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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灰的边缘挣扎txt下载

    昆仑。悟言峰。

    颜泽宁坐在床边,痴痴望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少女,他伸出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原本秀丽面容。

    她那样好看,眉目似冰雪雕琢,皮肤如浸泉冷玉,安静不动时就像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动人,只是这微蹙的眉破坏了一些美感。

    颜泽宁试图抚平她眉间的愁绪,用手指轻抚她的眉头,却不见起色。他的手指在少女的白瓷般的脸上流连,眉心、眼睛、琼鼻...最终停在她的嘴唇上。

    少女的唇柔软的像三月桃花的花瓣,仿佛只要他手上用点力,就能轻易地揉碎,他忍不住俯身想要亲吻少女。

    冷不防床上的少女睁开双眼,满目惊怒,看见男子越来越近的脸,不作多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颜泽宁眼疾手快,左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指上微微使劲。

    俞愔感受到腕上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挣脱手上的桎梏,冷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颜泽宁任由她挣脱开来,起身走到石洞中央的方桌旁,脸色阴沉道:“我想做什么师姐还不明白吗?我那么努力想要跟上你的步伐,终于有能力站在你面前了,你说你不喜欢我?”

    “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俞愔尾音拖长,语气充满嘲讽。

    “事已至此,师姐如今丹田已毁,修为全无,与凡人无异,就乖乖陪着我吧。”看见少女因为他的话脸色微变,颜泽宁顿了顿又道,“师姐若是自愿当我双俢道侣,日后我帮师姐修复丹田也不是不可能。”

    “做梦。”俞愔咬牙切齿吐出两字,说话间还将手边的蒲团砸向他。

    颜泽宁侧身躲过。

    见她如此,他反倒高兴起来。曾经的天之骄女又如何?以后只能看他脸色行事。他虽喜欢她,但也不希望她对自己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要的是明亮闪耀,但他却可以伸手触碰到的她。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回春丹:“这回春丹乃我特制,虽然不能修复丹田,但对你的伤多有益处。我这几日有事,你就在此处修养,想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哦,对了。”本欲踏出房门的颜泽宁又回头,拿出一瓶辟谷丹放在桌上,“忘了你已经是凡人了,没有食物会饿死,我不在这几日你就食这辟谷丹。”

    过了一会,确定他已走远,俞愔方才起身,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房间不大,除去西南角的一张床,就只有中间的一张方桌和四张圆凳,再无其他。

    门口设有禁制,俞愔试着凝聚灵力,但灵气进入丹田之后根本无法聚集,破解这等禁止本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但现在对她来说也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她有些丧气地坐到方桌旁,盯着那两瓶丹药,思绪飘到昏迷前。

    在此之前,俞愔的修炼生涯可谓顺风顺水,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幼时偶遇昆仑派金丹长老天和真人,发现她身具风系变异灵根,将她收为精英弟子。

    因着天资过人,修炼毫无障碍,不过十七岁便已筑基成功。要知道在修仙界三十岁以内筑基便可称的上资质颇佳,俞愔在十七岁就筑基成功便是称赞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然而,就在俞愔觉得自己的修仙之路一片光明的时候,老天与她开了个大玩笑。

    为了确保精英弟子的安全,也是为了培养他们对门派的归属感,昆仑派规定精英弟子只有筑基方可下山。

    筑基之后修士的寿元会增至三百岁,金丹期增至八百岁,元婴期增至一千八百岁,化神期甚至可达六千岁,时间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之间,闭关打坐动则十数年,要是被意外困住,千百年回不了宗门的都有。

    若是筑基期没有归家一趟,只怕再回首,亲人都已是黄土一抔。所以筑基成功后,出身凡俗的昆仑弟子一般都会归家一趟,趁此机会与父母亲人相聚,也是了却俗世亲缘。

    俞愔筑基成功后就禀明了天和真人她要归家一趟,不想一下山她便被一名身着外门道袍的男子拦住。

    她对这外门弟子有些印象,名叫颜泽宁,长相倒也称得上英俊,执法堂的邢菲师姐对他颇有赞誉,说他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后来做宗门任务时也见过几次。

    俞愔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颜泽宁,示意他有话快说。

    颜泽宁面庞上泛着一缕红晕,深吸一口气道:“俞师姐可有有心仪之人?”

    “无。”

    “那......那俞师姐能做我的双修道侣吗?”

    随着年岁增长,俞愔的姿容愈发出众,近几年来没少收到类似的爱慕者的追求,她轻轻叹了口气,如往常一般开口拒绝道:“我不喜欢你,况且我一心向道,并不打算寻双修道侣。”

    她以为这只是同往常一样拒绝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爱慕者,此后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说完便准备御剑而去。

    却不想三枚银针从身后射来,当神识捕捉到这三枚银针的时候,她双脚在飞剑上一蹬,借用反力向后疾退躲过了这三根银针,又使了控物术将飞剑召回手中。

    “你这是何意?”俞愔惊怒道,“门派禁止同门相残。”

    “师姐真的不肯当我的双修道侣吗?”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固执地继续问道。

    “没有可能。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对我下杀手吧?”这个荒谬的想法从俞愔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颜泽宁摇了摇头,双目含情地凝视着她,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怎么会对师姐痛下杀手呢?我那么喜欢师姐。”

    “师姐六岁入门,十二岁获得内门小比第一,十五岁在黄沙秘境以练气十一层修为越阶斩杀筑基期妖兽,十七岁筑基成功。”

    俞愔语气平淡:“那又怎样。”

    颜泽宁仍是一副柔情脉脉的模样,继续说道:“师姐就像一颗耀眼的明星,高高在上,遥不可攀。我很喜欢耀眼的东西,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师姐,我就喜欢上师姐了,一直在注视着你。”

    “我啊,这些年挨过落雷峰的雷电,受过风神崖的风刃,也被极冰谷的寒冰冻到皮肉尽烂。”他语调还是不急不缓,但眼尾微微发红,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后来我终于成为了外门弟子第一人跟你有了交集,现在我终于筑基了,终于能走到你面前告诉你我心悦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你受的罪与我何干?难道没有我你就不修炼不成?”俞愔对他的想法半点不能理解。

    “师姐你不懂啊...”颜泽宁喃喃道。

    “废话少说,要打的话就快点。”俞愔横剑一指,剑尖对准颜泽宁,她觉得这人简直是在浪费他时间,磨磨唧唧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用武力解决得了。

    “我喜欢耀眼的星辰,需要它的光来照亮我。”颜泽宁说话间一步一步逼近俞愔,“但是这光若是太过耀眼了,刺到我的眼了,那我不介意将它摘下。”

    话音刚落,他便停下脚步,脸直直对着剑尖,但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害怕的感觉。

    他右手从宽大的道袍种探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剑身,狡黠地笑道:“师姐还是太过了天真了,下次记得不要给对手说那么多话的机会。”

    俞愔察觉出不对,但手已被震开,飞剑被颜泽宁随意丢弃在一旁。

    糟了,中计了。

    她刚想运行灵力后撤,却发现身上灵力竟是凝滞不动。

    颜泽宁见状袖中抛出一条捆仙绳将她牢牢捆了起来,从她右背上取下一根银针,满意道:“开始的三根银针只是个幌子,以你的神识肯定能探知,而这根可不一样。”

    他拿着那根特别的银针在俞愔面前晃了晃:“这是万年隐息树树干磨制,渡上玄铁精制而成,化神期高手的神识都未必能探知其动向。我在上面抹了让灵力凝滞的毒,只是要些时间才能发作。”

    没想到这外门弟子竟还藏这等奇物,这可是元婴道君看了都要眼红的宝贝,却用在了自己身上,还当真看得起她,俞愔怒目而视:“卑鄙无耻。”

    “可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只是师姐不懂罢了。”颜泽宁俯身横抱起俞愔准备带她回去,似有所感一般低头一看,怀中少女笑容诡异,没待他反应过来,一道火光从怀中炸开。

    颜泽宁第一时间撑起防御法罩,饶是如此也被这爆炸震的口吐鲜血,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炸开的应该是金丹之下闻之色变的天雷球,引爆需要的灵力很小,威力却足以斩杀包括筑基初期以下的任何修士,而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的修士碰见此物,大多也是不死也重伤,所以金丹之下的修士看到此物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机会活下来不。

    但这此物制作材料极为难得,取的是元婴修士雷劫范围内受过天雷击打的泥土,和着极南之地中心的熔浆才能做成,故市面上并没有什么流存。

    只是颜泽宁万万没想到俞愔手里竟有此物,还拼着玉石俱焚的想法直接在身上引爆。

    而一旁的俞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占着身上有师父赠的防御法宝,直接引爆天雷球,虽然没受重伤,但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周身的皮肉被灼烧起了水泡。

    见着颜泽宁只是受了点小伤,想来防御手段不错,俞愔失望地垂下眼帘。

    颜泽宁看她这副样子气极反笑:“既然师姐都欲与我同归于尽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蹲下身子,与俞愔对视,不再是脉脉含情的样子,眼角发红,眼珠却如墨海般深沉,整个人显得诡谲而妖异,只见他单手聚集灵力,朝着俞愔腹部一掌拍下。

    “啊...!!!”俞愔凄厉的喊声响起。

    颜泽宁竟碎了她的丹田......

