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山民傻吗?不傻。不争吗?也不是。他有他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但绝不是别人强加给他的东西。
“我有个条件”。
“哦”?胡惟庸露出一丝笑容,没有感到不满,反而感到惊喜。懂得谈条件,是作为一个商人的基本素质,他需要的是能够随机应变的人才,不是时时处处都要自己操心的提线木偶,否则他大可以随便在民生西路找个人扶持。“说说看”。
“你的目的不外乎想再扶持起一股力量与王大虎抗衡,重新回到以前两虎相争的局面,我答应出这个头,但是这股力量一旦形成,我就得立刻抽身”。
胡惟庸有些惊讶,“功成身退?到时候你真舍得到手的权力和地位”?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6山民坚定的说道。
胡惟庸呵呵一笑,“读书”?
6山民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盯着胡惟庸。
“尽信书不如无书,白纸黑字的书并不见得比社会这本大书高明”。
“这是我的事”。
胡惟庸摇了摇头,“你可曾想过,当你身后有我,手上有权力的时候,王大虎或许不敢轻易动你,如果你放弃这一切,他可以轻松的揉捏你”。
6山民咬着牙,双拳紧握,陷入沉默之中。
“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话吗?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与世无争得有能够镇住别人不敢与你争的威慑力”。
见6山民不说话,胡惟庸接着说道:“你一个人能打十个,但是能打二十个,三十个吗?即便你打得过,又能躲过背后的阴谋诡计吗?你应该清楚刘强的下场,这个世界最管用的是脑子,不是拳头”。
6山民咬紧牙关,双眼通红,“我是个山里人,大道理不懂,只知道一点,我走自己的路,谁要挡我的路,我就踩着他过去”。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欣赏你这股狠劲儿”。
“三家酒吧,你选一家”。
6山民看了一眼胡惟庸,“玫瑰酒吧”。
“哦”?胡惟庸眉头微皱,这个山野村民给了他太多惊奇。“玫瑰酒吧的唐飞可是你的朋友,你就这样抢了他的饭碗”。
“以前是,以后不是了”。6山民淡淡的说道。
胡惟庸品了一口茶,眯着眼紧紧的看着6山民的眼睛。眼神坚毅,没有任何闪躲。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山里狩猎有个规矩,怀孕的猎物不打,这只针对没有威胁的猎物。怀孕的熊瞎子攻击性比平时要强许多,如果在山林中遇到,就得有必杀的决心,否则一念之仁,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胡惟庸盯着6山民的眼睛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任何异样,疑惑的问道,“你真下得了手”?
6山民一脸坚毅的瞪着胡惟庸,“我是个猎
人”。
玫瑰酒吧,保安经理办公室,王大虎坐在平时唐飞坐的位置上。王大虎目不转睛的盯着唐飞的眼睛。“听说你跟6山民打了一架”?
唐飞平静的看着王大虎,眼神坚定,“是”。
“呵呵,为什么”?
“我劝过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不识好歹,也就怪不得我”。
王大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唐飞的眼睛,玩味儿的笑道,“我没看错人,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唐飞眼神坚定,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后背不自觉渗出冷汗,“大虎哥错了”。
“哦”?王大虎眉头微皱,“我错在哪里”?
“我对大虎哥的忠心天地可鉴,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我所拥有的一切,大虎哥曾经说过,男人就该有野心,有魄力,儿女情长,江湖道义都不应该成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王大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移开目光,盯着天花板,双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唐飞接着说道:“我不想再过那种连饭都吃不饱,房租都付不起的日子,当6山民决定不离开民生西路之时,我就明白我必须选择站队,最后理性战胜了感性。大虎哥放心,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做了选择,就不会再有任何羁绊,哪怕您现在让我去卸了6山民的手脚,我也决不犹豫”。
王大虎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走到唐飞面前,拍了拍唐飞的肩膀,“唐飞,你成熟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小保安了,这是好事儿,放心吧,我相信你。”
唐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谢谢大虎哥信任”。
“你也要相信我,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在东海,唯有拧成一股绳才能站住脚,眼界放开点,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民生西路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唐飞愣了一下,随即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大虎哥能把我们带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品茗茶居,6山民再次牛饮了一杯茶。
“我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胡惟庸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你会做到什么程度,王大虎会做到什么程度,我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胡惟庸眼睛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难得的哈哈大笑:“我这一生从来不小看人,还真小看了你,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坦诚相待,我可以毫不保留的回答你的问题。先,我是一个标准的商人,商人做事无外乎投入和产出,我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给你一份玫瑰酒吧保安经理的合同,同时也可以顺带到劳务市场给你选十来个农民工作为你的力量。至于接下来你与王大虎的明争暗斗,只要不出大事儿,我是不会理会的。我是商人,除了金钱资本之外还有精力资本,我要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耗费太多精力,就会亏本”。
6山民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两虎相争渔翁得利”。
胡惟庸笑了笑,“这样说也没错,不过这更像市场经济,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进行着微观的经济演化,但是市场也有失灵的时候,刘强的败逃就是市场失灵的表现,这个时候就需要我来进行宏观调控
。两者缺一不可,同时两者都不能越界”。
“那王大虎呢”?6山民淡淡的问道。
“王大虎就是市场中的经济主体,这样的人被规则束缚,却又努力想挣脱束缚,为了既得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胡惟庸喝了一口茶,笑道:“至于你,你所要做到的程度很简单,别做下一个刘强,也别想着做下一个王大虎”。
6山民冷冷的看着胡惟庸,“这就是有钱人之间的战争”。
胡惟庸点了点头,“商场如战场,没有硝烟,却处处透着血光”
“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星期,我交给你十个人和一份合同”。
“玫瑰酒吧和月色酒吧的老板会听你的”?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现在会,现在我们是朋友”。
6山民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回头淡淡的对胡惟庸说道,“难怪自古以来读书人都瞧不起商人”。
胡惟庸笑了笑,“那是他们不了解商人”。
6山民转身离去,甩下一句话,“是因为有你这种商人”。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胡惟庸内心为之一振,苦笑一声,端着茶盏自言自语,“活了几十年,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山野村民动摇了心境”。
以前在山里,进山狩猎之前,务必擦亮猎枪,磨利猎刀,准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清水,带好治疗伤口的草药。做好完备的准备工作,才能进山。常年打猎,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已经成为了顺其自然的习惯。
王大虎是一头猛虎,6山民亲眼见证了他是怎么撕碎刘强,他的凶猛不在四肢是否达,牙齿是否锋利,而在于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以及那对看不见深浅的眼睛后面,不知道埋藏着怎样的杀机。他不想与这样的猛兽.交锋,但既然已经相对,唯有像面对一头大黑熊那样,勇往直前。
整个下午,6山民都无法沉下心来听左丘讲解数学题,脑袋里全是王大虎那双阴鸷的眼睛。
左丘一巴掌拍在6山民后脑勺上,“你小子想什么呢”?
6山民合上书本,收拾好学习用具。怔怔的看着左丘。
“哟,还来劲儿了,你以为这是学校的课堂,不学老师还逼着学,告诉你,教你数学已经耽误了我不少写作的时间,你不爱学,我还懒得教呢”。
6山民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左丘,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神直达脑部。
左丘被6山民盯得毛,下意识站起身后退一步。
“你想干嘛”?
6山民站起身来,眼神凌然,一步迈出,几乎与左丘两颊相贴。左丘吓得连续后退,6山民步步紧逼,直到左丘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左丘一脸惊惧的看着6山民,颤抖的说道:“别乱来,我可要叫了”。
6山民冷冷一笑,双手按在左丘肩膀上。
“不要啊”,左丘是真的被6山民给吓着了,连连说道:“我,我,我两个星期没洗澡了”。
6山民眼神冰冷,声音更冰冷,“你不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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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过政,经过商,见过达官显贵,混过升斗小民’,这是左丘对他自己经理的描述。堂堂天京大学高材生,有过如此丰富的经历,竟落魄得如此境地,6山民不敢相信,除非他受到过极大的打击,心灰意冷自甘堕落。
左丘躲在墙角瑟瑟抖,一脸苦逼,“其实那个啥,我倒不吃亏,可是你看我,浑身臭烘烘,头里还有虱子,你真下得了口”?
6山民嗅了嗅,左丘身上确实有一股骚臭味儿,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一步。
“你确实不是个男人”。
见6山民放开了自己,左丘松了口气,“妈呀,想不到你还好这口儿”。
“左丘,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左丘有些讶异的看着6山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清醒得很”。
6山民冷冷的看着左丘有些闪躲的目光,“是男人就该站起来”。
左丘下意识退到一边,“你小子有病,我这不是好好站着的吗”?
6山民淡淡的说道:“马嘴村是个偏僻的小山村,连支书村长也就上过小学而已,但是就是这样没文化的小官儿,穿得也是干干净净,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镇上的干部我也见过几次,哪个不是把自己拾掇得体体面面。你见过达官贵人,又是天京大学的高材生,想来当初你一定不是个小官儿,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从政的时候也是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左丘不可置信的看着6山民,这小子明明是个小学生,推理能力怎么会这么强。
左丘扯着嗓子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儿,跟现在的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6山民呵呵冷笑,“是吗?你要是真忘记了以前,又怎么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左丘再次震惊的看着6山民,要不是清楚的了解6山民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生的事儿,还真会误以为他是当初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想到以前,左丘神色黯然,转身就往自己卧室走。
6山民一把抓住左丘的胳膊,“天京大学高材生都是懦夫吗”?
