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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灰的边缘挣扎txt下载

    从邺国公府的花园到正院会经过一个百米见方的池塘,也就是俞愔刚才纳凉的地方。

    而此时,凉亭上站着一男一女,看样子似乎正在争吵。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身粉衣,生的娇小玲珑。

    而那男子应有二十多岁,一身青衫,面容平淡,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出彩。

    那少女满脸怒容道:“我教训个侍女轮得着你执手划脚吗?你算什么?”

    “我是你兄长。”青衫男子的平静地陈述,与少女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算我哪门子兄长,我的兄长是徐添裕,西台有名的翩翩公子。”少女顿了顿,轻蔑地瞧了他一眼,“而你,不过是个娼妓生的杂种。”

    男子听得此话骤然攥紧了拳头,脸色通红,眼中阴戾渐盛。

    少女见状更为得意:“你敢打我吗?打了我,徐家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碧清的池塘泛着冷冷的秋光,倒影着男子瘦弱的身影,他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冲动,他必须克制......

    文安郡主一行人正在离凉亭不远处,他们不清楚亭中二人在做什么,只能看出二人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徐添彩你们干嘛呢?”陈希容问道。

    亭中的徐添彩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回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没什么,我和我大哥在这纳凉呢。”

    众人默契地看破不说破。

    这毕竟是自家祖母的寿辰,陈希容怕她闹出什么事端便邀她一起回正院。

    而临走时俞愔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这男子她认得,正是来西台路上遇见的徐添裕之兄——徐添荣。

    而刚才的少女她没听错的话名字是叫徐添彩。

    这么说来,那圆脸少女口中所说的坠马濒死的徐家二公子就是徐添裕无疑了。

    只是这徐家也真够复杂的,虽然文安郡主他们听不清楚这二人在争什么,但俞愔的神识仍是筑基期的神识,这点距离要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鸿途观,仙药,徐家,传家宝。

    俞愔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把这些串成了一条线,这鸿途观之旅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台下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俞愔坐在俞夫人身边百无聊赖地吃起了花生米,她本来以为戏曲会和话本一样有意思的,但是听了以后才发现,她根本听不懂这种具有地方特色的戏腔.........更遑论欣赏了。

    好想溜出去看话本啊......啊,对了!

    俞音突然灵机一动,撤了撤俞夫人的衣袖,贴近她的耳朵道:“娘,我想去如厕。”

    俞夫人倒没有多想,只让她去了快些回来。

    终于溜出来的俞愔打定主意要在外面拖到寿宴结束,她准备回去刚才的凉亭继续看话本。

    倒不是她不愿换地方,主要是邺国公府她也不熟悉,误入了不该入的地方就不好了,这凉亭待着也算舒适,所以她踱步来了这里。

    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正要抽出话本看,却看到有名玄服青年正在往凉亭走来。

    青年金冠玄服,长身鹤立,正是刚才众人还在讨论的徐家二公子徐添裕。

    徐添裕在宴上饮了些酒,脸上泛着薄薄的红,到底是重伤初愈,身形略有些清瘦。

    堂内的酒气熏得他头疼,徐添裕干脆出来吹吹风,散一散满身的酒气,行至凉亭时,他却见着了意想不到的人。

    “俞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徐添裕惊喜道。

    俞愔将手上的话本塞回了袖中,浅笑道:“自然是随家父家母来给邺国公夫人贺寿。”

    “两月前一别,在下还以为相见渺茫,却不想今日就让我遇见姑娘,可见缘分奇妙。”

    “啊,我刚才听见他们说徐家二公子坠马受伤了,不会就是你吧?”俞愔故意作了恍然大悟的姿态说道。

    徐添裕苦笑道:“若是坠马受伤的徐二公子那应该是我没错了,这事传的倒是快。”

    “可好全了?”虽然俞愔意在探听鸿途观之事,但这句话确实也是存着几分真心实意关心,毕竟从青州到西台一路上徐添裕对她多有照拂。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已无大碍。”徐添裕感激道。

    “这鸿途观的仙药竟如此神奇吗?”俞愔好奇道,她决定直入主题,没有什么比向当事人确认的消息更加可信的了。

    徐添裕有些惊讶她会知道这个,但眼中旋即闪过一丝了然:“确实神奇,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倒是绰绰有余。”

    见俞愔满脸好奇,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徐添裕干脆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我当时肋骨,内脏均有受损,求了许多名医,皆道是无药可救,直到我母亲用了家传之物同鸿途观换了那仙药,那仙药一颗下去,第二日我身上的伤就全好了。”

    “那药就像个红色的桃子,不但长得像,味道也和桃子没什么区别。”徐添裕说着咽了一下口水,“倒是比普通桃子要更加清甜。”

    俞愔嘴角微微抽动,没想到这徐添裕竟然是个吃货......重点是这药比桃子好吃吗!

    不过俞愔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对这灵药的期待又多添了几分。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俞愔道。

    “什么问题?”

    “那个........家传之物是什么样子的呀?”俞愔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徐添裕也不意外她会问这个,毕竟这问题好多人问过了,多俞愔一个不多。

    “那其实是我外祖家孙家留下来的宝物,因着我母亲是独女,就传到她手上了。大概手掌大小的一个铜制八卦盘背后嵌着一块比八卦盘稍小的蓝色宝石,那宝石材质我从未见过,纵是极品翡翠也未必有其清透灵润。”徐添裕边说边用手给俞愔比划着。

    “而且最为神异的是,那八卦盘在我们手上也只是一件装饰物,鸿途观的平山道人拿到后却是浮起了金绿之光。”

    这个形容倒是很像某样东西......俞愔隐隐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三姐...三姐?”

    俞愔正待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了俞忻的声音。

    得嘞,这偷溜又被抓住了。

    不过今日收获已算不小。

    她朝着徐添裕绽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多谢徐公子答疑解惑,我家妹妹来寻我了,我得回去了。”

    俞愔这边还在思考何时去鸿途观一趟时,俞夫人那边就让人通知俞愔过两日随她去鸿途观上香。

    这下连出门的借口都不用找了,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顺遂得让俞愔难以置信,只希望此行不要让她失望了。

    是日,俞夫人带着俞愔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鸿途观去了。

    俞夫人共有二子二女,此行除了长子俞惟公务繁重无法同行以外,次子俞悦,幼女俞忻以及俞愔都跟着来了。

    此外还有俞家二房、三房的人同行。

    俞家女眷皆坐于马车之中,俞夫人同妯娌同乘一车,而俞愔、俞忻与两个堂妹同乘一车。

    而像俞悦、俞悟等男子,则嫌马车太过烦闷,干脆骑着马跟着队伍。

    俞悦骑着马随行于俞愔她们的马车之外。

    车内的女眷们正在讨论等会到了鸿途观要不要去求签卜卦,俞忻更是调侃起了即将定亲的堂姐,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而在马车外听到她们笑闹声的俞悦也不禁莞尔。

    只是他发现这一路上都是俞忻与两个堂妹的嬉笑声,马车中从来没有传出过俞愔的声音,这说明她并没有参与姐妹的笑闹和交谈。

    打从俞愔回到俞家起,俞悦就觉得这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和别人不大一样。

    要说她特别离经叛道吧,那也没有,她对待长辈恭敬,对待兄弟友善,而面对这些比她小的妹妹们也十分包容。

    唯一能让人说教的也就是爱看些神仙志怪的话本,从大方向来看她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俞悦仍旧觉得她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他觉得俞愔的包容和友善都带着一丝怜悯的情绪,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给予凡尘挣扎的众生一些怜惜!

