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愔一边听着琥珀的话一边在思考,她忽然道:“你选的题破了吧?”
琥珀的面容有一瞬间僵硬,然后迅速调整了过来:“嗯,我的题目已破。”
俞愔右手抓着剑,左手摩挲着下巴道:“如果千花宝塔把你和真严认作是同一人的话,那么此时的真严早该恢复记忆了,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真严现在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坐在地上,跟俞愔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需要有契机才能让他完全醒来。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琥珀,他倒是还是那副镇定的模样,说道:“千花宝塔是有器灵的。”
像千花宝塔这类极品法器往往是有器灵的,有的是受尽日月精华滋养,法器自身慢慢孕育出的器灵,这种器灵对法器的材质,和灵气的供给都有极大的要求,并且所需要的时间长久,是以十分难得。
还有的是直接用高阶妖兽或者生人魂魄献祭,使他们成为法器的器灵,这种手段太过残忍,使用的人较少,但也不乏一些急于求成之人会使用,毕竟有器灵的法器和没有器灵的法器差距犹如天堑,这诱惑实在太大,很多人抵抗不了。
“我破局之后就恢复了记忆,但我发现我出不去了......”琥珀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找到真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千花宝塔的器灵或许一开始没有分辨出我们俩,但当我们选了不同的两道题后,它就发现了端倪,所以就算我把所有题破了也没用,只要真严还困住,我就出不去。”
“准确的说,我们都出不去。”琥珀补充道,“在千花宝塔器灵的眼里,我们是共犯者。”
“所以我们这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范沛清听到后面直接气笑了,亏得这琥珀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真不怕他们这群人出去直接把他给杀了。
“那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呢?”平仙韵听懂的只有面的这个名叫琥珀的人是甄严的双胞胎兄弟,其他的什么器灵啊、试验啊之类,每个字单拆出来她都懂,可这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想知道的就只有琥珀为什么要杀她。
琥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真严选的题是爱,千花宝塔的器灵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惩罚我们钻了空子,将真严选的题的关键人物设成了你,你不死,真严就醒不过来,我们也出不去,所以你必须死。”
平仙韵越听就越是迷茫,琥珀的意思是甄严只要爱她,她就得死吗?
俞愔皱眉道:“就算要堪破情爱,也没必要让平仙韵死吧。”
琥珀摇摇头道:“真严的性格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他是天生的佛子,天生的慈悲,千花宝塔的考验不会简简单单的只考验男女之间的情爱。”
他双目微凛,目光冷冽得仿佛能将人冻死一般:“平仙韵,你知道你家为什么要开医馆吗?”
“我......”平仙韵的话语突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抿住嘴不说话了。
“呵,你不敢说了吧,我调查你家里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言,有个老和尚在你出生时来到平家,他断言你长大之后会危害天下,让你父母将你溺死,但你父母只觉得他是危言耸听让人把那和尚打了一顿丢出去了。”
“然而自你出生后平家也确实有许多人开始生病,你父母就慌了,心里对那老和尚的话信了六七分,于是寻了得道僧人为你做法,那僧人做法之后你家中也确实再无人生病了,他还交代你父母要行善积德,当然,这功德是为你积的,所以他们开始开设医馆,很多时候甚至不收诊金为人治病。平小姐,我说的对吗?”
平仙韵闭上眼睛回答道:“对。”
“我还从你们家吓人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那个和尚被打跑时嘴里念叨着:有鸟焉,其状如凫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絜钩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鸟,在何处出现何处就会发生瘟疫,这老和尚是在说平仙韵是絜钩啊!
“那僧人的封印没用了吧,我猜你自己应该也猜到了千叶城的瘟疫是怎么来的吧。”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平仙韵的眼角滑落,她凄然道:“嗯,一开始我也只是隐隐猜测,因为最初发病的那几个人都是我给他们看的病抓的药。”
俞愔道:“可你不是也替我看了病吗?我没事啊。”
平仙韵轻轻笑了一声:“可给你抓药的不是我不是吗?而当时受伤的刘管事他们是由我亲自抓药的,他们也感染了瘟疫之后,我就对自己有所怀疑了,所以特意让别人给你抓药......”
“所以瘟疫的根源是,不能吃你接触过的药材?”范沛清问道。
“恐怕是所有食材都是一样的,只要和她的身体有接触,你们再食用,恐怕都会染上瘟疫。”琥珀冷笑道,“所以她就是千叶城悲剧的源头,她不死,就是全城的人一起死,杀她一个,就能拯救这么多人,你们说她该不该死?”
“所以甄严的题目考验的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男女之爱和他对众生的爱之间的较量,只有他堪破了这些,才算是破题!”俞愔恍然大悟道。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真严所选题目的真正含义,这个题目的难度还真是比她的难上了不上,无论是舍小爱救大爱,还是舍大爱救小爱,两个选择都会让他心生愧疚,痛苦不堪。
“这个选择太痛苦了。”俞愔说道、
琥珀苦笑:“我了解真严的性子,这个题若是等他堪破了,我们在千花宝塔内的身体可能都已经饿死了,所以干脆由我出手,了解了平仙韵,这样真严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们也就都能逃出了。”
“不行,你们不能杀仙韵。”真严突然恢复了一些理智,站了起来把平仙韵护在了身后。
“甄严。”平仙韵惊喜道,看见他对自己的维护,就算是在如此的情境之下,她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泛出一丝甜蜜。
琥珀见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真严显然还未恢复记忆,他摇着头执拗道:“我不懂,但我不许你伤害她。”
“不杀她,我们都会死,整个千叶城的人会死,最后可能还会蔓延到千花城,甚至整个天下,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会因她而死!”琥珀厉声道,“你平时不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吗?你若是阻拦我杀她,那么这些人就是你害死的!”
闻言,真严的面色徒然失去了血色:“不......我没想害死他们,不是我...不是我!”
“那就杀了她。”琥珀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每一句话都带着致命的陷阱。
“不......不行,不能伤害仙韵!”真严的神志又开始混乱起来。
“那就让大家一起死吧。”琥珀叹气道。
“不行......啊!啊!”