左丘奋力的挣了两下,无法挣脱6山民有力的大手,他怒了,满身血液沸腾。咆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6山民平静的说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同时也是在帮你,我需要你重振旗鼓”。
“帮我”?“哈哈哈”,左丘哈哈大笑,笑得满眼通红。“你一个山野村民,能帮得了我”。
6山民目光如炬,冷冷道“这段时间,我逐渐认识到读书人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高尚,更不是我原本所想的那么高不可攀,就比如你,受到点挫折就自甘堕落自暴自弃,山里两岁蒙童摔倒了,尚且能蹒跚爬起来,你还不如山里一个无知稚童”。
左丘气得满脸铁青,牙齿咯咯作响,“放开我,你懂个屁”。
6山民猛一加力,一把拽起左丘,狠狠的摔在沙上。
左丘啊的一
声跌趟在沙上,抬头愤怒的看着6山民。
6山民一步步走近,平静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你的书没你说的那么好,现在我更可以断定,你永远成为不了大作家,至于为什么,我相信你会比我更清楚。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直面的人,还大言不惭能写出一本惊世骇俗的书,可笑”。
说完6山民转身离开了出租屋。
走在巷子里,6山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突奇想的一赌,看来赌对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他相信天京大学这四个字足以证明左丘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一定能想得通。
今天是星期天,对于那些只有五指女友的**丝来说,躺在床上做着春梦或者埋头网络游戏的虚拟世界才能暂时脱离苦逼的现实世界。至于那些成双成对的恩爱鸳鸯,又岂能把大好时光困在这无聊无趣的大学校园。金融高专很安静,安静得老远就能听见操场上牟东云的吼骂声。
十个练习过散打的人,其中有五六个练习了足足有两年,在一个回合的拳赛时间内,竟然没有拿下一个毫无武术根基的人。这群平时趾高气昂,喜欢在女生面前卖弄肌肉的散打学员,个个都低下了头。
牟东云指着陈大成的鼻子,“你平时不是很牛逼吗?两届学校散打冠军,据说学校流传你一个可以打十个,你打给我看啊,是小学生还是幼儿园”?
陈大成满脸通红,咬着牙说道“牟老师,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打败他”。
牟东云一巴掌拍在陈大成脑袋上,怒气冲冲的说道“还吹牛,老子这两年的努力全坑在你们这群牛粪上了”。
当时和陈大成一起的有一半的学员,见这群人被教练骂成牛粪,那些没有参与的学员忍不住咬牙低笑。
牟东云冷哼一声,“还有脸笑,你们连牛粪都不如”。
说着大喝一声,“全部给我跳一个小时的绳”,指了指刚才笑的那几个人,“你们几个跳两个小时”。
操场上,顿时响起了噼噼啪啪绳子击打地面的声音。
牟东云转头,看见一个身影缓缓的朝这边走来,满脸的怒气缓缓消散,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陈大成等人见6山民走了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其中几人现在身上都还带着轻伤。就是拜他所赐,被牟东云骂成一坨牛粪,还被罚跳一个小时的绳。
牟东云微笑着问道,“想学拳”?
6山民转头看了一眼陈大成等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虑。一群不堪一击的学生,老师又能好到哪里去。
牟东云呵呵一笑,“你怀疑我的实力”?
话音未落,牟东云瞬间侧身,两腿交叉,左腿闪电般踢出。
“砰”,只感觉胸口如巨石砸中一般,6山民蹭蹭连续后退四五步,竟一时喘不过气来。平息了两三秒钟,才终于困难的吸了口气。6山民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击,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牟东云一脚。陈大成等人也没想到两人刚开始谈话
,就开始动手。见6山民面若猪肝,显然这一脚挨得不轻,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牟东云眼露惊喜,这一脚侧踢,虽然只用了七八分力,但足以踹飞一个成年男子,6山民却只是简单的退了几步,看他的脸色,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呼吸。
“这一脚够资格不”?
6山民呼出一口浊气,虎目圆瞪,“你这是偷袭”。
牟东云呵呵一笑,“那我就先给你上一课,武术竞技讲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有偷袭这一说”。
6山民冷哼一声,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牟东云,刚才挨的一脚虽然是一时大意,但对方的力量和度绝非常人可比,要是当初玫瑰酒吧的保安或者陈大成等人有这样的力量和度,自己早就被打成了一条死狗。这样的对手,6山民不敢轻视。
缓缓脱掉外套,褪去t恤,露出一身结实流畅的腱子肉,肌肉算不得强壮,但块块菱角分明。
牟东云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扯掉身上的运动衫,一股野性的气息铺面而来,这种感觉,6山民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就是大黑头。
牟东云没有大黑头那样近两米的身高,但至少也在一米八五开外,全身肌肉虬扎,两块胀鼓鼓的胸肌和膀子上的驼峰般的隆起格外凸显。双拳报于投钱,脸上寒霜取代了微笑,眼神凌冽,透着冰冷的气息。双脚一前一后,前后晃动。就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猛兽。
面对过无数猛兽的6山民没有惧怕,反而腾升起一股兴奋。
“喝”,6山民大喝一声,踏脚前行,猛的一拳打向牟东云,牟东云没有躲闪,想亲自体验一下6山民的力量,双手抱头,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他的小臂上。在巨大的冲力下,牟东云被震得后退一步。‘咦’了一声,暗自赞叹,果然天生神力。
6山民拳打脚踢,毫不停息,牟东云没有躲避,更没有还击,不断用四肢硬抗6山民的攻击。
旁边的学员看得目瞪口呆,牟东云的力量他们当中不少人都领教过,哪怕就算他站着不动,任由陈大成攻击,也休想逼退他半步,一个没有任何武术根基的年轻人,竟然能连着逼退他十几步,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
6山民每打出一拳,踢出一脚,虽然毫无章法可言,力量绝对让人震惊,只是听到拳头打在牟东云身上的啪啪声,都让人心惊。
牟东云连着退了十几步,每退一步就多一份心惊,每退一步就多一份兴奋。自从接触散打以来,十几年时间,见过无数天才,没有哪一个能在没有接受训练之前就能拥有这样恐怖的力量,要是6山民学会了力技巧,起码能再多挥出五成的力量。这种力量,就连自己硬抗一拳说不定也会被ko。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就想培养出一个能打进正规比赛的学生,圆了自己的梦想。没想到,这一愣神,老天就送了个圆梦之人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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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就像一台永动机,连绵不绝的打了三四分钟,拳头上的力量仍没有半分减弱。
牟东云的双臂和双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印记,哪怕身体强壮如他,也开始感到吃力。练习了近二十年散打,还从没见到过一个普通人会有如此绵长的气机。是时候反击了,再这么挨打下去,恐怕真抗不住了。
左手拨开陆山民的来拳,垫步上前,迅猛闪身切入,右拳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狠击陆山民头部。陆山民看似不顾死活的进攻,经过两次与陈大成的交手,其实早就防范着牟东云的右拳,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来拳的速度,刚听见风声,拳头已经到了头部,下意识抬手格挡,不过他并不懂得防护技巧,右手的位置离头太远,任他从小打猎练就的敏捷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砰”,陆山民脸上狠狠挨了一拳,想当初第一次和陈大成交手,也中了同样的一拳,不过那一拳只是让陆山民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了半步。牟东云的这一拳,力量之大,非同凡响,陆山民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形,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到处是闪亮的金星。
陆山民使劲甩了甩头,过了好几秒才恢复了视听。牟东云没有趁势进攻,眼神中满是兴奋。
“哪怕是职业选手,这一拳也得倒下,你很不错”。
陆山民眼神冰冷,喉咙发出低吼,再次暴起进攻,不过这一次牟东云没有一味的格挡,而是时而格挡一下,时而闪身躲过。陆山民猛打了半天,硬是没有打到牟东云一拳,反倒时不时挨一记牟东云的拳脚。
“砰”,趁陆山民收身不及,一个正踢踢中了他的胸膛。“砰”,陆山民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
陆山民缓缓站起身来,缓步想牟东云走去。
牟东云如此强壮的身体,此刻竟是汗流浃背,心里还真有些怕陆山民胡搅蛮缠的打下去,对方就像是一台永不知疲惫的机器,自己又不能对他下死手,要真这么一直打下去,还真有些担心等自己力竭之时被对方放倒,那脸可就丢大了。见陆山民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牟东云考虑是不是该狠手把这小子先打趴下再说。
陆山民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原地,学着电影里的姿势,双手抱拳,低头,“牟老师,请教我武术吧”。
牟东云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操场。
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指着一群跳绳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都停下吧,都来认识一下新来的师弟。”
转头又对陆山民说道,“他们都是你的师兄,自我介绍一下吧”。
陆山民朝着陈大成等人抱了一拳,“各位师兄好,我叫陆山民,来自马嘴村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野村民”。
散打协会的人,除了陈大成,其实其他人与陆山民并没有什么恩怨,自古文人相轻,武人相惜,刚才亲眼看到了一场拳拳到肉的打斗,个个都对陆山民升起一股钦佩之情。除了陈大成,大部分都对陆山民微笑点头,表示欢迎,再加上终于可以停下来不用继续跳绳,个个都轻松了不少,好几个更是主动与陆山民热情的打招呼。
牟东云搂着陆山民的肩,问道“山民啊,你这身体是怎么练的啊,这么耐打”。
陆山民挠了挠头,“隔壁老黄从小拿我擀面,或许跟这个有关系”。
“擀面”?牟东云疑惑的问道。
“哦,就是每天拿手腕粗的白蜡棍全身打一遍”。
“咦”?牟东云低头沉思,“我接触散打这一行二十年,在东海体育大学期间更是见识过不少训练方法,这个方法倒是从没听过”。
说着转头看向站成两排的散打协会学生,若有所思的说道:“要不以后你们也试试”?