    他甚至觉得俞愔根本没有真心想过融入这个家,不然为什么她从来不会觉得难过?

    不会为不合群难过。

    不会为长辈的偏心难过。

    不会为融入不进这个家难过。

    她总是那样不喜不怒,高高在上,格格不入。

    鸿途观位于西台郊外的积延山,道观处于半山腰,坐西朝东,顺着山势而建,有溪水流经观中。因着山中多松柏,四季常青,一年到头鸿途观辉宏的殿宇都隐在层层苍翠之下,显得巍峨又神秘。

    许是因为近来关于鸿途观的奇闻颇多,近日观内的香客与日俱增,忙得观里的小道童叫苦不迭。

    到达鸿途观后,他们一下马车便有小道童引着进了主殿。

    主殿殿宽七间,进深四间,内供奉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祖师,神像塑得倒是栩栩如生,配上殿内袅袅的青烟,倒是十足的缥缈仙意。

    跪拜完三清祖师后,俞愔就借口去如厕,甩开了几个妹妹,在鸿途观里逛了起来。

    自鸿途观山门而入,中央主殿两侧各有三座小殿,主殿后方也有两座殿宇分立廊道两侧,而在这些殿宇的最后方还有一座五层高的楼阁。

    俞愔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被这座高阁所吸引,这楼阁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只要能站在楼顶便可以俯瞰整个鸿途观。

    俞愔走到这楼阁门口,抬头望了一眼楼顶。

    嗯,确实是个观察地形的绝佳之地。

    俞愔正欲进入,却被一个年约四五十岁,身穿白色道袍,手持白色拂尘的长胡子道士拦住了。

    “此为鸿途观藏书之地,非观内弟子不得进入。”长胡子道士警告道。

    “是我莽撞了,因我平时爱道经义理成痴,见着观内的书阁以为是对外开放的,就想进去瞧一瞧。”俞愔半真半假地说道,真的自然是她并不知此处闲人勿进,假的自然是进来研读道经。

    “不知者无罪,贫道乃鸿途观观主凌云,姑娘若是想要研读道经的话,不妨与我一同去主殿,我让弟子给姑娘拿几本。”

    “那太麻烦观主了,只是我想去那边的方亭休憩一会,看看风景。”俞愔指着山上的重檐方亭说道。

    那方亭所处地势比鸿途观高上许多,上不了藏书阁,去方亭也一样可以窥得鸿途观全貌,况且还能探查一下鸿途观后山,也算得上一举多得了。

    “后山山路复杂,最近又有野兽出没,姑娘还是不要再深入了。”凌云语气不容拒绝地说道。

    看来有凌云道人在,这探查鸿途观后山势必不成了,俞愔只得道:“多谢观主提醒,那我与观主一同去主殿吧。”

    俞愔说完就跟着凌云道人原路返回了,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晚上出来探查一番。

    探查鸿途观花费了一番功夫,回到正殿时俞夫人的签都解完了。

    “多谢平山道人解签。”俞夫人对着她对面坐着的一个的老道士感谢道。

    看来这便是徐添裕提到的平山道人,俞愔观察了起来,他虽然头发花白,但是面容红润看起来没有多少老态,也没有留花白的胡子,就像话本里描述的老神仙一样。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你本身气运使然,我所做的不过是解释签文而已。”平山道人说道,眼角的余光瞥见凌云道人便行礼致意,“见过观主。”

    而另一边俞愔见到俞夫人则是笑得一脸讨好:“娘~。”

    俞夫人用食指点了点俞愔的脑门,无奈道:“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干脆走丢了?”

    这不探查多用了点时间嘛......

    俞愔当然不敢说真话,只道:“只是随便逛了逛。”

    这几个月俞夫人也摸清楚了一些俞愔的性子,知道她不受拘束,见她服软便也就放过她了。

    而一转头,平山道人便替俞夫人引见了凌云道人。三人行至角落,避开众人,放低声音交谈了起来。

    这时俞愔不得不再次感谢自己的筑基期的神识,放在凡俗简直就是偷听八卦的利器,旁人不知道这三人嘀嘀咕咕了什么,俞愔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俞夫人此次前来其实目的和俞愔竟有几分相似,也是为那仙药而来,只不过俞夫人并不执着于仙药本身,凌云拒绝出售仙药后,她也没气馁,而是退而求其次,想要一些延龄益寿的丹药。

    最终凌云道人被俞夫人的一片诚心打动,同意赠一瓶延寿丹给她,俞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不过俞愔更相信那是俞夫人捐的香火钱打动了凌云,因为听见俞夫人捐赠的财物有多少时,凌云道人的眼睛都直了。

    今日俞家人都歇憩在鸿途观,凌云道人的办事效率倒是不低,入夜后便差人把延寿丹送来了。

    小辈们均有些好奇,俞夫人倒没想瞒着他们,索性就拿出来让大家看个究竟。

    俞愔倒了一粒延寿丹在手心里,丹药不过指甲盖大小,通体为黑褐色,她鼻子凑近嗅了嗅,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鼻而来。

    因为想要修复丹田,她之前在丹药典籍上也下了十足的功夫,虽不敢说精通此道,但是也略通一二。

    这丹药不过是由几味凡间草药制成,服之也只是强身健体罢了,但奇就奇在它偏偏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灵气。

    它达不到修仙界的丹药品级,却正好更加适合凡人食用,因为修仙界的丹药所蕴含的灵气对于凡人来说是他们经脉无法承受的,而这延寿丹微弱的灵气刚好能被凡人的身体所接纳。

    虽然见效甚微,但是确实能有延龄益寿之功。

    这鸿途观果然有灵药!

    但俞愔有些失望的是她没有闻出这丹药的灵气究竟是何种灵药。

    灵药必定种植于鸿途观中,但是会在哪里呢?

    偏僻又隐秘的地方——后山!

    结合凌云道人对她的阻挠,她一下就得出了结论,看来今晚得偷偷去后山探查一番。

    俞愔把丹药放回瓶中,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了。

    俞悦却盯着她的背影跟了出去。

    “三妹。”他喊住俞愔。

    “二哥,怎么了?”俞愔转身看见一脸复杂表情的俞悦问道。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俞悦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虽然对俞悦找她谈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俞愔还是跟着他往一旁无人的长廊上走去。

    轻云微月,四下寂寂,朦胧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俞悦垂下了眼,月色清辉打在他浓密的乌睫上,点点清寒覆上了双眸,他站定,缓缓开口:“你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奇怪。”

    俞愔歪着头瞧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你从来没有想要融入这个家,看似随和,实际疏离,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俞悦掷地有声地说道,“总是用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怜悯地看着一切。”

    俞愔抿着嘴并不言语。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母亲是真的用尽心思想要对你好,而你却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态度十分敷衍。”

    “我......”俞愔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可能是修道之人天性淡漠,但我希望你走出来,看看外面的景色。”俞悦双眸盯着她,认真道:“不要让母亲伤心,可以吗?”

