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日俞愔却没能够如愿回到家中。
东方欲晓,鸡鸣声起,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
“小碧、小碧,出事了!”
因着俞愔眼睛不便,侍女昨夜便与她同床休息。
那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把床上还在睡梦中的俞愔二人给生生吵醒了。
小碧睡眼惺忪地起身去开门,抱怨道:“谁啊?这么早扰人清梦......”
门一开,是少爷身边的小厮。
此刻他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口:“你和俞姑娘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得马上出城。”
小碧一脸茫然道:“现在出城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小厮因为之前是跑着过来的,现在还没缓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千叶城发生瘟疫了,官兵好像下令封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小碧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发生这种事情了,语气中满是震惊。
“别震惊了,姑奶奶你们快点收拾吧,等下我们还要跟着少爷去接平价小姐咧,速度快点啊,我去通知别人了。”小厮说完后急匆匆就离开了。
小碧慌乱地关上门。
“小碧姐姐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吗?”俞愔被敲门声吵醒后就没睡了,所以将小碧与小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碧一边将衣裙穿好一边与俞愔道:“你听到了啊,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走,怎么就碰上这档子事,之前也没听说过千叶城有瘟疫啊。”
俞愔摸索着套上衣裳,小碧看她眼睛不便,自己穿好衣服后就帮着她快速穿好衣服。
二人甚至连面都未净便赶紧到了大门集合。
因着是突发情况,大家也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形容都有些狼狈,更来不及准备什么行囊,都只揣了一些能贴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便跑了出来,毕竟性命比钱财重要多了。
门口数辆马车已经在等候,甄府的人一到齐便出发了。
俞愔同小碧还有几个奴仆挤在一辆马车里,虽然有些拥挤,但已经比昨日的货车要好上许多了。
“哎哟,现在还要去平家一趟,这得浪费多少时间啊。”车中的一位仆妇抱怨道。
小碧提醒道:“平大小姐可是少爷的未婚妻,刘管事你这话要是被少爷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刘管事只是心下慌乱,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听得小碧提醒也知道这话有些不妥当,尴尬掩饰道:“平大小姐真是好福气,遇着我们少爷这样的痴情种子,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去平府接她,可见用情至深啊。”
世间女子求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有情郎,刘管事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歆羡。
“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真真天作之合!”车内的其他人也附和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平府接到了平大小姐一家,然后一同驱车赶往城门。
虽然车内的众人一直试图聊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但是仍有侍女不安地说道:“那瘟疫究竟是什么啊,昨日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闲谈的众人也沉默了。
刘管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听说瘟疫好像是昨日突然爆发的,蔓延速度非常快,患病的人就像疯狗一样会啃咬别人,甚至有人......”
刘管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你倒是说好!”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催促道。
她这才面露惶恐之色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有人脑袋都被啃没了。”
话音刚落,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碧哆哆嗦嗦道:“这也太恐怖了。”
“可不是嘛,而且这发病的原因还没人知道,只知道昨日傍晚开始千叶城好几处都出现了这种病人。”
“那也不能这样就封城啊,太草率了。”小碧说道。
“唉。”刘管事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我家那口子说是因为被得了这种瘟疫的人咬伤的话也会被传染的,所以不到一天千叶城大半人都被传染了。”
“啊——!”有个胆子稍小的侍女发出了害怕的叫声。
“那城门封了我们还出的去吗?”小碧问道,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件事。
“甄家在千叶城也有些薄面,再不济用钱砸就好了,应该没问题的。”刘管事说道,但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几分薄面那要看对方卖不卖了。
可惜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在城门口被拦了下了。
城门处挤着一群想要出城的群众,但城门已经直接关闭了,守门的士兵已经站在城墙上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甄家的人试图与士兵交涉,但城墙上的士兵却一言不发,显然是不准备卖甄家这个面子。
周围的群众见城门已封,气氛便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或是惶惶不安,或是哭泣哀求,或是大声咒骂。
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凄厉控诉道:“你们这些官兵是要我们在千叶城里自生自灭吗?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见状大声喊道:“既然不给我们生路,我们就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
“对,我们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不断地有人附和道。
“这些官兵没一个好人,我们自己把这城门破开!”那魁梧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柴刀,一边喊着一边往城门砍去。
“冲啊!”
“破开城门,冲!”
一时间群情激愤,操起武器就冲往城门上砍。
“去左边的通道,那里可以上城墙。”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又有一大群人往通往城墙的通道口冲去。
城墙上的士官这才变了表情,大声喝道:“你们要是再这样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民众的情绪正激愤,哪里有人会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满脑子都是如何破开城门,为自己、为家人闯出一条生路来。
见这些千叶城的群众无一人听进了自己的话,士官只能下令进行防御,士兵开始往城墙下丢石头,几个靠得近的群众脑袋上立马见了血。
普通群众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马上就慌乱起来,心生退意直接逃跑了,有的情绪则变得更加激愤,不要命地拿着武器狂砸城门。
群众失去了理智发起了暴动,而官兵为了自保也开始反击,伤亡在不断增加,这种情况是甄严最不愿意看见的,他不得不不下令甄家众人先撤回府中再作打算。
几个车夫得令后马上架着马车打道回府,但因为场面实在混乱,他们就算已经十分小心了,还是不免发生了碰撞。
一个拿着锄头冲向城门青年不甚摔倒,那锄头就直直往马匹身上砸去,而那辆马车正是俞愔所乘的那辆。
马匹受惊,开始不受车夫的控制,在人群里乱冲乱撞起来,人们纷纷散开、避让,但仍有人被这马冲撞到。
眼看着马的马蹄就要往一个倒地的小男孩身上踩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进马匹的身体,那箭力道十足,马匹被箭的惯性带着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马蹄堪堪踩在了空地之上,错开了倒地的小男孩。
众人刚想舒口气,却看见那马匹受了这一箭后就直直往地上倒去,连带着马车一起翻了。
车夫见势不妙早已跳车保命,然车内的人却是没办法做出反应,俞愔的座位靠外直接被马车的惯性甩了出来。
俞愔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接住了她。
俞愔被人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出了接住她的是个男子,但是此人身上却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俞愔的鼻子对气味颇为敏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男子将俞愔放了下来,俞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朝男子感谢道:“多谢恩公相救。”
刚才救人心切男子便没有仔细看这救下的女子是何样貌,现在看清俞愔的长相后不禁眯起了眼睛:“你......看不见了?”