“啊”,二十几个学生满脸苦逼,吓得下意识一阵哆嗦。
陆山民摇了摇头说道,“我小时候每次挨打之后,还有老黄的中药下饺子疗伤,如果没有药物的辅助,恐怕会打出事儿来”。
一众散打协会的成员一听,长长的松了口气。
牟东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能不能向你嘴里所说的老黄讨要到药方”?
刚松了一口气的人群,再一次心提到嗓子眼上,一脸惊惧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老黄那人脾气很怪,估计不会答应”。
众人再次松了口气,。
“不过,有机会我可以试试”。
“啊”?
牟东云不满的看着一群人,“啊什么啊,谁叫你们停下的,继续给我跳”。
陆山民穿好衣服,“牟老师,我想跟你聊聊”。
能收到陆山民这个学生,牟东云心情大好,“走吧,我也想跟你聊聊”。
两人沿着操场跑道缓步而行,身后传来一阵的幽怨声和绳子敲打地面的啪啪声。
“山民,你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人,散打最考究一个人的力量,反应和毅力,通常情况下只有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人才能具备这三种素质,不过你天生就已经拥有,你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发力技巧和技击技巧,好好学,半年之后你就能打败我”。
陆山民惊讶的看了牟东云一眼,刚才一战,他看得出牟东云只是在考验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尽全力,即便如此,自己也完全无法抵挡。半年时间就能超过他,陆山民有些不敢相信。
牟东云笑了笑,“不用怀疑,我一点也没有夸张。以你目前的基础来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力量还在我之上,之所以你打出的拳没有我的拳有力,不是因为你力量不如我,而是你不知道如何调动全身的力量。你的反应也很快,躲不过我的拳不是因为你反应力不足,而是你不懂得躲闪防御的技巧。散打这门功夫,没有什么花架子套路,也就那么几招实实在在的杀招,并不复杂,半年时间足够你学会这些技巧,以你的身体素质,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打进职业联赛”。
陆山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谢牟老师”。
牟东云摆了摆手,“我是个习武之人,不是学校那些自以为是的酸腐教授,学好了,给我打出个名堂来,就是最好的感谢”。
说着又看了看陆山民,“山民,我发现你除了力量反应和抗击打能力出众之外,还发现你气机特别悠长,好像感觉不到累一样,你是不是学过什么内家气功”。
陆山民摇了摇头,“什么是气功”?
见陆山民一脸懵懂的表情,牟东云摇了摇头,“是我想多了,我也认识几个练气功的人,练了几十年也没有你这么悠长的气机,你才多大啊。只能说你是天赋异禀”。
接着牟东云一脸不屑的说道,“至于气功是什么你不用了解,那玩意儿就是个大忽悠,我一拳可以打趴下一堆那些吹牛逼的气功大师”。
“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跟您学武术”。
“随时都可以,不过我更喜欢你称之为散打”。
陆山民哦了一声,“牟老师,我有个请求,虽然有点过分,但希望你能理解”。
“哦?只要你愿意跟我学,我什么都答应”。
陆山民松了口气,“你能不能每天凌晨两点半教我”?
“啊”?牟东云脚步停顿了一下,有点后悔刚才答应得太爽快。凌晨两点,那正是自己睡得正香的时候,何况他是已经成了家的男人,每天半夜三更往外跑,家里的女人可不会相信他是出来教拳的。
见牟东云面露难色,陆山民轻轻的问道,“有困难吗”?
“咳咳,没问题,你说了算,谁叫你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嘴上虽然说没问题,心里已经开始苦逼的盘算着怎么摆平家里那头母老虎。
“为什么要选择凌晨两点半”?
“我不想某些人知道我在学散打”,陆山民如实的说道。一个优秀的猎人从来都不会优柔寡断,既然已经选择了彻底站在王大虎对立面,就必须全力以赴,想起那天跟踪自己的人,现在看来,多半是王大虎藏在暗处的人,那人明显是个高手,这样的高手还有多少,陆山民不知道,只知道既然要进山打猎,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尽快提升自己实力,并且最好是能隐藏自己的实力,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陆山民既然不愿意明说,牟东云也没有问到底是不想让哪些人知道。指了指不远处一众跳绳的散打协会成员,“可是他们已经知道”。
陆山民低着头思考了半晌,他们虽然是一群大学生,与王大虎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二十几个人二十几张嘴,还是不得不防。“牟老师,跟你学散打需要交学费吗”?
牟东云不知道陆山民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摇了摇头,略带尴尬的说道,“不需要,但是训练器械需要维护,每个月还要组织一些对抗活动,我一个体育老师的工资可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教授,更何况还得养家糊口,所以得需要每个月缴纳五百块钱作为活动经费”。
陆山民哦了一声,“呆会儿我走后,你就告诉他们我不愿意缴纳会费,然后你就把我赶走了”。
看着陆山民转身离去,牟东云欲言又止,自言自语道,‘那你到底交不交会费’。
猎人的耳朵比常人要灵敏得多,陆山民转身咧嘴憨笑,“当然交”。
牟东云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嘀咕生对方也能听见,一脸尴尬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山民思考了一下“我不参加散打协会的活动,也就花不了什么经费,就交.......三百吧,牟老师,你看行不行”。
“啊”?“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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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厨房里香气四溢,今天是星期天,张丽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陆山民洗净双手,走进厨房帮忙洗菜。
工作和生活都走上了正轨,张丽也渐渐从黄梅和陈坤的离开中走了出来,慢慢的习惯并享受现在的生活。虽然前段时间心里多少还有些堵得慌,不过相较于刚来的几个月,算是轻松加愉快,毕竟没有了外部重重的压力,只剩下一门心思的工作和生活,她相信就照目前的生活过下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山民,最近学习得怎么样”?张丽一边炒菜一边问道。
“还行,初中的历史课本已经读完,初一上学期的数学也学得差不多了”。
张丽扶了扶额前的刘海,露出一脸的微笑,“比我想象的进度还快”。
陆山民笑了笑:“左丘说初中的数学简单,自然快些,到了后面就会慢下来”。
“他说得没错,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嗯”,陆山民不再说话,安静的剥着手里的韭菜。
张丽看了看陆山民,微微一笑,“你也别太有压力,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斗不过较真二字,你是我见过最有毅力,最能吃苦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行”。
陆山民点了点头,“丽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丽把锅里的回锅肉盛在盘子里,“不是不让我失望,是要让你自己没有遗憾”。
拿过陆山民手里的韭菜,张丽有些纳闷儿的说道,“大作家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陆山民哦了一声,“怎么了”?
“平时要是闻道肉味儿早就蹿出来了,今天怎么没动静啊”。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他,他,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是吗”?张丽不可置信的说道“他这么脸皮厚的人也会心情不好?不会遇到什么大事儿了吧”?
“咳咳,我想他会想通的”。
张丽眉头微皱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以他那样疯疯癫癫的性格,除非是世界末日之类的大事儿,否则还真难有什么事儿让他心情不好”。
陆山民愣了一下,左丘身上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儿,才能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到下午对他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一丝不忍。
“我先把菜端出去”。
“嗯,顺便叫他出来吃饭”。
敲了两下门,没有人答应,房门没有反锁,陆山民推门而入,左丘佝偻着身子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常年没有人打理的雕像,就连陆山民进来,也没有丝毫察觉,不知道他此时正沉浸在什么样的回忆之中。
这个回忆显然不是那么美好,因为走近的陆山民看到了一张悲怆的脸,眼角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你哭了”?
“啊”?左丘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屁股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左丘一边重新坐正身子,一边慌张的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眼角的眼泪。
“刚才”。
“你懂不懂礼貌,不知道敲门吗”?左丘一脸愤慨。
“我敲了,你没听见”。
左丘冷哼一声,不忿的看了一眼陆山民,“登门道歉还是负荆请罪?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左丘,再一次明知故问,“你哭了”?
左丘蹭的一下从凳子上串起来,双拳紧握,一副要找陆山民拼命的架势。“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陆山民摇了摇头,“爷爷说得没错,读书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死要面子”。
“你,你”,左丘气得满脸通红。
看了一眼左丘紧握的拳头,陆山民叹了口气,“放下你的拳头,你打不过我”。
左丘欲哭无泪,无力的放下拳头,整个人跨了下去,没有了精气神。
“走吧,吃饭了,吃了这顿肉,得等到下个星期”。
席间,左丘一反常态的没有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夹肉时的动作很缓慢,左手还扶住右手的衣袖,以免袖子沾上油污。放进嘴里的米饭细嚼慢咽,听不到以往肥猪拱食的咋咋声。整顿饭没有说一句话,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饭菜上。
还是那套脏兮兮的衣服,那顶乱蓬蓬的头发。但举手投足散发出浓浓的书生气。张丽越发奇怪,这段时间的接触,左丘邋里邋遢肆意放纵的形象已经深入脑海,突然发生转变,难免心生奇怪。
陆山民看在眼里,心里暗自窃喜,这才应该是左丘本来的样子吧。
午夜烧烤店,林大海满腹牢骚,都已经晚上七点,陆山民还没有来上班。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踏进烧烤店时,走过去就是啪的一下打在陆山民后脑勺。
“臭小子,还想不想干了,都迟到半个小时了”。
陆山民咧嘴呵呵傻笑,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笑得很开心。
林大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想,不会一巴掌给拍傻了吧。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干活儿”。
“海叔,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商量”。
林大海斜眼看了看陆山民,“臭小子,这还没到月底,又想结工资”?
