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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才此时想跟李飞脚争辩个高低,但鬼子的火力过猛,溪边的石埂又矮,他还没抬起头来,就被纷飞的子弹压得只得缩着脖子无法喊出话来。

    而李飞脚说了林三才一句之后,也被鬼子的子弹压得没空再说第二句了。

    不仅鬼子的子弹纷飞,鬼子的脚步声他俩也还能听得到!

    鬼子皮靴踩在铺着松软的枯枝与落叶之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俩感觉鬼子就如同黑白无常一般跟着即将到来的黑夜一起走来,随时都要将他俩的命给带走。

    正当他俩束手无策、咬紧牙准备豁出命去跟鬼子换命时,突听到前头一阵“突突突”地枪声响了起来。

    是机关枪的枪声。

    枪声只一会就安静了下来,两头都没了声音。

    林三才与李飞脚在溪底猫着腰往前滑了几步,两个脑袋不约而同地凑在一起,悄悄地从一处石埂缺口的地方冒了出来,偷偷地朝鬼子来的方向瞧去。

    “你俩还怕啥?鬼子早都全躺地上了。”

    “全躺地上了?”林三才与李飞脚异口同声地重复了陈立松说的那一句。

    陈立松站在石埂之上,端着鬼子的机关枪斜着脸说道:“你俩要是还不放心,过去朝他们身上一人补上一枪吧。”

    太阳早已下山。

    陈立松的身后,是落在山头的余晖一片绯红。

    突然之间,李飞脚心底对陈立松有了一种敬仰,但他却要表现得很不屑,嘀咕道:“得瑟!不就比老子多杀十个鬼子嘛,至于在老子面前炫耀吗?”

    陈立松纠正道:“不,就多了九个。”

    林三才道:“不是一共十三个吗?”

    “我们才打死十二个。”

    李飞脚嘀咕完那句话后,早跑到鬼子跟前,俯身去捡枪支与弹药:“刚才那里死了三个,这里真只有九个。”

    林三才见状也不甘其后地跟了过去。

    陈立松道:“你俩小心,应当还有一个鬼子!”

    他说完,端着枪,在四处察看一番。

    周围能找的,他已找了一遍,并没找到最后一名鬼子的下落。

    他又爬山一块大石之上,想去看山道、山边及山下的情况,希望能找到那名鬼子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夜色渐深,并无踪迹可寻。

    等到陈立松凭借敏捷的身手回到林三才与李飞脚身旁时,他俩正在死去的鬼子尸体旁收拾着散在四处的枪支、匕首、水壶、弹药等物。

    他俩手中忙着,嘴里却也没停。

    林三才道:“鬼子就这么全死了?只有十二个吗?”

    李飞脚疑惑:“十二个?到底是十三个,还是十二个?”

    陈立松很肯定:“十三个。”

    “还有一个鬼子呢?”

    林三才道:“我们找找!”

    说找找,他的腿却没动。

    山地上,鬼子散落的东西实在太诱人,而且鬼子的身上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让林三才迈不开脚。

    李飞脚倒是突然神经质地放下手中的其他枪支,只端着一挺机关枪左右乱指:“在哪?奶奶的!给老子滚出来!”

    林三才讥笑他道:“你鬼叫啥?鬼子只听得懂鬼话,又听不懂你说啥鬼话!”

    陈立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等着你俩找,恐怕我们仨早就挺尸山野了!”

    “鬼子不都被你打死了嘛!”林三才朝他“嘿嘿嘿”地笑了。

    陈立松又说道:“要是那鬼子还在附近,倒不用担心,我想他在我们杀了那三个鬼子时没有跟来,早就溜了。天黑了,你俩一起帮忙把这些尸体埋了吧。”

    李飞脚道:“你是不是太闲了?干嘛还要埋了他们?这些狗娘养的就扔在这里得了,自有野狗来啃光他们!”

    “李飞脚,这也不像你吧?别只顾捡枪,鬼子虽坏,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他们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就算死也要有死的尊严。”

    李飞脚道:“就你心善好吧?要埋你埋!唉……等会吧!这些好东西还没捡完呢,总不能把这么好的家什也埋了进去吧?”

    他嘴上虽那么说,心中却也觉得陈立松说得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林三才还在纠结追上山的鬼子到底有几个:“那就只有十二个!不过,我们管他几个!”

    他嘴里说“管他几个”,而心里却很在乎到底几个。

    李飞脚自然总惦记着地上还有一挺机关枪:“还是小鬼子的机关枪好使!要是刚才我端的也是机关枪,肯定不会让那鬼子溜掉!”

    鬼子的那些枪支的确诱人,尤其是陈立松瞬息之间将鬼子扫倒的机关枪,又听得陈立松说不用担心,早朝那挺机关枪扑去。

    此时,他与林三才怀中各抱着一挺机关枪,伸手朝那挺机关枪抓去之际,却几乎与林三才一起抓住了它。

    林三才抓的是枪托,李飞脚抓的是枪管。

    当然,虽然此枪开过枪并不久,但枪管早已不怎么烫,所以李飞脚并不担心自己的手被烫伤。

    李飞脚彬彬有礼地对林三才说道:“那有三杆三八大盖,我全给你,你把这枪让给我吧。”

    林三才怎会愿意放弃:“我也把捡的三八大盖全给你,还附带一句‘谢谢’,你把这玩意让给我吧。”

    刚才他俩还一起并肩作战,现在虽在争抢一杆机关枪却都表现得恭敬有加。

    他俩均能感觉到各自暗中添加劲道,以便逼迫对方松手。

    陈立松早就看出他俩之间的端倪:“你俩能不能留点气力抬尸?”

    “我们没打架。”李飞脚与林三才应得异口同声。

    “嗯,你俩争抢起来很文雅,还会帮对方擦屎。”

    李飞脚道:“说得这么难听,一点都不像陈立松!”

    “看跟谁在一起。这不,现在跟你在一起。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贪心,为一枝枪,至于这样吗?”

    林三才道:“四挺机关枪是好东西。我们仨一人一挺,还有一挺怎么分?”

    李飞脚道:“要不把它砸烂了,各自分几块铁得了!”

    陈立松又可气又可笑,伸手抓住了那挺机关枪,说道:“放手!”

    李飞脚看一眼林三才,无可奈何地道:“看在你多杀鬼子的份上,你多分一挺也是可以的。我同意这么分法,不知那个人同不同意。”

    林三才“哈哈”大笑起来:“问我?我都同意!”

    他俩几乎同时松开了手,最后一挺机关枪稳稳地到了陈立松手中。



    “你俩都不要?”

    李飞脚与林三才一起贪婪地看着被陈立松接住的那挺机关枪,嘴里却异口同声应道:“这枪归你,我俩都没话说。”

    当然,他俩刚才被鬼子的子弹压制在溪底时,本以为这回死定了,要不是陈立松出手歼了鬼子,别说得到这挺机关枪了,恐怕射在他俩身上的,是这挺机关枪里的子弹吧。

    但陈立松却笑了,将那挺机关枪递与李飞脚,说道:“我看李大寨主对这挺机关枪很是喜欢,要不我将它送给你?”

    李飞脚伸手过来,想接却又不敢接,一双小眼睛狐疑地看着陈立松,说道:“……送我?恐怕……有啥条件吧?”

    陈立松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当然有条件!”

    李飞脚立即把手缩了回来,贪婪地又朝那机关枪看了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挺机枪看,轻声嘟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一挺也够了。”

    林三才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看你李飞脚还扭扭捏捏地,一点都没有一个大寨主的样!”

    “真给我?”

    “拿着吧!”陈立松将那挺机关枪塞在李飞脚怀中,“现在鬼子守在刀风镇,你觉得,我一人扛着两挺机关枪大摇大摆地走在他们面前,你叫我陈立松去送死呢,还是也让我跟你李飞脚一样落草为寇?”

    “你陈立松要是也……也落草为寇,上我刀峡,我也……”

    林三才讥笑道:“你也像李笑那样,把老大之位让给陈立松吗?舍得吗?”

