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口与风衣男子一战,陆山民深刻的体会到,与真正的高手相比,自己还相差得太远。
不管是否是因为对曾雅倩的承诺,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内心的取舍,他绝不会屈服。今天晚上,从风衣男子的眼中,他看到了浓浓的不屑,那种不屑,就像是看着一只蚂蚁那样,只要随便一踩就能让他灰飞烟灭。这两天与牟东云学习了直拳摆拳勾拳这三种基本拳法,但实际上也只是掌握了出拳的技巧,还无法灵活运用到实战中。与那风衣男子一战,对方那一记直拳,摆拳,紧接着的低鞭腿和正踢,形成一套流畅的组合,每一击都恰到好处的抓住了空档,让陆山民毫无还手之力。
“牟老师,你能给我讲讲进攻的技巧吗”?
牟东云愣了一下,大声呵斥:“你小子还没学会爬,就想学走路啊,等你把基本的招式技法学习到位的时候,我自然会教你怎么利用时间差,怎么找空档,如何把握距离感以及拳法腿法的组合进攻。”
陆山民哦了一声。
“今天开始我教你腿法,腿法中又以边腿为基础。所谓边腿,顾名思义,腿要像鞭子一样抽出去”,说着提出一腿,向陆山民做了个示范。
陆山民紧紧的盯着这个动作,刚才在巷子里一战,就是因为小腿挨了一记边腿,才失去了重心,被对方趁机一脚踹倒。
“边腿利用支撑腿为轴转体、转肩、转腰、拧胯和放髋,髋带动大腿,大腿带动小腿,各个传递力量部位的加速度依次增加,最后在脚背达到最高速度时向目标甩踢。这种发力方法能自觉地利用不平衡所产生的大质量部位的惯性运动来发力,再加上拧腰和放髋所产生的助力,极大地发挥人体的潜能,调动整体的力量作用于目标”。
陆山民点了点头,试着发力踢出一脚,“嗤”,脚下重心不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牟东云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往常都比较有耐性,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心急。
“脚背要打直,不能有半点弯曲,支撑腿要生根,紧抓地面”。说着抬起腿仔细讲解,“提膝盖,转胯,弹腿一气呵成,拧腰、展髋、转胯行云流水,完成动作之后务必迅速收回,不能有半点停留”。
陆山民试着踢了两下,始终找不到流畅的感觉,总感觉拧巴,重心也不好控制。
牟东云淡淡的说道:“别心急,普通人打架多半都是用拳头,所以拳法学起来要容易一些,拳法的力量来源于腰部力量的上传,腿法则相反,腰部的力量要下传,人的身体结构习惯于把腰部的力量往上运用,所以腿法练起来有个适应的过程”。
在牟东云的指点下,陆山民机械的踢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慢慢找到了感觉。
牟东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眉头紧皱,这段时间天天三更半夜的出来,家里的老婆早已感到不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小三。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小偷一样,充满了怀疑,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自己开火。
“今天就到这里吧”。
陆山民哦了一声,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牟老师,你看我的动作合格不”。
牟东云摇了摇头,“还差得远,不过你别急,在我教过的学生中,你已经算算是学得比较快的了”。
说着就朝校门口走去。
“牟老师”?
牟东云满脸焦虑的转头,“又怎么了”?
“我想进行一些力量和反应的训练”。
牟东云不解的看着陆山民“你还嫌你一身蛮力不够大啊,你的力量和反应足以超过很多职业选手了”。
陆山民满脸的惊讶,如果自己的力量和反应超过了职业散打选手水平,那个风衣男子又达到了什么样恐怖的水平。曾家到底有多么大的实力,能养得起这样的高手。
“可是我还是想再更进一步”。
牟东云想了想,“这样吧,你每天跳半个小时的绳子,再去买个沙袋放在家里,没事的时候打打沙袋”。
“跳绳”?
“别小看跳绳,跳绳有助于找到肌肉节奏感,还可以锻炼耐力,找到呼吸的节奏感。
还可以练习腿部肌肉,尤其是抓地力,只有支撑腿抓地力够强,扫踢力量才会够大,够快。同时也能训练小腿的反应能力,提高移动速度。”
说着顿了顿,“本来学校散打协会还有些我自购的训练设备可以供你训练力量和反应,但是你小子每天深更半夜跑来,也就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学习拳法,哪里还有时间去训练。”
陆山民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把练习时间延长一点”。
牟东云差点没被陆山民的话给咽住,“你小子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个有家有室的人,我明天还要上班上课,你又不交学费,你是想我妻离子散还是要我丢了工作流离失所啊”。
说着指了指双眼,“你看,黑眼圈,鱼尾纹,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我容易吗我”。
陆山民被抢白得一阵内疚,一心只想着尽快练习好散打,倒是忽略了牟东云的感受。
陆山民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牟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牟东云一脸苦逼的看着陆山民,“我说山民,你能不能换个时间点,在这么下去,你师母就得找我离婚了”。
陆山民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师母这么生猛”?
牟东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猛如虎啊”。
陆山民哦了一声,在与王大虎和胡惟庸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练习散打这件事情。思索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说道:“牟老师,你能不能暂时先降住师母这头猛虎”。
“这个暂时是多久”?
陆山民思索了一下,想了半天,“我会尽快解决好手上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牟东云眉头紧皱,什么叫我们偷偷摸摸,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132章 是个枭雄
每个周末,张丽都会在家里做饭,一早起床,发现一向早起的陆山民竟然还睡在沙发上,还时不时发出阵阵鼾声。张丽秀眉微蹙,自从陆山民决定去酒吧上班之后,这段时间每天凌晨四五点才回来。她不知道陆山民大半夜在忙什么,只是感到有些心疼,一两天如此到无所谓,长时间这么下去,哪怕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陆山民醒来的时候,客厅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九点。不禁感到有些惊讶,自从有记忆以来,还从没有这么晚起过床。不禁摇了摇头,最近白天看书,晚上学习散打到凌晨四五点,精力和体力的耗费接近极限,身体开始有些不适应了,十几年保持早起的习惯,竟然没能让自己按时的醒来。
洗漱完毕,练习了一遍太极游,精神好了许多,正准备拿出笔墨写毛笔字,张丽走出了卧室。
陆山民笑了笑,“丽姐早”。
张丽满脸的不高兴,“厨房里我熬了皮蛋瘦肉粥,赶紧吃了来再写字”。
陆山民不太明白张丽为什么一大早脸色就不太好,嗯了一声,去厨房盛了一碗粥。
陆山民喝粥的时候,张丽坐在沙发上翻看初一上下两册的数学课本,不时也翻一下初中的语文历史课本。就像严厉的老师检查调皮学生的功课一样。
喝完一碗粥,正准备洗碗筷,张丽在客厅淡淡的说道:“大作家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不用吃早饭,你把锅里的粥喝完”。
陆山民哦了一声,乖乖的又盛了一碗粥。
张丽一边翻看课本一边不悦的说道:“吃完就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碗筷放好中午我一起洗”。
陆山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张丽,吃完饭讪讪的坐到沙发上,“丽姐,你今天怎么了”?
