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薛家设的局,不管沙发上这人是不是真的薛平,死在他们的家里,三人都脱不了干系。
黄九斤看向易翔凤,眼神中冷静又冷酷。
易翔凤眉头微皱,“黄九斤,你不会想让我去顶罪吧,我只是答应帮你做事,可没答应把命给你,杀人罪可是要挨枪子儿的,我在中东没被枪子儿打死,到了华夏被警察枪毙就太憋屈了,中东那些雇佣军家伙要是知道了,我笑死我的”。
黄九斤虎目圆瞪,淡淡道:“我去顶罪,警察问起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陆山民沉思了片刻,“薛家设了这个局,自然有后手,谁顶罪都没用。呆会儿武警察冲进来,我们三个都跑不了”。
说着转头看着黄九斤,“大黑头,外面几十把步枪,你有没有把握冲出去”。
“山民”!
“大黑头”。十几年的书法练习让他此刻异常的镇静。“这件事情不简单。得有人把假薛平的消息传出去,得让警察查出加雪萍的真正死因,我才会真的没事”。
黄九斤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薛家这次设局必定不会放过陆山民。“拿着这个假薛平当挡箭牌,冲出去应该不难”。
“那就好”,陆山民接着说道:“带着这个假薛平去找天湖区公安局副局长马鞍山,然后让马鞍山以此为由想办法把我弄到天湖区公安局,他是个专业的警察,我相信他的能力。之后去晨光找红姨,她在江州市政府认识不少人。通知山猫在东海给我找一个信得过的律师,然后通知海家”。
说着拍了拍黄九斤的肩膀,含笑说道:“放心吧大黑头,今日的山民早已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山民,我现在不仅有钱,还拥有很强大的势力。薛家这点手段弄不死我,我反而担心的是他们还有什么后手。所以你不能陪着我进警察局,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见黄九斤仍有疑虑,陆山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即便外边的警察和薛家有关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我。要定我的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黄九斤点了点头,猛然起身,一把抓起假薛平,破门而出。
门口几十把步枪齐齐瞄准了黄九斤。
“谁敢过来我一把掐死他”。黄九斤雄壮的声音在小区里响起。
话音一落,铁塔般的身影陡然加速,没有背身跑,反而一头扎进荷枪实弹的武警人群中。
围在门口的武警没想到这个暴徒敢直接冲他们而去,更没想到如此庞大的身躯速度这么快。转眼间人已经到了武警人群中,混乱之中到处是武警,黄九斤手上还有人质,谁都没敢开枪。
在这些武警一愣神的瞬间,黄九斤顺手掐住了一个武警的脖子,护在胸前,同时把假薛平的尸体甩向身后背在了背上。以黄九斤的实力挨上几发子弹没什么大影响,但几十把步枪,别说是他,哪怕进入金刚境也没法扛得住。
脚下毫不停留,沉重的脚步声如打鼓一般响起,他就像一头黑夜中的猛虎,奔腾着朝小区门口冲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又充满了野性暴力,黄杨气得急跺脚,“愣着干嘛,你们几个快给我追,其余人给我冲进去抓其他人”。
陆山民和易翔凤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对已经冲进来的武警视而不见。
黄杨拿着手枪指着陆山民的头:“陆山民,你涉嫌一宗绑架杀人案,跟我们走吧”。
陆山民淡淡一笑,站起身来,主动伸出双手。“这位警官是从哪里得知我叫陆山民,又从哪里听说我杀人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哼,是不是乱说不是你说了算”。说着招了招手,“给我铐上”。
两名警察掏出手铐,分别把陆山民和易翔凤烤了起来。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黄杨,“这位警官,我相信你是个专业的警察,薛平从被劫到现在也就一个小时,薛家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是我绑架了薛平,又为什么这么肯定知道他就在这里,你不觉得蹊跷吗?”
说着呵呵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薛家虽然是江州首府很有势力,但你可曾想过我陆山民也不是一般的人,神仙打架,小心小鬼遭殃”。
黄杨皱了皱眉,随即冷冷一笑,“我不管什么薛家,也不管你是什么富豪,犯了事儿,天王老子也得归我管”。
待陆山民和易翔凤被押出去之后,黄杨停下脚步,他虽然和薛家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相对于头顶的乌纱帽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对着身边的副队长说道:“路上给我留心点,这些有钱人都不是善茬,千万别让这小子死在半路上,到时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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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声由远及近,哪怕是站在小区门口,也能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就像是发生了一场轻微的地震。
很快,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薛猛如临大敌,“向爷,保护好二叔”。
话音一落,薛猛雄壮的身躯拔地而起,冲向越来越近的铁塔身影。
薛宇冷冷的看着远处,哪怕是见惯风云的他,内心也止不住汹涌澎湃。
“不用管我,一定要把他和假薛平留住,否则我们的计划会大打折扣”。
向问天皱了皱眉,“薛先生,他要是狗急跳墙的话,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薛宇满脸冷意,“只要能留下他和背上那个人,陆山民必死无疑,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会难上加难”。
两座山丘般的身躯带着呼呼风啸转眼即至,这种气势让在场的薛荣和薛凉都振奋不已,这种巅峰对决的战斗,人生难得一见。
相距还有几米的距离,黄九斤大喝一声,把身前挟持的武警猛的扔向薛猛。
薛猛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破武警的身躯,只得斜身躲过。
黄九斤脚下不停,趁着对方停顿侧身的瞬间,从侧面猛的冲了过去。
向问天缓缓而行,看似潇洒飘逸很慢,实则眨眼间已经赶了上来。
“老狗让开”,随着一声爆喝,黄九斤粗大的拳头直奔向问天而去。
内家拳高手讲求身法内气天人合一,追求的是速度和空间,从来不会和外家拳高手比力量大小。但此刻是要拦住黄九斤,不同于两人间的生死搏斗。只得拍出一掌硬着头皮迎上黄九斤的拳头。
“找死”!黄九斤再次一声爆喝,浑身的力量集于一点,狠狠的砸在向问天掌心。
一往无前,勇者无惧。这一拳犹如搬山携海般砸了过来。
随着向问天一掌挥出,周围无风起浪,内气由丹田喷薄而出,在掌心化为内劲。
“砰”!炸雷响起。
与外家拳高手比力量本就不是内家高手的强项,向问天被巨大的拳劲震得后退两步,气息瞬息万里,内气闪电般在丹田内周转。
“砰”!又拍出一掌。
向问天又退出两步,不禁心下大惊,他知道搬山境后期巅峰很强,但没想到对方能强到如此程度。
薛凉和薛荣都是搬山境中期巅峰,这样的顶尖高手对决,看得两人心神摇曳,无法自拔。
薛宇满脸杀意森然,冷冷道:“此子留不得,否则将成为我薛家大患”。
“砰”,向问天再次拍出一掌,才终于化去了黄九斤这一拳之力。
身后薛猛正在赶来,再过一分钟,荷枪实弹的武警也会赶来。
黄九斤没有丝毫慌乱,他所经历过的战斗和杀戮比这残酷紧迫的多得多。
向问天是易髓境后期巅峰的顶尖高手,身法敏捷,内气源源不绝。想摆脱他的缠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趁着向问天内气一个周天循环的刹那,黄九斤爆喝一声,转身猛冲向大门一侧的薛宇。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得一身大汗,薛猛还差一拳的距离就能够到黄九斤。
向问天内气循环虽然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高手之间就是那刹那的瞬间就能要了人的命。
薛宇冷冷的盯着奔着自己而来的庞大身躯,瞪大眼睛紧紧咬住牙关,脸上满是冷汗。
向问天身法变幻,饱含内劲的一掌重重的拍在黄九斤肩头。
黄九斤闷哼一声,借着掌力更加快速的向薛宇迈进。
向问天暗叫糟糕,情急之下,他没想到黄九斤竟然直接无视他这一掌的打击,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奔着薛宇而去。
薛荣和薛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一步,双拳齐出打向黄九斤。
铁塔般的身影呼啸而至,在即将对上三人的时候,猛然转身一拳打向就在身后咫尺的向问天。
向问天一门心思放在薛宇身上,提起了全身的内气追赶,压根儿没想到黄九斤会在这个时候转身,全力的提速也压根儿刹不住脚。
仓促之间只得本能抬手格挡,这一拳黄九斤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再加上打的是向问天猝不及防。一拳之下,生生的将向问天震退撞进紧随其后的薛猛怀里。
趁着这一拳之下打出的空档,黄九斤大喝一声从缝隙中冲出,冲进小区外围聚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冲进闹市区,黄九斤如龙如大海,巨大的身形在闹市区中的人山人海间穿行。
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一处僻静地才停了下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易髓境后期巅峰全力一掌,哪怕强悍如他,硬生生接了下来,也不好受。
在警察的押解下,陆山民缓缓走出天启花园,在门口处正好看见薛家的人。陆山民松了口气,看来大黑头已经顺利逃了出去。
瞟了一眼门口的薛家人,薛宇眼神冰冷,薛猛神情平淡,薛荣眼中满是愤恨,薛凉脸上泛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向问天半眯着眼睛面带微笑。
陆山民提起一口气,放声大笑。“薛宇,你不是做梦都想杀我吗,现在动手保管你梦想成真”。
薛荣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唯一的儿子薛东,现在正穿着囚服替了光头蹲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每次去监狱探望,看见儿子那可怜的样子,对陆山民的恨就加重一分。
薛凉眼中也满是杀气,“陆山民,你以为你这次还能活得了吗”?