琥珀摊手道:“你们看,让他做出抉择太难了,你们真想活命的话,就让我把这女的杀了,大家一起出去,皆大欢喜嘛。”
“你觉得杀了她真严就会看开吗?”俞愔说道。
琥珀怔忡了一下道:“人都死了,他就不用做选择了啊。”
“不,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永远也走不出平仙韵死去的阴影,就此封闭内心,我们谁也出不去。”范沛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亲手杀死萍儿的阴影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琥珀脸色铁青道:“那怎么办。”
“先不动平仙韵,看看真严的情况再做打算吧。”俞愔提议道。
“我同意。”范沛亲附和道。
平仙韵嘲讽道:“那我还得多谢你们的暂时不杀之恩了。”
琥珀见状也知道自己反驳也没有,范沛清和俞愔加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至于你嘛,你和真严还真是不好区分。”范沛清眸色一冷,握剑将琥珀的脸划了一道血痕,“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你——!”琥珀一时不察没有躲开,伸手一摸脸,顿时又惊又怒。
“你们太像了,俞愔认出你是因为你和他笑的习惯不同,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点,只要刻意去改正,我们就无法分辨你们的身份了,我不是很信任你,所以只能除此下策。”范沛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让琥珀气愤的是,俞愔这时也开口赞道:“范前辈考虑周全。”
琥珀气得翻着白眼,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到了地面上。
门外的护卫听到茶具打碎的声音紧张地在门外问道:“可出了什么事吗?”
范沛清道:“无事,审问快结束了,你们先把甄公子带回去休息吧,他的状态有一些不好。”
于是护卫们麻利地先将甄严送了回去。
“给我安排个客房,我好久没有休息了。”琥珀理直气壮地说道。
范沛清和俞愔这时却为难了起来,给琥珀安排房间未免显得有些越俎代庖,甄家人听不听他们俩的话还另说,但现在真严又陷入了混乱之中,没有办法下令。
平仙韵虽然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解围,她算是清楚了这群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地站在她这边,所以她也乐得看他们为难。
范沛清脑子一转道:“你去我的房间睡吧,我和你一起。”
这样他也方便监视这个琥珀,他不信任琥珀,总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
“范前辈,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说。”俞愔突然喊住了范沛清。
范沛清听到她清柔的声音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他强装镇定道:“好,去哪里。”
“稍等。”俞愔同范沛清说道,然后转头与琥珀道,“杀平仙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可能把事情推向最糟糕的方向,希望你不要犯蠢。”
琥珀不情愿地抿唇道:“我清楚,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放心。既然你们要单独谈话,我就先回去了。”
待琥珀走了之后,俞愔也不敢把谈话地点选得太远,她和范沛清一样,还是不信任琥珀,所以谈话的地点就选在了平仙韵房间的隔壁。
烛光幽幽,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声音还是放的很低:“琥珀有事瞒着我们。”
范沛清眼睛一亮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俞愔点头,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第一个疑点,他很自信我们不能杀他,光凭千花宝塔的异常是他和真严引起的这点还不够,如果照他所说,那么千花宝塔对他们应该是想惩罚的,怎么会管他的生死呢?显然他手里还有底牌,一个让我们都无法对他下杀手的底牌。”
这一点范沛清也想到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二个疑点,你记得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所以就算我把所有题破了也没用,只要真严还困住,我就出不去。”俞愔的脸上透露出疑惑的神情,“所有的题是指我们所有人的题,还是千花宝塔的七情六欲十三题呢?”
范沛清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听得俞愔继续说道:“他在千叶城爆发之前就调查过平仙韵,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平仙韵的题是什么,也没想过点醒她,并且他也没有透露过自己有和其他试验者接触的讯息,所以我倾向于他说的的所有的题指的是七情六欲这十三题。”
范沛清被俞愔大胆的猜测吓到了,他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因为他突然拔高的声音,俞愔不免翻了一个白眼,恼道:“你小声点啊,小心隔墙有耳。”
范沛清心虚道:“你这个想法太夸张了啊,我从未听说过进入千花宝塔的人能将七情六欲全部过一遍的。”
“可你不觉得琥珀对千花宝塔了解的太多了吗?”俞愔反问道。
他钻了空子成为了进入千花宝塔的第十人,他还能猜出千花宝塔对真严的考验,他的胸有成竹,每一件事都在表明琥珀对千花宝塔的熟悉。
“还有。”俞愔挑眉道,“我甚至怀疑真严与琥珀这对共魂双子本身就是为千花宝塔准备的,我现在好奇他们父亲是谁了?”
经过刚才的震惊,这下范沛清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上了不少:“这个猜测有什么依据吗?”
“呃......”俞愔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只是我自己猜测,如果要说依据的话没有,只是太过巧合了让我冒出了这种想法。”
“哈哈。”范沛清忍不住低笑出声,但也没有嘲笑她,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对双生子的背后还有人的话,那这人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甚至是能够在方壶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复杂了。”
俞愔无所谓的耸耸肩,方壶的是非纷争与她无关:“所以你要把琥珀盯好了,我总觉得他还会留有后手。”
范沛清严肃回答道:“这是自然。”
——————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所以早晨的空气还带着微微的湿气,俞愔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凉沁心脾,身心舒畅。
这么舒服的天气是最适合修炼的了,每逢雨后,草木受到雨水滋润,吐纳芬芳,灵气飘逸,空气中灵气的浓度往往会上升许多,所以这是十分适合修士修炼的时候,只可惜现在是身处在千花宝塔的幻境之中,根本无法进行修炼。
俞愔倚着窗台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幻境之中出去。
与此同时,甄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在门口看守的护卫听到声音后面色不禁一沉,现在大街上满是感染者,他们时常也能听到这些感染者的拍门声,每一次都能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是这次的拍门声还挺规律的,难道......他们进步了?郑辽心里冒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好在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男声道:“有人在吗?我们不是感人者,我们要找平大夫!”
又有一妇人道:“快开门!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你不开门会害死我们的!”
郑辽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大门,从门缝里看见一群人正围在甄家的大门门口,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些什么,看他们虽然形容狼狈,但是皆不是感染了瘟疫的样子,郑辽稍稍舒了口气,原来真的是正常人啊,只是他们聚集在这里又是想要干嘛呢?
郑辽与门外的人们说道:“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先去禀报一下我们少爷。”
甄严早上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虽然仍旧有些萎靡,但是比其昨日浑浑噩噩的模样已经好上太多了。听到郑辽的禀报时,甄严也懵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一大群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甄家找平老爷呢,难道是为了看病?
这事情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感觉,但确如喊话的人所说,任由他们在外面太久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甄严还是下令护卫打开了大门。
一打开大门,外面集聚的群众就疯了一般地往甄家里涌入,将整个大院占的水泄不通,甄严粗略估计了一下,约莫得有百人左右,可能整个千叶城还活着的人有小半都到了这里。
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迈出一步说道:“打扰了甄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甄公子把平大夫请出来。”这男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语气却强硬得很,大有你不把平大夫交出来,那我就派人去搜的意思。
甄严皱眉道:“你们是来求医的吗?”