张丽合上课本,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山民,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你还年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上学,你现在又没有什么家庭负担,钱早挣钱晚挣没有太大的影响,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否则错过了这几年的学习时间,你一辈子都是别人眼中没知识没文化的山野村民,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社会的最底层”。
陆山民感激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丽姐”。
张丽眉头紧皱,“你知道?你知道还本末倒置的瞎折腾。你每天晚上凌晨四五点才回来,你既然不想说干什么去了,我也不问,但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原本的学习计划”。说着脸上露出心痛之色,“也影响到了你的身体状况”。
陆山民低下了头,他不想让张丽卷入到与王大虎和胡惟庸的战斗之中,要是她知道了,只会给她增添更多的担忧和烦恼。
“丽姐,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你所说的长远计划”。
张丽无奈的叹了口气,“山民,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一个鲁莽无知的山野村民,相反,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可是看着你这么辛苦,我真的很心疼”。
陆山民心里闪过一丝温暖,咧嘴呵呵傻笑,“放心吧丽姐,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有一次为了去搜救一个山里的猎户,足足三天三夜没睡觉也没事儿”。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不想看见你这样无休止的挥霍下去”。
陆山民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张丽说,他自己也清楚长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是有老神棍的太极游,说不定身体早就拖垮了。
“这只是暂时的,我向你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张丽点了点头,“好吧,你练字吧,我出去买做午饭的菜”。
陆山民呵呵傻笑,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张丽是第一个能够坐下来跟自己讲道理的人,
在山里的时候,大黑头算是从小护着自己的大哥,不过他可不会讲什么道理,小的时候,要是自己被村里大点的孩子欺负了,直接就是醋钵儿大的拳头呼过去。
初中高中的历史课本已经看完,语文和政治还需要慢慢消化。上次看《传习录》之后,这两天一直都在看这本书,虽然是文言文,对于读过《论语》《史记》的他来说,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太难懂,但是内涵上还是觉得有些晦涩。看了两天,陆山民发觉王阳明的理论与历史课本上的朱程理学有很大的出入,甚至很多观点本身就是以批评朱程理学的角度提出来的。有些部分陆山民觉得王阳明讲得很对,但有些观点以曾雅倩给的政治课本上的观点看,就有唯心主义的嫌疑。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丘已经站在了陆山民背后。
“看了几天,感觉怎么样”?
陆山民眉头微皱,“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后面两句是不是过于唯心了”?
左丘摇了摇头,一副教授讲学的样子,严肃的问道:“你能看见宇宙吗”?
陆山民愣了愣,“宇宙这么大,我怎么看得见”?
“所以宇宙就在你的心里,你的心就是宇宙”。
“啊?你这解释也太不讲理了吧”。
左丘继续说道:“对于科学家来讲,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组成的一个概念,之所以要提出这个概念,其根本的目的还是在于为人类服务。既然是一个概念,当然有心而生,随心而灭”。
陆山民茫然的摇了摇头,“听不懂”。
左丘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这样说吧,宇宙这个概念是人类提出来的,如果有一天人类灭绝了,这个概念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陆山民茫然的点了点头,“可是人类不在了,宇宙它依然还在啊”?
陆山民四处指了一下,“这里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宇宙的一部分吗”?
“那你闭上眼睛,还能看见吗”?
陆山民有点明白左丘的意思,“你是说宇宙在创造了人类,人类也创造了宇宙”。
左丘点了点头,“所有一切的文化和知识都是基于人类这个基本点创造出来的,所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在告诉我们用心去对待一切事物”。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这不还是唯心吗”?
左丘抬手拍了一下陆山民的脑袋,“你小子怎么这么个死心眼儿,带个心字就唯心吗”?
左丘接着不忿的说道:“王阳明的心学,由心而生,心及理、致良知,更讲求从道德上砥砺品行,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就认为这是唯心主义。我呸,没心没肺还是人吗?跟猪狗有什么区别,猪狗养熟了也会对人有感激之心,偏偏有那帮子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认为心没用”。
陆山民若有所思的说道:“孔子曰仁,孟子曰义,墨子的兼爱,到也都是由心而发”。
左丘点了点头,“王阳明心学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部分——知行合一,讲求知行互容,知行并进,行而后知。”
陆山民嗯了一声,“这就是政治课本上的理论联系实际”。
左丘摇了摇头,“不完全一样,理论联系实际是将理论和实际作为两个并列的概念区分开来,知行合一重在一个合字,讲的是知就是行,行就是知,知和行互相交融,不可分割”。
陆山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左丘接着说道,“王阳明的一生,既是哲学家又是政治家,还是个军事家,绝非朱程这样的空谈家可比,他是一个实干家,说他唯心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陆山民点了点头,“这人到确实很有意思”。
“好了,要研究透这本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情,你以后慢慢看,先给我讲讲昨晚的情况吧”。
陆山民讲了一遍昨晚在酒吧的事情,讲到马东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和自己出场的时候,左丘听得满脸羡艳,“你小子还真拉风啊,我左丘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到过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
左丘一脸的八卦,问道:“是不是有很多小妹儿眼冒金星”。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应该有吧”。
左丘啊的一生捶胸顿足,“我都而立之年了,还没把到妹儿,老天不公啊”。
陆山民很是怀疑,左丘会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刚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大谈哲学,这才过了多久,完全变成一个举止粗鄙的屌丝男。
陆山民摇了摇头,“你是个读书人,能不能淡定点”。
左丘不服气的说道:“怎么,读书人也是人”。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左丘,这句话当初胡惟庸也说过。
陆山民咳嗽了两声,具体讲到王大虎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左丘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嘶,我倒是小看了王大虎这个人,有城府,有野心,还很有魄力,是个枭雄”。
陆山民点了点头,“他的话能信吗”?
“他的话能信,但他这个人不可信”。
王大虎是枭雄,虎狼之人,左丘并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在他看来,王大虎所谓的合作,更多的在利用陆山民,利用他上演一场瞒天过海之计,吸引三个酒吧老板的注意力而已。至于承诺陆山民一间酒吧,无异于与虎谋皮,能不能拿到,到时候还不是得看陆山民是否有那个能力接得住。
左丘在客厅来回踱步,他想不明白王大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惊天手段,能那么大口气的一口吃下三间酒吧。找不到这个关键点,不管是否与王大虎合作,都会处于被动的局面。在一场战争中,处处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注定会是死路一条。
陆山民低头沉思,淡淡的说道:“以前在山里打猎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野猪窝,有几十头成年野猪。在短暂的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沮丧”。
左丘眉头微皱,停下脚步怔怔的盯着陆山民。
陆山民接着说道:“因为我完全没有能力独自对付一大群野猪”。
左丘问道:“你可以记下位置,回到村里找其他的猎人帮忙啊”?
陆山民点了点头,“对,后来我回去找到了村长,村长带着几十个猎户进了山”。
左丘眼前一亮,双手一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相较于胡惟庸等人,王大虎不过是个小孩儿,根本无法抗衡,但是他可以找其他人帮忙啊”。
陆山民眉头微皱,抬头看着左丘,“那次狩猎,我虽然发现了几十头野猪,但最后只分得了一头”。
左丘嘿嘿一笑,“不引狼入室,怎么趁火打劫”。
陆山民眉头皱得更深,“王大虎能有今天,也算是胡惟庸等人一手捧起来的,这样会不会过于无情无义了”。
左丘饶有兴趣的看着陆山民,“你小子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个质朴的山野村民。在利益面前,情义值几个钱”。
陆山民低头不语,脸上浮现出变幻复杂的表情,在山里的时候,邻里之间难免也会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也不为怪。但谁要是敢勾结外村的人欺负本村的人,不管谁对谁错,绝对会被全村的人戳断脊梁骨。所以村里的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反之有外村人敢欺负本村人,哪怕平时矛盾再深,也会站在本村人这边,哪怕以后私下再抡起锄头打一架,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也许这算不得什么情义,但至少大家都有着潜在的底线。来到东海几个。月,陆山民发现在利益面前,越来越多原本认为不可突破的底线,在某些人眼里完全不值得一提。
左丘苦涩的笑了笑,想当初刚大学毕业,满身的信仰底线不一样被冲得支离破碎。被人打一拳只是肉体上暂时的疼痛,而原本固有的世界观被冲击,则会波及到心灵的震荡。一个原本质朴无华的山野村民,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受到这么多不同观念的冲击,到现在还能保留着原本的赤子之心,已属难得。
以左丘的智慧和阅历,哪是陆山民这样一个山野村民粗鄙的激将法就能化解他的心结。只有左丘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山野村民,以一种出乎意料的人格魅力打动了他,虽然左丘不愿意承认。这就像“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曹操一样,他这样的乱世枭雄,一样不影响他一生敬仰义薄云天的关云长。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看《传习录》吗?这个世界很大,大得所有人都看不完听不完,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很多自己原本观念所无法理解或者接受的事情,这是一种常态。”
对,东海的一切太新鲜,与山里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不过陆山民自认为都能很好的容纳到自己的观念之中,但黄梅的事情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世界受到巨大的冲击,随着这段时间与王大虎与胡惟庸之间的斗争,他慢慢的也学会了斗心眼,说话打机锋,在加上这段时间练习散打和看书学习,确实有些身心疲惫。
“你早就预料到我会出现这种情况”?
