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松心想:“在黄家大院里,夜间能够随便进出前院与正院的女人,只有黄太太与花姐了。黄太太那般金枝玉叶的金贵,半夜三更怎会跑到前院长工房里来”
这黑灯瞎火的守在里边等着的人,看来只有她那身边一直没嫁出去的花姐了!
“花姐,有啥事”
“你过来再说嘛。”果然是花姐。
“这孤男寡女的,我过去不合适。”陈立松伸手拉下门闩,打开了门。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呢”花姐见他开了门,忙从角落里跑到门口,把门又掩上了。
陈立松见花姐又把门关上了,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花姐背靠在门上,正用身体压着门闩。
或许是夏夜温热的缘故,她身上就松垮垮地套了一件衣衫,他本想再伸手打开,却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陈立松道:“花姐,太晚了,你该回房休息了。”
“陈立松,你媳妇不是不要你了吗你怎么都不想再找一个吗”
“你说什么呢我媳妇会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以前我不觉得你怎样,今天感觉你很俊,真的。你别叫我花姐啊,我叫林花。”
陈立松现在才知道她的全名,立刻知道她跟自己媳妇以及黄太太一样,应当也是林家寨的人。
他又说了一句:“哦,林花姐,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回连名带姓叫她,不过仍带了个“姐”。
“你现在也没媳妇,我还没嫁过人。明天我跟太太说一声,搬到前院来,你说好吗”
陈立松笑了,且不说他现在嫌弃这个半夜送上门来的,也不说林花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就算她花容月貌、年轻可爱,陈立松也不可能跟她怎么滴,因为他正守着孝!
他进黄府目的是什么是要回那块被黄大明强抢走的田地,想办法找到黄大明杀害他父亲的有效证据报仇。
“对不起林花姐,我爹才走没多久,我有孝在身。你要呆这房里,我去东角房跟黄伯睡一晚。”
可是林花还守在门口,他也走不出去,两个人就呆呆地站着。
林花一下难堪了。
借着微弱的月色,林花看到陈立松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自己站成傻子一样,甚是尴尬。
一阵沉默,林花回身拉开了门闩,转身就出门了。
陈立松见她走了,把头伸出门,悄声喊道:“林花姐你等等,先进来一下。”
林花听陈立松现在又叫她,立即转身跑回来,跟着陈立松进门并把门又闩了上,对陈立松说道:“你想通了”
不想,陈立松却从墙角处取了那把手铐钥匙,递给了林花,说道:“谢谢你,这个还你,你赶紧放回原处吧,别让黄老爷知道。”
林花不知道他递过来的是什么,接上后才知道是一把钥匙。她根本不知这是什么钥匙,也不懂陈立松说的是什么,问道:“这是”
“谢谢你昨晚送来钥匙。”
林花这时才知道自己误会陈立松叫她回来干嘛了,以她在黄府这么多年的阅历,立即明白陈立松误会了这把钥匙来源,以为是她送来的。她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但立马可以猜出,这只有一个人能送来,那就是住在后院的林金珠。
林花瞬间感觉比刚才更尴尬,心中不仅恼恨陈立松,更对林金珠恼恨极了!
她“哼”地一声,拿着那把钥匙就开了门,慌里慌张地跑进正院,穿过穿堂,来到后院,进了她住的房间,一头钻进床上蚊帐里,扑在薄被里羞愤不已。
她在薄被里哭了一会,感觉到自己不应被林金珠这样的人欺负,越想越气,又从蚊帐里钻了出来,出门看了一下林金珠房间,又看看停车房里车没在,想必黄大明还未回来,就过去到林金珠门口敲门。
房里的林金珠听出门口的敲门声并不是黄大明的声音,从房里喊出来:“谁呀”
“我!林花!”
“花姐啊,你等等。”
林金珠虽然替黄大明怀了孩子,但因为在林家寨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在大户人家林海涛女儿林明琼面前自我感觉低她何止一等,就连林明琼的随嫁丫鬟林花都不如,就赶紧起身,点亮了油灯。
作为刀风镇黄庄的大户人家,黄家大院只有正房装了电灯,而且即使装了电灯,平时也是不敢乱开灯的,所以林金珠的房里并没有电灯。
林金珠提灯开了门,林花就如一团火一样冲了进来,直直地往茶几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气冲冲地对林金珠嚷道:“林金珠,你这妖精!勾引了老爷,还念念不忘陈立松,你还敢偷偷给他你房间的钥匙信不信我告诉老爷去”
林金珠心底一惊,因为夏天穿得少,身子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她用手轻轻按在肚子上,上前问道:“什么钥匙”
林花“啪”地一声,把手铐钥匙往茶几上一放:“什么钥匙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啊”林金珠知道这种事此时绝不能认账,拿起手铐钥匙对着油灯看。
“这是什么东西你房间钥匙啊!你还说怀着老爷的孩子,半夜给陈立松送什么钥匙啊你们还想在黄家偷偷约会吗”
“半夜这是什么钥匙我房门只能从里边开的,哪有钥匙啊!”
林花一时愣了,她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这种钥匙。
她也不敢说自己刚才去了陈立松那,而心底此时更是一惊:说不定这把钥匙是她家小姐林明琼送到陈立松手中的呢
这回要是被小姐林明琼知道她跑去找陈立松,那等于跟主子抢男人,这可是自己犯了一个最忌讳的事!
她赶紧伸手要从林金珠手中拿过钥匙,但林金珠却把钥匙收了起来。
“明天我得问问老爷,这是什么钥匙。”
林金珠见这把昨晚送去陈立松房间的钥匙现在出现林花手中,更担心此事被黄大明知道,所以早早地把钥匙收到自己手上。
“我可能误会了,你把那钥匙还我。”林花立即意识到,这钥匙最有可能是林明琼给陈立松的,自己必须把钥匙拿回来。
但林金珠并不给她,于是林花就着急地要抢回钥匙,就连后院此时开进了汽车,她们也没听出来。
钥匙却在两个人争抢之中,被林金珠悄悄地塞进了墙缝之中,还假装趴在地上到处找钥匙!
林花不相信钥匙突然就没了,伸手在林金珠身上摸来摸去,硬要从她那找出来!
“林花!你想干啥”
黄大明停好车,听得林金珠房里一阵响声,看到的是林金珠正被林花“按在地上”,立即冲进房里,一把抓着林花的头发将她拽了过来,伸腿朝她肚子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林花本是女子,哪经了起一个警备队出身的汉子黄大明的一脚踹只听得“哎呀”地一声,早已昏死了过去!
黄大明扶起林金珠,摸了摸她的肚子,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是夜晚,但夏日仍闷热,林金珠此时已紧张地全身是汗,只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我不知道。”
然后她悄悄地把那手铐钥匙塞进
林花旋即醒来,嘴里嚷道:“老爷……”她要从地上爬过来,想跟黄大明解释。
“要是孩子有事,老子毙了她!”黄大明又朝林花肚子里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比刚才踢得更重更准,林花刚爬起来又中了一脚,连一声闷叫都来不及出声就又倒地不起了。
林明琼半夜被后院一阵响声与黄大明的斥喝声惊醒,起身披件衣衫提着一盏马灯就往后院跑来。
她看到林花仰躺在地上,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指使她的”
“我指使她什么”
“我警告你林明琼,自己怀不上肚子,别他妈想方设法害死老子的孩子!明天让她滚蛋!”