“我想辞职”。
“你说啥”?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打算辞职”。
林大海瞠目结舌,盯着陆山民看了半天,几个月接触下来,虽然表面上对陆山民骂骂咧咧,实际上早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他也明白,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不可能一直坑在一个烧烤店,只是想到陆山民要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叹了口气,一脸的叹息,“既然已经决定了,还商量个屁”。
陆山民也有些不舍,“海叔,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关照”。
“滚滚滚”,林大海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陆山民朝林大海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等”。林大海喊道,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
“重新换工作也不容易,多拿点防身”。
陆山民呵呵傻笑,接过钱,“谢谢海叔”。
林大海切了一声,“以后没有我在身边提点,自己多注意点,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嘴巴甜点,腰弯低点,万事以和为贵,别冲动”。
陆山民傻笑着点了点头,“记住了,不过以后说不定还得需要您的提点,我不会走得太远”。
“嗯”?“你的新工作也在民生西路”?
“嗯”。
“我艹,是哪个龟孙子敢挖老子的墙角,是包子铺的张大麻子还是副食店的余瘸子,老子拆了他的店”。
陆山民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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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嘴村迎来了第一场雪,不是很大,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翩翩起舞,整个村子渐渐开始换上白色的妆容。
陆荀站在门口,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棉大衣,伸出干枯的手掌,雪花停在掌心,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马嘴村的雪,纯洁,堆银砌玉毫无杂质;安静,飘飘洒洒毫无杂音;风骨,遗世独立傲然如梅。陆荀喜欢这里的雪,让他内心静如平湖,让他的灵魂安若自在,能让他安然的离开这个世界。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就是一场雪吗,也能看出朵花儿,悟出个天道人心来,劳神费心,难怪读书人没几个长命的”。道一坐在屋里的火盆旁,抠着脚丫,一脸不屑的自顾说道。
陆荀收回伸出的手掌,把雪花捏在手心,淡淡笑了笑,“读书本就是把双刃剑,杀人不见血,伤己悄无声”。
“打住打住,我最怕你讲道理”。道一赶紧说道,看了看陆荀越发佝偻的身躯,摇头叹了口气。“看够了就进来吧,雪虽好看,但也冰冷刺骨,你这把老骨头再不好好珍惜,怕是见不到山民回来了”。
陆荀走进屋子,坐在火盆旁,拨弄一下火盆里的木炭,眉头紧皱。
“这是第几波了”?
道一吧嗒两口旱烟,“第三波了”。
陆荀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挡不住啰”。
道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挡不住就挡不住呗,尽人事听天命,有啥可叹息的”。
“这一次老黄对了,我们都错了”。
道一切了一声,不服气的说道:“他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凭他一个莽夫,能看到十几二十年后的景象,不过是私心作祟,三十几年前城里的知青还一窝蜂的往农村挤,谁他娘的知道如今农村人全都会往城里跑,拦都拦不住”。
陆荀没有再纠结谁对谁错,淡淡的问道,“这三波人怎么看”?
道一抖出烟枪里的残渣,一边从新装上卷烟,一边说道:“第一波来人不是读书人也不是练家子,就是个普通的人,想来背后的人也就是只小虾米。第二波来的那人有几分书卷气,想来背后的人也读过几本书,不过打听陆山民的消息还要用嘴问,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背后的人物不过一条小鱼。”说着顿了顿,眉头微皱,陷入思考之中。
“那第三波呢”?陆荀有些担忧的问道。
道一吸了口气,“这不合常理啊,山民那臭小子到东海也就几个月时间,不应该会和这种人物扯上关系啊”?
“是个人物”?陆荀眉头紧锁,脸上担忧之色更胜。
“第三波来的这个人,整个马嘴村除了我和老黄之外,估计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来过。此人不但心智老辣,看得出还身怀绝技,只是打听一个山野村民的消息,就能派出这样一个人物,背后的主子可见一斑”。
“山民遇上麻烦了”?陆荀关心则乱。
道一摇了摇头,“应该麻烦不大,如果我猜得没错,前两波人并不全是对陆山民有敌意,至于第三波,虽然看不出是否有敌意,但这种级别的人物,要是真对山民有歹意,也犯不着派个人到马嘴村来调查,有太多的办法把山民处理得干干净净”。
“哎”陆荀叹了口气,“难道真有天命,注定要走回他父亲的老路”。
道一嘿嘿一笑,“既然拦不住,要不干脆向他和盘托出,我和老黄都是当今顶尖的武学大宗师,虽然这个时代拳头没有脑袋好用,但陆山民学了之后也能有些自保的资本吧”。道一很想知道陆山民得知自己真的是世外高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不定会哭哭啼啼的抱着自己的裤腿哀求着拜师。
陆荀摇了摇头,“山民在山里呆了二十年,秉性质朴,你能教得了他武术,但教不了人心,他现在最缺的不是一对坚硬的拳头,而是对世事人心的洞察,这种东西谁也没法教会他,唯有让他置身其中,自我体悟”。
道一点了点头,“这到也是,当年晨龙的拳头可算是够硬,最后还不是输给了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提到陆晨龙,陆荀脸上闪过一丝悲痛,过了二十年,那晚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就算是现在也还会在梦中时常惊醒。他自小教陆山民‘得之泰然,失之坦然’,道理很明白,但谁又能做到真正的坦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哪怕再过二十年,也依然无法释怀。
见陆荀脸色不好,道一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咳嗽两声,笑呵呵的问道:“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是不是也该叫山民回来了”?
陆荀摇了摇头,“学不可以已,来信中他提到正跟着一位大学教授学习经济学,还是让他专心学习吧。更何况从这三波来人可以看出,他正经历着一场大考验,没必要回来浪费时间”。
“你就不想他”?
“我想他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告别了林大海,陆山民回到了出租屋,对于自己的决定,还是有必要向张丽说一下。
“你说什么”?张丽面带惊讶和愤怒。
“丽姐........”。
“你知不知道酒吧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人心纷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简单单纯的学习环境,偏要去酒吧当什么保安,你以后还能安下心来学习吗”?张丽一脸怒气的问道。
“丽姐,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陆山民报赧的说道。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张丽坚决的说道。
陆山民低头沉思了半晌,“丽姐,那本初中政治书上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要理论联系实际,我不是一个十三四岁专职读书的初中生,不可能跟他们一样一天只知道闭门读书。多接触一些环境,多了解一下世事人心,再与书本相互印证,会学得更好”。
张丽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陆山民才读了几天书,就能想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她依然不打算放弃。
“这花花世界的诱惑何其之多,酒吧的环境更是乌烟瘴气,你能保证守得住本心,不被大染缸染变了颜色”。
陆山民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毅,坚定的说道:“丽姐,我向你保证过,我不会让你失望,山里人不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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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陆山民一再保证不会影响到原有的学习计划,张丽依然不满意他的决定。几个月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陆山民的固执己见让张丽很生气,也很失望。
“山民,我们就不能平平淡淡的好好过生活吗”?张丽依然在做着最后的劝说。
陆山民苦笑着摇了摇头,若能幸福安稳,谁愿颠沛流离。他又何尝不想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生活。也许正如胡惟庸所说,天下太平是打出来,幸福安稳绝不会从天而降。陆山民没有告诉张丽真实的原因,她是个女人,山里人都知道,男人不应该让女人来操这些心。
陆山民平静的看着张丽,语气低沉而果决,“丽姐,我相信有一天,我们能过上真正的平淡生活”。
张丽不再劝阻,她不明白平淡生活之前为什么还要加上真正二字,难道平淡的生活还有假的吗。
带着一身怒气和淡淡的失望,张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独自在客厅打了一遍太极游,平复了心情,拿出老教授给的《经济学基础》,继续啃那些晦涩难读的词句。
凌晨两点钟,陆山民合上书本,深吸一口气,走出出租屋,轻轻的关上大门。没有走平时常走的路线,穿过几条漆黑的小巷子,绕道民生西路之外,在从巷子外的大路绕了一大圈,才走到了金融高专。
金融高专的大门并没有关闭,保安亭里的保安耷拉着头打着呼噜。
学校万籁俱寂,除了昏黄的路灯,还有不少学生宿舍楼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学校操场,身材壮硕的牟东云站在跑道上等得有些焦急,快入冬了,东海的夜已经能感觉到透骨的冰凉。
“你小子怎么才来”?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绕了段路,错估了时间,明天不会了”。
“好吧,从现在正式开始,我教你散打”。
陆山民兴奋的点了点头,学着白天牟东云的架势,把双拳放于头部。
牟东云一巴掌拍下陆山民的手臂,“别急,先跑一圈”。
“啊”?