左丘点了点头,“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王阳明的心学重在“本心”二字,本心无善也无恶,我看茶几底下有一幅字‘世事不分黑白,黑白只在人心’其实与王阳明的心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守住本心即可,这个世界上的事,哪怕我们活到一百岁也无法看完,看到了就看到了,不必太介怀,这才是刚开始,后面稀奇古怪的事情还多着呢”。
陆山民点了点头,“谢谢你”。
左丘拿过陆山民手上的《传习录》,“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今天上午就不看书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一觉陆山民睡得很踏实,梦到了山清水秀的马嘴村,梦到了抠脚丫的老神棍,梦到了挂着鼻涕的羊角辫小妮子,梦到了爷爷,也梦到了笑容很甜的白灵。
楼房很旧,与民生西路的房子应该同属于一个时代,但很干净,不像民生西路那样楼面四处都是电线,墙壁的涂料在时光的作用下已经泛黄,但不像民生西路那样到处都有脱落斑驳的痕迹。绿化也很好,那些高大古朴的树木,告诉前来的人们,这个地方已经有些历史了。
在东海这个人山人海的地方,这里却离奇的冷清,走在小区里很难看见一个人。
“砰砰砰”,陆山民一手敲门,一手提着水果,心里有一丝紧张。
“嘎吱”,门打开,一个六十岁左右,面带和善的微笑,腰上系着围裙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边拿拖鞋,一边笑着说道:
“你就是山民吧,快进来,老马天天在我耳朵旁唠叨”。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犹豫了半会儿,叫了一声:“师母好”。
上了年纪的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招呼陆山民进屋,一边说道:“看你的样子比我孙子也大不了多少,你就叫我陈奶奶吧”。说着接过陆山民手里的水果,“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下次来可不许再买东西了”。
Ps:对心学的理解仅仅是鄙人的一家之言,与传统的心学理解不尽相同。圣人的书,一万个人眼里有一万个不同的哈姆雷特。朱程理学与陆九渊、王阳明的心学都是基于传统儒学中来,但也读出了不一样的学问。与此处雷同的还有前面《烧烤道》一章中对道的理解,鄙人认为任何事情做到极致皆可为道,茶道有道,武道有道,烤烧烤、擦皮鞋,只要做到极致皆是道。这样的情况后面的故事中还会有,鄙人再此申明,仅是一家之言,觉得有道理可以信,觉得没有道理就当故事看即可,不必当真。还有就是千万不要认为这样的章节是在水字数,一个人的成长,更多的是内心的成长,一个山野村民进入繁华都市,内心的冲击可见一斑。这都是山民心路历程的必经之路。
屋内装饰很朴素,家具也显得老旧,显然马国栋一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屋里收拾得纤尘不染,物件也摆放得很整齐。要说物件,其实也没什么物件,主要就是书。沙发两侧是两个简易的书架,电视机柜两旁也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整个客厅充满了浓浓的书香气。
“山民来了”。
马国栋一脸笑容的走出书房,手上还拿着一本打开的书。
陆山民赶紧站起身来,“老教授好”。
“坐坐坐,这又不是在课堂上”。
陈奶奶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走出厨房,一脸慈祥的说道:“山民,到了这里别拘谨,什么教授不教授,我俩就是两个空巢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别看他是个什么教授,听起来很厉害,别的教授桃李满天下,天天贵客迎门,我们这儿算得上是门可罗雀了”。
马国栋尴尬的咳嗽两声,“别听你陈奶奶瞎说,上门找我的人可多了,不过都不是来讨论学问的,全是些想借助我的名气给他们挣钱的商人,我才懒得见他们”。
陈奶奶笑着对陆山民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买点菜,晚上尝尝陈奶奶的手艺”。
“谢谢陈奶奶”。陆山民点头说道。
“走吧,去我的书房坐坐”。马国栋起身朝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陆山民惊得目瞪口呆,三十个平方左右的书房,除了一扇窗户的位置之外,四面墙壁全是书架。
马国栋有些得意的说道:“嘿嘿,这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
陆山民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古色古香的书架,看着那一本本书,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书籍。
“喜欢这些书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对于他来说,对读书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因为白灵考上了大学,对读书人产生了一种潜在的好奇心,后面又因为张丽提出的长远规划和答应曾雅倩会努力成为一个有足够资本和她成为朋友的人才萌生了要好好学习的想法。
“老教授,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嗯,差不多都看过吧”。
陆山民看着这满屋子的书,惊叹不已,“那你得花多少时间看书啊”。
马国栋点了点头,“差不多花了一辈子吧”。
“啊?那你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看书上,还有时间去做其他事吗”?
马国栋愣了一下,他是个经济学家,也是个老师,把时间花在书本上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来没想过把时间还应该花在其他什么地方。陆山民的一问,竟然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马国栋干咳了一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没听说过吗”?
陆山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老教授,你给我的那两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马国栋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吧”。
陆山民坐到凳子上,“亚当斯密的经济学是建立在人性自私和绝对的利己主义的前提之下,这不是与人之初性本善相违背吗”?
马国栋本以为陆山民会提出一些具体的经济学原理,没想到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所讲的已经不属于经济学范畴,而是哲学的范畴了。华夏的传统儒家学说更注重道德上的引导,往往对人性的弱点避而不谈,经济学不是研究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是研究作为人会做出什么样的经济行为,虽然很多人对人性的自私讳莫如深,但实际上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这没什么丢人的”。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您是说,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马国栋点了点头,“很多人高谈阔论无私奉献,特别是一些道学家,甚至妄图把人性的自私改变为无私的奉献,这完全是一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很是可笑”。
陆山民不解的问道,“可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无私奉献的人,不是有那么多的企业家有钱人每年都捐款,也有些城里人放弃优越的生活环境到偏远山区去支教,还比如我们村的支书村长,经常自掏腰包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他们的人性里面处处都是无私”。
马国栋摇了摇头说道:“企业家捐款是为了扩大企业的知名度,获得大众的好感,以此谋求更大的利益。你说的去支教的那些人,大部分不是为了真的要去提高偏远山区的教育水平,要提高一个地区的教育水平,靠那几个志愿支教的老师根本就不可能解决,那是需要国家层面介入才能解决的,他们去支教更多是为了去实现自身的理想和价值,本质上也是为了自己。至于你说你们支书村长,帮助孤寡老人本就是他们的责任,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自身更符合他们肩上所但的担子。所以你说的无私,其实本质的出发点恰好是自私”。
“啊”?陆山民不可置信的盯着马国栋,“那您不求任何回报的教我经济学也是自私吗”?