    “我也……”李飞脚确实有点尴尬。

    “放心吧!陈庄还有我老娘,不会跟你抢!我只是让你们帮忙把鬼子尸体入土为安而已。”陈立松把另一挺机关枪朝林三才抛了过去,“这挺给你的,我有手枪就好。”

    他又转身朝李飞脚说道:“来,李寨主,你有办法叫人来,帮忙挖坑。”

    李飞脚将两挺机关枪并在一起一手抓着,从腰间掏出手枪,朝空中“砰砰——砰——”两短一长地开了三枪。

    “撤退的话,一长两短吧?”

    “你怎么知道?也对,我早知你跟李笑那小子内外勾结,我只是不说破而已!”

    枪声刚落,李笑竟带着刀峡众人举着火把,“呼啦啦”地一下子出现在三人面前,乌泱泱地竟有近百人之众!

    有人骑马冲在前头,有的跑步气喘吁吁,而在火光之中,这伙人手中的家伙各式各样,有的是三八大盖,有的是汉阳步枪,有的是大刀,有的是长矛,有的是锄头,有的是铁锨,还有的是扛着新砍的木棍!

    骑马跑在前头的李笑,委屈地抱怨道:“没有啊,飞脚叔……我跟立松哥……我跟陈立松我们哪有勾结……”

    林青荷自然也来了。

    “立松哥,你没事吧?”一见陈立松,林青荷就策马朝他而来,并从马上一跃而下。

    陈立松朝她迎了过去:“没事,我好着呢!你还学会骑马了?”

    林青荷刚从马上跳下来踉跄地站立不稳,陈立松连忙伸手扶她,林青荷却一头撞进陈立松的怀中。

    在绰约的火把下,不知是被陈立松搂住的缘故还是火光照映的原因,林青荷一脸通红地从陈立松怀中挣脱出来,扭扭捏捏地理了理飘飞的头发与掀起的衣裳。

    李飞脚看在眼中,却因刚才自己的命都是陈立松所救,所以只能狠狠地朝他看上几眼,也不说啥,只是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青荷拍拍马头,说道:“这马儿乖,听我的话,我就让张田农把它送给我了。”

    原来,李笑他们虽被李飞脚催着离开,回到寨中后立即召集所有人全部出动,誓要来跟小鬼子血拼一场。

    陈立松招头见人群中带有铁锨、锄头,笑道:“李笑你可以啊,早做好替小鬼子收尸的准备了!”

    “不是……我……”

    李飞脚并不理会李笑的解释、陈立松的调侃,只朝刀峡众人喊道:“拿锄头、铁锨的过来!”

    “锄头、铁锨?”李笑不解。

    “挖坑。”

    “是!”

    那些汉子立即围了过来,着手挖起坑来。

    …………

    “杀鬼子真痛快!今晚,我李飞脚做东,回寨中,请你俩痛痛快快喝一回酒!”埋完鬼子尸体之后,李飞脚、李笑便硬要陈立松与林三才一起上山。

    虽然把一小分队的鬼子给宰了,但陈立松与林三才也清楚,此时的刀风镇还有上百名的小鬼子,正架好了机关枪与迫击炮,等着他俩。

    只要他俩现在回去,等待的难保证不是束手就擒或者横死村口!

    “喝就喝,我怕你寨中的酒,今晚不够喝!”

    陈立松心想,既然暂时回不了镇上,不如就上山去,更何况林青荷看上去虽然是自由的,自己要想现在顺利地就带走,恐怕李飞脚不让。

    “李笑,咱寨中酒不够喝吗?”

    “飞脚叔……就一两坛了,确实不够喝。”

    “就一两坛?一坛还是两坛?”

    “一坛……两坛……就一坛……”

    “那你派人到镇上买去!”

    “现在?”李笑不傻,他当然知道现在到镇上买酒,保证不仅买不到酒,还有去无回。

    陈立松替李笑解围道:“一坛也够了,我们意思一下就好。”

    “好!就我们四人喝,李笑这小子没份!大伙回寨,走!”

    “回寨了!”

    李笑让手下牵来三匹马给了李飞脚、林三才与陈立松,众人收拾一番,一起往山寨而去。

    林青荷骑的马与陈立松的马并肩而行,李飞脚从后面策马追了上来,也想挤到他俩的马中间去,却因山道崎岖窄小,一直挤不进去。

    陈立松勒马靠在道旁,让林青荷的马先走,回头朝李飞脚笑道:“对对对,李大寨主应当在前面带路!有请!”

    林青荷见陈立松停了下来,也在前头勒马让出道来。

    李飞脚策马越过了陈立松,从林青荷的马旁经过时,却不敢停下与她并排,只偷偷地朝她瞄了一眼,嘴里喊道:“你俩跟上,后面的弟兄也跟上!”

    一弯新月在山巅,月色如水洒落林间,马蹄声与脚步声似乎在山道上奏响了凯律的旋律,弥漫山野……

    “吁——”

    前头的李飞脚突然勒住了马,将机关枪架在头背上,回头对大家说道:“大伙小心!快隐蔽!前头又有一小分队的小鬼子!”



    此时夜色早已弥漫山野,虽说夜色其实就是月色。

    众人手举火把往上已走了一段路,山路越走越崎岖越陡峭,崎岖陡峭得那些早已习惯山道的马也不想走了。

    火把的火光并没能照得很远,所以前方具体出现什么状况,是不容易看清的,只能靠听。

    听李飞脚这么一喊,李笑等人并没有跟鬼子正面对抗过,顿时惊惶失措,纷纷停了脚步,人群开始慌乱。

    已有几个自认为头脑清醒的人,立即迅速地就地扑倒,有的往草丛间猫身,有的往石头缝里躲藏。

    李飞脚的马被这些人的动静一吓,竟受了惊,居然倒退几步后两前腿突然往前跪倒,差点没把李飞脚从马背上给甩了出去,慌得他急急抱住马脖才不至于滑落。

    仄仄的山路,后面的马被李飞脚的马带了个头,也跟前慌了神,带着人也要倒退,而山路的一旁是陡峭的山崖!

    骑在马上的陈立松心中暗道不妙,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往林青荷所骑之马飞扑而去,早已跨身马上并将她横腰抱住。

    他两只脚在林青荷所踩的马镫上一勾,已将她的双脚勾离马镫,然后纵身一跃……

    陈立松动作奇快。

    林青荷还来不及叫出声来,人已被陈立松抱离了马背。

    落地之后,陈立松迅速松开了她,将她在石头之后放好。

    原先抱着她下马的那支手已从腰间取了手枪,并将保险打开。

    果然,那两匹马居然与李飞脚那匹马一样,也跟着弯下了前腿向前扑倒!

    只是待两匹马跪倒在地时,陈立松与林青荷二人早已在藏于路旁一块大石之后了。

    陈立松被他的坐骑这么折腾倒没啥,但刚刚学会骑马的林青荷,若是遭遇这么一遭,恐怕不跌落山崖,也得摔个半死不活!

    林青荷余悸未消,深深地朝陈立松看了一眼。她也认不清自己的眼神里是感激还是深情。

    前头火光中喊道?:“李飞脚,是我!我来找你,当然有好事!这不,我特意给你送礼来了!”

    声音来处,几支火把火光绰约,可以看出有二十余人。

    他们个个身着军装,却抬着一些家伙。不过很明显,并不是要前来打土匪的那种阵势。

    李飞脚喝问道:“你谁啊?”

    “我,我乃路辉路将军的堂堂副官,刘保。”

    李飞脚已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问道:“刘副官?有啥事?虽然现在天暗了,我不会走着走着也会做梦吧?你还会给老子来送礼?”

    对于刘保,李飞脚在未落草为寇之前早打过交道,故而认得。

    刘保带来的人也朝李飞脚他们很快地靠近了过来,原来这些穿着军装的是国军。

    刘保道:“是我!怎么?你不欢迎我这位贵客了?”

    李飞脚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却不知怪在哪里,只朝刘保迎了过去,嘴里低沉地冒出两字:“我去!”

    “你这破山寨入口还真难找,老子带着他们走到天黑,还没找到寨子的破门啊!难怪这几年来,将军从没动过歼匪的心思。”

    李飞脚立即将机关枪抬了起来:“你倒是动动看。”

    刘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是来送礼的!”

