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大虎独霸民生西路安保工作之后,李川就一直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难受。虽然胡惟庸计划扶持陆山民与之抗衡,但计划实施了也有一段时间,一直看不到什么实际的效果。他没有胡惟庸那么好的耐心,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心烦意乱的干着急,每逢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样东西能很快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就是打麻将。李川这人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唯独爱好打两张麻将牌。
最近几天,朋友介绍了一个新的牌友,据说是来内地搞开发的港商,抄着一口叽哩哇啦的广东话,穿着一身国际名牌的服饰,戴着一块江诗丹顿马耳他系列手表。就他那一身穿戴也得值上千万。李川本来没有底气与这样的大款玩儿,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站在一旁看,这一看可了不得,这港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善财童子,根本就不太懂打麻将。不到两个小时,港商就输了五十万,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乐呵呵的掏钱,据他自己说,这点小钱儿就当买个乐子。想来也是,就他手上那块手表官方报价也得八百多万,这五十万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当时李川就后悔难当,怨自己胆子太小,否则少说也能从他手里赢个一二十万。
这位港商是李川一位牌友偶然间认识的,刚到内地,没有什么朋友,也找不到什么乐子,就加入了李川一伙儿。见几个牌友赢钱赢得乐开了花,李川终于按耐不住,也坐上了牌桌。果然不出所料,连着两场赢了二十万。李川乐得合不拢嘴,王大虎所带来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整天都想着能和那位港商打上一场,这可比酒吧的营业利润高多了,就连胡惟庸连着两次打电话叫他商量事情都给拒绝了。
胡惟庸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茶盏,眉头紧皱。这两天找李川和高俊峰,两人都以各种借口拒绝赴约。三人作为竞争对手二十年,胡惟庸从没期望三人能同心同德共事,但商人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至少现在大家的利益一致,就应该结为同盟。没想到二人在关键时刻却拖起了后腿。心里不禁暗骂,‘两个鼠目寸光的蠢货’。
阳林当了胡惟庸十年的司机兼保镖,自然看得出胡惟庸心情不佳。
“胡总,您不是说打算独自掌控陆山民这股力量吗?他们两人不参与岂不是更好”。
胡惟庸喝了口茶,“做戏也要做全套嘛,否则引起他们的猜忌,反倒会坏了大事儿,更何况他们要是能出点力,好处一样归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阳林皱了皱眉头,“胡总,我是个粗人,叫我说直接找人干掉王大虎,谁便扶持一个人上位,我看那个以前跟着刘强的林风就不错,有野心有想法”。
胡惟庸举着茶杯停在半空中,淡淡的说道:“记住,我们是商人,不是赌徒。商人做事追逐利润,同样也要评估风险,这是商人与赌徒的本质区别。杀一个人简单,善后可不容易,弄得不好反倒引火烧身,他王大虎的命还不值得我去冒这个风险,更何况谁能保证林风不会是下一个王大虎”。
放下茶杯,胡惟庸笑了笑,“我还真小看了王大虎啊,到现在都还没有找陆山民麻烦,可真沉得住气”。
阳林不屑的说道:“胡总您是读书人,涵养高。他一个外乡来的土.农民,我看是被您敲山震虎给震住了吧,说到底他也是靠着您吃饭,还真能翻天不成”。
胡惟庸呵呵一笑,“别小看农民,这天下不就是你口中的农民打下来的吗?东海以前也不过是个小渔村,能有几个城里人。能有今日的繁荣昌盛,更多还是得益于全国各地奔涌而来的外乡人,往上倒推两代,我也是个外乡来的土.农民”。
陆山民刚到烧烤店不久,曾雅倩就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走到了烧烤店门口,箱子很重,都压弯了腰,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曾雅倩瞪着陆山民,“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哦”。陆山民赶紧放下手里的烧烤工具,跑过去接过箱子,入手很沉,对于自己很轻松,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就不那么轻松。
曾雅倩从挎包里拿出餐巾纸,擦去脸上的汗水,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气。
陆山民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等曾雅倩喝完水缓过气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曾雅倩撇了一眼陆山民,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向我借书吗”?
陆山民纳闷儿不就是初中的基本数学课本吗?能有这么重。打开一看,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历史政治、地理,从初中到高中全在里面,甚至还有几本音乐课本。
陆山民看着曾雅倩呵呵傻笑,“谢谢你”。
曾雅倩哼了一声,“我的气还没消呢”。
陆山民尴尬着急的站在那里,憋了半天,憋红了脸也没说出半个字。
看着满脸通红的陆山民,曾雅倩噗嗤一笑,故作担忧的说道:“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我真替你担心你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见曾雅倩笑了出来,陆山民才松了口气,知道曾雅倩是故意调笑自己。红着脸说道:“不用担心,山里有个小妮子说如果我找不到媳妇儿,等她长大了嫁给我”。
曾雅倩歪着脑袋问道,“那小妮子几岁了”?
“十四岁,过了年就十五了”。
曾雅倩乐得咯咯直笑,“哟,陆山民,不错嘛,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还有个还是花骨朵儿的未成年小萝莉,我倒是小看你了”。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开个玩笑嘛,其实她是我妹妹”。
曾雅倩假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有长进,学会开玩笑了,看来你还是有望脱单的”。
两人闲聊了一阵,白天所产生的隔阂也随之化解。临走的时候,曾雅倩怔怔的盯着陆山民,眼中带着忧虑和期望,:“山民,三年时间,你能做到吗”?
曾雅倩突如起来的问话,让陆山民感到很费解,“做什么”?
“我不奢望你能学富五车,也不需要你飞黄腾达,但我希望到时候你有足够的能力和我并肩作战”。
陆山民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曾雅倩的背影,漂亮的身影有些孤单。并肩作战?为什么要并肩作战?那是什么样的一场战争?战争的敌人又是谁?这个别人眼中应有尽有的富家千金,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烦恼。
摇了摇头,看着一箱子书,陆山民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直到林大海走过来踹了他一脚,陆山民才悻悻的收好箱子,重新走上工作岗位。
好几天没来的海东来再次出现了,让陆山民感到惊讶是阮玉竟然和他一起来了。
海东来昂首挺胸,咧着嘴走进店里,一进门就对陆山民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格外滑稽。阮玉略微低头,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陆山民轻轻一笑,就赶紧坐到了一张桌子旁。
陆山民咦了一声,这两人不会真的好上了吧。
海东来一脸得意的走到烧烤架前,“怎么样,哥厉害吧”?
陆山民不可思议的看着海东来,“你俩好上了”?
“咳咳,还没,不过也快了,我打算邀请她看场电影,估计就能拿下了”。
想到昨天也和曾雅倩一起看了场电影,陆山民心里闪过一丝甜蜜。
“她答应了”?
海东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我打算呆会儿就提出来”。
陆山民呵呵一笑,海东来这人除了有时候脑袋有点小问题,整体来说还是挺不错,长得帅,还是东海大学的高材生,更重要的是还是个富二代。阮玉也算是他的朋友,为了挣生活费不惜到酒吧当酒托儿,一个女孩子,过得也不容易。要是真能和海东来在一起,不但不用继续在酒吧上班,以后还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也算是一桩好事。
“那你姐姐那里怎么说”?
听到姐姐,海东来那张笑开花的俊俏脸蛋立刻变得愁云惨淡。摆了摆手“今天高兴,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
“把你的拿手好菜全都拿出来,今晚我要好好和阮妹妹喝两杯”。
不知道海东来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阮玉一晚上都笑个不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陆山民脸上也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阮玉是个好女孩儿,心地善良又懂得感恩,自己只是帮她解了一次围,反过来她不但到医院照顾自己,还送饭到工地。她只是迫于生活压力才到酒吧上班,即便是在酒吧上班,她也与其他同行截然不同,始终坚持底线,洁身自好。这样的女孩儿,理应得到一份甜美的爱情。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阮玉脸蛋透着微红,走到烧烤架前。
“山民哥”。
陆山民咧着嘴笑了笑。
“怎么了”?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陆山民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阮玉低着头,咬着嘴唇,:“虽说有飞哥在,他们不敢明说,但我知道他们背后都在议论,说我攀龙附凤贪慕虚荣,还说我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卖,和妓.女一样、、、、、、”。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你觉得他们说得对吗”?
阮玉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当然不是这样”。
陆山民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如果你那么在意他们所说的话,那你只有去乡下找一个种田的农民”。
“可是她们真的说得很难听。”阮玉满脸的纠结。
陆山民摇了摇头,“这一点你真得跟你的师妹曾雅倩学学,她要是遇到这种事一定不会纠结,爷爷常说做事俯仰无愧天地,扪心不昧良心就行。至于别人怎么说,千万张嘴有千万种说法,你又该去听谁的呢”。
阮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山民哥,你真没有看不起我”?
陆山民笑了笑,“你知道我们山里人,特别是女人,是否愿意嫁给一个男人,最主要看重的是什么吗”?
阮玉摇了摇头。
陆山民淡淡的说道“是钱。山里的两口子,结婚前很多都没有见过面,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更别说性格秉性。这个时候唯一靠谱的就是看谁家有钱。女方家长得看这个男人能否给得起够多的彩礼,女方本人得看这个男人能否挣钱养活自己。”
阮玉哦了一声,“你们山里人这么势利”?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烤烧烤是为了挣钱,你在酒吧上班也是为了挣钱,为什么到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就反倒成了耻辱了呢,所以不管你是真心喜欢海东来,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一生会有个好的生活,都无可厚非,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阮玉满脸通红,“山民哥,你说什么呢,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看着一脸娇羞的阮玉,陆山民呵呵一笑,“他邀请你看电影了”?
阮玉点了点头。
“答应了”?
“还没”。
“喜欢他吗”?
