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龄并没有过多纠结自己形容的狼狈,而是转头低声与俞愔说道:“她很有可能是要动手了。”
俞愔的神情也颇为凝重:“只能小心应对了。”
说话间钟龄已经将全身上下拾掇了一番,重新变回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打开房门,老盛已经在外等候多时,见二人出现不禁露出微笑道:“二位请随我来。”
虽然俞愔现在已经和钟龄达成协议扮作情侣借一借他千叶山钟家的势,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没底,她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流姝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把他们当做炉鼎贩卖这么简单。
思绪纷乱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流姝所在的船舱内,几案上的香炉内的青烟袅袅升起,流姝一身紫色纱裙静坐在主位上,隔着烟雾看她更显得朦胧缥缈。
“阁主,到了。”老盛一进来就从善如流退到一旁。
俞愔和钟龄硬着头皮打招呼:“流姝前辈。”
流姝点点头,示意他们寻个位置坐下,待他们坐定后方才开口道:“此船今日黄昏就会抵达方壶,二位小友可有什么打算?”
“我们打算到了方壶后就马上寻船回蓬莱,毕竟离家已久,怕他们担心。”钟龄开口说道。
“说来也巧,这船会在芳华港靠岸,我家就在芳华城中,我觉得我和二位小友甚为投缘,不如二位到我家中做做客,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可好?”流姝笑道。
钟龄沉吟了一下道:“多谢流姝前辈美意,但家中长辈有事相寻,我们这也是不得不尽快赶回去。”
钟龄话里话外将他和俞愔绑在一块,流姝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她还是继续说道:“只是这方壶与蓬莱的来往船只不出意外的话一月只有一艘,若我没记错的话下一艘船应该在半个月之后才会出发,今日到方壶你们也没办法马上回去的。”
这话一下将俞愔与钟龄的退路堵死了,如若此时二人再继续拒绝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钟龄与俞愔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道:“那我二人只能叨扰流姝前辈几日了。”
流姝莞尔一笑:“怎么会是叨扰,有你们这群年轻人陪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随后钟龄又和流姝闲谈了几句关于蓬莱和方壶的风土人情,俞愔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双方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整吧,快到芳华港的时候我会让老盛叫你们的。”流姝说道,其实她也是只做个亲和的样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赶人了。
“多谢前辈,那我二人先回去了。”俞愔赶紧说道,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她都觉得是煎熬,终于能结束这令人坐立难安的谈话她求之不得,但表面上却还得保持着遗憾的神情。
再次回到钟龄的房间,房门一关,二人便各自放出神识开始检查周身有无不妥之处,船舱中短暂的对话他们没有食用任何东西,但还是害怕流姝有什么特殊手段让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中招了。
神识在身上流转一圈后钟龄才放下了心说道:“我没事,你呢?”
俞愔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她发现她的体内多处了一缕莫明的黑气,并且这缕黑气还环绕在她的心脏左右像是随时都要进入一般。
“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在我心脏周围多出了一缕黑气。”
钟龄闻言也蹙起了眉头:“不应该啊,我们没有食用任何东西,进去之后也是坐在一块的,要是被暗算了的话也该连我一起了啊,没道理只有你一人的。”
“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在去船舱之前体内没有这缕黑气。”俞愔肯定地说道。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为什么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被暗算到的却只有她,并且她又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缕黑气的?
对于这一切她根本毫无所觉。
“你先试试用神识和灵气能不能把这黑气祛出体内?”钟龄建议道。
“嗯,我试试看。”
俞愔说罢便先引导着灵力将这缕黑气层层包裹住,再用灵压绞杀,但可惜的是这黑气不仅没有被她绞灭,反倒吸收了她的灵力从一缕黑气成长成了一团。
这可把俞愔吓了一跳,她惊讶道:“这黑气能吸收灵力成长!”