    倒是人家明说了是来送礼的,而且在火把的照耀之下,这些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再说对方也就二十余人,自己则有百余号人,李飞脚也觉得自己似乎过虑了。

    刘保两手空空,既没有伸手招呼,也没行礼致意,而是两臂交叉于胸前,嘴上嚷道:“快带我回你山寨,你就知道我刘保是不是你李飞脚的贵客了!”

    刘保是路辉身边的副官,陈立松在救陈新生时跟他打过一个照面,所以也认得。他松了一口气,便从石头后走了出来。

    林青荷也看出并无危险,跟着陈立松走出来,嘴上嘀咕:“还有人在主人面前自称贵客的!?”

    李飞脚道:“老子现在是土匪,不是警察了,你给我送啥礼?”

    “看!这些可都是好枪!”

    刘保让两位士兵打开了一口箱子,火把之下,的确是一批好枪。

    “枪,老子现在不缺,老子缺的是子弹!”

    刘保指着另几口箱子,说道:“别跟我刘保面前左一口老子右一口老子!你缺子弹吗?有,这不都是吗?”

    其他士兵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箱子,一组组崭新的子弹,在火光下闪耀着金黄的光芒。

    “没骗老子?”

    “真是弹药,如假包换!另外还顺便搭了个礼,这礼可不是路将军送的,是我刘保真心奉上!”

    李飞脚向刘保伸手:“啥礼?拿来!”

    他往刘保身上上下看了一遍,却见刘保居然将两手别到身后,一脸傲慢。

    两名士兵押着一名鬼子到了刘保跟前,向他敬了个礼。

    刘保指着那鬼子道:“咋样?这礼还行吧?”

    “刘长官,他是?”

    “你一个土匪,自然认不得他是谁,其实他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

    那鬼子正是见势不妙溜掉的中野太郎,不想在下山的半途,被刘保带的人所俘虏。

    “这是刚才老子打漏的!”

    “礼够吗?还不带贵客会你的窝好好接待接待?”

    李飞脚老觉得这副官说的话哪里不对劲,但看在几箱弹药与鬼子俘虏的份上,爽快地招呼道:“有请!”

    既而他想到寨中没啥酒了,面露难色地安排李笑道:“李笑,你带上几号到镇上,给老子搬上几匹马的酒来,今夜大伙喝个痛快!”

    刘保微微一笑,指着身后的士兵抬的一些酒菜,又笑道:“不必了!看!酒与肉,在下也给李寨主带足了!”

    陈立松见路辉的副官刘保带着一群士兵抬着大箱小箱的枪支弹药前来刀峡找李飞脚,还将漏网的鬼子给抓了送来,说是送礼,恐怕不是送礼那么简单!

    …………

    刀峡忠义堂,点了气灯、插着燃烧的火把,灯火通明。

    李飞脚让人在忠义堂的两旁摆上了酒桌,让李笑、林三才、陈立松、林青荷、张田农等人陪着刘保坐在上桌。

    李飞脚将两挺机关枪与刘保送来的枪支弹药放在一处,摆在忠义堂的正中间。

    “兄弟们,上酒上菜!”

    刘保伸出右手向李飞脚摆摆手,说道:“李寨主且慢,在开席之前,鄙人还有一件重要大事、喜事要宣布。”



    刘保不过是一名副官,是原本要镇守在田城的国军长官路辉的副官。

    就在鬼子侵入田城之前,路辉带着田城的守军溜了,不开一枪一炮,把偌大的一座田城拱手送给了仅千员兵力的田边!

    现在,路辉的副官前来刀峡要宣布的,会是什么喜事?能有什么大事、好事?

    当然,人家前来,是给刀峡送礼,有好事、喜事,也是李飞脚的事。

    陈立松从心底对路辉没什么好感,所以他对这位叫刘保的路辉副官也没什么好感。

    而且刚才进忠义堂时,刘副官那双极不老实的小眼睛,总有意无意地盯着林青荷看!

    李飞脚早被那些由刘保送来的枪支弹药之上,没去注意刘保的眼睛往哪瞧,但陈立松却看得清清楚楚。

    而刘保带来的那些士兵,哪有军人的样子?他们还没等首桌这边开吃,早就放开喝了!

    所以,陈立松看着刘保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当然,绝不是因为刘保给李飞脚送礼的缘故。

    刘保带着兵前来送枪、送弹药,又送酒与肉,就算不开口,陈立松也知道肯定另有目的。

    难道路辉是想来拉拢李飞脚?

    其实在路辉看来:刀峡,不过是个土匪窝,而李飞脚,不过是刀峡土匪的头。

    以前,刀峡由李笑当老大时,在路辉看来,田城是国军的田城,也可以说是路辉的田城,但刀峡不一定是李笑的刀峡,因为路辉根本不把李笑放在眼里,所以从没打过进兵刀峡的主意。

    路辉并不抗日,并且早就弃田城而走,他要拉拢李飞脚做什么?

    难道这路辉因为扔掉田城而被重庆的国民政府怪罪,现在想找个地方落草为寇?

    陈立松在心底暗暗骂了路辉一句:“活该!”

    他觉得,要不是路辉临阵逃脱放弃了整个田城,王镇长也不会带着二三十个人跑到鹿山岭狙击鬼子,那些刀风镇好儿女更不会以卵击石而命丧山头!

    现在如果真是国民政府对路辉的弃城行为进行追责,那路辉还真是罪有应得!

    陈立松正想着路辉的事,身旁的林青荷却伸手过来拉拉他的衣角,轻声说道:“我俩到那边坐去,我不想坐在这桌。”

    陈立松当然知道她为啥会这么说,便应一声道:“嗯。”

    他刚站起身,却听得刘保对李飞脚说道:“李寨主,没想到你手下还有这么一位羞花闭月的小美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坐在刘保身旁的李飞脚其实也早在嘀咕刘保前来送礼的意图,正等着听宣布有啥好事,所以只应一声:“嗯。”

    “这桌上就她一小美女,要不让她坐在你我身旁来?”

    刚才李飞脚让林青荷坐到他身旁,而林青荷又拉陈立松坐到她身边,他心中虽感觉小小的酸却并不太在意,现在听刘保突然不说喜事了,而是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抬头又见到林青荷一脸的怒气,他的怒气也上了头。

    不想,陪着刘保也坐在首桌的一名国军也没想到在刀峡竟见到这般美貌女子,也起了心思,起身向林青荷招手道:“小美人,坐过来坐过来,跟李寨主换个座位,好给爷们敬酒!”

    李飞脚已经实在按捺不住心中那团火了,但他看在那批军火的份上,沉声问刘保道:“刘副官你说说,有啥大事喜事要宣布?”

    林青荷本想发作,听出李飞脚言语中的怒气,一时调皮劲上来,反而拉住要带她离开席位的陈立松一起坐了下来,斜着脸朝刘保看去。

    在通红的火光中,她那双圆睁的大眼,见了更是让人难忘。

    李飞脚的怒气,林青荷能听得出,陈立松当然也听得出来。见林青荷拉着他不走了,陈立松便也坐着不动,想看看李飞脚作何反应。

    刘保两眼看着林青荷一时痴了,竟向李飞脚问道:“她是花满楼新来的吧?今晚可否让她陪陪兄弟?”

    李飞脚气炸了,声音更加低沉地道:“陪哪位兄弟?”

    “陪兄弟我……”雨滴书屋 

    “你也配当我兄弟?”

    李飞脚的一声断喝未落,刘保只觉得眼前身影一动,一只枪已经顶在他的脑袋之上。

    李飞脚这么一喝一动,李笑这回也不慢,与张田农早把刘保身旁的国军士兵控制住了。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之后,刘保带来的那些士兵,全数被刀峡众人给下了枪,个个被按压在地上。

    虽被控制,他们之中却有人手中仍抓着一只鸡脚舍不得扔,也有人嘴里还含着没吞下肚的一块大肉,更有人两眼心疼地瞪着流满一地的酒!

    刘保毕竟是行伍多年,的确跟那些士兵不同,虽有枪顶着却也面不改色,笑道:“舍不得让她陪兄弟我就算了,这么舍不得干嘛?且当兄弟酒桌说笑了!”

    突听耳旁“呯”地一声枪响,李飞脚居然开枪了!

    枪声之后,脑袋“嗡嗡”直响的刘保身上的枪已被李飞脚给下了,就连腰间的军用匕首也被摸走!