“她怎么啦你告诉我啊!”
林明琼现在只看到林金珠畏畏缩缩地坐在床上,不言也不语,没有看到刚才的过程,并不知道林金珠与林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么啦她要弄死金珠!她要弄死黄家的孩子!这么狠毒的女人,留着什么用要不是看在你们林家的脸面上,老子刚才就开枪毙了她!”
林明琼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黄大明闷声不语,只上前从地上抓着林花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拽出林金珠的房子,把她扔进她那房间中。
然后,黄大明把林花房子的门给反锁上,并在门外上了一道锁。
“明天我给你再找一个使唤的,这女人卖到田城花满楼去!不过这么老了,卖不上价钱,我看黄伯还没娶亲,让黄伯娶了她,把她管起来!”
“这都怎么一回事呀”
“你,给我回自己房里呆着!孩子没出生之前,不准你踏到后院来!滚!”
林明琼却不是吃素的:“你是不是疯了!明亮傍晚还跑来跟我说,他想退出竞选镇长,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就是镇长了,在你老婆面前可以随便耍威风!”
一听到林明琼提到她哥林明亮,黄大明一下子就软了。
“你回房歇着去吧!我今晚留在后院睡。”黄大明把林明琼推走,返身回到林金珠的房里。
林明琼到林花房子门口看了一眼,但房里并没点灯,而外面点着马灯,从亮处往暗处看,只看到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林花。
“花姐!花姐!”她在门口叫了两声,房里仍没回应,却不知道林花此时是生是死。
又等了一会,见黄大明与林金珠房里早已吹灯,任凭她一个人在后院晃荡。林明琼见门上挂着锁,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好先回房休息,心想等次日再作打算。
林花不久后就醒了过来,一摸,发现躺在地上,并在黑暗里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这是自己房子里。
被黄大明重踢了两脚的肚子仍隐隐作痛,她强忍着痛,起来用火引子点了房里油灯,又发现门户紧锁,打也打不开。
她拍了拍门,虚弱地喊道:“开门!”
不想听到林金珠那间的门开了,黄大明走了过来,伸脚在她门上踹了两脚,骂道:“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喊什么喊!”
林花此时早吓得不敢作声,就在门后坐到地上,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天亮,自此她心底暗暗恨起黄大明来,也恨起林明琼来,更恨起陈立松来。
后院。
清晨的阳光从后门斜斜地照在院中草坪上。
一早,黄大明待陈立松离开黄家大院去地里干活了,真叫黄伯锁了前院的门,来后院领林花。
林花跪在地上大喊:“老爷,冤枉啊!”
“冤什么冤老子亲眼所见,你还狡辩”
“您问问林金珠,让她说啊!”
林金珠昨晚开始早被黄大明吓坏了,更怕钥匙的事情随时被林花说了出来,此时躲在房里不敢作声。
黄大明又一脚踹在她的肩上,骂道:“你给老子闭嘴!黄夫人的名讳,也是你乱叫的吗”
林花已被他踢怕了,赶紧闭上嘴,不再叫嚷。
林明琼听到声音赶紧跑到后院来,对黄大明问道:“你什么意思”
“给她两条路选择:一是我现在把她绑了,送到田城花满楼去,但不知道花满楼还要不要这么老的女人;二是我作主,让黄伯娶了她,她给老子乖乖地呆在黄府伺候好黄伯!”
“孩子有事了吗你都没问清楚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黄大明恶狠狠地说道:“还要等孩子有事了,才处理她吗你给我弄明白,她只是一个下人,不是你们林家的金枝玉叶!”
后门上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竟是赵大富牵着一辆脚踏车站在门口。
赵大富把脚踏车停好,穿着一身笔挺的警装,站成一尊塑像,说道:“原来都在后门,难怪院门敲碎了都没人应!这位大姑娘怎么啦”
黄大明讥讽道:“这么早上门来,又来派什么抓林三才的任务吗”
他转头看向林明琼:“看看,这林三才又是你们林家寨的人!”
“不不不,属下一早跟田边太君通了个电话,他要求刀风镇警备队配合,让两庄四寨各派五十名精壮汉子,把南山与北山用于种药材的地修整一番。”
“用人一共要用三百人吗”
“这是太君的意思。”
黄大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花,突然问赵大富道:“我白送一个人给你,要不要”
“她”
“对!”
赵大富走近林花,在她跟前蹲了下来,托起她的脸说道:“白送的不要!不过,如果长官要卖,我倒是乐意买!”
黄大明此时对林花已是深恶痛疾,本想把她硬嫁给黄伯做媳妇,但留她在前院,也担心她再跑到后院作妖,现在见赵大富似乎对林花感兴趣,就说道:“送你了,不要钱!她若敢作妖,随便你捏死!”
林金珠听黄大明说要把林花给卖了,于心不忍,毕竟林花昨晚确实并没有害她。她想出去解释,又担心手铐钥匙的事败露,势必把陈立松牵扯进来,而她又没脸面对陈立松,正坐立不安地想出去替林花说几句好话时,一早就跑来守着林金珠的黄进贤夫妇,担心她肚子里孩子,让她坐好别乱走,死活不让她出去。
林明琼嚷道:“黄大明!花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你怎可这样随便打发掉你当我是什么”
“你娘家人你倒是给我怀上一个,你要请来多少个娘家人伺候你,我都不会说!你倒好,自己不会生,还指使娘家人要灭我黄家的种!”
黄大明一句话,还真把林明琼给顶住了。
当年林明琼嫁到黄家来,原先一直在林家照顾林明琼的林花,跟随着林明琼到了黄家,本来是想等着林明琼生个一儿半女后,林花作为娘家人伺候她坐月子让林家人放心,没曾想这林明琼嫁到黄家十年,肚皮竟没个动静,所以也把林花给耽误了。
赵大富笑意盈盈地问林花道:“你愿意让我买走吗”
林花知道,此时她答愿意也不行,不愿意也不行,因为决定权在别人不在自己,她突然灵机一动,双眉紧蹙、双手捂肚,假装肚子疼得厉害。
以林花这般比赵大富还大好几岁的年纪,加上她又是下人出身,像赵大富这样虽不是出身大户却也算有身份的人是看不上的,不过林花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没用,却对赵大富很管用,真看得赵大富心疼不已。
“黄长官,真把她卖给我,我出一百大洋,比你把她当头牌卖到花满楼还值钱得多了。”
黄大明正想赶她走,就道:“别废话,一块大洋你带走。”
林明琼气炸了:“黄大明!你……”
昨日赵大富被林明琼整了一回,现在才不理她的反应,而且林明琼越气恼赵大富就越高兴,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银元抛给黄大明:“行!既然黄长官这么慷慨,小的却之不恭。”
他低头对林花问道:“可以起来不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林花依旧不语。
赵大富也不理林花能不能自己走了,俯身将她拦腰抱起,然后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对了黄长官,民夫之事太君说了,在没选出镇长之前,由警备队发布告,可不要误了太君的事哦!走了!”
