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东云说得没错,擂台下的观看,反而能看得更加清楚。两人的攻防转变,空档的寻找,时间差的准确把握,在台下能看得更清楚。
与王晓楠实战这么久,陆山民对王晓楠的打法很是熟悉,他的打法凶狠,技术老练,节奏把握非常好,与他打了这么久,几乎每一个回合都处在他的节奏调动之下。
牟益成,这个看起来随意散漫肌肉不算太发达的人,带上拳套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眼神狠,打法狠,骨子里从内到外都散发着狠劲儿,比王晓楠还要狠,就像一头嗜血的恶狼般狠。
他的拳很快,不管是实招还是虚招都坚决果断,两人一开打,王晓楠几乎就处在了下风。
他的技术比王晓楠还要好,每一拳每一脚都最大限度的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才打了一个回合,王晓楠已经被打中三拳,而他,轻轻松松的格挡躲避过了王晓楠所有的攻击。
牟东云在一旁解说道:“注意看他的步法,用心去感受其中的节奏”。
进入第二个回合,陆山民着重注意牟益成的步法。
垫步上前,滑步后退,自由的游走,交叉步的虚实结合,仅仅是步法的转变,就已经掌握了这场比赛的节奏。
王晓楠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无论怎么进攻,对方就像能提前判断一样,及时的躲开或者格挡开,而自己完全掌握不到对方什么时候会进攻,会已怎样的方式进攻,整个擂台完全处于被对方控制当中。
王晓楠直拳虚晃一招,右手摆拳突袭,牟益成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根本没有理会王晓楠的直拳,在摆拳未到之时的时间差,一记直拳打来,王晓楠只得放弃摆拳回防,牟益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垫步猛冲,左手勾拳直袭下颚,王晓楠大惊,赶紧后退。这一退之下,刚好露出了一个高边腿进攻的空档。
王晓楠暗叫糟糕,一记势大力沉的高边腿已经袭来,砰,头部结实的挨了一脚,身体重心不稳,直接被这一脚逼到了擂台的角落,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失去了听觉和判断。
牟益成紧接着一个正踢,把王晓楠彻底困在了角落,整个人犹如猛虎下山,拳脚如暴风雨般击打在王晓楠身上。
王晓楠只得下意识弯腰抱头,护住身上的主要部位。
牟益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双铁拳砰砰的打在王晓楠身上。
陆山民眉头紧皱,看了看彭曦,彭曦的脸色也不太好。
“彭教练,只是切磋而已,用得着这么狠吗”?
彭曦苦笑了一下,“每一个拳手都应该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哪怕不是正式比赛,只要王晓楠没有倒下或者投降认输,牟益成就可以打下去。”
陆山民咬了咬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砰”,连续重击之下,王晓楠终于防守不住,一记勾拳狠狠的打中他的下颚,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在了擂台上。与此同时,第二回合的结束的钟声也响了起来。
王晓楠满脸红肿,牙齿出血,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上一瓶矿泉水。王晓楠喝进嘴里咕噜两声吐出来,里面全是血。
陆山民走到角落处,有些担心的问道:“晓楠,你没事吧”。
王晓楠回头咧嘴一笑,整张脸都有些变型,“没事,还抗得住”。
“只是切磋而已,差不多就行了吧”。
王晓楠摇了摇头,“与职业选手的实战对抗,这种机会很难得,我要尽力多打几个回合”。
陆山民想了想说道:“晓楠,下一回合试着进攻他的中路,按照自己的节奏打,不要被他的步法扰乱了你的攻防节奏”。
王晓楠点了点头,“我试试,不过不会那么容易的”。
陆山民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加油”。
回到看台上,牟东云问道,“你刚才对王晓楠说什么”?
“我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打,试着直接进攻中路,牟益成控制了整场比赛的节奏,技术又比王晓楠好,我觉得王晓楠没有必要跟他拼技术,直接回归到本能最原始的打法,说不定效果更好”。
彭曦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王晓楠在技术和控场能力上都不如牟益成,所以就没有必要在这两点上去争高低,唯有完全回归自己的打法,才有一线希望”。
“彭教练,你也认为王晓楠应该改变打法”。
彭曦摇了摇头,“如果晓楠不听你的话,或许还能坚持到打完五个回合,如果他听了你的话,或许下一个回合他就会被KO”。
“啊”?陆山民不解的看着彭曦。
第三个回合开始,王晓楠果然有了变化,不再跟着牟益成的步法节奏打,不管对方怎么变化,只管坚持自己,直接凶猛的攻击中路,直接打乱了牟益成的节奏步法。
“砰砰砰”,王晓楠中路一套组合拳猛攻,牟益成抬臂格挡,王晓楠毫不停歇,一记大摆拳逼退牟益成一步,这还是两人战斗以来,第一次逼得牟益成后退一步。
“砰”,一记边腿踢中牟益成腰部。
连续的进攻,王晓楠有些气短,牟益成抓住空档一拳打向王晓楠面部。
王晓楠脑中飞快闪过陆山民的打法,直接放弃躲闪和格挡,任由对方的拳头打向自己的面部,与此同时,左手一个摆拳也打向牟益成的面部。
“砰砰”,两人脸上个中一拳。
牟益成被这一拳打的有些蒙,同时也打出了火,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方式以拳换拳。
两人各退一步,这还是两人对战以来,第一次受到重击,牟益成俊朗的脸上闪现出诡异狰狞的笑容,自己一个职业联赛的后起之秀,竟然被一个业余选手打了一拳重击,在他看来这是天大的耻辱。
王晓楠之前就受到了不少重击,抗击打能力和反应能力大大下降。后退之下,还立足未稳,就看见对方已经逼近,下意识赶紧抱拳护头,可惜已经晚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挂腿狠狠砸在他的肩部。
王晓楠本已体力不济,闷哼一声半跪了下去。
“砰”。一记边腿啪的一声踢到半跪着的王晓楠脸上。
王晓楠应声而倒,再也爬不起来。
陆山民赶紧朝擂台跑去,心里满是怒火,这最后一脚完全没有必要踢出,王晓楠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最后一脚正中面门,说不定会对王晓楠造成极大的后遗症。
陆山民刚跑上擂台,牟益成又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晓楠身上踢了一脚。
陆山民胸中怒火燃烧,低吼一声,猛的朝牟益成撞过去,直接把牟益成撞开。
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杀气,“你还有没有人性”。
牟益成看了一眼来人,满脸的鄙夷。
陆山民恨得咬牙切齿,“他是你东海大学的师弟,你也下得了手”。
牟益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陆山民,“擂台上只有敌人”。
陆山民近乎咆哮的吼道:“我要跟你打一场”。
牟益成哈哈大笑,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有资格跟我打”。
这个时候,彭曦和牟东云,还有拳馆请的医务人员也赶到了擂台。
彭曦眼中也尽是不满,虽然擂台上没有谦让一说,但毕竟只是切磋,下这么重的死手,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彭曦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去看看晓楠怎么样吧”。说着又淡淡的看了一眼牟益成,“去更衣室洗个澡吧”。
牟益成也看出了彭曦眼中的不满,不过他并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曾经彭曦教过他,以他的狂傲,压根儿就不可能来这里陪一个业余选手打一场实战。
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牙套,牟益成大摇大摆的走下了擂台。
陆山民双目通红,要不是彭曦此刻紧紧的拉住他的手臂,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王晓楠满脸是血,整张脸已经不成人形,医务人员处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陆山民看得心痛无比,有些自责的说道:“对不起,要不是我瞎出主意,你不会伤得这么重”。
王晓楠挣扎着坐起来,脑袋感觉天旋地转,深吸了几口气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该谢谢你,至少我找我回了勇气”,说着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你没看见吗,我刚才打中了一击重拳”。
陆山民点了点头,现在才明白彭曦说的的话,改变打法虽然有一线希望,但同时给自己却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危险。
王晓楠被抬进医务室处理伤口。
牟东云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别大惊小怪,职业赛场上比这要残酷得多,甚至打死人的事情都发生过”。
陆山民满脸愤恨,“那牟益成也太过分了”。
牟东云皱了皱眉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说得没错,‘擂台上只有敌人’,没有这股子坚定的信念和狠劲儿,他也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陆山民冷哼一声,“晓楠最好没什么事儿,否则我绝不轻易放过他”。
送走了王晓楠,陆山民把满身的愤怒发泄到沙袋上。
不远处的彭曦露出了一丝笑容。
牟东云瘪了瘪嘴,“你的学生被打得这么惨,你还笑得出来”?
彭曦皱了皱眉头,“米国的拳王泰森连对手的耳朵都敢咬,这又算得了什么”。说着指了指擂台,能在这个地方站在顶端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牟东云点了点头,“以你的实力,当初要是能更狠一点,说不定还真能拿个冠军,可惜啊”。
彭曦笑了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能够做到无情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
牟东云呵呵一笑,“所以冠军也才只有一个”。
彭曦看向疯狂击打沙袋的陆山民,“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
牟东云看了看陆山民,“你是说这件事儿说不定能促成陆山民答应你参加职业联赛”?
彭曦嘿嘿一笑,“他现在估计很想打败牟益成,而唯一能打败牟益成的地方,就是职业联赛的擂台上”。
牟东云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彭曦这么乐观,他接触陆山民的时间更长一些,也更了解陆山民。陆山民有时候很听话,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有时候又很固执己见,他认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你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他在东海大学生散打联赛就打败了牟益成呢”?
彭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牟东云,“你觉得可能吗”?
牟东云淡淡的说道:“你想过没有,虽然陆山民不是王晓楠的对手,但是要是第三回合上场的是陆山民,而不是王晓楠,结果会怎么样”?