    俞愔点点头,沉默地垂下眸子,清寒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寂寂幽幽。

    俞悦的话其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如果他不说,她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现在的问题。

    回到凡俗后,她仍是一副修仙者的心理,觉得自己和家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于是高高在上,怜悯地看着他们。

    她的包容、她的随和都是建立在自己是修士的优越感之上的,她可怜他们无法踏入仙途,可怜他们一生汲汲营营竟都是为了一些廉价而无意义的阿堵物。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想着有一日终将离开这个家,她会恢复丹田,重登仙途。

    仙寿恒永,凡人的生命于修士不过弹指时间,她怕失去、怕难过,不敢交付真心,只想着斩断亲缘,追寻大道。

    回头一看,只觉得自己此前的行为虚伪做作,她的骄傲不该建立在灵根的优越之上,她对仙道真理的求索坚持才是应该是她为之骄傲的地方。

    且大道维艰,怎么能因为害怕生死别离就不敢与自己的亲人交付真心?如果连这都不敢,她又何谈求道?

    神仙本是凡人做,她有何理由蔑视凡俗?

    凡尘百苦,自有其意,她又怎能妄论其义?

    还好此次有俞悦,一番话犹如晨钟暮鼓将俞愔点醒,及时调整心境,才不至于入了魔障。

    夜凉如水,山中寂静。

    鸿途观的东厢里的一间屋子“咔”的一声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人探出脑袋左右观察,发现并未被人发现,这才走了出来,将门轻轻掩上,朝后山走去。

    此人正是俞愔。

    鸿途观的东厢房就在藏书阁的东边,距离后山倒是很近,俞愔没一会儿就到目的地,她决定先从重檐方亭查起。

    而她不知道的是,藏书阁的顶楼有一双眼睛正阴测测地盯着她。

    重檐方亭建在积延山的高处,从亭中往下看,山中风貌尽收眼底。

    有一处引起了俞愔的注意,积延山多松柏,而方亭往西不远处却种了一大片桃林显得格外显目。

    此时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俞愔想到徐添裕描述的仙药亦和桃子十分相似,心下一合计,她决定前往桃林看看。

    桃林里的桃树都缀着沉甸甸的果实,地上还有许多熟过头掉落的桃子,一进林中便有果香扑面而来。

    俞愔将神识放了出去,在桃园里慢慢探查了起来。

    随后她发现了这桃园的异常之处,在这桃园偏东处,有一颗大石头,以这个大石头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桃树全部变异了!

    这桃树的果实和徐添裕形容的一模一样,这树皮上分泌的是......桃胶?

    俞愔忽的想起了不久前的延寿丹,应该就是加入这桃胶。

    桃胶入药并不少见,而这变异桃树分泌的桃胶带有些许灵气也不奇怪,她一直以为这仙药是一种珍贵的灵植,结果不过是几棵变异的凡间果树,无怪乎她根本察觉不出。

    凭借这还不到二阶的变异果实自是无法帮她修复丹田,但是凡间植物若是变成灵植,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植物生长环境特殊,吸足了天地灵气发生异变。第二种情况便是,这附近有非凡之物引起他们异变。

    这积延山虽然水秀山青,但显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了——此地有非凡宝物!

    俞愔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能引起周遭环境异变的宝物来头都不会小,这宝物要是......要是能修复她的丹田。

    “嘎吱。”不远处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俞愔发现有人来了就先隐匿身形,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却没有什么老态的道士走到了那巨石旁边,正是白日见过的平山道人。

    他甩了甩手上的的拂尘,成竹在胸地喊道:“俞姑娘不用躲藏了,我知道你在的。”

    隐匿在黑暗里的俞愔大吃一惊,不知道这平山道人是如何猜出了自己在桃林之中。

    “贫道并无恶意,只想询问俞姑娘几个问题。”平山道人苍老的声音在空寂的山中显得异常突兀。

    俞愔神识一探到平山道人就隐去了形迹,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暴露了,且不知这平山道人目的所在,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现身。

    正当俞愔踌躇不定时,那平山道人却道:“既然俞姑娘不愿出来,那贫道只好亲自来请了。”

    说话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来到俞愔的藏身之处,伸手就是一抓。

    好快的身形!

    幸而俞愔全身高度戒备,在他伸手时就急急闪开,稳住身形后,她就马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匕首,手握着匕首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俞愔警惕地看着平山道人,他是个武道高手,也就是凡俗所谓的武者,拳脚功夫比之俞愔不知道高明了多少,若不给她足够的时间布下阵法,而是靠实力硬碰硬,俞愔的胜算基本为零!

    而她之前为了逃出颜泽宁的掌控时神识就已经重伤,现今还在修养,冒然使用神识攻击,只能是自掘坟墓。

    为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了。

    “道长意欲何为?”

    平山道人露出一个和善可亲的微笑:“贫道说了,只是想询问俞姑娘几个问题。”

    “那还请道长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察觉到是我的?”俞愔问道,而眼睛则紧紧盯住平山道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自然。”平山道人仍旧笑着说道,手指着远处的藏书阁继续说道,“刚才我就在藏书阁之中,而姑娘住在东厢的客房,出来时被我发现了。”

    “仅凭这点你只能知道东厢房有人出来,却无法知道是我,我猜是观主告诉过你我白日想进后山的事。”

    藏书阁的位置的确能够窥得东厢房全貌,但距离如此之远根本看不出人的面貌,平山道人能知道是她,必然是因为她早上的探查打草惊蛇了。

    “俞姑娘聪慧,确是如此。”

    俞愔的脑袋快速转动着,仅凭这两点也只能得出闯入者是她,但平山道人来到桃林之后就不可能再察觉到她的动向,而刚才他准确无误地洞悉了她的所在地,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后手。

    她笃定道:“道长能发现我的准确位置,凭借的肯定不止这两点。”

    这回轮到平山道人惊讶了,他还以为能含糊其辞过去,留个后手,却不想被这个小姑娘看出来了:“确如俞姑娘所言,贫道的鼻子比别人灵敏一些。”

    言下之意是靠闻气味找出她来的,这还真是狗鼻子啊......

    俞愔一阵无语。

    “道长想问我何事,请直接明言吧。”俞愔说道,她倒要看看这平山道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俞姑娘观我外貌觉得年岁几何?”平山道人问道。

    俞愔端详了一会儿答道:“至多古稀之年。”

    平山道人闻言笑了笑:“我如今一百二十一岁。”

    俞愔有些惊奇,如果他的话不假的话,那这年纪确实有些神异。凡俗间虽也有百岁老人,但也只是百岁出头而已,并且万中无一,正常凡人的寿命不出意外都在五六十岁左右,古稀之年便已称得上高寿了。

    平山道人见俞愔没有什么表情,怀疑她不信自己的话,于是问道:“俞姑娘莫非不信?”