中年男子笑道:“这么说也没错,我们确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来的,还请公子先将平大夫请出来。”
甄严无奈地吩咐小厮道:“先去将平老爷请出来。”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我们要找的平大夫可不是平老爷,而是他的女儿平仙韵。”
平仙韵经常在家中医馆帮忙,所以大家也会叫她一声平大夫,只是这一群人冒着生命危险在这个时候找平仙韵......甄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好像朝着最差的方向发展了。
“您还叫她平大夫干嘛,要不是她我们能成现在的样子吗?”一个瘦小的男子小声说道。
“要不是她,我的胜儿也不会死了!”
“她就是妖怪,妖怪!”
“对,把她找出来杀了,千叶城就能恢复太平了!说不定那些得病的人都能好了!”
“把她杀了!”
“把她杀了!”
......
听着这些话甄严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知道的仙韵和瘟疫有关,但他很清楚若是让这些人抓到仙韵,那她必死无疑。
“让平小姐藏起来。”他低声与小厮说道。
然后转过身来准备与这群人周旋。
————————
小厮一路快跑甩开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平仙韵的院子。
俞愔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俞、俞姑娘,你快让平小姐躲起来!外面忽然来了一群人说什么瘟疫和平小姐有关,要把她抓起来杀了,少爷让我赶紧过来报信。”
“呵。”一声冷笑从屋内传出,“来了多少人?”
小厮回想了一下大院里的人数,犹豫道:“七八十人?不对......也许是百来人,总之好多人!平小姐你赶紧躲起来吧。”
平仙韵嘲讽地挑了一下眉毛,说道:“那还真看得起我,这么多人来抓我,我能逃哪里去?”
她转头又与俞愔说道:“你们暂时不想让我死的,对吗?”
“对。”
得到确切答案的平仙韵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明明很是明媚灿烂,但是俞愔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和嘲讽,她道:“那我这条命就拜托你们保护了。”
说完,她就径直转身往外走去:“走吧,就让我去会会这些人。”
小厮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后急忙追在她身后喊道:“平小姐,不能去啊!会死的!”
平仙韵却不理会,带着柳儿一路往正院走去。
俞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抚额,这个温和的女孩子现在也开始变得尖锐了,这是仗着范沛清和她认为她有用不
甄严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用衣袖将汗珠拭去,强迫自己冷静,他问道:“你们为什么众口一词说这瘟疫与平家小姐有关?”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道:“前天我们都在家中收到了一封信,那信详细写明了这瘟疫为何会产生的始末,平小姐出生时发生的事我们这些邻居街坊也略有耳闻,再思考信中所说的首批感染者的共同点确实都是去平家医馆看病的人,这由不得我们不信啊。”
一位妇人哭诉道:“我家男人就是最早发病的人之一,他就是平家小姐给看的病,造孽啊!我当时就不该和他说去平家的医馆看病,不然他就不会死,也不会把我家大妞咬死了,大妞本来明年就该出嫁了,就这样死了啊......现在只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我好苦的命啊!”
说到后面这妇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中年男子看向甄严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你家的原因了,你明白吗?”
甄严闻言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闻讯而来的平家夫妇在门口也听见了这妇人的哭嚎,他们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怎么也没办法迈进去面对千叶城的民众。
平夫人含泪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平老爷叹气,但却没有回答平夫人,那个老和尚的话从当年平家有人开始生病的时候他们就信了,只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又怎么舍得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还记得韵儿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红彤彤的,然后没多久却长成了一个香香软软的雪团子,会口齿不清地喊他爹,会满目崇拜地要他抱......他下不去手啊,真的下不去手,所以只能自欺欺人,不停行善积福祈求佛祖保佑他的韵儿。
但还是没用吗......
他拉着妻子的手走进了正院之中,满心悲凉。
“各位。”平老爷出声道,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是我平宇对不起千叶城的父老乡亲。”
平老爷携着妻子跪了下来,郑重地给众人磕了一个头。
“呸!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人都死了那么多了。”
“就是,我胜儿能起死回生吗?”
“我是不会原谅平家人的!”
众人低声交谈着,在他们的面前平家夫妇只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还算理智,他制止了众人的谩骂,向前想要扶起平家夫妇,但平家夫妇此时已经羞愧难当,恨不得以死谢罪,又怎会肯起来呢?
中年男子见状摇摇头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平大夫,你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若不是这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如此愤恨,你光是道歉是没用的,真的觉得对不起大伙儿的话,你就给我们一个交代吧。现在千叶城没剩多少人了,我们这群人的生死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这话看似温和,却不知道比谩骂的话语还要诛心多少倍,平老爷听到这话又重重地朝着众人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额头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他沉声道:“这件事我平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本低着头的平夫人刷的一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丈夫,不敢置信道:“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老爷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身边妻子的表情,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就是纠正我们十多年前犯下的错误,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爹眼里,我活着是一个错误吗?”
不知什么时候,平仙韵也已经来了正院,此时她满面泪水地看着跪地的父母。
“妖怪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一群人看见走近的平仙韵,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平仙韵见状眼泪流得更凶了:“对啊,我就是妖怪,你们要靠近一步,我就让你们全部得瘟疫死了!”
“韵儿,休得胡说!”平老爷沉声训道。
平仙韵凄然笑道:“难道我不是吗?爹不是也已经认定是我引发的这场瘟疫吗?”
“韵儿......”平夫人无措地唤着她。
“爹又准备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我......”看着女儿了然一切的眼神,平老爷心中准备好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了,他狠下心不去看平仙韵的眼睛,“韵儿,是我们平家对不起千叶城的父老乡亲,是爹娘的私心留下了你,所以害得千叶城变成如今模样,我们让一切回归正轨好吗?”
“老爷,不要啊,你怎么舍得?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是你唯一的孩子啊!”平夫人嚎啕大哭道。
平老爷转过身来,眼眶泛红,眼里全是泪水:“我知道啊,这和剜了我心没区别啊,但是你看看这些无辜的人。”他指了指身后的一群人,“他们难道就活该被我们连累吗?我们自私一次就够了!”
“老爷!”
平老爷抽了旁边护卫的长剑走向平仙韵:“韵儿,很快的,你死后,爹就一起去陪你。”
平仙韵边摇头边往后退,她不想死,她一点也不想死!