说完,赵大富扛着林花转身在墙角推出脚踏车,骑了就走。那林花竟在他的肩上不言不语也不挣扎。
赵大富骑出上百米之后,林花在他肩上轻声说道:“好了,您把我放下吧!谢谢您!”
“哟!肚子没疼,装的!”赵大富并非有气力没处用,硬扛着林花骑行百米,早累得他腰酸胳膊疼,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脚踏车已骑过了普济桥,到了陈庄。赵大富在陈庄没有固定住所,但他有一个当镇长夫人的姐姐,所以暂居住所是王浩博位于镇公所的家。
林花坐上赵大富脚踏车后座,双手紧抱着赵大富的腰,说道:“您放心,这辈子我林花就是您的奴隶,您就是我林花的主人。我知道您想要什么,我懂得黄大明的弱点在哪里,帮您实现!”
赵大富停了下来:“哦你不怕我是坏人”
“不怕!您是坏人,我要当您的坏女人!不过,我比您大,您不会嫌弃我吧”
“你又不是我媳妇,我为啥要嫌弃你”
“对,我是您的奴隶!”
赵大富与林花虽然是同一个村庄的人,却不同姓。林姓是大姓,赵姓是小姓。
赵大富并没有带着林花回镇公所去,而是拐去了南山。
登上南山山顶,可以看到陈庄与黄庄,还可以看到那条田江。
古人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而赵大富站在南山山顶,却想着自己立即可以拥有脚底下这片刀风镇的江山一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想像!
“这座山与对面的北山,将来是我赵大富发家的开始!将来我就是刀风镇的首富!”
赵大富又指着黄庄的黄家大院的方向,对林花说道:“我喜欢这栋院子。”
“那您把它夺过来啊!就像只花一块钱就可以把我买到那样,占有它!”
“你现在是我的,我先占有你!”
在南山山顶,赵大富如饿狼一般扑向了林花。
陈立松并不知道今早在他走后黄家大院发生了一些事,傍晚回到院子后,就看到黄伯坐在前院的一棵树下唉声叹气。
“黄伯,你怎么啦遇到什么困难了”
“哎!”黄伯又一声叹息。
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差点捡了一个老婆,可惜后来给丢了一个“老婆”,能不叹气吗
“咋啦黄伯。”
黄伯年纪五十左右,自幼家贫,本在前朝军营里当差,辛亥革命后,因为军粮不足,部分军营就地解散,他就回到刀风镇。回来后,家人均故去,又无田地可耕种,无所事事混了十几年,才被黄大明父亲黄进贤请来护院,已在黄宅呆了十几年了。
他是黄宅老人,能够一呆十几年,不是由于他当过兵或者身手不凡,而是因为他不爱嚼舌根,从不会议论主人家的家事。
可是,今晚他要跟陈立松嚼嚼舌根了!
“太太的使唤丫头林花,今天被老爷卖掉了。”
陈立松听了很震惊,因为昨晚就是林花跑到他的房里,跟他说要搬到前院来跟他住一起,没想到今天她会被黄大明这王八蛋给卖了。
陈立松觉得不可思议,问黄伯道:“她怎么会被卖掉了呢”
黄伯的唉声叹气,全是因为今天“错过”了一个老婆。在黄家,他懂得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对于陈立松所提的问题,黄伯不敢说,也不想说,更不能痴心妄想。
陈立松见黄伯只摇摇头并不回答,却又在心底想道:“林花怎么会被卖掉了呢”
因为林花与林金珠同是林家寨女子的缘故,加之昨晚林花曾说要搬过来住,所以对林花被卖掉之事,陈立松总觉得有点遗憾,但他又有什么办法?
遗憾归遗憾,这种遗憾也就只能算让陈立松了一些其名的烦恼。
人世间总有一些美好在等你,第二天也同样总有一些遗憾等着他。
黄伯又告诉正在沉思的陈立松,说黄老爷让他到警备队报到。
陈立松总觉得那像是汉奸。
黄伯却“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你想当,黄老爷还不让你当呢!”
睡了一觉,陈立松还是去了警备队。
警备队办公楼跟前站了很多人,可能有上百人之众。陈立松环顾不得接,扫了一眼,都是来自黄庄与陈庄的庄稼汉。
当看到站在办公楼跟前的几杆枪时,陈立松有点紧张。
在警备队办公楼门口,竟架着两挺机枪,每挺机枪的后面自然是鬼子,另外四个鬼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站在前方,还有十几个不大认识人,也穿着警备服,却不是刀风镇警备队的人。
昨日,黄大明还是派了人去各家各户走了一趟,要求每户必须派丁壮一名。
陈立松是陈庄的,自然也都在必须派丁壮的名单之中。
其实黄大明本来不想把陈立松也叫去,但又担心人数不够被鬼子追究起来,那可能会跟松林乡一样。总之,惹恼鬼子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只能让陈立松也去了。
站在台阶下的庄稼汉,因为都不知道这些被叫到这里要做什么,但看到两挺机枪与四杆长枪,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有个别胆子大的人,才敢悄悄地问旁边的人:“我们被叫来要干嘛呢?”可是问了旁边的人也没人回答得出来,因为被问的人也不知道。
此时是收割的农忙时节,各家各户主要劳动力都被叫来了,他们着急的是,田里的活还没人干。
从办公楼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黄大明,另一个却是赵大富。
赵大富穿着笔挺的警备服站在办公楼前的台阶上,姿态向台阶下的人群扫了一眼,拿着一个大喇叭喊道:“大家安静!”
但是大伙见出来的是黄大明,并不他他们,反而交头接耳起来。
赵大富走到他左边的鬼子机枪手跟前,对他耳语几句。
那鬼子点点头,突然站立起来,拿起机枪朝人群前的地上“突突突”地开起枪来,子弹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人群中一阵惊呼后立即鸦雀无声。
那鬼子开了枪后骂道:“バカ!”然后他抬起机枪,将枪口对准了人群。
黄大明虽然平时对镇上的人也没好脸色,但见鬼子开了机关枪,而人群里一半是黄庄的人,那些人跟他多少都有点亲戚,赶紧把赵大富手中的大喇叭拿了过来,对着人群喊道:“大家一定要安静,都别说话!现在请听赵队长说话!”
赵大富见黄大明说话后人群更安静了,心中非常不高兴,又从黄大明手中抢过大喇叭,喊道:“你们听着,老子赵大富,这几天你们干活必须听老子的,否则太君的子弹可不是扫地上了!这几天,你们乖乖地干完活才能回家,否则太君的枪送你们回老家!”
大家都被机枪枪口对着,哪敢发出反对声呢?只是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活,只能等着赵大富安排了。
赵大富让黄大明带着一名鬼子机枪手与两名鬼子步枪手,押着黄庄的人往北山走,自己则带着一名鬼子机枪手与两名鬼子步枪手押着陈庄的人往南山走。
他们安排大家在南北山上修围栏。
让陈立松难受的是,他是陈庄人,现在管着在南山干活的人不是黄大明,而是赵大富。
陈庄被强拉来干活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人,却被扛着一挺机枪与两杆三八大盖的三个鬼子与五个二鬼子盯着,开始在南山上修围栏。
干活陈立松倒不怕累,现在最怕的是被赵大富认出自己也在这群人当中,所以一直在避着赵大富。
赵大富一上南山后就不再关心这些民夫做的事了,讲好故事,总人春他只顾盯着山下,像是等待什么人一样。
山路上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打着一把遮阳伞悠然地往山顶上来。
当那女人走近后,陈立松一眼看出她就是林花,现在一点都不淡定了!