“他对我很好”。
“那就答应吧”。
阮玉返回海东来身边之后,海东来朝陆山民投来感激的目光。
陆山民笑了笑,想起在玫瑰酒吧保安经理办公室,唐飞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他说阮玉不仅仅是为了挣生活费才到的酒吧上班,更多的是为了虚荣和金钱。那个时候陆山民是不相信的,后来阮玉从海东来那里挣足了好几万块钱,自己更是两次劝她挣够了钱就安心回学校学习,但她依然呆在玫瑰酒吧。陆山民才相信了唐飞的话。不过陆山民与唐飞的看法不一样,在唐飞眼中,追名逐利爱慕虚荣是人性的黑暗,人人都有着黑暗的一面。在陆山民看来,这不过是人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只要坚守住底线,就无所谓对错。就像爷爷写给自己的那副字,‘世事不分黑白,黑白只在人心’。
当得知左丘是天京大学的毕业的高材生,张丽的震惊一点不亚于陆山民。她上过大学,比陆山民更清楚天京大学意味着什么,那是所有高考生顶礼膜拜的地方,是无数高考生望洋兴叹的地方。陆山民曾经说张丽他们这样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对于张丽来说,左丘那样的人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左丘的学历和他如今的落魄,让陆山民和张丽都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接下来几天,有意无意之间,才对左丘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从过政,经过商,见过达官显贵,混过升斗小民,我还是我”。这是左丘对他自己人生和心路的总结,特别是最后四个字,他的语气特别重,特别豪迈。这开场第一句就让陆山民和张丽震惊不已,如果左丘没说谎,真的只有三十岁的话,那短短三十年能有这么多起伏跌宕的经历,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至于为什么从过政,又辞职经了商,左丘并没有具体说,陆山民和张丽也不得而知。
左丘对写作充满了激情,对自己的作品无比自信。他说这个时代的文学作品用词丰富,仿佛那些作者躺在摇篮里就已经阅古读今,却没能告诉读者什么新鲜的东西。他认为他们知道得太多,反而显得肤浅。他认为他自己是一位更炽情的济慈或者更一尘不染的雪莱,距社会真相更近,晓人性本质更真。不过这个时候陆山民并不知道济慈和雪莱是谁,直到几年后回想起这次谈话,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济慈更热情,比雪莱更纯粹。
左丘还说他是一个苦行主义者,这一点陆山民倒是很能理解,因为他那一身邋里邋遢打扮就是最好的例证。他还说写作是他最大的爱好,愿意为之绞尽脑汁,孜孜终身。他把写作当作了乐趣,甚至是当作了生活,他认为作为作家,应该沉浸在写作本身的乐趣之中,从郁积在他心头的思想的发泄中取得写书的报酬;对于其他一切都不应该介意,作品成功或失败,受到称誉或是诋毁,都应该淡然处之。作家的树碑立传,不需要别人的吹捧,归根结底还是要作品来说话,至于这部作品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是一年,十年,还是百年,那就不是现在的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重新认识了左丘,张丽受到莫大的感触,不过对于陆山民来说,并没有多大不同。当左丘滔滔不绝讲完他自以为是的真理之后。陆山民说了一句大跌气氛的话,气得左丘从沙发上直接蹦到茶几上。
“我觉得你的书没你说的那么好”。
“什么?你一个小学生凭什么这么说”?
这一次连一向站在陆山民一边的张丽也觉得陆山民的话过于武断。
“你刚才说你的书要展现一个真实的世界,虽然你有很丰富的经历,但是你现在才三十岁,就整天关在屋子里写,外面的世界发生着怎样的变化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写出一个真实的世界呢”。
听到陆山民的话,左丘和张丽都感到无比的惊讶,张丽还好一点,毕竟不止一次听见陆山民说出一些和山里人不符的话来,左丘则是无比震惊,本想反驳一番,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两天,除了看马国栋给的两本书之外,陆山民正式踏上了学习之路。
左丘和陆山民互为老师,张丽本就非常支持陆山民学习。两人决定先摸清陆山民的文化基础,再为陆山民打造一个量身定做的学习计划。
虽然张丽早就没有把陆山民等同于一般的农民来看,不过当了解陆山民的文化基础之后,还是非常震惊,这个马嘴村的小学生,竟然读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其中论语大部分还能背下来,甚至还读过《史记》。对于左丘来说还好,他大学学的就是汉语语言文学,自己本身也酷爱文学,这些书当然也读过,不过对于张丽这样的普通大学英语系毕业生来说,就感到无比汗颜,这些书,除了课本上摘录的一些章节外,根本就没读过,就是现在读,也还不一定读得懂。陆山民只是山里一个小学生而已,竟然能读懂文言文,还熟读了这些书。还好陆山民读过的书也仅限于此,对汉朝以后到当代的历史,以及唐诗宋词一直到近当代文学的书,都没读过,这一点与他山野村民的身份倒是符合。这才让张丽稍稍松了口气。
二人在充分了解了陆山民的基础之后,建议陆山民还是以数学学习为主,曾雅倩给的语文课本可以当作故事一样,闲来无事谁便看两篇。至于物理化学,现在没有必要学,英语没有实际运用的语言环境也没必要学,但是政治、历史、地理课本要通读一遍,毕竟这里面有很多常识性东西。
结合两人的建议,陆山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按例打完太极游和练习完毛笔字,吃过早饭,朗读几篇语文课文,再花一个小时翻开政治历史课本,上午剩下的时间就阅读马国栋的《经济学基础》和《经济思想史》,这两本书读起来依然晦涩难懂,不懂的地方,陆山民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号,等到学校的时候问老教授。整个下午的时间,全部用于学数学,老教授说得很对,数学并不难,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初一上学期的课本学懂了一半。就连一向低调谨慎的陆山民都感觉有些飘飘然。
对于陆山民的学习进度,就连左丘这个天京大学的高材生,也是惊讶不已,不过鉴于陆山民不止一次打击过他,作为数学老师,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也得打击报复一番。
“你别高兴得太早,初一的数学比较简单,你是成年人,智力发展已经成熟,智力水平比十二三岁的初一学生要高得多,更何况你是把大部分时间集中在学数学上,不用浪费时间学其他课程,所以你才学得这么快,等学到高中数学的时候,你就没有这么大优势了”。
说着自豪的昂起头,“数学学到后面,吃苦耐劳的精神就没多大用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时候就得靠天赋”。
自己有没有天赋,陆山民不知道,不过上小学的时候,成绩并不见得比白灵差,白灵能考上东海大学,那说明自己通过努力说不定也能到达考入东海大学的水平。那也足够能学习老教授所讲的经济学了。
虽然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陆山民一点也不感觉累,反而时刻处在精神亢奋之中,这一方面要得益于老神棍的‘太极游’有缓解疲劳的功效,自小打猎身体素质也比较好,更多的还是在于陆山民对于知识的渴望和激情。这扇大门对他关闭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打开,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惊喜和珍惜。
当第一次发现胡惟庸接触陆山民的时候,王大虎无疑是紧张和担忧的,不过在对峙和长时间对陆山民观察之后,反而放松了心情。经过冷静的思考和反复的琢磨,王大虎认为胡惟庸最大的目的还是在于敲山震虎。以他对陆山民的了解,结合这段时间的观察,王大虎得出了陆山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胡惟庸身份的结论。和陆山民有过两次谈话,他并不认为陆山民是个傻乎乎的下里巴人,反而觉得他比一般人要聪明。暂且不说陆山民是否有野心与自己一争高下,哪怕真有,以他的智慧,也能清楚认识到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不会答应胡惟庸和自己作对。
不过胡惟庸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显然是不会的。对于胡惟庸这样读过书的人,王大虎天生有种敬畏,他认为胡惟庸一定还有后手,或者说一定还有着自己想不到的方法来说服陆山民。说不定在自己麻痹大意之时,对方就来个出其不意,那自己这些年的奋斗也将付诸东流,这是王大虎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这些年,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王大虎有着自己的信条。‘任他看起来多么值得信任,我只相信自己,管他什么样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他不许任何哪怕只有一丝火苗的危险存在。
阮玉离开了玫瑰酒吧,她的离开并没有引起过多人的注意,到酒吧上班的女孩儿,大多都是抱着傍大款的目的,在大家看来,既然已经成功傍到了一个富二代,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唐飞彻底投入到了保安经理的角色之中,酒吧并不是经常就有人无故闹事,更多的时间,唐飞就坐在二楼,一双虎目淡淡的巡视自己的领地。刚开始的时候,面对酒吧员工和一些客人的恭维还有些不自在,现在早已能够淡然的接受。对于那些有意无意向自己抛媚眼的酒吧女孩儿,如果看得顺眼,也不介意带到办公室一时风流。他很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他天生是一头猛虎,并没有被眼前惬意的生活消磨了意志,尝到权力的甜头,畅想着更大的权力。
兜里的电话响起,唐飞掏出手机,是王大虎的电话,唐飞不禁眉头微皱,作为一个酒吧的保安经理,按理说会与李浩和王超那样经常与王大虎沟通,但他这个保安经理有些特殊,与王大虎沟通的机会少了很多,虽然每次王大虎见到他都笑脸盈盈,但唐飞很清楚,那只是大虎哥习惯性的笑容而已。
有的时候,我们常常发现一个奇怪的悖论。当你处于一个小职员位置的时候,常常会埋怨上面的主管是多么的苛刻,多么的虚伪,假想着有一天你当了主管,会怎么怎么不一样。但当真有一天你当了主管,你会发现你会在一瞬间变成你曾经讨厌的那个主管的样子。其实这不奇怪,在其位谋其政,当你坐到那个位置,你的权力和责任,你所接触的环境及视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你所考虑问题的角度也随着产生了变化。
唐飞当了一两个月的保安经理,与当小保安时相比,视野扩大了许多,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回想当初玫瑰酒吧一战,作为当时的小保安,他感觉到了王大虎这位大哥的义薄云天。不过现在想来,不禁后背生寒,若不是陆山民出乎意料的耐打,硬扛了常人无法扛过去的二十分钟,恐怕两人早已成为残疾人。王大虎的及时到场,仅仅是针对于王大虎个人来说,对于他和陆山民,王大虎来得并不算太及时。这个事件的结果就是他和陆山民进了医院,王大虎赶跑了刘强,顺利拿下玫瑰酒吧,这才是王大虎的真正目的。至于救下他和陆山民,不过是意外的顺手而为。
“大虎哥”。
王大虎笑着起身,搂着唐飞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来啦,快坐”。
“好久没和你聊天了,在玫瑰酒吧呆得还顺利吧”?