为什么连平时最为疼爱她的父亲都要对她刀剑相向了?他明明那样疼爱她!
平仙韵双目赤红地环视了一圈正院里的人,这些人全都想她死!
所以她就必须去死吗?
她不甘心啊,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活着就是不对的吗?
这些人明明没少受过平家的恩惠,可现在却在这里大骂她是妖怪。
她做了那么多好事,却换不回相应的回报,那她为什么要当好人?
她憎恨这群不知感恩的人。
她憎恨那个为她批命的老和尚。
她憎恨她的父母就这样放弃她。
她憎恨真严不能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保护她。
“诶,怎么有黑色的羽毛落下来了。”有人惊奇地喊道。
众人抬头看向天空,确实有几片黑色的羽毛正在往下飘落。
“这羽毛好像还越来越多了。”
“这是什么啊?”
“絜钩,是鸟吧。”范沛清一脚踏入了院内,而他身旁的则是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琥珀。
俞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暴走了。”
琥珀饶有兴味地看着平仙韵说道:“你们不阻止吗?不阻止的话可能大家都要一起死哦。”
俞愔瞪了他一眼:“这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呵呵,我在前日就已经设下了这个局,就算是我昨夜改变想法了也没用啊。”琥珀无辜地说道,那语气欠揍之极,让人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俞愔之前就觉得琥珀不会这么轻易改变想法,原来是早前就留了信给这些幸存的千叶城民众,让他们聚集起来逼迫真严放弃平仙韵,这一招才是他最大的杀招。
那羽毛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黑,不一会就遍布了整个甄家宅院的上空,就像一场黑色的暴雪。
一片黑羽轻轻落在了平老爷的手背之上,只见那羽毛触及肌肤就开始溶解,平老爷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平老爷感觉自己的手背又痒又疼,让他根本无法继续握住手中的长剑。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平老爷倒在地上嚎叫起来:“疼啊!好痒!这是什么啊!”
他不停抓挠着自己溃烂的手背,即使血肉模糊了,也无法停止。因为只要停止抓挠,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就会直接把他逼疯。
“天呐,这羽毛是什么东西,妖怪施展妖术害人了!”
“救命啊!妖怪要杀人了!”
众人开始慌乱起来,像无脑的苍蝇一般在院子里面乱窜。
“良儿!良儿你怎么了!”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无助喊叫,那男童刚才就是抓了一片黑羽之后,手心就和平老爷一样开始溃烂起来了。
“各位不要慌乱,躲到屋子里去,只要皮肤不接触到这个黑色羽毛就不会有事!”俞愔大声喊道。
众人闻言一窝蜂地往屋子里涌去,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黑羽,倒在地上抓挠嚎哭外带谩骂平仙韵。
平老爷被平夫人眼疾手快地拉进了屋子里,除了手部的溃烂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最倒霉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不小心被羽毛沾到了,顿时溃烂了一大片,那痒意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不得不开始狠狠抓挠,脸上的皮肤又最是脆弱,到最后竟然半张脸都挠得稀烂,隐约还可以看见面部的骨骼。
这场景之森然,让逃过一劫的人们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小小的一片羽毛竟然如斯恐怖!
而这一切,平仙韵恍若未觉。
黑羽飘落在她扬起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那羽毛和她本来就是一体的,
平仙韵的脸颊上浮现了黑色的纹路,众人定睛一看那纹路像极了鸟的羽毛。
“这人是真妖怪,妖怪暴露了,要把我们全部杀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满目惶恐地念叨道。“大家都得死,妖怪不会放过我们的。”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就更加不安了,一时间哭闹之声响彻了正院。
“韵儿啊!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你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了,你现在还要把千叶仅存的父老乡亲全部害死吗?”平老爷忍着手背的疼痛和痒意走到了廊下朝平仙韵大声斥道。
“仙韵收手吧!这些百姓是无辜的!”真严也在旁劝说道,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吩咐下人取来了一把油纸伞,准备出去唤醒平仙韵。
“你疯了吗?!”琥珀见状上前拉住真严,“只消一阵风你就会和刚才那个中年女子一样!”
刚才将脸抓得血肉模糊的中年女子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她静静躺在院子里,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血肉模糊,溃烂流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腥臭的气味。
真严甩开了琥珀的手,撑着伞一步一步地朝平仙韵走去。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平仙韵,周遭的黑羽却突然集结成了一块小屏障将他隔离开来,他来不及缩回手,手指就这么触碰到了黑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开始溃烂了。
他看了看溃烂的手指,难过道:“仙韵,你醒醒好吗?再错下去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俞愔一直在关注平仙韵和真严的情况,她发现黑色的羽毛似乎在慢慢往平仙韵的身上集结,她五分之一的身子都已经被黑羽盖住了。
“她是在觉醒吗?”范沛清问道。
“应该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羽将她完全包裹起来的时候,就是她彻底觉醒的时候。”俞愔说道,“一旦她彻底觉醒,我们必死无疑。”
范沛清明白了俞愔的意思,现在的情势迫是他们必须要杀死平仙韵了,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了,平仙韵恨所有人,他们也不会例外。
千花宝塔将他们设定成无法修炼的凡人,一旦平仙韵觉醒,他们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别说救人了,自己活不活得下来都成了问题。
范沛清道:“在黑羽将她完全包裹起来之前必须解决她。”
“算我一个。”琥珀开口道。
就算恼琥珀在背后搞了许多小动作,但是现在形势逼人,他的身手并不弱,确实是一个好帮手。
三人让小厮取了油纸伞出来,俞愔更是取了块丝帕蒙住了半张脸,做好准备之后三人就撑着伞直奔平仙韵所在之处。
三人均使出浑身解数攻击平仙韵,但无论是什么武器,在触碰到平仙韵之前都会被黑羽集结的屏障所挡,让人感觉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一样,尽是无用功。
“有些不妙啊。”琥珀开口说道。
俞愔因为持续的攻击体力已经有些不济了,喘气道:“这样下去不行的,这黑羽已经到达她的腰部了,我们得想些别的办法。”
“这羽毛火可以烧吗?”范沛清道。
俞愔眼睛一亮道:“可以试试,鸟羽本来易燃,说不定真可以。”
范沛清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引燃往落在地上的羽毛烧去,黑羽的颜色变淡了一些,但并没有被烧着。
这黑羽竟然还不怕火!