马国栋点了点头,“我是一个老师,我的责任就是培育人才,但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教出一个像样的学生,我的心里很惭愧,很不安,我教你不是不求任何回报,是求得自己能心安,本质上也是自私”。
陆山民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从小跟着爷爷学的都是孔孟的仁义之道讲求人性本善,上午左丘告诉自己人性本无善也无恶,现在冷不丁听到老教授的话,感觉又是在告诉自己人性本恶。对于接受了二十年孔孟教育的他来说,心里再一次受到了冲击。但又觉得老教授说得很有道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照您这么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马国栋呵呵一笑,“你呀,跟大多数人一样,思维被传统的好坏标准给定势了。谁说自私就不是好人了。往大了说,如果没有劳苦大众想翻身做主人的自私心理,能有今天我们这么好的社会,能有今天我们华夏的重新崛起吗?往小了说,没有全国各地农民工想到东海挣钱的自私心理,东海的高楼大厦能拔地而起吗?还有婴儿刚出生就知道抓紧奶瓶,谁要是抢了他的东西,就会哇哇大哭,也都是利己的表现,难道刚出生的婴儿也是坏人吗?为自己着想,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干嘛要上纲上线的分个黑白。”
陆山民哦了一声,心理舒畅了一些,“原来人性本就不分黑白”。
马国栋点了点头,“你只要认识到人性本就是灰色的,就不会如此介怀好坏之分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陆山民轻松的笑了笑,“老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吧”。
“经济学是研究怎么挣钱怎么花钱的一门学科,经济学家更是这里面的行家里手,为什么从没听说过哪个经济学家创立过什么大企业,或者哪个经济学能成为大富豪。”
“嘶”马国栋倒吸一口气凉气,这小子怎么提些问题总是这么尖锐。这个问题更是狠狠的给他这样的经济学家扇了一个大耳光。
见马国栋脸色不是很好,陆山民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马国栋干咳了一声,“经济学家所做的事情是总结已经发生的经济现象,从中找到规律,为经济的发展提供参考。我们这帮人都是做学问的人,你见过几个做学问的人是有钱人”。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也可以把我们这帮人看成事后诸葛亮,耍耍嘴皮子可以,要真刀真枪的到市场上去拼杀,还缺乏勇气。读书人嘛,就这个尿性,嘴巴吹得厉害,没几个敢动真格”。
呵呵一笑,马国栋接着说道:“你刚才问我一辈子读这么多书,哪还有时间去干其他事情,还真是让我如梦初醒,读了一辈子书,教别人怎么做,自己反而做得少。山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死读书,也不要一门心思都扑到书本上,尽量的把你学到的在行动当中去校验,反过来再完善你的学到的知识,知和行,缺知不成行,缺行又哪能知啊”。
陆山民点了点头,接下来又就‘消费理论’、‘价值理论’等一系列不太理解的经济学理论请教老教授,马国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金融高专教了这么多年书,这还是马国栋讲课讲得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往往陆山民提出一个问题,他都会展开讲解,让陆山民了解到更多相关的知识。师生二人一个细心听讲,一个倾囊相授,整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陈奶奶催了两三次吃完饭,二人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了书房。
马国栋吃完晚饭有下楼散步的习惯,二人走在幽静的小区里面。马国栋若有深意的说道:“前不久曾雅倩的爷爷跟我喝了一次茶”。
陆山民眉头微皱,想到昨晚的那个风衣男子。
马国栋笑了笑,“曾国强年轻时候蛮不讲理,不过老了,性子也变了不少”。
马国栋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他现在算是曾家最开明的人啰”。
胡惟庸有句话说得很对,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相同的道理,与世无争也是争出来的。陆山民越来越意识到,在这样一场战争之中,每个人都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无所谓好坏,更无所谓对错。同时也意识到,对任何人的心软都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左丘说知行合一,老教授说缺知不成行,缺行哪能知。以前只想着撇开一切干扰专心读书,现在看来,加入这场战争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不管是为了自己,或者是曾雅倩,或者是白灵,陆山民现在才算是真正从内心上投入到这场战争中,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是被逼无奈卷入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谁能掌握主动权,谁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按照左丘的分析,现在胡惟庸等人和王大虎都在努力的争取扮演螳螂捕蝉之后的那只黄雀,那么自己就一定要争取成为站在黄雀背后手持弹弓的那一个人。
蒙傲和周同两人不明所以的站在办公室,陆山民已经盯着他们二人看了有十来分钟,一句话没说。陆山民没发话,两人也没有问。
陆山民淡淡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冽凶狠,两人不禁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山民哥。
陆山民冷冷的盯着二人,“我能信任你们两个吗”?
蒙傲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有有一丝闪烁,不过转瞬即逝,“山民哥,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你的豪迈和重情重义深深的打动了我,我绝对值得你信任”。
周同则是满脸的疑惑,问道:“山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山民把两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王大虎曾经说过,他手下有胡惟庸安插的人。那么自己这十个人中必定也有胡惟庸安插的眼线。
陆山民收起冷冽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我相信你们两个”。
蒙傲松了口气,周同则是点了点头。“山民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怀疑我们的人中有王大虎的眼线,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
两人点了点头,周同自告奋勇的说道:“我以前当过两年兵,在侦查连呆过一段时间,要是有王大虎的奸细,我一定把他揪出来”。
陆山民看了看蒙傲,蒙傲的脸色不自觉的出现一丝表情的变幻,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好,今天晚上我有点事要处理,任何人都不见。你们两个在外面好好看着场子”。
两人离开后,陆山民换好一身黑色衣裤,带上一顶针织黑色帽子。打开窗户,沿着墙外的下水管道下到楼底,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站在街角,李川的车还停在他那间茶楼的楼下,这说明李川还在茶楼中打麻将。左丘和陆山民一直认为王大虎要对三家酒吧下手,首先会对李川和高俊峰下手,因为毕竟胡惟庸要小心谨慎得多,并且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王大虎不会傻得一开始就对胡惟庸下手。要对李川和高俊峰下手,只要守着这二人,迟早会发现王大虎到底引进的这头狼是谁,又打算怎么样对付两人。
经过两天的观察,以他猎人敏锐的目光,蒙傲很有可能就是胡惟庸的人,那就不妨将计就计,让蒙傲传给胡惟庸自己准备对付王大虎的心思,在这一点上,大可以和王大虎保持一致,他胡惟庸不是希望看着两虎相争吗?那就给他希望所看到的。至于王大虎,只要调查清楚他到底要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三家酒吧老板,就等于抓住了他的七寸,夺回主动权。
陆山民等在暗处,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不过对于独自一人深入深山打猎的他来说,丝毫不会有半点不耐烦。
李川这段时间心情大好,这位港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输给他将近一百万,而且最近打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以前很有克制的下午打几个小时,现在延长到每晚都会打到凌晨十二点。作为一个爱好打麻将的人,他非常清楚,这就是一个赌徒的心理,越输越想打,对于这个身价以亿计的大肥猪,他一点不担心这人会输怕。每次赢他个几万十万,他也输得起,对于自己来说,这笔赢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茶楼和酒吧的月收入。
凌晨十二点,陆山民终于看到李川走出了茶楼,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穿着打扮不俗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两人关系很好,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什么,有说有笑。
李川把中年男子送到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开了过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从副驾驶下车,打开后排车门,用手小心的挡着头部,把这位中年男子护送上车。看样子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不一般,有专门的司机,还有专门的保镖。
陆山民不禁有一丝好奇,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村民。也见过两次专车接曾雅倩的司机。李川对于他来说算是有钱人,但对于真正的顶级富豪来说也就顶多算个小土豪,照理说不大有机会和这样的人物走得这么近。
黑色奔驰轿车缓缓发动前行。
陆山民嘴角不禁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因为他认出了开车的司机。头戴鸭舌帽,虽然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人的脸可以换,人的气质是几十年长期形成的,没有那么容易换。那开车的司机正是上次跟踪自己,在小巷道里打了一架的人。
以前还只是怀疑,现在陆山民完全可以确定,那带鸭舌帽的男子就是王大虎暗中的人,那个所谓看起来穿着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多半是王大虎给李川下的套。无欲则刚,胡惟庸办公室里那四个大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回到民生西路,陆山民原路返回进入办公室,换好之前的衣服,把周同叫到办公室。
“刚才有人找我没有”。
周同摇了摇头,“山民个在玫瑰酒吧的威望很高,不少客人都很仰慕你,不会有人闹事”。
陆山民点了点头,“你刚才说你当过侦查兵”?