“是的,我眼睛有些不便。”俞愔如是说道。
男子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赶来的小碧打断了,小碧将俞愔全身打量一遍:“吓死我了,刚才你被甩出去我还以为你要死了,还好你没事,谢天谢地。”
车内的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小碧运气较好倒在了刘管事身上,所以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只是刘管事就不那么幸运了,本来车翻了她便已经受伤了,又被小碧这一压,这伤就更重了,所幸没有危及性命。
甄严此时已经下了马车,安排人手将受伤的人安置到别的马车上,然后朝着救了俞愔的陌生男子感谢道:“在下甄严,多谢公子一箭,不然还不知道要产生多少伤亡了。”
原来一箭射杀马匹也是这男子做的。
男子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伤亡罢了,不过还是害得你府上的人受伤了,抱歉。”
“若不及时制止这受惊的马受伤的人只会更多,公子不必过意不去。”甄严说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看见这男子的身手之后甄严就起了拉拢的心思,毕竟千叶城如今的情况,多个武力高强的帮手百利而无一害。
“范沛清。”那男子看似是在回答甄严的问题,但目光却一直盯着俞愔,希望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可惜对方仍旧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他不禁有些挫败。
“在下得先回去安排府中各项事宜,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可至城西甄府寻我。”甄严说道。
城门处的骚乱还没结束,此地不宜久留,甄严同范沛清告别后便带着甄家和平家的人一同回去了。
平家世代从医,在千叶城经营着两家医馆,名声一直不错。
一回到甄府中,平家老爷和平家大小姐就开始为受伤的众人医治了。
将伤患处理妥当后,甄严便同平家老爷商议:“据说感染了瘟疫的人攻击性会变得极强,平家仆役甚少,不如就在甄家住下吧,我好保护你们的安全。”
平老爷思忖一番,觉得甄严说的在理,况且甄严还是他的未来女婿,也不存在什么欠人情的问题,于是道:“那就听你的吧。”
“既然出不去,那我们就要做好应对瘟疫的准备,平家世代行医,逢此劫难自当有所作为。”说话的是平家大小姐平仙韵,“平家的仓库里还有许多药材,我们还是得回平家一趟。”
平仙韵的容貌说不上多么出色,但她眼神清亮,气质出尘,说话自有一番气度,很是吸引人眼球。
甄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道:“我下午便派护卫同你家仆役回去取。”
“谢谢。”平仙韵微笑道。
下午,甄家的护卫便护着平家的仆役回平家取药材,而范沛清也在这时寻上了甄家。
事实上甄严对范沛清虽有交好招揽之意,但是并不抱多少希望,因为范沛清的衣着和谈吐都透露出一个信息——出身不凡。
甄严客气地将范沛清迎了进来,二人寒暄了几句,范沛清才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我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我早上救的那位有眼疾姑娘有些眼熟,很像我家的一位远房长辈,所以我来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甄严恍然大悟道,“我也是昨日在官道附近遇见了受伤的俞姑娘,我这就让人把她请出来。”
甄严随即让小厮去将俞愔请来。
俞愔在小碧的陪伴下来到了会客的大厅,她听小厮说是今日救她的范公子想要见见她。
俞愔刚踏进大厅,范沛清就激动道:“你可是姓俞名愔。”
俞愔点点头,疑惑道:“怎么了?”
“我是你的远方表兄。”
这个回答让俞愔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心中现在一片茫然,因为她翻遍了脑中的记忆都没有关于范沛清的任何一点印象,可他却信誓旦旦的说是她的远方亲戚,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你知道我父母名字吗?”俞愔怀疑地问道。
“呃......”范沛清觉得这姑娘一点也不好糊弄,眼珠一转道,“甄兄可否让我和俞表妹单独谈谈,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好宣之于众......”
范沛清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让甄严和小碧都觉得他要说的一定是关系到家族声誉的隐秘,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们懂,于是了然地点点头,为他们腾出了空间,方便二人单独进行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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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已离去,俞愔静坐在一旁等待范沛清的解释,却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古怪的感觉,正当她想要开口打破僵局之时,范沛清开口了。
“我不认识你父母,但我认识你。俞愔,你要何时才能破开此局?”
范沛清的话好像有股特殊的魔力直冲俞愔的脑海。
局?什么局?
我被困在局中吗?
范沛清又是谁?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俞愔觉得答案就就在她的脑海之中呼之欲出,但又被一层薄纱笼罩,使她无法窥得全貌,她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
范沛清见状又喃喃道:“看来这幻阵是无法靠旁人点醒的了。”
是的,范沛清很清楚自己是处在千花宝塔的幻阵之中。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已经堪破了自己所选的题目,也恢复了本来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被传送出阵,修为也仍然受到了压制,与凡人一般无二。
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今日遇见了俞愔和甄严,这让范沛清明白了一点,问题大条了——他们所有人的幻境竟然交叠了!
据他所知千花宝塔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俞愔他们的记忆显然还没有恢复,也就是说他们还未破开千花宝塔所设的局。
因为六欲的题目的表现都会比较明显直接的反应在身体上,譬如选“耳”便是失去听觉,选“眼”便是失去视觉,所以俞愔选的题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而观真严,浑身上下不见半点毛病的,恐怕就是选择了七情中的某一题了。
因为流姝和范柳的感情纠葛,范沛清对感情方面都是敬而远之,在他看来六欲比七情要简单的多,也更容易破局。
这也是他选择先点醒俞愔的理由。
“我无法帮你更多,记住,你只有靠自己克服眼盲才能破开此局。”范沛清沉声说道。
顿了一下,又道:“你最好快点恢复记忆了,这情况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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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谈话之后,范沛清就留在了甄家,说是为了感谢甄严救了俞愔,所以他留下来给甄家当护卫,范沛清的实力甄严是见过的,自然是乐意至极,于是他就这么留了下来。
只是俞愔自从和范沛清谈完话后就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接连两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呆滞地坐在床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是以小碧对范沛清颇有意见,总觉得是这个男人同俞愔说了什么,才把她刺激成如今这个模样。
“小碧姑娘,我表妹她如何了?”范沛清朝着迎面走来的小碧问道。
小碧睨了他一眼:“还是之前的样子,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了?”
