找到那批货的下落,谁敢带走林三才?”
“这还用找吗?林三才抢走那批货,自然被拉到风山上了。”
“不,那批货是往风山方向走了,但是我查过了,半路就没了踪迹。”
黄大明与黄庆生心中有鬼,现在听陈天福这么说,心虚得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当然知道那批货现在在哪。
傍晚从村口抢下这批货后,他们想嫁祸风山,从通往风山的路口往上搬,到风山通往林家寨的旧路时,那些人将这批货又偷偷地运回了黄庄。
林三才的大腿虽然疼,但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自己被诬陷,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若说老子杀了赵大财,老子认,若说老子杀了你们主子,老子也认,但你们说的什么货,却不知道你们在说啥!什么货?就陈天福你老小子说的烟土?老子会抢烟土吗?我们风山的人会抢烟土吗?老子怎么会不知道?”
黄庆生讥笑道:“你们风山的人怎么就不会抢烟土?你们既不抢烟土,也不抢粮食,还不抢钱财,在山上这么久了,你们吃啥你们花啥?”
“跟你这种狗汉奸说话,都嫌脏了老子的嘴,更何况风山根据地怎么生存,老子说的你也不懂!”
“那就是你们种大烟。”
林三才听着黄庆生的诬蔑之辞,怒道:“奶奶的!只有你们这种断子绝孙的人才种大烟、卖大烟!闭上你的狗嘴!”
黄庆生被骂,也感觉接不下去话了,就讪讪地闭了嘴。
黄大明“嘿嘿”两声,硬是要把消失的大烟往林三才身上贴去:“你们既没种,就是来抢。就算没抢,你这段时间攻击田城皇军,皇军可不会放过你!”
陈天福见黄大明说话,骂道:“皇军皇军,黄大明,你爹是日本鬼子吗?老子要抓林三才,关你主子什么事?看你这样子,汉奸当定了?”
林三才听得陈天福也骂黄大明,顿时感觉到痛快,说道:“哟!想不到陈老爷也有一腔爱国热血,难得难得。看来咱们之间有所误会,来来来,把我放了……”
陈天福却一脚踢向林三才,骂道:“那批货放在哪,你老实给我招了,你管我骂不骂汉奸!不给老子乖乖招了,今天谁也带不走你!就算日本人来,也别想从老子手中带走你!”
黄大明却嬉皮笑脸地说道:“姐夫,这林三才可是皇军发榜的要犯,虽然我是您牵线才跟田边认识,您这么干恐怕田边……”
此时,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军靴踩踏声,整齐而迅速!
陈立松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最担心的人进来了。
自己与林三才进了院子,被陈天福盯上了;陈天福守在院子外面,而黄大明却守着陈天福;他们却不知道二藤三郎也听到了枪声,早就带上全部的鬼子兵,一直远远地躲在陈天福与黄大明背后。
这位叫做二藤三郎的鬼子小头目,早就知道陈天福与黄大明在博弈,所以他在等。
二藤三郎是个中国通,感觉嘴里会说中国话,自信自己会懂中国人,知道中国有一个熟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知道还有一个熟语叫做“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所以,他要当一只鹰。
他要等着院子里两个势力发生冲突,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好进去收拾残局。
林三才这只“蝉”进了陈家老院子后,其实他早就从镇公所的那座碉楼之上看到了。
很快,陈天福那只螳螂进去了,接着,黄大明那只黄雀也进去了。
可是,他一直以为陈天福与黄大明会打起来,结果就是没听见枪响。
所以他就带上所有的鬼子,耀武扬威地进了陈家老院子。
鬼子们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而且二藤三郎在经历村口轻敌而逃回镇公所的囧境后,这回让人带上机关枪。
在机关枪与三八大盖的威慑之下,二藤三郎感觉自己很硬气。
他傲慢地走到陈天福跟前,问道:“陈桑,您似乎对我大日本帝国有意见!”
陈天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哪里哪里,我在你们小日本留过学,所以清楚你们现在的囧况。黄大明他们当汉奸会怕你小日本,我陈天福却不怕你们。”
陈荣及陈天福的护院们一听陈天福说出“小日本”这三个字时,全都紧张得不得了。
尤其是陈荣,他作为安排进刀风镇原来警察队的一名陈家子弟,虽然没像他堂哥陈天福那样留过洋,但也读了不少书,所以会看报纸,会听电台,他知道日本鬼子自从十年前入侵我中华的东北三省以来,从来都是残暴不已,而党国都城的失陷,鬼子的恶行更是令人发指!