彭曦愣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牟东云的意思,在惯性思维下,陆山民打不过王晓楠,王晓楠打不过牟益成,那么陆山民自然更加打不过牟益成,但是这里面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陆山民逆天的身体素质,要是刚才第三回合上场的是陆山民,以陆山民的抗击打能力,会被这么轻易的KO掉吗。
在完全不知道陆山民逆天抗击打能力的情况下,牟益成会和正常人的想法一样,自以为能轻松搞定陆山民,这种很正常的轻敌,是否会给陆山民留下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还真难说。
彭曦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觉得陆山民还是不可能赢,毕竟两者的技术差距摆在那里。
“第三个回合如果是陆山民上,或许不会被KO掉,但是想赢依然不可能,除非他能出其不意的KO掉牟益成,否则打满五个回合,按点数算的话,陆山民还是必输”。
牟东云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陆山民必输,只是应该不会像王晓楠那样输得那么惨而已。
牟东云叹了口气,问道,“老彭,你说如果没有这个擂台,放到街头上生死相搏,最后死的那个人会是谁”?
彭曦愣了一下,打了一辈子擂台,他没想过这种情况,仔细思考了半天,“如果没有这个擂台的规则,陆山民和牟益成捉对厮杀,还真说不清楚谁会先倒下”。
牟东云点了点头,“陆山民不止一次问我散打是不是最强的武术,其实,下了这个擂台,散打或许真不是最强的武术”。
彭曦皱头紧皱,“你想说明什么”?
牟东云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说你别得意太早,以我对陆山民的了解,他是不会跟你去参加全国职业散打联赛的”。
打了一上午沙袋,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愤懑,陆山民去洗澡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和彭曦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家。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陆山民无比惊讶的走过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
叶梓萱呵呵一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来找你啊”。
“啊”?陆山民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叶梓萱得意的笑了笑,“你忘了我学什么的吗?我可是学数学的”。
陆山民满脸的茫然,不过还好知道她是个思维无比跳跃的女孩儿。
“这跟数学有什么关系”?
叶梓萱歪着脑袋笑了笑,“边走边告诉你”。
“你知道整数分解吗”?
“当然知道,小学生都知道”。
“那4这个整数有几种分解法”。
陆山民边走边想道:“有五种,分别是(1,1,1,1),(2,2),(0,4),(1,1,2),(1,3)”。
叶梓萱嘿嘿一笑,“那要是100呢,有多少种分解法”?
“啊”,陆山民一脸茫然,“这个,大概会有好几千种吧”。
叶梓萱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有204226种”。
“啊”?陆山民一脸的不可置信。
“哈哈,不可思议吧”。
陆山民不解的问道,“这跟你找到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所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信息就是一个整数,你在金帝酒吧的时候说你学过散打,上次又说你在民生西路当酒吧的保安经理”。
“然后我就在百度上查了一下百汇区所有的散打拳馆,一共有18家”。
“那你怎么确定我在这家”?
“你打架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是在一家普通拳馆学的,这家拳馆的老板是以前很知名的一个职业选手退役后创立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家拳馆”。
“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梓萱噘了噘嘴,“你还真笨也,问问度娘不就知道了”。
陆山民一脸茫然,“谁是度娘”?
叶梓萱叹了口气,“你没用过电脑,没上过网”?
陆山民摇了摇头,“山里没有这些东西”。
叶梓萱惊讶的看着陆山民,愣了一下,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寝室的同学都说我很脱离社会,没想到还有一个比我更脱离社会的人,嗯,有机会我得让她们见见你,看看他们还说不说我不食人间烟火”。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你找我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叶梓萱呵呵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陆山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智商挺高的,不过情商似乎很有问题。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梓萱愣了一下,想了半天,嘟着嘴说道:“对啊,我找你有什么事呢”?
陆山民很是无语,“你不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吧”?
叶梓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到了”。
陆山民惊讶的看着这个一脸呆萌的美女,“还有这种事儿”?
叶梓萱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经常干这种事儿”。
陆山民也算是开眼界了,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下午我还要学习”。
叶梓萱好奇的问道:“学习?你不是山野村民吗?你学习什么啊”?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山野村民就不能学习吗”?
叶梓萱一脸的好奇,“我还以为山野村民要么就是在山里跟动物住在一起,要么就是在城里搬砖或者像你这样在酒吧里当保安,这些东西也需要学习吗”?
叶梓萱眼神很干净,脸上的表情也一本正经,否则陆山民真会以为她在故意歧视山里人。
陆山民有些哭笑不得,“我在学习数学”。
“啊”?叶梓萱本已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两只小手捂住嘴巴,一副惊讶得像看到外星人的表情,“你们山里人也会数学”?
陆山民满头黑线,实在无语得很,随口说道:“山里人连衣服都不穿”。
这一次叶梓萱反倒一点惊讶都没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哦,是不是像动物世界里那些野人那样,用树叶当衣服”。
陆山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梓萱,“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寝室的室友为什么说你不食人间烟火了”。
叶梓萱一本正经的问道:“为什么”?
陆山民一脸的苦逼,“因为你太伤人自尊了”。
两人走到公交站,陆山民问道,“我坐公车回去,你是开车还是有人来接你”。
叶梓萱正喃喃自语,一脸的疑惑,“伤人自尊,我什么时候伤到你自尊了”。
公交车进站,陆山民没有理会这个不可理喻的女孩儿,赶紧就上了车。
刚坐下,发现叶梓萱也上了车,一脸笑呵呵的坐在陆山民身旁。
“你怎么也上来了,这是去民生西路的车”?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要学习数学吗?我也是学数学的,正好可以和你探讨探讨,学校里的教授都太笨了,一点不好玩儿”。
陆山民叹了口气,“你们学校里的教授肯定不喜欢你”。
叶梓萱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兴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真聪明”。
陆山民一阵无语,“人家堂堂东海大学的教授,被你说成笨蛋,能喜欢你吗”?
叶梓萱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嘟着嘴摇了摇头,“但是他们的确是笨蛋嘛”。
来到民生西路,叶梓萱惊喜得像个三岁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的看个不停。
“陆山民,这个地方好有趣,你看,那边有画糖人的”,说着拉着陆山民赶紧走到画糖人的小摊前,一脸的兴奋,“我要这个,还要这个,还有这个”。
从民生西路回出租屋的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叶梓萱手里拿满了糖人,糖葫芦,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假货的串珠,手链,不仅是叶梓萱,就连陆山民身上都挂得满满当当。
来到出租屋楼下,陆山民问道:“你确定要上去”?
叶梓萱肯定的点了点头,“为什么不上去”。
陆山民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梓萱,这女孩儿也太单纯了,真不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她父母怎么会这么放心把她放出来,“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你就敢进入陌生的人的家”。
叶梓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跟你说过我有慧眼灵根,我看得出你不是个坏人”。
陆山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仔细看了一下,在人群中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上次听曾雅倩说叶梓萱的家人把她保护得很好,不让她参与家族中的任何事情,甚至有意屏蔽掉家族和商业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希望叶梓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对于这一点陆山民也能够理解,毕竟这样的豪门尔虞我诈太多,亲身经历过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免于这些烦恼也是可以理解。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过度的保护,才导致了叶梓萱的情商甚至还不如很多普通人。
但以叶梓萱的身份,叶家至少也要派几个暗中保护的保镖跟随吧,但是以陆山民的洞察能力,竟然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暗中保护叶梓萱的保镖,这也太不符合常理吧。
难道叶梓萱真有什么慧眼灵根,能够分辨出好人坏人,足以自保。这也太玄乎了吧。也许叶梓萱天生对人的好坏有种直觉,但是要遇到真正别有用心的人想欺骗她,以她的情商,绝对是被卖了还会帮别人数钱的那种人。
打开门,走进出租屋,陆山民再一次被叶梓萱打击得体无完肤。
“哇,这就是你的家,太小了,还没有我家亚妮的猪窝大”。
“哇,这地板也太没有品味儿了,黑乎乎的没有半点美感”。
“哇,这茶几都掉漆了,我还以为我家那张黄花梨茶几已经够丑的了,没想到还有更丑的”。
陆山民没有理他,走到左丘紧闭的房门前,侧耳倾听,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敲打键盘的声音,左丘应该在屋子里。
叶梓萱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的坏笑,“屋里有人”?
陆山民点了点头。
“女人”?
陆山民满头黑线,“是个男人”。
叶梓萱嘟了嘟嘴,“那你一副贼贼兮兮的样子”。
陆山民咳嗽了两声,“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随便弄点”。
叶梓萱赶紧跑过去,“我去我去,做饭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女人做,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合适”。
不待陆山民反应过来,叶梓萱已经跑进了厨房。
陆山民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半晌问道,:“你确定你会做饭”?
厨房里传出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放心吧,我妈妈说女人天生就会做饭,你等着,很快”。
叶梓萱所言不虚,确实很快。
过了也就十分钟左右,就见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盒桶装方便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做的饭”?陆山民一脸无语的看着叶梓萱。
叶梓萱呵呵一笑,小心的把方便面放到茶几上,两手在耳垂处捏了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你已经很有口福了”。
陆山民苦笑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吃方便面,而是端起方便面走到了左丘的门前,停顿了片刻,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左丘的声音。
“我,陆山民”。
过了半晌,里面没传出声音,陆山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次是真把左丘给得罪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左丘的房门打开。
陆山民高兴的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左丘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方便面,不待陆山民开口,“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陆山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倍感尴尬。
坐在沙发上的叶梓萱咯咯直笑,捂着嘴笑得前仆后仰。
陆山民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郁闷“很好笑吗”?
叶梓萱一边笑一边点头,“嗯,真的很好笑,你这朋友真好玩儿”。
陆山民看了眼左丘的房门,心神摇摆不定,暗叹读书人还真是小气。
叶梓萱笑着把她的那一盒方便面递给陆山民,“你先吃,我再去泡一桶”。
两人在坐在沙发上呼呼的吃着方便面。
叶梓萱吃得津津有味儿,看上去比吃山珍海味还满足。
一边吃一边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方便面不都是一个味儿吗”?