薛宇瞪了薛凉一眼,“闭嘴”。
易翔凤撇了陆山民一眼,“你小子带上手铐还不消停”。
陆山民淡淡一笑,只要大黑头和假薛平的尸体落入马鞍山手里,他就一点不担心他出不来。
坐上警车,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手腕儿上的手铐,此刻他反而异常的冷静,没有丝毫紧张。只是感到有些汗颜。马嘴村民风淳朴,别说带上手铐被警察抓,哪怕就是偷了只鸡,在路边顺了颗菜,也会被戳断脊梁骨。
要是被马嘴村的父老乡亲知道他被警察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陈书记应该会说‘山民,平时看你挺老实一个孩子,怎么去了大城市几年就变坏了’。李村长应该会说,‘臭小子,你他娘千万别跟人说是马嘴村的人,老子丢不起这个脸’。白富贵肯定会说,“我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还好没把闺女嫁给你”。
另一辆警车上,一名警察对黄杨说道:“黄队长,陆山民的信息不难查,网上的资料就很多。他是东海山海集团董事长,前不久给刚给江州理工大学捐建了一栋教学楼和一些教学器材”。说着拿出手机放到黄杨眼前,“这是奠基仪式那天的新闻,坐在吴市长旁边的就是他”。“还有新闻显示山海集团正在考察江州的老牌企业春风空调,应该是准备注资春风空调”。
黄杨眉头紧皱,“这件事情不好办啊”。
“队长,这么大的企业老板,没有理由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人,还轻易让我们给逮着了,不合理啊”。
黄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满是疑虑。连一个普通警察都能看出不合理,他一个龙城区刑警大队队长又怎会知道不合理。薛家这次是给了个烫手山芋给他啊。如果那人没有逃掉,如果薛平的尸体没被弄走,他相信有薛家撑腰,即便顶着再大的压力,他也能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不过现在就有些为难了。
正如陆山民在洋房里说的那番话,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警察那么多年他又岂会嗅不到其中异常的味道。这个案子处理不好,恐怕乌纱帽都难保。
黄杨扶着额头,他有些后悔三年前参加的那次饭局,后悔那晚应该少喝点,后悔喝多之后莫名其妙收了薛家的一张银行卡。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一步错步步错,上船容易下船难,只有硬着头皮上,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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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九斤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才背着假薛平的尸体来到天湖区公安局。之前他已经打电话约好了马鞍山,在电话里把大致情况也说了一遍。
马鞍山叫人接收了假薛平的尸体,怔怔的看着这个铁塔般的男子。
淡淡的对身旁的警察说道:“铐上”。
黄九斤眉头微皱,冷冷道:“马局长,我要走,你这里几个值班警察留不住我”。
马鞍山从身旁民警手里拿过手铐,上前一步,仰着头与黄九斤对视。
“现在全城都在缉捕你,你能跑到哪里去”。
黄九斤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我能相信你吗”?
马鞍山把手铐铐在黄九斤手上,“你不用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法律,如果这人真是假薛平,如果这人真的不是你们杀的,我会亲自送你出去”。
说着对身旁的民警招了招手,“把他带进审讯室,我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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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黄杨猛的一拍桌子。
“老实交代”!黄杨瞪大眼睛,大喝一声。
陆山民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黄杨,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笑得黄杨有些发虚。
“黄队长,不用虚张声势,再怎么装,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心虚”。
黄杨冷哼一声,“老子见过嚣张的犯人多的是,最后无一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说吧,为什么要绑架薛平,是不是已经杀了他,逃走的那人是谁,他会逃到哪里去”?
陆山民淡淡笑了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有个朋友,就是此时在隔壁审讯室的那位,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吸毒吸嗨了的人,看那样子应该是吸毒过量,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恰好我们一起合住的另一个朋友,也就是你所说的逃跑的那个人学过几年医,所以就把他带回去救治,谁知道他竟然是薛家的人。早知道我们才不会救他呢”。
“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刚才我已经说了,那人当时命在旦夕,送医院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那薛平救活了没有”?
“没有,挂了”。
黄杨皱了皱眉,“既然你们是救人不是杀人,警察来了,那人为什么要带着薛平逃跑”?
陆山民缓缓前倾身体,笑着说道:“黄队长,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这是薛家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整死我。留下薛平的尸体,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这再来个人赃并获,立马给我定个杀人罪,我向谁哭冤去”。
“胡说八道”,黄杨猛的一拍桌子,“人是不是你杀的,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
陆山民呵呵一笑,“谁知道你是哪家养的警察”?
黄杨竭力的控住情绪,“你说这是薛家设的局,有什么证据?薛平就是薛家的人,你不要告诉我薛家给你设套自己杀了薛平吧”。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黄杨,看他的样子,并不知道薛平是假的。
“呵呵,黄队长,别怪我没提醒你,薛家这次把你也套进去了。因为那根本不是真的薛平,只是长得像而已”。
黄杨神色闪烁了一下,陆山民的这个说法太过荒谬,却恰恰解释了一切不合理之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次确实是被薛家给套了进来。事后薛家可以说是看错人了,但陆山民一方一旦追究起来,他就没那么轻松过关了,想到刚才在手机上看到陆山民和副市长并排而坐的照片,心里一阵发凉。关键是逃跑的那人把薛平的尸体弄到了哪里,如果落在自己手里还有操作的空间,如果落到别人的手里,那就麻烦了。但不管如何,如果死的那人是假,真的薛平早晚会出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交代。
尽管黄杨装着一副很镇静的样子,陆山民也敏锐的发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
“信不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说着看了看手上那块刚买不久的手表,“假薛平的尸体现在应该到了天湖区公安局了,再过几天DNA检测就会出来,他的死因也很快能查出来”。说着笑了笑:“你应该知道马鞍山那个人,到了他嘴里的东西是不会吐出来的。更何况别忘了,薛家有人,我也一样有人,你就别想着把假薛平的尸体弄过来作假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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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别墅中,今夜注定无眠。
找了一个和薛平长得很像的人,再经过整容,在外貌上和薛平几乎看不出分别来。只要假薛平死在陆山民那里,再加上黄杨那里做点小动作忽略一些细节,就可以轻轻松松判陆山民死刑,以他薛家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判死刑立即执行。至于真的薛平等个三五年再露面,大不了说当时看错了人,那个时候陆山民已死,木已成舟。至于黄杨会不会受到牵连,这样的小人物薛家自然不会在乎。
但这里面有个关键,就是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人是假薛平。
向问天淡淡道:“我估计陆山民等人已经看出了那人是假的,否则黄九斤冒死带着他的尸体突围就没有道理”。
薛荣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啊,那人和薛平长得如此之像,不仔细观察连我都分辨不出来,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来”?
薛宇淡淡道:“你忘了陆山民在门口的放声大笑吗,他的眼里完全看不到紧张和不安”。
这个时候薛宇的电话响起,电话里传来黄杨质问的声音。
“薛先生,薛平的尸体已经到了天湖区公安局手里,这件事情请恕我无能为力”。
薛宇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黄队长,如果天湖区公安局向你要人,你怎么办”?
“我可以给,也可以不给,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
“那就麻烦你一件小事,不管谁要都不要给,如果上头有人找你要,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薛宇挂了电话,神色冰冷:“假薛平的事瞒不住了,在这个案子结束前,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说着看向薛猛和薛凉,“安排得怎么样了”?
薛凉点了点头,“早已提前安排好了,就这一两天就能到”。
段一红坐立不安满心焦急,商场杀伐二十年练就的沉稳此刻一点也不管用,这种程度的着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自从二十多年前之后,她就很少笑,很少能有一件事能触及到她的心灵,每天都是雷厉风行,甚至给人以冷漠的印象。
本以为自己的感情随着陆晨龙的死也彻底死掉了。但见到陆山民之后,她才发现她错了,她的感情不是死掉了,只是被自己强行尘封了起来而已。
而陆山民就是掀开她尘封压抑了二十多年感情的手。
二十多年压抑的情感一瞬间喷涌而出,其中夹杂着陆晨龙的感情,也夹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迸发出的母爱。
在见到陆山民之前或许完全是因为陆晨龙,在见到之后,她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出事,她怎能不着急。
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在卧室里走了几圈之后,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领导,陆山民是山海集团的董事长,身家百亿的企业家,他怎么会杀人,要杀人又怎么会亲自下手,还让人逮了个现行。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陆山民刚为江州理工大学捐建了一栋教学楼,又注资救春风空调。龙城刑警大队胡乱抓人,以后谁还敢在江州来做慈善,谁还敢在江州来投资”。
“段总,你认识那个叫陆山民的?”
“不管我认不认识,江州政府这样的行为让我们这些外来企业家感到心寒”。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天湖区公安局副局长马鞍山已经向我汇报了,我会密切关注此事”。
“领导,龙城刑警大队胡乱抓人,我不相信他们,恳请领导把这个案子交给天湖区公安局处理”。
电话那头再一次沉默了半晌,“这个案子也涉及到薛家的一条人命,薛家也正闹着讨要个说法。不过你放心,天湖区公安局副局长马鞍山说已经有了破案的方向,相信很快就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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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办公室加班的江州市副市长吴晓宁突然收到一条短信,‘陆山民被人诬陷杀人,龙城区刑警大队在没有拘捕令的情况下擅自抓人’。
吴晓宁看了眼身旁的秘书,皱了皱眉,“小张,陆山民有印象吧”?
“有印象,挺率真的一个企业家,与其他生意人不太一样”。
“你觉得他会杀人吗”?
秘书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看得出他身上有股正气,不像是一个胡乱杀人的人”。
吴晓宁皱了皱眉,淡淡的笑了笑,“商场如战场,刀光剑影啊”。
“领导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有人说他杀了人”。
“啊?怎么可能”?
吴晓宁笑了笑,“有可能,也没可能,谁说得准。如果他真杀了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如果没有,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小张啊,你要记住,国家赋予的权力是用来保护人民的,绝不允许任何人公器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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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差不多的时间,正埋头于书案前的江州理工大学老校长张文德也收到了一条相同内容的短信,看到短信之后,老校长满脸的皱纹瞬间挤成了一堆。
作为一个一辈子搞学术的老知识分子,他的想法要单纯得多,他只知道陆山民刚给江州理工捐了一个亿,只知道奠基仪式上这小子的发言很真诚,他更加感性的相信陆山民不可能杀人。
老校长愤怒的扔掉手里的书卷,掏出手机,开始给自己曾经的学生打电话,当然,他要打电话的学生都不是普通学生,江州理工作为一所211大学高校,他当年的学生已经不少人走上了高位,只是在江州市政府工作的人就不少,甚至其中一个领导就是他当年亲手带出来的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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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湖区公安局,马鞍山还在继续给黄九斤录口供。
“马局长,你现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马鞍山淡淡道:“我是一名警察,只相信证据,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等法医科的结果出来,自然就有了分晓”。
“需要多久”?
“等拿到薛家人的DNA到结果出来,一个星期左右吧”。
黄九斤猛的摇头:“不行,时间太长了,陆山民在龙城区那边会有意外”。
“这你可以放心,公安局是最安全的地方,陆山民在那边没有任何危险”。
“我还是不放心,说是这么说,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
马鞍山顿了顿,虽然证据没出来之前他不会下结论,但凭他多年的经验,大概也能推断出一些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是薛家人设的局,你觉得薛家人会轻易让我去把人要过来吗”?
“你别忘了,薛家除了是江州首富,还是死者的家属,我现在没把你和那具尸体交出去,都已经是顶着滔天的压力了,要不是市里有领导全力支持,哪怕是我也扛不住了”。
黄九斤焦急的说道:“那人是假的”!
“咚咚咚”。审讯室敲门声响起。
“进来”。
“马局长,薛家的人前来认尸体”。
马鞍山合上手里的笔录本儿,对黄九斤淡淡道:“在DNA检测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薛家人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又回头皱了皱眉说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会争取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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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山拉开盖在薛平身上的白布,一双鹰眼紧紧盯着薛宇,淡淡道:“薛先生,你看这是不是薛平”?