    她能清晰得感觉到丹田碎裂的感觉,这十七年所受的伤痛竟无一能与其比较。丹田内沉积的灵气一下子散开来,俞愔的面色徒然苍白起来,无力地倒在颜泽宁的怀中昏迷过去。

    尚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似乎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既然师姐不肯与我在一起,那我就毁了你罢,以后,我就是师姐唯一的依靠,师姐唯一照耀的人。”

    熹微的晨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子,俞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周身的环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新的一天又到了。

    距离颜泽宁离开已有三日。

    这三日她将这间小屋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这样下去难不成真要任颜泽宁这疯子为所欲为?

    俞愔有些烦闷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门口的禁制其实不堪一击,只是她现在没有破坏阵眼的能力,所以颜泽宁才敢放心将她置于此地,因为他坚信她没有逃跑的能力,他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越是自信,对她越有利。

    有什么不动用灵力就能出去的办法没?

    有,但她不会。

    修仙法道千万种,有一类修士被称作体俢,他们以灵气淬炼肉体,不断挑战肉身极限,血肉之躯却可比之法器,一身怪力,破坏力极强,对灵力依赖也较小。

    若她是体俢,就算丹田破碎,依靠法器一般的肉身强行破解禁制有很大概率成功。

    只是......她是道俢啊,以修炼元神为主,要说强于其他修士的,那大概就是神识了。

    俞愔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用神识攻击颜泽宁,只是觉得他颇有些古怪,且不说修为已至筑基和自己旗鼓相当,就是他那层出不穷的法宝也让她忌惮不已。

    神识攻击不比其他,若是受伤,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痴傻疯癫,这只能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且能不能有作用也未可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使用。

    不依赖灵力的方法......对了!音俢,音控之术!

    练气期时她因着好奇研究了一个月的音控之术,虽然只是略通皮毛,但是已经足够了,她想到了出去的办法,只是还少些条件需要自己凑齐......总归是有点希望了。

    颜泽宁进屋时,俞愔正在凝神打坐,听见动静便睁开眼睛。

    “别白费力气了。”颜泽宁道。

    “不是我喜欢白费力气,这屋子啥都没有,你连本话本都没给我留,我除了凝神打坐还能干嘛?”俞愔抱怨道。

    颜泽宁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抱怨这个,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自己无力反抗的事实,他奇道:“你这是接受现实了?”

    “没有,只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想过得舒服些有什么不对吗?”

    “是我考虑不周,怠慢师姐了,师姐想看什么样的话本?我去为师姐寻来。”他喜爱她,这点小要求自然会满足她。

    俞愔挠了挠手臂道:“话本晚点寻没事,你得先给我施个净尘诀,我现在是凡人!”

    丹田破碎后,她除了神识比凡人强外,其他皆与凡人无异,修士保持身体洁净用的净尘诀她自然也无法使用,用凡人的说法就是......她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

    颜泽宁尴尬地捏了个净尘诀给她,抱歉道:“是我疏忽了。”

    待净尘诀施展完后颜泽宁又道:“师姐这几日可想清楚了?”

    俞愔整了整道袍,转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没有,我还在研究你门上的禁制,我对符阵之道也有所研究,说不定给我找到破解之法了呢。”

    她竟然把自己想逃跑的意图表达得明明白白,让颜泽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加深防备,让你难以逃脱吗?”

    “我不喜欢说违心的话。”

    颜泽宁笑了起来:“不愧是师姐,胸怀坦荡让颜某佩服。”

    “不过,我的耐心快没有了。”他话锋一转,说道,“明日我就会进入黄沙秘境,秘境开放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希望师姐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俞愔神色讶异:“啊,你要去一个月,那谁给我施净身诀啊,你不会让我臭一个月吧?”

    见她有意转移话题,他也不在意,等他回来,她就没有再逃避的机会了。

    “我会将我的灵兽留在此地,它虽不会施展净身诀,但是给你打水沐浴还是做得到的。”

    颜泽宁话音刚落,地上就出现了一只火焰鸦,形似乌鸦,通体漆黑,双目赤红。

    火焰鸦为二阶灵兽,实力相当于练气后期,颜泽宁的这只火焰鸦额头上多了一只眼,显然是变异所致,那么实力可能已经到达筑基中期。

    他摸了摸火焰鸦的头,交代道:“小焰,这几日你负责给她打水烧水,除此之外别做多余的事,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火焰鸦亲昵地蹭了蹭颜泽宁的手表示知道。

    而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俞愔嘴角扬起了若有所思的微笑,条件快齐了。

    颜泽宁走之前给她买了许多话本,考虑到她现在的状况,又给她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和几十套衣裳,看着虽是华丽非常,但是这衣裙并无任何防御能力,只是凡品而已。

    俞愔倒是穿得十分开心,一天一件,换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她换了一身藕色衣裙,衬得整个人温柔纯雅,柔美动人。

    她对着铜镜打量自己,自言自语道:“少了些头饰。”

    看了看立在门口的火焰鸦,她眼珠转了转:“小焰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几朵粉色的花吗?少了头饰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火焰鸦灵智颇高,而小焰又是变异种,灵智更是非凡,它能听懂她的意思。

    可是主人让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还是不要理她了,小焰赤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拿屁股对着她,表示没门。

    “一朵花有什么啊,你就叼几朵最普通的竹生花,它连灵植都算不上,你就不用担心我靠着它逃走了啊。”

    “呜呜呜......”

    “小焰你是不懂打扮对女子有多重要...嘤嘤嘤...”

    在俞愔不停地哭闹下,小焰最后还是妥协了,在傍晚打水回来的时候给她捎带了一支竹生花。

    竹生花顾名思义是竹上生的花,只有一种名叫清心竹的竹子才会生长,清心竹与别的竹子形态上并无区别,只是夏季会开出粉白的花,看着十分清新雅致。

    清心竹并非灵植,竹生花也只是凡品,除了看着好看也无多大作用,在悟言峰更是随处可见。

    俞愔抱着这支竹生花真心地朝小焰道谢,然后便开始打扮起来,粉白的花朵配上藕色的衣裙确实衬得她更美了。

    不过,她的目的不是这花,而是,这竹枝上稍带的竹叶,音攻没有乐器怎么行,这竹叶就是她的乐器,小焰就是她要控制的破禁钥匙。

    幸而小时候大师兄带她玩过吹叶子,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簪好花后,便将桌上的竹叶两片相叠,放到嘴边开始吹曲。

    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是她很快就上手了,悠扬的曲调飘荡在屋内,火焰鸦一开始没明白她在干嘛,只是好奇地望着她,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俞愔操控着火焰鸦去攻击禁制,她的曲子若是没有灵力加持也只能是微微迷惑对手,因此她想到了直接吸收灵力不运转至丹田,吸收的灵力由经脉直接封在指尖释放,虽然这灵力少之又少,但对增加音攻的迷惑效果还是有用的。

    她疯狂地吸收灵气,但只有手臂的经脉灵气能勉强供她驱使,其他灵气经过丹田就散得无影无踪。

    火焰鸦一步一步得接近禁制,先吐出一个火球攻击禁制,禁制并没有受到冲击,不行,这样破不了禁制的,得让它使用更强的攻击。

    正当俞愔在寻思如何让火焰鸦施放更强的攻击时,火焰鸦也在悄悄摆脱她的控制。

    俞愔继续吹笛,火焰鸦却伫立不动,她暗道不好,这次若没逃出去,那以后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她绝不能失败。

    心下一横,俞愔将神识附在乐曲之中,直冲火焰鸦的神识攻去。

    她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仿佛被火焰所包围,那炽热地火焰灼得她剧痛无比,神识受伤了……

    她身形一颤,靠着桌子才稳住,嘴边的吹奏仍在继续,只要撑过去,她就能逃出去!