林花到了山顶,跟赵大富两个人竟然如同新婚夫妇一样形影不离,而且有说有笑。
这让陈立松感觉到意外,林花不是被卖掉了吗?
出于前天夜里林花前来找过他的缘故,陈立松有意走到靠近他俩的地方做事,想听听他们聊什么。
赵大富指着替他干活的这群人,对林花炫耀道:“我还需要自己动手吗?昨天我就跟你说过吧?现在你该相信吧?”
林花一脸妩媚:“相信相信!亲爱的,你太棒了!不过,我听过老爷以前讲过,那不是在九月才种吗?现在你就种,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现在不种,他们是在建围墙。这些都是太君安排的,我只执行,他们给了我很多钱,让我把两座山的山地都买下来。”
“不是太君他们种吗?”
“是替他们种,不过我占股啊!哈哈哈!”赵大富有点得意。
“买地的钱是太君出的,这些人干活也都是免费的,亲爱的,你实在太厉害了!”
……
陈立松听着他俩的对话,原来赵大富要用鬼子的钱收地,又以鬼子的名义让村民们替他干活。
但是他要在这山地里种些什么呢?
正思考着,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引擎声。陈立松从南山上往声音来处远眺,远远的山头,又看到几辆鬼子的军车,正在从田城往刀风镇的方向开来。
上次从风山上看见这些鬼子军车时,陈立松碰到了风山走山,租借的山地没了,种的番薯没了,自己的媳妇也没了!
开来的并不是只有一辆军车,而是一辆接一辆!
不知道这军车里是空的,还是都装着鬼子呢?
这些鬼子到刀风镇来,到底是为啥?陈立松总感觉有点不祥。
()
搜狗
“立松哥,真的是你啊!”一个熟悉却好久没听到的声音,在身后叫了一下陈立松。
“铁柱!”正在看着鬼子军车进入刀风镇的陈立松,一听就知道这是李铁柱声音,“你不是李家寨人吗?怎么也会在这里?”
从陈如意葬礼之后,在陈立松家当学徒的李铁柱,因为没了师傅就回李家寨去了。
被抓到在南山上修围墙的,是陈庄的人;抓到北山上修围墙的,是黄庄的人。
李铁柱是李家寨的人,既不是陈庄人也不是黄庄人,按理不应当出现在南山。
“我们家就我一个劳动力,肯定也要来啊,金顺姐夫也来了。不过,刚才我一跟陈长官说去找你,他就让我溜上来了。”
为避免引起看管他们劳动的鬼子与二鬼子们的注意,李铁柱帮着陈立松递砖。
“陈长官?哦,陈荣。”陈荣也是陈庄人,跟陈天福一样,与陈立松同辈份。
“是啊!我们李家寨的人都来了。他就跟我说,你在南山上干活。”
“李家寨人来了几个?”陈立松原以为就陈庄与黄庄的人来山上干活,不想李家寨、林家寨的人也被“押”来了。
不过,南山北山都由陈、黄两姓人在干活,并且很快就干完了,李家寨、林家寨的人来这干嘛呢?
“好多呢。对了立松哥,我听陈长官说,南山与北山上以后种大烟啊?”
“种大烟?”
本来鬼子军车出现已让陈立松感到意外了,李家寨的人也来了人,让他感觉这回鬼子要征用这么多民夫做事,他们做的事情似乎比较大,而李铁柱说他们要种大烟,更让陈立松震惊。
这赵大富竟敢做这种事?!
他抬头去看赵大富与林花,这两个人不见了,环顾四处,也没找见他们!
陈立松不知道赵大富与林花什么时候不见的,就跟李铁柱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样,他感觉到这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那些端着枪的鬼子与二鬼子,他们对多了一个十三岁的李铁柱似乎熟视无睹,但他们的眼睛全都盯在下山的路口。
看来要想溜下山问个究竟,只有等晚了收工之后的事了。
陈立松见溜走不大可能,就问李铁柱道:“陈荣知道你来找我,他不会去抓你回去吧?你是被抓来干嘛的?”
“我不清楚啊,他们没说干嘛。”
因为李家寨靠山,李铁柱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如意一边学打猎,一边帮工,所以从小就接触陈庄的人与事。陈荣在辈份上与陈立松是同辈,自然与李铁柱也熟悉。李铁柱被抓来先不问干嘛,那么多人也轮不上他来问,他见是陈荣看管他们,只跟陈荣说了声就溜来南山。
天黑时,陈立松、李铁柱与众人一起从南山上下来,晚风拂面,把大家一天的汗水渐渐吹干。
太阳已经下山了,路过田园,已经看不清田里稻穗的模样了,那警备队的人交待大家,明日六点钟继续在警备队办公楼前面集合。
大家都累了一天,各自回家去了。因为明日比较早集合,而警备队办公楼建在陈庄,陈立松带着李铁柱回陈庄家里一起住下。
入夜,有萤火虫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蚊子。
陈天福二进的老院子天井里竟然飞出很多萤火虫,林青荷拿着一只玻璃瓶,抓了一只又一只,但很快就不耐烦起来。
她把玻璃瓶丢在游廊的几案上,转个身坐到靠背椅上,右脚也跟着踩在椅上。
这一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中学生。
“妈!这也太无聊了!收割稻谷也不要我去了,我天天在家干嘛呀?天福叔不是说,鬼子占领田城不会太久吗?我们呆在陈庄都几个月了,实在呆不下去了!”
郑依依用托盘端了三碗白丸子从厨房里出来,在林青荷跟前端了一碗放在几案上,说道:“你呀,既不像你爹,更不像我,现在这样有吃的有住的,比财主嬷还舒服,为什么非要回田城?先吃白丸子,很甜!你天福叔那里来了客人,妈把点心送去,一会回来再说啊!”
林青荷伸手摆摆让她走,说道:“去吧去吧!反正你早把爹忘了!快去,一会回来也别找我说!”
陈天福与陈荣坐在前院南书房里。老院子房里虽没拉电灯,但点着腊烛与油灯通明。
“你放李铁柱上南山了?”
“嗯,按您的吩咐,把要在南北山种大烟的事情,也告诉了李铁柱,那孩子应当也跟他说了。”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吗?”
“不知道啊。”
“你知道在前朝我们陈庄哪个人做官做到最大吗?”
“我们高祖父当过六品布政司经历对吧?”
“不,我们高祖父那是文官,而且只是从六品。官最大的是高祖父的堂弟陈玄清,他是武官。可惜因为后来抽起大烟,成了废物。”
陈荣问道:“陈玄清?陈玄清是谁?”