唐飞笑着点头,“谢谢大虎哥提携,玫瑰酒吧一切顺利,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那里闹事”。
王大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都是你的本事,上次玫瑰酒吧你力战群雄,打下赫赫威风,谁还敢闹事啊”。
唐飞皱了皱眉头,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头脑简单的小保安。上次一战,主战是陆山民,自己不过只是沾了些余威而已,大虎哥只字不提陆山民,显然是对陆山民有意见,故意避开他的名字。王大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陆山民产生敌意,唐飞到现在也想不通。
想了想说道:“大虎哥过奖了,上次力战群雄的可不是我”,说完看着王大虎的眼睛,期望从中能看出些门道。
王大虎呵呵一笑,“山民确实是一员虎将,不过、、、、”王大虎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呵呵一笑。
王大虎欲言又止,唐飞见有戏,赶紧说道:“大虎哥,山民只是一介无知的山野村民,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尽管说,如果他真做了什么对不住大虎哥的地方,哪怕大义灭亲,我也绝不容他”。
王大虎瞪大眼睛看着唐飞,看得唐飞心里直跳。王大虎心里冷笑,唐飞这小子倒是有些进步,为了套自己的话,竟然连大义灭亲这四个字都说了出来,不过还是太嫩了啊,如果问得不那么着急,兴许还真相信他的忠心,现在看来,唐飞果然不值得信任。
瞪了半晌,王大虎哈哈大笑,“唐飞,你能有这样的忠心,我感到很欣慰”。
唐飞也意识到刚才过于激动,尴尬的笑了笑,“我是大虎哥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王大虎满意的点了点头,“知恩图报,我没看错你”。
“谢谢大虎哥信任”。
王大虎拍了拍唐飞的肩膀,“我知道你和山民有过命的交情,你也应该知道我很欣赏他”。
“这我知道,可是最近有些风言风语、、、、、、”。
王大虎摆了摆手,“李浩、王超还有你,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我都一样看重,至于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是考虑到怕你左右为难,我是你的好大哥,山民是你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担心你难堪”。
唐飞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果然出了什么事。眼中显过一丝慌乱之色,随着赶紧镇定下来。“大虎哥你多虑了,您对我恩重如山,陆山民的救命之恩上次也算是还了,孰轻孰重我心里很清楚”。
王大虎呵呵一笑,连连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唐飞抬头问道,“大虎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王大虎面带愁容的叹了口气,“哎,山民那人啊,老实重义气,我怕他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啊”。
唐飞眉头紧皱,“谁会利用他”?
“自从我掌管三家酒吧以来,我们的收入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兄弟们现在谁不是腰包鼓鼓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们倒是高兴了,可有人就心疼得不行了”。
说完一脸担忧的看着唐飞。
唐飞沉思了片刻,大虎哥说的是事实,现在就连小保安的工资都比原来涨了近三成,自己更是能拿到月薪一万多。要说谁会心疼,显而易见就是三家酒吧的老板。不过唐飞并没有往深处想,并不觉得三家酒吧的老板能有什么能力反抗。
“您是说三家酒吧的老板”。
王大虎点了点头,“这些有钱人,最看不得我们多挣他一毛钱”。
唐飞疑惑的问道,“他们利用山民?这不太可能吧,山民只是一个刚从山里走出来不久的人,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王大虎苦笑一下问道,“唐飞,你仔细想想,陆山民上次玫瑰酒吧一战,在民生西路可是打出了名声,你说要是他往玫瑰酒吧一站,那些喝酒闹事的人是不是得掂量掂量”?
“啊”?唐飞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您的意思是说三家酒吧的老板有意扶持陆山民”?
王大虎点了点头。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别说山民没有那个野心,就算有,他也是一个人啊”。
王大虎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冷冽,“唐飞啊,你的经历还是浅薄了些,我既然说是利用,当然也相信陆山民不会和我作对,不过胡惟庸那样的读书人可不是一般人,他能抓住一点点可趁之机谋篇布局,他那样的人很可怕,陆山民又岂会是他的对手,天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办法逼迫陆山民就范。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说我该怎么办,手下还有这么多兄弟跟我一起吃饭呢”。
唐飞听到额头直冒冷汗,原来大虎哥对陆山民产生敌意的原因在这里。虽然不太相信酒吧老板会利用陆山民来和王大虎抗衡,但唐飞毫不怀疑,一旦走上对立面,王大虎绝对会毫不留情的铲除陆山民。他对陆山民最为了解,那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又岂会是王大虎的对手。
唐飞抬头看着王大虎,“大虎哥,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唐飞走后,王大虎泛起一丝微笑,拿起笔在报纸写下了‘将计就计’四个字。看着这四个歪歪扭扭的字,王大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肚子里墨水少就是不一样,连写个字也这么难看。胡惟庸的字就要漂亮得多,难怪他会瞧不起自己这个泥腿子,把自己当棋子一样任意摆布。这一次,我就好好陪你下一局,真期待把你那张自命清高的脸踩到脚底下啊。
陆山民这几天迎来了人生中最激情的时光,以前在山里,除了打猎,就是练字吃饭睡觉,白灵考上了大学,对于和她的差距,陆山民也从没想过会补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补上,更不认为能够追得上她的步伐。后来到了东海,也就是烤烧烤挣钱还债交房租,虽然也有惊心动魄的时刻,但总体来说人生都是平平淡淡,用张丽他们的话说,自己就是个没有追求的人。现在,虽然陆山民依然认为自己用尽全力也不可能追上白灵和曾雅倩的步伐,但既然有希望,就有了勇往直前的动力。
烧烤店除去两个高峰时期,其他时间并不是很忙,闲暇时间,陆山民就拿出带来当故事书看的初高中历史课本看。只上过小学读过《史记》的他,对汉朝以后的历史并不了解。初高中的历史课本虽然讲得笼统简单,但还是极大的激起了陆山民的激情。特别是看到近现代史的时候,更是热血喷张。
好久没来的那位体面中年大叔再一次来到了店里,不过陆山民正沉浸在岳飞抗金的历史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直到林大海踹了他屁股一脚,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书,笑呵呵的问候:“大叔,好久不见”。
胡惟庸笑呵呵的撇了一眼一旁的初中历史课本,“喜欢读历史”?
陆山民点了点头。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读史好啊”。
陆山民挠了挠头,“您说的话很有道理”。
胡惟庸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唐朝时候的魏徵劝谏唐太宗李世民的话”说着指了指那本初中历史课本,“那书上没有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征书上有讲到,但是没有你说的那句话”。
胡惟庸呵呵一笑,“那我建议你读一读《旧唐书.魏征传》,那上面的历史要详细得多”。
“小兄弟,这么认真的读书,为什么”?
为什么读书,其实有很多原因,有白灵的原因,也有曾雅倩的原因,也有不想辜负老教授一番期望的原因,但归根结底,陆山民认为是他想读书。
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读书”。
这个回答很简单很纯粹,但却是胡惟庸没有想到的答案,不少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也逃不过功名利禄四个字,没想到一个山野村民到是一口道出了读书的真谛。
胡惟庸点了点头,“说得好,魏征的那句话说道底也就是把别人的成败得失当作自己的借鉴,没有逃出成败二字,自古学得文武成,货与帝王家,也没逃过名利二字,你的回答还真是让人振聋发聩”。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叔你过奖了,我只是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已”。
胡惟庸点了点头,“我也算半个读书人,可惜啊,读了一辈子书也没读出你这样的境界”说着又面露轻松的说道:“还好啊我压根儿也没想过要读出这样的境界,否则,我还真得无地自容了”。
陆山民听不太明白胡惟庸的话,附和的笑了笑,“大叔,还是老规矩”?
胡惟庸点了点头,“老规矩”。
陆山民拿出五串牛肉,开始在烧烤架上辗转腾挪。胡惟庸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站在一旁观看。
“小兄弟,你的赤子之心很让人钦佩”。
对于胡惟庸没来由的夸赞,陆山民笑了笑,“大叔你过奖了”。
“呵呵,你先别忙着谦虚,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但是并不适合这个社会”。
陆山民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位大叔今天说话总是怪怪的。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胡惟庸笑了笑,“问题就出在这里”。
陆山民抬头疑惑的看着胡惟庸,“这有什么问题”?
“呵呵,你想啊,你虽然低着头埋头苦干自己的事情,表面上与世无争,实际上说不定早已牵动了别人的利益,不知不知觉中卷入了争斗的漩涡”。
陆山民手里的烤肉停顿了一下,感觉这位大叔的话似乎有所指。这段时间,陆山民确实隐约感觉到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漩涡。至今都还想不通那天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陆山民试探的问道,“大叔的意思是”?
胡惟庸指了指历史课本,“这本书讲来讲去只讲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
见陆山民呆呆的看着自己,胡惟庸会心一笑,“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坐享其成的与世无争,在这个大争的时代,你不找麻烦,自会有麻烦找上你,你躲也躲不掉”。
陆山民一直盯着胡惟庸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
陆山民转头问林大海,“海叔,以你纵横东海几十年的经验,这样一位穿着得体,说话文质彬彬的人经常到民生西路这种地方来吃烧烤,正不正常”?
林大海撇了一眼陆山民,“你小子没来的之前什么都正常,你一来什么都变得不正常,现在不正常也变得正常,我都见怪不怪了”。
陆山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位奇怪的大叔说的奇怪的话,让陆山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是人,最缺的是人才。不管一个人自身多厉害,当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必须得靠一帮子人才来支撑。接触了几次陆山民,胡惟庸到获得了不少惊喜。最开始有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并没有对陆山民抱太多的期待,也是抱着一种能成则成,不成也算是给王大虎来个敲山震虎,让他不要太猖狂。没想到陆山民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倒还真生出几分栽培的想法。
陆山民这样的人,可以说还是一张白纸,胡惟庸很有兴趣在这张白纸上涂上他想要的颜色。对于陆山民这样的人,得文火慢炖,急不得。他相信以王大虎的小心谨慎,绝不会忍得了太久,现在不出手,只是还没有摸清状况,不敢轻易出手。所以对陆山民的一剂猛药还是留给王大虎来下最为合适。
虽然胡惟庸不会自大的看轻王大虎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农民,但局势摆在那里,自己是酒吧老板,他说白了也只是给自己打工而已,现在是不得已要用他。只要陆山民肯出头,三家酒吧任意一两家让陆山民来管理,他王大虎又能怎么样。至于王大虎会不会下绊子,胡惟庸也丝毫不担心,玩儿明的,他王大虎的社会资源和自己还不是一个档次,随便一个电话就能送他进局子;玩儿阴的,他王大虎也不敢玩儿得太过分,只要陆山民拉起一支队伍,三家酒吧随时可以全部解除与他的合同。至于人员,那更不是问题,劳务市场还少农民工吗,随便招十几二十个放到陆山民麾下就能成立一支队伍。
李浩和唐飞毕竟有些情义,当得知唐飞去了王大虎办公室,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唐飞那火爆脾气得罪了大虎哥,那他现在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找了个借口,李浩急急忙忙赶到王大虎办公室,不过唐飞已经离开。
“李浩,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上次您叫我盯着陆山民,过来向你汇报一下情况”。
王大虎笑了笑,“嗯,说说看”。
“胡惟庸今天又去了烧烤店,与陆山民谈了十几分钟”。
“呵呵,那只老狐狸有点着急了”。
“着急”?李浩有些不解。
“是啊,他见我这么久都没有动作,这是故意在向我施加压力”。
李浩皱了皱眉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王大虎呵呵一笑,“我怎么好意思让他这么着急呢,当然是如了他的愿”。
李浩眉头皱得更深,担忧的问道,“大虎哥真打算对陆山民动手?这不是硬把陆山民推向他那边吗”?