钟龄听见此话也是陷入了沉思,这黑气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他思忖了一番道:“这黑气有些复杂,你还打算用神识继续试探吗?我怕你的神识会刺激到这些黑气。”
俞愔却是点点头道:“试还是要试的,流姝既然把这黑气放在我身体中必定有她的用意,她不直接当场以此威胁我,反而放我回来让我自行发现,那就是要我求到她的头上。”
钟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你对她还有用,她想控制你就不会让你死。”
俞愔叹气道:“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不如试一试神识对上这黑气有何结果,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把我送到她面前,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控制着神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团黑气,一开始黑气并无什么反应,她的胆子便大了一些,又控制着神识往黑气深处探去,用神识将这团黑气团团包围。
俞愔的神念一紧便作势要将黑气就地消灭,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疼痛,而心脏周围的黑气也开始不安份地涌动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原本站立的俞愔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无力地向后倒去,好在钟龄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把她扶到了床榻上。
钟龄有些焦急地唤道:“俞道友,你还好吧?”
“俞道友?”
“俞愔?”
“喂?丑八怪?你不回话的话我就带你去找流姝了啊。”
“钟龄果然很聒噪啊。”俞愔在心里想道。
她很想回话,但头部的疼痛让她说不出任何话,这种疼痛似乎似曾相识,这疼痛是......她想起来了!这疼痛和用神识攻击颜泽宁的那只灵兽时一模一样,这黑气是什么她知道了。
船舱内的气氛有些微妙,流姝好整以暇地坐在主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推门而入的钟龄,她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钟龄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俞愔,眉头紧蹙,面沉如水,他一进门就找了个座位把俞愔放了下来。
“是你动的手脚吧。”钟龄说道,既然已经决定摊开来说,他也就不再客气了,没有继续称呼流姝为前辈。
流姝笑而不语,起身走到昏迷的俞愔身旁,她放出神识探查了一下俞愔的情况,又朝俞愔的身体打入一道灵气,做完这些事后她才又回到了主座之上。
钟龄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钟小友莫急,等俞小友醒来我们再相议如何?”流姝笑着说道。
现在除了听流姝的话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钟龄只得在一旁焦急地等待俞愔的苏醒。
俞愔只觉得有一股陌生的灵力突然进入了身体之中,直接往黑气所在的地方冲去,但是狂躁的黑气遇见这股灵力后却突然安定了下来,似乎是被这股灵力安抚了一般。
在心脉不再受黑气压迫之后俞愔的状态就好了很多,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了一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俞愔悠悠醒转。
“俞愔你没事吧?”钟龄关切的声音传来。
俞愔晃了晃还有些疼痛的脑袋,视线清晰后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给钟龄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没事了。”
钟龄见她已经清醒便转头与流姝道:“这下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流姝踱步至堂中,开口道:“我需要俞小友帮我去芳华城城主彭万里那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俞愔问道。
“彭万里手中有一块铜镜,名为昭明镜,此镜面前妖物无所遁形。”
此言一出俞愔和钟龄哪里还会不明白流姝的目的,这昭明镜十有八九是为范柳而寻,这流姝对范柳当真是用情至深,只是这借镜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去借不就好了,难不成俞愔一个练气期的修士面子会比你金丹期真人的大?”钟龄说道,这也是俞愔的不解之处,为什么这件事得让她去。
“我要借得到还会需要逼你去吗?”流姝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昭明镜是彭万里的宝贝,他轻易不肯借出,我也不是没和他借过,可他态度强硬不肯出借,我只好另寻他法了。”
“不过彭万里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美人,他平生喜好就是收集美人,并且他对他的宠姬一向大方,只要俞小友成了他的姬妾获得他的宠爱,为我借到昭明镜便可。”流姝胸有成竹地说道,仿佛昭明镜已经唾手可得一般。
钟龄此时却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流姝说道:“你是不是有眼疾?美人?”他又将目光投向俞愔,“俞愔?”