“恕在下不能将细节告知了,毕竟那是我们的家事,等她想通了就会恢复正常。”范沛清说道。
小碧翻了一个白眼,越过了他,往客房走去。
客房内,平仙韵正在为俞愔诊治。
“平小姐,俞愔她怎么样了?”小碧一进门便开口询问道。
她家少爷素来心善,见俞愔变成这样便托了平家大小姐过来帮忙看看,平家的医术不说在千叶城里,在千花城都是十分出名的,所以小碧对平仙韵是极有信心的,说不定经过平仙韵的医治俞愔的眼睛都有可能复明。
平仙韵叹道:“她脑袋上的伤再休养几天就好了,心病的话问题也不大,想开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只是这眼睛......以我的医术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小碧闻言忍不住替俞愔难过起来,别看平家小姐年纪不大,但是连平家老爷都说她是他见过的学医最有天赋的人,如果连平家小姐都说无能为力的话,别人就更做不到了。
俞愔这双眼睛恐怕就这么瞎了。
“平小姐已经尽力了,相信俞愔清醒了也会很感谢您的。”
“嗯。”平仙韵轻轻应了一声,眉头紧锁,似有无尽心事。
小碧也看出她有烦心事,小心问道:“平小姐是在为瘟疫的事情担忧吗?我听说昨日......刘管事就感染了瘟疫,还咬伤了她男人。”
“嗯,他们夫妻俩现在都被关在柴房里。”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染上的瘟疫,明明也没接触外边的人啊。”小碧喃喃自语道。
平仙韵垂眸道:“我一定会找出治疗的办法的。”
小碧微笑道:“我相信平小姐一定能做到的。”
平仙韵似被小碧的话鼓舞了一般,眉间的郁结稍稍松开了一些,叮嘱道:“我给俞姑娘开了些药,你等会去找邓山抓药,一日服一次便可。”
小碧应下,送平仙韵离开后,便去找邓山抓药了。
——————
“俞愔张口。”小碧正拿着调羹给俞愔喂药,俞愔乖顺地张开嘴巴将药吞了下去。
“真不知道范公子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就变成小傻子了。”小碧一边喂药一边絮絮叨叨道。
砰砰砰——门外突然传来重物撞击门框的声音。
小碧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调羹里的药汤都撒出来了一些,不禁恼道:“谁啊,敲门没个轻重的,来了来了。”
她将汤药放到桌子上便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还未看清楚来人,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猛地扑了上来,小碧眼尖地往右边一个侧身躲开了来人。
那人一扑未中,直接摔倒在地上,那倒地的声音十分大,显然摔得不轻,他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吼,转过身来又准备攻击小碧。
小碧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甄家的护卫凌顺。
此时的他双目赤红,嘴巴张得老大,像犬类一般吐着舌头,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
这是......感染了瘟疫的症状!
那血迹就更让小碧恐慌了,这凌顺八成是已经咬伤了别人,意识到这点后小碧惊恐地叫出了声:“啊啊啊啊——救命啊!!!”
她拿起凳子就往凌顺的头上使劲一砸,然后慌乱地就想往屋外跑去,却不想被凌顺的腿一钩,直接摔晕了。
这巨大的动静终于让俞愔魂游天外的神思回来了一些,她出声问道:“小碧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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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发狂的凌顺本欲扑向倒地昏迷的小碧啃咬,但听到了俞愔的声音却又改变了主意,他看向俞愔,低吼着向她扑去。
俞愔自眼盲之后,其他感官的敏锐程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凌顺这一扑亦被俞愔听了出来,她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的袭击。
“小碧?”俞愔疑惑道,因为察觉出了异常,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得往后挪步。
不对......这人的气味和步伐的声音都不对,这不是小碧!
俞愔喝道:“你是谁?”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凌顺又带着低吼扑了上来,这次俞愔也躲开了,但同时也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嘶——”因为疼痛俞愔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眼睛看不见就是处处受制,而凌顺更是抓住这个机会抓住了俞愔的手腕,将她一把甩到了地上。
疼痛席卷了全身,俞愔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凌顺的身影却压了下来。
她可以闻到面前的人口中的的腥臭味,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还能感受到对方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
就要这么认输了吗?
仿佛间她好像又听见了范沛清在她耳边说话——
“我不认识你父母,但我认识你。俞愔,你要何时才能破开此局?”
“我无法帮你更多,记住,你只有靠自己克服眼盲才能破开此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寂静,唯余她一人。
眼盲之后确实然后让她处处受限,但转念一想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眼盲让她注意到了很多眼睛没问题的时候不会去注意的东西。
眼盲是劣势,但也不是无法克服的,她可以用其他感官的优势来代替眼睛。
心中心思百转千回,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面前的人口腔的腥臭之味从上方传来,她的脸庞可以感受到他鼻息的热气,这说明他的脑袋是就在自己脸的上方,距离也十分近。
俞愔心念一转迅速将发间的银簪取下,朝着自己估计的位置用尽全力扎下。
“啊——!”
凌顺发出了凄厉的喊声,那银簪正中他的脖颈,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随着惨叫声的停止,凌顺两眼一翻倒了下来,把俞愔压了个正着。
俞愔推开凌顺的尸体,用手抹了一把脸,一手的湿热黏腻,这是血。
她正欲起身,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之感,她摇摇晃晃地又跌回了地上,她觉得有无数光点从脑中浮现,一点一点积攒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然后那光团越变越大,原本一直笼罩在周边的薄纱就这么被撑破了。
俞愔睁开双眼,眸中再无迷茫之色,双瞳晶亮,满是坚定之色。
自此,局已破。
她想起来了,这里只是千花宝塔所设的幻境,她不是千花城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贫困少女,眼盲也只是千花宝塔给她出的题目。
而如今她已经堪破了此局,所有的记忆也都恢复了,但却仍旧处在这个幻境之中。
俞愔眉头微皱,她想到了之前范沛清试图直接点醒她,让她破局而出,这事怕是还要与他见一面才能搞清楚。
之前一直是眼盲的状态,加之对甄家人也不太熟,是以俞愔也不知道这个袭击他的男人究竟是谁,她轻轻叹了一声将他怒瞪的双眼合上,然后去查看小碧的状态。
“小碧、俞愔你们没事吧?”
范沛清和俞愔皆是住在客房,所以两人住处也不算远,他把闯入他房间的瘟疫患者解决了之后,便来看看俞愔这边的情况。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一脸血迹的俞愔,和倒地在旁的小碧。
俞愔闻声抬眼看向他,那双眸子亮得出奇,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那样不同,仿佛黑夜里的烛光,熠熠生辉。
“看来你已经恢复了。”范沛清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了俞愔已然看破了眼盲一题。
“嗯,其他的事稍后再谈,你先把那具男尸搬出去。”既然有免费劳动力,岂会有不用的道理,俞愔一边吩咐着范沛清处理尸体,一边查看小碧的情况。
小碧倒没有被那人伤到,只是额头磕破了皮,一片红肿,俞愔把她扶上了床,简单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
那厢范沛清也刚刚处理好凌顺的尸体,甄家的小厮就带着护卫来了:“范公子,你没事太好了,我家少爷请你到大厅一趟。”
“好。”
“小碧和俞姑娘没事吧?”小厮问道,冷不丁看见了一脸干涸血迹的俞愔,他被吓了一大跳,“啊!”