陈天福现在这么说话,是不想活了吗?
二藤三郎脸色立刻非常难看。
……
陈立松与林三才听得陈天福这么与那鬼子小头目这么说话,立即感觉到一股痛快,竟偷偷地为陈天福捏了一把汗。
林青荷听着陈天福这么说话,虽然也感觉到一阵快意,但她还是讨厌陈天福,更期待那鬼子动怒之后立即对陈天福痛下杀手,让他死在鬼子枪下。
当然,听得最高兴的还是黄大明,他希望这位二藤三郎能够突然就动手杀人,杀了这个陈天福,因为陈天福至今仍把杀郑依依的黑锅让他背。
然而,二藤三郎的脸色竟然慢慢地变得嬉皮起来,而且现在他对陈天福竟毕恭毕敬地陪着笑脸,问道:“陈桑,您这……您这……您刚才这么说我大日本帝国,不怕我听了对您不敬?”
“哈哈哈!二藤先生,您?就算田边先生在,我也这么说话。”
二藤三郎听他提到田边,仍然保持毕恭毕敬的样子,说道:“那是,那是,陈桑与田边长官是同学,是挚友。”
“二藤先生不问为何?”
“看在陈桑死了一位公子的份上,我今天不跟陈桑计较。不过,我希望陈桑能够将林三才交与我等带走。”
“绝无可能!除非二藤先生现在就叫人开枪,把我给杀了!”
陈立松、林青荷与林三才不清楚陈天福为何敢对二藤三郎这么说话,但接下来二藤三郎与陈天福之间的对话,似乎又听明白了什么。
“陈桑,听说我大日本帝国占领田城之后,田边长官曾到贵府拜访先生,您与田边长官打了个赌?”
“是,我曾跟田边预言,你们小日本占领田城,呆不过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们肯定滚蛋。”
“但现在已经过四个月了。”
陈天福却叉起手来,说道:“我虽然输了,但你们目前已孤力无援。”
“所以我要带走林三才,我们需要他给我带路,带进风山,消灭风山。我们消灭风山。”
“我得先问他藏货地址,拿到那批货后,林三才这个人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
他们争辩了一会,绕回到争夺林三才问题上。
林青荷见他俩谈的都是关于林三才让谁带走的事,似乎一切与陈立松无关,就插话道:“二位,你们一个要林三才带路进风山,一个要林三才吐出烟土,这似乎不关陈立松什么事,先把他放了吧。”
二藤三郎问道:“谁是陈立松?”
“眼前这个。”
“他叫什么?”
“陈立松。”
“没他什么事了吗?”
“嗯。”
“好,我送他上路吧。”
那二藤三郎从腰间取出战刀,慢慢地走向陈立松。
陈天福对正押着陈立松的两名护院说道:“你俩松手。”
一个护院问:“要给陈立松松绑吗?”
陈天福摇摇头,说道:“把他脚上的绳子解开,手上的绳子不用解。你们让他俩玩一会。”
他竟对陈立松说道:“陈立松,你小心了!别死了,那样太伤青荷小姐的心了!”
说完,他又让众护院在院子的天井中,给绑着陈立松与让出足够的空间。
……
二藤三郎连劈了陈立松七刀,明明劈出去刀刀都可以入肉见骨,却不见碰着陈立松,就连衣襟都没碰着!
二藤三郎有点泄气,他不明白,明明人就站在刀的前面,为何他的刀就碰不到。
陈立松感觉这个叫二藤的实在好笑。要知道,他曾经纵跃于风山与刀峡的山林间,与猴子飞鸟比过迅捷。
黄大明见二藤三郎的刀根本碰不到陈立松,便谄媚地指指烂在地上的郑依依尸首,替二藤三郎打圆场道:“太君,您看这院子有鬼。我看这样,既然这鬼给……”
二藤三郎大怒,骂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大日本军人,会怕鬼?”
“不不不,是这样的……”
黄大明对二藤三郎附耳说了几句话,二藤三郎竟连声“哟西,哟西”说个不停。
二藤三郎站得笔直,很有礼貌地向陈立松行了个礼,收回了战刀,对黄大明说道:“既然这样,你把陈立松他们给带走,单独询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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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 二藤三郎不管陈天福同不同意,执意要让黄大明带走陈立松与林三才,可把陈天福惹怒了。
黄大明让人上前押林三才与陈立松,但陈天福的护院坚决不让,再次举枪对准了黄大明等人。
只见二藤三郎把手掌抬至肩膀处,鬼子们也纷纷抬起三八大盖或机关枪,对准了陈天福的护院们。
此时,原本宽敞的陈家老院子,一下子挤进了陈天福的、黄大明的与二藤三郎的三拨人马,不论天井还是游廊,处处挤满了人。
陈天福笑着说道:“二藤先生,你的意思,今天你非要把人抢走?”