    动作之快,李飞脚让刘保感觉得到,他真是刀峡的土匪!

    李飞脚又一声断喝:“谁是老子兄弟?他们才是老子的弟兄!”

    李飞脚手中的枪就在刘保眼前晃来晃去,而刘保的枪与匕首就摆在饭桌之上,刘保能看得到,却不敢伸手去碰!

    刘保哭笑不得。

    “说!刚才你要宣布什么破大事?”

    李飞脚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刘保的脖子掐住,硬生生地将刘保提离了地!

    他仍惦记着,这位贵客本来想要宣布的大事。

    毕竟人家送来了枪支弹药,抬来了美酒佳肴。

    刘保更加哭笑不得。

    李飞脚的手劲大,一只手紧掐着刘保脖子让刘保无法呼吸,更别说想应声了。

    刘保此时早已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一只手只能拼命地想去抠李飞脚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指着自己的脖子。

    咽喉被锁,叫他如何说话?

    “说话啊!啥好事,你快说啊!”

    看着李飞脚着急的样子,陈立松、林青荷与林三才他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飞脚又用枪敲击着刘保的脑袋,喝问道:“啥大事赶紧说!不说老子掐死你!”

    刘保是想说,可是他实在说不出口,不能。

    “别乱动!快说话!”

    李飞脚越不让刘保乱动,刘保挣扎起来却越有劲;李飞脚越叫他快说话,刘保却无法说出话。

    “妈的,不说话,原来你说的好事,就是拿着几杆破枪,要跟老子换我老……换我……”

    “飞脚叔,他快死了。”

    “谁快死了?”

    “他快死了。”

    “他再不说话,老子就掐死他!”

    陈立松、林青荷及林三才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同时说道:“那你还是先把他给掐死吧。”

    跟着刘保一起坐在首席的那士兵虽然被控制,却没被掐住脖子,所以等他惊魂稍定,听着李飞脚等人围着刘副官说的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李老大,你是要掐死我们刘副官,还是要刘副官说话呢?”

    “老子不是强盗,要掐死他干啥?”

    陈立松也实在忍不住想笑,悄悄地在李飞脚耳旁说道:“那你先把刘副官放下啊!”

    “说得也是。”李飞脚把刘保扔在地上,仍用枪顶住他的脑门,喝道:“念你给老子送枪支弹药的份上,啥好事快说!”

    被李飞脚掐着脖子直至赤脸红脖的刘保,现在一下子有了呼吸,正拼着命喘着息吸着空气,只圆睁着两眼惊恐万分地看着李飞脚,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陈立松笑道:“也让刘副官喘口气才能再说话。”

    林三才笑道:“你就是个强盗。”

    “老子的队伍跟强盗不一样!”

    “你是土匪,自古土匪就是强盗!”

    “今晚开始,刀峡往后就不是土匪!”

    刘保深呼吸了一会,心神稍定,伸手推开李飞脚的枪,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整整身上的军装,故作镇定地说道:“对!鄙人要跟李长官所要宣布的喜事:今晚开始,李老大往后就是李团长、李长官!陈小东,李长官的委任状呢?”

    “我……我正被押着,取不了。”

    李飞脚并不傻,又曾经在刀风镇警察所担任过警察,知道刘保所说的委任状是啥东西,心中暗喜,便朝李笑与张田农摆摆手道:“让他过来!”

    其实刚才他见到刘保等人送来枪支弹药时就想,想必是田城的路长官派了刘副官来“招安”自己。

    李笑与张田农放开那个叫陈小东的国军士兵。

    当然,虽然放开了陈小东,几杆枪仍然指着他。

    李飞脚朝李笑摆摆手,说道:“别用枪这么指着贵客,一点都不礼貌。”

    李笑等人把枪放了下来。

    当然李笑很清楚,不用枪指着,这些人也闹腾不起来。

    刚才李笑等人将刘保带来的人控制住时,早把他们的枪全下了,谁叫刀峡的人本来就是土匪呢?

    陈小东迈步走到刘保跟前,从身上取出路辉签署的委任状,以立正的姿势递给了刘保。

    刘保接过委任状,展开念道:“兹委李飞脚为……”

    李飞脚一把将委任状夺了过来,说道:“委任老子为团长?老子认得上面的字!还委任什么屁!不是叫老子打鬼子呗,委不委任,老子都打!”

    陈立松与林三才同时向李飞脚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好汉!”

    “那是自然!”李飞脚挺了挺胸,偷偷地朝林青荷瞄了一眼。

    陈立松看到李飞脚的表情,当然清楚李飞脚因何要打鬼子。

    不过,具体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今天并肩作战伏击了鬼子,李飞脚真的在打。

    林青荷也夸李飞脚道:“恭喜李寨主!这真是大喜事,祝贺李寨主!”

    刘保环顾众人一眼,再次看到林三才时硬是愣了一下,便在李飞脚耳旁压低声音说道:“李长官借一步说话。”

    “哦?”

    李飞脚看了刘保一眼:“有话直说!”

    “这……还是得借一步说话。”

    陈立松早就注意到刘保看林三才时眼神闪烁,心想:莫非路辉要李飞脚对林三才下黑手?

    现在谁都知道,林三才是风山游击队,要说路辉对风山游击队有顾忌也是正常的,但刘保押着鬼子、抬着枪支弹药与刀峡的人碰面时,刘保也应当知道林三才也在,刚才没说啥,难道现在给了委任状之后,想以此跟李飞脚商量怎么对付林三才吗?

    陈立松便接话道:“李寨主本就是一位英雄豪杰、爽快之人,喜欢有啥说啥,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跟李寨主说吧。”

    “英雄豪杰”与“爽快之人”这两个帽子真往李飞脚头上戴去,让他听了全身舒畅,直说道:“就是!老子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当着大伙的面说!”

    “真要当面说吗?”

    “说!”

    “其实,这事不知鄙人该不该说……”

    “老子最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吞吞吐吐的德性!说!”

    听李飞脚说“读书人”,林青荷朝李飞脚看了一眼.

    李飞脚见到,赶紧改口又道:“不……不是……我不是说读书人,我是说,最不喜欢他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刘副官,你赶紧说吧!”

    “其实鄙人此次前来,一是送来礼物,表达一下路长官求贤若渴的诚意,二是送来委任状,路长官委任李寨主,哦不,是李长官为陆军独立团团长,三是……三是……”

    刘保说时,眼神时不时地朝林三才看去。

    林三才问:“刘长官像是怕见到我?”

    “不是……”

    “我林三才不属于刀峡,刘长官大可当我不存在。”

    刘保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挽着李飞脚的手,要将他拖到一旁说话去。

    李飞脚开始并不愿意与刘保单独私聊,却经不住刘保的软磨硬拽,便跟随刘保而走。

    陈立松见刘保要对李飞脚说悄悄话,还决意不让人听,他便与众人一样,即使很想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也不便跟在他俩后面去偷听了。

    大凡说出来害怕被人听到的话,如果不是私密的言语外,那便是阴谋了。

    他还听到林三才嘀咕道:“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陈立松见李飞脚与刘保二人在忠义堂一角耳语一番,李飞脚似乎并不高兴。

    而且李飞脚开始暴躁起来!

    李飞脚居然把刘保拎着过来,直往地上一扔!

    “去你娘的!看在你送来枪支弹药的份上,你马上带着他们,给老子滚下山去!”

    众人又懵了。

    陈立松心道:他俩这是?又怎么啦?

    “路长官也不需要李长官马上就回复,您认真考虑一下!”

    李飞脚居然将委任状撕成碎片,喝道:“别叫老子为长官!老子做老子的土匪,关你们屁事?滚!不过,这些枪支弹药既然已经送给老子了,就是老子的东西了,别想给老子带走了!”

    李笑等人不明白李飞脚情绪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片纸碎。



    刘保虽被李飞脚扔在地上,仍满脸堆笑,既不惊恐也不生气。

    他慢腾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悠悠地走到李飞脚跟前,俯身捡起地上被李飞脚撕烂的委任状,朝林青荷狠狠地看了几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团座您别生气,鄙人提议的事,不至于您把委任状给撕了啊。”

    李飞脚又朝林青荷方向望去,然后看着刘保手中的委任状,感觉自己刚才行为有点过激,冷哼道:“就给一个屁团长也叫喜事?”