“刚才我们遇见瘟疫患者的袭击了,所以有点狼狈。”俞愔不好意意思地解释道,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可能有些吓人,
见范沛清一脸淡定,俞愔也不像被感染的样子,小厮稍稍舒了一口气:“小碧没事吧?”
“没事,她只是不小心磕到了头,受了点小伤。”俞愔说道,然后又转头与范沛清道,“我与你一同去吧,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厮在旁弱弱建议道:“俞姑娘你先把脸上的血清一清吧,太吓人了。”
俞愔赧然:“那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当俞愔踏入大厅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其中当属平仙韵最为激动:“俞姑娘的眼睛恢复了?”
她本以为俞愔的眼睛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却不想才半日未见,此女竟然无需人引导就独自走了进来,再观她眼神清亮,目光有焦距,显然不是眼盲的样子,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怎么能不惊喜呢?
“是的,今日遇险后就突然能看见了。”俞愔回答道,同时也在打量着平仙韵,修仙者记忆力超群,俞愔记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是群英会筑基组的第一名。
还有坐在主位上的甄严,虽然蓄起了头发,但她不会认错的,这人就是那个古佛宗的佛子。
“这真是个奇迹,等会你让我再瞧瞧。”平仙韵眼睛放光道。
俞愔点头答应,随后抱着满腹疑虑入了座,听他们说起现在的情况。
甄家继刘管事和其他几名仆役感染瘟疫之后,就再无人被感染了,而今日被感染的凌顺等人却是一个意外。
原来,因为这瘟疫的传染极为容易,这几日千叶城里的感染瘟疫的人数正在成倍的增加,杀了感染者大家又与于心不忍,毕竟这些人的父母亲人只要活着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去。
这不杀的话,又有许多人会因此被袭击,从而感染上瘟疫,这让许多家庭都难以抉择。
最后终于有人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自家感染瘟疫的人赶出了家门,任他自生自灭,这样既保全了自己,又不用亲手了解至亲。
有一个人起了头,后面面临同样问题的家庭也有样学样地跟起了风,纷纷把家中的感染者赶了出来。
但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原本零零散散的感染者他们带上武器还能应付,现在这些感染者集聚起来的战斗力却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双拳难敌四手,这些集聚起来的感染者远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但家中的粮食是有限的,一些家中没有余粮的人不得不出来寻找食物,面对感染者的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只能被同化成为新的感染者。
到如今,被感染者已经占了千叶城总人数的十之八九了,出门一看,街上晃荡的全是龇牙咧嘴的瘟疫患者,是以一条街里户户门窗紧闭,生怕这些感染者闯入其中。
甄家因此也加强了护卫,要求护卫们轮流巡逻,不想还是发生了意外。
凌顺在看守后门的时候偷懒了,靠在门边打了个盹,却没想到有感染者从附近的狗洞钻了出来,直接扑在他身上啃咬,结果当然是感染上了瘟疫。
失去理智的他又接连咬伤了没有防备的小厮和护卫,这才导致了甄家今日的混乱。
感染者已经被关进柴房隔离了起来,那个狗洞甄严也已经命人堵上了,但众人悬着的心却迟迟无法落下,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这瘟疫的诡异实在是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平家父女对瘟疫患者进行了多方研究,却也没研究出医治之法。
城门仍有重兵把守,只要有妄图强行闯出去的,便会被守在城门上的士兵用箭射杀,千叶城里的活物一个也逃不出去。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
众人商议后,决定开始缩减吃穿用度,再将后院花圃开垦出来种植瓜果蔬菜,做好自给自足的准备。
商谈结束之后,俞愔随着范沛清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们有必要谈一谈。
刚才坐的已经够久了,俞愔选择站着说话,她眯起眼睛:“你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范沛清摇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本来堪破了自己所选的题目就该被传送到藏宝阁中挑选宝物,可我们却被留了下来,记忆虽然恢复了,但却无法使用灵力。”
这个问题俞愔也发现了,在这里他们和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恢复记忆了也只是多了一些对战经验罢了。
范沛清继续说道:“而且据我所知每个人的幻境应该是独立的,现在却全部交织在一起了。”
俞愔神色一凛道:“在这幻境之中要是身亡了的话,我们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随之死亡?”
幻境分很多种类型,有的幻阵只是单纯迷惑对手,根本不具有杀伤力,还有一些幻阵则是处处杀机,不仅会将幻境中受的伤转换为现实,还会让人耽溺其中不得解脱,在毫无知觉中死去。
就不知道千花宝塔是哪一种了。
“往年的千花宝塔所出的题目并不难,很少有人破不开题目命丧其中,但我记得曾经有一位涉世不深的练气期修士,因为破不开千花宝塔所设之局,被困死其中,最后身死道消。”范沛清一字一句的说道,神情很是凝重。
这是具有杀机的幻阵,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如此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们丢掉性命。
俞愔眉头蹙起,沉吟了一会道:“千花宝塔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还无法判断,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场瘟疫应该是对真严或者平仙韵出的考验,只有他们堪破自己选的题目,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究竟是针对谁的就不好判断了。”范沛清接话道,说着揉了揉眉心,他只要想起这些就忍不住蹙眉,“七情六欲......七情......”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许等到所有人都解开了自己的题,这千花宝塔的幻境就会自己破开。”
这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
夏夜清风,弦月如钩。
俞愔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袋都是关于千花宝塔幻境的种种猜测,只觉得有一团乱麻梗在心中,理不出任何的头绪,让她烦躁得无法入眠。
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起身去院中散散步。
蝉鸣阵阵,更显得院内寂凉。
俞愔深深吸了一气,草木暗香带着夜的凉意从鼻中进入体内,将她内心的烦闷稍稍冲散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沉沉夜幕,呢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有贼人!抓住他,他往东边去了!”不远处传来护卫的喊声。
俞愔眨眨眼,东边不就是她在的这个方向,这是怎么回事,千叶城这个情况大晚上的还有人出来当贼,难道不怕死吗?
不过以她的剑术应付普通贼人应该没有问题,她握住了悬在腰间的剑,等待贼人的到来。
果然,一个黑色身影正在往这边跑来,只是蒙着黑色的面巾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俞愔长剑一横拦住他的去路,那黑衣人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也不惊慌,矮身就要从她剑下穿过。
俞愔哪会就这样如了他的意,直接挥剑作势要往下劈去,但这黑衣人身法快的出奇,竟然躲掉了这一剑,这让俞愔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反应啊,她的剑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对上武功高手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不过俞愔反应十分之快,剑锋一转把黑衣人的面巾挑了下来。
黑衣人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不禁怔住了。
借着清冷的月光,俞愔看清了黑衣人的面貌——
眉目和善,唇角带笑,端的是一副慈悲相,此人竟是真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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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黑衣人的样貌之后,俞愔不禁怔愣了一瞬,也是这一个晃神让真严迅速逃开了去,他直奔院子围墙,三两下翻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院外是危机四伏的街道,随时有可能被感染者袭击,俞愔和紧随而来的护卫都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俞姑娘,刚才那个黑衣人......是我们少爷吗?”一个护卫挠了挠手肘,迟疑地问道。
刚才他紧跟在黑衣后面,所以也看到了黑衣人面巾掉落的那个瞬间,那和善的眉眼,那熟悉面容,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少爷。
可是少爷又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到自家做贼呢?并且这院墙之外危机重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
俞愔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回答道:“如果你我都没看错的话,那就是甄严。”
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是少爷?!”