()
1秒记住爱尚:
黑羽已经到达了平仙韵的胸口,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平仙韵觉醒之前打败她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俞愔思忖了一会道:“我有个法子应该是有用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再只是下去就来不及啦!”琥珀催促道。
俞愔心一横说道:“只是这个法子需要有人肯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成功,这羽毛接触到人的皮肤就就溶化,只要有人能忍住奇痒和疼痛,先用手化开部分羽毛,然后另一人就利用这个空隙一剑将平仙韵刺死就好。”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皆是神情一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亏俞愔想得出来,只是那个牺牲自己去化黑羽的人恐怕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谁又愿意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成全其他人呢?
就在大家静默无言之时,平老爷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吧,事情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我说过我会给千叶城的百姓一个交代,我的手反正已经这样了,再烂一点也没什么。”
他努力地想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怎么也笑不出来,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上千一步对平老爷行了一礼道:“平大夫大义。”
平老爷轻轻叹了口气,可不是大义灭亲,他这可是要去协助别人杀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这样,平老爷接过了小厮递来的油纸伞,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我帮您撑着吧。”范沛清上前接过了平老爷的油纸伞,好让他能腾出双手溶这些黑羽。
俞愔用剑往平仙韵面前一刺,一块黑色屏障聚集了起来。
平老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害怕,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一片黑羽。黑羽在接触到他的手的时候果然一片片溶解开来,平老爷觉得有上万只蚂蚁在他的血肉中啃咬,那滋味让人只想就地了结了自己,好不再受这等罪。
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不能退缩,十六年前他就做错过一次了,酿成了如今的结果。他要让一切回到正轨,这是他的赎罪。
那片屏障被他剥开了一个小口,足够容纳一把剑的宽度了。
“范沛清,带他离开!”俞愔喝道,她右手执剑,蓄力其中,看准了屏障的唯一缺口,用尽全力往里一刺。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真严此时却动了,他只身挡在了平仙韵和那片黑羽屏障的前面。
俞愔这剑用了她十成十的力气,所以根本来不及收回,直接就这么贯穿了真严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出,溅得到处都是,俞愔也不免被喷溅了一身血渍。
琥珀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死对吗?我成全你,也许杀了你我们就不用破题了,直接出去了!”他说着就一剑刺向了真严的腹部。
肩膀上的伤就已经够严重了,又加上琥珀这一剑,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真严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连话都说不出了。
琥珀举着剑想要再度往真严身上刺去,此时却听到一女子喝道:“住手,不准伤害他!”
琥珀转身一瞧,竟是平仙韵醒了过来。
不过琥珀也没有理会平仙韵,现在他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完全烧完了,他在这个幻境中被困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真严,是他迟迟堪不破情劫,才会害的两人沦落至此。
他杀平仙韵是为的谁?就是因为他不想伤害真严这个双胞胎哥哥,所以他才会为了让真严破题做了那么多,可真严却是这样报答他的,在千钧一发之际让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全部泡汤。
他想起父亲的托付,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然现实的身体也会出现问题,杀了真严,再杀了平仙韵,主角都死了,那这个幻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届时他自然能够出去。
并且他早就堪破了题目,要不是真严,他完全不用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琥珀的神色越来越冷。
“琥珀你冷静些。”俞愔和范沛清也在一旁劝道,他们怕他真把真严给了解了,然后大家都出不去了。
“呵。”琥珀冷笑一声,再度挥剑往下刺去,平仙韵情急之下驱使着自己的黑羽集结成屏障去保护真严。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黑羽接近剑尖的时候竟然溶解开了去,真严的右臂又结结实实地吃了琥珀一剑。
“这是怎么回事。”范沛清讶异道。
俞愔看了一眼琥珀的剑,有看了一眼平仙韵,就立马明白了真相。
“是血,平仙韵脸上有血,应该是刚才我刺中真严的时候溅射到的,而琥珀的剑上也有血,血也可以溶解黑羽!”俞愔说道。
平仙韵闻言脸色一白,她刚才会醒来就是因为真严的血,她对血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近之感,以前为别人看伤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一点也不觉得那些带着血的伤口可怖,相反的她觉得血液的腥味好闻得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在真严的血喷到她的脸上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就像是闻到食物气息的动物一样,本能地醒了过来。
“啊,那问题就简单了,我们在剑上涂上血,你的羽毛就没什么用了吧,再不济大家一人出点血,就往你身上一泼,那些黑羽应该全部都会化掉吧。”琥珀阴冷冷地说道。
不等平仙韵做出反应,他又继续道:“你要肯自己去死,我就放过真严这小子,毕竟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你要是不肯死的话,那我只好,先杀他,再杀你,送你们去黄泉当一对苦命鸳鸯了。”
平仙韵听到这话简直怒不可遏,当她睁眼看见真严为她挡剑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有一股从心底冒出的暖流把她冰冷的心又焐热了起来。
是啊,所有人都与她为敌那又怎样?
至少,真严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冷笑道:“你觉得我还是之前那个受你们摆布的平仙韵吗?竟然还妄图威胁我,哈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1秒记住爱尚:
平仙韵目光一凝,周身气势一变,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黑羽纷纷集结了起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网将整个正院都包裹了起来。
“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平仙韵红着眼大声说道,这些把她害到如此地步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怎么办?这下真的完了,刚才我们就该逃走的,怎么办......出不去了......”
“娘。”一个小男孩仰头问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的母亲抱紧了他,把他的头按进怀中,没有回答他,只是颤抖着流泪。
平仙韵看着琥珀,轻蔑地笑道:“我的黑羽确实是会被血溶解,但是你觉得你剑身的那点血和我的黑羽比,谁更胜一筹呢?”