薛宇低头看了一眼,“是”。
“你似乎看起来不太悲伤”?
“我现在心里只有仇恨”。
马鞍山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薛猛、薛凉、薛荣等人,淡淡道:“你确定薛平是陆山民杀的”?
“薛平的保镖认识其中一个劫持的人,那人正关在龙城区公安局”。
“那两个保镖在哪里”?
“正在龙城区刑警大队做笔录”。
马鞍山点了点头,“如果这件案子交给我们天湖区公安局处理,不知薛先生有没有意见”。
薛荣冷冷道:“马局长,你这什么意思,案发地是在龙城区,杀人犯也在龙城区公安局,这件案子理应由龙城区负责”。
马鞍山淡淡道:“但是薛平的尸体在我这里”。
薛宇冷冷的看着马鞍山,“我今天就是来带薛平回家的”。
马鞍山一双鹰眼圆睁,“这恐怕不行,这件案子疑点众多,我们得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
薛宇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我侄儿已经惨死,你们难道还要羞辱他的尸体”。
薛凉冷冷道:“这件案子没什么疑点,人是陆山民的人劫的,也是死在陆山民家中,陆山民和另外两个人就是凶手,我现在就要带我弟弟回去入土为安”。
马鞍山冷冷道:“薛公子好大的威风”。
“马鞍山”!薛荣暴怒的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阻止我们带回自家人的尸体”。
马鞍山指了指身上的制服,冷冷道:“我是华夏人民共和国的警察,不是你嘴里的东西,今天有我在,我看你们谁敢带走这具尸体”。
薛荣愤怒的上前一步,被薛宇抬手拦住。他也知道今天不可能把尸体带走,刚才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警察办案,我当然支持,但我希望你能把尸体移交给龙城区”。
马鞍山冷冷一笑,“交给龙城区刑警大队,然后你们在把尸体领回去一把火烧掉”?
“马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宇冷冷道。
“没什么意思,还请你们几个薛家人留下点头发,我们要做DNA比对”。
薛宇冷冷道:“要是我拒绝呢”?
马鞍山冷笑道:“薛先生,你是大人物,但陆山民在江州也不算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你如果拒绝,那我只能怀疑你们薛家真有什么阴谋,至于后果,惊动了上头,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薛先生,想这么草率的给陆山民定罪,你未免太天真了吧。我想以你的能量应该已经知道,市里面已经有两位领导在关注这件事,蒙混过关是没有可能的”。
薛宇呵呵一笑,“马局长快人快语,我就依你的意见,不过这个案子只能由龙城区负责,陆山民也只能关在那里,明人不说暗话,我薛家在江州的影响你也知道,尽管市里两位领导关注,但市里可不止两位领导,你想接手这个案子把陆山民弄过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鞍山眉头紧皱,他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刚才领导打来电话,已经明确说明了不可能把陆山民交给他。这样一种局面,已经算是多方博弈之后能达到的最好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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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猫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得知陆山民被抓之后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当了解具体细节之后才松了口气。只要假薛平的身份被证实,死因被调查清楚,陆山民就没有太大的危险。
独自坐在沙发上冷静想了很久之后,一种不安的情绪又开始蔓延。薛家之前隐忍了这么久,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手,难道就只有这点手段。
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越想越觉得薛家很可能还有后手。也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衣就往外走。
“咦,小狗,大半夜穿个睡衣跑我这里干什么”?老神棍眯着眼睛看着山猫。
小妮子在里屋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穿了件卡哇伊的大嘴猴睡衣,清新怡人。
山猫吞了吞口水,赶紧说道:“刚刚传来消息,山民哥在江州被警察抓了”。
“什么”!!小妮子睡眼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圆。
老神棍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薛家设了一个局,找了个替死鬼把山民哥给坑了”。接着山猫把大概情况讲了一遍。
老神棍拍了下大腿,“江州警察是猪吗,连我老头子都能看出来这明显是个局”。
这个时候,小妮子已经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
老神棍张大嘴巴望着小妮子,“闺女,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去江州”。小妮子满脸冰冷。
老神棍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小妮子的手。
“你去干嘛”?
“我要去救山民哥”。
“怎么救”?
“劫狱”。
“啊”?
山猫吓得赶紧起身拦在门口,“刘小姐,你要冷静”。
小妮子没有理会两人,继续朝门口走去。
老神棍死死拉住小妮子的手,哀求道:“闺女,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劫狱,哪怕成功了,之后怎么办?亡命天涯?背井离乡?永久不回华夏?那他丢下的这么大个摊子怎么办”?
山猫也赶紧说道:“刘小姐,老神仙说得对,不劫狱还好,劫狱反倒让山民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妮子秀美微蹙,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那你们说怎么办”?
山猫赶紧说道:“其实并不算太严重,黄九斤带着那个替死鬼的尸体成功逃了出去,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警察。山民哥不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这么大的案件江州市里面的领导肯定会过问,只要那个信得过的警察查出那个替死鬼不是薛家的人,弄清楚他的死因,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半个月,山民哥就能出来”。
老神棍抚着胸口叹了口气,“我说小狗啊,你小子有话就不能一气儿说完,吓坏了我孙女后果很严重的”。
小妮子怔怔的看着山猫,“你说的是真的”?
山猫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事关山民哥生死,我之前在家已经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两个关键,一是薛家人想不到山民哥能在那么短时间判断出那是个替死鬼,二是薛家人没想到黄九斤能在几十个武警和薛家高手的围追堵截下带着那个替死鬼逃出去。一旦黄九斤带着替死鬼逃出去,这个局自然也就破了,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
小妮子听了山猫的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噘着嘴坐到沙发上。
老神棍打了个哈欠,“小狗啊,既然没问题你深更半夜跑来打扰贫道的春梦就太不对了,你明天早上来说不一样吗”。
山猫谨慎的说道,“老神仙,我在家里想了很久,觉得不太对”。
老神棍斜眼看了一眼山猫,“你刚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又哪里不对了”。
小妮子也赶紧竖起耳朵,“哪里不对”?
山猫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说道:“薛家前几次选择隐忍,不是怕了山民哥,是在等待一个山民哥必死的机会。如果我是薛家的人,设这个局之前肯定会反复推演,会考虑到一切可能失败的因素,也会考虑到失败之后的B计划,绝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一个计划上”。
老神棍捋了捋胡须,“逼、B计划?啥意思,你能不能说人话”?
“就是第二个计划,连环的计划”。
小妮子再次起身,“我要去江州”。
老神棍再次一把拉住小妮子的手,“你去江州干嘛”?
“我,我也不知道”。小妮子涨红着脸说道。
老神棍拉着小妮子坐下,“闺女,要淑女不要冲动,冷静,我们先听听小狗有什么想法”。
说着看向山猫,“小狗,你来说说他们的那个B计划是什么”?
山猫尴尬的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啥”?“你不知道”?“你小子拿我爷孙俩开玩笑吗”?
山猫苦着脸,一脸的无奈,“老神仙,我,我还没想到”。
老神棍抬手敲了下山猫脑袋,“那就赶紧给我想,想不好不许走”。
山猫看了看老神棍和小妮子的眼神,两人都死死的盯着他,特别是小妮子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明亮,但总感觉后背发毛。
山猫这只猫,就像只小老鼠被两只猫盯着一样,缩在角落里埋头苦想,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也没想出个结果。
老神棍叹了口气,“你咨询过天京那位读书人没有”?
山猫点了点头,“山民哥在江州有情报系统,左先生早就知道了。我来之前问过他的意见”。
道一皱了皱眉,“那家伙是不是说这又不归他管”。
“他说以后这些小事儿别烦他”。
老神棍呸了一声,“读书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小妮子不满的瞪了老神棍一眼。
老神棍瘪了瘪嘴,“这次我可没说陆荀那个老不死的”。
“爷爷”!小妮子气得眼珠子瞪得老大,粉雕玉琢的脸蛋嘟得胀鼓鼓的。
“哦,不对,说错了,是老死了的”。
“啊、啊、啊,别扯我胡子,就剩下这几根了”。
山猫咳嗽了两声,“老神仙,我实在想不出薛家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不过现在黄九斤也身在被羁押在公安局,我建议最好有个高手过去盯着山民哥比较好”。
“我去”!小妮子眼神中透着兴奋。
老神棍皱了皱眉,“丫头,天京那位读书人安排我们两个守在东海不能动”。
“哼,我为什么要听那个猥琐大叔的”。
“咳咳,丫头,他布的局可是从你陆爷爷手里接过去的,当初我们选择相信他,这个时候不听他的话,不太好吧”。
山猫也接着说道:“东海已经来了三波针对山海集团高层的杀手,刘小姐去了的话,要是山海集团出了事,怎么向山民哥交代”。
老神棍看了眼犹疑不定的小妮子,说道:“丫头,我们俩在东海替陆山民那臭小子看家呢,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看不过来,陆山民要是回来连家都没了,他会怪你的”。
“那让谁去”?小妮子极为不甘心的说道。
老神棍捋了捋胡须,“让海家派个人去吧,我这个当师傅的话,你小师叔应该还是会听的”。
明月湖畔,绿柳成荫。朝阳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金光灿灿。
有锦鲤戏于浅水觅食,有小舟泛于湖中荡漾。
草甸上学子三三两两高谈,小舟中情侣成双成对细语。
另有一座古朴的石拱桥跨过湖面,几个朝气青春的女学生爬在栏杆上逗弄着湖里的小鱼。
“真美啊”!!
“羡慕”?
“嫉妒”。“再加个恨”。
“恨也没用,让你读《道德经》,读得怎么样了”?
“大伯,我三岁就会背了”。
“会背就等于读懂了吗”?
“哦,不懂也懂,懂也不懂”。
纳兰振邦停下脚步,回身就是一棍子抽在纳兰子建身上。“少给我贫嘴”。
纳兰子建揉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大伯,阿英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一旁的阿英脸色依然冰冷,把头转向一边,“我什么都没看见”。
纳兰子建叹了口气,“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咳咳,大伯,你是读书人,还是为人师表的教书匠,手里那把扇子才能更显儒雅气质。”
纳兰振邦双手抓住细细的教棍,“刚才是不是打轻了”!
“不不不,大伯刚才挥棍的气质尽显高雅,重一分有莽夫的戾气,轻一分显女儿的媚态。刚刚好”。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扔你下去喂鱼”。
“咳咳,最近小侄儿再读《道德经》,受益匪浅。”“ 鲁迅先生曾说:“不读《道德经》一书,不知华夏文化,不知人生真谛”。南怀瑾先生以“内用黄老,外示儒术”来作为君子修身养性的不二法门。”“我最近再次思考什么是人生的真谛,什么是君子”?
“思考出什么门道”?