王大虎点了点头,“我已经告诉了唐飞,相信唐飞会很快去劝陆山民离开民生西路”。
李浩松了口气,虽然和陆山民交情并不深,但接触过两次,对他颇有好感,再加上他与唐飞的关系,打心里不想和他产生正面冲突,见大虎哥只是想劝陆山民离开民生西路,放心了不少。
“他会离开吗”?
王大虎呵呵一笑,“陆山民虽然是个没野心的人,但也绝不是个畏缩逃避之人,他是不会离开的”。
“啊”?“那您还叫唐飞去劝他”?
王大虎冷笑一声,“胡惟庸不是想着要我来给陆山民一剂猛药把陆山民彻底逼上他一边吗,我就遂了他的愿”。
李浩越来越听不懂王大虎的话,“这是为什么”?
王大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胡总,您好啊”。
“胡总,这不是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给您汇报一下工作嘛”
“什么大事儿?没什么大事儿,有我坐镇,酒吧里出不了事儿”
“哦,谢谢胡总信任,我呀,是想向您道歉,上次安保费涨价的事情实属无奈,您也知道刘强那混蛋跑了之后,欠下十几个保安的工资都得由我来补窟窿,否则啊,那帮人不非得把玫瑰酒吧给拆了不可”。
“对对对,谢谢胡总理解,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打算把安保费降回原来的五万块一个月”。
“胡总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可没忘记是您提携我,我才能有今天”。
王大虎挨个给玫瑰酒吧的老板李川,月色酒吧的老板高俊峰也打了一通电话,内容与胡惟庸的一模一样。
李浩惊讶得目瞪口呆,“大虎哥,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呵呵,这还不明显吗?向他们示弱啊”。
李浩被王大虎的思路弄得满脑子浆糊,“那他们会因此放过我们吗”?
王大虎微微一笑,“李浩啊,记住,他们是生意人,不是江湖上讲义气的兄弟,生意人就像一头随时捕猎的狼,你见过狼群会轻易放弃猎物吗?他们三人玩儿了十几年的平衡术,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是不会让我王大虎一家独大的”。
“那,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还要降价”?
王大虎一脸的胸有成竹,“李浩,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见过我失败吗”?
李浩摇了摇头。
王大虎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也一样,我不会输,也输不起”。
李浩满脸的疑惑,完全看不懂王大虎打出的这些招数。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王大虎呵呵一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隔壁邻居有个比我强壮很多的男人,经常欺负我们家,我跟他干过好几次架,每次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后来我学乖了,每次见到他都点头哈腰,久而久之,他就对我放松了戒备,有一次,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捡了块板砖,狠狠的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从此他就躺在了床上,我就来到了东海”。
李浩点了点头,“您是在故意示弱,麻痹对方”。
王大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去告诉所有的保安,下个月开始,所有人工资减半”。
李浩错愕的看着王大虎,“大虎哥,这样不好吧,这涨工资容易,降工资恐怕会闹出乱子”。
王大虎笑了笑,“告诉他们,降工资的原因是因为三家酒吧的老板撕毁合同,硬砍了我们的安保费,放心吧,小保安们是不会去想其中的为什么的”。
李浩若有所思,眼睛一亮:“哀兵必胜之计”。
茶几上摆着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小妮子人长得水灵,字确实不敢恭维。
“山民哥,你在东海过得好不好,听道一爷爷说城里的人只认钱不认人,特别薄情寡义,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如果有的话,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们。”
陆山民脸上露出疼爱的微笑,刘妮无父无母,一直跟着老神棍长大,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她和老神棍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说话也总带着几分大人的口吻。
“道一爷爷吹了一辈子牛皮,这次倒是没有完全说谎。他说他是什么内家拳大宗师,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喜欢吹牛皮,我看也就是几招上不台面三脚猫功夫。不会武术倒是事实,跟着他练习了三个月,我现在可厉害,能独自一人进山打野猪,说不定再等几个月就能和你和大黑头哥哥一样到黑熊沟打熊瞎子了。”
到东海几个月,也算见了不少世事人心,对老神棍的仇恨渐渐淡了不少,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老神棍其实蛮可爱。老神棍以前也不止一次吹嘘过他是什么武术大师,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陆山民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见刘妮说老神棍确实懂武术,还学出了一定的成果,陆山民看着信呵呵傻笑。
“陆爷爷那里,我每次打猎回来都会送肉过去,天气渐冷,我还给他买了件冬衣,虽然道一爷爷因此很生气,两天没跟我说话,不过这样更好,省得他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唠叨。陆爷爷前段时间生病了,咳嗽得很厉害,不过你放心,老黄去看过了,说只是染了风寒,吃两副药就好。老黄那人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是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话。我给陆爷爷熬了这两副药,现在陆爷爷已经好了起来。山民哥,你安心的在东海工作,陆爷爷就交给我,我不会让他饿着冻着的”。
陆山民有些羞愧,照顾爷爷本应该是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爷爷生病的时候,自己竟不能在跟前照顾。同时也很感激小妮子,这个才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儿,在城里这个年纪还需要父母照顾,她已经学会了照顾好两个年迈的老人。
“大黑头终于来信了,在信里问大家好,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充实,叫大家不要担心他,还说以后不用给他写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去做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也收不到大家给他写的信。他在信你专门提到了你,说很想你,真不知道他那两米高铁塔一样身板儿的大老爷们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害不害臊。”
自从大黑头去当了兵,除了第一年会经常写信回来,最近两三年完全没有了他的信息,知道他还一切安好,陆山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陆山民想不明白他一个当兵怎么会那么忙,忙的来两三年过去了才来了一封信。想到大黑头那铁搭一样的身躯站在身边,对自己说一句‘我想你了’,这个画面确实很辣眼睛。
“山民哥,我本想到东海去看你,但道一爷爷不准,你也知道道一爷爷从来都是嬉皮笑脸,但这一次他真的很生气,很坚决,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后来我想也是,陆爷爷身体不好,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呢,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我和道一爷爷做了个君子协定,三年时间,学会他那些三脚猫功夫,那个时候我也快十八岁,也算是大姑娘了,就可以下山去找你。山民哥,三年时间你能在东海安顿好吗?听说城里的房子又高又漂亮,三年时间你能住上那样的房子吗?倒时候我带着陆爷爷一起来找你,还有道一爷爷,我知道你讨厌他,但他年纪毕竟大了,把他一个人留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有老黄爷爷,大黑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伍回来,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怪可怜的,要不到时候也把他捎上,他是个医生,以后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可以让他免费治疗,还能省下不少医药费呢,也不算是个吃闲饭的人”。
收好小妮子的信,陆山民拿出纸笔,告诉她自己在东海过得很好,城里人并不全是坏人,跟其他任何地方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老教授,现在正重新开始学习知识,虽然知道小妮子不爱读书,还是劝小妮子尽可能复学。如果老神棍真懂几招三脚猫功夫,尽量的学好,至少可以防身。另外还告诉她在东海的所见所闻,比如真有上百层楼高的房子,还有各种各样动辄上百万上千万的车,还有大学真的比马嘴村小学要大很多。还告诉她自己有个天京大学毕业的室友,虽然与想象中的天之骄子不太一样,但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现在就是他在教自己数学。陆山民告诉刘妮,那种又高有漂亮的房子,三年时间估计买不起,但没关系,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租一套大房子还是有可能的。老神棍其实没有那么讨厌,只要他以后不再把抠了脚的手指往嘴里塞,愿意接受他。老黄更没问题,他不但是大黑头的爷爷,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然也可以一起来。
最后,陆山民告诉小妮子,自己买了个手机,并把电话号码写在了信上,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到村委会打电话给自己。
左丘是个典型的夜猫子,他说作家的灵感多半来自夜里,所以他经常写小说写到深夜。听见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左丘从卧室走了出来。
“山民,我越来越觉得不划算啊”。左丘一脸幽怨。
“怎么了”?
“你除了给我一本字帖之外,再也没教过我,而我,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给你辅导数学,这不公平啊”。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这也没有办法啊,练习书法跟学数学可不一样,非一日之功可成,我也是练习了十几年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这不行,这样不公平”,说着,左丘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陆山民看着左丘,“那你说怎么办”?
“嘿嘿,以我的文凭,要是当个家教的话,一天至少能挣三四百”。
“啊”?陆山民张大嘴巴,“我可没这么多钱”。
左丘一脸谄笑,拍了拍胸膛,“我是这么俗的人吗?我是想啊,你能不能先借个千儿八百的给我,下个月我领了稿费就还你”。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望着左丘,“天京大学毕业的学生都混成你这样吗”?
左丘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别提他们,他们跟我没法比”。
“啊”?陆山民惊讶的望着左丘,堂堂华夏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要是比左丘混得还惨,那其他大学生不都得去啃土。
左丘嘿嘿一笑,“别一惊一乍,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在金钱上比我富有,但是在精神上要比我匮乏”。
陆山民切了一声,“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左丘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然后歪着脑袋问陆山民:“那你答应借给我吗”?
陆山民无奈的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左丘,“我突然发现你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老神棍”。
“老神棍是谁”?