周同摸了摸头,“对,但是当的时间不长,期间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提前退伍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够了”。
“什么够了”?周同不解的问道。
“白天你没什么事吧”。
周同摇了摇头,“酒吧下班晚,我一般第二天要睡到中午,我小时候练习过几招武术,比较爱好这玩意儿,下午一般会去百汇区的三清拳馆去练习几招”。
“从明天起,你辛苦一下,也不要去练拳了,我给你每个月加两千块钱的工资,你去帮我跟踪一个人,把你看到关于他的一切细节告诉我”。
周同有些兴奋,“山民哥给我的工资已经够高了,跟踪人是我的强项,就交给我吧。”
陆山民点了点头,“这是你应得的,不用推辞。只是你要保证一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做这件事情”。
周同肯定的点了点头,“山民哥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臭小子,油不要钱吗?”“笨手笨脚,火太小了。”“哎呀,火太大了,你他娘的是不是想砸了我民生西路第一烧烤店的金字招牌”。
张忠辉手忙脚乱,满腹委屈,满头是汗,林大海吼得越凶,心里越是没有主张。
林大海一巴掌拍在张忠辉后脑勺,“臭小子,同样都是农村人出身,你他娘的怎么就比陆山民笨那么多”。
张忠辉一脸委屈,自己从来没烤过烧烤,这才刚被招进来,也不对自己进行培训,直接就让烤烧烤,哪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老板。
张忠辉来到民生西路也有大半年,在餐馆端过盘子,在包子铺揉过面团,不过他向来比较老实本分,白天夜里都在上班,平时也不爱打听民生西路的事情,自然不知道陆山民是谁。不过王大虎的名字倒是听说过,知道他是民生西路实际上的扛把子。
来到店里这三天,每天晚上都听到林大海念叨一个叫陆山民的人,来吃烧烤的客人中也有不少人提到这个人。大概了解到这个叫陆山民的人是个山野村民,以前也在这里烤烧烤,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玫瑰酒吧的保安经理,成为与王大虎分庭抗礼的大人物。 特别是半夜从酒吧里出来的那些女孩儿,提起陆山民更是满脸桃花,恨不得主动投怀送抱。心里想着这人到底得有多好的运气,到东海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成为那样的人物,心里满是羡慕。
林大海正在跳脚骂娘,曾雅倩抬脚走进了烧烤店。
林大海赶紧堆起满脸的笑容,三步并两步的迎过去,“曾大小姐,好久不见”。
由于陆山民的关系,曾雅倩没有一贯的对旁人那样横眉冷对,嫣然一笑,“我等人”。
张忠辉瞪大双眼,完全忘却了手上的烤肉还在烧烤架上吱吱作响,这女孩儿太漂亮了,漂亮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啪”,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大海回到了烧烤架前,“作死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人都是你这双狗眼能看的吗?”说着又放低声音说道:“她是陆山民的女人”。
“啊”?张忠辉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大海,“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林大海切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让你喝一杯啤酒给你一千块钱,你喝不喝”?
张忠辉毫不犹豫的说道:“靠,当然喝,哪怕是尿也喝。”
林大海斜眼看了一眼张忠辉,“所以你他娘的没这么好的运气,活该在这里让老子骂”。
张忠辉愣愣的看着林大海,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不喝吗?傻子才会不喝。
“大海叔,你会喝吗”?
“靠,是农药我也喝,所以活该老子在这里烤一辈子烧烤”。
收到曾雅倩的短信,陆山民露出开心的微笑,向周同和蒙傲交代了一声,起身离开办公室。
还是那张桌子,当初第一次相识的时候,曾雅倩也是坐的那个位置,一杯酒一千块,因此结仇,也因此结缘。
“山民,哈哈哈哈”,林大海弯着腰笑着迎了出来,“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陆山民一把扶住林大海的双上,“海叔,这么见外,我以后都不敢来了”。说着看了看张忠辉,“新来的伙计”。
林大海哭丧着脸,“跟你比差太远了,不说这个了,人家等你好半天了”,说着朝曾雅倩努了努嘴。
林大海走到烧烤架前,一脚踹在张忠辉屁股上,“起开,让老子来”。
陆山民看着两人,咧嘴露出灿烂的微笑。
相对而坐,曾雅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陆山民身上游走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有几分上位者的气质”。
陆山民呵呵一笑,故作心疼的样子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全靠这身衣服”。
曾雅倩呵呵一笑,“你总不能一直穿这身衣服不换吧”。说完紧紧的盯着陆山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看陆山民一副肉疼的样子,感觉特别纯真,特别可爱。
不过这次陆山民没有一脸的惊慌,也没有半点心疼,笑着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有空,再陪我去买一套”。
曾雅倩哈哈大笑,笑得满脸灿烂,“看来我倒是没白费功夫”。
陆山民肯定的点了点头,“你的好,我都记得”。
曾雅倩感到一阵甜蜜,调皮的说道:“既然我这么好,那你得亲自烤烧烤给我吃报答我”。
陆山民呵呵一笑,“没问题”,说着脱掉外套,朝林大海走去。
“山民,这可不行,怎么能让你亲自来,你身上那身行头可不便宜,弄脏了我可赔不起”。
陆山民笑着系上围裙,拿过林大海手上的烤肉,“海叔,这身行头可没你给我的那件衣服值钱”。
林大海哈哈大笑,不禁感觉到眼眶有些发热,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陆山民熟练的烤着烧烤,张忠辉一脸忐忑的站在一旁打下手。
陆山民微笑着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没关系,只要用心学,很快就能学好,有个读书人出身的商人,大概五十来岁,大小也算个人物,他曾经跟我说过,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是道,别小看烤烧烤这门手艺,做到极致也可以叫做烧烤道,并不比什么茶道武道差”。
张忠辉略带疑惑的看着陆山民,明明听说是个山野村民,怎么说起话来很像小学时候的语文老师,一样的婆婆妈妈。
陆山民接着说道:“海叔这个人有时候是吝啬了点,脾气也不是太好,但他是个真小人”,顿了顿,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躺椅上悠闲抽着烟的林大海,又说道,“其实他是个好人”。
张忠辉撇了眼林大海,像吝啬鬼一样极力的压自己工资,对自己又打又骂,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陆山民呵呵一笑,像是看出了张忠辉的想法,“慢慢来,你会发现他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干杯,恭喜你荣升玫瑰酒吧保安经理”。
“谢谢”。
曾雅倩笑咪咪的看着陆山民,“昨天我没来,你没生气吧”。
“山里人可没有这么小气”。
曾雅倩歪着脑袋怔怔的看着陆山民,假装幽怨的说道:“真让我失望”。
“啊”?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生气”。
“啊”?
“呵呵,因为你生气的话代表在乎我”。
陆山民咧嘴傻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其实,我还是有那么点生气”。
“呵呵呵呵呵,”曾雅倩开心得像个小女孩儿,“进步蛮大的嘛,嘴巴越来越甜了”。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昨天你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来不了”。
曾雅倩歪着脑袋问道,“你怎么知道”?