叶梓萱满足的喝了一口汤,“爸妈不让我吃方便面,我已经很久没吃了,真好吃”。
“陆山民”。
“嗯”?
“在酒吧当保安好玩儿吗”?
陆山民愣了一下,普通人眼里挣钱生存的职业,在她看来只是好玩儿与不好玩儿那么简单。
“还行吧,能够填饱肚子”。
“酒吧里有很多女孩儿,你是不是经常在那里泡妞儿啊”?
“咳咳咳咳”,一口辣椒吸进喉咙,陆山民差点没被噎死。
叶梓萱很体贴的拍着陆山民的后背,“不就是泡妞儿嘛,你这么激动干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陆山民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才总算缓过气来。
“我,我说大、大小姐,你说话不要这么雷人好不好”。
叶梓萱一脸的茫然,“我的话很雷人吗”?
陆山民顺了口气说道:“就没有人说过你情商很低吗”?
叶梓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她们说我很像《生活大爆炸》里的谢尔顿,说我的智商和情商成反比”。
“《生活大爆炸》?什么东西”?
叶梓萱一边吃一边说道:“一部美剧,讲一群高智商人的搞笑故事,很搞笑,呵呵,不过我觉得她们说得不对,我觉得我情商挺高的”。
陆山民瘪了瘪嘴,“你自我感觉还挺好的”。
叶梓萱嘻嘻一笑,吃了一口方便面,含混不清的问道:“你为什么到东海来啊”?
陆山民已经习惯了叶梓萱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往往毫无征兆的从一个话题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
“我来看看”。
叶梓萱像个好奇的小女生,好奇的看着陆山民,“看什么啊”?
“看看这里的人,看看这里的房子,看看这里的大学”。
“那你看到了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好看吗”?
陆山民喝了口汤,“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叶梓萱毫无觉悟的又跳跃到另一个问题,:“山里好玩儿吗”?
陆山民愣了一下,脸上闪现出一抹忧伤,不知不觉离开马嘴村已经大半年了,爷爷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回去恐怕已经物是人非了。没想到这次的离开竟然是和爷爷的诀别。不知道小妮子现在过得怎么样,跟着老神棍学习武术,也不知道有什么进展,现在爷爷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忍不住道东海来找自己。
“喂”,叶梓萱伸手在陆山民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陆山民摇了摇头,继续吃面,“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老家的一些人和事”。
叶梓萱嘻嘻一笑,“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我想外公的时候,我也好久没见到外公了,每次想他的时候,我也会像你一样愣愣的发呆”。
“呵呵,想了就去看看呗,我想外公的时候就会打个飞的过去看他”。
陆山民苦笑了一下,“爷爷说不把这条路走踏实,不让我回去看他”。
“咦,你是不是他亲孙子啊”。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她的话。
曾雅倩曾经说过,叶梓萱的爸爸这边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豪门,叶家的企业一直很低调,其实力也远称不上豪门,比曾家的浩瀚集团,海家的海天集团要差得远。但是她外公一家据说是在天京也很了不得的人物。
陆山民试探的问道:“你外公是干什么的”?
“嗯,我外公以前是当兵的,现在退休了,没事在家里种种花,写写字,是个很无聊的老头儿”。
“哦”,陆山民没有继续再问。。
叶梓萱笑着说道:“提起我外公,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平静的人”。
“是吗”?
“嗯,其他人提起外公的时候,一个个都坐得笔直,脸上连笑容都不会有,战战兢兢的样子非常可笑”。
陆山民看了眼叶梓萱,看来她外公确实不是一般人,难怪连陈洋这样的富二代都对她毕恭毕敬,连曾雅倩都说这个女孩儿是个得罪不起的人。
“嘿嘿,陆山民,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我外公,我有一种直觉,我外公肯定会喜欢你”。
“呵呵”,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这女孩儿还真是天真烂漫,哪有随便带一个男人回家见长辈的道理。
“哦,对了,你在东海大学听说过一个叫牟益成的人没有”。
“牟益成”?叶梓萱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是个坏人”。
陆山民好奇的问道:“你认识他”?
叶梓萱小鸡嘬米的点头,“他曾经追过我,天天到教室门口等我,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怀好意”。
“她追过你”?陆山民觉得这也太巧了吧,听说东海大学好几万人,很多学生到毕业都根本见不上一面,难道说牟益成参加东海大学生散打联赛就是为了叶梓萱。
见陆山民一脸惊讶的表情,叶梓萱自豪的挺了挺胸脯,得意的说道:“怎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东海大学的校花,追我的男生可以绕着东海大学围城好几圈”。
陆山民转头看着叶梓萱,皮肤白若凝脂,樱桃小嘴娇小可爱,眼睛明亮得像宝石一样,眼神清澈如一汪清泉,胸前虽然算不得很壮观,却也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的确是个相貌身材俱佳的绝色美女。
被陆山民一直看着,叶梓萱脸上闪过一抹殷红,娇羞的喃喃低语,“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陆山民干咳了一声,尴尬的转过头,吃了一口方便面,问道:“他参加东海大学生散打联赛不会是为了你吧”?
叶梓萱一脸纳闷儿,“什么为了我,他那个人很讨厌,每次来找我都会被我骂得狗血淋头”。说着张牙舞爪的挥了挥小拳头,“我骂人可厉害了,后来可能是被我骂怕了,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陆山民哦了一声,看来促使牟益成参加比赛的是另有其人,陆山民看了眼叶梓萱,心想,牟益成知难而退,多半是叶家的人警告过他吧,只是这个单纯的女孩儿,到现在还以为是她自己的能耐。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坏人”?
叶梓萱呵呵一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只要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着“咦”了一声,两只手紧紧的抱在胸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想干坏事儿,好恶心”。
说着还做了个害怕的表情,“我听同学聊到过他,说他在我们学校泡过好多女孩子,还有好几个堕过胎,真可怕”。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眼露凶光,狠狠的说道,“真是个人渣”。
“嗯嗯嗯”,叶梓萱连连点头,“英雄所见略同,他就是个人渣,我就不明白寝室里的那几个室友为什么还把他当偶像崇拜,恨不得主动投怀送抱”。
说着又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过节”?
陆山民双拳不自觉的握紧,“我早晚会把他打趴下”。
叶梓萱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哦,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女孩子被他欺负了,你要找他报仇”。
陆山民无语的看了一眼叶梓萱,“你的思维也太发散了吧”。
叶梓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同仇敌忾,你打架这么厉害,一定能把他打趴下”。说着还举起小拳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加油”。
左丘的聪明才智让陆山民第一次见识到聪明人是个什么样子,他总能在错综复杂的情况中,把所有事情都条理清晰的罗列出来,并从中找到关键的线索,推理出隐藏的部分,并最终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能把所有流程都流畅完美的展现出来,就像完美的解答出一道数学题那样。
到东海以来,一直都认为,左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类人。
叶梓萱的出现,完全颠覆了陆山民对聪明的认知,那些错综复杂的奥数题,她只需要扫一眼,完全不需要用纸笔分析计算,仅仅是扫一眼就能得出答案。哪怕是一些计算量非常大的计算,不出一秒她就能直接给出结果,运算速度比计算器还快。哪怕是左丘都需要思考半天的难题,她也能毫不犹豫的一口说出答案。
这个看起来单纯可爱,甚至有点二的女孩儿,她所展现出来的聪明,让陆山民完全无法理解,简直是神乎其技。
刚开始看她解题的时候只以为她是聪明,随着她随便翻,随口说答案,渐渐觉得她是天才,越到后面,越发现她是天才中的天才,直到最后陆山民真怀疑她拥有超能力。
陆山民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梓萱,这已经远远超乎了他对聪明的认知。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梓萱得意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对数字很敏感,只要看一下,答案就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陆山民啧啧称叹,这确实是难以置信的事情,长这么大从来没想到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恐怖的人,难怪她会说东海大学的教授都是些笨蛋,这也太逆天了。
叶梓萱呵呵娇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的偶像更厉害”。
陆山民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梓萱,“还有比你更厉害的”?
“当然”,叶梓萱兴奋的说道:“我的偶像是拉马努金”。
“拉马努金是谁”?
“他是个印度数学家,他才是真正的神乎其技”。
“印度人,就是那个开挂的民族”?