“一个跟你脸皮一样厚的人”。
左丘呵呵直笑,一边数钱一边笑着点头,“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有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
如果说第一次踏进金融高专是激动和好奇,那这一次踏入,更多是期待和兴奋。通过一个星期如饥似渴的学习,知道了亚当斯密而非‘鸭蛋死米’,他是经济学的主要创立者,生于苏格兰法夫郡。知道他提出了经济发展由‘看不见的手’——市场引导,提倡自由竞争,反对政府干预。还提出了利己主义是一切经济行为的动机。再次走进金融高专,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骆成静静的站在校门口的花园旁,这样的富家公子,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小时候父母忙于生意,钱就成为他最亲密的伙伴,不得不承认钱确实是个好东西,靠着钱,自小就对身边的同学呼来唤去。稍微大一点,更长成一副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子,再加上出手阔绰,高中时代就泡了不少小妹妹。上了金融高专,第一眼见到曾雅倩就惊为天人,当然,别人的眼睛又没问题,除了他,金融高专不少男生都对曾雅倩有意思。经过几个月时间,通过明里暗里,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清理掉大部分追求者。何曾想到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想到自己花费了无数心血都没有得到曾雅倩的一个微笑,陆山民竟然轻易的就能和自己的女神手挽着手。这股醋意,让他一个星期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今天是星期五,又有一堂马教授的微观经济学,他相信,那小子今天还会来。
带着激动的心情一大早赶到金融高专,离上课的时间还尚早,漫步校园大道,陆山民内心踏实了许多,人就是这样,绝望的时候无所适从,只要前方出现一线希望,哪怕很渺茫,也会奋不顾身,就像漂浮在大海之中,迎面来了一艘船,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都会拼尽全力奋勇前行。得到老教授的认可,也相当于得到了这所学校的认可。之前那种被层层无形的玻璃罩子与这个世界隔开的感觉,渐渐消失。
骆成跟上陆山民的脚步,并肩而行。陆山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次见面不愉快,但陆山民的心情很好,看谁都比较顺眼。其实骆成长得不错,身高比陆山民还高一点,皮肤也比陆山民要白一些。前额宽净,看起来很阳光。不过此时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阳光。充满了不忿和敌意。
“你上次说你不是金融高专的学生”?
陆山民点了点头。
骆成冷笑一声,“这附近没有其他高校,跑这么远赶到这里,还真是煞费苦心”。
骆成显然把陆山民也当成了大学生,不过不是金融高专的学生而已。
陆山民不明白骆成话里隐含的意思,笑着说道“不远,我就住在民生西路,步行十分钟就到”。
“民生西路”?骆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当然知道民生西路是什么地方,那里住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大部分都是外来的农民工,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贫民窟。如果陆山民真住在那里,那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呢。
骆成重新打量了一番陆山民,面露得意之色:“你不是大学生”?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只是个小学毕业的山野村民”。
“哈哈哈哈,”骆成一边笑一边摇头,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本以为我低看你了,没想到还真高看你了”。
陆山民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对骆成的嘲笑抱有丝毫不满,不过心里满腹疑惑,始终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位仅仅只见过两次面的人。
“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一个山野村民竟然妄想着追求大学校花,还是个富家千金”。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看了骆成一眼,豁然开朗。原来他是曾雅倩的追求者,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情敌。
对于曾雅倩,陆山民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一个好朋友,要说非分之想,真还没想过,他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清楚的知道与曾雅倩之间的差距。
转头看了看骆成,“我对她从没有过非分之想”。
“真的”?骆成显然不相信陆山民说的话。
陆山民肯定的点了点头,“不管你信不信”。
接着陆山民继续说道:“不过我想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骆成愤愤的咬着牙关。
“哼”,骆成冷哼一声,“她喜不喜欢我,用不着你操心,我只想告诉你,以后给我离她远点”。
陆山民摇了摇头,“她是我朋友,这句话只有她有资格对我说,当然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她的男朋友,你也可以说这句话,今天,你还不够资格”。
骆成呵呵冷笑,“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陆山民冷笑一声,“不管你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都没资格管别人的事儿”。
看着陆山民的背影,骆成咬牙切齿,连说三声,“好,好,好”。
在一阵起哄声中,陆山民一脸笑容的走向曾雅倩。
看着陆山民自然大方的走进教室,与上次的战战兢兢判若两人。曾雅倩笑了,她的笑容很甜,这样的笑容,整个金融高专金融系大一的学生从没见过,不管男生女生都被这一笑彻底征服。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也就是这一笑吧。
这一堂课,陆山民依然听了四十分钟的天书,不过这次没有再受到绝望般的打击,依然一字不漏的记录下老教授讲的每一个字,不过不会再把马歇尔写成‘妈鞋儿’,亚当斯密写成‘鸭蛋死米’。
下课后,其他学生依旧如逃命般逃离教室,只留下陆山民和曾雅倩。陆山民拿出《经济学基础》,走到讲台旁,虽然这本书是经济学的入门课程,但对于陆山民来说,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老教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马国栋一改上次见面的热情,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一堂课要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曾同学”,说着还朝陆山民挤眉弄眼,一副老顽童的样子。说完就夹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见陆山民呆呆的站着不动,曾雅倩淡淡道,“还不快过来”。
陆山民呵呵一笑,回到座位上,“你呆会儿不用上课了吗”?
曾雅倩一把夺过陆山民手里的书,“整个金融高专,也就马教授的课值得一听,其他课程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整个上午,陆山民都沉浸在与曾雅倩的一问一答之中,曾雅倩无疑是个好老师,总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让陆山民很容易理解书面上的意思。比如什么叫边际效用,书面解释是‘消费者在一定时间内增加一单位商品的消费所得到效用量的增加’。陆山民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意思。曾雅倩告诉他,边际效用其实很好理解,例如一个男人去烧烤店里吃烧烤,顾客得到的基本效用就是吃到美味的烤肉,但长期去烧烤店里吃烧烤,成为了熟客,老板就会给他打折,就能比其他顾客少付一部分钱。长期到烧烤店吃烧烤,更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女孩儿,说不定连带还能泡个妞儿,这节约的钱和泡妞儿就是边际效用。
这样一来,陆山民就能很轻松的理解边际效用的概念。
陆山民很是纳闷儿,一个简单的道理,课本上为什么偏要用晦涩难懂的语言来描述,要是都用曾雅倩那样的语言,岂不是更容易学习和理解。曾雅倩的解释是,要是不故弄玄虚弄得这么高深复杂,怎么能体现他们那些经济学家的能耐呢。
学校食堂的饭菜算不上可口,但确实很实惠,同样的菜品,比名声西路的小餐馆还要便宜不少。陆山民不禁萌生了以后都来学校食堂吃饭的想法,一个月还能节约不少生活费。不过当问及曾雅倩手中的饭卡只有本校的学生才有资格办理时,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整个食堂有好几百平米那么大,这还是陆山民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吃饭场景。成百上千的大学生济济一堂,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蔚为壮观。
曾雅倩点了很多菜,不过她并没怎么吃,随便吃了两口,就含笑盯着陆山民。
陆山民的心情很好,胃口自然更好,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抬头见曾雅倩一直看着自己,才不好意思的放慢了速度。
“很好吃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咧嘴呵呵一笑,“大学食堂的饭菜有股书卷味儿,格外香”。
“山民,你跟他确实不一样”。说着指了一圈儿周围吃饭的大学生。
“哦?有什么不一样”。
曾雅倩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微笑,“他们可吃不出什么书卷味儿”。说着转身拍了一下身后吃饭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正不满中午的饭菜,有人无缘无故拍自己,满脸怒气的转身,当他发现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拍自己,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今天中午的饭菜好吃吗”?
那男生嘿嘿一笑,“这食堂的饭菜就跟猪食差不多,美女,要不我请你到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顿好的”。
曾雅倩淡淡的指了指陆山民,“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生看了看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一脸忧郁的转头继续吃他的猪食。
陆山民知道曾雅倩是为避免那个男生继续打扰,也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只是脸上闪过一丝微红,赶紧埋头吃饭。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陆山民抬头笑了笑,“他们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所以我觉得三年之后,你一定会比他们学得好”。
陆山民笑了笑,想到那天曾雅倩所说的并肩作战,问道:“你上次说三年之后要我和你并肩作战,那是什么样的一场战争呢”?
曾雅倩双手托着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等你先打败这个学校的所有人,再告诉你吧”。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他们可都是正规的大学生,我即便努力学习三年也没有毕业证啊,怎么打败他们”。
“这个学校的毕业证,给你一座山也不够那场战争的入场券”。
“啊”?
“所以这个毕业证并不是关键”。
陆山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自己一个山野村民,能得到这样一个学习的机会本就是天大的机遇,他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只知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管那是怎么样的一场战争,只要现在足够努力,到时候的胜败自然能见到分晓。
“山民哥”。
寻声望去,阮玉正一脸微笑的朝这边走来,身后不远处,海东来佝偻背,一手端着一个饭盘,脖子上还挂着阮玉的手提包,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还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人呢”。
当看到曾雅倩,阮玉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曾雅倩只是撇了她一眼,随即拿着筷子低头摆弄饭盘里的米饭。
陆山民笑着点了点头,“我到你们学校听了堂课,刚好到饭点”。
阮玉看得出曾雅倩对她有些敌意,小女儿的心思,她当然也明白。打了声招呼就朝其他位置走去。
经过陆山民身边的时候,海东来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想吹嘘两句,脸上的笑容变成一副惊恐的样子。
“曾雅倩”?
曾雅倩抬起头,也是一脸的惊讶,“海东来”?
海东来看了看曾雅倩,又看了看陆山民,一脸的不可思议。
“海东来”。不远处的阮玉见海东来没有跟上来,一脸嗔怒的双手叉腰。
海东来呵呵一笑,“你们慢慢吃”。说着大喊一声“来啦”,飞奔跑向阮玉。
“你们认识”?陆山民和曾雅倩几乎同时问道,表情也近乎一样的不可思议。
“我认识他不奇怪,你怎么认识他的”?曾雅倩无比惊讶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被曾雅倩的过度惊讶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他,他很出名吗”?
“你不知道他是谁”?
“他不就是海东来吗?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富二代”。陆山民随口而出。
不远处的另外一桌,海东来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阮玉,“他们俩怎么认识的”?