平仙韵把黑羽集结成一团直接向琥珀袭去,琥珀旋转着带血的剑,溶解着面前的黑羽。
但他很快发现,剑上的血慢慢消失不见了,鲜血在溶解着黑羽的同时,也在被黑羽消耗着,平仙韵说的对,只要她的黑羽够多,自己是没办法伤害到她的。
已经有黑羽粘附到了他的脖颈处,脖颈上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痒意,要不是他的意志坚定,可能都要我不住手中的剑了。
他怒吼道:“范道友、俞道友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趁她把羽毛集中在我这里,把她给杀了啊。”
俞愔同范沛清对视了一眼,二人便动身攻击平仙韵了。
“呵,痴心妄想。”平仙韵冷笑道,同时又集结了三股黑羽,分别向俞愔、范沛清还有屋内的一群人袭去。
范沛清见状直接用长剑割破手指,在剑身上抹上鲜血,以此来抵御平仙韵的攻击。
而俞愔这边就比较惨了,她的剑刚才刺在了真严身上,怕拔出来会造成大出血导致真严死亡,所以她就没有拔除,此时她的手上能勉强充当武器的东西几乎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腿扫开那些迎面而来的黑羽,但她毕竟不是修炼过腿法的武修,不一会而就露出了破绽,让一片黑羽找到了机会直冲她的面门,她也不作多想,直接用手背阻挡了这片黑羽。
最终脸是没事,但是手背已经逐渐开始溃烂了。
屋子里的民众也没好到哪里去,那黑羽形成的羽毛团就在屋子里横冲直撞,这些普通群众最多懂些拳脚功夫,比起俞愔他们还要差上许多,并且还有一部分妇孺,他们哪里躲得开黑羽,所以那羽团所经之处都是一片哀嚎。
范沛清虽然有武器,但架不住黑羽的持续攻击,没过多久也挂上了彩。
俞愔看着这一片惨状心道不妙,这样下去,他们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韵儿。”一个甄严虚弱地喊道,“不要伤害他们......”
平仙韵闻言表情立马冷了下来:“不伤害他们,他们就会伤害我。”
她背过身去不看甄严:“除了我爹娘和你,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起父亲竟然想要杀她谢罪她心里不免又开始难受起来,但她清楚,若不是这群人的逼迫,她爹也不会想要出手杀她。
虽然她对父亲想要杀她感到很失望,甚至憎恨,但毕竟那是生她养她十六年的亲生父亲,她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地对他。
等这些人全部死了,父母想去哪里她就不管了,反正她会带着甄严一起隐居起来,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她是絜钩转世。
真严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衣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他的意识也有一点模糊,但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在提醒他,他不能就这么昏睡过去,他要将仙韵拉回来,陪她一起和这些人赔罪。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仙韵,你过来一下可以吗?”真严无助地唤道,“我可能快不行了。”
平仙韵闻言果然关切地走了过来,她让真严靠在了自己怀中,抚摸着真严的面庞道:“你不会有事的,我是大夫啊,你忘了吗?”
她能看出真严的伤真的很严重,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真的会危及性命,她看了一眼正被羽毛缠得无法分身的俞愔三人,觉得他们暂时威胁不到自己。
于是同真严道:“我先为你处理伤口。”
她先将真严的外袍撕开,为他包扎了被琥珀所伤的腹部,然后准备处理被俞愔所伤的左肩,俞愔是直接用剑将他的左肩给贯穿了,拔出剑得特别小心,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对真严造成二次伤害。
“虽然有点疼,但你要忍住啊,不然伤会变得更严重。”平仙韵与真严交代道,她摁住了真严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剑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真严都紧紧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平仙韵将拔出来的长剑放在了一旁,又替真严把伤口包扎好了才说道:“等我了结了这些事,我再替你治伤。”
真严拽住了平仙韵的衣袖:“仙韵,放过他们不行吗?”
平仙韵沉下脸来,冷声道:“不可能,你就不要多说了。”
真严垂下眼眸,作起身状,平仙韵赶忙半抱住他,斥责道:“才帮你包扎好伤口,你再动就裂开了。”
真严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抱住了平仙韵的脖颈,头支在了她的颈窝处,他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平仙韵回抱他,不明所以道:“这些结束了我们就隐居。”
话音还未落下,却又听得平仙韵惊呼一声倒下。
原来是真严拿起了一旁的长剑,趁着二人拥抱之际直接刺进了平仙韵的后背,那长剑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直接贯穿了平仙韵的身体,剑尖甚至都插进了真严自己的身体。
平仙韵嘴边流下了一丝鲜血,无力地倒在了真严身旁,她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真严轻声道:“我不想他们死,也不想你再造杀孽了。”说着他的口中又吐出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呵,错。”平仙韵想嘲讽些什么,但她伤的实在是太重,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原本将正院包得水泄不通的黑羽网慢慢地分崩离析,而与俞愔他们缠斗的黑羽团也渐渐开始散开,黑色羽毛从空中散落开来,就像一场黑色的雪,苍茫而阴冷。
“你...真的爱我吗?”平仙韵侧头问道。
真严笑了起来说道:“爱的呀,只是人的一生不是只有情爱的,有些东西比情爱还要重要,是我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仙韵对我来说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就比仙韵重要......我没办法看着这么多人死去,仙韵不肯收手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听到这里平仙韵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到底他就是选择了这些人,而放弃了她,这些大道理她一点也不想听。
“我知道你不想听。”真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我猜仙韵现在是恨死我了吧,但是我不后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的,我会陪着你的。”
一片片黑羽落在了甄严的身上,他的全身都开始溃烂起来了:“我爹说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和尚,不然怎么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整天担心我哪天就看破红尘出家了...可我知道,我不会出家的,因为我遇到你了。”
说到这里时,真严顿了一下,他觉得有无数的信息冲进了脑袋里,关于千花宝塔,关于七情六欲的试题,他在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记忆!
但是此时他的意识已经濒临模糊:“对不起......”
真严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平仙韵哭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韵儿,疼吗?”
本来闭上眼睛的平仙韵听到这句话后又睁开了双眼,说话的是她的母亲,她看见她的父母顶着漫天的黑羽,没有任何遮挡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平老爷和平夫人一人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怕,我们会陪你一起死,是爹娘对不起你。”
她看见黑羽腐烂了他们的皮肤,他们明明痛的面色狰狞却还想挤出微笑安慰她,她很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自寻死路,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人在问她:“还恨吗?”
恨的,他们想要杀她,她为什么不恨,但是好像不是之前那种想要杀光所有人的恨了。
她还是恨的,但她好像能够理解了,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他们为了活下去,所以想要杀她,她为了活下去,所以想把他们杀了,本质上他们没有任何区别,这都只是求生欲望在作祟罢了。
还有,爹娘和甄严虽然行为上和她是对立的,但好像他们的心是站在她这边的......
一股庞大的力量冲进了她的脑海中,无数的信息在她脑中闪过。
原来是这样啊......
平仙韵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彻底失去了意识。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缥缈又深远的声音道:“琥珀,第十三关试题破题失败,你离去吧。”
“我哪里失败了,十三关试题我都破了,是真严失败了,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共用一魂,并不是同一个人!”琥珀大声争辩道。
“你们先前欺瞒我一事我已经没有计较了,这确实是你未曾过关,不是我为难你。”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不可能,我明明十三关都通过了!”琥珀摇头道。
“你真的过了吗?”那缥缈的声音再度问道。
琥珀只觉得脑中被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有一堆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之中,记忆的碎片不断地在眼前闪过,他失声惊呼道:“这不可能,不......不可能!”