郑依依端着两碗白丸子,在书房外用手叩了叩门就进来了。
“你俩先吃点点心再聊。”她把两碗白丸子放在他俩面前的桌上,在陈天福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荣向郑依依致谢:“谢谢你,嫂子。”
“别客气,白丸子消暑,你俩吃了再聊。”
“阿荣,你也吃吧。”陈天福端起白丸子先吃了,“陈玄清,就是陈立松的高祖父。”
陈荣也吃起白丸子来,边吃边问道:“那这个陈玄清做了什么官,会比我们高祖父还大?”
“陈玄清当过营千总,正六品,要比咱们高祖父高半阶。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听说英勇无敌,可惜因为染上大烟,把他的官抽丢了,家里啥都卖了后,抓小偷时竟犯了烟瘾,被那个小偷推到茅坑里淹死了。”
郑依依听说人掉进茅坑淹死了,一下子乐了:“笑死我了,还真有人掉进茅坑淹死的。”
陈天福对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陈庄陈玄清这一脉从此没落了,陈玄清老婆就让他们子孙坚决禁烟,我们刀风镇本来最适合种大烟的,但整整一百年了,没人敢种烟,因为陈玄清这一脉,他们从那时就发毒誓,世代成为猎人,在咱们镇上周围的山里转,一旦发现哪里种大烟,都会想方设法坚决铲除的,谁也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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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您的意思是,陈如意、陈立松他们,当猎人是为了巡山查大烟”
“是!对了,今天你们安排人抢割的稻谷,都运回田城了”
“是,我想明天变会乱了,说不定今晚就乱了。”
陈天福笑笑,说道:“今晚不会,没人跳出来带头。”
“我觉得陈立松不会带头闹事,倒会暗中破坏他们种大烟。”
“哈哈哈!”
刀风镇的白丸子是夏季消暑点心,他俩三口两勺就清光了碗。
郑依依起身收拾了碗,说声:“打令,你们继续聊,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
她端着托盘进了正院,见游廊上林青荷也已吃光了白丸子,就走了过去去收拾空碗。
林青荷正无聊地拨弄着油灯灯芯,并抓了一只萤火虫从灯罩里扔了进去。
“哎!这萤火虫不像蛾,不扑火,不过也死了。”
“你把萤火虫烤死了。宝贝,你跟你说件新鲜事。你知道吗那个叫陈立松的,他爷爷掉茅坑淹死的!”
郑依依不知道陈天福说的高祖父,却不知高祖父是爷爷的爷爷,跟爷爷是两个概念。她觉得爷爷就是祖父,也跟高祖父差不多。说到淹死,她不禁看了一眼天井当中的水池,身体忍不住一阵颤抖。
“噫!妈,我刚吃了点心,您就说这么恶心的事来,真是!”
“对了,你知道吗我刚才还听他们说什么,陈立松祖上当过大官,官比你天福叔的爷爷还要大。”
“妈,你也太无聊了吧你可以当你的少奶奶,我想回田城,或者云游四海。这些事都没意思,无聊啊……啊……啊……啊……”
“真的,妈跟你说,还有一件事你听起来会震惊。”
“哎,妈,您说的会震惊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什么掉粪坑淹死了,什么当大官,这种事,乡村里他们每个人的祖先都很传奇,您的祖先还当过皇上呢!”
“真的会让你震惊,你听听嘛!”
郑依依在林青荷耳边悄悄地把有人要在刀风镇种大烟的事,说给了她听。
这确实让林青荷震惊。
“妈,我出去一下。”林青荷竟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穿了鞋,就往院子外跑去。
有一段时间,她经常跑来看看陈立松有没有在,但陈立松就是不住家里,而是住到黄家大院去了。
陈立松的家,林青荷是知道的。
鬼子拉民夫干活的事,林青荷当然知道,也知道陈立松今日就在南山上。
陈立松进了黄家大院当长工的事,林青荷也知道。因为不想看到黄大明那嘴脸,林青荷想到黄家大院去找陈立松,但怕自己一个女的单独跑去找陈立松不合适,加上又听说陈立松媳妇林金珠死于风山的走山,她唯有同情。
不去黄庄了,反正去了也找不见陈立松。
林青荷晃晃悠悠地走在黑幕中,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陈立松的家门口,而屋里正亮着灯,一位跟她差不多大小的人像挂在了墙上。
“陈立松竟然在”
林青荷上前去敲门,陈立松家不是大院,并没什么规矩。
陈立松此时正在里边正与李铁柱商量,以后要如何才能把他们要种的大烟给铲了。
听到敲门声,陈立松就让赵大财去开了门,把她了领进来。
林青荷一进门还没坐下就问道:“他们要种的是大烟,你听说了吗”
“嗯。你也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对了,我按你的方法,我扎马步,练基本功,分析与判断能力都有点提高,你要不要让我试试枪”
“我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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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中学生。
“妈!这也太无聊了!收割稻谷也不要我去了,我天天在家干嘛呀天福叔不是说,鬼子占领田城不会太久吗我们呆在陈庄都几个月了,实在呆不下去了!”
郑依依用托盘端了三碗白丸子从厨房里出来,在林青荷跟前端了一碗放在几案上,说道:“你呀,既不像你爹,更不像我,现在这样有吃的有住的,比财主嬷还舒服,为什么非要回田城先吃白丸子,很甜!你天福叔那里来了客人,妈把点心送去,一会回来再说啊!”
林青荷伸手摆摆让她走,说道:“去吧去吧!反正你早把爹忘了!快去,一会回来也别找我说!”
陈天福与陈荣坐在前院南书房里。老院子房里虽没拉电灯,但点着腊烛与油灯通明。
“你放李铁柱上南山了”
“嗯,按您的吩咐,把要在南北山种大烟的事情,也告诉了李铁柱,那孩子应当也跟他说了。”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吗”
“不知道啊。”
“你知道在前朝我们陈庄哪个人做官做到最大吗”
“我们高祖父当过六品布政司经历对吧”
“不,我们高祖父那是文官,而且只是从六品。官最大的是高祖父的堂弟陈玄清,他是武官。可惜因为后来抽起大烟,成了废物。”
陈荣问道:“陈玄清陈玄清是谁”
郑依依端着两碗白丸子,在书房外用手叩了叩门就进来了。
“你俩先吃点点心再聊。”她把两碗白丸子放在他俩面前的桌上,在陈天福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荣向郑依依致谢:“谢谢你,嫂子。”
“别客气,白丸子消暑,你俩吃了再聊。”
“阿荣,你也吃吧。”陈天福端起白丸子先吃了,“陈玄清,就是陈立松的高祖父。”
陈荣也吃起白丸子来,边吃边问道:“那这个陈玄清做了什么官,会比我们高祖父还大”
“陈玄清当过营千总,正六品,要比咱们高祖父高半阶。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听说英勇无敌,可惜因为染上大烟,把他的官抽丢了,家里啥都卖了后,抓小偷时竟犯了烟瘾,被那个小偷推到茅坑里淹死了。”
郑依依听说人掉进茅坑淹死了,一下子乐了:“笑死我了,还真有人掉进茅坑淹死的。”
陈天福对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陈庄陈玄清这一脉从此没落了,陈玄清老婆就让他们子孙坚决禁烟,我们刀风镇本来最适合种大烟的,但整整一百年了,没人敢种烟,因为陈玄清这一脉,他们从那时就发毒誓,世代成为猎人,在咱们镇上周围的山里转,一旦发现哪里种大烟,都会想方设法坚决铲除的,谁也种不得。”
二鬼子不停地喊了一会话,大伙都怕鬼子手中的枪,都回房去了。
陈立松与李铁柱、林青荷也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巷子又一片宁静。连知了都不叫了,黑暗里只有鸟偶尔叫了几声。
陈立松拔了拔油灯的灯芯,让房里的光亮大了起来,怒道:“我真想用一杆枪,把那二鬼子手里的喇叭给打下来!”