流姝被他质问也不生气,含笑道:“我自有一套观骨之术,俞小友骨相乃我生平罕见之美,她现在的模样只是风吹日晒所致,我相信只要调养好了,她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钟龄一副见鬼的模样盯着俞愔瞧了又瞧。
俞愔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恼道:“你看什么啊。”
钟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在想怎么看骨相。”
饶是如此严肃的气氛,流姝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是我的独门法诀,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俞愔却没心情讨论什么观骨之术,为了帮流姝借昭明镜而嫁给一个不知年貌、一堆宠姬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愿意,但流姝在她体内留下的那团黑气把控着她的命脉,显然就是为了逼她就范的。
在她昏迷之前她已经搞清楚了这团黑气的来历,这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禁制,而是一种名叫“烟”的灵虫。
这种灵虫十分特殊,只生长在五阶以上经过焚烧的灵木之中,存在十分稀少,是以一开始俞愔并没有想到它的来历,直到用了神识攻击之后,她发现了这黑气竟然拥有自己的神识才猜到了它的来历。
虽然烟是一种灵虫,但它并不像其他虫子一般丑陋,形体缥缈如烟,仿若无质,故名为烟。
这虫子的食物也与平常灵虫不同,他们食用的是灵木燃烧所产生的烟雾,想到每次进入流姝所在的船舱,几案上的香炉总是升腾着袅袅青烟,俞愔心里便对自己如何中招有了数,想必是这种名叫烟的灵虫装作香炉里的青烟混着空气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体内。
“俞小友可愿意帮我这个忙?”同钟龄解释完观骨之术的流姝转头问道。
俞愔苦笑道:“我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流姝嫣然一笑,但口的话却是不容拒绝:“当然没有。”
“那请流姝阁主给我个保证吧。”既然没有办法拒绝,俞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哦?你要什么保证。”
俞愔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道:“还请流姝阁主以心魔起誓,在我借到昭明镜后定会将我体内的烟尽数取出,并且不得以任何手段再度伤害于我,包括驱使他人伤害我也不行。”
这下倒轮到流姝讶异了,她没想到俞愔竟然能看出烟的来历,并且她如此要挟于俞愔,俞愔却能从容不迫地与她讨价还价,这个见识倒不像一般散修能有的。
“这自然是没问题。”流姝满口答道,只要俞愔能将昭明镜带回什么都好说,她对俞愔的性命也没有任何兴趣,她从头到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范柳。
她举起右手起誓道:“我流姝以心魔起誓,只要俞愔为我借来昭明镜,我便会将烟尽数取出,并且不会以任何手段再度伤害于她,包括驱使他人伤害她,否则心魔缠身,修为永世不得寸进。”
看来流姝确实对自己杀意不大,只是逼迫于她也是事实,现在也只能假意先顺从她,了解到事情全貌后再作打算了。
俞愔听完了流姝的心魔誓后沉吟了一会道:“流姝阁主先给我讲讲你想的计划吧。”
“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生意。”流姝背过身去说道,“芳华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就是我流朱阁了,无论是炉鼎还是美人,只要你想要,我们都能为你寻来。”
虽然俞愔和钟龄早已知道流朱阁是做什么的,但为了不暴露他们前日夜探仓库的事情,二人只得作出震惊的表情,钟龄的演技还更夸张一些,还嘶气一声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流姝再度回到主座上继续说道:“流朱阁每月都会举办一次群芳宴评选当月的花魁,并且也会借此机会推出阁中新人。彭万里是我流朱阁常客了,只要我放出新得了绝世美人的消息,他定会到场参与竞价。”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外貌恢复了,我再把彭万里的喜好一一告诉你,还会派人教你如何讨好男人,这彭万里绝对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流姝的语气笃定,显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
“你的目的就是昭明镜吧?”俞愔说道。
“嗯,怎么?”