阮玉对海东来的反应有些不理解,虽然陆山民和曾雅倩在一起是有些不合常理,但也不至于让海东来如此震惊吧。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山民哥,认为他没有资格和曾雅倩在一起”?
海东来连忙笑道,“误会误会,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嗯?对了,你不是说你是东海大学的吗?怎么也认识曾雅倩,说,是不是你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心里早就打着歪主意,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阮玉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不不不”海东来连连摆手,一脸讪笑,“这绝对是个巧合,我和她曾经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那个时候她在学校就很出名”。
“哦?那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欢她”?
“嘿嘿,上学那会儿,她是三好学生,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人家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哼,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没问她瞧不瞧得上你”。
“没没没,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阮玉瘪了瘪嘴,娇哼了一声,正准备吃饭,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刚才说她以前是三好学生,你是个打酱油的”?
海东来点了点头,“怎么了”?
阮玉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这样的谎话都能编得出来,她一个三好学生沦落到金融高专,你一个打酱油的却考上了东海大学,你当我傻啊”。
海东来一脸苦逼,“她以前真的是每次都能进入全年级前十的学霸,至于为什么最后只考了个专科学校,我也不知道。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出门就被车撞死”。
得知陆山民只是偶然间认识的海东来,曾雅倩也没过于多想。
“以后少跟他接触”。曾雅倩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
“你知道海天集团吗”?
“海天集团”?陆山民想了一下,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
“怎么了”?
“他是海天集团的大少爷”。
陆山民“哦”了一声,并不太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曾雅倩接着说道,:“人类社会呈典型的金字塔形,越往顶端人越少,圈子也越小。我和他以前在同一所贵族学校上学,也在一些无聊的聚会上见过几次”。
“哦”,陆山民还是不太明白曾雅倩为什么叫自己少跟他接触。
“海天集团不干净”。曾雅倩盯着陆山民说道。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海天集团干不干净跟我没关系,我跟他也只是泛泛之交”。
曾雅倩摇了摇头,“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他们家与其他豪门不一样,他的家族史是一部血腥史,只要沾上,绝不会有好下场”。
海东来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曾雅倩的身份太特殊”。
阮玉说道:“我知道她是富二代,家里很有钱”。
海东来摇了摇头,“她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你应该知道浩瀚集团吧”
“当然知道,东海赫赫有名的大集团公司,它的案例还上过我们学校的课本,上个星期浩瀚集团的董事长曾志伟还上了东海财经的封面人物”。说道这里,阮玉瞪大眼睛,“曾志伟!!曾雅倩!!不会吧,她,她是浩瀚集团董事长的亲戚”?
“不是亲戚,她就是曾志伟唯一的女儿”。
“啊”?“这,这,这怎么可能,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到金融高专上学”?
海东来瘪嘴嘴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山民哥跟她在一起是好事还是坏事”?
海东来想到自己,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知道,我要是有个女儿,从小当作掌上明珠一样,长大后却被一个只读过小学的山野村民给骗走了,我一定会阉了那小子”。
“啊”?阮玉一脸担忧的看着海东来,“那怎么办”?
“咳咳,”海东来咳嗽了两声,“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或许曾家的人比我要大度得多”。
曾雅倩冷笑一下,“你那位叫阮玉的朋友估计还沉浸在钓到个富二代的得意之中,真是不知死活”。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不至于吧,他姐虽然有些严厉,但看得出很在乎海东来”。
提到海东来姐,曾雅倩脸上不自觉闪出一丝不安和不服气的表情,“他姐?或许她真的在乎海东来,但她绝不会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死活。虽然我和她没什么接触,但圈内谁不知道她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别说阮玉,就算是不少东海顶级的豪门大户,都招惹不起,听我爷爷说,这个女人是东海最为恐怖的几个人之一,就连爷爷也要忌惮她三分”。
陆山民眉头皱得更深,阮玉和海东来走到一起,虽然自己不是决定性因素,但也算是助力,要不是那天晚上和阮玉说的那番话,或许他们不会这么快走到一起。曾雅倩不管提起谁都是一副藐视的态度,提到海东来姐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凝重的表情。想来海东来姐姐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阮玉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曾雅倩表情凝重,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爷爷说那女人的心思,千万别去猜”。
抬头看向海东来和阮玉,陆山民不禁有些担心,但也并不打算去拆散这对正处于幸福当中的人,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力,阮玉也一样。幸福之所以让人绝对弥足珍贵,很大的原因在于得来不易,唾手可得,又何谈幸福。只得默默祝福,希望他们最终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有时候会为了守候一头猎物,埋伏在丛林中几个小时,哪怕有其他猎物经过,也不会轻易动摇。贪多嚼不烂,陆山民非常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听所有的课程。坚持听老教授的课,并不是打算一下就能听懂,而是让自己习惯那种氛围,在感官上触摸到经济学的影子。以他的情况,当务之急,仍然是打好一定的基础。
吃完午饭,陆山民没有继续呆在金融高专,打算回去把初一上学期的数学课本重新温习一遍,这一个星期时间,在左丘的指导下,已经把整本书学了一遍。
牟东云从东海体育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金融高专,担任体育老师。这位散打专业毕业的中年人一生沉醉于散打这项竞技体育中,年轻的时候也想过成为职业的拳手,不过和大多行业一样,能靠爱好养活自己的人毕竟是少数,能功成名就的人就更少,最后迫于生活和父母的压力,成了一位体育老师。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来金融高专后,除了正常的上体育课,还自讨腰包买了不少器材,成立了散打协会,期望能从学生中挑出几个好苗子,不求能培养出什么全国全市冠军,只要能有那么一两个能打进正规比赛,也就感到满足了。陈大成就是这些年他很看重的一个好苗子,不过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个好苗子,竟然被人一拳打断了三根肋骨,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实在让他很是好奇。后来也问过陈大成,打他的那人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武术基础,完全是凭着超人的力量和反应击败了他,这更大的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是连散打出身,一般人要是练习一年,两三个普通人根本无法近身,陈大成练习了两年多,并且有着一般人难以比拟的身高臂长和力量,竟然被一个普通人一招打败,那人的身体素质的确强悍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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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打协会的成员只是些利用业余时间练习的业余爱好者,主业仍然是学校的课程,唯有中午和晚上有着充裕的时间。今天中午,牟东云本召集学员进行一次集中训练,刚开始吃午饭,兜里的手机就嘀铃铃响个不停。打开手机一看,十几条短信,全部来自于这些学员,内容也出奇的一样,请假。
散打协会总共不过二十来人,突然之间竟有一半的人请假,牟东云第一感觉是愤怒,然后是不解。身为散打教练,在学员中一直很有威望,这些人齐刷刷的顶着自己的怒火请假,事情必有蹊跷。草草吃完午饭,来到男生宿舍楼下,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牟东云想看看这群兔崽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儿。
十一二个散打协会的成员在陈大成的带领下走出了男生寝室,一个个杀气腾腾。牟东云皱了皱眉头,抬脚跟了上去。
民生西路除了主要的几条巷子人流较多之外,还有不少人迹罕见的小巷道。走进民生西路,牟东云看见了骆成正等在那里,他认识这个学生,经常开着宝马车在学校穿梭,比学校的老师还拉风。他很好奇陈大成什么时候会和骆成走到一起,这个骆成在这学期开学之初可是到散打协会踢过馆,两人当时还打了一场。
“骆成,你说有天大的好事,到底什么事情”?陈大成有些不满的看着骆成。
骆成笑了笑,“替我打一个人,给你们五万块,算不算得上好事”。
五万块,对于一群还在上大学的普通学生,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这十一二个人平分,每个人也有好几千块,能抵得上一个学期家里给的生活费。
陈大成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你的跆拳道不是很厉害吗?还用得着我们”。
骆成眼露寒光,他并不觉得打不过陆山民,但上次手劲的较量中,自己彻底败北,心中多少有些担心。更何况叫来一群人教训陆山民,会有更大威慑力,更能让陆山民知难而退。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那人的实力比我差不了多少,单打独斗虽然能胜,但也免不了会受点伤”。
陈大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们都是大学生,违法犯罪的事情可不会做”。
骆成摇了摇头,自傲的说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吓唬吓唬那小子,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不就是钱的问题吗,我会出钱摆平,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陈大成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一个个都流露出急切的表情。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说定了,不过呆会儿动手的时候都悠着点儿,别把人给弄死弄残了”。
陆山民没有过多的去想海东来和阮玉的事情,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没有那么多慈悲心,更没有那能耐。怀里抱着《经济学基础》,脑袋里全想的是今天曾雅倩所讲的那些形象生动的知识。
“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陆山民抬头,骆成正带着一脸的得意看着自己。
“这位同学,你不用再劝我,曾雅倩是我朋友,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朋友”。
骆成呵呵一笑,“这里人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陆山民觉得骆成这样的人很无聊,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努力获得对方的芳心,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减少竞争对少。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跟你聊”。
骆成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张开双臂,直挺挺的挡在陆山民身前,挡住去路。
陆山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要是不解决掉这只讨厌的苍蝇,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在耳边嗡嗡作响,还不如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是你”?
陆山民和陈大成双目接触,异口同声。
陈大成呵呵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看了一眼骆成,“今天就是分钱不收,我也会打得这小子满地找牙”。
陆山民扫了一眼前后左右团团围住的十几个人,明白了骆成所谓的聊聊是什么意思。
缓缓的脱下外套,把手里的书和笔记本裹得严严实实,找了个角落放下。陆山民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骆成双手环抱胸前,笑呵呵的看着陆山民可笑的举动,大敌当前,竟然还有心思收好一本破书。
“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不再出现,我保证你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陆山民呵呵冷笑,“我以前一直认为大学生都是谦谦君子,现在看来君子与小人之分与一个人的学识并没有多大关系”。顿了一下,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或者说一个人有没有学识,跟是否是大学生也没有什么关系”。
骆成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我老爸常说什么狗屁君子小人,金钱和权力才是永恒的真理,想不到你一个山野村民也懂得这个道理”。
陈大成不满的看了一眼骆成,金融高专的学生,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子弟,虽然上学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找份好工作,多挣点钱,但被骆成这样的有钱人说出来,心里还是有几分被鄙视的窝火。
陈大成怒吼一声“我不管狗屁钱不钱的问题,这一架我打定了”。
陆山民满脸寒霜,冷冷的看着陈大成,“上次还没被打够”?