“陈桑,我这可是为了您好。您手下的枪是步枪与手枪,您看我大日本帝国的战士,手中有多少挺机关枪?我想对您说一句中国的老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看这么小的空间,机关枪与手枪哪种更好用?”
二藤三郎“嘿嘿”两声干笑,却将举到肩膀上的手掌紧握,变成了拳。
那些鬼子的枪,本来是与护院们互相顶着,看到二藤三郎的手势一变,立即将所有枪口转移到陈天福身上。
鬼子的枪只对准陈天福,陈荣与众护院无不骇然。
又听得“嘿嘿”的两声干笑,二藤三郎无不得意地说道:“也许您说得对,手枪确实更实用。其实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更擅长使用刺刀,您跟我们的中佐长官是友人,可不能为了两个将死之人伤了和气,您说对吗?对了陈桑,我的中国话还不错,记得有句古诗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您说对不对?未来我们大日本统治大东亚,据说会说中国话的,将得到天皇重用。”
陈天福冷笑,对手下摆了摆手:“放行!人,让他们带走吧!”
不过,他却迅速地伸出手,突然抓住二藤三郎肩膀并拉他到跟前,说道:“那得看小日本有没有能力占领我大中华。田城由田边先生说的算,但是在刀风镇,那可不一定。”
“骑驴看戏,我跟陈桑一起走着瞧!”二藤三郎伸手把陈天福的手弹开,对黄大明说道:“带走!收队!”
黄大明立即对他点头哈腰,并侧身做引请姿势道:“嗨!太君请!”
二藤三郎却不大理黄大明。他看了看正盯着陈立松的林青荷,对陈天福说道:“陈桑放心,我不会把陈立松怎么样的。”
他又在陈天福耳旁悄悄地说道:“放心吧陈桑,林三才虽然是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要犯,不过您是田边中佐的好友,也是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朋友,您想问出那批货去向,我定会让黄大明帮您问好!这件事不问出结果来,皇军暂时还不会带走他。”
“那就有劳二藤先生了!”
二藤三郎与陈天福说话时,站在一旁的陈立松看在眼里,尤其陈天福盯着林青荷的眼神,让陈立松心头一惊。
他早就观察到,如今的陈天福对林青荷的别有用心。
陈立松正想张口提醒林青荷时,黄大明却走了过来,将绑着陈立松双手的麻绳拉了拉,对黄庆生说道:“你让郑起云过来,先用手铐把陈立松与林三才给铐上后,再把麻绳给我解了。”
黄庆生点点头:“是!”
他伸手冲那班警备队队员指指点点道:“郑起云,还有你,你,你,过来!”
二藤三郎看着黄庆生他们又去折腾手铐什么的,忽然走到林青荷跟前,很有礼貌地行礼并说道:“你就是咱们尊敬的陈天福先生的挚爱吧?真漂亮!你是我在刀风镇,哦不,在进入中国以来,见过的所有姑娘当中,你是最最最美的姑娘。不过,我现在得先走了,沙扬拉拉,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黄庆生等人把林三才与陈立松两人换好手铐,先把林三才架着押了出去。
看着林三才被架了出去,林青荷似乎有点歉意。
而黄大明用手枪在陈立松面前摆了摆,说道:“你我可是老相好了,你自己可以走,乖乖地别跑了,你若敢跑,我马上把林三才的头割了下来!”
陈立松觉得黄大明实在可笑,不想理他,转过头对陈天福喊道:“陈天福,你叫人帮忙替青荷她妈妈收尸啊!”