“少爷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伤害平小姐!”
“就是,不可能是我们少爷,你和俞姑娘都看错了吧。”
俞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她问道:“他伤害平小姐了?”
“对啊,这黑衣人今夜闯入平小姐房中意图伤害她,还好平小姐机智,躲开了致命伤,还呼救出声,然后我们赶到,黑衣人见势不妙就只好逃走了。”
“平小姐受伤了?”
“是的,左肩被匕首划了一道,不过伤势不算重。”
黑衣人真严想要刺杀平仙韵,这个千花宝塔所设的剧情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但俞愔也能感觉到他二人所选的题目就快要显露出来了。
“那就好。”俞愔道,“我们先去看下你家公子在哪里。”
“也好,反正我觉得肯定不是我们少爷。”
护卫们虽然不觉得那黑衣人会是自家少爷,但俞愔和郑辽都声称自己看见的是少爷,他们就算不信任俞愔,对于共事多年的郑辽还是信的,郑辽这个人平时最为老实,从不说谎,所以他们少不得还是得去确认一下,这样才能让众人心安。
“我和你们一同去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闻声赶来的范沛清。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前往了甄严所住的院子。
敲开院门,守夜的侍女告诉他们甄严今夜睡不着出去散步了,众人面面相觑。
“不会的,这是巧合。”有护卫喊出声,除了真正见到黑衣人容貌的俞愔和郑辽,其他护卫还是不愿意相信黑衣人就是自家少爷。
“总之先把甄公子找出来吧,我们先去看看平小姐。”范沛清建议道。
护卫分散去寻找甄严,而俞愔和范沛清则是到了平仙韵的住所。
此时的平仙韵已经把左肩处的伤口处理好了,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平夫人正在给她喂药。
平夫人哽咽道:“我们韵儿素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啊。”
平老爷闻言脸上也是浮现出一股怒气,而站在一旁地真严一脸愧疚地道:“在甄家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不起平叔和婶娘,更对不起仙韵,我......”
平老爷打断他的话:“严儿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只恨那贼人太可恶。”
听闻平老爷不曾有一丝怪罪自己的意思,真严更愧疚了:“平叔......此事我一定彻查到底,给仙韵一个交代,我会让护卫加强巡查,仙韵的院子我会派个护卫专门看守。”
“不如,让我和平小姐一块住吧,我睡外间就可以。”俞愔踱步进了房间说道。
她和范沛清未进来之前就听见了真严的声音,真严此刻竟然在平仙韵的房间里着实让人意外了,难道他是想掩饰刚才发生的事吗?还是说根本就是另寻时机想再度刺杀平仙韵?
还有,他为什么要杀平仙韵,他们不是情投意合的情人吗?
一个个谜团漂浮在俞愔的脑海里。
“怎么好意思麻烦俞姑娘。”平老爷说道。
俞愔笑道:“之前平小姐为了医治便是有恩于我,保护她的安全我当然义不容辞,平老爷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您请放心,我的身手不比那些护卫差。”
要想了解真相,那就没有什么比接近平仙韵更好的办法了。
平老爷这才透露出一丝微笑道:“那就麻烦俞姑娘了。”
“包在我身上。”俞愔许诺。
待他们讨论完,范沛清挑眉道:“平小姐方才可看清了贼人的面貌?”
喝完药的平仙韵面色好了一些,但仍有些惶然,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放,显然是被今夜的事吓到了。
她道:“当时没点灯,屋里暗得很,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这个当然在范沛清的预料之中,他嗤笑:“我们遇见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今天俞愔虽然没有抓住哪个黑衣人,但是她把黑衣蒙面的面巾给挑断了。”
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范沛清继续道:“俞愔和甄家的一个护卫都看见了黑衣人的样貌,说来也巧,这人大家也都认识......”
“是谁?!”平夫人问道。
范沛清看向真严,说道:“那人便是甄公子了。”
“这不可能。”平家夫妇难以置信道。
甄严闻言也是气得脸色通红,怒斥道:“范公子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害仙韵!”
俞愔上前一步道:“并不是范沛清瞎说,而是我和甄家的一个护卫确实看见的是你。”
“这不可能......”
“那你可以告诉我们,三刻钟之前你在何处吗?”俞愔问道。
“我三刻钟以前在西院散心。”
“可有人与你一同?”俞愔继续问道。
真严无奈道:“无。”
范沛清下结论道:“所以你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严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道:“我真的没有伤害仙韵,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我伤害了仙韵必遭天打雷劈!”
“况且我也没有理由伤害仙韵啊,我们自小情投意合,门当户对,面对这样的未婚妻,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刺杀她?”