叶梓萱点了点头,“拉马努金就是个开挂的人,你要学习数学的话,就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彻底开了挂的数学家”。
说道这位拉马努金,叶梓萱异常激动,满眼都是小星星。陆山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一类人存在,他们智商超出了普通人太多太多,就像是以上帝的视角在看芸芸众生一样。
拉马努金没有受过正规的高等数学教育,大部分数学知识都是靠自学,10岁就凭自己的力量算出了赤道的长度,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上小学,也就加减乘除学得比较好。
12岁就自学龙内的《平面三角学》,里面包括了复数、对数、π值计算、级数求和,并且还独自推导出了欧拉公式。这些东西陆山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15岁就看了卡尔的《纯粹和应用数学基本结果概要》,里面有5000多个复杂的数学公式,没有证明过程,他只需要扫一眼就能浮现出证明过程。
他在有限的32年的生命中,写出了3900多个数学公式,但是大多数都没有证明过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是他无比的坚信这些公式都是对的。
他宣称这是晚上做梦的时候女神纳玛姬莉告诉他的。这些没有证明,直接冒出来的复杂公式,当时最著名的数学家都无法证明。
到目前过去近100年时间,其中一部分才被证明,甚至被应用到黑洞理论。还有一部分还在被现在的数学家们努力证明。
有可能是慧极必伤,也有可能是天机泄露得太多,这位神一样的人物,在32岁那年就被他的女神带走了。
再次看向叶梓萱,陆山民没有了那种不耐烦的感觉,这女孩儿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就像她说的那位开挂的印度数学家一样,她的大脑或许与普通人的构造大不相同。
叶梓萱看到陆山民一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咧嘴得意的笑道:“我外公就说我是拉马努金那样的人,厉害吧”。
叶梓萱的表现打破了陆山民固有的思维,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是他们都真真切切的存在。
自从这两天和左丘产生分歧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过话,也因此积压了不少不理解的数学知识,在叶梓萱的帮助下,都轻松搞定,比跟着左丘学习的效率还提高了很多倍。
叶梓萱也很高兴,她历来都是很热心的人,以前也常常给同学讲题,不过由于她的思维太跳跃,绝大多数人根本听不懂她的思路,甚至有些解题步奏连老师都看不懂。久而久之除了对她打着别样主意的男生之外,再也没有人会请教她。
陆山民能够听懂她的解题思路,虽然思维往往会慢半拍,但基本上能跟上她的节奏,这让她感到非常高兴,觉得陆山民不仅仅是个好人,还是一个跟她有着共同语言的人。
见识了叶梓萱的智商,陆山民多少有些担心,如果东海大学的学生都是这么聪明,那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学,都无法赶上他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不适合学数学”。
叶梓萱激动的摇头,“当然不是,你比东海大学那帮同学聪明多了,他们连我讲的题都听不懂”。
说着还赞赏的摸了摸陆山民的头,“你能听懂我的讲题思路,说明你的智商跟我的差距还不是远得无法沟通”。
“哦”,陆山民松了口气,他现在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个看似傻白甜的女孩儿。
“你的意思是说,东海大学的那些高材生智商都没你高”?
叶梓萱嘿嘿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陆山民,“也没你高”。
陆山民激动的说道“真的”?
叶梓萱呵呵一笑:“当然是真的,你要是跟他们一样蠢,我才不会跟你玩儿”。
陆山民傻呵呵的一笑,彻底放心了下来,“那就好”。
“你刚才说的那个拉马努金真有这个人”?陆山民还是有一点点怀疑,毕竟太神奇了,有点像听神话故事。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本关于他的书,叫《知无涯者》,下次我带给你,同名电影也有,那部电影我看了好几遍,每次都看得我眼泪汪汪”。
“啊”?“一个数学家的故事你也能看哭”?
叶梓萱耸了耸肩,“他是个天才,但是他很可怜”。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天才还可怜”?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的身体不好,感情上也备受挫折,是个可怜的天才”。
整个下午,叶梓萱除了给陆山民解答数学题之外,还讲了很多数学方面的常识,知道了欧拉、高斯、傅里叶、黎曼这些数学牛人,还知道在数学领域有个最高奖叫菲尔兹奖。这些知识极大的提高了陆山民对数学的了解和兴趣,原来自己学习的很多数学知识,就是这些牛人创造的。
讲到数学,陆山民发现叶梓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从傻白甜直接化身为了光芒四射的智慧女神。整个人身上的那股傻乎乎的气质完全不见,变成一个让人仰望的知性美女。
两人聊了一个下午都还意犹未尽,角色从叶梓萱是十万个为什么,变成了陆山民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直到天色渐黑,两人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叶梓萱今天很是高兴,在家里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常常没有时间陪她聊天,在学校又由于她长得很漂亮,又不太会聊天,和寝室的室友话都很少。像今天这样能和一个人聊一下午,让她的内心很是满足。
天色渐晚,外面已经亮起了灯光,叶梓萱才终于起身告辞。
陆山民问道:“需不需要我送送你”。
叶梓萱心里闪过一丝小小的激动,不过碍于女孩子的矜持,隐晦的说道:“虽然我是个路痴,但是我想我应该还是能找到回去的路”。
“哦”陆山民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叶梓萱不满的嘟了嘟嘴,还真是个榆木疙瘩,还好意思说我情商低,比我的情商还低,连女孩子说反话都听不出来。
楼道里,叶梓萱一步三回头,不过始终没有看见陆山民跟出来,心里不禁感到非常的委屈。
走下楼,站在楼底下,呆呆的等了半天,陆山民还是没有下来。
叶梓萱站在楼下,对着三楼的窗户张牙舞爪的做了个鬼脸,心里暗暗生气,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委屈的跺了跺脚,才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陆山民从窗户探出头,见叶梓萱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心里才松了口气。曾雅倩上次把自己带到金帝酒吧,目的就是让他接触这些富二代,所以不管是陈洋还是叶梓萱,都要接触。事实也证明,接触这些人确实能开阔他的眼界,也有助于了解更高一层级的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最好还是要与这个女孩儿保持适当的距离。
胡惟庸低头看着报纸,右手夹着香烟。淡淡的说道:“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去酒吧上班”?
胡明从茶几上拿起胡惟庸的烟,抽出一根点燃,“爸,我还是想去上学”。
“你不是说学校没什么可学的吗,怎么现在突然想上学了”?
胡明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爸,蓝筹酒吧和月色酒吧好歹也是咱家的产业,有空你还是多去看看”。
胡惟庸抬起头,看着鼻青脸肿的胡明,呵呵一笑,“怎么,酒吧有什么事儿吗”?
胡明一屁股做到胡惟庸身边,“爸,你再不去啊,酒吧就变成了陆山民的私田了,你不知道,陆山民在酒吧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你当回事儿”。
胡惟庸斜眼看着胡明,“就因为他打了你”。
胡明嘿嘿一笑,“爸,打我是小事儿,现在酒吧里不仅保安听他的,就连酒吧里的员工都只知道陆山民不知道你,他要是在酒吧里偷偷摸摸的挖咱们家墙角可就亏大了”。
胡惟庸呵呵一笑,“你这是跑来当秦侩了”。
胡明哎哟一声说道:“爸,你说的是什么话,酒吧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当什么秦侩啊,何况他陆山民压根儿也不是岳飞啊”。
胡惟庸抖了抖报纸,“别在我面前煽风点火,你小子还嫩得很,赶紧收拾上班去”。
胡明往旁边一挪,“不去”。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真不去”。
胡明咬紧牙关,“打死也不去”。
胡惟庸嘿嘿一笑,“那我就打电话叫陆山民来请你去。”
胡明吓得赶紧拉住胡惟庸的手,要是陆山民亲自来,还不得再打自己一顿。赶紧哀求的说道:“爸,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啊,你看我的英俊的脸蛋,还有身上的淤青,你就这么狠心看见自己的儿子被别人虐待”。
胡惟庸叹了口气,“儿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教育好你,你以为我不汗颜嘛,自己的生的儿子还要让别人来管教,想起来就觉得丢人啊”。
见劝不动胡惟庸,胡明赌咒发誓的说道:“爸,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胡惟庸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你以后就白天上学,晚上去酒吧上班吧”。
“爸”!!!
胡明面若死灰,“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胡惟庸抬手看了看手表,“我劝你还是早点去上班,我听说陆山民很反感手下的员工迟到”。
胡明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的朝门口走去。
胡惟庸接着说道:“别想着逃跑,除非你永远不回家,否则陆山民早晚会找到你,到时候你缺胳膊少腿儿的被抬回家,当爸的会心疼的”。
胡明双腿抖了一下,心如死灰,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含着泪朝民生西路跑去。
皇朝KTV,张莹莹一进门就笑脸盈盈,就像见到了亲爹一样亲。
“哎哟,陈大少,真是想死你了,自从你上次来之后,我天天都在想你”。
陈洋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张莹莹丰腴的翘臀上,“我也想死你了”。
说着一双眯眯眼紧紧的盯着张莹莹半露的酥胸,“要不要就在这里干一炮”。
张莹莹娇滴滴的拍了陈洋的大腿,心里早已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虽然陈洋的一身肥肉让她恶心的想吐,但依然笑得花枝乱颤,“陈大少真会说笑,我一个半老徐娘,哪你入得了你的法眼”。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禁得住炮轰的,那些娇嫩的小花儿,可承受不住我这尊大炮”。
张莹莹心里不禁暗自鄙视,胖成这样还大炮,打着手电筒能不能找到还两说。
“陈大少要是喜欢重口味儿的,我马上给你找两个,觉得能接得住您的炮弹”。
“哈哈哈哈,”陈洋点燃一根烟,吐出烟圈,“那就不必了,今天我是来找你的”。
张莹莹心里一阵恶心,这死胖子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要是一般的顾客,大不了叫保安轰出去,但这个胖子的穿着谈吐,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在没有调查清楚对方身份之前,还真不敢随便乱动。
“陈大少这可为难我了,我是妈咪,手下几十个人等着我安排吃饭呢,我可抽不开身”。
陈洋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桌子上,“耽搁不了你多久,你也别怕我吃了你,我问几个问题就走”。
张莹莹愣了一下,这人不是皇朝KTV的常客,和自己也不熟,他能有什么问题要问。
张莹莹笑呵呵的问道:“不知陈大少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洋的小眼睛微微睁开,“给我讲讲陆山民这个人吧”。
张莹莹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陈洋呵呵一笑,“这你就不用管,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之前就认识,讲讲你看到的陆山民吧”。
看了眼茶几上厚厚的一叠钱,虽然这点钱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眼前这人如此豪气,好好培养一下,以后定会成为皇朝KTV的大客户,这种大客户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张莹莹从开始第一次见到陆山民,到陆山民欠下皇朝酒吧KTV五万块钱,到金胖子为了报复他买通刘强要废了他的手脚,然后陆山民又在玫瑰酒吧大战十几个保安,后来又单枪匹马收拾金胖子,一直到陆山民还上五万块钱,把她所知道关于陆山民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
陈洋听得津津有味儿,淡淡问道:“他真能一个人打十几个人”?