“啊什么啊,跟我学就得听我的”。
陆山民哦了一声,甩开膀子沿着操场奔跑。
跑完一圈,陆山民脸不红心不跳,笑着站在牟东云身前,自认为还跑得不错。
“牟老师,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开始个屁,跟在我后面,跟着我跑一圈。”
陆山民不明白学散打,怎么跑起步来。
跑完一圈,牟东云问道,“学会了吗”?
“啊?学什么”?
“当然是学跑步”。
“学跑步”?陆山民很是不解,跑步谁不会,还用学吗。
牟东云一巴掌拍在陆山民背上,“跑步时务必保持身体正直,”说着有接连拍打陆山民的肩部和臀部“肩不能踏,臀不能撅”。
“舒展胸部,手臂和肩膀向后扩,保证呼吸顺畅。跑动的过程中手臂放低,肘关节弯曲90度,靠近身体两侧,摆臂要自然,手的左右摆动幅度不能超过身体正中线,上下摆动不能高过胸部。脚尖自然落地,落地后脚趾要有‘抓地感’”。
陆山民很惊讶,跑个步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别小看跑步,正确的跑步姿势能达到事半功倍的锻炼效果,也能训练一个人对呼吸的掌控,能延长人的气机,最大效用利用体能,别小看那口气,正式比赛中,最后的赢家往往都是比对手多了那么一口气,强了那么一分力”。
牟东云指了指跑道,“再跑两圈”。
按照牟东云的指点,陆山民再一次开始跑步,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牟东云一直跟在陆山民身后,不停的矫正他的跑步姿势。
陆山民想到过学数学难,也想到过学经济学难,但绝对想不到,跑个步竟然会这么难。足足跑了二十几圈,一直在身后喋喋不休的牟东云才总算闭上了嘴巴。他不知道,其实不是他完全掌握了跑步的要领,是跑了二十多圈,牟东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这倒不是说牟东云的体能如此不堪,跑步的时候,靠的就是胸中一口不泄的气,说话本就是大忌,这二十几圈,为了矫正陆山民的跑步姿势,牟东云一直不停的说话,气息本就涣散,再加上他都四十岁的人了,体能上本就开始走下坡路。
这一晚上,完全超乎陆山民的意料,本以为至少能够学两招散打的招式,哪知道就跑了一晚上的步,牟东云硬是连散打两个字都没提到过。
凌晨五点钟,陆山民才离开了金融高专的操场。
看到陆山民离开,牟东云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四十岁的人这大半夜跑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咬着牙坚持不能在陆山民面前丢脸,早就瘫倒在地。
“这小子还真是个怪胎,跑了两个多小时都不待喘粗气,再这么折腾下去,没等他出师,我就得挂掉了”。
陆山民平时都是早上六点半起床,昨晚实在睡得太晚,又跑了两个小时的步。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才起床,脑袋昏昏沉沉,全身感觉有些乏力,昨晚凌晨五点多才睡,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见泛着血丝的双眼,暗自摇头,长期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任凭身体再好恐怕也扛不了多久,看来得尽快学会牟东云的散打招数,等学会之后,白天悄悄的在家里练熟也一样可以达到隐藏实力的效果。
打了一遍太极游,精神爽朗了许多,看来以后对老神棍的态度应该改改,还多亏了他这套太极游,真还有不错的醒神和恢复体力的功效。
大一金融系的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陆山民这个外来人加入他们的课堂,再次走进阶梯教室,只有很少一部分会起哄。陆山民没有看见骆成,上次被自己暴揍了一顿,估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今天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来了两三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学生来上课。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这是这学期微观经济学的最后一堂课,按照惯例,老师会划出考试的重点。
这一次,除了陆山民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无所适从之外,其余所有学生都拿着笔认真的在课本上勾勾画画,因为今天马教授说得最多的就是‘翻到xx页,这个会考一个选择题,翻到xx页,这个会考一个计算题’。这些话对于陆山民来说毫无记下来的意义,但对于其他学生来说,无疑比马教授之前讲的任何知识都重要。
曾雅倩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笔,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慌慌张张的划重点。
“你怎么不划重点”?
曾雅倩指了指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马教授的课我每次都听得很认真,都装在这里了”。
陆山民呵呵一笑,“你还真是个好学生”。
曾雅倩笑了笑,“那倒不是,其他不少科目我都缺席了不少课,也得跟他们一样临时抱佛脚”。
“啊?那些课你不喜欢吗”?
曾雅倩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我爷爷说整个金融高专也就马教授一个人可以称上经济学家,其他课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陆山民哦了一声,眉头微皱,“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儿”?
“你知不知道那个叫骆成的被人打了”?
曾雅倩莞尔一笑,“当然知道,他被像死猪一样抬进校医院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
“那,他父母没到学校来闹事儿吗”?
曾雅倩笑呵呵的看着陆山民,当初陈大成被他打断三个肋骨之后,第二天陆山民也是这样一副表情问自己陈大成严不严重。
曾雅倩微微翘起嘴唇,调皮的说道,“你猜”?
陆山民挠了挠头,“看他的样子就是从小被父母宠坏的人,被人打得这么严重,他父母应该会来学校讨个说法吧”。
曾雅倩轻轻打了个响指,“没错,第二天就来了,他妈妈就像个泼妇”。
“啊”?陆山民有些担忧,他到不怕骆成父母前来报复,骆成被打成了猪头,医药费肯定不便宜,不管什么原因,打了人肯定得赔医药费,这个道理山里人都知道。
“那后来怎么样”?陆山民忐忑的问道。
曾雅倩瘪了瘪嘴,“切,一个自以为是的暴发户,还能怎么样,我直接跟他父母说,是我叫人打的”。
“啊?怎么会是你”!!!
曾雅倩明亮的眼睛泛着微笑,故作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你”?
陆山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说道“确实是我,这事儿不能让你背黑锅”。
曾雅倩捂着嘴轻笑,“背什么黑锅?难道他不是因为我才去找你的麻烦,然后才被打成了猪头”。
陆山民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曾雅倩撩了下头发,“本姑娘貌美如花,气质出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身边自然少不了那些苍蝇嗡嗡作响”。
陆山民盯着曾雅倩,看得有些出神,她说得没错,哪怕是最漂亮的花放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所以啊,你不用觉得我替你背了黑锅,我还得感谢你这个苍蝇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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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上过小学,当然也经历过考试,不过在记忆中,从没有考试前划重点一说。白灵上过初中和高中,以前也没听她说起过。陆山民不太明白,大学的考试为什么要划重点,难道知识还有轻重之分。当下课后问及老教授的时候,老教授一脸心酸。他说如果不提前把要考试的内容勾出来,这群兔崽子大部分都得考零蛋。如果按照教育部的毕业要求,这所学校绝大部分学生都拿不到毕业证。陆山民心想,老教授倒是个心善之人,毕竟这些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上大学又花了不少钱,要是拿不到毕业证该有多可怜。不过老教授后面才道出了其中的真实原因,他说金融高专本就沦落为末流高校,生源质量差不说,数量也很少,要是再不让人毕业,以后连垃圾学生都招不到,到那个时候,守护了几十年的学校估计就会倒闭了。老教授还说,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教了一辈子的书,从没做过一件违心的事情,唯有这件事让他自欺欺人,觉得愧对‘读书人’三个字。
陆山民唏嘘不已,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才会遇到一些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想到老教授这样高大上的人物,也会有明知不应为而为之的无奈时候。
马国栋考查了陆山民最近一个多星期的学习情况,让他无比惊讶的是,《经济学基础》这本书里的任何一个概念,陆山民都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虽然对这线概念的理解还比较浅,有的只是死记硬背,但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背完《经济学基础》上所有的概念,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无比勤奋的学生。马国栋很欣慰有这样一个学生,临走的时候,告诉了陆山民自己的家庭住址,这个学期马上就结束,寒假期间,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他家里去请教。
陆山民知道中午的时候,牟东云会召集散打协会的成员在操场练习散打,和曾雅倩草草的吃完午饭就站在操场不远处,想看一看能不能提前偷学几招散打的招式。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那些直拳摆拳看起来很简单,自己试了两下,完全找不到感觉。最后只得倖倖然离开,还是只有一步步等着牟东云教吧。
一路上,陆山民愁眉不展,昨天为了逼迫左丘,算是把他往死里给得罪了,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教自己这个敢忤逆老师的学生。初一上学期的数学课本已经学完,昨天自学了一下下学期的课本,虽然慢慢摸索也能看得懂,不过没有了左丘的指点,进度上要慢了很多。
坐到沙发上,陆山民翻开初一下学期的数学课本,正准备学习‘平行线的判定及性质’。
左丘卧室门打开,陆山民本能回头看去,吓了一大跳,猛然从沙发生蹦了起来,紧握双拳,虎目圆瞪,随时准备战斗。
“你是谁”?陆山民冷冷的问道。
来人被陆山民的举动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害怕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陆山民一听,这是左丘的声音,再仔细一看,五官轮廓,眉宇神色确实与左丘神似。
陆山民上下打量了一番,干净利索的板寸头型,头发根根精神抖擞直冲天际。额宽面净,脸上看不见一根穿透皮肤的胡须,眼带一副金丝眼镜,一身白衬衣扎在黑色西裤里面,外套一件笔挺的黑色西装。算不得多帅,但站在人群中,那股淡淡的儒雅气质绝对能让人一眼看见。
“左丘”?陆山民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左丘整了整衣领,镇定自若,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淡然坐在沙发上,身上多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震惊吧,想当初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少女杀手”。
陆山民呵呵一笑,笑得很开心,这才是左丘本来的样子嘛。挨着左丘坐下,说道:“现在也是”。
左丘咳嗽了一声,撇了一眼陆山民,“你昨天不是说有件事想让我帮忙吗?说吧”。
陆山民咧嘴傻笑,“想通了”?