听到这里,平老爷本来微皱的眉也舒展了一些:“我也相信甄严,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实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我也相信甄严的。”平仙韵轻声道。
甄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平叔和仙韵的信任,但是既然俞姑娘和我的护卫都声称那个黑衣人是我,那这个问题也不容忽视了。”
他思忖了一下道:“那不如就让范公子与我同住监督我吧,范公子总不会包庇我,这样也好让大家宽心。”
“我没意见。”范沛清率先开口道。
“那就这样定下吧。”真严道。
虽说他们认为这绝对不是甄严会做的事,但是多一些保障总归是好的,毕竟对方的目标是他们的独女。如此一来,平家夫妇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既然说了要贴身保护平仙韵,在众人散去之后俞愔便没有走,而是在外间睡了下来。
月夜清辉从窗外倾洒而入,莹莹冷冷,让燥热烦闷的夏夜多了一丝清凉。
俞愔侧躺在榻上,面朝里侧,双目翕合,但她其实并未睡着,因为她听见了屋顶上有一些动静。
她现在的听力早已不同以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她的耳朵收入,屋顶上的那人虽然动作已经十分轻缓,但仍旧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偷窥平仙韵房间的,不作他想,定是之前的黑衣人。
此时刺杀风波刚过,虽然守卫加强了,但大家的心里大多都觉得短时间内刺杀者不会再来,因为自己这边已经早有防备了,正常的刺杀者应该是会等防备松懈了再徐徐图之,以求一击必杀。
但这个刺杀者却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次刺杀不成功,趁着大家精神疲惫之际,当天晚上就进行第二次刺杀,不得不说这种思路也很有趣。
俞愔调整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但全身的警备都已拉起,只要这刺杀者有一丝动作,她就会马上动手制住他,想到这里俞愔不免有些迫不及待,她十分好奇这个刺杀者究竟是不是真严呢?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色身影悄然无声地翻入了房间,他先是停住脚步,静止不动观察了一会俞愔的背影,觉得她的呼吸绵长应该是在熟睡之中,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内间走去。
床上的平仙韵仍在熟睡之中,只是她的眉头紧蹙,细密的汗珠浮在额头上不肯滴落,显然是因为受伤之事睡的并不安稳。
面巾之下,刺杀者的嘴角微扬:“上次是你好运,这次你总该死了吧。”他心里想道,举着匕首就要刺下。
却听得“哐当”一声,匕刃相撞,他的匕首就这么被俞愔用剑挡住了。
可怕的是此番俞愔使出了十分力,那力通过匕首震得他虎口发麻,就这么掉到了床边。
剑修就是剑修,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尤其明显,就算是女的也不容小觑。
金属相撞的声音将平仙韵从噩梦中拉出,她惶然道:“是谁?”
俞愔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回道:“刺杀者又出现了。”
刚刚醒来的平仙韵还有点迷蒙,听到俞愔的声音时她还舒了口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俞愔说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尖叫道:“啊!有刺客啊——!”
门外守夜的侍女和护卫马上反应了过来,立马破门而入,而那个刺杀者也就顺势夺门而出,护卫本想拦住他,但无奈这人身法着实诡异,他来不及反应,这个刺客就跑远了。
侍女一进去就直奔自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平仙韵扑到侍女怀中,身子颤抖道:“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侍女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平仙韵才冷静下来,让护卫召集人手务必逮着这个刺客,护卫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侍女点起了油灯,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房间。
平仙韵捡起了地上刺客遗留下来的匕首,她盯着匕首思量了许久,突然脸色大变道:“真的是你吗?为什么?”
而另一边,俞愔一直紧紧追在刺客的身后,今日她非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不可。
这个刺客虽然失去了作为武器的匕首,但拳脚功夫着实不弱,跟俞愔打得有来有回。
俞愔一路追赶,最终,刺客的踪迹在真严的院子外消失不见,俞愔面色微凛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守夜的侍女打着哈欠开了门:“俞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俞愔不想多费口舌浪费抓人的好时机,便说道:“我找你们公子有急事。”
说罢,便越过了侍女直奔真严的住处。
范沛清此时也已经醒来,听到动静便打开了房门道:“发生什么事了?”
俞愔目光灼灼道:“刺杀者又出现了,我一路追着他进了真严的院子,他今夜离开过吗?”
不等范沛清回答,内间便传来了真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大晚上的......”真严穿着月白色的睡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俞愔盯住他问道:“你今夜一直在屋里睡觉?”
“对啊。”真严理所应当地回到。
范沛清这时候也为真严作证道:“我一直没睡,所以我可以确定,真严确实一直待在屋内睡觉,一刻钟前我还进去看了他一眼。”
俞愔越听眉头越皱,本来她以为这次可以抓真严一个人赃并获,却不像范沛清竟然为他作证了,范沛清不可能帮助真严说谎,因为他与自己的目标是一直,都是想要破开谜题逃出千花宝塔。
并且以范沛清的实力来说,就算没有了灵力变得和凡人无误,但是他的经验和常年积累的功夫都还在,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要么就是这个刺客真的另有其人,要么就是真严的手法太过高明,把范沛清这个活了多年的金丹修士都给骗了过去。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俞姑娘,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范公子的话你总该信了。”真严开口说道。
“你确定那个刺客的踪迹是在这院外消失的?”范沛清询问道。
俞愔点点头:“这点我十分确定,他除了这个院子逃不到其他地方。”
“这院子左右不过四人,范公子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离开过。”真严道。
这院子只有四个人,真严、范沛清、守夜侍女和一个护卫。
范沛清和俞愔对视一眼道:“护卫呢?”
那个刺客显然是个男子,守夜侍女可以直接排除。
守夜侍女接话道:“你们说汪大哥啊,我今夜和汪大哥在院子里守了一夜,我可以为汪大哥作证,他绝对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刺客。”
一开始她也听到云里雾里的,到后面她才挺清楚,这个俞姑娘是来抓刺杀平小姐的刺客的,听到他们怀疑起了汪永守,她终于还是憋不住话为他辩解起来。
“这......”俞愔不免觉得头大,刚以为找到了的线索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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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又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少爷,平小姐过来了。”汪永守禀报道。
真严目光一闪喃喃道:“她怎么过来了......”
俞愔和范沛清闻言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恢复过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仙韵刚刚遭受了刺杀应该在屋内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过来。”
“我不过来确认一下我就无法死心。”平仙韵被侍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她的面色苍白如雪,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一般,憔悴难堪,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什么死心?”俞愔问道。
“那自然是......”平仙韵哽咽道,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目光如电直逼真严,“甄严,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此话一出,屋内瞬然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自问待你无一处不是,我平家对你甄家也没有任何对不起的地方,你要是不像娶我,只消得说一句,我们就是把这婚退了也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平仙韵眼眶泛红,泪水练连道,“可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她举起手中的匕首道:“这匕首是我从一个胡商那里收来送你的,你却用它来刺杀我?”
话一说完平仙韵的身子就摇摇欲坠,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本以为情投意合的未婚夫竟然想要杀她,她不能接受,也承受不住。
这剧情还真是峰回路转,搞的屋内了解始末的人都觉得头疼不已。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真严,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真严瞪圆了双眼说道,“可我今天真的没离开院子一步,范公子可以为我作证的。仙韵,真的不是我。”
平仙韵稍稍止住哭声,向范沛清求证道:“他今夜真的未曾离开?”
范沛清回答道:“我确定他今夜未曾离开院子,在俞愔赶到的前一刻钟里我还进内间看过,就是他本人在里面睡着。”
平仙韵这才感觉半条命回来了,但仍旧犹疑道:“真的不是你吗?”
真严哭笑不得:“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伤害你!”