张莹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一段也只是听陈然提起过,“这个我就没有亲眼见到过,不过应该是真的,否则他现在就不能还四肢健全的活蹦乱跳了”。
陈洋深吸一口烟,陷入沉思之中,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个山野村民,有头脑,有勇气,还这么能打,还真是不简单啊”。
张莹莹呵呵一笑,“也没什么不简单,那小子就是个刺头儿,喜欢瞎出头,说话还粗鄙,早晚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乌合之众》,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社会心理学著作,在书中,勒庞阐述了群体以及群体心理的特征,指出了当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而当这个人融入了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就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
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个人理性所发挥的作用将是令人绝望的徒劳。这就像众人皆醉我独醒,醒的那个人往往被醉的一群人看成是异类,反而被认为是醉的那一个人。
这本书是从左丘那里拿来的,这段时间,在酒吧里,没有什么事的时候,陆山民会翻看左丘非常推崇的两本书,一本是《传习录》,一本就是手上的这本《乌合之众》,一本是华夏本土哲学,一本是近代西方心里学。前者讲述如何进行内在的自我修养和自身潜力的自我挖掘,强调的是心既是宇宙。后者则恰恰相反的论述了作为人处在群体之中,个人的盲目从众,以及个人在群体中自我意识的渺小。
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角描述人与社会的关系,陆山民看得内心颇为震动,以他有限的社会经历,还无法将两者有效的融合统一起来。陆山民甚至怀疑左丘是故意用这两本书把自己的脑子搞混。
周同敲开了办公室门。
“山民哥,没打扰你吧”。
陆山民摇了摇头,“有什么事”?
“胡明来了”。
陆山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眉头皱了皱,“他迟到了一个小时”。
周同点了点头,一脸的无奈,“山民哥,他要是以后经常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带手下的人啊,学好不容易,学坏可是分分钟的事情”。
陆山民点了点头,“你以前怎么处理迟到的人”。
“当然是先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严重的还要踹他几脚,然后扣工资,这种歪风邪气不处理,以后还怎么管理其他人”。
陆山民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怎么做,干嘛还一脸为难”。
周同一副憋屈的样子,“山民哥,他毕竟是老板的儿子”。
陆山民摇了摇头,“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听话就打 ,打到他听话为止”。
周同依然一脸为难,“山民哥,说是这么说,可是、、、”。
陆山民合上书,“去把他叫进来”。
胡明战战兢兢的走进陆山民的办公室,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嚣张跋扈,在学校里与那些小混混打打闹闹跟本无法与陆山民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相提并论。
不待陆山民说话,胡明自觉的抢先说道:“今天有点堵车”。
陆山民起身,缓缓的走向胡明。
胡明不自觉的后退,浑身的疼痛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散,战战兢兢的问道:“陆山民,你想干嘛”。
砰,陆山民抬脚就是一脚把胡明踹倒在沙发上。
一旁的周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可是老板的儿子啊,就这么话都不说一句就给踹翻了。虽然昨天已经知道陆山民揍了胡明一顿,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见。
周同也算是比较了解陆山民了,平时对大家都平易近人,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对胡明这个老板的公子,周同怎么感觉陆山民是在故意挑刺儿打他一样。可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吧。
陆山民冷冷的盯着胡明,“在这间酒吧,还没有一个人敢直呼我的名字”。
胡明蜷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人是个暴力狂,是个惹不起的疯子。
自小生活优越,胡明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山民哥,我错了”。
陆山民冷笑一声,“错在哪里”?
“我,我,我不该迟到,我发誓,我再也不敢迟到了”。
“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才是民生西路三家酒吧的老大,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陆山民面若冰霜,冷冷的盯着胡明,声音冰冷,“你有几个爹”?
“啊”?不仅胡明莫名其妙,就连周同都完全搞不清陆山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胡明脑袋飞快运转,他不相信陆山民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肯定另有深意,可是又惊又怕之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竟然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陆山民大喝一声,震得胡明浑身一抖,赶紧收起了哭声。
“我问你有几个爹”?陆山民声音提高八度再次问道。
“一个爹,我只有胡惟庸一个爹”。胡明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儿,硬是没敢哭出来。
陆山民冷哼一声,“记住,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爹,不是所有人都由着你胡来”。
胡明怔怔的看着陆山民,咬着嘴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陆山民转身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出去干活儿吧”。
胡明如获大赦,赶紧起身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陆山民冰冷的面容立刻恢复到朴实的微笑,“周同,看见了吧,以后就这样管教他”。
周同朝陆山民比起大拇指,“山民哥,以后我哪怕喝醉了也不扶墙,就服你”。
陆山民笑了笑,“要不是胡惟庸的默许,我也不会这样对胡明”。陆山民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狡诈唯利是图如胡惟庸这样的人,对自己儿子也是护犊情深啊”。
周同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胡惟庸默许你这么做的”。
陆山民点了点头,“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吧,否则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把儿子送到我这里来管教”。
周同呵呵一笑,“这也说明胡惟庸信任你,相信你能教好他儿子”。
陆山民点了点头,“是啊,胡惟庸这样商人只相信他自己,这次能得到他的信任确实不容易,所以不狠点,怎么对得起他的信任呢”。
周同笑着点头,“能得到山民哥的亲自栽培,这也算是这小子的运气”。
陆山民笑了笑,不禁想到爷爷,想到那个毫无记忆的父亲,“哪来那么多的运气,要不是他爸是胡惟庸,他顶多也还只是个学校里的小混混,说不定毕业证都拿不到,毕业后工作都找不到,归根结底还是有个好爹”。
周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山民哥,这些日子我从没放弃过寻找阮玉,不过毫无进展”。
提到阮玉,陆山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想到那晚海东青的一拳,自己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更恐怖的是这个女人手里掌握的财富和力量,就连东海的豪门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见陆山民脸色不是很好,周同以为是对他的办事能力不满意。赶紧说道:“山民哥,我一定加大力度查找”。
陆山民摇了摇头,阮玉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说明她现在心里根本就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自己。也许她正静静的躲在某个角落的舔舐伤口,伤口不愈合,找到了又如何。
“算了吧,别找了,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我相信她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时候,也许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她”。
周同满脸的歉意,“山民哥”?
陆山民笑了笑,“你不用自责,东海这么大,她又是有意躲起来,找不到不怪你”。
今天陆山民没有像往常一样提早回去,自从和左丘闹了矛盾,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儿。
酒吧关了门,不知不觉走到了午夜烧烤店。
烧烤店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客人,林大海开了两瓶啤酒和陆山民喝了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喝酒。
林大海吩咐张忠辉烤了一些烧烤,两人闲聊着喝了起来。
“山民啊,最近心情不太好”?
陆山民笑了笑,“海叔,你的眼神儿还是那么好”。
“哈哈哈,开玩笑,我林大海好歹也在东海混了几十年,什么人见过,什么事儿没见过,我只要拿眼睛一瞟,就知道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陆山民呵呵傻笑,回想起刚到东海时的情形,除去其他不说,在烧烤店日子是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那海叔你看出了什么”?
林大海呵呵一笑,“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不是感情上的事儿”。
陆山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海叔真是目光如炬,差不多吧,是朋友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
林大海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完全不一样,这样还不算大吗”?
林大海一脸轻松的说道:“你也知道我的生存法则,‘只要能弯腰活着,绝不挺直腰杆儿去死’”,说着拿起一串烧烤,“我就觉得这烧烤不好吃,但是张忠辉那臭小子还自我感觉良好得很,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忍了,谁叫他便宜,要是去请别人,起码得多付出一两千的工资”。
林大海和陆山民碰了碰酒杯,“更何况那人是你朋友,弯弯腰,不丢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北宋大家张载的横渠四句,一直是左丘博览群书,勠力上进源源不绝的动力。
十年寒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不缺聪明才智的天赋,不缺理想信仰的支撑,何等的意气风发。
五年从政。雄心万丈,仗剑挑灯,山上山下,夙夜为兴,五蕴会所,觥筹交错,笔过之处,万丈高楼平地起,何等的激荡人心。
郎才女貌。花前月下,黄昏院落,恓恓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那堪永夜,明月空床,问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那场持续十年风流佳话,说淡了就淡了,说散了就散了。
弃政从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情冷暖,落魄收场,把最初的理被糟蹋得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筚路蓝缕藏春风,深埋身名于西路,忘了吗,忘不掉,放了吗,只是放纵而已。
爱情,没被爱伤过,哪知爱为何物。
读书,没被书迷茫过,又何敢自称是读书人。
一介山民,不懂这其中的迷茫,自然也就看不见遮眼的迷雾,乱拳之中,却恰中心怀。
左丘静静的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空空荡荡的相框,喃喃自语‘读书是把双刃剑,未伤人,先伤己’。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左丘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打开门,陆山民正一脸傻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提着打包的烧烤。
左丘暗自苦笑,读了这么多年书,除了学会了读书人的矫揉做作,酸腐小气,还剩下些什么呢,连一个山野村民都不如。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而笑。
“哇,这烧烤真好吃,”左丘坐在凳子上狼吞虎咽,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斯文。
“哇,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烤”。
陆山民看着左丘吃得满脸油污,呵呵傻笑。
“这是我烤的”。
左丘惊讶的看着陆山民,“你小子真像一座永远挖不完的宝藏,处处给人惊喜啊”。
“呵呵,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以后有空还可以烤给你吃”。
左丘感动的看着陆山民,满嘴油污的说道:“我喜欢”。
看着左丘深情的眼神,陆山民浑身不自在,“额,额,我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左丘怔怔的看着陆山民,“这气氛太好了,很温馨,很温暖,我好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陆山民尴尬的指了指左丘又指了指自己,“我们是一样的”。
左丘凝视的眼神停在陆山民身上,“不,我们不一样,你高大威猛,你坚强勇敢,你让人感到很温暖,就像家的感觉”。
“咳咳咳咳”,陆山民往旁边挪了挪了,“我,我是说我们都是一样,都是男人”。
左丘点了点头,“我知道”,说完又开始埋头狼吞虎噎的对付手里的烧烤。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你这两天没吃好吗”?