    一旁的火焰鸦也受了重创,赤红的双眼仿佛蒙上了血雾,它觉得周边一切事物都变得不真切,脑袋疼得要裂开来,恍惚间它好像看见了主人,主人摸着它的脑袋说:“小焰,没事了。”

    成了!俞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小焰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意识沉沉睡去,俞愔操控着它用最强的攻击冲破了禁制。

    禁制已破,俞愔停下了吹奏,失去了控制,加上灵识受损,小焰昏迷在门边。

    一旁的俞愔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身丹田破碎的伤就没好全,此番又加上神识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现今处境尚不算安全,她只得强撑着跑了出去。

    星光寥落,遥夜沉沉。

    夜里山岚四起,浓浓的雾气将悟言峰层层笼罩,山风夹杂着冰凉的水汽迎面拂来,只觉得凉意绵绵,幽幽入骨。

    两名巡察弟子正在悟言峰正殿外围巡视,被这幽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悟言峰晚上怎么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不会是有什么精怪作祟吧。”其中一名弟子抱怨道。

    “悟言峰怎么也是昆仑九峰之一,等闲妖魔不敢来犯,你就别乱想了。”

    “你也说等闲妖魔了,说不定是个厉害的。”

    二人边说边走。

    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二人一转身,雾中有一名少女踉踉跄跄朝他们跑来,藕色纱裙,花颜月貌,像极了山间传说里食人精魄的妖精。

    “玉清峰......天和真人......”少女对着他们吃力地说出这七字后便晕倒在地。

    二人面面相觑。

    “这还真给我们遇见精怪了。”

    另一名弟子拿着剑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什么精怪,这是活人,先救人再说。”

    俞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麻木地拖着双腿奔跑,虽然颜泽宁在黄沙秘境中还有半个月才能出来,但万一他提前出来了呢?

    她绝不能回去做他的笼中之鸟。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两名穿着昆仑道袍的巡视弟子她才放下心来,报上师父的名号后才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似乎格外地久,她觉得自己全身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疼痛,脑袋昏昏沉沉的,丹田也聚不了灵气,好难受啊......

    俞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玉清峰的洞府中,熟悉房间让她找到了一丝安全感,身上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她索性躺着闭目养神。

    悉悉窣窣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大师兄应兆焦急的声音响起:“师父,小师妹的丹田真的无法修复了吗?”

    “修复丹田的五行归元丹所需的灵药世间早已绝迹,就算是你师祖也无能为力。”天和真人无奈道。

    “那小师妹日后……”

    “与凡人无异。”

    语毕,是窒息的沉默。

    天和真人也很是难过惋惜,这个小徒弟是他所收弟子中资质最佳者,他对她的期望比任何人都高,从小对她悉心教导。

    不想没见着她证道飞升,却要面对她成为凡人的现实。

    “诶......”天和真人长叹一声。

    师父的叹息声在俞愔的耳边回绕,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事,她的丹田修复不了......

    师祖通善真君乃是化神初期的高手,连他也无能为力的话,那自己……当真废了。

    有泪珠从眼角滴落,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天和真人同应兆闻声而至,见她躺着低声呜咽,也就明白刚才的一番话她是听到了。

    “师父,真的没办法了吗?”俞愔向他再次确认到。

    看着小徒弟泪眼婆娑的样子天和真人心里也难受,但是还是说道:“除非你能找到这五种已绝迹的灵药,不然......”

    未尽之意俞愔也明白。

    应兆把她扶了起来,让她斜靠在床塌上更好说话。

    “告诉师兄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俞愔这才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应兆听得火冒三丈:“就因着你拒绝成为他的双修道侣,他就碎了你丹田?”

    俞愔轻轻点头。

    “我这就去黄沙秘境出口等着,一出来我就杀了他。”

    应兆说罢就要提剑去寻颜泽宁,天和真人将他拦住,道:“不可鲁莽行事。”

    “愔儿好好休息,应兆去执法堂将此事来龙去脉上报,待那颜泽宁从秘境中出来,师父就为你讨回公道。”

    天和真人也十分震怒,一手栽培的弟子毁在一个外门弟子手里,理由还是求爱不成反生恨,对于情爱淡薄的修士而言何其可笑?

    师父离开后,俞愔又再次躺下了,她侧身躺着,面朝墙壁,让人看不清神色。

    应兆还未离去,站在床边踌躇,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愔愔。”他轻声唤道。

    俞愔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以为我的修道之路才刚刚开始。”

    “我想过我结丹结婴的样子,甚至想过自己证道飞升的样子,独独没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语意悲戚,继续说道,“弱小无助,可悲可叹。”

    修士的一生似乎都在修仙证道,修为不得存进就足以击垮一个修士了,直接成为凡人,整个修仙界有此遭遇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我......”

    应兆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好像什么话在她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大师兄不必安慰我,我自己难过一会就会好的。”俞愔再次发声。

    应兆仿佛看见了初入昆仑的俞愔,彼时她不过六岁,夜里想家躲在屋子里哭,结果被他发现了。

    他正想着如何安慰她,她却扬起小脑袋对他说:“大师兄不必安慰我,我自己难过一会就会好的。”

    真的一点也也没变,还是当初那个坚强的小姑娘。

    应兆脸色愈加柔和,正欲开口,门外的杂役弟子却传音进来——玉清峰常静淑来访。

    若说俞愔在昆仑和谁过不去,这常静淑首当其冲。

    二人年岁相当,都是资质非凡之辈,师父又皆是玉清峰金丹长老,但是俞愔就是能处处压她一头。

    引气入体比她快,门派小比领先她几名,甚至连筑基都要比她早半个月,只觉得这姓俞的处处压自己一头。

    心下不快又无可奈何,只能私底下针锋相对,处处攀比。

    这回俞愔丹田被毁的消息不胫而走,常静淑第一时间赶到,为的就是好好看看她的笑话。

    应兆也知道二人针锋相对已久,面露难色,正欲拒绝,俞愔却让守门的杂役弟子放常静淑进来。

    看应兆满脸疑惑,她解释道:“该来的总要来的,我丹田被毁的消息既已传出,那好事者就会不断前来打探,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也该开始适应从精英弟子到凡人的转变了。”

    应兆暗暗心惊,小师妹的调整心境的速度着实惊人,怪不得师父说她有可能是昆仑这一辈最有机会问鼎化神的弟子,只是......可惜了。

    说话间,常静淑已经翩然而至。

    虽然名字叫静淑,但常静淑和这两字没有丝毫关系,平日里仗着有后台撑腰嚣张跋扈,上蹿下跳。

    “听说你修为尽失,以后只能当个凡人了?”开口便是诛心之语,不愧是常静淑。

    “常师妹慎言。”应兆提醒道。

    “无妨。”俞愔示意大师兄不用在意常静淑,“是又如何?”

    “不如何,以后你不能在我头上蹦跶了,我高兴不行吗?”

    “当然可以,常师妹高兴就好。”

    常静淑纠正道:“是常师叔,你现在没有修为了。”

    修仙界实力为尊,除非师从一样,否则都以实力论辈。

    俞愔从善如流:“常师叔。”

    俞愔不咸不淡的回答让常静淑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让她找不到一点优越感。

    她挫败道:“奚落你真没意思,算了,我回去了。”

    “常师叔慢走。”

    常静淑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目送常静淑离开,俞愔转头向应兆说道:“师兄放心了吧?你看,就算我成了凡人,常静淑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应兆不禁莞尔:“常师妹那个脾气,来十个都玩不过你。”

    只是常静淑心思尚算单纯,日后她要面对的只会比这严重千百倍。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千峰万嶂,群山绵邈。

    其中有九大主峰,为昆仑立派之根本。

    玉清、上清、太清为内三峰,又名三清胜境,矗立在山脉的中心地带。

    而悟言、悟剑、昭明、昭月、太初、太易六大主峰为外六峰,诸峰呈合抱之势将中央三峰环绕起来,由此构成昆仑的立派基石。

    一大早应兆便携着俞愔踏着飞剑从玉清峰赶往上清峰。

    上清峰执掌昆仑法度,但凡有违门规者,皆由明镜堂审度,再作惩戒。

    今日,便是黄沙秘境开启之日,也是颜泽宁被问罪之日。

    半个月对于修士而言不过眨眼之间,但对已经成为凡人的俞愔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自从她丹田已毁的消息不胫而走,洞府的访客就络绎不绝,有人是关心,有人是好奇,还有人是来奚落于她的。

    每一次探访都像是把她愈合的伤口再次剥开一样疼痛,不断提醒她已经是凡人这个事实。

    她的不甘,她的恨,无处宣泄。

    终于,让她等到了讨回公道的时候。

    因着明镜堂范围之内不许飞行,接近之时,俞愔和应兆就从飞剑上下来改为步行。

    明镜堂坐落于上清峰山腰处,正殿大门上的牌匾端端正正地写着“明镜堂”三个大字,而牌匾之上还立着一面银色的镜子,取明镜高悬之意。

    俞愔二人进入正殿时,颜泽宁已经被执法弟子用捆仙绳捆的严严实实,跪在执法堂中等候发落。

    应兆不是相关人员,一进正殿便走到堂侧,跟在了师父天和真人身边。

    场中央只余俞愔和颜泽宁二人。

    “那就开始吧。”

    见人已到齐,高坐堂上的执法长老鉴明真人便示意审查开始,他清了清嗓子道:“玉清峰俞愔,你先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一个多月前,此人对我求爱不成反生恨,废我修为,毁我丹田,将我囚禁在他悟言峰的洞府半月有余。”俞愔指着颜泽宁简明扼要道。

    鉴明真人看向颜泽宁问道:“她所言属实否?”