“咳,听张丽说你这个小学毕业生曾经帮助过两个大学生从人生低谷中走出来”。
想到陈坤和黄梅,陆山民苦笑了一下,虽然和他们两人谈过两次话,倒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起了什么作用,特别是黄梅,陆山民更不觉得那晚的谈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所以,你认为我也能帮助你走出低谷”。
“胡说八道”左丘刚才一直塑造出的谦谦君子形象一下变回原形,“什么叫你能帮我,我是觉得你一个山野村民都能活得像个爷们儿,我堂堂华夏最高学府的高材生,未来的大作家,怎么会输给你”。
陆山民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出声来。
左丘意识到现在的表情有违刚才那副形象和气质,咳嗽两声镇定下来。
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有那么好笑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是高兴”。能看到左丘从新站起来,一如当初看到陈坤从新振作一样,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左丘三指轻取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放在嘴边轻允一口,像极了电影中大领导喝茶的动作,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身上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山民微笑着点了点头。
左丘冷哼了一声,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那股气还没有完全的消散。
“我不告诉你”。
陆山民呵呵傻笑,笑容中不自觉流露出同情,一个天京大学的毕业生,从过政经过商,能够落魄到如此地步,想来必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变故,其中的原因又岂能是随便就能道出来的。左丘这人,虽然不会因为多读了几本书就瞧不起普通人,但那股读书人的傲气格外浓烈,要想他说出来,除非有一天他能成功的站在一定的高度,取得傲人的功业,否则他更宁愿带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终老一生。
左丘看了一眼陆山民,眉头微皱,不忿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山民眼神坚定,一脸肯定的说道,“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说出来”。
左丘呆呆的看了陆山民半晌,思绪如潮,很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暮鼓晨钟,在他脑海里回荡。不禁眼眶微红,双拳紧握,嘴唇颤抖:“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要站在东方明珠塔顶,喊给整个东海的人听”。
陆山民坚定的点了点头,“当时候,我陪你去”。
左丘猛的端起茶几上的一次性的纸杯,没再故作高雅,豁然举杯,一口而尽。猛的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眼睛露出一股精光。
“说吧,和一个小学毕业的山野村民合作,成了,会是一段千古佳话,败了,大不了再多几个人骂我是疯子傻子”。
陆山民咧嘴微微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如何认识王大虎,认识刘强,认识唐飞,到和刘强结怨,玫瑰酒吧一战,王大虎如何布局赶跑刘强,以及最近怎么认识胡惟庸,和王大虎势成水火,以及到东海以来遇到的大小事情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左丘。特别是王大虎相关的所有事情,力争不漏任何一个细节,甚至把如何认识刘强原本的手下林风,自己对林风这个人的评价,以及怀疑王大虎手上还有另外一股力量通通都讲了出来。
左丘一边听,一边食指微动,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陆山民讲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左丘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眼神没有了往日的轻佻和浮夸,换之沉着而深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山民竟然从这个落魄书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客厅安静了十余分钟,彼此之间只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左丘不自觉微动的食指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光芒大盛,盯着陆山民问道:“你的敌人是谁”?
陆山民有些惊讶的说道:“当然是王大虎”。
“错”。
“啊”?
“你的同盟是谁”?
“胡惟庸”
“错”。
“啊”?
左丘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放在后背,背部笔直。在客厅里走了一圈,站在陆山民身前,俯身盯着陆山民,眼神中有一种让人不自觉肃然起敬的颜色。
“你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陆山民试探的说道,“是实力”?
“错,你最缺的是把刀子捅进对方心窝的狠劲儿”。
陆山民惊讶的目瞪口呆,他毫不怀疑唐飞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这话从左丘口中说出来,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山民,这是一场战争,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
“除了自己谁都是敌人,除了自己谁都是同盟,处于一场战争之中,要想活下来,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不要相信任何盟友的承诺,不要对任何人心慈手软,包括你的盟友。”
“你是说胡惟庸不值得信任和倚靠”?陆山民弱弱的问道。
“错”。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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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隆中对
孔夫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爷爷说‘世人最难不在知人而在自知’。陆山民是一个凶猛猎人不假,但绝非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山里狩猎的时候,从林间猛兽的脚印和粪便中判断,如果只是一头体重三四百斤的大黑熊,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捕杀,如果是一头罕见的体重超过七八百斤的大棕熊,他会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他只是一个小学毕业涉世未深的山野村民,和心深似海的王大虎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当得知与王大虎的斗争无法避免的时候,陆山民就开始思考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左丘,一个能考上天京大学的人,无疑有着超人的智商和学识。从过政经过商,见过的世面也绝非常人可比。凭着猎人的洞察力,他早就怀疑左丘沦落到民生西路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希望能激将左丘出山助自己一臂之力。
刚才左丘嘴里吐出一连串的错,虽然陆山民不尽明白,但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提点自己的人。
左丘扶了扶金丝眼镜,淡淡的说道:“胡惟庸不是与你结盟,而是利用你。如果王大虎真如你描述那般,那他绝对是个野心大过天的人,归根结底他仇恨的人是胡惟庸而不是你。而你,在这场三国争霸之中,可以说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也可以说他们都是你的盟友也都是你的敌人”。
陆山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边听,一边点头。
左丘眼神肃杀,紧紧盯着陆山民,“那我现在再问你,如果他们两个并肩背对着站在你面前,你手里有一把刀,你捅谁”?
陆山民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明白左丘的意思,不管是胡惟庸还是王大虎都该捅,可是,虽然自己是被胡惟庸逼上了梁山,但好歹是他在扶持自己,给自己招揽人手,两人相识之初,对他还颇有好感,他的目的也只是让民生西路重回到以前那样的平衡状态之中,自己与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胡惟庸下手,陆山民找不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
见陆山民面带难色,左丘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山民,是谁把你逼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不值得你同情”。
陆山民苦笑了一下,“你们读书人都这么狠吗”?
左丘摇了摇头,“你知道官场上的血腥吗?那才是真正的毫无硝烟,杀人无形。”
左丘坐在陆山民身边,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不是读书人狠,很多读书人都胸怀天下心系百姓,但对于敌人,有半分仁慈,就是对自己十分的残忍,更何况他把你置于如此凶险的棋局之中,可没半点考虑过你的死活。”
陆山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明知道王大虎是一头猛虎,还把自己推入老虎笼子里,他又哪里有半点仁慈之心。
左丘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要对这两个人树立正确的态度,这两个人在你的内心里面,要一视同仁的敌视和谨慎,不要有半点偏心,否则会严重影响到你日后的判断和决定。”
说着又宽慰的说道:“放心吧,短时间内,重心仍然是如何应付王大虎,你和胡惟庸暂时还不会走到那一步”。
陆山民点了点头,左丘的话很正确,大战在即最忌敌我不分犹豫不定。
“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想不到这些”。
左丘笑了笑,盯着陆山民真诚的眼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我没见过山野村民,但我敢肯定你是山民中最聪明山民。”。
陆山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左丘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和唐飞的决裂是一场戏吧”?
“啊?你怎么知道”?陆山民有些惊讶。
“我从政这么多年,不说练就火眼精金,但对人心人性的洞察也算是观之入微”。
陆山民哦了一声,随即面露担忧之色,“那王大虎会看出来吗”?
左丘摇了摇头,“这就要看唐飞的演技了”。
接着又呵呵一笑,故作愤怒的说道“你小子竟然算计我,最不能忍的是我这个堂堂最高学府的大才子竟然还真被你这个山野村民算计成功了”。
陆山民咧嘴呵呵傻笑,脸上略带尴尬。
“我是想,你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写,人都关发霉了,出来晒晒会更好”。
左丘不忿的哼了一声,“说得好听,你小子就是忽悠我给你下苦力”。
“呵呵,没那么严重,你就在幕后给我出出主意就行,不用你冲锋陷阵”。
左丘叹了口气,“哎,有时候还真难想象你是一个山野村民,心思缜密得到像个读书人”。
陆山民笑着摇了摇头,“村里的猎人进山打猎之前,都要仔细检查所有的装备,哪怕猎刀有一丝生锈都不行,所以我才想到了需要你的帮助,想到了要半夜去金融高专学习散打,我只是本能的认为打猎之前,应该做好一些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
左丘点了点头,“大军开拔,粮草先行,理应如此”。
陆山民转头看向左丘,“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左丘思索了半天,问道,“你愿意听我的”?