左丘嘴里包着烤肉,“这两天你没给我做饭,我都吃的方便面”。
陆山民扫视了一眼左丘满屋子的书,想到《传习录》扉页上的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突然莫名感到有些同情左丘。
“左丘,我今天把《传习录》看完了”。
“嗯”。
“王阳明出身官宦世家,父亲王华更是状元出身,何等的显赫门第”。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如月。若人有眼大如天,还见山高月更圆’,11岁就能做出这样的诗,那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12岁的时候,就将成为圣人作为人生第一等事,何等的壮志凌云。15岁试马居庸关,17岁论道铁柱宫,何等的风流潇洒”。
“两次落榜,没有丝毫懊恼沮丧,坦言‘你们以不登第为耻,我以不登第却为之懊恼为耻’”。
“三十岁才勉强中了个二甲进士,官场稚嫩的他也只是在工部和刑部打打杂,哪怕抱负难以施展,仍然喊出‘岂有邪魅迷正人’。”
“遭陷入狱,发配龙场,家里人都已经以为他死了,而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开始”。
“龙场三年悟道,一朝顿悟,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心学的理念天下皆知”。
“赣州剿匪,杀尽三省匪徒,突袭南昌,以老弱残兵大败宁王,立下不世之功”。
左丘静静的嚼着烤肉,满嘴的辛酸。
陆山民笑了笑,傻呵呵的笑道:“我没有你聪明,从这本《传习录》中也没有读出什么大道理,但我看到了王阳明的言行中处处透着的乐观,不管处于何种境地,他都是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以前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为了等待时机捕获猎物,常常会趴在草丛中几个小时。我想做事也一样,做大事的人虽然不能缺少志气,但是也得等待时机”。
左丘咽下烤肉,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读了这么多年书,这些道理他岂会不懂,可是真的懂了吗?这番道理从一个山野村民嘴里说出来,其声音之大,其道理之深,振聋发聩。原来有些道理圣人讲不出的效果,一个山野村民倒是效果倍加。
要是在以前,以读书人的自尊心,他一定会大骂陆山民懂个球,但是现在,这一刻,他才发现真正读懂了书,万物皆有理,万人亦皆有理。
不是读书人清高,而是清高的压根儿就不是读书人。
左丘放声大笑,读了这么多年书,原来此刻才真正算得上是个读书人了。
左丘放肆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在屋子里回荡,震得陆山民耳朵嗡嗡作响。但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噪音,反而内心一阵舒畅,陆山民第一次决定左丘的笑声一点不猥琐,而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砰砰砰”,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随之传来张丽愤怒的声音。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鬼叫个什么”。
张丽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左丘放肆的笑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左丘拿起桌子上空荡荡的相框,自言自语。
“曾经,这个相框里有一张照片,一张很美的照片”。
“她漂亮吗”?
左丘含笑点了点头,“很漂亮,不比你那位富家千金差”。
说着顺手把相框扔进了垃圾桶,苦笑着说道:“不说她了”。
陆山民没有追问,对于左丘来说,那肯定是段美秒却充满痛苦的回忆。
左丘打开电脑,点开一则新闻,“你过来看看”。
陆山民凑近屏幕,屏幕上赫然一行标题“百汇区安监局监察二科科长涉嫌受贿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对于黄亮的下场,陆山民没有半点同情,只是不太明白左丘给他看这则新闻的意图是什么。
左丘问道:“你知道我刚开到这个新闻时候的心情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
左丘笑着说道:“我高兴得拍案叫好”。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怪我举报黄亮了吗”?
左丘呵呵一笑,“山民,我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读书读得是非不分,我打心眼儿里也憎恶这样的人,黄亮能够伏法我很高兴”。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晚说你懦弱没骨气也只是气话,你别当真”。
左丘笑了笑,“你并没有完全说错,说我懦弱的人不只你一个,只是一直以来我不愿意承认而已”。
“但读书人的气节,我从来都没丢过,这一点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承认”。
左丘接着说道:“黄亮这样的老鼠屎不止一颗,而是一个群体,你现在还只是遇到一个黄亮,也还只是几家酒吧的保安头子而已,所以你没有深刻的体会,如果你以后走到一定的程度,难免会遇到这样一群的黄亮。”
左丘盯着陆山民的眼睛,说道:“我不是让你屈从于这些黄亮,自古以来仗剑游侠仅凭一时之快,看似英雄风流,实际上下场都不会太好”。
左丘问道:“消灭一个黄亮与消灭十个黄亮相比,你选哪一个”?
“当然是选消灭十个黄亮”。
左丘点了点头,“消灭一个黄亮凭一股意气就足够了,但是要消灭十个百个黄亮,仅凭一时意气是不够的。”
“那天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举报了黄亮,而是你太过于意气用事,要想消灭敌人,必须得先保存自己,只有自己先活下来,才有更多的机会去消灭更多的敌人”。
左丘问道,“你想想看,你现在顶多也就消灭了一个黄亮,如果是曾家或者海家那样的豪门出手,他们又能消灭多少黄亮”?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左丘笑了笑,“山民,你上次说意识到要想养活手下的人,不能困于民生西路三家酒吧,这种想法是对的,一旦你开公司也好,或者朝着更广的世界进发也好,你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黄亮,你如果还带着固有的任侠气质,你是走不远的”。
陆山民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是我错怪你了”。
左丘笑了笑,“你也不必自责,嫉恶如仇不算错,如果世人个个都嫉恶如仇,黄亮那样的人也就无处遁形了”。
陆山民笑了笑,“以后我做事情会尽量多考虑全面一点”。
左丘点了点头,“山民,一直以来,你都是按照你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做事,说白了就是你都是凭着你的本能和直觉做决定。人能够按照自我而活,率性潇洒是一种难得的境界。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完全为自己而活呢?以前你是一个人,这样做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是唐飞周同他们,还是你手下的二十多个保安,都靠着你吃饭”。
说着顿了顿,左丘怔怔的盯着陆山民,“还有我”。
陆山民迎接这左丘的目光,他的眼神中带着期望,隐隐还带着一丝恳求。左丘说得对,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按着自己的本能行事,只要无愧天地,无违本心,想到什么就去做,确实没有太多去考虑对身边的人会带来什么影响。
左丘看着陆山民,问道,“陆山民,我能相信你吗”?
陆山民看着左丘,他的眼睛很亮,就像在黑夜中看到一丝曙光,他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这位大才子在自己身上看到曙光。
左丘继续问道,“你能带我打怪升级重回巅峰找回心中的理想吗”?
陆山民突然感到心头一阵沉重,一种被人看作救命稻草的沉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背负上他人命运的责任。
左丘再一次声音带着颤抖的问道,“你能带我飞吗”?
陆山民咬了咬牙,“我只是个山野村民而已,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能带你飞”。
“因为你有读书人的气节,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怯懦,读书是把双刃剑,读得越多想法越多,甚至会裹足不前,而你不一样,你有着坚定的信念。”
陆山民眉头紧皱,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一个小学毕业的山野村民而已,能有什么资格背负上别人的命运。
沉默了半天,陆山民摇了摇头,“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意背负责任,是我现在根本就不认为我能帮到你什么,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带着你飞,我自然不会丢下你,至于现在,我还是想一步步走好眼前的路”。
左丘苦笑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不过也有着一丝惊喜,不管在任何时候,陆山民都完全没有狂妄自大的高估他自己,没有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没有信口开河的轻言承诺,这又何尝不是更值得信任的表现。
左丘点了点头,笑了笑,“好,这就让时间来说明吧”。
接着又说道:“接下来我们谈谈正事吧,你上次说想扩大业务范围,摆脱被胡惟庸和罗兴掐住喉咙的困局,有什么想法没有”。
陆山民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知道从何入手,前两天胡惟庸才把他儿子送到我手下,看来对我的信任进一步升级,接下来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应该不会轻易对付我”。
左丘说道:“未雨绸缪总不是错,等到时候真遇到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一样可以把你赶出两家酒吧,主动权始终都在人家手里”。
陆山民点了点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去找罗兴”。
“罗兴”?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找他干嘛”?
“要走出民生西路,当然得从民生西路外的人着手,罗兴在整个百汇区黑白两道都算有些脸面的人,只要他愿意帮你,拓展业务轻而易举”。
陆山民不解的问道:“他一定会帮我吗”。
“罗兴为什么给你三成股份?他这个人不一样,他明白一个道理‘对有潜力的人广撒网,广结缘’,三成玫瑰酒吧的股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当随便丢点钱而已。这次你成功拿下蒋钦,他会对你更加另眼相看,只要你开口,道理和给你三成股份一样,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举手之劳换来你的好感和感恩,何乐而不为”。
陆山民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去”。
左丘淡淡道:“先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越心急去求他,你欠他的情就越多,就等这个月去送账本的时候随口提一提就成,最好是让他主动提出,这样欠他的就最少”。
“嗯”。
左丘接着说道:“今天到家里来那个女孩儿不是一般人吧”。
陆山民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左丘,“你怎么知道”。
左丘咳嗽了一声,当然不会告诉陆山民今天下午贴着门缝偷听两人讲话的事情。
“我拿方便面的时候看见了一眼,长得这么漂亮,当然不是一般人”。
陆山民也没有多想,淡淡的说道:“没错,这个女孩儿的家世不简单”。
左丘嘿嘿一笑,“我看是你这小子不简单吧,这样的人你也能碰见”。
陆山民摇了摇头,“不是偶然碰见的,是雅倩有意让我接触到的,另外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叫陈洋的跟我走得也稍微近一些”。
左丘笑了笑,“曾雅倩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陆山民问道,“你说我接触这些人真的有用吗”?