“那如果我有其他办法借到昭明镜的话,这宠姬我就不用做了吧?”这是俞愔想出来的解决之法,当然成功的难度可比流姝的计划难得多了。
彭万里是流姝这个金丹期中期修士也搞不定的存在,并且身为一城之主,他的实力怎么也得元婴期往上走,要从元婴期修士手里借东西可不容易。
“哈哈。”流姝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想法倒挺多,你以为彭万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俞愔认真道:“我知道这有多困难,可再难我也想试试看,我的人生不应该困在一个男人的后院之中,我不想沦为彭万里后院众多宠妾中的一个。”
俞愔的眼睛纯净如同琉璃,没有任何杂质,在这样无比澄澈并且认真的眼神的注视下,流姝再也生不出一丝嘲弄她不自量力的想法,这样的人不应该囿于后院之中,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流姝被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些唾弃自己,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对一个小修士产生恻隐之心,这种东西她明明早就丢弃了......就像第一个遭她毒手的少女,她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她还不是一样下了狠手将她卖给了急需炉鼎的修士。
这一切都是为了范柳,只要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什么都愿意做!
但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范柳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你不是那般十恶不赦的人,给这个小丫头一个机会吧,说不定有奇迹呢?”
流姝一直没有回话,脸色倒是变来变去,看得俞愔和钟龄有些摸不着头脑,面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一番天人交战后,流姝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看向俞愔道:“罢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这是有时间限制的,我流朱阁的群芳宴在每个月的初一举行,现在离群芳宴还有二十日,我只给你二十日的时间,你若是没办法借到昭明镜,那就老老实实参加群芳宴,进彭万里的后院。”
虽然流姝只给了二十天的时间,但是对于俞愔来说流姝肯答应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赶忙道:“多一条路可走就足够了,多谢流姝阁主。”
“阁主,船已经抵达芳华港了。”船舱外的船工说道。
“老盛你先去处理仓库的货物。”流姝命令道,转头就朝着钟龄说道,“俞小友是定要先随我回流朱阁的,钟小友有何打算?是到我流朱阁做客呢,还是自行在方壶游历?”
钟龄微微一笑:“之前流姝阁主不是说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吗?在下也只能厚着脸皮前去叨扰你几日了。”
流姝的眸色微暗,她有一些摸不清钟龄和俞愔的关系。
若说两人关系匪浅吧,俞愔都被她逼得给别人做妾了,钟龄却无震怒之意;若说两人没有关系吧,可她现在已经摆明了此事与钟龄无关,他却不肯离去,还要厚着脸皮跟着她们去流朱阁,钟龄的意图让流姝难以琢磨。
“怎么?流姝阁主不欢迎我吗?”钟龄调笑道。
不管钟龄打的什么算盘,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多大水花,就算有千叶山钟家做靠山也是一样,一个练气期修士又能有多大能耐?
“欢迎至极,流朱阁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流姝想明白后便笑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下船吧。”
和大多数修仙城镇一样,芳华城内并不允许御剑飞行,若不想自己徒步行走,那么就只能驭使灵兽拉车。芳华港距离流朱阁尚有一段距离,但流姝的手下早早备好了车马在此等候,流姝等人一下船便有人前来接应。
也许是自信在自己的地盘上俞愔和钟龄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她放心地将二人安排到了同一辆马车上。
此刻,马车上的二人正面面相觑。
“流姝不想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去流朱阁?”俞愔传音道。
“我不是答应过借我钟家的名号给你用用嘛,我这是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打算帮到你这件事结束了再走。”钟龄用传音回答道,语气还颇为轻快。
俞愔没好气地道:“我那是白借你的吗?我的十块中品灵石是假的吗?”