林青荷一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跳着说道:“好啊好啊!他们都说你的枪法一流,你表演一番,打烂他的嘴!”
陈立松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说说而已。稻谷被割了多少,明早就能看到。不过,我们看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要制止种大烟,我们人微言轻,得联系各个村庄有头脸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才行。”
林青荷问道:“你想好哪些人了吗”
“黄庄黄大建、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与李铁柱一把林青荷送回陈氏老院子之后,陈立松并没有睡,而二鬼子不停地喊了一会话,大伙都怕鬼子手中的枪,都回房去了。
陈立松与李铁柱、林青荷也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巷子又一片宁静。连知了都不叫了,黑暗里只有鸟偶尔叫了几声。
陈立松拔了拔油灯的灯芯,让房里的光亮大了起来,怒道:“我真想用一杆枪,把那二鬼子手里的喇叭给打下来!”
林青荷一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跳着说道:“好啊好啊!他们都说你的枪法一流,你表演一番,打烂他的嘴!”
陈立松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说说而已。稻谷被割了多少,明早就能看到。不过,我们看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要制止种大烟,我们人微言轻,得联系各个村庄有头脸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才行。”
林青荷问道:“你想好哪些人了吗”
“黄庄黄大建、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与李铁柱一把林青荷送回陈氏老院子之后,陈立松并没有睡,而二鬼子不停地喊了一会话,大伙都怕鬼子手中的枪,都回房去了。
陈立松与李铁柱、林青荷也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巷子又一片宁静。连知了都不叫了,黑暗里只有鸟偶尔叫了几声。
陈立松拔了拔油灯的灯芯,让房里的光亮大了起来,怒道:“我真想用一杆枪,把那二鬼子手里的喇叭给打下来!”
林青荷一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跳着说道:“好啊好啊!他们都说你的枪法一流,你表演一番,打烂他的嘴!”
陈立松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说说而已。稻谷被割了多少,明早就能看到。不过,我们看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要制止种大烟,我们人微言轻,得联系各个村庄有头脸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才行。”
林青荷问道:“你想好哪些人了吗”
“黄庄黄大建、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与李铁柱一把林青荷送回陈氏老院子之后,陈立松并没有睡,而二鬼子不停地喊了一会话,大伙都怕鬼子手中的枪,都回房去了。
陈立松与李铁柱、林青荷也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巷子又一片宁静。连知了都不叫了,黑暗里只有鸟偶尔叫了几声。
陈立松拔了拔油灯的灯芯,让房里的光亮大了起来,怒道:“我真想用一杆枪,把那二鬼子手里的喇叭给打下来!”
林青荷一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跳着说道:“好啊好啊!他们都说你的枪法一流,你表演一番,打烂他的嘴!”
陈立松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说说而已。稻谷被割了多少,明早就能看到。不过,我们看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要制止种大烟,我们人微言轻,得联系各个村庄有头脸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才行。”
林青荷问道:“你想好哪些人了吗”
“黄庄黄大建、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与李铁柱一把林青荷送回陈氏老院子之后,陈立松并没有睡,而“黄庄黄大建、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与李铁柱一把林青荷送回陈氏老院子之后,陈立松并没有睡,而“这时候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我晚点再回吧。”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荷点点头。
说“请吧”的人,果然是一位老者。
他提着一盏马灯,陈立松与李铁柱感觉黄家的马灯都比普通人家的亮,可以看清他那清瘦但精神的脸,脸上似乎对陈立松很客气。
李铁柱从心底佩服陈立松,原来真是去传话,得到主人认可之后,才来领他俩进去。
陈立松与李铁柱跟随那老者进了院门、过了插屏门,那老者推开垂花门,三人一起进了正院。
一进正院,陈立松就看到正堂因为开着电灯而显得很敞亮,总感觉这里的正堂要比黄大明、陈天福家的正堂要高要大。
正堂门口,一位中年男子正襟危坐于堂前,应当他就是黄建达了。
他双手扶在椅帮上,因为背对着正堂的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从天井直走,通往正堂会比较快些。
陈立松与李铁柱刚跟随老者下了台阶、进了天井,突然“噗噗”两声,他俩腿上均被棍子重击了一下,全往前扑倒在天井之中。
在倒地的瞬间,陈立松眼瞧着由四周扑来四名汉子,其中两名汉子压在他的身上,另两名压在李铁柱身上,三下两下就将他俩给五花大绑了。
被两名汉子提着站起来的陈立松,对着那中年男子黄建达问道:“黄老爷!您这是?”
“抬起头来。”黄建达反问道,“你是陈玄清玄孙吗?”
陈立松见他发问,赶紧答道:“是!我是!”
只见那黄建达对押着陈立松的那两名汉子行了一下手势,他俩一人用一只手提着绑在陈立松腰间的麻绳,将陈立松提到黄建达跟前的台阶下,并按着陈立松让他跪了下来。
“当年你的先祖曾经是何等英雄,你现在竟随随便便用他的威名,来我这炫耀起来!请问,就算你的高祖父有多厉害,跟现在的你又有何关系?”
“黄老爷,我是真找您有急事。”
若按他现在连一块地都没有的一个长工身份,怎么可能能见得到在黄庄威名直接碾压黄大明的黄建达呢?
“你来求我,还不是让我跟大明说说,把你的水田还你吗?就这种破事,值得你用你高祖父名讳来找我吗?”
“不不不,黄老爷,您误会我了,我来找您并不是为了那块田地的事。”陈立松清楚,他若是说为那田地来找黄建达,那无疑是与虎谋皮!
“那块田地本就是我黄庄之地。既然你说不为田地,那你说说,为什么来找我?”
“大烟,有人要在刀风镇种大烟!”
黄建达听闻有人要在刀风镇种大烟,确实感觉到有点意外,站起身来说道:“哦?既然是大烟之事,搬出你高祖之名讳来见我,暂且情有可原。给他俩松绑吧!”
他伸出一只手,让押着陈立松的那两个人松开绑在陈立松身上的绳索。恢复自由的李铁柱,快步跑到陈立松身旁,伸手抓着陈立松的手,不敢言语。
陈立松现在顾不上吃,应道:“是的黄老爷。今天我们被抓去南山修围墙,围墙里似乎是要建一座制作大烟的工厂。”
“他们种他们的大烟,你做你的长工,两者互并相干,你担心他干嘛呢?”
“难道黄老爷过上了比我陈立松好一万倍的优越生活,就满足于现状、啥都不管了吗?”