如此,平仙韵的心才稍稍放了一点下来。
“这刺客为何一直执着于杀我,并且还想嫁祸给甄家哥哥?”平仙韵不解地说道,消除了疑虑之后对甄严的称呼又变成了甄家哥哥。
“有没有可能,那个刺客长得和甄公子就是一模一样的啊。”平仙韵的侍女突然开口道,见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又不好意思起来,声音越来越小,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就是俞姑娘和郑辽都说那个刺客是甄公子啊,但是现在范公子可以为甄公子证明他未曾离开,那不就是说之前的那个刺客长得和甄公子一模一样嘛,所以就产生了后面的误会。”
甄严的侍女这时也开口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又不是双胞胎,我家少爷可是我们老爷的独子。”
俞愔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平仙韵侍女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她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刺杀平小姐的事情发生之前偷匕首也不是什么难事,并且一样的容貌在甄家里行走也不会引起怀疑。”
甄严的侍女觉得自己被俞愔拆了台,红着脸道:“俞姑娘!”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大家就先散了吧,这样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有俞姑娘在的话那个刺客应该伤不了仙韵,我这边有范公子在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真严开口建议道。
“仙韵,明日我去看望你。”真严同平仙韵说道。
平仙韵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好。”这一日发生的事太过惊险刺激了,她到现在还有一种身处梦境之中的感觉。
“别想太多了,这两天让下人给你煮点安神汤,睡个好觉,恢复一下。”真严叮嘱道。
平仙韵应了下来,真严露出了一丝笑容。
情人惜别总是一步三回头,平仙韵离开也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真严,俞愔顺着她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范沛清仍旧是那副形容冷肃的模样,而真严则是扬起了右边的唇角,含笑与平仙韵道别。
电光火石之间,俞愔想起了一件事,她急忙同平仙韵道:“平小姐你可否稍等我一下,我要交代我表哥一些事。”
平仙韵道:“没问题。”
俞愔得到回答后就快速奔了回去拉着范沛清往远处走去。
平仙韵的侍女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再过一会天都要亮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平仙韵斥责道:“万万不可如此说话,俞姑娘今夜可是救了我的性命,等她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被她如此一训,侍女也就老实起来,乖乖在一旁与平仙韵等待俞愔回来。
俞愔拉着范沛清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你头低一点。”俞愔说道。
范沛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从了俞愔的话将头稍稍低了一些。
俞愔将头凑到了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和清浅的香气一下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她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与他说话。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她纤细莹白的脖颈,再往上是她她玲珑可爱的耳垂,还有一头与夜色相融的青丝。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般跳动。
只是听完了俞愔的话,他也就冷静了下来,他挑眉道:“那明日我就试试,但愿如你所说。”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嗯,明日一试便可知分晓。”
“那我走啦。”俞愔微笑道,连离去的步伐都透露出一股轻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范沛清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刚才自己好像有点奇怪。
回到房间里,真严并没有睡下,他朝范沛清问道:“你和俞姑娘去干嘛了呢?”
范沛清道:“她问我有没有什么快速制住敌人的办法,我就教了她两招。”
真严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躺回了床榻上。
范沛清看了一眼内间,如果真如俞愔所说,那么明天就能揭开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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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真严果然如约来看望平仙韵。
昨夜众人几乎都是一夜未合眼,今日眼底都泛着隐隐的青色,连俞愔都忍不住哈欠连连。
真严调侃道:“瞧你们困的,我怀疑你们几个沾床就能倒。”
平仙韵的侍女吐了吐舌头道:“甄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小姐知道你今日会过来,早晨醒了后就怎么也不肯睡了,就怕你来的时候她在休憩。”
平仙韵恼了她一眼:“柳儿!”
转头与真严辩解道:“我才不是为了等你,只是心事重重睡不着!”
真严嘴角微扬道:“唉,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有些难受,我还以为仙韵和我一样都想见到对方的。”
平仙韵闻言脸立马烧了起来,嗫嚅道:“那也不是......我、我......”
她想告诉甄严她也想见他,但又觉得这样说实在不符合未出阁姑娘的身份,吞吞吐吐了半天,结果啥也没说出来,惹的柳儿和俞愔都笑了起来。
平仙韵见状更不好意思了,干脆侧身不再去看他们,娇羞不已,尽显小女儿姿态。
柳儿这时偷偷伸手扯住了俞愔的袖子,把她往外拉,直到退到了门外,她道:“你我就不要呆在房内煞风景了,给小姐和甄公子这对未婚夫妇留点独处的机会。”
俞愔皱眉道:“可是我要保护平小姐,我没在的话,刺客出现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引得内间的二人探头往外看来。
柳儿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你小声点,我们就在外面,一有事就能发现。”
俞愔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给二人留出了独处空间,自己和柳儿则是站在了外面守着。
里面时不时传来甄严和平仙韵的低声笑语,柳儿听得也在一旁偷笑。
屋内。
真严笑着与平仙韵说道:“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的话,我们就成亲吧。”
平仙韵面色一红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真严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怜悯,他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是呢,我在胡说。”
平仙韵闻言身子有瞬间的僵,她猛地抬头,却看见真严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向自己刺来。
这一瞬她脑中闪过千万种躲开的方法,但是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然她根本没有了躲避的后路,难道她就要死了吗?
平仙韵下意识的尖叫出声,甄严笑得有些得意,就在他觉得此次刺杀必定能成功之时,异变突生!
床下突然伸出一把长剑,横着扫向了真严的腿,真严目光一凝,不得不收了手上的动作,往后一退,避开了横扫的长剑。
这长剑虽然没有伤到真严,但也让他杀死平仙韵的计划彻底泡汤了,闻声赶来的俞愔和甄家护卫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啊。”俞愔冷声道。
真严眼睛一眯道:“呵,你算计我?”
俞愔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长剑对准了他。
这时,平仙韵也缓过神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候的她没有上次发现匕首时的激动,而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真严抿着唇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护卫道:“你举刀对着我干嘛,你忘记了你的主人是谁吗?”
郑辽闻言也是愣神了,甄严确实想伤害平仙韵没错,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自己主人的事实。
一时间,郑辽进退两难。
真严见状便准备突围逃出去,却听得外面有个男声道:“郑辽,你大可不必犹豫,他根本不是你的主人。”
这声音,不是甄严的声音吗?可是甄严不是在屋内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这声音的主人和范沛清一同走了进来。
这......众人左看看,右看看,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会有两个甄严呢?
范沛清指着身边的人率先开口道:“这个才是真的甄公子。”他话音一顿又将手指指向和俞愔呈对峙状态的甄严,“而你这个假的已经无路可逃了。”
假甄严目光闪烁不定,他很清楚,如果只有俞愔一人他尚有机会逃走,但是现在多了范沛清,还有紧跟而来的一群护卫,他这回多半是逃不了了。
“你是谁?”甄严盯着面前这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问道。
俞愔也在端详二人的面貌,这两人实在太像了,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双胞胎都没有这般相似的。
假甄严凝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由我来点醒你吧。我是琥珀,真严你究竟还要迷茫到何时,如此简单的一个局,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真严的神色蓦的变得痛苦起来,他捂住脑袋蹲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琥珀,琥珀......你是...不对...我、我想不起来,我头好痛啊。”
此人想要强行将真严从幻境中点醒!