那缥缈的声音道:“想要成为千花宝塔的主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你以为你通过了七情六欲十三关,其实只是我给你的错觉,你一直身处在第十三关的‘欲’中,只是你堪不破,妄图以杀戮达到自己目的,满足自己的欲望。”
“继承千花宝塔,你还不配。”那声音轻蔑道。
空中不再飘散羽毛,幸存民众的哭嚎声也不见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所有都场景一瞬间全部退去。
等俞愔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处在一处满是法器的仓库之中了,而她的身旁不止站着范沛清,还有真严和平仙韵以及其他几位参加千花宝塔的试炼者。
那缥缈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试炼失败者已经被我驱逐,其余诸人可在此选一样宝物,然后自行离去。一层是武器,二层是丹药灵植,三层是功法秘籍,请自行挑选。”
真严和平仙韵竟然没有死,这很是让俞愔和范沛清惊奇。
俞愔问道:“你们......最后是堪破题目了吗?”
真严和平仙韵点点头,但在视线交汇之时却又各自别开脸去了,大家都还有在幻境之中的记忆,所以多少有些不自然。
其他试炼者已经散开去挑选自己心仪的宝物了,俞愔他们也就不再尬聊,就此分开各自寻找宝物去了。
俞愔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剑法,所以她没有在其他几层多作停留,而是直奔三层。
一进第三层,入目的就是一大片书架,书架上摆着各类功法秘籍,载体千奇百怪,有纸制的、有玉简的、有竹简的,甚至还有用兽皮写的、石板刻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除了特殊功法可以直接带走,其他的均是用玉简复制带走,不可私自携带。”一进门俞愔就听到了千花宝塔的提示声音。
这个俞愔倒是清楚,有一些功法的眷写材料着实特殊,可以与修炼者进行认主绑定,要修炼者的修为到了,才能看见下一阶段的功法,甚至还有暗含两种修炼方向,可以根据修炼者的特质和修炼情来决定修炼者接下来的功法是什么的神奇功法。
不过这种功法毕竟是少数,而且往往还会自行选定主人,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此刻,俞愔盯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功法双目放光,她马上就要收获自己的剑法了。
因为千花宝塔并没有限制他们挑选宝物的时间,俞愔便在这仓库中逛了起来,虽然不能窥得这些功法秘籍的内容,但是功法的名字和简介还是看得见的,多看看也有助于增长见识,说不定日后有机会还真能再次见到这些功法秘籍呢?
绕了一大圈的俞愔发现这千花派是一个以真修为主的门派,门内的剑修的数量并不多,是以剑修功法并不是很多,倒是真修能用到的功法秘籍占了大半仓库。
还有些功法在俞愔经过时还给了反应,譬如有本叫《媚生诀》的功法,说是就算是普通长相的人修炼有成后也会变成绝世美人,举手投足之间自带风情,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迷惑对手,勾得万千人为自己着迷,并且最妙的是这功法的修炼速度会比正常功法快上许多,让你在修炼之中事半功倍。
俞愔看着《媚生诀》简介蹙起了眉,这功法看起来不太像正统道修的功法,不过说是邪魔歪道也不至于,只是给俞愔的感觉并不大好,她自幼师承昆仑,习的是最正统的道修功法,对于这种偏门的法诀天生有些抵触。
《媚生诀》的玉简在书架上不停颤动,仿佛是在吸引俞愔的注意力,但很可惜俞愔对于其他功法都只是好奇心作祟,所以会多看几眼,但她内心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很坚定,那就是挑一本适合自己的剑法,所以俞愔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到了下一个书架面前。
这两小排书架上摆放的皆是剑修功法,俞愔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查看简介。
《落英剑法》:剑如花瓣洒落,不仅攻击范围大,并且剑招华丽的同时还不失飘逸。
《苍岚剑诀·残篇》:上古剑法,返璞归真,威力无穷,但是仅存半部。
《霜雪剑》:千花派化神期冰灵根修士所著,适合冰灵根修炼,以冰为剑,剑剑寒霜。
选剑法不仅要看这剑法的威力,还要看着剑法是否与自己的灵根相符,是否与自己的性格相合等等。就譬如一个火灵根的修士去学习《霜雪剑》的话,那不仅会事倍功半,还有可能造成自己体内灵力紊乱,甚至危害到修炼的根基,因为冰灵根乃水灵根的变异,水火不相容,强行修炼就是如此下场。
又譬如,一个性子温吞的人去修炼以快急准著称的剑法,那结果很有可能是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练成此剑。
所以俞愔慎之又慎,每一本剑法的简介她都仔细研读,生怕错漏任何一个字。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右下角的一本不起眼的纸制剑法时,那剑法突然动了,书页不停开合扇出了一缕凉风。
“这剑法对我有反应!”俞愔心中一喜,赶紧注入神识,查看起了简介。
这本剑法名叫《乘风剑诀》,简介只有一句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除了这句话,便再无其他描述了。
虽然剑诀的作者、威力、特性什么也没有写,但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让人不禁开始浮想联翩了——青云之上是什么?
恐怕只有飞升的修士才会知道了。
这诱惑对俞愔来说不可谓不大,并且它还对自己产生了共鸣,这说明她非常适合修炼这本剑诀,不然这剑诀也不会用共鸣来吸引自己选择它。
那就是它了吧!
俞愔打定主意后就不再犹豫了,直接从书架上取出了《乘风剑诀》。
——————
此时,元山城城主府中,琥珀单膝跪地正在向主座上的邱曦告罪。
“父亲,是我操之过急了,只差一关...那题若是破了...我就......”
“砰!”