左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与他们接近的位置的时候,就有用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毕竟和他们差距太大,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左丘看着陆山民说道:“你要记住一点,在你没有成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遇到任何难事都不要求助这些人,一方面除开他们家族的背景,他们个人并不能真正的帮到你什么,他们家族也不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山野小子出力。另一方面,还是那句话,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打一只苍蝇,找只苍蝇拍就够了,没有必要去找一门大炮,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陆山民点了点头,“这我知道,说到底我与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接触,连朋友都谈不上,更别说谈利益”。
左丘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了,你刚才说胡惟庸把他儿子放到你那里让他跟着你混,你打算教”。
陆山民正准备说话,左丘抬手阻止,一副装逼的说道“让我来分析一下你是怎么做的”。
陆山民瘪了瘪嘴,左丘的老毛病果然还是改不了,帅不过三秒啊。
左丘摇头晃脑的说道:“下策,恭维讨好,把他当大爷供着。中策,各行其是,只要不影响酒吧工作就行。上策,循循善诱,教他规矩”。
说完笑着问道:“你选的是哪一策”?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先打了一顿,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左丘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电脑桌上,朝陆山民举起大拇指,“上上策”。
陆山民咳嗽了一声,指了指门口。
左丘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待会儿又把张丽招惹了过来。
轻声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你起码有我三分之一的聪明了”。
陆山民翻了个白眼儿,还真是帅不过三秒,真是本性难移。
“比我聪明的不止你一个左丘,比你左丘聪明的人也大有人在”。
左丘切了一声,“不可能,除了那些已经作古了的牛人,现实中还有谁比我聪明”。
陆山民实在看不惯左丘装逼的样子,走到客厅拿起那本周芊芊的奥数书递给左丘。
“这上面的任何一个题,有人不需要任何计算,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左丘愣了一下,今天下午也只是贴着门缝偷听了陆山民和那个女孩儿的前面一部分谈话,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贴着门缝偷听一下午,所以后面两人的谈话并不知道。
“这不可能,扫一下找到思路还差不多,扫一眼能得到答案,她又不是神”。
看见左丘吃瘪的样子,陆山民嘿嘿一笑,“你听说过拉马努金吗”?
左丘点了点头,“当然,那个开了挂的印度阿三,到处宣扬他的数学灵感来自他的神,泄露天机太多,32岁就被他的神给带走了,”。
左丘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儿就是拉马努金似的人物”。
陆山民点了点头,“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应该就属于那一类人”。
左丘惊讶得长大嘴巴,半天才啧啧称叹道,“豪门子弟,逆天天赋,真他娘的命好”。
陆山民也有同感,“聪明的脑袋,富裕的家庭,漂亮的脸蛋,除了情商低了点之外,还真是占尽了所有的好处。”
左丘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她命好,我是说你命好”。
“啊”?“我”?陆山民不解的问道。
“豪门子弟跟你关系再好,最后也逃不过家族利益的束缚,这个女孩儿的天赋可以说已经超越了一般家族利益的存在,她是自身天赋异禀,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她会带你飞”。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获得她的好感,和她成为朋友,说不定以后会给你带来天大的好处”。
陆山民仍然不明白,“什么天大的好处”?
“名望,这个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它的作用在某些地方比钱还管用,你想想看,如果有朝一日她成了一个闻名遐迩的数学家之类的存在,你会怎么样”?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会怎么样”?
左丘激动的说道,“你傻啊,你跟她学过数学,还跟她一起讨论过数学,到时候你只要稍微沾上一点她的名声,哪怕是那些豪门都要高看你一眼,这种学术上的成名可比那些电影明星要有含金量得多,说不定就连曾家那样的存在都不敢再小瞧你”。
陆山民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让我借一个女人的光,暂且不说她什么时候能成名,即便成名,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还要去借助一个女人出名,丢不丢人”。
左丘嘿嘿一笑,“我不管你丢不丢人,以后高中的数学就由她来教你,我反正不教你了”。
“左丘,你这样可不行,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切,你还说好教我书法呢,你什么时候又教过我”。
“你要是敢不教,我就不给你发工资”。
“你要是不给我发工资,你以后的事情就别来问我”。
陆山民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低下头,不禁想打曾雅倩,不知道她在米国怎么样了,她对自己感情自己又岂会看不见,要是真和叶梓萱走得太近,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左丘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别怕,这个女孩儿是曾雅倩介绍你认识的,你只要管住胯下的玩意儿,曾雅倩是不会有意见的”。
顿了顿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打算和曾雅倩走下去,如果要走下去的话,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困难有多大,和这个女孩儿接触,其实也算是帮曾雅倩拉了一个大大的助手,曾雅倩那个女孩儿聪明得很,为什么故意介绍一些富二代给你认识?除了是能让你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之外,帮她争取到一两个助力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陆山民不满的看了看左丘,“你瞎猜什么啊,要拉助力她出马不是更好,我一个山野村民,凭什么能和他们交好”。
左丘瘪了瘪嘴,语重心长的说道“山民啊,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曾雅倩能够看上你,为什么我堂堂天京大学的高材生愿意辅助你,为什么你能斗过王大虎,为什么唐飞对你死心塌地,为什么现在连胡惟庸这样的势利眼都开始把你当朋友”?
“山民,你是当局者迷啊,曾雅倩敢把你带进那个圈子,说明她跟我左丘一样有眼光,她相信你能吸引她,自然也能吸引那个圈子里的其他人”。
陆山民惊讶的看着左丘,“我有这么优秀”?!!
左丘低着头思索了半天,“也许你并是多么优秀,但是你却能吸引一批优秀的人聚集在你身边”。
陆山民不可置信的盯着左丘,“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而已”。
左丘嘿嘿一笑,淡淡的盯着陆山民,心想,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你有一个洞察世事人心,饱读诗书的爷爷,他的那几幅字处处透着大智慧,这样的爷爷教出来的孙子岂会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你有着十几年的书法练习熏陶出来的坚毅心性;你还有一副远超山里猎人的体魄。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经过精心计划培养出来的。普通的山野村民,瞒得过其他人甚至包括陆山民自己,但还瞒不过我左丘。
左丘非常的好奇,脑海中闪过转瞬即逝的一道念头,陆山民真的只是一介山野村民出生吗?他背后是否隐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近200平米的客厅,玄关处供奉着一尊近一米高,整块黄花梨原木雕刻而成的神像。神像头戴冕旒,手持灯笼,身披黄袍,面容庄严而不失慈悲。
神像正上方是纯金打造的二十四字道号,上书:辅兜昭孝纯正灵应孚济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
陈震点燃一炷香,高高举过头顶,无比虔诚的念念有词,“弟子陈震,千恩万谢,感念妈祖娘娘这些年的保佑,弟子铭记在心,请天妃娘娘继续庇护我陈家,庇护老爷子留下来的基业,我陈家必将世世代代,每日早晚诚心供奉您”。
陈震插上香,跪在蒲团上,无比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大厅正中央,三米长的白玉石桌上,一艘与白玉石桌子同等长度的多桅平底尖头帆船模型异常耀眼。
陈家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和大多数土生土长的东海人一样,祖上都是渔民。祖祖辈辈都是靠海吃海,对大海的情节深入骨髓。
到陈震父亲这一代,开始了海洋运输,那个年代海洋运输还不允许私人涉足,陈震的父亲硬是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偷运输,说白了就是走私。
那个年代,国内货物奇缺,永远是供小于求,也就是那个时候陈家积累了第一桶金。马克思说过,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挺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陈家的发迹完美诠释了资本家的本性,当然那个时候也不止陈家一家干这掉脑袋的活儿,只不过是其他人确实都掉了脑袋,只有少数人笑道了最后,陈家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陈家老爷子敏锐的嗅到了其中金钱的味道儿,走私挣的第一桶金正好派上用场,在风向还不明朗的情况下,果断下注成立了东海第一家远洋运输公司,摇身一变,从一个走私分子变成了第一批尝鲜的民营企业家。
以陈家老爷子九死尚能求得一生的智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兼并,成功跻身东海船王的宝座。
直到他死去,这个船王的位置依然传到了儿子陈震身上。
创业难,守业更难,陈震接手远洋之后,每日如坐针毡,时代不一样了,每一个时代都有他的使命。这几年的经济发展眼花缭乱,不仅仅是他,很多传统行业的大佬都看不太懂。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比如海家、曾家、孟家、郝家,这些家族在以前哪个不是要在陈家面前低头,特别是海家,当年海中天起步的时候,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穷酸小子,曾经不止一次到陈家请教老爷子。可是现在,最近五年,这些家族已经能和陈家平起平坐,甚至有着隐隐超越的势头,这如何能让他不着急。
“好不容易早点回家,就别琢磨了,安安稳稳的喝杯茶吧”。陈震的老婆方云端着茶放到茶几上。
陈震揉了揉额头,笑了笑,拍了拍犹如怀胎十月的大肚子,坐在了沙发上。
“好好好”。
陈震喝了口茶,“洋子还没回来”?