    “没有,道长继续。”

    骨龄是无法改变的,只要平山道人愿意配合,俞愔想测出他的骨龄并不难,只是她想先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一百多年前我便在鸿途观当道士了,也是无意间发现此地的桃树有异样。当时我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几棵桃树结出的果子特别好吃一些,吃完后人也会格外精神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的发现——我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不少,再后来,他们的牙齿掉了,走不动路了,而我依旧身体强健,除了花白的头发和稍稍苍老的面容,其他与青年人基本无异。”

    俞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是这变异的桃子造成的?”

    平山道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猜想是这变异果实给我带来的影响,于是我决定验证我的猜想。我先是将变异的果实用于重伤、重病之人身上,得救者十有八九,但这只能证明这果实的不凡,并不能证明它能延长寿命,于是我选中了凌云。”

    俞愔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将果实用在了凌云身上,他今年六十有七,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模样,这就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想,这果实确实能延长人的寿命。”

    平山道人说到此处顿了顿,想要看看俞愔是何表情,只是俞愔面色淡然,连一点激动的神情都没有,他觉得十分挫败。

    但是事情还是要讲的,平山道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只是我发现......随着我用的果实越来越多,它对我几乎快要失去作用了,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并且食用果实之后还会全身剧烈疼痛。”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想寻找解决的办法,我让凌云放出了鸿途观有仙药的消息,试图引来熟悉此物的人,于是就等到了俞姑娘。”

    “姑娘可否告知我这变异的果实究竟是什么?”

    俞愔敏锐地察觉出话中的漏洞,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道长为何觉得我会知道这果实是什么?”

    平山道人好脾气地道:“因为这这果实数量未变,在仙药面前还能不动心的人,显然是见过更好的东西,不屑而已。”

    而俞愔听到他的解释却是警铃大作,他知道桃子数量未变后才有了询问她的打算,那就是说在未看见这些果实时他的想法和现在不一样!

    你面对外来入侵者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除之后快。

    只不过平山道人突然发现她有可能知道这些桃树的秘密,所以与她说了这些话,想从她这里套出些什么。

    并且俞愔觉得在她之前还有被仙药为饵的陷阱引入局中的人,而这些人,无用的可能当场就被杀害,有用的......那下场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俞愔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老者,俞愔只觉得如坠冰窖。

    “要逃走吗?”俞愔在心里问自己。

    平山道人不仅是个武道高手,他还有个灵敏的“狗鼻子”,而且此地还是他的地盘,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三项全占了,怎么想她都是无处可逃。

    且那个能引起桃树变异的宝物就在此地,她此时若是放弃了,就算是成功逃出生天,事情扩大后必然会引得各路高手关注,修士掺和进来,就再也没有她插手的余地了。

    反正是留是逃都要对上这平山道人,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拼一把又何妨?

    俞愔思忖片刻便道:“这桃树应该是受了某样东西的影响产生变异,成为了一阶灵植,所以使得所结果实具有了延龄益寿的功效,只不过道长服食此物已有百年有余,身体怕是有了抗性,所以此物对道长已经无用了,但是......”

    “但是什么?”平山道人追问道,他的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彩,他终于等到了能为他解答这一切的人,他有预感俞愔接下来的话会颠覆他的世界。他死死盯着俞愔,等待她的下文。

    “道长可知这世间有修仙之人?”

    “修仙之人?”平山道人疑问道。

    “长生不老,拥有万千神通,与山河同寿,与天地共存。”

    俞愔此言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事实上,就算修到化神期也不过六千年的寿命,而飞升上界者究竟能不能与山河同寿亦是无人知晓。

    但她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若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的话,等平山道人弄清楚这果实究竟是什么便会杀她灭口,她想与他周旋,那就要有一个让他不得不留下她的理由。

    平山道人的所作所为说到底还是为了长生,那么就没有什么能比成为修仙者更让他无法拒绝的了,而俞愔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利诱平山道人。

    只要她有价值,他就不会杀她。

    “这就是修仙者......这世上当真是有仙人的。”平山道人喃喃自语道,“那我、我可能修仙?”

    俞愔闻言笑道:“为何不能?道长前段时日是不是从徐夫人那换得一宝,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可以。”平山道人从怀中取出那块八卦盘,他现今有求于俞愔,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俞愔一瞥见那八卦盘全貌就不禁哑然失笑,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铜制八卦盘分明就是修仙界中的测灵盘!而那蓝色宝石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水属性下品灵石。

    想来那徐夫人祖上应是出过修士,所以留下测灵盘用以测定后代灵根,只可惜到了徐夫人这代连测灵盘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晓了。

    平山道人不明白面前的少女到底在笑什么,只得问道:“俞姑娘可看出什么了?”

    俞愔敛了敛表情道:“此物在修仙界中名为测灵盘,用以测定人的灵根。”

    “灵根是修士和凡人最基本的区别,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可吸纳灵气进行修炼,道长不妨将手放在这八卦盘中央处。”

    平山道人照着俞愔的话将手放在了那八卦盘的中央,随后两道光从八卦盘中射出。

    一金一绿,金木双灵根!

    这道士资质倒尚可。

    “恭喜道长,道长乃金木双灵根。”俞愔如实说道。

    平山道人不知道金木双灵根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俞愔话中的意思,他有修仙的资质!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道:“那我要如何才能修炼?”

    “修炼自然是需要功法了,而功法我有,不过这功法也是我历尽艰辛所得......”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平山道人活了一百二十一岁自是深谙人情世故,见她如此便明白了,“若俞姑娘肯将功法传授于我,我自不会让姑娘吃亏。”

    俞愔的双眼微微眯起道:“我有一个提议,不如道长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

    “普通植物变异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这植物生长环境特殊,吸足了天地灵气发生异变,二是这附近有非凡之物引起他们异变,而我观这桃树异变应是后者。”俞愔一字一句地抛出了诱饵。

    既然平山道人想利用自己套出桃树的秘密和修仙界的情况,那她为何不能反过来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迫使平山道人帮助她得到宝物?

    “你的意思是你要使得这桃树变异的宝物?”

    张口便是要了他百年来的倚仗之物,好大的口气!

    “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这宝物,当然我不会让道长吃亏,宝物若是能分,你我五五分成,若是不能,我折算等价物品给道长。”俞愔顿了顿,又道,“而功法就当作是我恭贺道长步入仙途的贺礼,你看如何?”

    俞愔此言倒是真心,若这平山道人肯遵守约定,她亦不会悔约,甚至愿意多加补偿于他。若是不遵守......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

    平山道人对修仙界一无所知,而俞愔是他这么多年来遇见的唯一一个知道这玄妙世界的人,他现在的情况等不了第二个了解修仙界的人出现了。

    况且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平山道人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交易我做了,不过修炼功法俞姑娘可得先给我。”

    虽然这功法不过时修仙界烂大街的炼气期基础功法,但俞愔明白这功法对现在的平山道人来说可能比那引起异变的宝物都要来的重要。

    做戏就要做全套,为了防止平山道人卸磨杀驴,这功法不能老老实实就这样给他。

    于是俞愔满面为难地说道:“道长无法完全信任我,我亦如此。不如这样吧,我将修炼功法的上册先给你,而这下册等事成之后我再交予道长。”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修仙界人手一本的《练气基础大全上册》递给了平山道人。

    而平山道人见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本法册,只觉得仙法果真玄妙非常,对俞愔更加忌惮了几分。

    他把修炼功法翻了几页瞧了瞧,便将它塞进了上衣贴身保存着,收拾妥帖后看向俞愔:“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这变异桃树的范围是以巨石为中心半径五米内,这颗巨石所在的位置极有可能就是变异发生的中心,俞愔踱步走到巨石旁,放出神识开始探查。

    修士的神识在类似湖水、泥土等介质中会被大大削弱,并且还会因为介质的不同受到削弱的程度也不同。

    譬如你原本的神识能够外放一百米,那么在水中至多只能探测到十米左右的范围,而在泥土中则更短,只有五米开外。

    俞愔神识本就比一般人强,就算是现在神识有伤,探测范围也应该有五米以上。

    她先用神识先把巨石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后又慢慢将神识伸向了地底,然而还未探得一寸土地,她的神识就被倏的弹开了。

    就是这里了!