一个瓷杯砸到了琥珀的头上,他并没有避开,额角流出了暗红的鲜血,但他一声痛都不曾喊。
主座上的邱曦早已没了在人前的那一份和善,此刻他面色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琥珀,打断他的话道:“失败就是失败,破了十二题和一题未破的结果是一样的,狡辩有什么用,枉我从十七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
琥珀张口想说,其实是有区别的,一题都破不开的话他就会死在千花宝塔之中,但破了十二题,只有一题未破的话,他只是会被驱逐出来,失去奖赏而已。
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死是活。
可是他知道他的死活面前的男子不会在意的,就算他是他的亲生父亲,想到这里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看真严的本命魂灯未灭,或许他还有一线机会。”事到如今邱曦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迟迟无法突破化神,家中子弟又不争气,邱家在方壶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在小事之上其他人还会看在他们祖先是元山城的创建人的份上给他们几分面子,真要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让步,他更是直接失去了话语权,在这么下去恐怕整个元山城就要没有他们邱家的容身之地了。
元山城是他们邱家的,千花宝塔也是,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当他真严和琥珀出生后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共魂双子说不定真能瞒过千花宝塔的器灵和其他化神期的老妖怪共同进入千花宝塔之中,双生子就代表着两次机会,并且认主试炼的开启方法也只有他们邱家知道,他们认主千花宝塔的几率会变得十分大。
只要他们能认主千花宝塔,邱家就可以借助千花宝塔的力量培养优秀的子弟,自己也说不定能利用里面的天才地宝突破到化神。然后只等多年后真严认祖归宗,古佛宗也会成为邱家的力量。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成功认主千花宝塔的基础上。
“此番千花宝塔异变怕是瞒不住那些老妖怪了,若是真严也失败了,他有古佛宗佛子这一身份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我们邱家现在青黄不接,没有能鼎立门户的人,若是被人察觉出你们和我的关系,那邱家就真的要完了......”邱曦叹气道。
只期望真严莫要辜负他的期望。
俞愔拿到了乘风剑诀之后就被千花宝塔传送了出来,一出来她就看见了门口的真严。
“玉道友。”
“真严道友。”
真严打完招呼后踌躇了一下说道:“我希望玉道友不要把琥珀的存在说出去。”
俞愔知道真严和琥珀在这件事里定然还有一些事情是她所不知晓的,并且这千花宝塔和方壶的多方实力都有牵扯,此番千花宝塔之中出现的异变定然瞒不住别人,她若是还在方壶之中继续用玉影这个身份,恐怕少不了受人打探了。
“这话你也对范道友和平道友说过了吧?”俞愔反问道,她在第三层仓库里浪费了许多时间,很有可能是所有人当中最慢出来的了。
真严苦笑道:“是的,若玉道友肯答应我,我必有重酬。”
俞愔思忖了一下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会发心魔誓。”
心魔誓再怎么说也是一种因果,只要是真的以飞升为目标的修士就不会乱立,本身这件事说与不说对于俞愔的区别并不大,她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就沾染上因果,影响到自己的修炼。
况且这事真若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派出高阶修士寻她问话的话,那她还真顶不住,毕竟性命是最重要的。倘若此时便发了心魔誓,那到时候就只有两种选择了,不是自寻死路,便是自毁道基。
真严也猜出了俞愔的顾虑,他摇头道:“不需要玉道友发心魔誓,若真有人以性命相要挟的话,那么请玉道友但说无妨,以性命为重。”
“那没问题。”俞愔答应下来。
真严闻言笑了起来,眉目舒展,柔和亲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金灿灿的石头递给俞愔道:“此石唤作凛石,我的佛珠便是此石做的。”
“哦?”俞愔眼睛一亮,真严的佛珠她是见过的,虽然群英会时他更多的是用串珠的金蚕丝作为武器,但这佛珠确实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我看玉道友是一名剑修,剑修又怎么少得了磨剑石呢,凛石我家老祖偶然间在一处剑冢之中发现的,应该是一块磨剑石,后面发现这石头品阶虽然只有四阶,但却是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坚硬非常,于是老祖就把它留给我做成了佛珠法器。此石若用来磨剑可使灵剑光亮如新,灵性长存。”
这不和有孚剑是绝配了了吗!
俞愔心里暗暗高兴着,恨不得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试试这块凛石到底是不是如真严所说的那般神奇,但是她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块凛石。
“玉道友,若不想麻烦上身的话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方壶,毕竟好奇心强的人不在少数。”
俞愔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算算日子来往的商船出发在即,真严道友,那我就在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元山城,城主府。
“父亲,我回来了。”真严一进门就规矩地行了一礼。
邱曦观他身上无伤,精神状态也尚算不错,于是温和问道:“千花宝塔可是被你认主了?”
“未曾,”真严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在千花宝塔的幻境之中已经死过了,就算临死前成功破开了题目,但对于千花宝塔来说我已经失去了挑战认主试炼的资格,所以领了奖励后我就出来了。”
邱曦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或许真的是邱家气数将尽了......
琥珀只觉得父亲徒然变得苍老起来,眼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他鼓起勇气道:“这个十年没有了,我们等下一个十年,我不会再让爹你失望的。”
说完之后琥珀就小心翼翼地观察邱曦的表情,其实他很少会喊邱曦爹,因为他对他实在是太过严厉,爹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亲昵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不适合用这个称呼,所以每次见邱曦,他都是喊父亲。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见父亲苍老的样子,琥珀就忍不住想要喊他一声爹。
“对,我们还有十年后。”邱曦念叨着,“现在把那些知情的试炼者全部杀掉,就没有人会知道这次的异变是因为我们,也没有人会知道千花宝塔竟然还可以认主一人,而且没了这些精英小辈,他们也要青黄不接了。十年后真严说不定就金丹了,到时候一定可以收回千花宝塔的......然后认祖归宗,恢复我邱家满门荣耀。”邱曦喃喃道,仿佛看见了十年后邱家的荣光。
琥珀难过地垂下眼,他果然是看不到我的......
然而真严却开口打碎了邱曦的美好幻想,他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决定完完全全地成为古佛宗的佛子。”
邱曦闻言却是如遭雷击,他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真严微笑道:“之前答应帮助你是因为我认为邱家这样下去会被其他势力吞并,实在是太可怜了,但这次的幻境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以前我的善只是小善,我总想着帮助弱势的那一方,却没去想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就像幻境之中,我舍不得杀平仙韵,却因此害死了更多的人,倘若我一开始就将眼光放长远,做出了决定,那么其实很多人是不用死的。”
“我觉得千花宝塔现在的状态会比被邱家独占好,所以我决定不再继续帮助你们了。”
千花宝塔若被一家独占,那必定会在方壶掀起一波腥风血雨,死伤再所难免,倒不如维持如今的状态,造福方壶的广大修士。
邱曦懵道:“你去古佛宗了,那谁来光耀我邱家门楣?”
至于邱家嘛,真严笑了起来:“还没有真到那种山穷水尽的时候,您要多看看身边的人,能光耀邱家门楣的也不只有我,您啊,要向前看。势力更迭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就算有一日邱家变成了不入流的小家族,但元山城的历史上永远少不了属于邱家的那一页,那样就够了。”
邱曦和琥珀怔怔地看着真严离去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