    “是我做的。”颜泽宁承认的干净利落,让场内众人一片哗然。

    鉴明真人也有些怔然,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继续问道:“那你可认罪?”

    “认罪。”依旧不辩解,不反驳。

    许是觉得证据确凿,无力辩驳吧,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的感觉。

    可俞愔就觉得很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摸不透颜泽宁目的何在,心下有些不安。

    “你既已认罪,那么........”

    鉴明真人话音未落,一股强大地威压笼罩了整个明镜堂。

    “慢着。”随着一道沉稳的男声响彻堂内,一名黑衣青年踏步而入。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相貌平凡,但周身灵气圆融,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南风真君!”场中已有人喊破来者名号,这黑衣男子正是昆仑化神期老祖南风真君。

    众人纷纷行礼。

    南风真君却没理会他人,食指轻弹解开了颜泽宁身上的捆仙绳。

    鉴明真人见状欲言又止:“真君......”

    “这小子已被我收作关门弟子,他的事我自然要过问。”南风真君摆摆手道,又看向俞愔,“你就是我小徒弟的心上人?”

    俞愔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竟然请动了闭世不出的化神后期老祖,她强作镇定纠正道:“是受害人。”

    “不如这样,我罚这颜泽宁进风神崖深处紧闭十年,赔偿你十块上品灵石与一颗增寿丹。”南风真君笑容加深,眼角的细纹深深陷下,“此丹可增加三百年寿命。”

    众人哗然,增寿丹所需灵药皆是万年之上,修仙界难以寻觅,这南风真君竟然作为赔偿轻轻松松得拿出来,实在令人惊诧。

    “若我拒绝呢。”俞愔抿着嘴说道,“残害同门不致死者,按律当废其修为,逐出师门。”

    天和真人这时也起身朝南风真君拱手道:“真君如此惩戒,未免有失公允,我玉清一脉只想讨个公道而已。”

    “你是通善那小子的徒弟?”

    “是,弟子玉清峰天和。”

    “通善困在化神初期已有千年了吧?”南风真君拂袖,一个白玉盒出现在手中,“这是可破化神期心魔的高阶破魔丹,应该能助他一臂之力。”

    “只要你们接受我的条件,这些都是你们的,我甚至还可以为你提供金丹到化神期的进阶丹药。”

    场上诸人被南风真君的阔气砸得眼冒金星,更甚者私下想为什么不是自己徒弟丹田被毁,不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天和真人有些为难,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一手带大的徒弟,还有南风真君提出的丹药供给,他......心动了,也犹豫了。

    “那我仍是拒绝呢。”俞愔再度出声,她明白他提出的条件对于修仙之人有多大诱惑,但她仍然想要抗争一下。

    南风真君脸色这才沉了下来,冷声道:“由不得你不答应,要是再拒绝,就由九峰代表投票表决,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他说的没错。

    她如今已是凡人,再无修炼可能,而南风真君是昆仑的中流砥柱之一,没有人会为了给她主持公道得罪一位化神后期老祖。

    她的师父......也不能,她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她明白天和真人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他动心了,动摇了。

    而在在场诸人又有几人能站在她这边?

    结局心照不宣。

    她看着南风真君身后的颜泽宁,他朝她露出了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她徒做无用之功。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道:“风神崖禁闭十年换成十五年,那十块上品灵石我就不要了,其他条件照旧。”

    “好。”多五年而已,南风真君一口答应下来。

    “愔儿。”天和真人有些愧疚地望着小徒弟,公道没讨成,他们还借着她受伤的事得了好处,他愧对她啊。

    鉴明真人见双方已经达成一致,轻咳一声:“既已有决断,那今日审查就到此为止吧。”

    南风真君率先大步走了出去,众人也渐渐散了,执法弟子又将颜泽宁捆了起来,准备送他去风神崖禁闭。

    俞愔脚步虚浮地跟着师傅师兄走出了明镜堂,迈出大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高悬于顶的银色镜子。

    明镜高悬,何其可笑。

    主持不了公正,也讨不回她的公道,昆仑的公正严明,明镜堂的威严肃穆,化在俞愔眼里都成了笑话一场。

    “小师妹,你还好吗?”应兆担忧道。

    这场不公平的和解,他敢怒不敢言,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为她讨回公道,但是看见化神期真君时,他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无事。”

    天和真人撇过脸去,不敢看向俞愔,他低声道:“是师父愧对于你。”

    “结果不坏不是吗?师父悉心教导我十多年,这就当愔儿报答你的了。”少女声音清悦依然。

    “对不起。”

    天和真人祭出飞剑,身影消失在天际,山谷间回荡着飞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啊,我的火参!”玉清峰的药田里传来一阵哀嚎。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把药田冲得七零八落不说,这火属性的灵植更是倒了大霉,被水泡得奄奄一息。

    而这哀嚎声便是来自药园杂役弟子刘项成,这片火参经过昨夜的暴雨后,伤亡惨重,门派任务眼看是完不成了,他的内心同这火参一样绝望。

    “还好我负责的是水芙蓉,这雨倒是没什么影响。”隔壁药田的陈思思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褚师兄等着这火参炼丹呢,这下完了,火参被淹得半死不活,他非得扒了我一层皮出气不可。”刘项成喃喃自语道。

    “你在火参旁边种点泥苔,过两天火参就能和以前一样啦。”

    刘项成耳旁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侧身一看,一名身着昆仑白色道袍的少女盈盈而立,雾露沾衣,天姿灵秀,似清晨踏雾出山的姑射仙子。

    陈思思见他痴痴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气不打一处来,暗地踹了他一脚。

    他晃过神来,赧然道:“这样做火参当真能活?”

    “当真,泥苔吸水性极强,不出两日这些水就会被吸干,不过到时候你就得把它们除了,否则火参又要缺水而死。”少女说着便越过他去,走向药园的深处。

    他的目光仍然追随着少女,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没见过女人啊。”陈思思不屑地唾道。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刘项成也答得理直气壮,“要是能知道这位师妹的名字就好了。”

    “你就别做梦了,你得叫她一声师叔。”

    “不可能,她身上的灵气微弱,感觉像刚引气入体的新弟子。”

    陈思思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俞愔师叔前段时间丹田被人废了,现在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好像还不肯放弃,总来药园寻褚师兄研究有没有恢复丹田的办法。”

    刘项成有些唏嘘,那样好看的人,时运竟然这般不济。

    “可惜了药园里那么多灵药,砸到她身上,也只砸出了那么一点灵气。照我说就别挣扎了,浪费资源,还不如回凡间做个富贵闲人舒服咧。”

    与此同时,药园深处的一间炼丹房内,褚闲云饶有兴致望着正在翻看丹书的俞愔,她丹田虽然废了,但神识仍是筑基期的神识,这点距离根本逃不过她的神识。

    陈思思与刘项成二人的对话自然是被他们听了个完整。

    “人都说你浪费修仙资源了。”褚闲云逗弄道,狐狸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俞愔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丹书:“那是我花灵石买的灵药与他人何干?”

    “我是说真的,你就没想过回俗世吗?”褚闲云忽然正色道。

    “回去做个富贵闲人,放弃仙途吗?”俞愔抬起头反问道,“最近有很多人劝我不要挣扎了,他们让我认命,让我离开昆仑回俗世当个富贵闲人,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如果褚闲云也这般想法,她会很失望。

    褚闲云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目光太囿于昆仑了,既然要寻丹田修复之法,不如放眼整个九州。”

    俞愔眼睛一亮:“昆仑寻不着,我便去他处寻。”

    褚闲云含笑道:“正是此意,九州地大物博,处处机缘,借此机会出去也可暂避太易峰锋芒。”

    听到太易峰三字俞愔也面色微黑,知道她修为全失后,太易峰的一位元婴长老竟然想着要她过去做侍妾。

    她何等骄傲,自是不愿,师父也顶着压力请了师祖出面解决,这才打消了太易峰那位长老的念头。

    只是有一就有二,若是类似事件不断发生,师父师祖又能帮她挡几次?若是对方靠山比师祖还要强呢?