陈天福虽被二藤三郎气得不轻,但仍时不时瞄向林青荷,现在听得陈立松这么对他说话,便不再盯着林青荷看了。他在游廊处找了张太师椅坐了下来,低下头沉思,只伸手对陈立松摆了摆手。
其实就算陈立松不说,陈天福也会替郑依依收尸的,这院子本来就是陈天福的,现在被郑依依的遗体弄得乱七八糟,总得收拾好了。
当然,郑依依毕竟陪他渡过一段美好时光。
看着陈立松被鬼子带走,林青荷此时已麻木,既不说话,也没走动,只呆呆地站在天井之中,似乎一点也不关心陈荣他们是如何收拾她妈妈遗体的。
郑依依尸首的部分破碎散落一地,陈荣早已安排人收拾去了。
陈天福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井上方的天空,发现天已亮了。
另外,他还发现那个赵大富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这座院子里消失了。对于赵大富的消失,他根本就不在意,也不是他所关心的事。
他走近林青荷,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青荷,你妈妈我会替你好好安葬的,你放心。还有,他们应当不会为难陈立松的。”
对陈立松被带走的事,林青荷自知无能为力。
至于母亲下葬之事,她木然地说道:“人都死了,好好安葬也就那样!她活的时候,对您还算体贴吧?她算是您的外室吧?那时您为何不对她好点?另外,听说您的小儿子也遭遇不测,您先回去替您儿子送送行吧!”
陈天福一愣,没想到林青荷竟把自己母亲郑依依以他的“外室”相称,更没想到她竟提醒他陈简风也死了!
看到陈荣他们已把郑依依收殓进棺材,陈天福也觉得自己也该替儿子做点什么了。
他自知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听了林青荷这句话之后,感觉一下子自己苍老了许多。
“陈荣,你安排几个人帮青荷小姐,好好安葬她妈妈。另外,你交待帮忙的人,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青荷小姐!”
他所说的“照顾”,自然包含着看住她的意思,陈荣当然心领神会。
陈荣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是!您放心,我保证会替您安排妥当的。”
押着两人出了陈家老院子,二藤三郎对黄大明说道:“林三才可是皇军通辑的要犯,不过镇公所好象没有牢房,黄大明,警备队的枪都会被人盗走,警备队的牢房可不牢,你可得看紧了,别再被风山来的人给劫走了!”
镇公所主要用来办公,所以并没有设牢房。而警备队的禁闭室牢不牢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栋警备队大楼,刀峡的人搬走了一批枪支弹药,风山的人也搬走了一批枪支弹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警备队两次丢枪事件早就是刀风镇的坊间笑谈了。
“太君请放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心,我自有安排。”
“我可不会派手下替你看守警备队。”
“小的把他俩关进我家院子里去,太君您请放心,太君您请放心!”
“你家院子?我怎么听说,你家院子曾被刀峡来的土匪给劫了?那个土匪名叫李飞脚?对吧?”
“是是是,那是李飞脚。以前的事,现在不同了!”
黄大明院子有牢房的事,陈立松知道,警备队的人也都知道,那确实比警备队的破禁闭室要牢固得多。
自从院子被李飞脚光顾之后,黄大明想方设法对自家的院子进行改建,力求更安排,更何况黄家现在还有一个大肚婆怀着黄家的种。
当听黄大明说,他俩要被带回黄家大院,陈立松忽然想起了林花,更想起了黄家的那位女主人。到现在为止,陈立松仍没弄清楚,那天晚上扔进手铐钥匙的人到底是林花还是黄太太。以前曾经认为是林花,现在却想着,可能就是黄太太给了自己钥匙。
这位黄太太也是从林家寨嫁进黄家的。
因为自己的媳妇林金珠来自林家寨,所以凡是来自林家寨的女人,陈立松都倍感亲切。
甚至因为林青荷,对,不是单单因为林金珠,陈立松对姓林的女人,都有一种亲近感。
因为腿伤跟二藤三郎的郑重交待,林三才从让两个人架着走,变成了这两个人抬着他走。
林三才一路开玩笑道:“我说黄大明,我以前抬着别人走,现在轮到被人抬着走,舒坦啊!你这是让我享受当老爷吗?”
林三才进田城拉洋车之前,在刀风镇做过轿夫。后来坐轿的人越来越少,他才进了田城讨生活。
黄大明此时却在想着如何应对林三才被抓连带出来一系列事,无心应对林三才苦中作乐跟他开玩笑的话。
林三才的出现与被陈天福带人所抓,的确出乎黄大明的意料。
黄大明让护院们押着陈立松与林三才,把他俩关进改建成宅内牢房的倒座房里。
墙角还是埋着一根铁柱子,陈立松与林三才被黄庆生铐在那根铁柱子上。
黄庆生从前院穿过垂花门,看到黄大明正蹲在天井的小鱼池旁看鱼,就走了过去。
他在黄大明身边也蹲了下来,轻轻地问道:“现在还要灭了他俩的口吗?”
“太君已经知道他俩关在这,灭什么口?警备队的人都走了吧?”