黄建达被陈立松一质问也愣了一下,但立即叫道:“大年,你带他进来吧,给他俩上两杯茶吧。”
他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长衫,背着手转身进了正堂。
后面跟着四名汉子中,上前一个人,帮他把那张太师椅给搬了进去,摆在正堂的厅堂主桌右侧位置上。
黄建达又在那张太师椅上坐定,让陈立松在他的左手客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铁柱跟着进来,站到陈立松边上,后也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四合院,又称四合房,是中国的一种传统合院式建筑,其格局为一个院子四面建有房屋,从四面将庭院合围在中间,故名四合院。
四合院就是三合院前面又加门房的屋舍来封闭。若呈“口”字形的称为一进院落;“日”字形的称为二进院落;“目”字形的称为三进院落。一般而言,大宅院中,第一进为门屋,第二进是厅堂,第三进或后进为私室或闺房,是妇女或眷属的活动空间,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难怪古人有诗云:“庭院深深深几许”。庭院越深,越不得窥其堂奥。
四合院至少有3000多年的历史,在中国各地有多种类型,其中以北京四合院为典型。四合院通常为大家庭所居住,提供了对外界比较隐秘的庭院空间,其建筑和格局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尊卑等级思想以及阴阳五行学说。
在现代,随着家庭结构和社会观念的变迁,传统四合院的宜居性受到了挑战。而在城市规划过程中,传统四合院也面临着保护和发展的矛盾,一些四合院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同时也有一些被拆除。
在古代,四合院基本上满足了一家人生活的需要,那时两进四合院以及更大的四合院通常是官宦和士绅的住所。而到了现代,一方面上下水、暖气等卫生设施没有进入四合院,沦为大杂院的四合院也未继续改进以适应汽车、空调等设备的需要,另一方面,像四世同堂那样的大家庭也比较少见,有钱的人家通常愿意在交通方便的郊外购置别墅,而不是生活在人口密度较高的市区。因此作为民居的四合院是否还存在价值,也是近代以来,一个争论的问题。
正式的四合院,一户一宅,平面格局可大可小。房屋主人可以根据土地面积的大小、家中人数的多少来建造,小到可以只有一进,大可以到三进或四进,还可以建成两个四合院宽的带跨院的。小者,房间为13间;一院或二院者,房间为25间到40间。厢房的后墙为院墙,拐角处再砌砖墙。大四合院从外边用墙包围,墙壁高大,不开窗户,以显示其隐秘性。从制式上来说,许多王府和寺庙也是按照四合院的布局进行设计和建造的。
陈立松听出黄建达话语中的激动情绪,不过他见黄建达虽呵斥自己,却没有送客的意思,忙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问道:“黄老爷,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大错特错!”
黄建达又拂了拂他身上的薄长衫,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在陈立松跟前走了两个来回,看一眼陈立松又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情绪已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唉!自你曾祖父举家回到刀风镇开始,到你这一代四代都在山上讨生活,也难怪你不懂刀风镇的人情世故,所以我也不敢说你了。”
“对不起,黄老爷。”
陈立松天性有着灵活变通与逆来顺受,唯独从他高祖母开始,一直要求子子孙孙都要禁烟。
“你也没错,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我刚才骂你呢,是骂召集两庄四寨的事说得太轻巧了,不过,你太想当然了。你可知道,他们为啥会听你的”
黄建达话说得很慢,慢得让人发困。
“这……”黄建达说得再慢,陈立松的思维却也无法跟上,他并不知道黄建达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为黄庄由我说了算,陈庄由陈天福决定一切吗”
“您说得不算吗”
“哎!陈立松啊陈立松,我只是一个黄庄人而已。你是不是真不知道村庄的每个家族都有一位族长的吗”
“我们陈庄的族长我知道,他不就是天福哥的父亲吗”
“是,就是他父亲,就跟黄庄的族长是我父亲一样。但你清不清楚:林海涛并不是林家寨族长的儿子或孙子。一样,李家寨的李朝山、郑家寨的郑良与王家寨的王文栋,都不是他们族长的儿子或孙子,你让我把他们召集来,有用吗”
“这我不清楚……”
“其实我们刀风镇管辖两庄四寨,跟当年的大夏似乎”
“黄老爷,我是真找您有急事。”
若按他现在连一块地都没有的一个长工身份,怎么可能能见得到在黄庄威名直接碾压黄大明的黄建达呢
“你来求我,还不是让我跟大明说说,把你的水田还你吗就这种破事,值得你用你高祖父名讳来找我吗”
“不不不,黄老爷,您误会我了,我来找您并不是为了那块田地的事。”陈立松清楚,他若是说为那田地来找黄建达,那无疑是与虎谋皮!
“那块田地本就是我黄庄之地。既然你说不为田地,那你说说,为什么来找我”
“大烟,有人要在刀风镇种大烟!”
黄建达听闻有人要在刀风镇种大烟,确实感觉到有点意外,站起身来说道:“哦既然是大烟之事,搬出你高祖之名讳来见我,暂且情有可原。给他俩松绑吧!”
他伸出一只手,让押着陈立松的那两个人松开绑在陈立松身上的绳索。恢复自由的李铁柱,快步跑到陈立松身旁,伸手抓着陈立松的手,不敢言语。
陈立松现在顾不上吃,应道:“是的黄老爷。今天我们被抓去南山修围墙,围墙里似乎是要建一座制作大烟的工厂。”
“他们种他们的大烟,你做你的长工,两者互并相干,你担心他干嘛呢”
“难道黄老爷过上了比我陈立松好一万倍的优越生活,就满足于现状、啥都不管了吗”
黄建达被陈立松一质问也愣了一下,但立即叫道:“大年,你带他进来吧,给他俩上两杯茶吧。”
他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长衫,背着手转身进了正堂。
后面跟着四名汉子中,上前一个人,帮他把那张太师椅给搬了进去,摆在正堂的厅堂主桌右侧位置上。
黄建达又在那张太师椅上坐定,让陈立松在他的左手客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铁柱跟着进来,站到陈立松边上,后也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立松虽觉得刚才挨了一棍子的腿现在仍有点不舒服,却知道并无大碍,想必那几个人全是练家子,知道该打在哪不该打哪,下手时早控制好轻重了。
刀风镇,除了李飞脚跟着北边来的师傅学到北腿之外,本土拳法有咏春拳,棍法有子午棍等,均为制止侵袭的武术,而非决战沙场的杀技,所以刚才那四人的棍法,是为把他俩拿下的子午棍。
那叫黄大年的老者已招呼一女佣给陈立松他俩上了茶。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既然你都搬了尊高祖之名到我这来,当年尊高祖救过我高祖父,你要我帮什么忙,我也理应不能拒绝。”
“黄老爷言重了。来您这打扰您报了先祖的名讳,是因为鬼子要在咱们刀风镇种大烟这事实在太重大了。”
陈立松当然清楚,他不过是黄建达堂弟黄大明家的一名长工,若以自己的身份来求见刀风镇威名赫赫的黄建达,黄建达怎么会见他
“别老爷长老爷短地叫。我高祖父跟你高祖父曾以兄弟相称,按辈份,我俩虽不同姓,却也算同辈兄弟了,你就称我建达哥吧。”
百余年前,陈立松高祖父陈玄清曾出手救过文弱书生黄宗澄,黄宗澄就是黄建达的爷爷黄仁贵的爷爷,也就是黄建达的高祖父。
陈立松慌忙站起身来,上前鞠了一个躬,说道:“不敢不敢,您是黄老爷。”
“坐下说话吧。”
“是,黄老爷。”陈立松回到座位前坐了下来,“我想让黄老爷出面,让您堂弟黄大明黄老爷,别在南山与北山上叫人种大烟。”
“大明种大烟开始种了吗”
“还没有,现在还不是种大烟的季节,所以现在您去说服他,他停下来也还没多大损失。若等种下了长起来后再去铲除,恐怕他们绝不乐意了。”
想想就知道,要是这些人已把罂粟种上,那些罂粟就成了这些人的命根了。
黄建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又变了。
陈立松并没看黄建达的脸色,继续说道:“黄老爷,不过单单只是让大明老爷不种,或许又出来一个‘白小暗’种了,所以还需要您出面召集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共同商量对策。”
“陈立松,你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了!”黄建达站起来喝斥道:“你他妈胆子也太大了,你为了守着你先祖之遗愿,禁大烟竟敢禁到我黄家来!”