“知其雄兮守其雌,知其白兮守其黑。知荣守辱兮,为道者损,损之又损兮,乃至无极。”
纳兰振邦心里微微一动,紧了紧手里的教棍。淡淡道:“继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纳兰子建余光细细打量着纳兰振邦的面容,重重道:“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
纳兰振邦手里的教棍轻轻抖了一下,严肃的表情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真这么想”?
“当然,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悟”。
“啪啪啪”,冷不防,纳兰振邦的教棍刷刷的打在纳兰子建身上。每打一下,痛骂一句。
“知其雄,守其雌。花一百万买一个女学生的镯子”。
“敬胜怠,义胜欲。逼得我一个学生去借高利贷当鸭子”。
“内用黄老,外示儒术。勾引女学生裸贷弄得倾家荡产”。
“臭小子,这就是你的感悟,还是发自内心的”。
纳兰子建被打得哇哇直叫,拔腿就跑。纳兰振邦挥舞着教棍穷追不舍。
阿英叹了口气,不忍直视,把头撇向湖中。
有一条锦鲤跃出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金龙出海。
.........
.........
纳兰振邦毕竟60多岁的人了,哪里跑得过纳兰子建,跑出一百多米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臭,小子、你、你给我站住”。
纳兰子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纳兰振邦弯着腰,双手拄在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
纳兰子建生怕纳兰振邦有个好歹,怯生生的回身走去。
“大伯,先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纳兰振邦朝他招了招手,“还不过来扶我”。
纳兰子建走到身前,伸手扶住纳兰振邦。“大伯,不是我说你,资深国学大师,这么大把年纪了动不动打人,有失身份啊”。
纳兰振邦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湖边靠着的小舟,“扶我上船”。
纳兰子建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扶着纳兰振邦上了船。
阿英看着已经划到湖中心的小船,满脸冰冷的喊道:“大伯,少爷,你们小心点”。
纳兰子建挥了挥手,“放心吧,本少爷上天能揽月,下海能捉鳖”。
“咳咳,大伯,这湖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我俩泛舟湖上不太合适吧”。
“你觉得委屈”?
“嘿嘿,不敢”。
“你小子有什么不敢”!
纳兰振邦双目微闭,把手伸入湖水之中,清凉沁脾,浑身轻松。
纳兰子建看着一脸轻松享受的纳兰振邦,嘴角翘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子建,知其雄守其雌,你比我做得好”。
“嘿嘿,大伯,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儿出来啊,在我的印象中,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别装了”。纳兰振邦缓缓睁开眼睛。
纳兰子建讶异的说道:“大伯,恕小侄愚钝,我真听不懂”。
纳兰正邦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淡淡道:“人最怕的是心中存有疑惑,如果心中疑惑一直不得解,终日不得安身。这些年,我没睡过一晚好觉”。
“哦,大伯,我认识个朋友,专治失眠,一定能让您睡个好觉”。
纳兰振邦淡淡的看了纳兰子建一眼,他敏锐的察觉到,纳兰子建对他的称呼由‘你’变成了‘您’。
“你心中藏有那么多疑惑,还能过得如此潇洒,大伯不如你”。
“嘿嘿,我疑惑的多了,比如这湖为什么叫明月湖,比如这湖里的锦鲤为什么不能抓两条上来烧烤,再比如我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如今还没有女朋友。我这叫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大伯,这么大把年纪了,别一天到晚瞎想”。
纳兰振邦欣慰的笑了笑,“连大伯都信不过,不错,纳兰家有你,大幸”。
纳兰子建渐渐的收起嬉皮笑脸的笑容,“请大伯赐教”。
“二十多年前我就相当于脱离了纳兰家,家族的事务一概不过问,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纯粹做学术研究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尽量的避开它”。
“那您找到它没有”?纳兰子建眯着眼睛问道。
“没有”。
“它是谁?”
“不知道,看不见摸不着,像是不存在,又像是无处不自”。
“像影子一样”?纳兰子建淡淡道。
“对,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
“既然有影子,必然也有投影的真身”。
纳兰振邦眉头微皱,“这二十多年来,我秘密查过。千万具象,影影绰绰,难以辨别”。
“难以辨别并不是无法辨别,只不过是打的结太多了而已”。
“你知道你所面对的敌人中,最难的敌人是谁吗”?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爷爷?父母?整个纳兰家族?甚至之前还包括了你”。
纳兰振邦怔怔的看着纳兰子建,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仆后仰。
“不愧是我的好侄儿”。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大伯不是从小就骂我胆大包天吗?我可不是浪得虚名”。
“纳兰家几代人都这么过来了,没有人敢去捅破这个天,告诉大伯,为什么”?
“那大伯又是为什么”?
“因为朗朗乾坤岂能容得下影子存在,浩浩天宇,怎能让公理不存于世间”。
纳兰子建嘿嘿一笑,:“我没有大伯这么高的觉悟,我的理由说出来您可不许嘲笑我”。
“说来听听”?
“您知道我从来不信什么朗朗乾坤,也不信什么狗屁公理。我只是不想看见她伤心难过而已”。
“呵呵,为了你那个小表妹”?
“书上所描绘的君子,所讲的道理,现实中能看到几个。我才不会傻到为那些不相干的蠢人牺牲奉献。但她是我妹妹,她是上天给这世间一份唯美的礼物。”
纳兰振邦愣愣的看着纳兰子建,叹了口气,“子建,你太过聪慧了,聪慧得把一切本质看得太透,人性这东西是不能看透的,再完美的人人性上都有瑕疵,看透之后就会失望。你不是不信圣贤书上的道理,你是不信这个世界。所以你才需要叶梓萱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来作为你精神世界的一块基石。”。
说着苦笑了一下,“我在你身上闻到一股殉道者的味道”。
纳兰子建笑了笑,“大伯不也一样在为你的朗朗乾坤殉道吗”?
纳兰振邦哈哈一笑,“你小子是不疯魔不成活,大伯的道心没有你那么坚定”。
“呵呵,您不是道心不坚定,只是胆子小了点”。
纳兰振邦淡淡一笑,“你就不怕陆山民那小子死在江州,他要是死了,这盘棋就没法下了”?
纳兰子建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笑道:“接下来每一步都是险棋。只有处处逢凶化吉才有可能成功。人死卵朝天,担心也没用”。
纳兰振邦拍了拍纳兰子建的肩膀,“子建,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轻易采取任何行动。影子无处不在”。
..........
..........
“少爷,你刚才和大伯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嘶,阿英啊,这么远你也能看到”?
阿英淡淡道:“你们俩在船上仰天大笑,我又不是瞎子”。
“嘿嘿,阿英啊,我悄悄告诉你,别看大伯一天到晚绷着脸装正经,其实他是个骚老头儿”。
“啊”?
“摆平他很容易,给他讲几个黄色笑话就搞定”。
阿英脸颊微红,“少爷,你也太不正经了”。
“嘿嘿,阿英啊,你也整天冷着一张脸,要不少爷也给你讲一个笑笑”?
“不想听”。
“阿英啊,你也是大姑娘了,别害羞嘛”。
“我不听”。
“阿英啊,本少爷给你讲个流脓和流血的笑话,保证你会笑掉大牙”。
“少爷,我生气了”。
黄杨当了十几年刑警大队队长,亲手办理的各种刑事案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以他的经验判断,陆山民说的确实是实话。
陆山民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没人关注,昨天晚上已经有好几个领导深更半夜亲自打电话过问,这个案子想定陆山民的罪已经是不可能。只要假薛平的尸检报告一出来,陆山民就能洗脱罪名放出去。
这个道理他明白,薛家人肯定也明白。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薛家为什么还死咬着牙不放。
黄杨一夜没离开,尽管薛家这次把他也坑惨了,但是薛家的话也不敢不听,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要是薛家把他这些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抖落出来,就不仅仅是官帽子不保那么简单,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渡过。
所以他打定主意拼死也要扛住不能让马鞍山把陆山民要走。
第二天一早,黄杨严正以待,本以为会有不少人前来要陆山民,但是没有接到任何一个领导的电话,也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亲自前来。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薛家在江州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
领导没来不等于没人来,陆山民的代理律师一大早就来了,还有一个叫唐飞的带着十几个人怒气冲冲的到了刑警大队,说话含沙射影拐外抹角的骂他,有好几次他都想发怒,最后还是忍了下去。这明显是一宗冤案,等陆山民出去,还不知道该怎么找他算账,以过问这个案件的几个领导的分量,要收拾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陆山民在看守所渡过了第一个夜晚,外面发生着什么他一概不知,即便知道也没有用。身陷囹圄,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干脆也懒得去想。所以这一夜反倒睡得很踏实。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坐在马嘴村自家的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老是会想起马嘴村,想起那里的村民,想起那里的一草一木。
山猫找的律师是个熟人,此人正是那位放着珠宝大王大少爷不做,非要当律师的郝伟。
“没想到是我吧,我就说过你早晚会用到我”。
陆山民眉头微皱,心想郝伟才当律师两三年,有些担心他经验不足。“雅倩请你来的”?
郝伟似乎看出了陆山民的担忧,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和陈洋当年可是清华双剑”。
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概情况昨晚苟先生已经告诉了我,现在我需要你原原本本的给我讲一遍”。
陆山民赧然一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说故意劫持薛平,而是说易翔凤在开车路上正好撞到了薛平的车。
郝伟认真的听着每一个细节,最后说道:“问题不大,只要天湖区公安局那边的尸检报告一出来,就能证明那是假薛平,也能查出他的真正死因”。
陆山民抬眼看着郝伟,“郝律师,能不能以这个为突破口,起诉薛家故意构陷我”。
郝伟皱了皱眉,“这个有点难,照你所说那人长得和薛平很像,那么薛家可以说是看错了,甚至可以栽赃那人冒充薛平,反正死无对证”。
陆山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郝伟接着说道:“那两个保镖和真的薛平就是关键,如果他们肯作证就没问题。”
陆山民摇了摇头,“他们本身就是薛家的人,肯定早就找好了说辞,失踪几天可以找出太多的理由”。
郝伟笑了笑,“假薛平总有真身份,不管多么精心设计的犯罪套路,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如果你真想讨公道的话,慢慢查,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嗯,这是个方向,不过以薛家的财力和人脉,想掩盖也并不难”。
郝伟笑道,“这些事情等出去之后在想吧”。说着合上笔记本。说道:“正事儿谈完了,在没有审判前亲属和朋友不能和你见面。雅倩让我告诉你别担心,她会一直支持你”。
陆山民笑了笑,“我欠她的太多了”。
“诶,我是打心眼儿的佩服你。雅倩这个小妹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真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能把她征服得死死的”。
陆山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雅倩如此优秀,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
摆脱了律师身份的谈话,郝伟也放轻松了下来。
“你不用谦虚,说实话,我就特别敬佩你身上的那股侠义精神,我要是个女人,我也会喜欢你”。
“没那么夸张吧”!