“嗯,昨天你爸的人来找过我”。
曾雅倩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淡淡的笑道:“动心了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那么多钱,我拿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哈哈哈”曾雅倩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和陆山民碰了一下,“痛快”。
陆山民笑了笑,“不过你爸那个手下还真是个高手”。
“那你害怕吗”?
陆山民不自觉眼神变得冷冽,“我早晚会打败他”。
曾雅倩再次端起酒杯,眼神同样坚毅,“我相信你”。
两人相视而笑。
“山民,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常支持你去酒吧上班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嗯,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在里面能学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甚至比书本上的知识更重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处在其中,自然会接触到很多人情冷暖勾心斗角。我很喜欢你身上那股山野村民的质朴和倔强,但质朴的人却很难在社会上立足”。
陆山民深有体会,认同的点了点头。
曾雅倩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记得上次在松浦江边我问你,是否男人有钱有势之后就会变得花心”。
“嗯,当然记得,当时我说不知道”。
“那现在呢”?
陆山民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
曾雅倩呵呵一笑,“山民,有些东西要改变,但有些东西你可千万不能变哟”。
陆山民知道曾雅倩的意思,她的担忧和爷爷的担忧一样,害怕自己面对花花世界,害怕自己在勾心斗角中失了本心。
笑了笑说道:“万法变幻不移赤子之心,我始终都会是那个我”。
曾雅倩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些年来,虽然锦衣玉食豪车豪房,虽然周围有不少的狂蜂浪蝶在身边围绕,内心从来感觉不到一点热度,反而是孤寂之感愈演愈盛。自从遇到了陆山民,从开始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和他相处感到很开心,慢慢发展到内心感到热度,再到现在,她不再觉得孤独,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前行,夫复何求。
“送我回学校吧”。
陆山民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陆山民咧嘴呵呵傻笑,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昏暗的灯光充满朦胧的神秘感。陆山民不自觉看着曾雅倩。
真的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吹弹可破的皮肤,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曾雅倩面对过不少人的目光,有惊叹的,有充满欲望的,但还没遇到过陆山民这样温柔平静毫无杂质的目光。这个面对任何目光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或者骄傲自信的女孩儿,忽然间发觉双颊有些微微发烫。
在昏暗的路灯下,那若隐若现的一抹红晕,更是画龙点睛般的衬托出曾雅倩的美丽动人。陆山民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好看吗”?曾雅倩转头看着陆山民,这个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富家千金,脸上竟然有着那么一丝娇羞。
陆山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脸上也微微发烫,赶紧别过头看着前方的路。
“额,额,好看”。
曾雅倩微微一笑,以极小的声音说道:“好看就继续看吧”。
“啊”?
陆山民目视前方,没敢真的继续看下去。
“山民,这个星期就放寒假了”。
“哦”。
“寒假期间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嗯”
“在下学期开学前,可能不会来民生西路了”。
陆山民顿了顿,“哦,你先忙你的事儿”。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金融高专宿舍楼下。
曾雅倩回头莞尔一笑,“山民,山里人不说谎”。
陆山民咧嘴笑了笑,肯定的点了点头,“山里人不说谎”。
曾雅倩呵呵一笑,“城里人也不都是没骨气的软蛋”。
看着曾雅倩的背影,陆山民开心的呵呵傻笑。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钟,陆山民返回玫瑰酒吧,酒吧一切正常。王大虎说要演一场真正的戏,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演。太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反而会引起胡惟庸的怀疑,他相信王大虎的出手一定不会太轻。再次叮嘱周同和蒙傲这段时间要格外留意。
回岀租屋换了身衣服,悄悄的再次赶到金融高专。昨天的迟到让牟东云很不满,今天赶到的时候还不到凌晨两点,牟东云也还没有到。自行跑了十几圈之后,牟东云才出现在了操场上。
今天的学习任务依然是边腿,经过两天的练习,陆山民渐渐的适应了把腰部的力量往下传递,动作也渐渐的流畅了起来。
牟东云满意的看着陆山民,按照这样的学习进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学会所有的散打招式。到时候就可以进行全面的技击训练了。
提膝,里合、弹踢,原路迅速收回,陆山民反复不停的练习这个动作,直到练习到行云流水。一般人先练习低鞭腿,然后要经过长时间的基础训练拉伸韧带,才能进行高边腿的练习。不过陆山民由于从小被老黄擀面下饺子,再加上从小进山打猎,身体的柔韧性天生就很好,倒是能省下这个基础训练的过程。
高边腿的技术要领与低鞭腿差不多,由于需要踢得更高,对重心的掌握和韧带有着更高的要求。掌握了低鞭腿的要领,陆山民很快就标准的提出了高边腿。
牟东云侧身站立,摆好散打姿势,右脚左前垫步,迅速踢出一脚。
“侧踹是直线攻击的脚法,主要用于攻击腹,肋、胸、头、膝盖,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腿法,具有极大的破坏力和穿透力,并且由于身体侧身对敌,能很有效的防止对方找到空挡,是一种直线进攻的腿法”。
牟东云反复做了几次示范,接着说道:“重心稍前移,左脚向右脚前移并步,支撑身体重心,随之右腿屈膝大腿带动小腿向体内侧收提起,右肘回收至右腰间,上动不停,右腿屈膝上抬至腰部高时,利用左拧腰右转髋的动作送出大腿,大腿推动小腿,快速向体侧中部伸膝出脚踢出,脚尖稍内扣,脚掌正对攻击目标,在腿踢直后快速按原路线将腿收回。”
陆山民试着踢出几脚,由于有了边腿的基础,腰部力量能迅速传达到腿部,学起来并没有昨天学习边腿那样难。
牟东云在一旁一边纠正动作一边说道:“在踢出侧踢动作时,上体、大腿、小腿、脚后跟要成一直线。腿在踢到目标时要象碰到烧红的钢铁一样迅速由原路线由回,踢出的发力是由拧腰转髋的合力、大腿推动小腿的撞击力直线所发出”。
散打的招式是个反复练习熟悉的过程,没有捷径可走,陆山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动作。直到这个动作达到标准,牟东云才叫停。
牟东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
“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的时间有限,你回去以后,白天抽空把已经学会的每个招式重复五百遍,练习武术没有捷径,熟才能生巧”。
陆山民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牟老师,我怎么觉得今晚你有些着急,我才刚学会低鞭腿和高边腿,你就教我侧踢”?
牟东云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东海每年都要组织一次全市大学生散打联赛,本来每年的时间是定在第二个学期的期中之后,今天接到组委会的通知,明年的比赛时间提前了,将会在四月中旬就会举行”。
陆山民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这关我什么事”?
牟东云淡淡的看着陆山民,:“因为你也要参加”。
“啊”?陆山民惊讶的张大嘴巴。
“啊什么啊,你每个月就交三百块的会费,我深更半夜顶着家里母老虎的压力教你散打,你以为是因为你长得帅,还是因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啊”。
“牟老师,那你,你教我是为了让我替你打比赛”?陆山民试探的问道。
牟东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怆,“这么些年,我也带了不少学生,没一个能够打进决赛的,丢人啊”。
“可是?可是我不是金融高专的学生啊”。
牟东云摆了摆手,“没关系,其他学校也有不少花钱请外边拳馆的拳手冒名顶替,到时候随便挂一个金融高专学生的名头就行”。
“啊”?陆山民不可置信的看着牟东云,“这样也行”?