“嗯,现在看守院里的,都是我们的人。您不怕太君要跟他俩对质吗?”
“对质什么?你满胸子瞎想啥呢?”
“真不要灭口了?”
“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回去睡睡。要不,你就在这睡一会?”
“不了。您去躺躺,休息一下。”
“嗯。对了,我们那天参与行动的人,最近尽量不要露脸了。陈天福既然发现了那些货并没有运往风山,他会继续查下去的。赵大富的出现,给我们提了个醒,得小心他们的脸那天被人看见了。”
“我知道。”
黄庆生告辞之后,黄大明闷闷不乐地又在正院的天井里晃荡了一会,就穿过穿堂,到后院去找林金珠。
如何处理林三才与陈立松的事,让黄大明头疼。
时至现在,其实不管陈立松,还是林三才,根本都不用审,因为黄大明知道他俩啥都没抢,杀陈简风与抢走大烟的事,根本与陈立松、林三才无关。
他俩都不需要审,而且黄大明觉得:让鬼子直接把林三才押去田城就好;至于陈立松,既然自己跟他注定有一段交集,放与杀都可。
放,看在林金珠份上,杀,也因为林金珠。
但是二藤三郎却向陈天福承诺,要帮陈天福审出货来!
真头疼!
此时黎明。
夏日的清晨,后院寂静如荒原。山城刀风镇的人大部分还没起床。那间后罩房的门还是关着的,四周只有蝠掠风墙发出的细微声响。
黄大明心想:林金珠此时还没起床吧。
自从有了林金珠后,黄大明发现自己变得很冷静,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钱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他以前只是自己抽点大烟,曾经想自己种大烟。现在种大烟计划被陈立松破坏,想贩卖大烟,然而在他了解之后,才知道整个刀风镇的大烟生意竟在陈天福名下!如果是以往,刀风镇大烟买卖他黄大明说了算。可是现在不同了,居然……
他并没上前敲门,那扇门竟打开了。黄大明先看到的,是那个因为夏季穿得少、且怀着黄家的种而露出肚脐眼的肚皮。
林金珠对黄大明莞尔一笑,笑得黄大明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去。
“妹子,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林金珠又是莞尔一笑,只是侧个身让黄大明进去,却没有说话。
黄大明一边卸下武装带与手枪,一边柔声问道:“是不是小家伙又踢你了,才把你踢醒了?”
林金珠双手抱着肚子,含着笑对黄大明点点头。
黄大明在床上躺了下去,拍拍身边的凉席,说道:“来来,过来躺在我身边来!”
“嗯。”林金珠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先坐了上去,再慢慢地躺在黄大明身边。
除了这一声“嗯”之外,她又不再说话了,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黄大明脸上看。
“我脸上有字?”
林金珠摇摇头。
“哎!”黄大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眯上了双眼,说道:“可惜你一直不怎么爱说话,不然可以陪我聊一会天。”
然后林金珠却意外地接话道:“您在外面做事,碰到无法解决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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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 黄大明问道:“要是陈立松现在被我抓了,而且我要杀了他,你会替他求情吗?”
“不会。”林金珠回答得很干脆。
黄大明感觉很意外,问道:“为什么不会替他求情呢?这……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他吗?”
林金珠笑着说道:“因为你不会杀他啊!”
“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杀他的啊。既然你以前都答应过我了,我不需要再跟你求情了啊!”
黄大明哑然。林金珠所说的,他自然记得。
五月初一的那场暴雨,林金珠住进了黄家,陈立松居然到黄家来做长工。
陈立松并不知道林金珠住在后院,但林金珠知道他就住在前院,所以她求黄大明放过陈立松。当然,没多久,陈立松又离开了黄家大院。
黄大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枪套与武装带解了下来,扔向挂衣架,然后伸手把林金珠拉到身边,摸摸她的肚子搂着她说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说完,黄大明困意来袭,因为一夜没睡很快就闭上双眼睡着了。
但林金珠仍张大双眼盯着他,一直等到黄大明的鼾声响起。
其实她才四五个月的身子,并不是因为被肚子里孩子踢了肚子而醒来,而是被前院吵吵闹闹的声响给吵醒了,听出人群里林三才的声音,当然也听到陈立松的声音。
黄大明酣然入睡,林金珠心急火燎。
她确认黄大明睡得很沉后,看了看黄大明腰间似乎藏不了什么钥匙之类的东西了,便悄悄地爬下床来,在挂衣架上去摸那条武装带。
没摸到她想要的东西。
林金珠显得很沮丧,她又返回床边在黄大明身上摸来摸去。
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林金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往穿堂走去。
她还是放心不下陈立松,想到前院看看他。但是,她刚走到穿堂口,听到一群护院悄悄的交谈声,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黄家大院现在变样了,院里多了很多人,他们个个拿着枪!