    俞愔甚至不敢深想,若是对方是南风真君那样的强者,师父是否又会对她说“对不起。”。

    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她会做的事,褚闲云的话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你就别再嘲笑我了,我屡屡受这样貌所累,常静淑说这是天妒红颜,我都快信了。”俞愔无奈道。

    “哈哈哈哈。”褚闲云朗声笑道,“不过皮相而已,是他们定力不足。”

    “不过,此番你若是回到俗世,容貌遮掩一二为上。贪财好色乃人之根本,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定力非凡。”

    “不不不,非褚师兄定力非凡,而是我姿色不足。”俞愔促狭道,“我若是长成万年火参的样子,褚师兄定然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褚闲云生平就一个爱好——鼓捣灵药。

    若是拿株万年灵药放在他面前,保准他移不开眼。

    “俞师妹不愧是我肚中蛔虫。”

    二人又闲谈一番俞愔便回了洞府。

    天和真人一出关就看见了门口等候的小徒弟。

    “进来吧。”天和真人唤道。

    俞愔推门而入,对着端坐在蒲团上的天和真人拱手行礼道:“师父。”

    “愔儿何事寻我?”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因着颜泽宁的事他现在有些不敢见这个小徒弟,一见着便觉得羞愧感直冲脑门。

    俞愔神色郑重道:“师父,我想下山。”

    天和真人面色一怔。

    “不是回到俗世做个富贵闲人,而是去俗世历练。”俞愔瞧了瞧天和真人的神色,又继续道:“我想去昆仑的凡间据点,从外门弟子做起。”

    天和真人沉吟片刻,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想法,只是你真的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我还有什么呢?”俞愔轻笑道,“不过是精英弟子一月一块中品灵石和一瓶培元丹的供奉,有何舍不得?”

    “况且玉清峰众人对我身无修为却占着精英弟子的名额和供奉也颇有怨言,明年的门派任务我完不成照样保不住精英弟子的玉牌。”

    “常言道不破不立,我不如舍了这些,去寻觅新机缘。”

    金丹以下门派会根据弟子的修为分配任务,这种强制任务是必须完成的,没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那么所有的供奉都将被取消。

    以她如今实力完成练气期的任务都难,何况是筑基期精英弟子的任务。

    驻扎凡间据点也是完成任务的一种形式。

    这一番话不禁让他又高看了俞愔一眼,不放弃、不留恋、不妥协,他这个小徒弟心境通达,行事有度,当真是天生俢道的材料。

    “如此甚好,你准备何时启程?”天和真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这个徒弟只是去下山历练一番,到了时间就会回来。

    只是这一去,怕是永别,修道百年他未有听说丹田破碎之后修复成功的。

    “待我与大师兄拜别后,收拾一下洞府,明早就启程。”

    天和真人默然不语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递给俞愔。

    “这里面有增寿丹和十块上品灵石,另有一套攻守皆宜的五阶阵法。”

    南风真君送来的东西她一样没取,全部献给了师父与师祖,没想到师父又将增寿丹给了她。

    五阶阵法能与结丹初期抗衡,最主要的是阵法只需要灵石和阵盘催动,神识操控即可,是最适合她不过了,师父是真心有在为自己考虑。

    她不是没有怨过师父师祖为了利益没有坚定地支持她,可她又清楚地明白这是正常人权衡利弊下都会做的选择,她思维上理解,但感情上却不能谅解。

    她直接把南风真君所赠之物悉数交与师父,也存着还清师徒恩情的意思。

    虽然师徒二人都心知肚明经历过那件事后,心中必有芥蒂,回到当初那般是不可能了,但是天和真人此番举动,却还是让她几欲落泪。

    师父待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

    她跪下磕了一个头,忍住盈眶的泪水哽咽道:“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归昆仑,愿师父仙途坦荡,仙寿恒永,弟子俞愔就此拜别。”

    第二日。

    天色未亮俞愔便已出门了,行至昆仑山脚时,她停下脚步朝着玉清峰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仿佛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不舍。

    这片山脉承载了她十一年的青春,但现在,她就要和它告别了。

    东方既白,云开雾散,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这一去,道阻且长,归期不定。

    ———

    要说出门历练,行走江湖,从未离开过昆仑的俞愔没有半点经验,所有的知识来自于话本。

    修仙话本说财不可外露,俞愔怕有修士打劫,连衣服穿的都是没刻防御符文的凡物。

    修仙话本说财物不能都放在一个储物袋里,俞愔就将财物分装在三个储物袋中,而最贵重的增寿丹她用一个空心的玉球装了起来,拿了根黑绳串作挂坠挂在腰间。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修士打劫基本只劫储物袋,殊不知最珍贵的东西被她当作饰品贴身携带。她打算先把增寿丹留着,反正寿元将尽时服用也是一样的,现在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换到对她更有用的东西。

    玉球的材质与保存丹药的玉瓶一样,十分常见,但却能很好的保存丹药,她特意让师兄应兆给她做的球形,这样可以保证增寿丹的灵气不外泄,也不会流失药性。

    又听从褚闲云的建议,把眉毛画粗,肤色涂暗,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英气,虽还是个俊俏小姑娘,但已不如之前那般打眼。

    她甚至准备了一个包袱,在里面放上了衣物和几块银子。

    嗯,在她看来她的准备十分周全,简直万无一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打劫她的会是凡人。

    彼时她已行至青州境内,距离国都西台还有四天脚程。

    时近黄昏,冷风摇着树叶发出飒飒响声,俞愔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手上拿着刚在镇上买的冰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

    连续几日的安宁让她放松了警惕,觉得凡俗应该不会有什么修士,于是就收起了神识。

    却不想她走到一半,就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喊着救命从远处跑来,而她身后跟着几个拿着刀的彪形大汉。

    那女子见着俞愔就不管不顾飞奔而来,脚下被细石一滑险些摔倒,俞愔堪堪接住她。

    那女子稳住身形后就抱着俞愔手臂慌乱道:“姑娘救救我,这些人是山贼,要抢我回去做媳妇。”

    那几名山贼看见俞愔笑得更欢了,仿佛看见了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衣服看着挺精贵,怎么就一个人赶路啊?”其中一个身形较胖的男子调笑道,“夜里不安全啊,不如让我孙二保护你到我青沙寨,以你的姿色当个压寨夫人应该可以。”

    众人哄然大笑。

    门派有规定,在凡间不得随意使用法术,不得随意夺人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俞愔并不准备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况且她已聚不了灵气,连符篆都使用不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音控之术和阵法,而此时没有给她吹奏和摆阵的机会。

    打斗亦不是她强项,对方人多势众,不动用术法她还当真打不过。

    她的脑子在飞速转动,当神识探测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接近,她松了一口气。

    看那队人带着货物和女眷的样子应该只是过路人,他们人数众多且有镖师护航,应该不会惧怕这些山贼,只要再拖半刻钟,她就能等到那群人。

    “钱财给你们,你们就会走吗?”俞愔开始假意周旋道。

    站在最旁边的瘦高男子说道:“别人嘛,我们劫个财就好了,不过见到小娘子你,那劫色也是免不了了。”

    又是一阵笑声。

    “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前往西台投奔亲戚,我所有的银子都会给你们,你们放我走吧。”她继续示弱道,说着还解开了身上背着的包袱,将银子取出,抛给对面的山贼。

    那个胖子一把接住银子正欲上前,却听得一个清正的男声喝道:“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我们是山贼,不是什么好汉。”一名山贼说道。

    赶来的是一个身着蓝袍,头戴青玉冠的男子,年岁约莫二十出头,生的温文尔雅,一派翩翩公子模样。

    他将俞愔二人护在身后,身边的护卫纷纷拔刀,警惕着面前的山贼。

    蓝袍青年温声同俞愔她们道:“二位姑娘先去同女眷待一块吧,这里我会解决的。”

    那衣衫褴褛的女子闻言,面露喜色,拉着俞愔就去寻身后的女眷。

    看见二女走远,蓝袍青年语气依旧温和:“若是你们此时撤走,我不会追究。”

    “好大的口气,弟兄们,我们上!”胖子一声令下众山贼便齐齐发动进攻。

    而护卫也早有准备,厮杀开始了。

    蓝袍公子亦拿着剑穿梭在纷乱的人群里,剑光在人群中闪烁跳动,山贼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就在山贼就要溃败之时,一个女声大声喊道:“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夫人。”

    她手拿着匕首抵在一个中年女子的颈间。

    蓝袍青年眸色一暗,被挟持的是他的母亲徐夫人。

    而挟持徐夫人的,正是刚下救下的那名衣衫褴褛的女子!