是的,当初为了让钟龄配合她演出一副关系匪浅的样子,俞愔付出了十块中品灵石的代价,结果现在发现流姝根本没有顾忌这点就对她下手了,她深深觉得自己这灵石花得不太值得。
“我这不就是为了让你觉得物有所值,特意牺牲自己陪你闯龙潭虎穴嘛。”钟龄狡辩道。
俞愔翻了个白眼继续传音道:“人明摆着不想找你麻烦,你还可劲儿往这浑水里趟,其中必定有鬼。”
钟龄却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传音道:“哎呀,瞒不住了,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有多好看,能让那个流姝如此看重嘛。”
“鬼信你的话!”眼见从钟龄那里问不出什么,俞愔便也放弃了,干脆闭上眼睛在车里假寐起来。
许久之后,她的耳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放心。”
起初的两天流姝并没有让俞愔自由行动,而是给她灌输了许多关于芳华城城主彭万里的信息,以及恢复她的外貌。
她给俞愔准备了流朱阁独家配方的药浴,再配以美容养颜丹药辅助,俞愔的样貌如今已经恢复得有八九成了,跟之前在海中黑瘦狼狈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看得钟龄啧啧称奇,直呼流姝的观骨之术厉害,甚至还想花钱买下这奇术的法诀,不过流姝就靠这门独门秘技吃饭的,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卖与他人,钟龄只能无奈作罢。
到了第三日,俞愔终于获得了流姝的允许得以自由行动,一大清早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流朱阁。
流姝与俞愔约法三章,一是月底俞愔就必须回到流朱阁中,否则她身上的烟就会直入心脉;二是俞愔必须改头换面,不得让其他人发现她的本来面目;三是若俞愔惹上了麻烦不可牵连到流朱阁。
流姝给了她两粒易容丹,此丹可以暂时性地改变服用者面部骨骼的走向,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面貌,除非是善于观气、观骨之人,否则用易容丹改变的面容想要瞒过元婴后期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厉害的丹药流姝自然不可能白白赠予俞愔,俞愔忍痛花了一块上品灵石从她手里换到了这两枚易容丹,这让她不禁叹气:帮人做事还要自己出灵石,这世道艰难可见一斑。
恰逢城主府近日要招收一批杂役,于是这日俞愔便顶着一张平淡普通的脸混进了被城主府甄选的杂役队伍之中。
城主府的门口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木桌,一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男子正坐在桌前为前来应聘杂役的修士登记名字。
“张二牛。”
“刘富贵。”
......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下一个就要轮到俞愔了,也不知道流姝准备的假身份到底有没有用,俞愔心里有些没底。
“玉影。”留着小胡子的青年男子大声喊道。
“到。”俞愔上前一步,学着前面登记的修士把身份玉牌递给了青年男子。
这玉牌自然也是流姝为她准备的,她现在的身份是芳华城鱼仙镇的一名散修,名叫玉影,年仅十七岁,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站在青年男子身后的小厮瞥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看名字是个美人,怎么本人长得这么普通啊......”
声音虽小但青年男子和俞愔都听的一清二楚,青年男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你是什么灵根和修为?”
身份令牌并不会记载修士的灵根和修为,它们只是被作为简单的身份甄别工具使用,但甄选杂役需要了解的却不仅仅只有身份户籍,所以在登记的时候城主府的管事会逐一问明他们的灵根修为。
“金木水土四灵根,如今练气四层。”俞愔礼貌地回答道。
见她没有为小厮的嘀咕而动怒,青年男子看向她的目光就多添了几分赞赏:“你是第十七号,站旁边去吧。”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候选者都已经登记完毕了,一共有二十五人。
青年男子把他们用性别划分成了两队人,男的随着他去了前院,女的则是跟着一名中年女修去后院。
后院内,包括俞愔在内的十名女修都挺直了身板分成两排站在了空地上,中年女修眼神略带挑剔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
“我叫沈凌蓉,是这城主府后院的管事。”中年女修木着脸说道,“你们初入城主府肯定有很多规矩不懂,这块玉简把城主府的规矩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研读就行。”
沈凌蓉说着抛出了十块玉简分发给每个人,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可有什么擅长的东西?”