从穿堂看可以看到院子的天井有两个正在警戒的小伙,持着枪交替地巡逻。
这因为上次李飞脚与李笑突袭了黄家大院,再加上林金珠有了黄大明的孩子,为防刀峡的人再来,所以黄大明让人严密防范。
这一大班人马,开支可不少!
林金珠靠在穿堂口的墙上,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忧伤。
“看来那天是我真错怪林花了!你给我过来。”
林金珠转身,看到黄大明正站在她身后。她心里慌了,两腿一屈“噗通”一声跪在黄大明跟前,哀求道:“求你放了他吧。”
黄大明一见她跪下立即慌了,扑上前去扶她,说道:“你先起来!”
“哎呀,少奶奶,这可使不得!你这一跪,天下大乱了!有话好好说嘛!”林明琼居然已经起床了,慌里慌张地从穿堂里跑了过来,也伸手去扶林金珠。
黄大明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瞎掺和!别有事没事瞎囔囔!”
说完,他暗自使劲,几乎用提的方式把林金珠拽了起来,却又害怕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扶着她仍往后罩房走去。
“我囔囔?我这好心前来扶她,你还说我瞎掺和了!”
“我说林明琼,你不是一个知识女青年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跟一个乡野骂街怨妇一样?你看她虽然没读过书,我怎么觉得她倒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
林明琼听言一时语塞,刚才她说的话当中,确实充满了讥讽之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呆立在原地,见黄大明扶着林金珠进了房间,不敢再跟了过去,心里嘀咕道:“怎么又是这个陈立松!一个乡下佬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的?!”
却听到从前院传来一个汉子的喊叫声道:“黄大明,给老子拿点水喝啊!奶奶的,你那班龟孙子连水都不给老子喝一口,渴死老子了!”
大清早地就听到这喊叫声,林明琼顿时感觉到好奇。
而且听着这声音,此人并不是陈立松。
她回到正院,站在廊道上对正在巡逻的一个小伙喊道:“陈东明,你过来!”
那个叫陈东明的小伙非常迅速地跑了过来问道:“太太,您有何吩咐?”
“前院关着什么人呀?”
“回太太,是陈立松与林三才。”
“林三才?就是最近让田城鬼子一直头疼不已的林三才吗?”
“嘘——太太,您可不敢称呼‘鬼子’,老大交待我们,一定得称呼‘皇军’或者‘太君’。是的太太,就是他!听说他中了一枪,但依然面不改色,真英雄!”
林三才杀赵大财的事,刀风镇人人皆知,林明琼当然也听说过,更何况林三才本就是林家寨人,虽然他父母早亡、无亲无戚,对林明琼来说,却也觉得是娘家人,就有了些好感。
赵大财则是赵灵娥弟弟,凡是与赵灵娥有关的人,林明琼都痛恨,因为赵灵娥那个狐狸精,勾搭了黄大明!
其实刀风镇与黄大明有关系的女人不少,林明琼却不知为何,唯独对赵灵娥这个女人深恶痛疾。
“陈东明,你带我去看看这位真英雄。”
陈东明面露难色:“太太,这……”
“算了,你忙你的吧!”
这是黄家大院,林明琼可是黄家大院的女主人,从正院到前院,自己又不是会懂得走!
林明琼到了前院,又听得林三才在喊:“黄大明你这龟孙,老子口渴!”
陈立松劝道:“你别喊了!你还口渴?越喊越渴!”
“你不饿?你不渴?我怎么说你呢陈立松,有林青荷陪你当然好了,你可以不吃不喝,倒是让我陪你饿,陪你渴,现在我只是喊喊,也不让我喊呀?”
“你喊了,人家给你倒水了吗?”
“他们不给倒水是他们的事,我爱喊就喊是我林三才的事!”
林明琼听他说这话,顿时感觉这话有点意思,更想看看这个叫林三才的人,长得如何三头六臂。
一个汉子端着枪,笔直地站立在倒座房门口。
林明琼上前问道:“怎么不给他们倒点水?”
那汉子答道:“老大只叫我看紧他,交待我不得跟他说话,不能帮他做任何事,说跟他交谈会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