    俞愔这时候也跟了过来,她亦没想到这名女子竟是山贼同伙,且武艺不凡,趁众人不注意时挟持了马车里的夫人。

    是了,凡俗女子柔弱,这女子见她第一反应竟是求救,而不是拉着她一起逃,这么明显的漏洞她竟没注意到,真是太过大意了。

    并且山贼抢劫不可能没有人放哨,更不可能注意不到不远处的蓝袍青年一行人,他们如此精密的布局显然不是为了她这个独行女子。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蓝袍青年他们!

    而自己,不过是个倒霉人,被顺带劫了。

    想清楚个中缘由的俞愔面色郁郁,这倒霉的事为何总让她遇上了。

    蓝袍青年却因着那女子的倒戈相向,看向俞愔的目光也十分不善,他有理由怀疑他们都是一伙的!

    俞愔见他的眼神就立马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我和她真不是一伙的,你看我俩打扮都不一样,我就是路过被他们顺便劫了,说起来还是你们连累了我。”

    看着蓝袍青年愈加不友善的目光,俞愔选择闭嘴,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徐夫人,蓝袍青年也是如此想,所以没有与她多做纠缠。

    匕首泛着冰冷的寒光,徐夫人的脖颈被刃尖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她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忍不住颤抖,哭着喊道:“裕儿救我。”

    徐添裕见到母亲如此,急忙安慰道:“母亲莫慌,我定会救出你的。”

    那女山贼见状又低下头,在徐夫人耳边轻声低语道:“夫人可别再抖了,刀剑无眼,我怕不用我动手,夫人就自己撞在刃上了。”

    徐夫人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

    “哈哈哈哈。”女山贼得意笑道,“交出财物,放我们走,我保你母亲平安。”

    “好,我放你们走,财物你们也可以带走,但不许伤我母亲一根毫毛。”徐添裕冷静地说道。

    被忽略在一旁的俞愔终于逮着机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陶埙,准备使用音控之术。

    埙声悠悠传来,这时候竟然还有人有心情吹奏曲子,众人纳闷地望向声源处。

    也就在此时,徐添裕找准女山贼分神的刹那,闪电般地出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落地。

    徐夫人仍保持着被威胁的姿势一动不动,待反应过来自己已获救后,直接晕倒了。

    一旁待命的小丫鬟赶忙将她扶起先给她包扎劲部的伤口,所幸只是破了些皮肉,只是小伤。

    徐添裕擒住了女山贼,这下形势逆转了。

    “老大怎么办。”那名叫孙二的胖子不知所措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女山贼竟然才是这群山匪的头头,俞愔自他擒住女贼后就停止吹奏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对峙。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徐添裕冷酷道。

    “那你看看我手中的人。”不知何时那瘦高男子又挟持着一名华服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徐添裕看清来人,不禁头疼:“大哥你怎么在他们手上。”

    母亲刚就回来,大哥又被抓了,刚放出狠话,就被狠狠打脸,徐二公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发麻。

    徐大公子徐添荣赧然道:“人有三急嘛,我去后边方便,就被他抓了。”

    徐添裕抚额。

    “我放了你们老大,你放了我大哥,我也不追究你们劫道之事,你看如何?”他嘴上好像是对那瘦高男子说话,但眼睛却是盯着这个女山贼的。

    他知道,这个女子才是能做主的人。

    “好,我答应你。”女山贼干脆答应,大势已去,她又被擒,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最终徐添荣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而女山贼也全须全尾地走了。

    事情结束后,坐在附近大石头上看戏的俞愔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见着蓝袍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在下徐添裕,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哦,你不觉得我是他们同伙啦?”俞愔问道。

    “那女子行动有所凝滞,我才能一举将她制住,我猜是姑娘埙声之功。”徐添裕满脸笑意地说道。

    俞愔也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敢问姑娘欲往何处去?”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俞愔老实答道:“西台。”

    “那可太巧了,我们是西台人士,此番正是省亲完准备回去。”徐添裕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面色没有什么不愉,又道:“姑娘一个人赶路未免有些危险,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那就一道吧,我叫俞愔。”

    俞愔思索一番,便欣然应下了,这可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需要问路了,也不用怕再遇见打劫的凡人要怎么办。

    她从石头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脸色突然一变。

    见她脸色阴沉,徐添裕关切道:“怎么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我的挂坠被偷了。”

    而有机会偷她挂坠的,只有那个扑到她身上求救的女山贼,偷的时机大概就是她神识外放探擦陈添裕他们的时候。

    修仙话本里没说凡人也爱抢劫。

    修仙话本里也没说山贼还有可能是个神偷。

    修仙话本里更没说玉珠在凡人眼里比储物袋值钱多了。

    初入俗世,俞愔就被现实狠狠地教育了一顿,而代价是上至化神期修士下至练气期修士人人想要的增寿丹。

    她这一丢就是三百年寿命,心痛得简直滴血。

    这凡尘俗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修仙话本的知识显然不够用了,回到家里后,一定要多寻几本话本补充,俞愔暗暗下了决心。

    进入西台之后俞愔便与徐家的人分道扬镳,根据从徐家打听来的消息,她在西台最繁华的地段找到了自己的家。

    看到眼前恢宏的朱红大门,俞愔有些恍惚,在她模糊的印象里,家里虽然不错,但和面前的俞府还是有所差距的。

    毕竟过去十一年了,俞府的地址都从城北变成了城西的主街。

    她轻轻扣动门上的绿油兽面门环,片刻之后,门开了,一名小厮看着她问道:“姑娘何事?可有拜帖?”

    俞愔组织了一下语言,尴尬道:“我没有名帖,这可是俞令琛家?”

    这么好看的姑娘难道是老爷的外室?小厮怀疑地瞄了她一眼,又发现她眉眼和自家主人有六分像,越想越觉得这是私生女找上门了。

    小厮警惕道:“这是我们老爷的名讳,你有何事?”

    “你寻你们老爷或是夫人都成,告诉他们,他们那个出家当道姑的女儿回来了。”

    难不成这是老爷和夫人遗落在外的女儿?

    小厮将信将疑,进去通报了。

    俞愔被带入正厅时,俞家女眷大多都到场了,俞令琛在外办事,要傍晚才能归家,但她回来的消息已有人去通知了。

    俞家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踏门而入的俞愔,一身白色道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固定在脑后,风姿绰约,灵韵天成。

    惊鸿一瞥,便能教人将她的形貌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因着是面对久别重逢的亲人,俞愔就把之前的伪装卸去,露出了本来面貌,

    还没等俞愔行礼,旁边一个十四五岁,脸上带着酒窝的小姑娘便开口问道:“你真是我三姐?”

    坐在塌上的老夫人斥责道:“忻儿,不得无礼。”

    小姑娘撇撇嘴不说话了。

    老夫人转头,一脸慈祥地对着她道:“当年愔儿出家修行,身上也还是带着信物的。”

    俞愔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愔字,周边是莲花纹样。

    一旁的中年美妇人走过来接过玉佩,翻来复去看了几遍,激动道:“没错了,是真的,是我的愔儿。”

    “愔儿啊,你这一去十一年不曾回来过,你是要想死娘亲吗。”美妇人拿着玉佩抱着她就开始哭。

    俞愔不喜他人触碰,但是不忍心破坏这久别重逢的喜悦,任由着母亲秦氏揽着她看一会,哭一会。

    看着满堂的女眷,俞愔的头就有些隐隐做痛,要是每个人都像秦氏一样来这么一下,她的头非炸不可。

    俗语云:“小隐于野,大隐于市。”

    昆仑派在西台的凡间据点就是如此。

    自俞府而出,沿着西街直行百步,再于十字口右转,便是西台最出名的药香街。

    从路口处开始,左侧是西台最大香料铺子——沉香阁,从香材原料到成品香露、香膏,只要是你想到与香有关的,就没有他做不出的。

    右侧店铺则依次有专治小儿科的赵家医馆,做草药生意的春来药铺,专治疑难杂症的妙手回春堂和一家不走寻常路开在医馆堆里的东来当铺。

    而昆仑在西台的据点便是这家东来当铺。

    “我找你们掌柜的,就说是西边来的人。”俞愔来到东来当铺门口对着正在清点银两的小童说道

    小童闻言又再次和她确认了一遍:“您是西边来的客人?”