“我、我擅长照顾灵兽!”一个略微羞涩的圆脸女修磕磕绊绊地说道。
沈凌蓉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擅长照顾灵兽,那就去兽园里当差吧。”
“是。”圆脸女修欣喜应道,显然是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这下众人便清楚了这个沈凌蓉是想要根据她们的优点来安排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让她们自行选择差事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院内诸名女修脸上都露出喜色。
随后便有一个尖脸女修大胆地说道:“我擅长妆扮!”
“那便去服侍水仙夫人吧。”沈凌蓉淡漠地说出了她的决定。
尖脸女修闻言喜不自胜,水仙夫人的名号她虽然不曾听过,但既然被沈凌蓉叫作夫人,那必定是城主的姬妾之一,能够服侍她便意味着得到赏赐的机会大了很多,命好的话甚至有机会被城主看上,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女见状十分歆羡,争先恐后地说起了自己擅长的东西,沈凌蓉也根据她们的所长给安排了合适的职位。
“你擅长什么?”沈凌蓉眯起眼睛朝一直没有言语的俞愔问道,现在就剩她还没有说自己擅长的东西了,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十分沉默,让她不得不多注意了她一下。
“我吗?”俞愔指指自己说道。
沈凌蓉点点头。
“我擅长种植花草。”
众人闻言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只觉得这个姑娘老实得过分,她说的是擅长种植花草,而不是擅长种植灵植,她们都可以想象得到她能分配到什么工作了。
“是花草,不是灵植?”沈凌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若是擅长种植灵植,沈凌蓉就会把她安排到药园,但她若只是擅长种植普通花草的话,那只有花匠比较适合眼前的小姑娘了。
“是的。”
听到了她确定的回答沈凌蓉也有些怔忡,愣了一会才道:“那你就负责帮助花匠老卢打理城主府的花圃吧。”
每个人都去处都定下后沈凌蓉又厉声警告道:“你们的去处虽然已经定下了,但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你们这一个月内有任何失职的情况出现,那么也只好请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
“是。”众人齐声答道。
因着俞愔等人都是新人,所以并没有按照职位的不同来分配住所,而是暂时都住在城主府偏外围的一个院子里,而房屋有限,新人们也只能两人共住一间,而俞愔的室友便是之前说自己擅长妆扮的那位尖脸少女。
经过四日的接触,俞愔已经了解到尖脸少女名叫施茜茜,是芳华镇的一名散修,一家四口都住在芳华镇里靠接点零散的猎杀妖兽的任务过活。
因着自己灵根是最差的五灵根,如今二十岁了也不过修炼到了练气二层,所以施茜茜就动了来城主府做杂役的念头,总归比继续当个散修有前途。
太阳初升时俞愔便起来了,今日她负责修剪的花圃就在水仙苑附近,因此便和施茜茜顺道一起走了。
施茜茜有些话唠一路上的话就没间断过。
“这蔓草院离水仙夫人的院子也太远了些,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施茜茜边走边抱怨道,蔓草院就是他们所在的院子,和水仙苑一东一西隔了老远,因此每日她都是蔓草院里起得最早的。
“原本我还以为服侍夫人是个好差事呢,去了我才发现水仙夫人其实一点也不受宠,我至今没见过城主咧。”
“水仙夫人架子还特别大,稍有不顺心就说责骂我们,诶这日子真难。”
施茜茜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俞愔的思绪却是飘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她前天修整会客院的花圃时她就见到彭万里了。
和流姝给的资料一样,是个面容英俊的元婴中期男子,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给俞愔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要想从这个男人手中借到东西绝非易事。
她原本选择了花匠的职位便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城主府的各个地方,借此收集更多关于彭万里的信息。
其中一个信息很是让她注意,彭万里姬妾无数,子嗣也不少,但他一直未曾娶妻,城主府内外对此都有许多猜测。
有说他对每一位姬妾都很宠爱,所以下不了决心到底娶哪一位的。
也有说他心中一直有一位白月光的存在,但这白月光早早便香消玉殒了,他妻子的位置一直为着这位白月光留着。
一时间众说纷纭。
“玉影!”施茜茜拿手肘顶了她一下,把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茫然道:“怎么了?”