    他朝众人摆摆手,让他们放开了刘保带来的士兵。

    “原来李老大嫌师座给您的官太小!这事好办,待鄙人明日回禀师座,重新给。”

    李笑一听,屁颠屁颠地跑到跟前来,问道:“也给我飞脚叔一个师长吗?”

    林三才笑道:“路辉不过是个逃跑师长,最多也只能给李飞脚一个屁旅长。”

    刘保听林三才这么说,脸色骤然一变,但他立即又堆出笑脸拍着胸脯对李飞脚说道:“李老大请放心,委任旅长之事包在鄙人身上!您看今夜如此红光满堂,就该好事成双。”

    “老子不稀罕什么屁旅长,也没啥好事成双的。”

    刘保依然笑容可掬,伸手朝他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上前搀着李飞脚的臂膀道:“知道知道,李老大最大的喜事,就是今夜娶夫人的大喜事!”

    “你闭嘴,别说了!”李飞脚此时的语气略显扭捏,早已没了刚才的怒气。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总喜欢往林青荷方向看来。

    陈立松终于听出刘保此时的意图,心底暗自一惊:“刘保刚才拉着李飞脚说悄悄话时,也时不时地朝林青荷望来,本以为这小子贼心不死,原来他还在打林青荷的主意,只是所打的主意是怂恿李飞脚今晚娶林青荷!这可不行!”

    原来,刘保拉李飞脚到一旁,先向李飞脚询问林青荷是否花满楼的花旦,待李飞脚明确告诉说林青荷是自己心仪之人后,刘保便跟李飞脚提议,好事成双,今晚娶了她!

    陈立松还在暗自嘀咕之时,陈小东已前来拉住林青荷的手,直往李飞脚那边带去,待陈立松伸手去制止时,刘保所带来的那群士兵却挤到跟前,将他与林青荷隔了开来。

    林青荷一时错愕,着急之中喝斥陈小东道:“你要干嘛?放开手!”

    忠义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其实她与李飞脚之间的距离也就几步之遥,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到李飞脚跟前。

    林三才见陈立松着急,站在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朝他挤眉弄眼道:“陈立松我的妹夫,我觉得屁团长屁旅长都是个屁,只有娶老婆才是李飞脚的喜事。”

    李笑也觉得这是大喜事:“我早劝飞脚叔娶了嫂子……婶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陈立松一下子感觉到头脑发胀,着急道:“林三才、李笑你们说啥呢?”

    林三才双臂抱在胸前:“我在向李飞脚道喜啊!李飞脚,祝贺祝贺!今晚娶上押寨夫人了!”

    林青荷向林三才瞪眼过来,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想挣脱陈小东的手,不料刘保又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往李飞脚手上塞去。

    “祝贺李老大今夜新婚大喜!”

    李飞脚从刘保手中不知不觉之中接住了林青荷之手,浑身顿时感觉到一阵酥麻,呆呆地偷瞄着林青荷,神情更加扭捏起来,头脑沉重得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管林青荷拼命地要挣脱他的手。

    张田农更是带领众人向李飞脚贺道:“祝贺老大新婚大喜!”

    陈立松急喊道:“不行!”

    李飞脚听到陈立松的喊叫,猛地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开林青荷。

    刘保早就看出陈立松看林青荷的眼神与众不同,提醒道:“李老大,我看得出来,您现在放了手,可能这辈子就错过了!”

    “哦……”李飞脚听这话又是一惊,他确实舍不得松开林青荷的手。

    刘保悄悄地跟他耳语道:“李老大,那小子似乎不乐意您娶媳妇。”

    “你怎么知道?”

    “我帮您解决麻烦。”

    李飞脚看陈立松的神情很复杂:“别伤了他……”

    “放心吧,我来时见你堂后有一处关人的地,让我的弟兄偷偷地把他关到后面去。”

    与李飞脚耳语完毕,刘保问陈立松道:“李老大娶媳妇这种大喜事,有啥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这是刀峡,你比李老大还要大?”

    见林青荷还在拼命地想抽出手去,刘保又提醒李飞脚道:“哟~~新娘害羞了!李老大握紧了!别弄丢了新婚!弟兄们,拿酒来!”

    李飞脚一听刘保喊取酒,不敢再看向林青荷了,也懵懵地听从刘保的指挥,更加握紧了林青荷的手,扭捏地喊道:“对……拿酒来!”

    众人跟着喊:“拿酒来!”

    大家去取酒,刘保唤来陈小东,又对着轻声说了一番。

    陈小东点头,朝正被士兵们挡在众人之外的陈立松走去。

    林青荷此时也懵着,并不知他们耳语什么,只一直喊着:“李飞脚,你放手!”

    李飞脚的力道,林青荷肯定挣脱不掉。

    早有人将大碗的酒送到李飞脚、刘保及林三才等人手中。

    李笑把一碗酒递给了林青荷,林青荷不接。

    刘保端着酒朝李飞脚敬道:“新娘害羞了,我先敬李老大一碗!”

    “弟兄们一起喝!”

    “弟兄们,干!”

    林青荷骂道:“喝你的头!放手!”

    李飞脚一大碗酒下肚,并没放手。

    林青荷见挣脱不得,只好求救:“立松哥!”

    但她往四处找寻陈立松时,只见林三才正站在李飞脚身边喝着酒,还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却不见了陈立松。

    林青荷着急了:“立松哥!立松哥!”

    已喝了两大碗的林三才,转身也没见着陈立松,回头一脸疑问地朝李飞脚看去。

    李飞脚已有几碗下肚,一手仍紧握着林青荷的手,另一只手把碗放下,伸手把林三才拉了过来,悄声说道:“兄弟,你请放心,立松兄弟他没事!”

    “他没事?”

    “你信我!我李飞脚要干嘛,从来光明正大!”

    “他人呢?”

    李飞脚指指林青荷,跟林三才说道:“兄弟你也看得出来什么吧?陈立松媳妇是你堂妹,他结婚那天我就知晓。”

    林三才转头四处看了一眼:“好!我信你!”

    林青荷骂道:“林三才你个王八蛋!你的兄弟要被他给宰了!”

    林三才又一碗酒“咕噜”下肚:“我不信。”



    有一种信任叫做惺惺相惜。

    傍晚时分,林三才、陈立松与李飞脚三人在刀峡山脚丛林并肩杀敌,加上之前的几次战场上的神交,虽然李飞脚口口声声找林三才要报断腿之仇,但面对面时,李飞脚总报不了仇。

    就算之前李飞脚几次为难过陈立松,却也并没对陈立松做过分之事,所以林三才相信,李飞脚今晚也绝不会加害陈立松。

    不过相信归相信,林三才还是转过头来往四处环顾一眼,问道:“他人呢?”

    李飞脚指指林青荷,又指指自己。

    忠义堂的满堂火光之中,不知是酒上了头还是紧张所致,李飞脚红光满面地对林三才说道:“她,兄弟我,今晚,娶定了!你妹妹,陈立松那个媳妇,陈立松是你妹夫,他结婚,那天……我就知晓的。”

    他喝了急酒,这回又是第一次真正紧握着林青荷的手不放,直感觉自己的头比刀峡、甚至比风山还重,所以说的话除了自己能明白外,其他人听起来吃力。

    林三才却听得明白:“好!我信你!”

    林青荷想挣脱李飞脚的手,更想破口骂人,把周围端着酒满脸兴奋的家伙一个一个骂个遍,包括林三才、李笑、张田农,更想当面骂陈立松。

    林青荷不想骂刘保,因为那家伙不值得她骂。

    她也不想骂李飞脚,因为现在这汉子“醉”得厉害,肯定一时骂不醒。

    林青荷本就因为林三才将她妈妈的尸体从棺木中掀散于地遭众人踩踏而对他心生厌恶,现在听到作为陈立松好友的林三才见“死”不救反而相信李飞脚,便骂他道:“林三才你个王八蛋!你的兄弟要被他给宰了!”