陈大成冷哼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只要把他打成一只死狗,我包一个月的午饭”。
听到刚才的对话,其他散打协会的学生大概已经猜出,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壮的山野村民就是打得陈大成住了大半个月医院的人。陈大成的实力他们都很清楚,能够打败他的人,不用他提醒,一群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牟东云躲在巷子外面,见陈大成等人竟然聚众打架,本想上前呵斥,当得知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打倒陈大成的人,又收起了脚步,好奇心驱使他想看一看,这个没有任何武术根基的普通人到底又多么不普通。
一群人,里外两层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姿势都一样,含胸低眉,左手前伸与眉同齐,右手弯曲,离脸颊一寸。左脚前跨半步,右脚前脚掌着地。这样的姿势,陆山民上一次与陈大成交手时见过。
冷眼扫视了一圈众人,这群人以陈大成马首是瞻,显然实力不会比陈大成更高。上次与陈大成交手,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技巧上陆山民自知绝不会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对手,自己的优势在于力量和抗击打能力。
擒贼先擒王,陆山民打定主意,暴喝一声,朝陈大成猛扑过去。
陈大成冷哼一声,上一战的经验让他明白,对付陆山民不能硬扛,自己这方十几个人,托都能拖死他。侧身闪过,同时一个低鞭腿扫中陆山民小腿,陆山民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倒在地。身旁的几个人立刻冲上前去,一阵猛踹。陆山民没有躲避身上的攻击,只是下意识双手抱头,保护好头部。
众人一阵拳打脚踢,骆成站在一旁呵呵冷笑。
不远处的牟东云失望的摇了摇头。
一只脚踹到手腕处,陆山民顺势抓住那只脚,那只脚的主人猛抽了两下也没有抽出来,刚想破口大骂,只感觉脚上传来一股巨力。陆山民抱住这只脚,在地上猛然一个打滚,此人重心不稳也跟着倒了下去,人还没有彻底倒下,陆山民已探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又是一个癞驴打滚,此人被摔得有些晕头转向。有了这个人形铺垫,其他人也只得收起了脚。陆山民趁此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人顶在身前,再次冲进人群。众人投鼠忌器,没敢攻击,只是上前拉住陆山民,想分开二人。陆山民趁此机会放开那人,看也不看周围的人,抡圆了胳膊一阵疯狂的乱打。
“啊啊啊”,陆山民的拳头,陈大成最有体会,现在这几人也体会到了,那是钢铁一般的拳头,凡是被打中之人,不管被打中的是那个部位,都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更有两个人,直接被一拳KO倒地不起。
牟东云眼前一亮,咦了一声,陆山民的拳头毫无拳法可言,散打的出拳方式是目前被认为最科学的出拳方式,每一拳都是通过腰部的扭动,将全身的力量集于一点,达到最佳的力量状态。陆山民打出去的那几拳,显然没有利用到全身的力量,只是简单拳头挥动的力量而已,这样的力量顶多只能发挥出本人全部力量的百分之二三十,但就是这样的力量,却能连续KO两个人,要是他懂得散打的出拳方法,把自身力量完全发挥出来,该是多么的恐怖。这小子的爆发力简直非人类可及啊。
陈大成大喝一声,“围住他”。
昨天下了一场雨,陆山民身上全是泥浆,脸上也不满了污迹。不过骆成并没有嘲笑陆山民满身污泥的心思,因为他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和两排咯咯作响的白牙。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饿狼,眼冒血光,獠牙森森。
醉心散打十几年,牟东云很清楚人体的极限能力,一般情况下,一个熟练散打两三年的人,能对付三五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任他再好的身体素质,面对一个练习过散打的人能扛不过三五分钟就已经很逆天了,更别说十几个练家子同时对付一个普通人。牟东云随时准备着出面制止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这群学生毕竟是他的学员,要是真的把那人打出个好歹,弄出事儿来,自己这个散打协会也就到头儿了,就连还能不能继续在金融高专当老师都难说。真要是出了事情,学校那群领导铁定会把这个锅扣在自己头上。
陆山民不知道被打倒了多少次,每当陈大成等人以为他彻底失去战力的时候,他总是能出乎意料的再次站起来,并且爆发出比之前更强大的战力。一群人越打越心惊,不远处的牟东云更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吞下去,如此反复好几次,都没有出声阻止。
经过几分钟打斗,陆山民也算摸清楚了这些人的实力,论个人实力,这些人都比当初玫瑰酒吧一战的那些保安强上一筹,但论配合的默契程度,这群人显然还差了许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山民唯一的胜算和上次在玫瑰酒吧一样,就是在自己彻底倒下之前,耗干对方的体力。显然这群人的体力比那些小保安要好,陆山民也看得出,这群人是经过专业的武术和体能训练,虽然打架经验没有那些保安强,但体力绝对在那些保安之上。能否熬到这群人精疲力尽,陆山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打了几分钟,每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在陆山民身上招呼了多少拳脚,要是普通人,别说趴下,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可眼前的这人,身体就像铁打的一样,打了这么久,连哼都没哼一声。骆成和陈大成都是惊讶不已,这么强横的抗击打能力,这他娘的还是人吗。骆成暗自庆幸,还好叫上了陈大成一帮人,要是自己贸然独自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陈大成本来还对上次一战的失败有些不服气,认为自己战败的主要原因是轻敌,让对方钻了空子,现在才明白,一对一,自己绝不是对手。如果按照散打比赛的规则,无疑自己会得到更多的得分点,不过对方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超出了自己太多,哪怕自己能做到击中对方十拳,对方只能击中自己一拳,那一拳的伤害也要远远大于自己十拳对他造成的伤害。一不注意,就有被对方KO的危险。
陆山民再次站了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的凶光大盛。陆山民这一次站起来的角度,牟东云刚好能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不禁产生一种心悸的感觉,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惊喜。
一场战斗,体能和技术是取胜的关键,但更核心的是一个人不屈的精神和旺盛的战斗力。他是东海体育大学散打专业毕业,看过不少比赛,也曾参加过全国性的比赛,比赛中常常会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反败为胜的例子,他做过统计,凡是那些反败为胜的案例,无疑不是胜在毅力二字上。眼前的这个青年人,那双血红的眸子,兴奋的表情,都在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经历过生死战斗之人,他的毅力绝非这帮大学生组成的业余散打队员可以比拟。
牟东云打消了出面阻止这场战斗的打算,‘这群兔崽子,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有血性的战斗。”
骆成终于也加入了战斗,右脚蹬地,重心前移至左脚,右腿以髋关节为轴屈膝上提,右脚过头脚尖勾起,猛然压向陆山民胸膛。这一招是跆拳道中的下劈,是最有攻击力招数之一,骆成从小练习跆拳道,这一招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这一脚下去,至少能劈断三层木板。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会不会弄出人命,打红了双眼,只想尽快把陆山民打趴下。
“哼”,这一脚之下,陆山民终于哼了一声,不过也仅仅是哼了一声,随即迅速双手抱住骆成的右腿,抬头露出狰狞的笑容。背后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陆山民浑然不觉,猛喝一声,抱着骆成的右腿就往前冲。
骆成无比的震惊,这一脚的力量足以踢断人的几根肋骨,但陆山民紧紧只是哼了一声,由不得他震惊,巨大的冲力传了过来,骆成单脚着地,哪里扛得住陆山民的巨力。“砰”,随即摔倒在地。陆山民一跃而上,骑在骆成身上,嘴里发出咯咯怪笑,一双拳头疯狂的往骆成身上招呼。众人大惊,赶紧冲上去想把陆山民拉开,不过陆山民就像在骆成身上生了根一样,竟一时拉不动。
不远处的牟东云觉得该出面了,以陆山民那对拳头的力量,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都给我住手”。
一群人震惊的看着牟东云,呆呆的站在那里,想不明白牟老师怎么会从天而降。
“牟老师”!!
散打协会的人听牟东云的话,并不代表陆山民也会听话。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对拳头继续往骆成身上招呼。打得骆成哇哇直叫。
牟东云上前一把抓住陆山民挥舞的拳头,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人四十来岁,一身运动装,身材魁梧,哪怕是穿了外套,也能隐约可见内里雄壮的肌肉。
“年轻人,出了气就行了,出了人命可就闹大了”。
陆山民眼中的血色渐渐的褪去,缓缓的从骆成身上站起来。
骆成满脸是血,整张脸比原来大了一圈,原本颇为俊俏的脸蛋肿得像一个大大的猪头。
陆山民一脚狠狠的踏在骆成脸上,“以后别再来烦我,并不是每次都会有人及时出现能救你的命”。
说完又冷冷的看着陈大成,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也一样”。
陈大成双拳紧握,愤恨的咬着牙,本想报一箭之仇,没想到再一次招来羞辱。别说他没想到,就是在一旁观战的牟东云又何尝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牟东云看了一眼被揍得不成人形的骆成,对着陈大成怒吼一声,“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等我回来再好好找你们这帮兔崽子算账”。
陈大成一群人抬着骆成走出巷子。
牟东云面带惊喜的看着陆山民,“你叫什么名字”?
陆山民撇了一眼牟东云,“无可奉告”。
“呵呵,小兄弟,你身上的戾气太重,容易闯下大祸,这可不是件好事”。
陆山民冷哼一声,“我只知道要是任人揉捏,被抬走的那人就会是我”。说着走到墙角,拿起书本,缓缓的穿上外衣。
牟东云笑着点了点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山民看了一眼牟东云,眼神中满是冷漠,“你站在那边看了这么久,不都看见了吗”?
“咦”牟东云眉头微皱,惊讶不已,随即哈哈大笑,“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还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你给我的惊喜到真不少”。
陆山民冷哼一声,要是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不知道早死了多少回了。没有理会牟东云,穿好衣服,径直朝巷子外走去。
“你想不想学散打”?