“你看那个粉色裙子的女的,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玲儿!”施茜茜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粉衣少女激动地说道。
她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去注意施茜茜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压根不清楚施茜茜口中的灵儿到底是何许人也,但她还是顺着施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娇俏的粉衣少女,杏眼粉腮,顾盼生辉。
只是这脸怎么看都有点像一个人!
粉衣少女似乎也感受到了她们的注视,转身朝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看见俞愔时她倏然绽放出一个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然后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就翩然离去了。
这个笑容,这个眨眼——这个粉衣少女简直就是女版的钟龄!
虽然身形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这粉衣女子的外貌和钟龄有五成相似,再加上那熟悉的笑容和眨眼,俞愔心下产生了一个荒唐的猜测——这粉衣少女是钟龄扮的!
只是钟龄为什么会男扮女装出现在城主府里呢?
“玉影!”施茜茜有些生气地推了俞愔一下,显然很不满意她又在发愣了,“你怎么又走神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俞愔回过神来。
“啊什么啊,我在问你是不是认识冯玲呢!”
“冯玲?”
看她一脸迷茫的神情,施茜茜泄气道:“就是刚才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她刚刚对你笑了吧,你俩是不是旧相识啊?”
俞愔挠挠脑袋,装傻道:“我不认识她啊,也许是刚才我们后边有别人路过,她同别人打招呼吧。”
施茜茜看了空无一人的身后一眼,将信将疑道:“好吧。”
“对了,你之前同我说了冯玲的什么事?”俞愔好奇地问道。
“好啊,你刚才果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施茜茜嘴巴一撇,愤怒地控诉俞愔。
“我刚才走神了。”俞愔赶紧认错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你刚才说了什么?”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施茜茜缓和道:“我说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新人,冯玲的待遇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怎么说?”
“据说冯玲是我们进城主府前一天被冯管事带回来的,她是冯管事的远房侄女,所以一进来就被安排到了主院伺候,那边来往的都是大人物,比我们的前途要好得多了。”
俞愔闻言若有所思地朝着冯玲离去的方向看去。
她见到钟龄的最后一面也是在进城主府的前一天,钟龄、冯玲这两人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到了水仙苑外,俞愔便和施茜茜分开了,她今日负责打理的就是水仙苑和红梅苑之间的花圃。
修剪之前需要先把花圃里的杂草除掉,俞愔便使用控物术将杂草一根根拔起。
“你好好劝劝红梅夫人吧,城主对她真的是非常上心了。”一个青年男声开口道。
随后又响起一个女声:“我会的,可是夫人这脾气你也知道,都多少年了她就是看不破。”
有棵巨大的槐树刚好遮住了俞愔的身影,因此正在谈话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俞愔隐匿了气息,躲在槐树后偷听起了他们的谈话来。
“诶。”青年男子叹气道,“世上能够从一而终的男人本就少,更何况是城主这样身份的男人,夫人既然能接受城主的子嗣,为什么不能原谅城主呢......”