“我跟你说,雅倩已经和我说了,让我们家出资入股山海资本,我现在正游说我爸”。
陆山民感激的笑了笑,“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愿意入股”。
“嘿嘿,上次投资诺亚方舟,我爸还训我,现在诺亚方舟蒸蒸日上,我爸直夸我有眼光。其实,哪怕没有我和雅倩这层朋友关系,我也愿意入股山海资本,因为我相信你”。
“谢谢你”。
郝伟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在里面再多住几天,我等着你出来后请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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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之前郝伟告诉他问题不大,但陆山民一天没出来,他一天都不会放心。况且山猫告诉他小心薛家有后手,这更加让他感到不安。
见郝伟走了出来,唐飞赶紧上前拉住郝伟的手。
“郝律师,山民在里面怎么样”?
郝伟安慰的笑道:“放心吧,没挨打,没受到严刑逼供”。
唐飞松了口气,“谢谢你,郝律师,回到东海我请你喝酒”。
郝伟笑了笑,“走吧,你现在呆在这里也见不到他”。
唐飞摇了摇头,“郝律师慢走,我要在这里守着直至山民出来”。
郝伟感动的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他和陈洋曾经也是这样生死不离的好兄弟,只可惜,自从陈洋开始接手陈家的生意后,渐渐的就变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想当律师,不想理会家族生意的最大原因,他害怕一旦手上沾染了利益,那份纯粹的感情恐怕就守不住了。
郝伟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男子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不算矮。但与大多数外家拳顶尖高手相比,他的身材实在算不得高大。但他浑身峥嵘的肌肉所散发出来的雄壮气势让任何高手都不敢小觑。
他背着手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央,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人,周围安静得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
院子里假山园林,小桥流水,繁花似锦。微风拂过,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夜空中明月高挂,繁星闪烁,本该是个赏花赏月的好夜晚,却偏偏要杀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杀。
二十七年前,他就达到了搬山境中期巅峰的实力。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可以叫师父的人,因为他确实扮演了一个如师如父的角色。
作为一个孤儿,从小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是无情。他早已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但人终究不是草木,又岂能毫无感情。那个高大威猛的身躯,在他死灰般的人生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色彩。直到现在,仍常常出现在脑海中。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师父时的情景,仍记得师傅为了帮他突破搬山境后期带他看大山大海,仍记得师父与他彻夜长谈帮他突破心境,仍记得当他突破搬山境后期时师父开怀大笑兴奋不已的样子。
他还想到了兄弟朋友,如果那算是兄弟朋友的话,想到兄弟间的同甘共苦,想到兄弟间推杯换盏,这些东西在他以前都不曾有过。想着想着,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他早已成了他们口中的叛徒,成为了他们唾弃的对象,哪怕这二十年来在纳兰家,背地里也有人对他闲言碎语。
但是他不在乎,不是不想在乎,是不必在乎。这一切不过只是他人生路上一撇而过的风景,他始终还是那个他。
他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压根儿就没有对错这个概念,也不必存在对错这个概念。
这里是纳兰家在东北的老宅,近千平米的院子周围是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周围的房子灯火通明,唯独院子里一盏灯都没亮。
正北方的正厅里,纳兰文若坐北朝南端坐中央,两旁是他的二儿子纳兰振山和三儿子纳兰振海,门口处站着两个气息若有若无的老人,此时正警惕的望着院子正中央。老宅的四周,更是暗藏着人数众多的高手严正以待。他们和院子中的男人一样,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父亲,黄金刚真会来送死吗”?纳兰振山淡淡道。
“他说了会来自然就会来。”
“来了就不能让他走”。纳兰振海微微笑道。
“他既然来就没打算要走”。纳兰文若悠悠的说道。
院子的正南方,纳兰子建趴在二楼的窗棂上,平静的看着院子。阿英立于身侧,身上气势蓄势待发。
“少爷,明显是送死,他为什么还是要来”。
纳兰子建眉头微皱,喃喃道:“高昌当年在陆晨龙身边见死不救,就等于间接害死了陆晨龙。黄老头儿心里这个梗噎了他二十年,憋不过去了”。
阿英秀美微蹙,半晌过后摇了摇头,“还是不明白,少爷,你不是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纳兰子建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这个世界人人追求功名利禄,人人追求活得更好,千篇一律实在无聊。正是有了黄金刚这样一心求死的人,世间才多了那么一分精彩,才多了那么一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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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坐在沙发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山民啊,要想躲过影子的眼睛,唯有比影子隐藏得更深。唯有用黄老先生的死才能让影子安心的坐下来看戏,这场戏做不得半点假,只有让它相信我们在打生打死,我们才有机会暗中把它揪出来。
山民啊,要怪你就怪我吧。
左丘看着手机上的评论,看着已经把昵称改为‘伊吕两衰翁’的读者头像。喃喃道:“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我左丘万死不能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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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刚遥望着那座百年老宅,内心波澜不惊。他想到了五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没有那个书生,他本该在五十年前就死了。他本是个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那个书生给他讲了很多道理,虽然大部分道理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喜欢听他讲道理。哪怕就是傻愣愣的坐在一旁听他唠叨,内心也感到安宁。现在那个书生躺在马嘴村的山坳里,再也听不到他讲道理了。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去找他了。到了阴间,继续听他讲。
还有那个邋邋遢遢的老神棍,长得猥琐可恨,最可恨的是他夸夸其谈自以为是,老是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连陆老也不放在眼里。现在回想一下他的样子,其实也还好,不是那么讨厌。陆老走了,自己也要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连个拌嘴的都没有,想想他其实挺可怜。
还有黄九斤,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他的孙子。对于硬生生把他拉进来,他并没有太多觉得对不起他,人在世上恩义当先,作为老黄家的种,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只是很想念他,八年没见了,可惜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陆山民和小妮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黄金刚深吸一口气,身上气势渐渐攀升。‘年轻人的天下终究需要你们年轻人去打,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先给你们点一把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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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抬头仰望夜空,脸上的微笑渐渐回归冷漠。静谧的夜晚隐隐传来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他知道,他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雄壮的声音,“纳兰文若,黄金刚借贵宝地清理门户”。
随着声音的响起,老宅里所有人如临大敌。
正北方大厅门前的两个老人双目圆瞪,身上气息不自觉外放,袖口无风摇曳。
纳兰文若兀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淡淡道:“黄金刚,老夫一生没瞧起过武夫,你是唯一一个。舍生取义,千万读书人不如你”。说着对着门口的两位老人道:“呆会儿,你们谁也不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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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子建咧嘴笑了笑,“阿英啊,好好看着,人生难得意遇的巅峰对决啊”。
阿英下意识的靠近纳兰子建一步,凝神屏气。
纳兰子建笑了笑,“别紧张,他不是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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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声巨响,院子的铁门被一股巨力踢飞,撞断两颗院子里的树木之后深深陷入了假山之中。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由黑夜中奔腾而来,迅猛而沉重的步子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没有怒斥叛徒的骂声,没有半句喊打喊杀的吼声。黄金刚一贯秉承了能用拳头讲道理就不用嘴的风格,虎躯带着呼呼风啸直奔院子中央的高昌而去。
一拳,正中高昌的腹部,后退五米撞断了院子里一颗手腕粗的树木。
一拳,正中高昌的胸口,后退五米撞塌了院子里的假山。
一拳,正中高昌的额头,后退五米撞毁了廊道里的一根柱子。
三拳之下,高昌退出去十几米,额头留下一点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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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高昌为什么不还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三拳算是报答黄金刚的师恩吧”。
“少爷,陆山民要是知道黄金刚死在纳兰家,恐怕会恨死你吧”。
纳兰子建苦笑一声,“岂止是恨死那么简单,至此以后,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阿英满脸冷漠,“那他就是自己在找死,只是表小姐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纳兰子建拍了拍额头,“头疼啊,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头疼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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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拳过后,高昌拔地而起,一改刚才的颓势,如一头矫健的蛟龙腾空而起,整个身躯由空中而下,手臂后拉,拳头夹杂着呼呼风啸砸向黄金刚头顶。
黄金刚爆喝一声,一拳砸向天空。
“砰”!
高昌在空中翻身落地,黄金刚的拳头再次已经赶到。
高昌落地生根,没有格挡闪避,猛的一拳打出。
砰砰两声闷响,两人各退出去三步。
随即各自大步迈开,同时腾空跃起,“砰”,两个拳头在空中炸开。
刚一落地,双方再次猛冲,一人一拳打在对方额头。
两人皆是仰头后退两步,瞬间弹腿再进。
黄金刚一招金刚开山,高昌一招金刚扶顶,两人的拳法相同,都是运用到极致。无须靠拳法的变幻取胜,皆是以力打力。
院子里拳头打在双方身体上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纳兰振山啧啧称道:“八十岁的高龄还能如此勇猛,在与高昌的对决中还能占据上风,黄金刚不愧是当今外家拳第一人”。
纳兰文若面色平静,“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是时间,他不过是强弩之末下的回光返照而已。外家拳不达金刚境,身体的隐患无法祛除,他现在越用力,隐患就会爆发得越快。半个小时之内拿不下高昌,他就必死无疑”。
“砰”,硕大的拳头砸在高昌脸颊,一抹鲜血沿着高昌嘴角流出。这一拳直接将他打得横移出去四五米远,撞到一座假山上才停了下来。
高昌摸了摸嘴角的鲜血,脸上浮现冷酷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师父,你就这么恨我”?
黄金刚没有答话,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荡漾,胡须猛然一飘,整个人再次发起猛冲。
高昌侧身躲过,身旁的假山砰的一声应声而断。
“吼”,高昌双拳齐出,一招金刚断海击打在黄金刚腹部。
黄金刚闷哼一声,后退三步,怒目圆睁。脸上带着一丝痛苦。
高昌咯咯冷笑,“师父,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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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棍一手拿着旱烟,一手拿着酒瓶,眉头紧皱。
“小妮子,我怎么觉得今晚有些心神不灵”。
小妮子伸手摸了摸老神棍额头。一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爷爷,你是喝多了”。
要是在以往,被夺了酒瓶,老神棍一定会跳得老高。但是今晚他的竟然浑然不觉,嘴里吧嗒着旱烟,眼神迷茫。
小妮子有些疑惑的伸手在老神棍眼前晃了晃,老神棍依然不知不觉。
“爷爷,你今天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发慌,哎,也不知道黄老头儿怎么样了”。
“你想黄爷爷了”?