    俞愔唤来平山道人:“道长可能将这巨石移开?”

    平山道人闻言便使内力强行将这巨石挪开了去。

    其实他居鸿途观百年,为求得真相,这片地早就被他翻得都差不多了,这巨石他也不是没挪过,挪开之后地上只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石板,挖也挖不出,移也移不动,仿佛和这土地长到一块去了。

    他虽然破解不得,但也不主动告诉俞愔,他倒要看看这俞姑娘有几分本事。

    巨石挪开了以后露出褐色的泥土地面,而这泥土下似乎埋着什么,俞愔也不嫌这泥土脏,直接蹲下身用手撇开了上面覆盖的这层薄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米见方的石板,看起来年代久远,表面上刻着的符文阵法因着岁月的冲刷变得模糊不清,还有几处出现了深深的裂纹。

    借着微弱的月光俞愔依稀看得出这阵法的大概模样,她初步推断这只是一个简单防御阵法,在有人试图强行闯入时会变为杀阵,而且经过漫长的岁月,法阵基石都已有碎裂的迹象。

    俞愔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泥土拍掉,对平山道人说道:“此阵基石不稳,只要道长全力攻击几次就可破阵。”

    平山道人嗤笑出声,他还以为这丫头片子多厉害,破坏石板他不但想过也做过,但是毫无成效,刀剑一下去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他干脆从拂尘的尾端抽出一把剑来,当着俞愔的面对着那石板击了几次。

    “在鸿途观百来年我能没发现这石板吗?我也曾经试图物破坏它,但是我发现石板根本无法被外力所破坏,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它。”

    俞愔看见他从拂尘中抽出剑就暗骂这老狐狸心眼多,结果又听得这一番话,更是明晃晃地告诉俞愔他之前对她还有所隐瞒。

    她还是要小心提防此人。

    不过外力无法破坏这石板的话,它为什么会出现裂痕呢?

    俞愔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不是外力破坏的,那就是内力破坏的啊!

    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防御阵法,而是封印阵。这里面应当封印着一件灵物,且那灵物已经快要挣脱封印了。

    那就剩下保护石板的力量了,也许还有一个她没发现的阵法就在这桃林之中,她将目光投向这片桃林。

    对了,变异的桃树!

    俞愔突然张口道:“道长,这变异桃树活了多久?”

    “在我有记忆起它们就一直活着。”

    “除了这几棵变异的桃树外,其他桃树是后来又栽种的吧?”

    “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俞愔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道:“道长,把这几棵变异桃树都砍了罢。”

    平山道人闻言呆楞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你把它们全砍了。”俞愔又加重语气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俞愔也知道不给平山道人一个明确的原因他肯定舍不得砍了这几棵让他活到现在的桃树,于是开口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那块石板是个防御阵法,我观其基石碎裂,阵法岌岌可危,便以为可以通过外力强攻而入。”

    “但道长一番话让我发现,这石板或许不是对外的防御阵法,而是对内的封印阵法,而其中封印的灵物应是快要破阵而出了,才造成这石板出现裂痕。”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石板上的是封印阵法,且这阵法岌岌可危,那又是什么在保护这石板呢?”

    “我猜这里还有一个阵法,而这石板周围五米内还有什么能设阵的呢?”

    平山道人恍然大悟道:“变异桃树!”

    “对,就是这变异桃树。原本我猜想是灵物的灵气泄漏引起他们的异变,但是我忽然想到普通桃树至多不过活个二三十年,而变异桃树存活至今已百年有余。”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些桃树不是偶然变异,而是人为所致呢?”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这就是个阵中阵,利用封印灵物的灵气供养这几棵桃树,而桃树又保护着封印灵物的石板,如此循环往复。”

    “这阵法构思着实精妙,我观这封印阵不超过三阶,这布阵者大约就是个筑基期修士,如此手法倒是个修阵道的好苗子。”

    说到最后,俞愔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说到底也只是你的猜测,若这桃树和阵法毫无关系又该如何?”平山道人质问道。

    俞愔知晓他这是想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养气丹,这是她练气期时用剩下的,这回离开昆仑,她是把全身家当都给带上了。

    “此物名为养气丹,适合练气期修士服用,能够增进修为,圆融灵气。”

    俞愔将这养气丹一抛,平山道人稳稳接住,拔开软木塞使劲一嗅,只觉得清意扑面,倒有几分像那变异桃树的果实给他带来的感觉。

    收好丹药后平山道人神色一凛,剑光在黑夜中闪烁,几棵变异桃树随着寒光被拦腰斩断,尘土飞扬。

    俞愔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道长好剑法,这下可以试试攻击这石板了。”

    平山道人闻言照做了。

    剑声凌厉,不过一刻钟,石板应声而碎,一个黑黢黢的地下通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地道口中窜出了一股浓郁的灵气,只是闻着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平山道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引燃,率先进了地道,俞愔紧随其后。

    火苗随着步伐摇曳,二人的影子映照在石墙之上,显得阴森诡异。

    忽然平山道人觉得这地道内的光变得明亮了许多,转头正欲询问俞愔,却见着这姑娘手上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正观察着地道内的墙壁。

    平山道人不禁气结,真是人比人可以气死人,在夜明珠的光辉之下,自己火折子上的小火苗显得幼小又羸弱。

    俞愔借着夜明珠清幽的冷光探查着这个密道,这密道中既无机关,也无妖兽,只是墙面和顶上都有些许藤蔓缠绕,走道之上也是布满了杂草,有一些甚至已经变异,含着淡淡的灵气,应该是封印的灵物所导致的。

    没有多久二人便来到了一间石室,石室长约十丈,宽约七丈,西北角落有一张榻,榻上还放着蒲团。

    东面则有一个占了整面墙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有灵药,也有普通的药材。

    最引人瞩目的是中央一处高出地面的台基,上面放着一个蟠螭纹三足丹鼎,而在这台基之上、丹鼎之旁却赫然趴着一具白骨。

    平山道人早就四下翻找起来。

    而俞愔则是朝着白骨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取走了白骨下的储物袋。

    储物袋的主人已死,禁制早已消失,俞愔很顺利地将其认了主,袋中不过几千块下品灵石、三件普通法器、十多瓶丹药,还有一块玉简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并没有她要寻的灵物。

    而那厢平山道人也发现她这边的动静,问道:“俞姑娘在做什么?宝物不是这些灵药吗?”