陆山民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相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靠,哪个混蛋要真相信你是个山野村民,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左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陆山民一本正经的说道:“小打小闹帮不了我,也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与你合作,现在看来,你有这个资格”。
陆山民镇定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肯定”。
左丘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阳台,看着窗外巷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古有刘备三顾茅庐隆中对终得三分天下成烈祖,今有、、、”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今有陆山民逼良为娼陋室畅谈立功立言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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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各种传言在三个酒吧甚嚣尘上,以前对陆山民还有几分好感的小保安们,现在都恨不得把陆山民撕成碎片。在金钱面前,所谓的英雄情怀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吹弹可破。
自从刘强走后,最近两三个月,小保安们每月能拿到五六千的工资,工龄长一些的甚至能拿到七八千,比原来的工资高出了一倍有余。涨工资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但那股兴奋劲儿一过,人人都会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应当。现在工资降了,降到了以前的水平,小保安们惊慌失措议论纷纷,当得知降工资的罪魁祸首是由于三个酒吧的老板要扶持陆山民与大虎哥抗衡,他们愤怒了,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尝到过甜头的小保安们,不用王大虎做动员工作,一个个就已经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就把陆山民赶出民生西路。
作为玫瑰酒吧保安副经理,林风能拿到月薪一万,现在也只能拿到五千块钱。不过他并没有丝毫不高兴,内心反倒有几分窃喜。和唐飞一起搭档,林风没有一天过得轻松,由于上次玫瑰酒吧大战之事,唐飞从来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有时候甚至会故意让他难堪。林风一直咬牙忍着, 忍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翻身的机会。那晚,唐飞和陆山民并肩战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二人说是有过命的交情也毫不为过。虽然唐飞选择了和陆山民决裂,但他并不完全相信唐飞能和陆山民彻底划清界限,自己能想到,他相信王大虎更能想到。以王大虎多疑的性格,从此以后,对唐飞的信任肯定会大打折扣。而这正是他翻身的机会,一旦唐飞失去信任,凭能力和威望,自己将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陆山民走进玫瑰酒吧的时候,所有的保安都怒不可遏的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陆山民。林风站在二楼,呵呵冷笑,有时候实在看不懂这个山野村民,说他势利吧,当初能一口拒绝王大虎的招揽,说他没有野心吧,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和王大虎对抗。
陆山民没有理会保安们吃人的眼光,径直走到二楼,在林风面前停了下来。
“唐经理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林风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山民。
“方便聊聊吗”?
“喝一杯”?
“好”。
在一众保安的怒视之中,两人坐在大厅里侧的一张桌子旁。现在是白天,除了酒吧的部分工作人员,并没有客人。
林风一脸审视的表情,淡淡看着陆山民:“你来找我,倒是让我很意外”。
陆山民笑了笑,“你敢见我,也让我很意外”。
“哈哈哈,我林风虽然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但连见个人的勇气都没有,那我干脆回老家种田算了”。
陆山民笑了笑,“你不怕王大虎猜忌你?我们现在可是敌人”。
林风苦呵呵一笑,“大虎哥要是不猜忌我,这间酒吧的保安经理就不会是唐飞”。
陆山民收起笑容,脸色慢慢变得冰冷,“林风,我很欣赏你”。
林风呵呵冷笑,“被人欣赏是件好事,但这两个字从你一个山野村民嘴里说出来,我却高兴不起来”。
陆山民冷笑一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林风不悦的皱起眉头,“以前给你几分面子是看在大虎哥和唐飞的面子上,现在,我要是让你横着出去,相信大虎哥会很高兴”。
陆山民不屑一笑,“林风,拿个镜子好好照照吧,你比以前在刘强手下的时候憔悴多了。连我一个山野村民都能看出来你是一个见利忘义,野心勃勃的人,王大虎会看不出来”?
林风皱了皱眉头,在酒吧保安这个行当干了十几年,自问能力经验见识不见得比王大虎差,更别说才到民生西路两三年的唐飞,自从投靠了王大虎,表面上是个保安副经理,实际上唐飞时常排挤打压他,一点威望都没有,就连酒吧里的小保安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曾经在刘强手下,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走到哪里都有人叫一声风哥,现在别说原来王大虎的手下看不起他,就连同是刘强手下叛投过来的张豪,都比他更有威望。
陆山民冷笑一下,“同是玫瑰酒吧保安副经理,同是刘强曾经的手下,你连张豪都比不过”。
林风暗自冷哼:“那又怎么样,办了你,正好向大虎哥请功”。
“呵呵,你我都知道,你在王大虎手下永无出头之日”。
林风眉头紧皱,低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三家酒吧幕后老板玩儿的手段,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平衡王大虎和刘强的势力,以此来攫取更多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允许王大虎一家独大的”。
“三个老板真的选择了你”?
“那不是传言”。
“我不明白,当初大虎哥三番五次想招揽你,并许以瑰酒吧的保安经理,你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为什么会答应胡惟庸他们”。
陆山民笑了笑,“胡惟庸精心设计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我已退无可退”。
林风呵呵一笑,“这世上难道真有不爱名利权势之人”?
“信不信由你,我只想告诉你,名利权势爱不爱我不知道,眼下这份在你看来是天大的机遇,我不想要”。
林风心里一震“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山民俯腰前伸,探到林风耳侧,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了权势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为了苟且偷生对自己都能下狠手,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机遇”。
林风咧着嘴咯咯怪笑,“陆山民,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山民微微一笑,“我要你做我的内应,事成之后,我的位置让给你”。
“咯咯咯,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离间计”。
“呵呵,没错,我大摇大摆的走进玫瑰酒吧,就是在离间你和王大虎。相信王大虎很快就会知道我和你相谈甚欢”。
林风脸色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你真的只是一个山野村民”?
陆山民淡淡道“曾经是”。
林风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桌子下的双腿微微颤抖,“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山民双眼紧紧盯着林风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那是一双干净的眼睛,黑白分明,静如平湖,看不到半点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那对干净的眼睛像一面一尘不染的镜子,从里面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因激动而变得血红的双眼。
林风呵呵冷笑,“你为什么相信我”?
陆山民摇了摇头,“你转身就能抛弃刘强,投靠王大虎,我不相信你的人品,我只相信你的野心”。
林风低声直笑,笑得双肩颤抖,脸上没有任何的尴尬和羞愧,反而充满了激情和豪迈。
“你我在这里聊了这么久,王大虎很快就会知道,他本就不信任我这降将,以后只会更加不信任我,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陆山民脸色凌然,呵呵一笑,“如果你只是个废物,有你无你也没多大区别”。
林风哈哈大笑,“陆山民,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来除了是想收买我之外,是不是还安了让王大虎自断羽翼除掉我的心思”?
陆山民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大摇大摆的走出玫瑰酒吧,陆山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左丘的山寨版隆中对提出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按照左丘的分析,林风有野心有想法,在王大虎手下又郁郁不得志,他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陆山民给的筹码,但是这种以自己利益为中心的人,也绝不会一心一意倒向陆山民一边,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冒着风险彻底背离王大虎。今天玫瑰酒吧一行,不过只是预先布下一颗棋子,能不能起作用,还要看以后形势的走向。林风说得没错,除了策反他之外,左丘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王大虎多疑的性格,离间这两个本就缺乏信任的人,能不能成为助力先不说,至少能削弱一些阻力。
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左丘认为,不管是出于打探的原因,还是出于迷惑对方的目的,都应该和王大虎来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蓝筹酒吧办公室,王大虎嘴里叼着烟,左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王超面色铁青,满脸怒火,李浩眉头紧锁,唐飞低头不语,张豪双拳紧握。就在刚才,王大虎宣布了一个让大家怒不可遏的消息,玫瑰酒吧的老板李川撕毁了合同,限一个星期之内所有保安全部撤出玫瑰酒吧,到时陆山民会带领一伙儿新保安进驻玫瑰酒吧。
办公室内安静得闻可落针,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哥”,王超终于按捺不住,“我马上带人去废了那小子”。
王大虎没有搭话,把目光移向李浩。
“大虎哥,这几天下面的保安可闹腾得不轻,要是不约束一下,恐怕会出乱子”。
张豪自从跟了王大虎之后,一直唯命是从,眼神坚毅的说道:“大虎哥,你是我的再生父母,要不是你替我们出头,我和十几个兄弟恐怕早已饿死街头,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我要是皱下眉就不是个男人”。
王大虎又转头看向唐飞。
唐飞抬起头,目光如炬,咬牙切齿“大虎哥,我本来对陆山民还心存一丝仁慈,但现在他竟然丝毫不顾情谊,入驻玫瑰酒吧,剥夺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对他只剩下恨”。