黄小明没回答陈立松的话,轻声对跟随他而来的汉子们说道:“同志们,你们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会,我跟立松兄弟说几句话,你们两点钟准备行动。”
此时,陈立松已用火引子点了屋里的油灯。
绰约的光亮之中,陈立松看到墙边竟有六个汉子,手持长枪,个个睁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其中一人先跟陈立松轻声地打了个招呼:“陈教头好!”
这一声招呼一出声,其他人全都对陈立松轻声道:“陈教头好!”
陈立松刚被叫第一声唤做“陈教头”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听到其他人也这么叫唤时,他马上想起当时在风山上,曾被赞作比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还要厉害的教头,一时哑然了。
他想去纠正他们,让他们别使用这种称谓,却怕这夜深人静,吵到人家没关系,引来了鬼子那就不妙了。
然后只听得“嗖嗖”几声,明显是众人就地坐卧的声音,整齐而迅速。
李铁柱惊奇地看着他们,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坐卧到墙角去。
黄小明这回没穿长衫了,似乎是一件对襟的衣衫。
陈立松觉得这么热的天,长衫他哪还能穿得住呢
黄小明拉着陈立松到后屋里,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我要找你问件事,他们又不知道你这里,所以才带了人来。要不是这次行动……放心,我以后不会来这里打扰你。我问你,你找了我建达哥,他有什么安排吗”
“他说明天帮我联络各村寨耆老,设法制止鬼子在南北山种大烟。”
“他有没说什么会把他们怎么办”
“他们,谁”陈立松自然知道,黄小明说的“他们”肯定不是指鬼子,黄建达哪敢开罪鬼子!
黄小明吞吞吐吐地说道:“……赵大富他们。会处死他们吗”
陈立松不知道黄小明为什么会这么问,问道:“处死他们只是鬼子帮凶,各村寨耆老们会处死他们吗”
黄小明似乎松了一口气:“哦,他也没说。”
看样子,黄小明并不想处死赵大富,难道他跟赵大富有什么瓜葛
陈立松旋即就想通了,原来黄小明在乎的是黄大明。
赵大富负责把陈庄的人拉到南山来修围墙,而黄大明负责把黄庄的人拉到北山去修围墙。
按理说,若要算谁是刀风镇的汉奸,黄大明绝对是第一个。黄小明若要除奸,第一个除的肯定就是黄大明。
不过陈立松也理解,黄小明与黄大明本就是一对双生,他们之间的血脉却是相连的。黄小明明知黄大明公开投靠了鬼子,如果真要下定决心除去这汉奸,黄大明就算有猫一样的九条命,也早死十回了。
陈立松却又关心起林三才来,问道:“林三才现在伤势怎样要不要紧”
“不要紧,皮肉伤。再在山上躺上几天,保证又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了,放心吧。”
“哦,我放心着呢。”
“我代表林三才向你的关心表示感谢!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不方便出面,就留在你这睡一觉,他们开始行动。”
“哈,您说睡一觉,会睡得着才怪。”
黄小明笑了笑,随即到前房来跟大伙悄声说道:“同志们,大家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我们只杀鬼子,那些二鬼子虽然也可恶,但都是两庄四寨的乡亲,大家缴了他们的枪就好,千万别伤了他们。”
“政委请放心。”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一会除了李铁杆来这里叫我外,其他人办完事都到南山路口集合。”
“好!”
陈立松家的门开了,“噌噌噌”地出去了六个人。
但陈立松马上又听到他家房子外面的墙角边,也“噌噌噌”地响起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些声音听起来,加上刚才出去的六个人,队伍应当不少于二十人!
李铁柱仍坐在地上,听着声音惊奇地说道:“哇!好多人啊!”
陈立松一进来就知道门外还有人,所以并没感觉到意外。
“先生,您到床上眯一会,等他们回来了,您还要赶路回山上吧”
“不用,你俩别管我们,该睡去睡吧。我们下午在山上已睡了一觉了。”
李铁柱说道:“我现在睡不着了。”
可是刚说完话,他的头却耷拉着靠在墙角,紧接着竟打起盹来了……
陈立松看着李铁柱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香,过去把他拉了起来,说道:“去里屋睡吧。”
“哦……”李铁柱实在太困了,跟着陈立松摸索着进了里屋,头碰着床就又睡了。
看着李铁柱睡得沉,陈立松确实也有点困了。
陈立松回到前屋想看一下黄小明在干嘛,只见黄小明坐在油灯前,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册子来,又掏出一只钢笔,一会在思考,一会又在小册子上写写划划。
黄小明曾经教过陈立松读书,瞧这模样,让陈立松想起了小时候在学堂里,黄小明教他知识的那段时光。
转眼十年过去了,黄小明现在坐在桌前的姿势,还是以前教书时的样子,但没想到现在竟把长衫换成了对襟,腰里还插了一只手枪!
陈立松一下子又不困了。
过了一会,黄小明像是写完了,收起了钢笔与册子,从桌前站了起来,脸朝着警备队办公楼方向,似乎在听动静。
他们出去这么久了,仍然没有听到外面传来枪声,甚至连爆竹声也没有。
陈立松知道他在担心那些人,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道:“要不,我陪您一起悄悄地去看看”
“别,要是被警备队的人撞上,你可以跟着我跑去风山,可是你妈妈跟你妹妹怎么办”
“嗯。不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
“放心,你教他们练枪的方法非常好,经过几个月训练,他们枪法很好,这回就是下来练练手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门外,在门口停了下来。
他俩隔着一扇门,都可以听到外面的喘息声。
“嘘——”陈立松示意黄小明别作声。
他往油灯那凑过头去,准备吹灭了灯,却被黄小明拦住了。
“是李铁杆,我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正是李铁杆。
他正双手扶着他的膝盖上,嘴里大口地喘着气,抬头见黄小明走了出来,张口要说话。
“进来说话!”黄小明伸手就把他给拽了进来,转身又关上了门。
“哎呀!不……不得……得了了……”那李铁杆喘息未定,急着想说话却一进说不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