老神棍这次没有反驳,淡淡道:“外家拳从进入搬山境中期开始,身体肌肉和骨骼的密度会一步步增大,到了一定程度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不达到传说中的金刚境无法治愈。一旦上了年纪一身都是伤病,黄老头儿这些年为了缓解身体的疼痛,硬生生从一个武夫变成了一个郎中,在药物的缓解下才熬到今天。他都八十岁了,还能熬多久”。
小妮子双手托腮,在她的印象中每逢刮风下雨,黄爷爷的脸色都会变得铁青,小时候只以为他是这样不苟言笑的表情,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在强忍着身体肌肉关节的疼痛。
“爷爷,你是不是担心黄爷爷走了,以后就没人和你拌嘴了”。
“哎,是啊,我俩一辈子见着就掐,现在见不到了又想。”“要是,要是他真走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爷爷,放心吧,说不定黄爷爷踏入了金刚境,他身上的伤痛就好了”。
“不可能”老神棍不忿的说道。“我都没踏入化气境,凭什么他能踏入金刚境”。
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悲伤,喃喃道:“陆老头儿,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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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假山崩塌,树木倒地,精心设计的园林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黄金刚一把撕碎身上的上衣,露出古铜色岩石般的肌肉。像一头发疯的大棕熊,抱起一人多高的半截假山狠狠砸向高昌。
高昌满身鲜血,他知道黄金刚很强,但没想到他八十岁高龄了还能强悍如斯。爆喝一声一拳打碎假山。
假山碎块之后,黄金刚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猛、撞过来,肩头狠狠撞在高昌胸膛。高昌闷哼一声狂退出去,顺手抱起地上水桶粗的树干砸向黄金刚。
黄金刚浑身青筋爆裂,双手抱住树干。
“咔擦”,树干应声而断。
两人各自抱着半截树干前冲,狠狠砸向对方。
院子里碎石飞舞,枝干横飞,所有在场观看的人,都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外家拳顶尖高手的生死对决,狂暴如斯。
纳兰子建抬手擦了擦汗水,“太暴力了,太他娘的暴力了”。
阿英紧紧的盯着院子里的大战,双拳紧握咯咯作响。这样顶尖武夫的战斗,在如今这个时代,恐怕再难以见到。
黄金刚面色发紫,大汗淋漓,四肢轻微的颤抖,全身窍穴像是千万跟利刺/插入其中,疼痛难忍。
高昌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淡淡道:“师父,你这又是何必呢?陆晨龙是你的徒弟,我也是你的徒弟,为什么到今日你还是要厚此薄彼呢”。
黄金刚嘴唇颤抖,眼中满是仇恨。“背叛师门不孝,卖主求荣不忠,背弃兄弟不义,见死不救不仁。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天地不容”。
“哈哈哈哈哈”,高昌仰天大笑。“师父,我也想当一个仁义忠孝俱全的人,可惜我命苦啊。我没有陆晨龙那么好的命,生来就扮演着光辉伟大的形象。”
“你住口”!黄金刚竭力的握紧拳头,哪怕只是握紧拳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全身也传来钻心的疼痛。全力的出击,全身的肌肉筋骨已经到了临界点。
高昌笑容一凝,跨步上前,拳头像子弹般旋转而来。
黄金刚意识里有很多种化解这一拳的方法,但是身体疼痛的难以听从使唤。
“砰”,高手对决,慢一丝一毫就是生死一线。高昌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力的一拳打中他的心口。
紧接着,高昌暴风骤雨般的拳头打在黄金刚身上,黄金刚节节败退。
“砰”,一拳正中面门,黄金刚咬着牙齿颤颤巍巍,脸上血流如注。
趴在窗棂上的纳兰子建缓缓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猛虎老矣,英雄末路”。
“阿英啊,高昌也受伤不轻,呆会儿黄金刚死了,要不你去杀了高昌,那样我也好向陆山民交代一点”。
“少爷?高昌可是自家人,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纳兰子建无奈的笑了笑,挥了挥手,“算了吧,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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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让徒儿送你最后一程吧”。话音一落,高昌大喝一声,拳头夹杂着风声打在黄金刚心口。
黄金刚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砰砰砰、、、”,院子里响起如鼓声一般的击打声,每一声响起,就是一拳打在心口。拳劲透过肌肉震断了胸骨,震碎了心脏。
黄金刚满身是血,虽已身死道消,但仍像一座高山一样屹立不倒,,一双虎目依然怒目圆瞪。
天空中,刚才还明月高照,霎时间阴云密布,紧接着雷声大作,暴雨袭来。
高昌伸手抹下黄金刚的眼帘。缓缓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仰天长啸:
“师父一路走好”!
纳兰子建把手伸出窗外,雨点啪啪的打在手心,心里默默念叨‘一路走好’。
左丘端起一晚清酒对着夜空,‘一路走好’。
老神棍不知道为什么,老眼模糊,喃喃道:“一路走好”。
马鞍山那边传来消息,虽然还无法判断那具尸体是否真如陆山民所说是假的,但已经得到明确结果是中毒而死,根据中毒时间推断,基本上可以排除是陆山民投毒的可能。
黄杨这两天顶着巨大的压力,提心吊胆没睡过一晚上的好觉。事到如今他哪里还猜不到这个案子的蹊跷。说白了就是薛家设好的局坑陆山民,他算是平白无故的遭了秧
正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薛家传来消息,让他把陆山民送到天湖区公安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高兴得不知所措,他有些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咬死不放人的薛家怎么突然松了口。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可以扔出去了。
黄杨赶紧给领导打电话汇报这件事,上面的领导对于薛家松口也乐见其成,一口就答应了。然后又赶紧给马鞍山打电话,让他派两个人过来做交接手续。
黄杨来到看守所,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山民。
陆山民和他一样意外,一样的不太相信。不过能够到马鞍山那里是件好事,毕竟他更相信马鞍山,在他那里,任凭薛家搞什么幺蛾子,他都能更加放心。
“陆先生,不管这件案子最后怎么结案,我只是本着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逮捕你,希望你不要怪到我头上”。
陆山民淡淡一笑,“黄队长与薛家那些事情我不敢兴趣,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就答应把我送到马鞍山那里去”。
黄杨笑道:“薛平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之前就中了毒,在死亡时间上可以证明不是你杀的。薛家既然知道你不是杀人凶手,对你的恨自然就没有那么深。接下来只涉及到你绑架的罪名,交给谁已经不是薛家最关心的事情了”。
陆山民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薛家松了口”?
“算是吧”。说着顿了顿,“为了表达歉意,等天湖区公安局呆会儿来人做完交接手续,我亲自送你过去”。
“那易翔凤呢?他是否和我一起过去”?
黄杨笑了笑,“你应该清楚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你,只要你没事了,你们三个都没事,所以易翔凤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陆山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也是薛家的意思”?
黄杨苦笑一下,“陆先生,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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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黄九斤瞪大眼睛问道。
“第一个好消息,薛平体内检测出慢性/毒药,从投毒时间上看,基本可以确定人不是你们杀的”。
“第二个好消息,龙城区刚打来电话,同意把陆山民交给我,我已经派人过去办交接手续,下午陆山民就能来和你作伴”。
“什么,薛家竟然同意了”。黄九斤很是兴奋,但同时也很意外。
“不用感到震惊,既然能证明薛平不是你们杀的,薛家也没必要死咬着不放,交给我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等DNA比对一出来,如果确实是假的,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黄九斤点了点头,“马局长,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查薛家人的问题,下毒的人肯定是薛家的人”。
马鞍山笑了笑,“即便事情真如你想的那样,薛家人又怎么会亲自下毒,下毒的人说不定早就拿了一笔钱移民到国外去了,薛家甚至还可以说那人是冒充薛家骗了他们,到时候他们薛家也是受害者。说不定还会报警让我们警察帮他们找真薛平。”
黄九斤不甘的握紧拳头,“那就这么算了”?
马鞍山淡淡道:“我是那么容易算了的人吗?不管查不查得出,事后我都会暗中跟进这个案子”。
黄九斤点了点头,“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可以说一声,我可以派人帮助你”。
马鞍山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一帮自己的人马,不过我奉劝你,千万不要突破底线”。
马鞍山起身道:“还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马鞍山皱了皱眉,一双鹰眼盯着黄九斤,“说”。
黄九斤眉头紧皱,“我总觉得薛家这个时候松口有些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劲儿”?
“马局长,你能否给我一张城市地图”。
马鞍山不解的看着黄九斤,“不用,整个江州所有的大街小巷我都清楚”。
“我想知道从龙城区看守所到天湖区看守所有几条路可走”?
“最近的距离是经过葛兰区,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能到,还有一条路是经过云台区,也差不了多少,大概五十分钟左右。”
黄九斤脑海中思考着这两条路线,都是经过市中心。
“你确定就只有两条路”?
马鞍山想想了想,“还有一条路是上高速走外环,下高速后要经过很长一段郊区,但是那条路要多绕一个小时,他们不可能走那一条路”。
“什么”?黄九斤猛然抬头,他终于知道刚才心中的不安来自何处。大吼道:“不行”。
马鞍山眉头微皱,“你不会担心半路有人截杀吧”?
“马局长,有些事情你不了解,薛家人会不顾一起杀陆山民”。
马鞍山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光天化日之下,薛家人怎么敢”。
黄九斤双手抓住看守所的铁栏杆,“薛家人当然不会傻到让自家人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但要是他们请了境外杀手呢”。
马鞍山诧异的看着黄九斤,“陆山民和薛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马局长,你现在必须立刻阻止他们”。黄九斤无比焦急的说道。
马鞍山笑了笑,觉得黄九斤的话有些荒谬。“我和派去的人刚才通过电话,他们走的是经过葛兰区那条路。杀手在市中心截杀,胆子也太肥了吧”。
黄九斤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马局长,你赶紧打电话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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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警车从龙城区看守所驶出,朝着葛兰区方向开去。
黄杨坐在陆山民一侧,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必亲自去送犯人,但以免陆山民以后找他麻烦,顺便一路缓和下关系,还是决定亲自送他过去,也算是赔礼道歉。
“陆先生到底怎么得罪了薛家,才会落入这个局中”。
陆山民笑了笑,“黄队长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黄杨无奈的笑了笑,“商场如战场,你又岂知官场就不是战场?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没有谁比谁过得更轻松。”
说着指了指陆山民手上的手铐,“就比如你,年纪轻轻的大富豪,是多少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不也一样有被手铐铐上的一天”。
陆山民淡淡笑了笑,“那不一样,我是被奸人所害,身虽然不由己,但心是自由的。黄队长自己画地为牢,身虽由己,心却不由己”。
“陆先生,你就别挤兑我了”。
前面开车的民警看了看后视镜说道:“黄队长,后面有几辆车跟着我们”。
黄杨伸出头看了看,对陆山民笑道,“陆先生,还是你气派,去个看守所都这么多人跟着”。
陆山民笑了笑,他知道后面的几辆车是唐飞带的人。
“我去过金三角,我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随处可见的光明之外还暗藏着不少黑暗,要是黄队长能英明神武的扫除世间一切黑暗,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哪里用得着走哪儿都这么多人跟着。”说着又笑道:“黄队长,养这么多人开支可不小,很费钱的,肉疼”。
“你这样的有钱人也肉痛”?