王大虎缓缓站起身,望向窗外巷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十几年前我拿着一块板砖把隔壁村霸拍成了植物人,那一晚大雨滂沱,身无分文走出村子,寒冬腊月冰冷刺骨,不敢走大路,专挑乡野人迹罕见的小道昼伏夜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东海这个地方,最远只到过县城,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一路上捡过破烂,吃过草根野菜,与野狗争过食,见到穿制服的人就躲,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一路东行,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来到了东海。”
王大虎转身,淡淡的看着四人,“东海是个好地方,哪怕就是捡破烂也比其他地方好捡,去工地搬砖,只要能吃苦舍得下力气总会有一口饭吃。”
“在民生西路拼打十年,你们叫我一声大虎哥,觉得我算个人物”。
“哼,狗屁,我还是一条狗,不过是胡惟庸李川养的宠物狗而已,一旦被主人抛弃,随时都会变成一只死狗”。
“我与当初逃出村子的时候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东海这个地方,有着无数无形的玻璃罩子,把我们这样农村出来的人与城里人死死的隔离开来。我以前不是东海人,现在也不是,但我希望有一天能是,希望那一天你们都能成为真正的东海人”。
李浩等人咬紧嘴唇,王大虎的一番话正好戳中了大家的痛点,这些年来,不管怎么努力的想融入,始终感觉有着一股无法抗衡的阻力把自己排除在外。
王大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狠狠说道:“尊严,没有尊严,我们永远无法在东海真正的立足。”
王大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这一战,我们要为尊严而战”。
四人都有着大同小异的出身和经历,对王大虎的话感同身受。
“砰砰砰,”办公室门响起敲门声。
“进来”。王大虎平复了情绪,淡淡的说道。
一个小保安走了进来,“大虎哥,玫瑰酒吧的兄弟看见陆山民和林风聊了很久”。
王大虎眉头微蹙。
李浩对小保安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王超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咬牙切齿,“艹,我就知道林风那反骨仔养不熟”。
李浩沉思了半晌说道:“林风也算是老奸巨猾的一个人,他不会傻得明目张胆和陆山民勾搭在一起吧”。
王大虎呵呵一笑,“陆山民啊陆山民,还真是一个处处给人惊喜的家伙,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智,难怪胡惟庸会看重他”。
王超怒不可遏的说道:“管他娘的想干嘛,趁他们都在玫瑰酒吧,我带人过去把两个混蛋一起包了圈儿,弄死他们以绝后患”。
说着就大步走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浩正想阻止,见王大虎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只得等王超出去之后问道,“大虎哥,你怎么不阻止王经理,这光天化日的,真要弄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
王大虎呵呵一笑,“陆山民马上就要上任玫瑰酒吧保安经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不符合常理。”
“可是”?李浩有些担心。
王大虎摆了摆手,“放心吧,王超那榆木疙瘩也该碰碰壁,让他知道脑子长来不是当摆设的”。
出了玫瑰酒吧,陆山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王大虎,而是根据左丘的建议,去了一趟陈大力家里。虽然陆山民很不赞成把这群老老实实农民工也卷进这场战争之中,但左丘坚持说不会把他们卷进来,只是做做样子给王大虎看,起到一定震慑的作用。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陈大力、李国章、王国权、冯辉、马峰等人正从工地上下班回来,几人见到陆山民都很热情的打招呼,这些人本来就对陆山民印象很好,再加上上次帮他们讨到工钱,更是亲近,有时候晚上还会到烧烤店去喝两杯。
“山民”陈大力笑呵呵的喊道,“今天我们正商量去你那里吃烧烤,到时候陪叔喝两杯”。
陆山民笑了笑,“大力叔,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我以后不在烧烤店上班了”。
王国权一听,赶紧说道:“好啊,烤烧烤多没出息,干脆跟着我干,不出一年,绝对把你培养成一个大师傅”。
陈大力一把拉开王国权,“要跟也是跟着我啊”。
“山民,拜我为师,我立马就给你开大师傅的工钱”。
旁边小工冯辉不满的说道,“大力叔,你也太偏心了,我都求您好几次了,你都不愿教我”。
“切,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行,你力气有山民大吗,有山民好学吗,能吃苦吗?提个沙灰桶都偷奸耍滑,收了你这个徒弟,以后出去丢人现眼,那叫有辱师门”。
陆山民看着众人呵呵傻笑,这帮在工地上实实在在靠卖力气挣钱的农民工,很像山里的人。
“各位大叔大哥,你们误会了,我没打算重新回到工地上班”。
“哦?你要离开民生西路”,陈大力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的情绪。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而是去前边不远处的玫瑰酒吧当保安经理”。
“当经理”?众人吃惊的看着陆山民。
陈大力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我就说山民是个有出息的人,难怪看不上建筑工人,当经理好啊,好好干”。
“大力叔,国权叔,倒时候欢迎你们到酒吧里来喝酒”。
陈大力等人连连摆手,“那种地方可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消费得起的”。
陆山民咧嘴傻笑,“没关系,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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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筹酒吧的保安早就对降工资一事儿怨声载道,一听说是去找陆山民算账,根本不用王超多说,一群人自告奋勇的抄着家伙就气势汹汹的杀向玫瑰酒吧。
酒吧办公室,王大虎对李浩说道:“你和张豪也跟着去吧,看着点,只要不弄出人命,就任由王超闹腾吧”。
李浩有些不解,大虎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讲求能用脑就绝不用拳头,打过架的人都知道,真正打起来,谁能收得住手,这光天化日之下,要是惹来了警察,那岂不是自讨麻烦。最近大虎哥的做事风格天马行空,哪怕久经江湖的他也有些看不明白。不过他并没有提出异议,带着张豪赶紧跟了出去。
从始至终,唐飞都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王大虎做到椅子上,喝了口茶,笑着说道:“唐飞,你刚才怎么不发表一下你的意见”?
唐飞上前一步,走到办公桌旁,“大虎哥,你说得对,我们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真正的在东海立足,我相信你能带领我们获得有尊严的生活,我没有什么意见,随时等候候您的命令”。
王大虎笑了笑,叹了口气,“你一直都在表忠心让我信任你,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想尽办法想让你相信我是信任你的,我和陆山民的这场战争不分对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相信你有能力分辨谁的赢面更大一些”。
唐飞坚定的点了点头“陆山民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山野村民,大虎哥您在东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连刘强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得不抱头鼠窜,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王大虎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你失去的我会替你拿回来,以后你就跟在李浩身边到月色酒吧当保安副经理吧”。
“谢谢大虎哥”。
王超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往玫瑰酒吧,刚走出没多远,在路口就看到了陆山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超手里的钢管一挥,大吼一声:“给我围起来”。
十几个保安应声而上,把陆山民团团围在中央。
陈大力等人正和陆山民聊得开心,冷不丁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围了饺子。不容分说,一群人撩起袖子,手里拿起砖刀灰盘,警惕的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王超刚才并没有注意到陆山民身边的一群建筑工人,没想到陆山民还有同伙,不过建筑工人历来都是老老实实下苦力的本分人,从不拉帮结派,也不会惹事生非,虽然民生西路有不少外来的建筑工人,但从来都是一盘散沙,他压根儿就没把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
大喝道:“不关你们的事,识相的赶紧离开”。
陈大力转头问陆山民:“他们是谁”?
陆山民笑了笑说道:“王大虎手下的人,蓝筹酒吧的保安”。
“王大虎”?陈大力和王国权在民生西路租房子也有三四年,当然也听说过这个人,算是这几条巷子地头蛇一样的人物,不过建筑工人扎堆,各干各的事儿,倒也没产生过什么交集。
“大力叔,你们先走吧”。
陈大力抡圆了了胳膊,“这怎么行,我陈大力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爷们儿,不说知恩图报,江湖义气还是有几两”。
王国权等人也坚定的不走,正是因为是一群老实本分的人,最讲求知恩图报,陆山民曾经帮过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弃之不顾。“他娘的,上次打架还是在村里的时候,今天就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陈大力转头对马峰说道:“去,把附近的工人都给我叫来,就说陆山民被打了”。
王超在民生西路横行无忌惯了,特别是刘强走后,更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见几个建筑工人也敢和自己叫板,顿时怒发冲冠。
“他娘的,给我上,打出人命老子负责”。
“吼”,陆山民一声虎啸,面色冰冷,“等等”。
“王超,这不关他们的事,有本事冲我来”。
“山民”,陈大力等人喊道。
“大力叔,王叔,听我的,这件事你们不参与进来还好,一旦你们参与进来对我更加不利”。左丘的计划就是要借用陈大力等人给自己壮大威势,但也只是借借而已,陆山民并不想他们真正的参与进来。
见陆山民一脸坚决的表情,陈大力没有坚持,只是一脸担心的站在一旁压阵。
陆山民缓步走向王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来吧”。
陆山民不屑一顾的表情更加激起了王超的愤怒,虽然都说陆山民很能打,但他并没有亲眼见到,上次和王大虎一起去玫瑰酒吧的时候,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并没有看见陆山民独战十几个保安的情形。现在自己手下的保安都是王大虎在蓝筹酒吧的嫡系,战力绝不是刘强那伙儿人可比,王超很自信能轻而易举拿下陆山民。
“砰砰砰”,十几根钢管漫天飞舞,陆山民护住头部左冲右突,十几个保安都是王大虎的嫡系,相比当初刘强手下那十几个保安,更加训练有素。不管陆山民怎么冲,十几个人始终以陆山民为圆心,把他困在中央。
不远处,李浩和张豪淡淡的看着这场打斗,当初他们都是后面才赶到玫瑰酒吧,都没有亲眼见证陆山民的强悍,现在亲眼看到,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十几根钢管,奋力一击,常人哪怕挨了一棍子也得倒地不起,陆山民的前胸后背何止挨了几十棍,硬是连哼都没哼一声。更让李浩后背发凉的不是陆山民的强悍身体,而是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毫不退缩,毫无胆怯和越战越勇的战意。他第一次感觉到大虎哥遇到了一个劲敌,一个比刘强还要难缠的劲敌。
王大虎带着唐飞也赶到了现场,就站在离李浩和张豪不远的地方。王大虎依旧一副习惯性的微笑,好像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而是斗鸡走狗般的娱乐。唐飞怔怔的盯着被围困在场中的陆山民,这个场景与当初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时是两人并肩作战,这次是冷眼旁观。
王大虎淡然的看着前方的战斗,面带微笑的问道“陆山民是我见过最耐打的人,上次在刘强手上抗了二十分钟,这次你觉得他能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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