    “对。”

    “您稍等,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小童得到确定答案后就跑上了楼。

    等待间她便四处打量起来,这家当铺规模不大,但却十分打眼。

    金灿灿的牌匾已是十分夺目,而门口的蓝色布帘上绣的“当”字更是掺杂金线所绣,阳光一照就金光粼粼,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土财主的气息。

    要说这当铺选址却是十分妙,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小病小痛,生了病就要找大夫,找大夫自然要上医馆。

    看大夫要花钱,看有名的大夫就要花更多钱,而这钱却不是人人出的起的。没钱了怎么办,不偷不抢能得到钱的办法就那几个,既然借不到,那便只能当卖家财。

    看不起病的人一出门便可以看见“东来当铺”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这心思自然也就活跃了。

    东来当铺这生意应当做的挺好的。

    正当俞愔感叹这当铺主人可真会选址时,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了走了下来,见到俞愔便寒暄道:“这位就是俞愔师妹吧,久仰大名,还请楼上一叙。”

    会接驻扎凡间据点任务的昆仑弟子大都是修炼无望之辈,金友财也是如此,今年四十有六,修为却仍然停在练气六层。

    确认了身份玉牌后,金友财便和俞愔开始说明现在的情况。

    “一般的俗世小据点都是三个练气期弟子配上一个筑基期执事,每个月对负责地区进行巡查,平日无事可以自行行动,若有情况可用传音符联系。”

    “最近西台的北郊有些不太平,吴师叔和杨师姐去那边探查了,等他们回来之后我再为你引见。”

    俞愔面有难色:“金师兄应该知道我的情况,我无法使用传音符。”

    昆仑那边早已把俞愔的资料提前传到了,金友财对她的情况心下有数:“我们给你的传音符消息应该能收到,你无法发出传音符的话,有事就让别人到东来当铺递消息,你看这样可行?”

    他考虑的周全细密,俞愔自是没有什么不妥。

    “金师兄思虑周全,就如此行事吧。”

    金友财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师妹,他虽然晋阶困难,但好歹有个期盼,而俞愔这种,只能是绝望了。

    金友财看向俞愔的目光满是同情,说话间倒给俞愔倒了一杯茶:“俞师妹尝尝这茶。”

    俞愔接过青色的瓷杯,浅呷一口,这茶口感醇厚,香而不涩,咽下后有些许灵力融入体内。

    竟是灵茶!只可惜对现在她来说有些暴敛天物。

    “好茶!”她夸赞道。

    见她喜欢,金友财笑道:“普通的灵茶罢了,只是在凡俗之中倒也算难得,是我家中小辈从一个道士手上得来孝敬我的。”

    也是俞愔赶得巧,这茶他昨日刚收到,今日就便宜俞愔了。

    “倒是一片纯孝之心。”

    听见她夸自家小辈,金友财的笑得更真诚了一些:“是啊,这小子是孝顺,只可惜没有灵根。”

    灵根是修士和凡人最基本的区别,没有灵根就没有踏上仙途的机会。

    只要有灵根,就算是最差的五灵根那也和凡人不同,天资固然重要,但努力和运气也不可或缺,废灵根成功逆袭者并非没有。

    但若是没有灵根,你连努力逆袭的资格都没有。

    俞愔想到了自己,修仙界尚有修复丹田的奇迹,所以她不肯放弃。

    但若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灵根呢,她还会像现在一样执着吗?她会放弃修仙吗?

    俞愔有些怔然,望着瓷杯陷入了沉思。

    灵气在她四周聚集涌动,周遭的杂音皆被隔绝,仿佛偌大天只剩她一人。

    她仿佛看见了第一次和师父天和真人见面画面——

    六岁时,她随俞夫人去千乘寺上香礼佛,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耍,却迷路在山林中。

    那是个冬日的傍晚,细雪如飞花一般穿梭在树间,满地清寒,天地一色。

    她被冻得面色青紫,手脚麻木,躲在一棵巨大的山松下瑟瑟发抖。

    天色逐渐暗淡,她的身体愈发冰凉,困意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

    就当她要睡着时,却有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天和真人的衣袂随着风摆动,踏剑凌空落在了她的面前。

    “您是神仙吗?”

    他救起了快要被冻死的她,他问她:“你想成仙吗?”

    “想。”清脆的童声在山间显得格外清晰。

    天和真人却叹息道:“可惜你没有灵根,这辈子与仙道无缘,还是留在凡间做个富贵闲人吧。”

    仙凡之别,犹如天地之隔。

    画面一转,来到她十七岁时。

    她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官家小姐,习琴棋书画,读女德女戒,性情温婉,举止大方,更有一个家世样貌相当的未婚夫,马上就要成亲了。

    “三姐,你都快成亲了,怎么还老抱着这些破书啊。”俞忻撇嘴道。

    她这个三姐姐从小就沉迷这些神仙志怪的书,过两天就要成亲了,现在还抱着这些书不肯撒手。

    俞愔有些怔然,是了,她要成亲了,这荒唐的神仙梦也该醒了。

    她追逐了十一年,试图从各种典籍中找寻关于神仙的只言片语,然而,一无所获。

    她清楚的,当年天和道人就告诉她仙凡有别,没有灵根,她永远不可能越过那道名为仙途的坎。

    她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她抱起这些书笑着对妹妹说道:“这些书留着也无用,我正准备烧了它们。”

    “你想通啦?”俞忻有些惊讶。

    “嗯。”俞愔的手又留恋地摸了摸这些书,才唤来侍女,“把这些书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

    侍女应下,拿了火盆到院子里,一本一本地烧了起来。

    盆里的灰烬越来越多,烟尘随着空气飘荡。

    她以为她的执念会随着这些书的灰烬烟消云散,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却越聚越多,无法抑制。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世上真有神仙?

    如果不知道,她就会像寻常女子一样,循规蹈矩地长大,到了年纪就嫁给家世相当的男子,相夫教子地度过一生。

    如果不知道,她每日的烦恼也不过是衣裳够不够华丽,首饰够不够精致,丈夫够不够上进,子女够不够懂事。

    但六岁的那场相遇,让她永远不可能像个寻常女子一样生活,让她永远不可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她忘不了天和真人踏剑凌空,犹如神降一般的身影。

    原来凡人成仙并非虚妄,这世间当真有神仙!

    她见过了,她知道了。

    这样一个崭新又陌生的世界,明明就在她的面前仿佛触手可及,却狠狠将她拒之门外。

    她挣扎过,但结果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绝望。

    火盆里的火焰跳动不停,暖黄色的火光刺得俞愔眼睛生疼,她只觉得那疼痛在不断提醒她,她不甘、更不愿这辈子就这样遵循轨道。

    这火烧尽了书,却烧不尽她的执念。

    灵根乃天生,而修仙却是逆天而行,既是逆天,那又要什么灵根?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她为何不能争那一线变数!

    俞愔只觉得灵台骤然清明,燃烧的火焰和飘荡的灰烬都从眼前慢慢褪去,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经脉之中,但途经丹田又消散开去。

    丹田破碎又如何,就算是灵根全无她也不会放弃,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既为逆行又怎会一帆风顺?

    这一刻她的心境通明,对未来的路坚定无比。

    回过神来,金友财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见她眼神逐渐清明便道:“俞师妹真是天纵之资,不过一杯普通灵茶竟然都能顿悟。”

    俞愔苦笑道:“这顿悟到我身上也是惘然。”

    顿悟——明心见性也,其中玄妙,常人难以想象,大部分修士终其一生都没有顿悟过。

    而顿悟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能让人心境通明,轻松晋阶,并且许多事实都证明,顿悟过的修士往往能在道途上走的更远。

    一场顿悟,谁能不羡慕呢?

    只是俞愔就比较尴尬了,她丹田破碎无法聚集灵气,一朝顿悟也不过是心境更加通明罢了,既不能修复丹田,也无法提升她的修为。

    不过这让俞愔坚定了道心也算意外收获了。

    她感激道:“倒要好好谢谢金师兄这杯灵茶了,我这有一坛灵酒就当作谢礼,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灵酒放至桌上。

    这金友财是个好酒之人,就大大方方地笑纳了。

    西台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前一刻可能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刻可能就是瓢泼大雨,俞愔前脚刚离开东来当铺,还没走一半路,这天公就不作美下起了雨。

    俞愔就这样淋着雨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在院子里见到了来找她的俞夫人。

    没有了灵力就是不方便,她现在连烘干衣服都不行,只能先回房里把淋湿的衣服换下来,一出来便见着俞夫人端坐在茶桌旁,桌上是侍女刚准备好的茶水和茶点。

    “娘。”俞愔开口唤道。

    俞夫人脸色稍缓:“愔儿坐下,娘与你说说话。”

    俞愔识趣地坐到了俞夫人身侧。

    “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样淋雨要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俞夫人责怪道。

    俞愔心下微暖:“下次不会了。”

    见她乖顺俞夫人也不愿多加责怪,十一年空白,她面对女儿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踌躇了一会道:“这十一年你过的好吗?”