“我的钱也不是那么轻松得来的,那都是靠命搏来的,就比如现在,哪怕是正经生意人,也得冒着坐牢的风险”。
前面开车的民警突然说道:“队长,通往葛兰区的主干道发生了连环车祸,我们恐怕得改道”。
黄杨皱了皱眉,“那就走云台区那边”。
“队长,云台区那边的主干道昨天发生天然气管道泄漏,现在正抢修”。
黄杨扶了扶额头,“上高速走外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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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山放下电话,怔怔的看着黄九斤,这下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
黄九斤焦急的看着马鞍山。“怎么样”?
“葛兰区发生连环交通事故,云台区天然气管道昨天炸裂正在抢修”。
“什么”?“那你快叫他们停下”。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上了高速无法掉头”。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黄九斤几乎咆哮着吼道。
马鞍山眉头紧皱,“高速路上逆行一样是人命关天,更何况你只是凭空猜想,就因为你一个猜想就让他们逆行退回去,岂不是太儿戏”。
黄九斤两只大手紧紧的抓住铁栏杆,“你现在必须立刻放我出去”。
马鞍山脸色铁青,“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这样吧,即便真如你所说有杀手,他们也不会选择在车流量很大的外环高速下手,他们选择的位置只会在下高速之后的那段人烟稀少的郊区,我派一队警察前去接应”。
黄九斤双眼瞪得通红,大喝一声,浑身青筋爆裂,硬生生将看守所的铁栏杆撕开。
“今天,天王老子也休想拦住我出去”。
说着看也没看震惊得目瞪口呆的马鞍山,一把从他腰间扯过车钥匙,拔腿就往外跑,几个健步就消失了人影,外面传来乒乒乓乓人被撞到的声音和惨叫声。
商场里,两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平日里,两人逛商场都是蹦蹦跳跳嬉笑欢闹,今天,两个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
“哎”!两人手挽着手很有默契的同时叹了口气,随即相视而笑,又是同时叹了口气。
“小妮子妹妹,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梓萱姐姐,你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
“哎”!两人又是一声长叹。
“妹妹,你先说”。
“姐姐,你先说”。
“哎,小妮子,以后我不能经常陪你逛街了”。
“啊?为什么”?
“在等两个月我要去牛津大学了”。
“牛津是在哪个省”?
看见小妮子一本正经问傻问题的样子,叶梓萱被逗得咯咯直笑。随即脸色又黯淡了下来。
“在英国,我已经被牛津大学的数学系录取了”。
“出国”?小妮子有些不舍的问道。
“嗯”。叶梓萱点了点头。
小妮子嘟起嘴巴,“那你喜欢的那个人怎么办”?
“哎,我不想他为难,与其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选择,还不如我离开。我离开了,他就不用痛苦的做选择了”。
“梓萱姐姐,我觉得他肯定会选你”。
叶梓萱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我也很开心”。
“梓萱姐姐,我没跟你开玩笑”。
“额?是吗?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选我”。
小妮子咧嘴傻笑,“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招人喜欢,而且我也喜欢你”。
叶梓萱掐了一下小妮子的脸蛋,乐得咯咯直笑,“呵呵呵呵,小妮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小妮子妹妹,你今天又为什么不开心呢”?
“哦,他被人诬陷被警察抓了”。
“啊”?“要不要我帮忙,我爸认识很多厉害的人,还有我外公”。
小妮子咯咯笑道:“不用,现在应该没事儿了”。
“额,没事就好”。
“梓萱姐姐,你不要出国好不好”?
“哎”!两人再次很有默契的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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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并不清楚到天湖区看守所的线路,不过听到开车的民警说另外两条路走不通,心里多少生起一股警兆。
随着下了高速越走越荒凉,这股警兆越来越强烈
“黄队长,还有多久能到天湖区看守所”?
“这条路有些绕行,不过也快了,行程已经过半。怎么?这么急要过去”?
陆山民看着窗外的越来越少的车流,“这地方越来越荒凉”。
黄杨淡淡道:“前面更荒凉,这条路要经过一段郊区,然后沿着海棠区绕行一段距离就到了”。
陆山民眉头紧皱,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黄队长,这条路恐怕不太平”。
黄杨开玩笑的说道:“这是什么年代,你还怕劫道的不成。这里即便是郊区也是城郊,邻近的警察半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即便有土匪劫道,哪家土匪敢胆大包天劫警察的道”。
说着指了指身后,“更何况身后还有十几个你的人跟着,这都不太平,哪里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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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九斤驾着马鞍山的警车一路狂奔,一连闯过无数红灯使出城区。
汽车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油门已经踩到了底部,仍然嫌不够快。
进入郊区,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启动。
黑色奔驰车里,薛猛双目圆瞪,向问天果然没猜错,看守所关不住黄九斤。
黑色汽车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猛的朝迎面而来的警车奔驰而去。
两辆汽车相向而行,黄九斤发出愤怒的怒吼,自从进入搬山境后期巅峰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着急,很久没有发出震彻山林般的怒吼声。
薛猛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
两辆汽车带着漫天的尘土,眨眼间撞在一起。
一声滔天巨响在郊区的山林间炸向。两股浓烟腾腾升起。
几乎是在同时,两辆车的车门横飞出去。两个充满野性的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两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是鲜血淋漓,就像是从原始战场出来的魔神一般。
“吼”!!!黄九斤发出滔天吼声,双手举起侧翻的警车,猛的冲向薛猛。
与此同时,薛猛也发出一声暴吼,举起一旁的奔驰车,大步冲向黄九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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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坐在后排,紧紧的盯着前方几十米外的警车。
“飞哥,后面那辆福特蒙迪欧从看守所出来一直跟着我们”。
唐飞早已注意到后面那辆车,随着进入的地区越来越荒凉,心里也越加不安。
“小王,兄弟们家伙都带齐了没有”。
“带齐了,虽然是黑市手工作坊的货,但我亲自试过,性能还可以”。
唐飞眉头紧皱,“通知其它几辆车的兄弟们提起精神做好准备”。
“好的,飞哥”。
这个时候,迎面驶来一辆白色宝马车,与唐飞车队擦身而过。紧接着后面传来一阵巨响。一直吊在尾巴上的那辆福特蒙迪欧与白色宝马车撞在了一起。
“飞哥,跟我们的那辆车出车祸了”。
唐飞心中越发不安,“别管他,小心跟着”。
这个时候,陆山民也发现后面出了车祸,不过并不是唐飞他们的车。
“黄队长,后面出了起车祸”。
黄杨点燃一根烟,笑道:“车祸不很正常吗?整座江州城哪天不出一两起车祸。那是交巡警的事儿,我们刑警大队不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陆山民皱了皱眉,看向两侧越来越荒凉的土坡。“黄队长,这段路上我们好久没看见迎面驶来的汽车,刚驶过一辆就出了车祸,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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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一起车祸,明显是白色宝马越过中线所造成。但是白色宝马的驾驶员反倒怒气冲冲的冲出来对着黑色蒙迪欧驾驶室大骂。
福特蒙迪欧的驾驶员下车之后没有追究对方越线行驶撞到了自己,直接拿出一叠钱递给他。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拿钱赶紧让开”。
宝马车车主拿过钱一把砸在蒙迪欧车主头上,“有钱就了不起,今天老子就不走了”。
蒙迪欧后排车门打开,与此同时宝马车后排车门也打开。
两辆车上各自走出一个老人。
“你就是向问天”?
向问天淡淡一笑,“你应该就是海家的盛天吧”。
“向先生,还请你让开”。
向问天抿嘴一笑,“别说是你,就是道一来了,也过不去”。说着淡淡道:“我们还是耐心在这里等着交警来处理车祸吧”。
薛礼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文件,但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的心里有些烦躁,这种烦躁从陆山民进入江州开始就有了,只是最近这种烦躁越演越烈。
由于他并不赞成斩草除根的原因,所以这次薛家设的局他并不知晓。但随着一系列事件的发展,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关节。
二哥的隐忍是为了等待一个绝杀的机会,这个机会现在来了。
薛礼眉头紧皱,与陆家的恩恩怨怨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三十多年前陆晨龙这条过江龙毫无征兆的进入江州,先是挑战江州所有武馆的高手名声大振,紧接着与薛家老爷子一战,更是奠定了江州武术界第一人的地位。
陆晨龙裹挟着巨大的名声开始涉足商界,最开始倒卖服装,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步涉及外贸运输建筑房地产矿业等行业。他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蛮横无理的打破江州原有的格局,让江州所有本地名门望族措手不及。
在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一阵春风吹过,民营企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很多人崇拜那个年代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其实普通人不知道,那个年代看似白手起家的大家族,实际上绝大多数本身就是出生于名门望族。在那个闭塞的年代,普通人哪里能那么敏锐的嗅到春风中金钱的味道。
但陆晨龙不是,他算是一个真正的白手起家的人,而且还是压过了江州本地地头蛇的过江龙。
那个时候的法律还不健全,很多时候谁的拳头大,谁的嗓子亮生意就是谁的。
薛家老爷子败给陆晨龙之后不久就旧伤复发郁郁而终,薛家一步输步步输。再加上陆晨龙很会笼络人心,又野心勃勃敢打敢拼,短短几年时间就隐隐压过了薛家,成为江州第一大实业家。
薛家本就因薛老爷子的死耿耿于怀,在生意竞争上又处处受挫。那个时候就把陆晨龙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二哥薛宇接手薛家后,更是以搬到晨龙集团为人生最大目标。
薛家从此开始步步为营精心布局,一方面联合江州的企业围猎晨龙集团,一方面四处收罗各方高手。向问天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了薛家。
薛礼不得不承认薛家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薛宇,自从他接手薛家后,薛家开始蒸蒸日上。那个时候他的年龄还不大,所做的事多是跑腿打杂。但他知道二哥和当时还在世的三叔还有四叔精心布置了一个大局,这个局里不仅涉及到江州的企业,还涉及到北方的纳兰家和金家。
那个时候陆晨龙野心勃勃进军北方市场,挑战了纳兰家和金家在北方市场的霸主地位。自然也就得罪了这两个北方的大家族。
但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商业上的竞争。没有必要冒着杀人的风险。
对于陆晨龙的死,他不止一次问过二哥,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陆晨龙的死与薛家无关。
这件事情当年江州市成立专案组调查了很久,也确实排除了纳兰家、薛家和金家的嫌疑。至此他才打消了怀疑,想到以陆晨龙嚣张跋扈的性格有别的仇家也很正常。只是这个仇家是否与这三个家族有接触就不得而知,而且陆晨龙的死也死得太是时候了。
但不管怎么样,陆晨龙的死受益最大的就是这三家。陆晨龙一死,树倒猢狲散,薛家之前的布局得以顺利实施,如愿以偿的吞并了陆晨龙在江州的产业。纳兰家和金家也顺利吞并了陆晨龙在北方的产业。
所以在薛礼看来,薛家只是夺了陆家的产业,与陆山民并没有杀父杀母之仇,虽然也是一桩大仇,但还没有到非要生死相搏的地步,至少是有机会谈判的。
他不是很赞成二哥非要斩草除根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种做法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已经超越了商业的范畴,而且一旦出现差池被人抓住尾巴,将会把薛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薛礼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这些年来向问天一直在二哥身边形影不离,但是今天他没看到向问天,打薛猛的电话也没人接。他有些担心,担心二哥一错再错下去,就真的成为生死大仇无法挽回。
薛礼满怀忧虑的沉思良久,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朝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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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杀牛的人,人还没靠近,牛就会流露出不安的情绪。长期杀狗的人,再凶猛的恶狗见到他也会四股战战。这就是动物对危险感知的第六感。
人也有第六感,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长期借助于现代化工具,已经丧失了对这种无影无形的第六感的感知能力。
陆山民不仅是猎人出身,天生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而且他现在已经是易髓境中期的巅峰,这种第六感比当初进入金三角的时候还要强上很多。
杀气,陆山民敏锐的闻到了前方传来浓浓的危险味道。
“停车”!陆山民大吼一声。
黄杨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快停车”!陆山民再次暴吼,开车的民警才一脚刹车停住了车。
陆山民面色凝重,冷冷的看着前方千米左右两侧的小山坡。“前方有杀气”。
黄杨抬头透过
前挡风玻璃看向远方,眉头微皱,本想打趣说你武侠看多了吧,咳嗽了一声说道:“陆先生,你疑心太重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立刻掉头”!陆山民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见黄杨依旧神色疑虑,陆山民沉声道:“不想全军覆没就立刻给我掉头”。
开车的民警看了看陆山民,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黄杨,感到莫名其妙,等着黄杨下命令。
忽然间,陆山民感到心头一紧,大吼一声“趴下!”