牟东云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不行,不少企事业单位搞什么篮球足球乒乓球比赛,都是到一些专业的俱乐部请人挂自己单位的头衔,这很正常”。
“这不是作假吗”?陆山民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专业的职业比赛,各个单位不过都是想为自己单位挣得个名头,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山民哦了一声,“我必须参加吗”?
牟东云斜眼看了一眼陆山民,“你说呢?我受这么多苦,辛辛苦苦的教你,你好意思不去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心想到时候王大虎的事情也应该落幕了,倒也不怕暴露自己会散打的事情。
“嗯,好吧,可是我能行吗”?陆山民疑惑的问道。
牟东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知道上次陈大成他们十几个人,一时半儿也没有拿下你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学到家,太弱了”?
“狗屁,他们缺乏实战经验,缺乏战斗勇气,少了股职业选手该有的血性,当时要是他们哪怕只有你一半的血性,别说十几个人,两三个人就能把你彻底打趴下”。
陆山民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陈大成等人明显比酒吧保安的身手要好一些,但是对付起来反倒是比酒吧那些保安好对付一些,散打协会的成员毕竟只是业余学习散打的学生,跟那些酒吧保安比起来,明显少了股狠劲儿。
牟东云接着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那次在巷子里的一战,我看到了你身上浓浓的战意和不屈的狠劲儿,散打不仅讲技巧和力量,这股越战越勇迎难而上的精神更为重要”。
陆山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你是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牟东云点了点头,“你天生具备一个职业选手的精神素质,而且你的身体素质也达到甚至超过了不少职业选手的条件,你现在最缺的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有信心把你培养成金融高专第一个拿到全市大学生散打联赛冠军的人,哼,到时候看校长还撤不撤我这个散打协会”。
“哦”“校长为什么要撤了散打协会”。
牟东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体育馆,“因为散打协会的器械设备占了体育馆一个角落的位置”。
“哦,不就一个角落吗,我白天也来过金融高专几次,那个体育馆平时都没什么人进去”。
牟东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关键的还是没给他交钱”。
“啊”?陆山民不可思议的说道:“校长不是这个学校最大的读书人吗?他也爱钱”。
牟东云切了一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陆山民,“他不仅爱钱,还死爱面子”。
接着又一脸希冀的说道:“山民,所以说你可是我的救星啊,校长说了,明年要是拿不到东海大学生散打联赛的前三甲,就要撤了我的散打协会,我本来以为散打协会就这么完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得救救我啊”。
看见牟东云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脸的恳求,陆山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赶紧说道,:“我答应你”。
直拳、勾拳、摆拳,低边、高边、侧踹。每个动作五百遍,陆山民只睡了三个半小时,一早起床练习了一遍所有的散打招式。打完之后满头大汗,手酸腿麻。这个时候再放松全身,打一遍太极游,洗个澡,浑身舒畅,精神抖擞。
《经济学基础》和《经济思想史》已经看完,不明白的地方昨天也请教了老教授。临走的时候,老教授给了一本《国富论》,不过陆山民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看。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戴上那顶黑色针织帽子,穿过几条小巷道,朝民生西路外面走去。
跟踪,对于陆山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能够根据气味,动物的粪便以及脚印判断出野兽的物种、体型、距离。隐藏,更不是问题,在山里狩猎,陆山民从小就学会了利用周围一切的环境来隐匿自己的行踪。
陆山民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矿泉水。中午一点钟左右,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再一次来到了李川的茶楼楼下,司机仍然是鸭舌帽男子。车门打开,一身富贵气息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李川站在茶楼门口早已恭候多时,一脸灿烂的迎了上去,亲密的拉着中年男子的手走进了茶楼。待中年男子下车后,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离。昨晚灯光昏暗,离得又比较远,并没有看清车牌号码。看着黑色奔驰轿车离去,陆山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回到出租屋,左丘正奋笔疾书他的。陆山民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左丘不悦的看了陆山民一眼,“你知不知道作家创作的时候需要安静”。
“有眉目了”。
左丘双手还放在键盘上,惊喜的望着陆山民,“这么快”?
陆山民点了点头,“如果没猜错,王大虎找了个老千在给李川下套”。
左丘点了点头,“投其所好,很简单的招数,但是很管用。”
“嗯,一招鲜吃遍天”。
“有多长时间了”?
陆山民想了想,“王大虎到烧烤店试探我的时候,应该还没想着要对付胡惟庸等人,如果我没猜错,王大虎下定决心反抗应该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按这个时间算的话,应该有一个月左右”。
左丘沉思了片刻,“一个月,鱼饵也该撒得差不多了,该起钩了”。
接着又问道,“高俊峰那边怎么样”?
“我派周同白天去跟着,现在还没有消息”。
“周同信得过吗?现在还不是时候让胡惟庸等人知道这件事”。
陆山民坚定的点了点头,“我虽然对人性人心的了解没有你多,可你别忘了,我是个优秀的猎人,一个人心里有没有鬼,还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左丘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过了半晌停下脚步,“我们不妨先推演一遍王大虎怎么样对李川出手”。
陆山民点了点头,“王大虎请的这个托儿,势必会装得很有钱,而且会一直输钱给李川,等输到一定程度,应该会想办法一把定输赢,让李川倾家荡产。可是这也仅仅是让李川破产,他又怎么能办到得到玫瑰酒吧呢”。
左丘接着说道:“引狼入室,不是还有一匹暗中的狼吗”?
“可是这匹狼为什么要接手玫瑰酒吧呢,如果他有这么大的实力,还会看得起一家民生西路的酒吧”?
左丘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这就得需要你去打听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左丘,“你有办法查到一辆车的车主.信息吗”?
左丘眼前一亮,“嗯,这个不难,我从政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香火情,这点小事儿应该没问题”。说着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车辆的登记信息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车主”。
“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在想其他办法”。
“好吧”,说着左丘在手机上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哎呀,林科长,哈哈,好久没联系”“对对对,哪里哪里”。“是这样的,今天出门不小心跟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产生了点小擦挂”。“嗯,对对对,我这不有急事儿还得赶时间,也懒得跟他理论,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和车牌号”。“嗯嗯嗯,我怕那小子忽悠我,所以想麻烦你给我查一查这车的信息,放心一点”。“嗯嗯,车牌号是xxxxxxx”。
“哦,查到了,啊哈哈哈,谢谢林科长,有空聚聚,好久不见了,好的,好的”。
“怎么样”?陆山民赶紧问道。
左丘放下手机,淡淡的说道:“车主叫罗安成,是一家贷款公司的职员”。
“贷款公司”?
左丘呵呵一笑,“猜到了吧,先让李川输得个倾家荡产,再让贷款公司给他贷款,王大虎可真是狠毒,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能查到这家公司的信息吗”?
左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这里能查到的估计都是一些表面上的信息,这种公司水深的很,我建议你最好亲自去调查一下”。
陆山民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去”。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左丘喊道。
“怎么了”?
“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要做那个拿着弹弓打黄雀的人”。
“嗯,我知道”。
“还有”,左丘走到陆山民身边,一脸慎重的说道:“你想好在这场战争中你的目标没有”。
“目标”?
左丘点了点头,“你最起码的目标是要拿到一家酒吧”。
陆山民微微皱起眉头。
左丘语重心长的说道:“战场无父子,你扪心自问,能下得了手吗”?
陆山民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拿过别人的一针一线,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要去谋划别人的家业是吧”,左丘接着说道。
陆山民无奈的笑了笑,“我还有得选择吗”?