    林三才又一碗酒“咕噜”下肚:“我不信。”

    他说了一句“不信”后,便不再理林青荷,端酒与其他人碰杯去了。

    林青荷只骂了一句,便知晓此时自己多说无益,更知李飞脚已然喝得兴起,非醉得不醒人事不可,便也不再挣扎,反而端坐下去,任由李飞脚牵着她的手,不再作声。

    一时之间,众人果然纷纷端酒前来向李飞脚贺喜,忠义堂杯声清脆,欢语满座。

    …………

    就在林青荷被刘保拖到李飞脚跟前之时,仓促之间,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飞脚提起刘保、抛出刘保、二人商谈之上,陈立松也一样,所以没料到刘保会怂恿李飞脚强娶林青荷,更没料到刘保会叫人对他动手。

    待陈立松想挤到林青荷跟前时,陈小东带的几个人已靠近过来,陈立松刚发觉,人就被陈小东带离了忠义堂。

    跟着陈小东等人出来的,居然还有张田农!

    “张田农,你们要带我去哪?”

    “立松哥对不住了,老大是真心想娶青荷小姐的。”

    “什么?李飞脚不能娶青荷……”

    他刚刚张口说话,嘴里就被陈小东塞进了一块布团。

    陈小东怕他大喊大叫,居然提早准备好布团了:“放心,这是李老大的地盘,你也是李老大的贵客,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立松想奋力挣脱,没想到陈小东所带来的人个个均是军队擒拿好手,情急之中居然挣脱不掉。

    “唔……”

    陈小东道:“别支支吾吾了,过了今晚,洞房花烛夜之后,明早李老大就会放了你的。”

    很快,陈立松被带到忠义堂偏房。

    偏房居然是个牢房,关上门后听不到忠义堂里的喧哗。

    陈小东等人三两下就将陈立松绑在一根石柱之上。

    陈立松一脑郁闷,从警察队大楼的牢房到黄家大院的宅牢再到现在刀峡的寨牢,怎么老被绑?

    “立松哥,你等等,我马上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一会还得到隔壁收拾一下老大的喜房。”

    说完,张田农就跑了出去。

    陈立松想骂张田农,却因为塞着布团骂不出口,只能两眼圆瞪着张田农的背影与陈小东他们。

    待张田农离开之后,陈小东四处看了一眼,问道:“问你一事,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陈立松早被绑得结实,已然动弹不得,但他懒得理此人,便转头看往别处。

    “听你刚才嘴里说的林三才,方才站你身边的,就是风山游击队林三才队长吗?”

    “喂!问你呢!”

    “妈了哥比!到底是不是他?”

    连续问了几句,陈小东见陈立松不回答,伸手拔出塞在陈立松嘴里的布团,又问道:“到底是不是?”

    陈立松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喝问道:“你们问这干嘛?”

    “看样子果然是了!弟兄们,这回咱们可要立大功了!”

    另一个士兵跟着说道:“真是林三才吗?要是真是他,这回可真是大功一件!”

    “你们想干嘛?”

    “没干啥,我们师座正愁着没个像样的投名状,不曾想上一趟刀峡,没想到好事成双!”

    张田农拿了几块熟肉与一坛酒进了,接话道:“果然是好事成双,今天双喜临门,只是得委曲立松哥一晚。立松哥吃东西,吃东西,你就别跑到我们老大跟前去破坏老大好事了。这里有我陪着立松哥就好,你们几位回去吃酒吧。”

    陈小东对他的手下点点头,说道:“你们几个回去吃东西吧。”

    “是!”

    其他士兵走后,偏房留下了陈立松、张田农与陈小东三人。

    “你放开我。”

    陈小东却伸手制止道:“不能松开他的手,我们喂他吃吧。”

    从陈立松刚才挣扎的力道,陈小东感觉得到,要是放开了陈立松,就凭自己恐怕对付不了他。

    “你们松开我。”

    “我可不敢冒险。这位兄弟,喂他吧。”

    张田农面露难色。

    他也确实清楚陈立松的本事,便端着酒坛去喂陈立松。

    陈立松别过头去,说道:“酒不能这么喝!张田农,你帮我把林三才叫进来,让他陪我喝,总可以吧?”

    “林队长正陪着老大喝酒,一会我叫他进来陪你说话。”

    陈小东一把夺过张田农手中的酒坛与熟肉,说道:“喂酒喂肉这种事,我来。你忙你的去,替你们李老大安排喜房去吧!”

    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又撕了一块熟肉吃了,然后一手抓着陈立松的下巴,另一只手端着酒坛就灌:“兄弟,这是好酒,我喂你喝。”



    张田农担心自己走了之后陈小东会对陈立松不利,却又害怕这个正规军队出身的正规军人,所以不敢回话,只是木讷地站在一旁,觉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陈小东冷冷地看了张田农一眼,一把将他手中的火把夺了过来插在墙上,问道:“你害怕我杀了陈立松?”

    “不……不……不是,你不……不能动他。”

    “放心,我陈小东也是陈庄人,跟陈立松算是叔伯兄弟。你,去去去,赶紧给你们老大铺床去!”

    陈小东o

    “哦,那我……”

    “滚!”

    张田农拍拍陈立松肩膀,轻声安慰道:“立松哥,就委曲你一会了。不过你放心,老大他说,只要你不破坏他娶媳妇,立松哥你怎么都好。他安排我好好照顾你呢。”

    陈小东听得很不耐烦,又狠狠地呵斥张田农道:“滚!”

    张田农悻悻地看了陈小东一眼,因为刚才的火把已经被陈小东插到墙上了,所以又从牢房角落找了一支火把。

    他想就着墙上的那支火把点火,但见陈小东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便不敢点了,低着头匆匆地离开了牢房。

    想必他拿着火把,到忠义堂点去了吧。

    看着张田农被陈小东赶着离开,陈立松张口就想骂人。

    这是刀峡,李飞脚的刀峡,刀峡初生张田农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会怕一个前来作客、刚才还被众人控制住的小小**!

    陈立松只有暗自为张田农叹息一番,想骂陈小东,却不知从何骂起。

    陈小东见张田农被他吓得连个火把都不敢点,直望着门口冷笑一声,回头又将一块大肉给陈立松喂来。

    他一边喂,一边发牢骚道:“呵!想不到我堂堂陈氏大房,还要伺候陈家的一个贱种!呸!赶紧给我吃了!”

    陈小东与陈天福一样,都属于陈庄长房一支。

    “你解开绳子,我自己吃!”

    陈小东不傻:“妄想!给乖乖地吞了!”

    陈立松本不想吃,无奈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虽然这种被迫的喂食很不舒服,然而“咕噜”直响的肚子却受不住可怕而诱人的大肉米酒香气,便一口咬下,心道:“吃饱喝足了再说!”

    被灌了几口酒、喂了几块肉后,他感觉浑身有了力气,便又开始挣扎。

    可是手脚与身体被绑于柱子上,空有一身力气与武艺,也奈何不得粗大的绳索。

    李飞脚给他准备的绳索可真够粗!

    “别折腾了!”陈小东冷笑道,“老老实实地呆着吧!虽然都是陈庄人,我可跟你不一样。”

    陈立松正想说陈小东几句,只听得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一支点燃的火把将隔壁的屋子照得亮堂。

    原来这牢房与隔壁的房子,中间就隔着一排栅栏,而拿着火把的人,是张田农!

    当然,他的身上还跟着一名刀峡的汉子。

    陈小东提高声音朝那屋喊道:“那个谁,你们老大就睡在那边?”

    张田农应道:“是啊,老大一直都睡在这里。”

    有一个人跟着他一起整理屋子,张田农应过来的话,稍稍有了点底气。

    陈小东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有意思!陈立松我问你,你是不是中意李飞脚今晚娶的媳妇?”

    “你问这干嘛?”李飞脚平时睡的屋子竟然就在眼前,陈立松也感觉很意外。

    张田农两个人正在铺床,不知道他俩从哪弄来了一床大红被,在火把的光亮下,陈立松竟感觉无比的刺眼!

    陈小东看看整个屋子,又看看陈立松,发现两间屋子之间虽有栅栏隔着,而栅栏中间有一扇门,并没关上,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好玩!真他妈的好玩!这房子,这房子……我看看!”