    他怀疑地盯着俞愔,暗想:莫不是她欺他识不得宝物,早就把宝物收入囊中了?

    既然答应了做交易,只要他不使坏,俞愔也不屑于在这上面欺骗于他,于是道:“那边的药材虽有灵药,但远称不上灵物二字。这白骨应是此地主人,所以我先从他身上找线索。”

    平山道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找到线索了?”

    俞愔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简,消去储物袋上面自己的神识,将储物袋丢给平山道人。

    “这储物袋中有灵石、丹药、法器若干,就先与道长了。”随后又想起他并不清楚储物袋为何,俞愔便又补充道,“道长修炼之后就可认主这储物袋,袋中有十米见方的空间,里面的物品悉数都与道长所有。”

    见他还欲说什么,俞愔却制止了,道:“先抓紧时间寻灵物,其他的事出去了再说。”

    言毕,俞愔看向了手中的玉简,玉简上写着“孙润绝笔”,应该是这具白骨的遗书了,俞愔将神识投入了玉简之中。

    原来这具白骨生前名叫孙润,是祁连派的内门弟子,他在一次外出历险时,偶然获得了一块木精,却遭同伴觊觎,一路追杀。

    孙润花了很大功夫才逃脱追杀,也亏得他那些同伴只是临时组队,并不知晓他家住何处,他成功逃出后便回了家,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他几乎所有的寿元。

    这孙家就是普通人家,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修士,孙润怕仇人寻到家中,连累家人,便给家里留下了一个测灵盘和一些修炼物资后,只身回到了鸿途观后山的密室中。

    这鸿途观本就是他在凡俗所建的栖身之所,平日就喜欢在这里鼓捣丹药,然而这些丹药却救不了命在旦夕的他。

    他寄希望于木精,这木精虽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灵物,但是到底也做不到拯救一个燃烧了大半寿元、生命枯竭的人。

    他——必死无疑。

    知道自己结局的他,用着最后一点灵力将木精封印进了地底,又将木精的灵气借着汲灵藤引至桃树处,布下了阵中阵。

    最后他写下了这封遗书,若是孙家后人得到这木精当然更好,若不是,也希望得到木精的人能帮他照应一下孙家后代。

    此处埋藏的灵物竟是木精!

    修仙界关于木精的信息仅存在于千万年前的古籍之中,而今日却让她遇见了。

    木精,即木之精华。五行之中木主生长,木精乃是万物生气之所在,有木精在的地方往往灵气充沛,长林丰草,生机盎然。

    若能得到木精不但修行事半功倍,丹药也无需再愁,因为木精可以源源不断地催生灵植。

    最重要的是,木精的生机或许可以修复她的丹田,俞愔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

    倒给褚闲云那家伙说中了,竟真让她在凡尘俗世里找到了一线生机。

    俞愔知悉了玉简内容后便收回了神识,她已从玉简中知晓了木精的藏匿之处。

    一旁的平山道人殷切地望着她:“怎么样了,知道灵物的藏匿之处了吗?”

    俞愔点点头:“就在那丹鼎下方。”

    二人合力将这丹鼎移开,丹鼎之下是石头砌成的台基,上面一片平坦,并无其他物品。

    俞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匕首轻轻敲打台面,直到敲到一处声响与别处不同的地方——这应该就是藏匿木精的地方了。

    她将匕首的刀尖插进石缝之中,用力一撬,一块薄石板翻了起来。

    石板下有一个土坑,而在土坑之中有一玉盒被密密麻麻的汲灵藤缠绕着。

    汲灵藤是一种很奇妙的植物,对于没有灵气的凡人来说它们是无害的,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却十分难缠,因为只要让它碰见体内有灵力的人,它就会缠上你,吸取你身上的灵气。

    只是一般汲灵藤品阶也只到二阶,筑基期修士便能轻松应对,甚至有些实力强悍的炼气期修士也能解决它。

    不过这汲灵藤经过木精经年累月的影响,怕是品阶上升了许多。

    幸而俞愔如今和凡人也无甚区别,身体里几乎没有灵气的存在,对付这汲灵藤就像割草一样随意砍割,这玉盒就这样拿了出来。

    平山道人眼神炙热盯着她手中的玉盒问道:“这里面的灵物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俞愔在听到平山道人的话后有一瞬的犹豫,告诉他这灵物究竟为何物的话,只怕平山道人会背弃约定与她刀剑相向,现在的她未必是他的对手。

    欺骗他的话,却与自己的道心不符,且后续平山道人步入修仙界后,了解的东西足够多了,自然会猜测到今日她究竟得了什么宝物,怕到时候也是怀恨在心,一场恶斗再所难免。

    俞愔始终还是带有宗门弟子的骄矜,她的算计都是因势利导的阳谋,光明正大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若是让她背弃约定,以欺骗手段获得木精,她做不出,她的道心也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

    犹豫了一会,她便下定决心道:“木精,木之精华,乃天地异宝,千万年难有一见。”

    俞愔不愿违背自己的道心,也不愿放弃到手的木精,于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平山道人。她并没有说木精的具体作用,只是简单明了地告诉了平山道人这灵物有多珍贵。

    平山道人若是选择遵守约定,那她会将所有身家奉上,以后也会尽力寻价值相当的天材地宝补偿于他。

    他若是选择背弃约定,那她不介意和他拔剑相向,用实力决定这木精的拥有者,这样胜负虽是未知数,但是她却可以无愧于心。

    平山道人亦没有想到俞愔会如此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这灵物究竟有多珍贵,他并不蠢,他知道俞愔的意思是让他作选择。

    但这是千万年难有一见的天地异宝啊,财帛都能动人心,何况是长生不老的诱惑?

    他没有犹豫,当即向俞愔发难,一剑刺向了她。

    俞愔早有准备,见到剑光就是一个侧身闪开,但还是有一缕发丝被这寒芒所斩,飘落于地。

    平山道人见状笑了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虽有许多仙家手段,但却无法完全使出吧。”

    “在石板处让我破阵时我就觉得奇怪了,放着通玄仙法你不用,却指使我一介凡人替你破阵,我便猜测你不是用不出更厉害的法术,便是不擅武功。”

    “杀了你,木精是我的,功法也是我的。”

    果然是只老狐狸,本想以仙法的玄妙震慑住他,却不想这平山道人胆大心细,竟是看出了她的破绽。

    俞愔早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剑开始抵挡平山道人来势汹汹的攻击,但她到底不是剑修和体修,只论这打斗,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几个回合便已有了颓势,正当俞愔正在思考要如何击败平山道人时,意外却发生了。

    平山道人挥向她的剑突然止住,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满脸的震惊,一个字都没有吐出便直直倒了下来。

    而出现在平山道人身影后的却是️俞愔怎么也没想到的两个人——金友财与徐添荣。

    “俞师妹。”金友财笑眯眯地同俞愔打招呼,仿佛刚才一剑杀了平山道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真没想到今日能见着金师兄和徐大公子。”俞愔冷声道。

    “我也没想到俞师妹和平山道人今日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木精可是好宝贝呢。”金友财道,说起木精时一双小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面对平山道人俞愔可能尚有一战之力,但是面对金友财她却只能被全面碾压,练气六层于她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木精属不属于她,而是她能不能活着出去。

    修仙者更清楚木精的价值,所以只会更狂热。

    她最大的倚仗便是师父给她的五阶阵法,但发动阵法需要将作为阵脚的九颗石珠摆成固定的形状,五颗石珠围成圆确定阵法范围,四颗石珠分列圆内四方作为生门死门,而阵眼便是自己!