提到儿子,方云眉头微皱,“不到凌晨一两点他会回来吗?你们爷俩儿一个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个没有老公没有儿子的寡妇”。
陈震歉意的笑了笑,抓住方云的手,“云云啊,操持这个家,辛苦你了”。
方云瘪了瘪嘴,“我有什么辛苦的,豪宅豪车,金银首饰,连做饭都有保姆,我只是缺了个老公和儿子而已”。
“呵呵呵,”陈震抚摸着老婆的手,还是那么的白嫩丝滑,“在等几年,等洋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天天陪你”。
方云翻了个白眼儿,“那你还是多干几年吧,我可不想洋子成为下一个你”。
“呵呵,那是洋子的责任,他推不掉,也不能推”。
方云眼眶微红,这些年来,她是亲眼的看到“船王”两个字有多重,深深的压得老公白了发,驼了背。
“阿震,我们现在不愁吃不愁喝,钱多得几辈子都用不完,我不想看到洋子过得那么辛苦”。
陈震笑了笑,“我也不想,但是你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要是在我手上丢了“船王”两个字,咱俩百年之后见到老爷子,你说他会怎么做”。
方云噗嗤一笑,“老爷子肯定会扒掉你的裤子,当着阎王爷的面抽你的光屁股”。
房门打开,陈洋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客厅。
“哟,你们老两口羞不羞,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光屁股”。
方云把手从陈震手里抽出来,呸了一声,“你小子活腻了,敢打趣老娘”。
“嘿嘿”,陈洋笑眯眯的坐到方云身边,“老娘不老,恰似十八岁的小娘”。
方云抬手拍向陈洋胖乎乎的脸,动作很慢,下手更轻,实则碰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抚摸。
方云对自己的老公和儿子很了解,两人今天都这么早回来,肯定是约好有事情要谈。
起身淡淡的说道:“你们慢慢聊,我要去睡了”。
陈洋笑眯眯的拉着方云的手,“方云同志,我一回来你就走,不地道啊”。
方云拍开陈洋胖乎乎的手,“小滑头,老娘明天一早约了麻将,才懒得理你们两个大胖子”。
方云走后,陈震转着手里茶杯,看了一眼陈洋。
“洋子,你也该减减肥了”。
陈洋递给陈震一根烟,替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根。两父子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阿震,你别光说我,看看你的大肚子,都快生了”。
陈震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说你不是我生的都没人相信”。
陈洋叹了口气,“哎,我妈身材这么苗条,长得也如花似玉,我怎么就偏偏像你,害得我现在泡妞儿都特困难”。
陈震笑呵呵的搂着陈洋的肩膀,“别担心,你看我这么胖,还不是把你妈泡到手了”。
两个大胖子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父子之情。
“说说正事儿吧”,陈震率先说道。“造船厂那边的实习还习惯吧”。
“不就是造个船,还能难倒我这个青华的高材生”。
陈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很有自信,除了胖了点,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在同辈中都算是佼佼者。
“上个星期郝有钱请我吃了一顿饭,呵呵,这个平时一向豪放潇洒的土财主,那天愁眉苦脸得比死了爹还忧伤,一见面就拉着我的一把鼻子一把泪,别提有多别扭”。
“嘿嘿,所以你应该庆幸生了我这个好儿子,否则你会比死了爹娘还忧伤”。
“哈哈哈,”陈震得意的放声大笑,“生个好儿子就是好啊,哪怕苦点累点也有想头,郝有钱现在估计想死的心都有”。
陈洋眯着眼睛笑道:“郝有钱是不是托你让我劝郝伟到他的珠宝公司上班”?
陈震点了点头,“没错,你那个好基友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放着东海‘珠宝大王’太子爷的宝座不坐,非要去当什么律师,郝有钱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打下的珠宝王国,这小子硬是不愿意接手,你说他能不愁眉苦脸吗”?
陈洋和郝伟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在青华大学期间还小有名声,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人称“青华双贱”,一个在哲学课上能把教授骂晕,一个能把情敌骂得吐血。而且两人的心态出奇的好,老教授在台上气得满脸通红,瞳孔放大,陈洋还能笑嘻嘻的问道:“教授,你怎么脸红来了。”然后自问自答的说道:“哦,我知道了。”指着前排的女生说道:“教授你是看到那位女同学那对波涛汹涌的山峰害羞了吗”?老教授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比起陈洋,郝伟也不遑多让,和情敌大骂两个小时,创造青华历史上骂架最长时间的记录,那场空前的骂架在青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开始那小子骂得很起劲,郝伟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不许走。”那小子以为郝伟要去操家伙干架,气势上就有些胆颤了。本想逃跑,但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在旁边,又不愿失了男子气概。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等。
五分钟过后,只见郝伟搬来一根凳子,手里捧着茶杯。郝伟坐下之后,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刚才好像聊到你妈了,继续。”气得那小子从脚底板到头顶冒青烟。最后直接吐血斗升,被送去了医院。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陈洋和郝伟就是两个无赖贱种,在大三那年全国大学生辩论会上,二人代表青华出阵,硬是在决赛中把天大那帮才子辩得哑口无言。也就是那年,青华学子终于摒弃前嫌把“青华双贱”改成了“青华双剑”。
两人大学毕业后,陈洋选择了进入自家的企业,郝伟则一门心思想当律师,任由他老爸郝有钱威逼利诱,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妥协。
“阿震啊,你就别瞎操心了,没用的,郝伟那小子的尿性,谁劝都没用,那小子的口才可不比我差,我要是去劝他,说不定反过来把我给策反了,也跟着他一起抛弃家业出去瞎晃荡,你哭都哭不出来”。
陈震皱了皱眉头,“咳咳,那算了吧,还是别劝了”。
陈洋熄灭烟头,认真的说道:“爸,你有没有想过‘远洋’的扩张”。
陈震皱了皱眉头,“你以为我不想啊,作为民营企业,远洋运输这块做到我们家这样已经是顶点了”。
陈洋接着说道:“所以才需要转型啊”。
“转型”?陈震盯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在海上讨生活,海上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要是突然去投资陌生的行业,风险之大,无可预料”。
陈震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胆子小,是现在时代变了,过去的二三十年,在那些岁月,一切的秩序都是进步的枷锁,对现状的背叛人人都充满了乐观主义的自信,即便是失败者也仍然是那么的迷人,但现在,这几年我隐隐感觉到那样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盲目扩张的风险要远远大于收益”。①
陈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希腊神话般的‘诸神诞生’不再出现,遍地英雄皆凡人商业回归到世俗的本意,体制突破的戏剧性下降,模式创新、资本驱动和法治规范渐渐会成为商业运营的主轴,在某种意义上,感性突变的‘艺术时代’结束了,诸神黄昏,理性的‘科学时代’降临”。②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求变,而且在这场变革中,我们有着巨大的优势,因为相比普通人,我们有资本,有人脉,有经验,凡人都有可能成神,我们已经站在顶端的更有可能成为主宰,我有这个信心”。
陈震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闪过一丝欣慰,这个小胖子长大了。
“你想在哪方面扩张”?
陈洋坚定的说道:“当然是利用我们的优势,我们有资本有人脉,当然是要进入资本市场”。
陈震皱了皱眉头,“你想进军投资领域”?
陈洋点了点头,“看起来风险很高,那是因为很多投资公司本身不具备这个实力,我们不一样,我们有足够的资本和资源,只要不是眼睛瞎了,都能打捞一把,管他什么遍地英雄皆凡人,只要紧紧抓住资本,稻子熟了还不是由投资人来收割”。
陈震思考了片刻,陈洋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甚至还考虑得更加深刻,只是这几年远洋集团本身遇到很大的麻烦,一直也没有心思去着手。
陈震郑重的说道:“洋子,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支持,但是有一点我要你谨记,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忘了本,远洋集团是你爷爷辛苦打下的江山,决不能折在我父子二人手上”。
见陈震支持,陈洋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爸,你放心,爷爷生前最疼我,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陈震笑着点了点头,“最近深更半夜才回来,还有什么别的收获”。
陈洋笑着说道:“当然有,最近还真让我遇到几件奇怪的事儿”。
陈震又点燃一根烟,顺手也给陈洋点上一根,“慢慢说”。
“刘凯从他们家公司出来了,说是要去米国留学深造”。
陈震笑了笑,“看来是真的,最近圈内暗自都在流传东海的‘缝纫机大王’要倒了,把儿子送到米国,把资产暗中转移,这是在做最后的安排了”。
“这还不算什么?许久不出来跟我们聚的曾雅倩上次到金帝酒吧了”。
“哦”?陈震皱了皱眉,“曾家的这位千金了不得,当初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在刚上高中,她的谈吐气质眼神,好不夸张的说,比你还强,前几年听说由于曾庆文出轨的事儿闹得父女倆像仇人一样,从此也再也没有出来跟圈内的朋友接触。那个女孩儿比男人脾气还刚烈,怎么会突然又出现”。
陈洋笑了笑,“是啊,我也从来没小看过她,虽然比我要小几岁,但她身上的气场可以压过所有人”。
陈洋接着说道:“她这次重回我们这个圈子是为了一个人”。
陈震非常好奇,“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孩儿会为了谁?”
陈洋嘿嘿一笑,“阿震,哪怕你在东海风生水起这么多年,你也绝对想不到,是一个山野村民”。
“山野村民”?陈震有些不可置信。
“对,一个小学毕业,才到东海不到一年的山野村民”。
陈震低头沉思,“你确定不是有些人故意伪装接近曾雅倩”?
陈洋点了点头,“我确定,我和这个人亲自接触过两次,也亲自去调查过认识他的人,还派人到民生西路仔细调查了他的事情,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
“普通”?
“说普通是指他的出身,但他干的事儿可不普通,这小子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山野村民到如今民生西路的扛把子,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陈震到不关心一个山野村民是否一年时间成为民生西路的扛把子,这在普通人看来的逆天事迹,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小蚂蚁过家家,他关心的是曾雅倩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人带进金帝酒吧。
“说说你的猜想吧”。
陈洋点了点头,“根据我的观察分析,很有可能是曾家的宝贝千金看上了这小子”。
“咳咳”,陈震被烟呛了一口,“什么?你小子脑袋没坏吧,平时肥皂剧看多了吧,这是现实,哪有什么屌丝逆袭富家千金的事儿,两人的成长背景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不同,眼界也完全不同,曾雅倩又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傻妞儿,那可是曾家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女儿,比你小子还聪明,她会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
①吴晓波《激荡十年—水大鱼大》
②吴晓波《激荡十年—水大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