    他突然又从身上将刚才塞在陈立松嘴中的布团取了出来,重新塞进陈立松的口中,一脸邪气地附在陈立松耳旁怪笑着轻声说道:“嘿嘿嘿……陈如意儿子,你小子今晚可以大饱眼福了!一会你跟我就藏在这边,静静地欣赏,说不定……嘿嘿……”

    看着陈小东邪得不能再邪的样子子孙孙,陈立松真想伸手狠狠地揍一回这小子,然而自己双手却被绑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而且两条腿也被绑着,踢也踢不得。

    现在还被这该死的陈小东用布团塞住了嘴,连骂都骂不成!

    想必山寨的夜间安静,陈小东虽压着声音说话,张田农却听得清楚。

    张田农说道:“这两屋是通的,我们老大说了,让我们一会带立松哥到我们住的地方休息。”

    陈小东有点失望:“哦?那不是一点都不好玩了?”

    “你想干嘛?”

    “没干嘛,很不好玩!”

    他略显无聊,冷冷地看着张田农二人。

    张田农他们已经将床铺铺好了,并着手贴窗花、摆喜烛。

    过了一会。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带着一阵冷风进来的,是路辉的副官刘保。

    “快!收拾家伙,赶紧追!”

    “下山?”

    “是,他应当喝多了,这是个好机会!”

    “刘长官,您看……”陈小东跟刘保低声耳语一番,时不时朝陈立松看来。

    不知他俩说了什么,那刘保竟莫名地兴奋起来。

    他也像陈小东刚才那样,两眼在隔着栅栏的两间屋子里四处张望。

    婚房那边,张田农俩人准备推门而出。

    刘保问张田农道:“你俩收拾好婚房了?”

    “嗯。”

    “准备带这位老兄走?”

    “是的,刘副官。”张田农应声,似乎恍然想起两屋是互通的,跟同伴招呼道:“这里可以过去。”

    他俩朝陈立松走来,。

    刘保问:“要不要我俩帮忙?你俩能拖得动这小子吗?”

    “不用。”张田农伸手就去解绑在陈立松身上的绳子,“立松哥,你不要为难兄弟……”

    陈立松知道张田农要带自己到刀峡弟兄一起住的地方睡,好让这里单独给李飞脚与林青荷做新婚婚房之用。

    忽听到“哐当”一声,一支火把落地。

    跟着倒地的,还有张田农与他的同伴。

    刘保很得意:“我俩这手劲,够他俩昏睡到明天了!呵呵呵!”

    他们一人一个,迅速将张田农两人拖到牢房角落,并用东西给遮上。

    陈立松看在眼里,想去查看张田农是否被俩人弄死了,无奈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却毫无办法。

    陈小东邪里邪气地指着陈立松道:“让他俩带走了他,今晚就不好玩了!”

    “看得出,这小子对那妞有点意思,呵呵呵!只是让这小子今晚独自一人大饱眼福,实在太便宜了他!”刘保一脸邪恶地看着陈立松,仍对林青荷念念不忘:“那妞实在漂亮,今晚便宜李飞脚了!”

    陈小东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细铁丝,在陈立松与刘保眼前晃了晃:

    “我有办法,相信我的这位堂弟到下半夜可以解开身上的绳子。”

    想必他在藏起张田农时,在角落找到的。

    “这小子要是在李飞脚与那妞……时解开,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要不,我俩也躲这里慢慢欣赏?”

    火光中,刘保似乎很兴奋。

    然而他犹豫了一会,对陈小东下命令道:“正事要紧,赶紧的!”

    陈立松听着他俩对话,回想刘保刚遇到林三才时的眼神,感觉到刘保他们现在要对林三才不利,而李飞脚今晚娶林青荷似乎娶定了!

    他想着想着,刚才喝的酒一下子上了头,一时又恼又急却无能为力。

    陈小东离开时,拍了拍陈立松的脸,并在他耳旁轻声说道:“磨。磨两三个钟头,你也读了几年书斋,知道相信你手腕上的绳子会被你磨断。哇呵呵……”

    “声音别弄太大,李飞脚发现了你,又叫人把你弄走,你就看不到精彩了!呵呵呵……”

    看着刘保与陈小东邪笑着离开屋子,屋里没了火把一片漆黑。

    陈立松清楚,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角落里躺着张田农与另一个刀峡兄弟。

    自己的不远处就是是栅栏,栅栏的那边是李飞脚的婚房!

    他的手掌心里多了一根东西。

    那是陈小东离开时,给他塞的一根细铁丝。

    细铁丝很细,而且很短,短得只有一只手掌心一般宽。

    磨!

    这铁丝能磨断手腕上的那根粗绳子吗?



    只要时间足够,铁丝磨断绑在手腕上的粗绳,是有点希望的。

    可是铁丝实在太短,两只手又是给绑在一起,磨断粗绳的难度,犹如用一只水瓢将把田江里的水给舀干!

    几乎不会骂人的陈立松,此时就想狠狠地骂一回刘保与陈小东,但是嘴里正塞着布团,他觉得,骂不出声就不算骂人。

    正琢磨着怎么能用这么短的铁丝磨断粗绳时,隔壁喜房的门又开了,屋里一下子又亮堂了。

    陈立松以为是李飞脚带着林青荷进了房,瞬间感觉自己快没了呼吸。

    推门进来的却是刘保与陈小东!

    刘保将火把插在墙上,说道:“我倒忘了,李飞脚的婚房怎么能乌漆墨黑呢?”

    陈小东朝陈立松方向看了过来,轻声问道:“李飞脚进门,会看到这小子吗?”

    “放心吧,李飞脚怀抱美人,还会看屋里有人没人?再说,这角度看不见那小子的!”

    “我俩这么干,会不会坏了师座的大事?”

    “你是说,我想让这小子搅了李飞脚新婚夜,会坏了师座的大事?”

    “是啊,师座让咱们前来,是要招安李飞脚的。”

    “怪就怪李飞脚让老子在弟兄们面前丢脸!”

    “要不,我们现在就放了陈立松那小子吧?”

    “别!我们赶紧去把林三才给追上,就才是大功一件!”

    “听刘长官的!”

    刘保与陈小东二人走出了婚房。

    忠义堂正举行着婚礼,而李飞脚与林青荷的婚房,就在这里!

    李飞脚随时可能带着林青荷进来,而陈立松正被紧紧地绑在柱子上,将亲眼目睹着他俩今晚在这里洞房,能不着急吗?

    当得知刘保与陈小东二人正在算计林三才时,陈立松更着急了。

    又折腾了细铁丝一会后,他很清楚:就算再给他一天的时间,细铁丝也根本磨不断那根粗绳!

    此时,陈立松反而很冷静。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

    仄仄的山道,淡淡的月光,斜斜的身影。

    林三才踉跄的脚步声与心跳声一样响。

    “不是兄弟我不帮你,立松兄弟,只是我答应了要去救个人……现在就要去救,免得夜长梦多……”

    今夜他看到李飞脚要娶林青荷,喝了酒的脑袋里,一会闪现陈立松娶林金珠,一会闪现自己踢断李飞脚的腿,一会闪现林明琼托咐救人的事,决定现在就下山。

    当着林青荷的面向李飞脚敬了几杯酒,并说了几句道喜讨彩的话之后,就跟李飞脚道了别,只身下山。

    他根本就没想到,他的身后,刘保正带着人悄悄地向他靠近。

    …………

    刘保已经能听到林三才下山的脚步声了,伸手示意大家轻声走路。

    他带着手下一路紧追,却又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林三才发现,所以并没走得太快。

    陈小东嘀咕道:“我们这么多杆枪还怕他一杆枪吗?追上去一阵扫射,干掉他还不容易?”

    “不能干掉他!”

    “为什么?”

    “你懂什么?此人,抓活的比死的更有价值。”

    “那咋办?”

    “我们得找条小路快速前进,提前跑到他前头埋伏好,等他出现时,将他扑倒了,要这样……听明白吗?”

    刘保一边比划一边说,除了陈小东没反应外,其他人纷纷点头。

    刘保见陈小东仍呆呆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句:“你听得明白吗?”

    “有点明白。”

    “有点明白,还不快找小路?”

    陈小东一脸茫然:“大家不是对刀峡的山路不是很熟嘛?要不,下午也不会走错路了。”

    “不熟也得找啊!跟在他身后追,你能扑倒他吗?”