    若她是阵道高手还可以因地制宜迅速成阵,但她并不精通此道,还是用别人制好的阵盘,只能照本宣科,而金友财怕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阵法还没摆好她可能就已经是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她发现这阵盘在她手中委实用处不大,遇见的都是突发状况,对手又强于自己,根本没给她使用的机会。

    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俞愔想到了石台中的变异汲灵藤,用它对付金友财或许还有些机会,只是她离中央处有些远,她怎么才能在不引起金友财注意的情况下移动到附近呢?

    能让他分神的东西......恐怕只有玉精了。

    她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取出放有木精的玉盒,打开盒子道:“我自知争不过师兄,这木精俞愔双手奉上。”

    木精长约三寸,状若枝条,通体翠绿如同玉石。

    玉盒的盖子掀开后整个密室的灵气都浓郁了不少,金友财的目光更加贪婪地盯着盒中的木精。

    俞愔拿着木精缓缓朝着金友财走去,但实际上她目的是接近中央的汲灵藤。

    在她快要接近目标时,金友财却喊住了她:“俞师妹把木精掷过来便好。”

    他生性多疑,虽知道自己对上俞愔是压倒性的优势,但还是小心为妙,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俞愔身体一僵,她距离石基尚有一小段距离。

    她咬咬牙,将木精连着玉盒一起抛给了金友财。这木精给了,她才能拖延一下时间,慢慢移过去,再寻找可趁之机。

    趁着金友财确认木精之际,她又不着痕迹地移了几步。

    金友财打开玉盒确认了是木精无误之后就把它收进了储物袋,道:“俞师妹当真个妙人,既然师妹如此识趣,我也给师妹一点奖励,师妹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定知无不言,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如果不是这种不世出的至宝,他不一定会杀了这个师妹,他很欣赏俞愔的果断和求生欲。

    俞愔脸色一白,这是不肯放过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这问问题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也让她有机会接近那汲灵藤。

    况且她也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个问题,金师兄和徐大公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金友财摸了摸自己唇边的小胡子道:“本来只是来探探这鸿途观仙药的秘密,顺便盗取一下徐夫人和平山道人交换的宝物。”

    “只是没想到那宝物只是个测灵盘,而俞师妹和平山道人倒是凑在一块寻宝了,所以我们干脆用了隐身符偷偷跟在你们身后。”

    原来,他们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俞愔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金师兄和徐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金友财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上回让俞师妹顿悟的灵茶便是这小子孝敬我的,他要叫我一声舅舅。”

    俞愔想到那日在邺国公府听到的争吵,徐添荣与徐添裕、徐添彩并非同母所出,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徐添荣会是金友财的外甥。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添荣突然出声道:“舅舅,若不尽快除去此女恐生变数。”

    这徐添荣心思敏锐,俞愔闻言心下暗道不妙。

    好在金友财并没有赞同他的建议,他虽然生性多疑,但同时又十分自负,他之所以会给俞愔活到现在的机会,一方面是拿到了木精让他觉得俞愔这是认栽的表现,没能力在他手中翻出什么浪花。

    另一方面是他欣赏这个师妹,并且同门一场,让她死得明白算是他最后的仁慈。

    “没事,她与凡人无异,在我手里翻不出什么浪花的。”金友财说道,“俞师妹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俞愔屏住的呼吸这才松了下来,不过是他二人的两句交谈,她的性命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感觉糟糕透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她得集中注意力破解这个死局。

    “当然。”少女声音还算冷静,“鸿途观之行,是你们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

    这个答案仿佛把一切细小的碎片都串了起来,线索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若我没猜错,上回的灵茶是徐大公子从鸿途观得来的。”

    徐添荣盯着她,不情愿地抿嘴道:“是。”

    “此地并无变异的茶树,我猜这灵茶应是平山道人利用仙药同别人换来的,辗转到了徐大公子手中,然后被金师兄发现了端倪。”

    金友财微笑地看着俞愔,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这灵茶在凡俗也是十分难得一见,金师兄或是凭借修士的直觉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或是听闻了有关于仙药的传说有了好奇心,总之师兄你动心了。”

    “恰巧徐大公子知道徐夫人娘家也有一件不凡的宝物,你们干脆设计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先是让徐添裕坠马重伤,然后又向徐夫人透露鸿途观有仙药一事,只要中间对徐夫人再加以引导,让她拿出家传之宝简直轻而易举,毕竟她不能不管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

    说到这里俞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朝徐添荣问道:“在青州你是故意被山贼抓住的吧?”

    徐添荣的脸色徒然一白:“故意的又怎样,能让那毒妇难受的人我当然要救了。”

    看来又是一段宅门恩怨了,但是现在的俞愔可没有兴趣理会他,转头与金友财总结道:“最后便是夜探鸿途观盗宝,跟踪我与平山道人。”

    俞愔没有说的是徐夫人外家姓孙,又拥有测灵盘,基本与孙润在玉简中所说的差不离,这徐夫人有极大可能就是孙润的后代。

    这二人已被宝物迷了眼,若是此番自己殒命于此,那徐夫人是木精前任主人后代的事被这二人知晓后,焉知他们不会找徐夫人和徐添裕的麻烦。

    俞愔说完后看向了金友财,向他确认自己的推测到底准不准确。

    鼓掌的声音响起,金友财感叹道:“俞师妹果然聪颖,这推测基本分毫不差,只是漏了一点。”

    “什么?”俞愔疑惑道。

    金友财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开始卖弄起了关子:“我今年四十有六,乃金木水土四灵根,或许到死都不一定能修炼到筑基。”

    “而清楚认识到这点的我才会接了门派凡间据点的任务,想在凡俗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余生。”

    俞愔听得一头雾水,他这不是打算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余生,那为什么又步步算计,现在还要做起杀人夺宝的勾当。

    心里这么想她口中也这么问了:“你既然认清现实,决定当个富贵闲人了,那你为何又要做这些事?”

    金友财意味深长地望了俞愔一眼,道:“那还不是要怪俞师妹你了。”

    俞愔一脸茫然。

    金友财责怪道:“这都要怪俞师妹几个月前在青州与西台交界处丢了一颗增寿丹,让我平白多了三百年寿命,不然我也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

    俞愔的瞳孔骤然猛缩:“我的丹药被那女山贼偷走了,为何会到你手中?”

    “哈哈哈哈......”金友财得意笑道,“俞师妹难道忘了我开的店是当铺了吗?”