不过已经为时已晚,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驾驶室挡风玻璃炸裂,正回头看着黄杨的开车民警脑袋应声炸开,红的白的溅了一车。
“有狙击手,趴下”!黄杨愣神了一下,扯开嗓子大吼。
黄杨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刑警大队队长,立刻冷静了下来。对身边的民警喊道:“对方狙击手是个神枪手,通知前面一辆车上的人不要乱动”。然后立即打电话寻求支援。
陆山民凝神屏气,“黄队长,杀手应该在一千米以外的两侧小山坡上,顶多两三分钟之内就能围过来,支援是来不及了”。
黄杨面色铁青,“近距离作战我们可以依托汽车坚持一阵子,麻烦的是山坡上的狙击手限制了我们的活动范围。对方的狙击手此刻肯定瞄着这辆车的车门位置,我们得想办法先下车”。
陆山民突然眉头紧皱,面色苍白。“不好”!
“怎么了”?
“后方也有人围过来,你赶紧打开我的手铐”。
黄杨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打开陆山民的手铐,从开车民警腰间抽出手枪递给陆山民“拿着”。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不会用枪,你有没有匕首之类的东西”。
黄杨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
前方警车停下之后,唐飞就让车队停了下来。忽然间的枪声大作让唐飞大惊失色,大吼一声,“所有车围上去挡住山民哥的车”。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前方一辆车的司机中枪,车子失去控制侧翻在路中央。
唐飞怒目圆瞪,掏出手枪大吼,“撞过去”。
后面四辆车撞在前方侧翻的车辆上,硬生生挤了过去把陆山民所在警车从四面围了起来。
唐飞打开车窗大喊,“山民,你有没有事”?
陆山民大喊,“小心,对方不止一个狙击手”。
千米之外的山坡上,带着墨镜的男子冷冷一笑,“雇主说这小子是个高手我还不太相信,想不到他对危险的感知强到如此程度,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到”。
说着朝一旁的人招了招手,“狙击手留下,一个专打冒头的人,一个专盯我们的目标,其他人跟我走”。
陆山民脑海里飞速运转,杀手事先肯定从薛家那里了解了他的能力,先是在前方阻挡去路,后面的杀手埋伏在很远的地方避开了他的感知,当前方枪响的时候才追过来。前方的杀手两三分钟之内就能赶到,后方的杀手估计五分钟左右也能赶过来”。
黄杨也是满头大汗无计可施,心里暗骂薛宇王八蛋连他也要一锅端。
陆山民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黄队长,杀手的目标是我,只有我逃出去引开他们,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黄杨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猛摇头,“对方两把狙击枪瞄准你,怎么下车”。
陆山民稍微抬头看了下四周,最危险的瞬间是下车的那一瞬间,相信两把狙击枪此刻正瞄着车门方向,不过唐飞等人开过来的四辆车在一定程度上挡住了对方开枪的路径。低着头下车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有外围的四辆车做掩护,低着头下车应该没问题”。
“下车之后呢”?黄杨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山民,他可不想陆山民死,如果陆山民在路上被截杀,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不相信陆山民下车之后就能躲掉两个狙击手的狙击。
陆山民脑海中迅速权衡,江州不比金三角,也不是马嘴村,更不是大城市,没有那么多山石树木和建筑物作为掩护,离这里最近的山坡就是千米之外杀手隐藏的地方,那个地方显然不能去,其他地方都是一马平川的农田,能躲过第一枪,第二枪,能躲过第三枪第四枪吗。
他没有把握,但他必须这么做,如果不冒险一试,等杀手围过来不仅他会死,唐飞和他带来的兄弟也会死,车里的警察也会死。
陆山民看了眼左侧汽车里的唐飞,咬了咬牙,“不试一试我们全都要死,我把杀手引得足够远,你们活下去的几率就越大。下车之后就看天意了”。
说着对着唐飞喊道:“唐飞,让兄弟低头这从里侧下车,以车身作掩护准备战斗。呆会儿一切听从黄队长指挥”。
大敌当前,唐飞心潮澎湃,没有细想陆山民的话,放声哈哈大笑。“山民,今天我们两兄弟终于可以再次并肩作战”。
陆山民一把握住黄杨的手,眼神中充满坚毅和恳求。“黄队长,我的兄弟就
交给你了。这次如果能逃出生天,以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黄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触,“你真有把握在一马平川的平原躲开两个狙击手的狙击”。
陆山民把心一横,“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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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的另一侧十公里之外,两个人形巨兽浑身浴血。
黄九斤一次又一次猛冲,薛猛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次又一次的把他阻挡下来。
随着遥远的地方一声狙击枪声响起,黄九斤牙呲欲裂,爆喝一声,一拳狠狠砸下薛猛。
“给我滚开”!!!!!!
薛猛死死的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拼尽全力一拳打出。
“砰”!
薛猛后退三步。
黄九斤气势如虹,像一台永远不知道疲惫的永动机,上前两步一拳接着一拳。
薛猛、喘着粗气接连后退,仍然死死的封住黄九斤的去路。枪声响起,只要在坚持十分钟陆山民就死定了。
两公里之外,薛凉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这场巅峰之战,眼里既是震撼又是担忧。他有些担心薛猛会扛不住,但又不能前去帮忙。不是不想,这样的对决他压根儿参与不进去,贸然卷进去反而会成为累赘让大哥分心。
“龙叔,你说大哥能扛得住吗”?
一旁的老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进入金三角的龙云。
“能逃脱黄九斤追杀的人可能还有那么几个,但能和他硬对硬硬抗的人,普天之下恐怕没什么人了。大公子顶多还能抗二十分钟就拦不住了”。
薛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说父亲为什么不再请一队杀手狙杀黄九斤”?
龙云摇了摇头,“二公子,这次请这么大批境外杀入进入华夏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更何况先不说大公子在场,狙杀了他薛家不好撇清关系。就这中激烈程度的对战中,没有哪个狙击手能保证不会误伤了大公子”。
“可恨我帮不上忙”。
龙云皱了皱眉,“二公子,今天过后就暂时不要出门了。陆山民一死,这人要是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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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的另一侧几公里之外,盛天望向前方枪声传来的方向,眉头紧皱。他不是不想动手,但刚才向问天身上故意流露出的气息令他感到心悸,他知道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向问天淡淡一笑,“薛家毕竟夺了他们家的家产,不在他还没完全成气候之前干掉,难道还要等着他成了气候来报仇”。
“你就不怕做得太绝,逼得道一等人狗急跳墙”?
“怕什么?他们要逃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我反倒怕的是他们不来。只要他们敢来,多的是陷阱等着他们,大不了最后牺牲几个薛家子弟,能换来永久的安心也不是不值得”。
“你就不怕遭报应”?
向问天淡淡一笑,“说道报应,陆晨龙和海中天才是真的遭了报应”。
盛天眼中精光闪烁,冷冷道:“你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海爷的死,你们知道多少”。
向问天淡淡笑了笑,“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凡是知道的人都死了。”说着呵呵一笑:“比如陆晨龙和海中天”。
盛天身上的气息陡然攀升,“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啰”?
向问天丝毫不在意盛天突然斗升的气息,淡淡道:“我还活着,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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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薛礼没敲门,直接推开了薛宇办公室的门。
薛宇正在和秘书交代事情,皱了皱眉朝秘书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二哥!收手吧”!薛礼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薛宇满脸不悦,“三弟,这件事情你就不用过问了”。
“二哥”!“这件事情稍有差池留下蛛丝马迹,警察查起来我们薛家会招大难的”。
薛宇冷冷道:“向问天和薛猛只是去拦路,不会亲自参与。这批杀手是境外的专业杀手,在国际上信誉很高,一旦被警察抓住就会服毒自杀,不管事后能不能逃出境内,对我们都不会构成威胁”。
“二哥,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即便警察找不到证据,但江州的大佬不会怀疑到我们薛家头上吗?以后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怕我们,敬我们,防我们。这都不是好事情”。
“够了”!薛宇冷喝一声。
薛宇眼神冰冷,强行忍住怒气,接着又叹了口气。“三弟,你的心太软了,陆山民已经成了气候,我们现在不杀他,他早晚会成为我们薛家的祸害。你忘了八年前围猎海家的那几个东海家族吗,正是因为没有斩草除根,事后全部被海东青连根拔起,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能妇人之仁。这件事情之后造成的不利影响我会想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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