“时势造英雄,你并没有去谋夺别人什么,不管是胡惟庸还是王大虎,你都不欠他们的,是他们一步步把你逼到这个份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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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坐”。一身职业小西装快要撑得爆开的女客户经理一脸灿烂的微笑。
“先生,请喝茶”。满脸的笑容,整个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堆,眼睛直留下一条缝隙。
“谢谢”。
“先生,我们公司新开发了好几个贷款产品,我先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陆山民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告诉要在你们这里贷款,需要什么手续”。
满身肥肉的女客户经理笑着说道:“您有房产或者汽车,或者其他固定资产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没有”。
“那您是做生意的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对,我准备成立一家公司,手上缺点资金”。
客户经理狭小的眼睛露出一丝亮光:“您可算是找对了地方,我们公司对创业者特别支持,刚推出一款专门扶持创业者的贷款业务,不需要任何抵押物,贷款金额最大金额可达五百万,三天之内就放款”。
陆山民砸了砸舌,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不怕到时候我还不起吗”?
客户经理笑着说道:“您说笑了,看您一身名牌衣服,想必家境也不差,更何况一看您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创业一定成功”。说着还娇滴滴的嫣然一笑,“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哟”。
陆山民暗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看来这家贷款公司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在了别人的整个家庭上,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
“呵呵,我这身衣服是借来的,家里也是家徒四壁,要是我倒时候生意失败,真的还不起会怎么样”。
肥胖的客户经理并没有对陆山民的话感到任何的担忧,“这就是收款部门的事了,我一个做销售的不用去操这份心”。
“哦?如果确实还不上,收款部门的人会不会要了我的手脚”。
“呵呵呵呵呵”,客户经理一脸的娇笑,“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您是香港黑社会电影看多了吧,现在是法制社会,砍人手脚是犯法的,我们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那到底会怎么样,会让我去坐牢吗”?
客户经理娇滴滴的笑道:“看您长得一表人才,说话又这么风趣幽默,我就告诉你吧,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的领导”。
陆山民假装一脸感激的看着她,“放心吧,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客户经理放低声音,悄悄的说道:“一般呢,会派人到你家门口泼泼油漆,或者到你工作的单位天天守着,严重一点的呢威胁恐吓,反正无所不用其极,逼得你烦不胜烦,还会去找你的亲戚朋友,搞得你鸡犬不灵,大多人都受不了这些打击,最后只得想方设法筹钱尽快换上,实在筹不到钱也没关系,你总得上班吧,总有工资吧,你总得慢慢还,这样一还肯定就得延长很久的还款时间,那很简单啊,就加利息呗,也就是高利贷,这样一来,你一辈子就得给咱们公司打工。”
“啊,那要是这人跑了呢”?
“跑?嘿嘿,你能跑哪里去,除非跑到国外去,一般人跑国外去能活下去吗,更何况你跑了总有家人在吧,找你家人要钱不就行了吗”?
陆山民一副惊恐的表情,“这也太可怕了吧”。
客户经理眼神迷离的看着陆山民,“小帅哥,不用担心,其实只要你按时还款,就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
“哦”陆山民假装松了口气,“如果在你们公司有熟人,贷款利息会不会优惠一点”。
客户经理眯着眼睛问道:“你认识谁”?
“罗安成”。
“罗安成”?肥胖客户经理想了半天,“我们公司没这个人啊”。
“没这个人”?陆山民惊讶不已,左丘调查的结果明明说这人是这家贷款公司的人。
“不过,我们老板姓罗,说不定是他家远房的亲戚挂靠在公司”。
“哦?他不在这里上班挂靠在这里干什么”?
“呵呵,帅哥,你也是马上创业开公司的人,这些事情也该了解了解,挂靠在公司可以更方便的买养老医疗这些保险嘛,我上次听人事部的说公司挂靠了不少老板的亲戚朋友”。
“哦”,陆山民笑了笑,“那我在去找他问个明白,要是真是你们老板的亲戚,说不定会更优惠一些”。
客户女经理一脸的幽怨,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堆,撒娇的说道“帅哥,你找他可以,可是到时候你得把这单业务算在我头上,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开张了”。
陆山民干咳两声,“好的,没问题,到时候办手续的时候一定找你”,说完起身飞快的逃离。陆山民自认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看见这个客户经理,真的是有一种要呕吐的冲动。
陆山民并没有从这家贷款公司了解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估计那辆黑色奔驰车是这老板买的,挂在这个叫罗安成的头上。本来想打听一下这家公司老板的信息,又怕打听过多,引起了别人的怀疑打草惊蛇。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
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钟,唐飞应该还在寝室,没有到月色酒吧。
陆山民掏出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陆山民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声音。
电话那头停留了几秒钟,传来唐飞的声音,“山民,说吧,我身边没人”。
“嗯,唐飞,有什么办法能拦住一辆车半个小时”。
“你那边有动静了吗”?
“说来话长,等找机会再跟你详谈”。
“嗯,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找他”。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民生西路的吗”?
“不是,放心吧,是外边的人,我也是一次偶然机会认识的,跟民生西路没有任何瓜葛”。
“嗯,好”。
“我马上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
晚上,玫瑰酒吧依然热火朝天,红男绿女们拼命的扭动着腰肢,竭尽全力的发泄着满身的情绪。在这里不用想任何亲戚朋友,不用理会工作上的纷纷扰扰,也不用纠结一切感情上的纠纷。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是绝对的自由。陆山民越来越理解这群人的心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福的原因千篇一律,羁绊的人生万紫千红。不禁想到,是否自己也应该放下一切,去享受一下那短暂的自由。
站在二楼,看着那些穿着暴露,眼神迷离的男男女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还真是放不开。
回到办公室,周同接踵而至。
“怎么样”?
周同点了点头“山民哥,我跟了高俊峰一天,他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走得很近”。
“女人”?陆山民抬头盯着周同。
“嗯,高俊峰开了家火锅店,上午带着这个女人去商场买了些衣服首饰,中午的时候去了一趟火锅店,我假装顾客去吃了顿火锅,向店里的服务员打听了一下。高俊峰是个好色之徒,经常会带不同的女孩儿出现,这个女孩儿应该是最近一个月才认识,我有意无意的问了一下,听店里一个服务员说这个女孩儿跟前几个女孩儿不太一样,好像手段特别厉害,从高俊峰那里挖了不少钱,身上的衣服首饰全是上万的奢侈品”。
陆山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同不愧当过侦查兵,能够举一反三的调查出这么多东西。
“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周同不解的问道,“山民哥,那个高俊峰跟你有什么过节吗?你要调查他”。
陆山民淡淡道,“他是月色酒吧的老板”。
“月色酒吧的老板”?
“这几天你继续跟着他,有什么异常的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周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询问原因,毕竟才认识几天,也不便追问一些内幕。
“嗯,知道了山民哥”。
“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蒙傲他们,也不能告诉”。
周同内心涌出一股激动,这件事情秘密的交给自己办,就足以说明山民哥是信任自己的,“谢谢山民哥信任,我一定小心谨慎”。
“嗯,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你在酒吧好好守着,有什么状况给我打电话”。
“呲呲”,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马路上响起。
“啊”,一声惨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在马路上翻滚了几圈,直挺挺的横躺在了马路边,鲜血淌了一地,全身抽搐。
“妈”,一男一女两夫妻吓得惊慌失措,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大哭一边呼喊着奔向马路边的老人。
年轻那女是一对夫妻,是老人的儿子和媳妇儿。
女子满脸眼泪哇哇大哭,“妈,你怎么了,妈你说话啊”。
男子颤抖着双手把老人抱在怀里,大声哭泣,“妈,你不要吓儿子啊,你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上大学,好不容易儿子现在本事了,您也熬出头了,正是享福的时候,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老人满身是血,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逐渐涣散,眼看出气多于进气。男子把老人交给自己的老婆,浑身青筋爆裂,怒吼着冲向肇事的车辆,疯狂的拍打着车窗。“你个王八蛋,还我妈的命来,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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