    “尚可。”或是觉得太过敷衍,俞愔又说道:“师父对我悉心教导,师兄弟们也十分和睦友爱。”

    见她神色自然,不似作假,俞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么多年她过得还算顺意。

    “这次回来还走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俞愔不愿欺瞒自己娘亲,如实说道:“只是暂归,至多数年我就会离开。”

    她并不准备一直留在西台,她要寻的丹田修复之法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她必须要自己去寻。

    且留给她的时间是有限的,颜泽宁在风神崖的紧闭只有十五年,这十五年是她修复丹田和成长最好的时机,待他出来,焉知不会再次寻上她?

    这十五年她若是无法寻到修复之法,那便要考虑躲到何处了。

    她很清楚,俞家是待不久的......

    俞夫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女儿只是暂时归家,到时候还要去做那劳什子道姑。

    她有些气愤地说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那道士走,你竟是想当一辈子道姑!”

    俞夫人想到天和真人带走俞愔时的样子,她小小的的身躯躲在他的身后,小手紧紧拽着他的道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是要随着那道士走。

    想起来心里就来气。

    “娘。”俞愔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天和真人救了迷路在山林中的她,问她要不要随他修仙,年幼的她虽不知什么是修仙,但知道,跟着天和真人走她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她坚定地选择了那条路,不顾父母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她从不后悔。

    “我一心向道,常人的生活已经不适合我了。”

    “山间苦修有什么好的,回来当个娇小姐,我和你父亲为你寻门好亲事,就留在西台不好吗?”俞夫人不明白修道是什么,她只觉得女儿当了十一年的道姑就是在受苦受难。

    只是天和真人当年带走她时并未与俞家人言明是去修仙,现在俞愔修为全无,同俞夫人解释起来也颇为困难,索性就默认了自己是出家修行。

    “娘。”俞愔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这是我选的道路。”

    这是我选的道路,所以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见她态度坚决,刚相认不久,俞夫人也不愿因这些事争吵不休,缓和道:“那就多留一段时间,在家里陪陪我们。”

    “好。”

    俞夫人的突然缓和,让俞愔有些莫明,她以为会有一场争论的,没想到却如此轻描淡写的略过了。

    殊不知一旁的俞夫人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反正女儿要在家中待上一段日子,自己多带着她看看西台的繁华,她就会清楚当道姑有什么好,到底是不如回家的。

    况且西台青年才俊云集,她不信他们一个都入不了俞愔的眼,只要将她稳住,循循诱之,她不信留不下俞愔来!

    俞夫人看着俞愔,愈发温柔道:“那明日陪我参加延昌公主的花宴可好?”

    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俞愔不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好。”

    俞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俞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露出来势在必得的微笑。

    白露时节昼夜温差很大,明明早上还能感觉到森森凉意,到了午后金乌高悬,便又让人感受到了夏日的余韵。

    俞愔此时正躲在池塘边的的一座凉亭里纳凉。

    她背倚着亭柱,手执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从面前石桌上的盘子里捏上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

    “三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叫我好找!”俞忻气呼呼地走向凉亭,待看到俞愔手中还抓着一本话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径直走了过去,出手抽走了俞愔的话本。

    “诶,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俞愔伸手去抢,却被俞忻抬高手臂躲开了。

    “娘亲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偷偷看话本的。”俞忻抓住她的手,作势要将她拉起,“文安郡主他们都在花园里,我带你认识一下,看话本有什么意思,不如多交几个朋友。”

    说起这个,俞愔就头疼。自两个月前她答应了俞夫人在西台这段日子会尽量多陪着她后,俞夫人便三天两头的拉着她出门,今天延昌公主的赏花宴,明天又是劳什子诗会......

    俞愔书没少读,但都是些仙家典籍和消遣话本,要她作诗?那真有点难......她能辨出诗的好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真还不如待家中看看话本开的有趣。

    这凡间关于神仙的话本也不少,虽然大部分属于胡编乱造,看起来令人发笑,但还是有一些真真正正让她感觉到言之有物,确有其事的本子。

    要是把这些话本全部翻遍,说不定真能找出点线索来。

    俞忻可不管这些,拉着她便往花园里走。

    今日是邺国公夫人的六十大寿,俞愔和俞忻随着母亲一同来贺寿。

    长辈们自有长辈的话题,小辈跟在身边未免有些无聊,大人们索性放了这些小辈,让他们自个折腾去。

    俞愔她们到的时候,花园的石亭内一群少女正聊得热火朝天。

    聊天内容无非是,沉香阁新出的花露哪款更好闻,金碧楼新出的首饰谁买到了,或是哪家千金在诗会上一名惊人,又或是谁家公子最近又出了糗事。

    诸如此类。

    俞愔听得兴致缺缺,恨不得立马回到凉亭继续看自己的话本,然而在俞忻警告的目光下,她只能老实找个位置坐下,有人问她话,她就答。

    没人问,那就更好啦,也不是她乐得当哑巴,是她当真对这些一窍不通。

    好在多数人也只是好奇她身份,回答了几回后大家都清楚了,目光也就不放在她身上了,她坐在廊椅上无聊得玩起了手指。

    “最近有件奇事你们听说了没?”一个圆眼少女神秘兮兮地说道。

    “可是上个月徐家二公子坠马受伤的事?”有人答道。

    圆眼少女点点头,复又开口道:“就是此事,前些日子徐二公子坠马受伤了,请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就行了。”

    “然后呢?徐二公子死了吗?”

    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奇就奇在他没死,还好得差不多了。人人都说是徐夫人在鸿途观前跪了一夜,诚心打动了三清祖师,三清道祖显灵把徐二公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事我也听说过,难道不是道祖显灵吗?”一位锦衣少女问道。

    “当然不是。”圆眼少女顿了顿,又道:“实际上救了徐家二公子的是鸿途观里的一株仙药,说是鸿途观的镇观之宝,服之能生死人肉白骨,徐夫人求了许久,花了大代价才换来的。”

    一旁玩手指的俞愔被少女所说的话吸引了,不禁竖起了耳朵开始认真听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不太相信地问道。

    “我娘是徐家旁枝,这才知道些内情。”

    又有个细眉细眼的少女唏嘘道:“也不知道徐夫人花了多少钱才买到这仙药。”

    “这可不是钱能买到的,是徐夫人拿出了娘家的一件家传宝物与鸿途观换的呢!这鸿途观起先怎么也不愿意给仙药,待徐夫人拿出这件宝物方才转变心意。”圆脸少女继续说道。

    “那这宝物究竟是什么啊?”众人好奇道。

    圆脸少女故作神秘,示意大家靠近,这才低声说道:“据我娘说那宝物是徐夫人娘家传下来的,就像个铜制的圆盘,但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十分不凡,竟无人能叫出名字,不过这圆盘有何作用徐夫人也不知道,说是看着有些不凡便一直保存着。”

    “我倒是好奇这仙药,真有那么神奇吗?”又有人问道。

    “都说了仙药,能不神奇嘛。”锦衣少女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话简直是废话。

    从她们开始讨论俞愔就竖起耳朵在听,此时也插话道:“不知这仙药长的什么样子?”

    “我娘说长得和桃子似的,只不过长得比桃子稍小一些,颜色是赤红色的。”圆脸少女老实回答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桃,王母娘娘的蟠桃!”

    “那吃了岂不是得成仙。”

    “没那么神奇吧,或许只是恰好对症了。”

    一旁的讨论还在继续,俞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在插话了。

    鸿途观,仙药。

    看来要去走一趟碰碰机缘了。

    “这次徐家应该也来贺寿了吧。”锦衣少女朝着那个细眉细眼的少女问道。

    这细眉细眼的少女正是邺国公府的小姐陈希容,今日做寿的正是她的祖母,家中来了什么客人她自然清楚。

    陈希容想了想道:“徐家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徐家四小姐都来了。”

    “那怎么不见徐添彩?”徐添彩正是徐家四小姐的闺名。

    “可能是随着她家长辈在正院里看戏吧,今天儿请的戏班子可是西台最有名荣喜班。”

    “那我们不如去正院听戏吧?”提议的是那个锦衣少女,她就是俞忻口中的文安郡主,在坐者以她身份最高。

    众人纷纷同意。

    于是,一群少女又浩浩荡荡往正院去了。

    俞愔倒是无所谓,听戏虽然没有话本有趣,但总比听一群小姑娘讨论首饰衣裙来得强,况且有俞忻盯着她,她只能跟着众人一道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