俞愔和范沛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如果琥珀是千花宝塔给予真严的考验的话,那他不应该会知道他们身处在幻境之中,更不可能试图强行点醒真严,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说明,他和他们一样,是参与千花宝塔的试验者之一!
但从练气组到金丹组的九人里,根本没有琥珀这个人!
巨大的疑团从二人心中升起,范沛清脱口而出道:“你究竟是谁,你和真严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真严还在捂着头痛的直打滚,而琥珀却是坐到了桌边,气定神闲道:“你们确定要让我在这群侍女和护卫面前说吗?”
的确,这些千花宝塔拟出的人是虚假的,但是现在处在幻境之中的他们何尝又不是呢?
既然在幻境中,就要遵守幻境的规则,在不明白千花宝塔意图的情况下,强行告知这些虚拟的人物他们的存在是虚假的,那么轻则幻境崩溃,千花宝塔会再为他们设定新的幻境,重则直接降下惩罚影响到现实中的身体。
无论哪种都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范沛清皱着眉道:“拜托各位先出去,我们会对这人进行审查,时候肯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但这人确实是俞愔同范沛清捉到的,他们纵然心中有万千疑问也不好说什么,犹豫了一会也就纷纷出去了。
这时,平仙韵的床底下也钻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小碧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唔,憋死我了。”
当她的视线触及俞愔,马上放起了光:“我做到了!”
刚才阻止琥珀的一剑便是躲在床底的小碧做的。
俞愔颔首笑道:“小碧很棒,不过你先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们把事情理清了再告诉你们。”
小碧嘴巴一瘪,勉强道:“好吧。”
所有的幻境人物都出去了,但琥珀还是睨了平仙韵一眼道:“你不出去吗?接下来的内容你不会想听到的。”
平仙韵虽然不清楚他们这一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清楚这个叫琥珀的男人在卖什么关子,但她清楚的是她想了解这些事情的始末,她也必须了解面前这个男人想杀她的理由。
平仙韵眼神坚定道:“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我要留下来。”
琥珀耸耸肩道:“随便你。”
平仙韵本来就是进入千花宝塔的试验者之一,说与她听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是以俞愔和范沛清也没有意见,他们静待着琥珀说出真相。
却不像琥珀话音一转同俞愔道:“是你发现我不是真严的吧,是哪里不对吗?”
俞愔皱眉道:“现在应该是你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你在我们手上。”
她语带威胁之意,琥珀却仍旧淡定道:“杀了我,你们将永远无法明白真相,也永远出不去。”
这个反将一军把俞愔噎住了,她翻着白眼道:“在幻境之中变的只是身份,但是性格和习惯是不会变的,我记得真严和傅剑对战之时笑了,他扯着左边嘴角笑的。”
她盯着琥珀的嘴唇继续说道:“而你笑的时候扯的是右边嘴角,这种习惯是天生的,后天很难改变,更别人真严没有改变习惯的理由。然后我想到了柳儿的话,或许那个刺客长得就和真严一模一样呢。”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追着刺客进了真严的院子,范沛清却说真严从未离开过。范沛清看见的真严是真的真严,只是真严当时应该是被你迷晕了放在床上,你逃进院子里后,趁我们说话之际寻了空隙从后面的窗子回到了真严的房间,然后将真严藏在床底,自己则是装作真严,出来与我们周旋。”
俞愔话音刚落,范沛清就补充道:“在真严夜里睡不着出去散步的时候你就和他换了身份吧,从昨夜开始我们见到人都是你。”
琥珀听完后击掌笑道:“我以为我伪装天衣无缝呢,竟然死在了这点上,你观察力不错。”
俞愔并没有因为她的夸奖而感到开心,而是皱眉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急着要杀死平仙韵,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确实也给了我们机会,我猜只要有能杀她的机会,你就不会放过,所以我事先不与平仙韵和她的侍女沟通,让小碧悄悄躲进床底。”
“然后我故意卖破绽给你,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当你动手的时候,小碧会拖住你一瞬,就这一瞬就足够让我进来保护平仙韵了。”
范沛清道:“与此同时,我听从俞愔的话,借口去茅厕,实则绕回了真严的院子搜寻他的踪迹,最后在床底找到了他。”
平仙韵喃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俞愔双手抱剑道:“我们已经说完了,轮到你了。”
琥珀挑眉道:“我和你们一样是参加千花宝塔试验的人。”
“千花宝塔......是什么?”平仙韵疑惑道,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范沛清倒是一针见血地问道:“千花宝塔的名额从来就是固定九人,你怎么进入的。”
琥珀指了指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真严,道:“我俩像吗?”
“像,宛若镜像一般。”俞愔道,“这已经不是双胞胎能做到的相像,更像是分身,但你和真严应该是两个人,这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
“我们是双生子,只是是少见的共魂双生子,人有三魂七魄,而我们两人皆是二魂七魄,另有一魂乃我们共用。”
“这不可能!”范沛清不可置信道,“人的魂魄怎能共用?!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琥珀幽幽道:“你当然不可能听说过了,这是我爹取的名字。我和真严出生时,我天生少了一魂,所以痴痴傻傻,我爹以秘术将我和真严的血换了一半,又将取出了他的一魂劈作两半,用养魂木和草木精魄滋养,成功让我们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止长相,我们连气息和神识都近乎是一模一样的。”
俞愔开口道:“和傅剑战斗完后真严显然受了重伤,但隔日就恢复如初了,后面上场和别人战斗的,是你吗?”
她还记得群英会结束时,她去丹药铺购买疗伤的高阶回春丹,结果那伙计却向她推荐清凝露,说是刚到货,真严也买了,当时她还在纳闷真严的伤隔日不就应该好了吗?现在看来,恐怕是后面对战的人都是琥珀吧。
琥珀这下也有点惊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女竟然连之前的事情都猜到了,他回答道:“是我,你很聪明。”
“巧合罢了。”俞愔抿嘴道,“所以你是用了隐藏气息的宝物,或许还有极品隐息符,瞒过了我们和众多前辈,进入了千花宝塔之中对吗?”
“你说的分毫不差,因为气息和神识是一样的,千花宝塔把我们认成了同一个人,所以我就跟着进来了。”他有些得意地说道,“隐藏气息的法宝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事实上我觉得极品隐息符一样就够了,他们肉眼看不见我,那么凭借气息和神识他们就更无法发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