    …………

    喝了酒后的林三才,又走了一段路后,感觉肚子有点胀,便在山道边的一棵树旁撒尿。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四处的虫鸣声居然停了。

    林三才发现,除了撒在草丛上的水声外,似乎还有别处的声音。

    他赶紧憋住了尿,屏住呼吸细听周遭动静,酒已惊醒了大半。又立即贴在树干上,紧握着从战场上收缴来的那挺机关枪,两眼四处张望,却并无发现。

    四处虫鸣声又起。

    除了树林间传来的一片飞鸟扑翅之声外,刚才那阵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

    他一次又一次地环顾四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又继续撒尿。

    “这都下半夜了,哪有什么动静?”撒完了尿,他继续往山下走去。

    没走几步,周遭安静得让他感觉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俯身下去,用耳朵紧贴地面倾听,没发现异常。

    抱着那挺机关枪又走了一段路,身后又传来一阵声响,细微,却很清晰。

    “皮靴,不像李飞脚的队伍。不可能是鬼子,如果是鬼子肯定往上走,而不是往下走。二十人的队伍,应当是刘保他们吧。又有点不对,怎么感觉他们跟做贼似的!”

    “不管身后跟着的是什么人,自己还是小心点好。”林三才摇摇头,继续前行。

    他一边走,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并加快了步伐。

    刀峡山道崎岖,怪石狭路随处可见。

    奔行了一段路,身后不再有什么动静,但林三才依旧时不时地转头往后查看。

    毕竟林三才本来一直抱着机关枪赶路,既然现在没什么动静了,便把机关枪给收了起来,斜斜地挂在肩膀上,掏出了一只手枪,让子弹上了膛。

    身后无人。

    他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便打算收起了手枪。

    刚把手枪插进腰间那一瞬间,林三才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不好!”

    林三才又伸手想从腰间掏出手机,然而,他身体的反应却慢了。

    前头,一条黑影直扑了过来。

    林三才并没抢到先机。

    那条黑影已经将他紧紧抱住,拖他到路旁大树边站好,并用手指在唇间示意别说话。

    一位汉子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是我!别出声!”

    “谁?”

    “我啊!我!”

    “你怎么从山下上来?你刚才下山了?”

    “嘘……先别说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俩干不过他们,藏起来不丢脸。”

    绰约的月色之中,悄悄地在林三才耳旁说话的是陈立松。

    …………

    在陈立松现身月下丛林之前,他被刘保与陈小东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说不成话,手脚更是动弹不得,但心里很清楚:就凭一根短短的细铁丝,是不可能磨断粗麻绳的。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事:把细铁丝打了个勾,便可将绑在手腕上的粗麻绳勾开!

    从小就在风山、刀峡狩猎,用麻绳在各处设陷阱,更何况进行过一段时间的秘密训练,麻绳能打什么结,陈立松能不清楚吗?

    尝试磨断麻绳的时间花了不少时间,而解开它,就那么轻轻松松地一瞬间。

    强行弄断它很难,顺势解开它就这么简单!

    重获自由的陈立松到角落弄醒了张田农。

    张田农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懵懵地不知所措。

    要跟张田农说太多也无益于事,陈立松便从他身上摸走了手枪与子弹就出了门。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是刘保正带着他的士兵,要下山去追林三才。

    然而让他更心焦的,却是从忠义堂里传来的一阵阵笑声!

    那是李飞脚在忠义堂跟他的手下喝得正欢!

    就凭一支破手枪,能把刘保的人全干掉吗?更何况陈立松也不是好杀之人。

    就凭一支破手枪,能从李飞脚手中顺利地把林青荷安全带走吗?陈立松没把握,更何况他也没跟林青荷承诺过啥。

    左右为难之际,他就想看一眼林青荷,想看看此时的她究竟有多糟糕。

    当然,他不敢冲进去看,因为这里是李飞脚的刀峡。

    他远远地绕了一点路,悄悄地从昏暗的树林中往灯火通明的忠义堂望去。

    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林青荷正笑意盈盈,端着酒碗与刀峡众人喝得个神采奕奕!

    陈立松头脑中感到一阵晕眩,心情直觉得要比自己躲在暗处看他俩入洞房还要难受。

    他知道,李飞脚对林青荷确实是真心的,而且林青荷又是自己的什么人呢?要是林青荷跟着自己,难道就比她跟着李飞脚好吗?

    晕眩一会,陈立松清楚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再说:林三才今晚可不能死在刘保这小人手上!

    他便暗自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深深地看了林青荷一眼,咬紧了牙,紧紧地揣着手枪,赶紧抄近道去追林三才了。

    …………

    此时已是深夜,刀峡的怪石密林多,随便找一处地方藏一会根本就不是事儿。

    看着刘保带的人一个一个鬼鬼祟祟地从跟前走过,又在草丛里趴了好一会,确定再听不到皮靴踏地的声音了,他俩才坐了起身。

    四处的虫子夜鸟也开始陆续醒来,在丛林里踊跃作声。

    林三才托起机关枪朝下山的方向瞄了几眼,咬牙切齿地嘀咕道:“要不是你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老子的机关枪一阵扫射,让这群不杀鬼子专跟我们作对的败类,通通到地下找他娘的他爷爷报到去!”

    他的酒劲已全散去了。

    “你又说什么傻话了?他们可大都是刀风镇的子弟!”

    “你的小媳妇呢?真决定把她让给李飞脚了?”

    “她不是我小媳妇,你别胡说!”

    “不是就不是。你是我林家寨女婿,得记住:金珠才是你媳妇,我就给你把金……”林三才突然想起林明琼交待过,别把林金珠的消息对外泄露,尤其不能让陈立松知晓,但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来,接着又说道:“说实话,李飞脚对那小媳妇还真上心,嫁给了李飞脚也好,你以后也没那么多心事了。”

    陈立松听他既提了林金珠又说到林青荷,心里一阵酸楚,脑海一片空白,便不作回答。

    林三才急急忙忙连夜往山下走,本是想回陈庄帮林明琼把林金珠给找回来,但陈立松跟着,又觉得有点不方便了,便问道:“我俩一会去哪?往回走找李飞脚喝喜酒去吗?不过这时候上去,恐怕李飞脚早入了洞房了!”

    “下山。”要是回刀峡直面李飞脚与林青荷的喜事,陈立松实在不敢想像。

    “下山干嘛?山下鬼子说不定正架着机关枪等着你我。”

    “那倒不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刘国龙一下。”

    “你担心刘国龙与赵大富发现了粮食仓库?”

    “有这种可能。”

    “他俩替鬼子找粮食吗?”

    “赵大富本就是汉奸,但刘国龙应当不会。”

    林三才却说道:“当汉奸这种事,难说刘国龙不会。”

    刘国龙曾经替鬼子办过事,害过林三才。

    “我相信他。”

    陈立松清楚,鬼子害死了刘国龙的媳妇,所以他相信,刘国龙现在应当极度地憎恨鬼子。

    “那到底回去找李飞脚,还是下山?”

    “你刚才不是要下山吗?”

    这回林三才还说得挺好,说得跟唱戏文一样激昂:“你想上山我跟你进寨,你想下山我陪你返乡。”

    “那回去吧。”

    “你到底是让我跟你上山,还是返乡呢?”

    “回去”这个词,突然变得很有意味。

    “找刘国龙去。”陈立松担心的是:自己的那块地,准确地说,是那块地里的秘密。

    “你找你的刘国龙,我回我的风山。镇上有鬼子守着呢,我们分散了才好进城嘛!”

    事实上,林三才今晚不会回风山的。

    他觉得不仅得替林明琼救回林金珠,还要想办法让陈立松与林金珠能够重逢。

    “那走吧。”

    “你真决定,要把你小媳妇送给李飞脚了吗?”

    “什么废话这么多嘛!你这大半夜下山来,得小心!”

    二人一起动身小心下山。

    不知是夜深的缘故,还是鬼子劳累的因素,镇上并没有鬼子踪迹。

    刀风镇的黎明将至,陈立松敲开了刘国龙家的门。

    黎明。

    刘国龙见陈立松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下子慌张起来,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陈……陈立……陈立松,你起这么早?”

    “不早了,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