陆山民脚步停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陆山民的背影,牟东云喊道,“我叫牟东云,想学的话去金融高专找我”。
回到出租屋,陆山民洗了个热水澡,看见镜子中满身的伤痕,陆山民皱起了眉头,不禁想起那位穿着体面的大叔的一番话。自己只是本分的做自己的事情,从没想过惹麻烦,但不自觉中,总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活动了一下筋骨,赤身裸体在卫生间打了一趟太极游,身上的疼痛感才慢慢散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腹中那股气流也消失不见。这一顿挨打倒也没有白费,还省去了自己想办法擀面。看着镜子中健美的身躯,陆山民露出一丝微笑,匀速流畅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身形比例,八块腹肌菱角分明,老黄十几年的擀面下饺子疗法,倒是无意间打造出一副完美的身躯。
陆山民正欣赏这自己完美的体魄,厕所门噗嗤一声被人推开。陆山民转头,左丘正一脸羡艳的看着陆山民的身躯。
“啊”,两人同时尖叫了出来。
陆山民赶紧双手捂住要害部位,涨红着脸说道:“你怎么上厕所不敲门啊”?
“你怎么洗澡不上锁”?
穿好衣服,陆山民愤愤的坐在客厅。
左丘笑呵呵的坐在陆山民旁边,“瞧你满脸的娇羞,还是个处儿吧”。
陆山民冷哼一声,“你脸皮要不要这么厚”。
左丘饶有余味儿的啧啧称叹,“平时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这脱光一看,还真有料,连我这个纯爷们儿都有些动心,你这要是光条条往大街上一站,指不定会有多少妹子投怀送抱,哎,真是羡煞旁人啦”。
陆山民诧异的往边上挪了挪,“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嘿嘿,山民,反正你也没怎么交我练字,要不你教教我怎么练出一副好身材”。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真想学”?
左丘期待的点了点头,“这可关系到我未来的性福”。
陆山民从厨房拿出擀面杖,作势就要往左丘身上打。
左丘赶紧蹦得老远,一脸的惊恐,“你要干嘛”?
陆山民嘿嘿一笑,“我这副好身材就是挨了十几年的擀面杖练出来的,还想不想学”?
左丘看了看手臂粗的擀面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随后一脸沮丧,“还是算了吧,我恐怕熬不到练出一副好身材,就得内伤而亡了”。
唐飞走进烧烤店的时候,陆山民正站在烧烤架前捧着初中历史课本看得津津有味儿。直到走近身前,陆山民才发现。
一身深灰色西装,白衬衣,蓝色的领带,铮亮的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当了保安经理的唐飞,早已和当初身穿破旧牛仔裤的小保安判若两人,陆山民差点没有认出来。
“喝两杯”。唐飞的声音有些低沉,脸色略带阴郁。
唐飞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林大海巴结讨好的对象,赶紧收拾好一张桌子,把陆山民从烧烤架前赶出去。
陆山民把手上的书本收好,二人相对而坐。
“怎么,心情不好”?陆山民问道。
唐飞先灌了一瓶啤酒,呼出口气,一脸严肃的问道:“山民,你当我是兄弟不”?
对于唐飞没来由的问话,陆山民有些不解,点了点头,“当然是”。
“那就听我一句劝,立刻去大虎哥那里投诚,我可以马上把玫瑰酒吧的保安经理位置让给你”。
陆山民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是不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唐飞淡淡的说道,“这不重要,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民生西路呆下去”。
陆山民摇了摇头,“要去,早就去了”。
“那就马上离开民生西路,走得越远越好”。唐飞坚定的说道,语气近乎于命令。
陆山民诧异的看着唐飞,唐飞是什么样的人,陆山民很清楚,他比自己的脾气还要臭还要硬,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发生了连他都认为完全无法抵抗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陷入了一场神仙打架之中”。
陆山民不解的看着唐飞,“神仙打架?关我什么事儿”?
唐飞紧紧的盯着陆山民的眼睛,“你是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陆山民越来越莫名其妙。
“胡惟庸来找过你”。
“胡惟庸是谁”?
“蓝筹酒吧的幕后老板”。
陆山民低头沉思,手指不住敲打桌面,猛然抬头,“是不是一个穿着体面,体型微胖,说话文质彬彬,五十来岁的男人”。
唐飞点了点头,“大虎哥攫取了他们的利益,一场战争不可避免”。
“山民,你必须离开,这场战争不是你我能够抗衡得了的”。
陆山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唐飞,王大虎打破了以往的生态平衡,几家酒吧的老板不愿意任人宰割,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新扶持一股力量,他们选择了自己。陆山民总算明白了胡惟庸的那番话,你不惹麻烦,麻烦自会找上门来。若是在以前,说不定真会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如果真走了,何以面对张丽左丘,何以面对老教授,何以面对曾雅倩。爷爷练了一辈子的书法,只为安心。如果走了,自己将何以安心。
“我不会走”。四个字,陆山民说得掷地有声。
“为什么”?唐飞一脸的焦躁。
陆山民看了眼桌子上的历史课本,“我对别人有承诺,山里人不撒谎”。
唐飞看向那本书,呵呵冷笑,“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还真当你是个知识分子”。
“我只想挽回一些遗憾”。
唐飞按捺不住情绪,声音不自觉放大,“荒谬,天大的笑话,简直是愚不可及,你只是个山野村民,你和我是一条道上的人,竟然妄想走上读书人的那条道,你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白痴”。
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唐飞,陆山民淡淡道,“我很清醒,也没想过走什么读书人的道,我只是走自己的道而已”。
“好,好,好,我不管你走什么道,总之民生西路这条道你走到底了,必须给我改道”。唐飞一脸铁青的吼道。
陆山民平静的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走的”。
唐飞猛的一拍桌子,情绪终于爆发,近乎咆哮的吼道:“陆山民,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你不仅会害死你,还会害死我”。
唐飞的咆哮引来了林大海和一众顾客的侧目,只要是民生西路的老住户,不少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很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陆山民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动,他知道,如果当他真有危险的时候,唐飞绝对会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到时候有麻烦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唐飞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容易,甚至是经过生死大难得来的,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唐飞失去眼前得之不易的一切。但要他离开,他做不到,并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自尊,他不想辜负身边人的期望,更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
陆山民自顾倒上一杯酒,朝唐飞举了举,一饮而尽,“唐飞,喝了这杯酒,你我不再是兄弟,以后互不相干,我的事,你不必再管”。
“哈哈哈哈哈”,唐飞哈哈大笑,笑声悲怆而又无奈。
低着头,眼眶微红的盯着陆山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今时今日的地位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唐飞,不悲不喜“所以你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唐飞呵呵冷笑,探身向前靠近陆山民,压低声音说道:“你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让我做个一辈子不心安的小人吗”。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唐飞手里的啤酒瓶在陆山民头上炸开了花。惊得林大海和一众吃烧烤的客人目瞪口呆。林大海本想过去劝阻,但看见唐飞猩红的双眼,一副要杀人的狰狞表情,硬是待在原地没敢上前。
“陆山民,你这是在逼我”。
陆山民没有理会头上流下来的酒水,仿佛没事人一般愣愣的看着唐飞,眼神中带着些许感动。
唐飞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颤抖,“我唐飞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当那人上之人,你要用义气二字来换取我的梦想,今天我就告诉你,义气值千金,但老子的梦想是无价的”。
这一晚,民生西路出了个大新闻,玫瑰酒吧的保安经理唐飞和他的生死兄弟陆山民不知什么原因,从此决裂,两人大打出手。唐飞更是盛怒之下狠砸烧烤店,要不是林大海跪地磕头求饶,午夜烧烤店将会彻底从民生西路除名。
当手下的保安把这一消息传到王大虎耳中的时候,王大虎呵呵冷笑,交代王超去赔偿林大海的损失之后,独自站在窗前,冷冷的看着玫瑰酒吧方向。自顾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天,民生西路一带出现了一个传言,唐飞嫉妒陆山民的才能,为了防止陆山民抢了他玫瑰酒吧保安经理的位置,硬逼陆山民离开民生西路,陆山民不肯,于是二人大打出手,从生死兄弟变成陌路仇人。几个酒吧的人,包括一些附近知晓二人故事的居民都唏嘘不已。前些日子两人并肩作战兄弟情深的事迹还受到人们的传颂和赞美。转眼间,在利益面前就变成生死仇人。一些英雄情结较重的人,对于这样的结局,表示难以接受。更多的人则充当了事后诸葛亮的角色,茶余饭后自鸣得意的高谈阔论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一些自诩‘老沉持重’人更是粘着几根胡须故作深沉的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有之,情义即便值得了千金也抵不过万金’。
陆山民一直不愿意投到王大虎麾下,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一个表面重情重义实则心胸狭窄之人,他听过他的故事,知道他从几乎乞丐般的一无所有到如今民生西路的龙头老大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不会容下自己这颗危险的种子摆在他眼皮底下。
品茗茶居,包房里全是上好的黄花梨原木家具,身前的茶桌是一截一人不可环抱的树墩,上面密密麻麻有上百道年轮,树墩底部是粗大的树根,仿佛这张茶桌就是从这里自然生长出来。茶盏晶莹剔透,茶叶碧绿盎然。整间茶室装修得古朴简单,但坐在其中,却能感到贵气逼人。
身着古典旗袍的女子,伸出纤纤玉手,不急不缓的拿起茶则从茶罐中取出茶叶,用茶匙把茶则中的茶叶拨进紫砂壶上方的茶漏,茶叶缓缓的滑入茶壶之中。旁边酒精炉上方的玻璃水壶之中,来自东海城外一处山涧的泉水刚好烧开,女子关掉酒精灯,安然站在一侧,待温度计上的温度降到80℃之时,女子修长的手指轻拈茶巾,把烧好的泉水倒入紫砂壶之中,盖好壶盖。略过了几分钟,把泡好的茶汤倒入茶海,再由茶海分别倒入品茗杯之中。昨晚这一切,足足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古典旗袍女子面带微笑的朝两位客人举了个躬,缓缓走出茶室。
胡惟庸品了口茶,微笑着说道,“心情平复了没有”?
刚来的时候,陆山民确实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完全拜胡惟庸所赐。在这古色古香的茶室,看着古典旗袍女子优雅的泡了半个小时的茶,怒气消散了不少。
陆山民没有喝茶,“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胡惟庸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陆山民冷哼一声,“我以为你是读书人”?
“呵呵,读书人也是人”。
陆山民端起品茗杯一饮而尽,双目盯着胡惟庸。:“说说你的计划吧”。
胡惟庸缓缓的放下茶盏,笑着问道“你可想好了”?
陆山民苦笑一声,“我还有得选吗”?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够这么快的看清形势,又能够快刀斩乱麻的做决定,这次我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