    “人嘛总是会有些小病小痛的,也是天要助我,有一日那女山贼带着一个重病的男子到妙手回春堂求医。”

    “妙手回春堂嘛,医术是还可以,但是诊金可不是小数目,那女山贼自然是出不起的。”

    “也亏得我这东来当铺选址巧妙,许多求医之人若是银钱带不够都会选择来此典当,那女山贼也不例外,她把装有增寿丹的玉珠当给了我。”

    “竟然是如此......”俞愔不禁喃喃道,她怎么也想不到增寿丹被盗后竟然这样到了金友财手中。

    “我发现这玉珠之中有一枚丹药,灵气逼人,但我却不识得。”

    “但更巧的是我这个外甥过目不忘,他当时在楼上就认出了女山贼,与我说了你们青州的遭遇。”

    说到这里金友财就更加兴奋了,他觉得这些因缘巧合简直就像是天道为他专门设计的一条通向仙途的康庄大道。

    “俞师妹在昆仑得了一颗增寿丹这事我也略有耳闻,我这一思忖,再对比典籍上的描述这才确定它是增寿丹无疑。”

    “师妹你说这因果关系奇不奇妙?”

    是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本来早已放弃修炼证道,因为筑基对他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然而却让他阴差阳错的得到了这增寿丹,三百年的寿命,足够让他修炼到筑基了,筑基后还会增加寿命,金丹于他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天道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么修炼证道便不是他的妄念,那他为什么不能去争一争,抢一抢?

    或许就成功了呢?就像现在,他得到了增寿丹又有了木精,他觉得金丹都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元婴......或者是化神他都是有机会的!

    金友财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直劈而下,俞愔被震得久久不能言语。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长生的诱惑竟然让金友财扭曲至此,疯狂滋长的欲望就像饕餮一般吞噬了他的理智和良知。

    自己如今的遭遇竟是从遇见那女山贼起就埋下了伏笔,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世间际遇的奇妙。

    虽然金友财的一番话将俞愔搅得心神震荡,但说话间俞愔仍旧没有忘记接近那石台中的汲灵藤。

    而现在她离那汲灵藤不过一步之遥,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她先是抛出一枚铁镖,口中喝道:“五阶流水阵,阵成!”

    金友财大惊失色,先是往那铁镖投掷的方向看去,又小心地四下张望,唯恐这阵法杀机从各处涌来。

    然而这只是俞愔的声东击西之法,那流水阵哪有这么好设的,她不过是欺金友财眼界不足,借此转移金友财的注意力,用这段时间取到汲灵藤。

    她见金友财小心张望的时候,猛然扑向石台,也不管汲灵藤上密密麻麻的小刺,猛地一拽,汲灵藤如同麻绳一般被她拽了出来。

    金友财这才发现哪有什么五阶流水阵,纯粹是俞愔在声东击西,气得唇边的小胡子都要翘了起来。

    他外甥说的果然不错,此女狡诈,再留必生变数!

    金友财先是用了张土盾符立起高高的土墙将甬道封住,随后提剑迎战俞愔。

    俞愔右手持剑,左手拽着汲灵藤,发挥出肉身最快的速度冲向金友财,她先是一剑直冲对方门面,金友财下意识举剑格挡。

    两剑碰撞,剑声铮鸣,金友财右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要知道若是没有灵力加持,女子的气力一般都不如男子的,而俞愔绝境之下的爆发力竟能在近身交战之中和他不分伯仲,甚至隐约有压制之意。

    这让金友财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恐惧,他不敢再随意应对,而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付俞愔。

    就算没有灵力,面前的少女也不容小觑!

    而俞愔在第一招被挡之后,便借势绕后,金友财自然知道她此举定有深意,直接捏诀使了一个水箭术。

    水汽在空中快速凝结成了三支水箭朝着俞愔射了过来。

    按金友财的想法剧本应该是俞愔侧身躲过水箭,而他此时已经转过身来对着她闪躲的位置放上致命一击,让她无路可逃,

    而俞愔却没想要闪躲这水箭,在修仙界中,除了剑修、体修这一类擅长近身战的修士以外,其他修士的修炼都更依赖于法术神通,更何况金友财只是个普通的真修,自然也不会例外。

    真修所学驳杂,并不专精一道,而是凭喜好自行决定所学。

    真修不擅近战,这就是俞愔最大的机会。虽然她与金友财同为真修,但若比拼术法,没有灵力的她必输无疑,而近战却能极大缩小两人的差距。

    俞愔好不容易才有了近身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她硬是接了这水箭,把汲灵藤绕上金友财的脖颈。

    于是转过身来的金友财在预判的位置砍了一剑却发现砍空了,而俞愔不但将汲灵藤绕上了他的脖颈,甚至利用身形躲掉了其中一支水箭,只有左臂和左下腹各中了一支水箭。

    汲灵藤上的小刺在金友财的脖颈上划出道道血印,接触到含有灵气的血液之后汲灵藤就像找到了支柱一般,牢牢吸附,不肯放松。

    金友财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在快速流失,他用剑去砍这诡异的藤蔓,却发现根本砍不动。不仅如此,他甚至使用了一张火符都无法伤害到这藤蔓。

    也就是说,这个藤蔓的品阶远比他想象得高,这下形势一下逆转让他始料未及。

    而正当俞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时,从开始就一直像个透明人一般在旁边的观战的徐添荣却执剑攻了过来。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徐添荣竟是个剑术高手。

    “被山贼抓住本就是他故意的,他一直在隐藏实力。”这个认知从俞愔的脑海中浮现,她不禁苦笑,这还真是时运不济。

    之前面对平山道人和金友财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更何况与金友财的对阵中她还受了不小的伤,虽有心与徐添荣一战,但她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

    这场战斗注定是徐添荣单方面的碾压。

    面对这么个剑术高手,她被逼得节节败退。

    手臂、大腿、身侧都慢慢有了伤口,赤红的鲜血滴滴坠落,在地上开出了妖冶的花。

    最后她被徐添荣一剑穿腹倒在了孙润的遗骸上,鲜血染红了整个石台,俞愔已再无力气站起。

    然而在孙润的骸骨和衣物之下,有一把灰扑扑的钥匙正在吸收着俞愔的血,众人对此一无所觉。

    金友财见俞愔倒地大喜道:“添荣,杀了她。”

    徐添荣点点头,举剑作势要劈下。

    却有异变横生!

    俞愔周身突然有一股异样的气流涌动,转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徐添荣与金友财见状俱是一惊,这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难道还留有什么秘密招数不成?

    最后二人把这密室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俞愔的踪迹,也是俞愔层出不穷的计策让他们印象太过深刻,担心事情败露的金友财只好假死遁逃,从此沦为散修。

    当然这是后话了,而此时俞愔被那古怪的钥匙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俞愔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被这莫名的气流传送到了哪里,只知道这里大概是片树林,灵气充沛,古树参天。

    山林里静谧的气氛被她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惊得林中的鸟兽四散奔逃。

    她现在浑身是伤,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躺在冰凉的土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俞愔觉得自己的血仿佛都要流干了,眼皮愈发沉重,身体在逐渐变得冰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怎么会有人闯入此地?”

    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她的脑袋现在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得连一条缝都睁不开,亦回答不了这问话人的问题,最终她还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在俞愔昏迷地点的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摇晃着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俞愔,自言自语道:“算你命大,我这千百年来没见着活人了还真有点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