“夫人说孩子是无辜的。”女子说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怜了我们这些中间传话的。”
“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城主都能为她摘来......”男子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沉吟了一下还是道,“罢了,你尽量劝劝她吧。”
“嗯。”女子应声答到。
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俞愔从树后探出头来,看来红梅夫人对于彭万里是有些特别的,这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想要收集偌大一个城主府的信息谈何容易,城主府里光是杂役就有几百人了,俞愔蛰伏的这几日也只是对城主府有个粗略的了解,连城主彭万里的人都没见到几次,收集到的有效的信息更是寥寥无几,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潜入城主府中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选择。
直到偷听到了一场对话让她知道红梅夫人对彭万里或许有几分特别之后,她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流姝就在与她强调彭万里是如何喜爱美色,所以俞愔第一个想法就是从他的后院下手,借他爱重之人的手将昭明镜借过来。
毕竟与彭万里这种活了千百年的元婴期修士周旋,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但若从他身边的女子下手,那就会容易得多,所以俞愔选择了后者。
从听到谈话的那日起,俞愔就开始观察红梅苑的一举一动,她现在还差一个接触红梅夫人的契机。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个契机会这么快就出现,在偷听谈话后的第三日下午她就见到了红梅夫人。
这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彭万里的几位夫人相约在城主府的花园内赏花,其中便有红梅夫人。而彼时俞愔正在附近修剪灌木丛,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俞愔察觉到有一群女眷接近时她便敛了气息,躲在灌木丛中装作除草的样子,神识却放了出去探查这几名女眷。
这一群女眷行至凉亭停了了下来,其中有三名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衣饰也更为华贵,应该是彭万里的姬妾。
“就先在这歇息一会儿,我们姐妹几个聊会天。”一名面容明艳的女子建议道。
“那就歇息一会吧,我看宣儿也有些累了。”说话的是个气质清雅的女子,这名女子俞愔倒是认得,她就是施茜茜一直在说的水仙夫人,因着施茜茜的关系俞愔曾经见过一次。
此刻水仙夫人牵着她的六岁的独子彭宣先一步上了凉亭,另外二人见状也随之进了凉亭内。
侍女很有眼色地从食盒中拿出了几盘精致的茶点摆在亭中的石桌上,三名女子便开始了家长里短的闲聊。
说了一会觉,那面容明艳的女子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拿起了一块茶点想要送入口中,但茶点还未入口她便面露嫌恶之色道:“这块茶点谁吃过了,怎么还放回盘中了。”
众人的目光马上都投向了明艳女子扔在桌上的茶点上。
在众人还在探究这茶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胖手,当着众人的面把一块啃了一小口的茶点放回了盘中,这小胖手的主人便是水仙夫人怀里的彭宣。
再看看桌上的茶点,摆在水仙夫人附近的均已遭了毒手,众人见状哪还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定是彭宣趁他们聊天没注意时做下的。
“还好我发现了,不然我们岂不是都要吃这个小屁孩的口水。”明艳女子说道。
水仙夫人赶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宣儿他太胡闹了,牡丹姐姐莫怪,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结果说话间彭宣的小胖手又伸向了桌上的茶点,水仙夫人见状拍了一下他的小爪子道:“这样做是非常失礼的你知道吗?你是芳华城城主的儿子,这样的礼仪出去会有多少人笑话你你知道吗?”
彭宣被亲娘这么一凶马上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位夫人开口道:“他还小,不懂事而已,只是些茶点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说着又把自己面前的这盘茶点推了过去,声音柔和地与彭宣道:“宣儿没事的,这盘给你,茶点而已,我们不会生气的。”
彭宣逐渐止住眼泪,伸手又要去抓那盘茶点,水仙夫人把他手臂一扯,抱着他霍然起身道:“我还想起来我有点事,就不配二位姐姐了,我和宣儿先告辞了。”
牡丹夫人见水仙夫人走了,纠结了半晌道:“红梅,那我也先回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红梅夫人茫然地喃喃道:“怎么都走了......”
“夫人不明白水仙夫人和牡丹夫人为什么走吗?”俞愔从角落里走出说道。
红梅夫人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疑惑道:“你是谁?”
俞愔笑了笑:“我只是城主府里的一个杂役。”
“哦。”红梅夫人美目一转道,“你刚才偷听我们谈话了!”
俞愔赶忙指着附近的灌木丛道:“这个罪名我可不敢认,我只是在那边除草偶然听见了三位夫人的谈话。”
红梅夫人闻言点点头,也没再继续纠结俞愔谈话的问题,又问道:“你知道她们走的原因?”
俞愔嘴角微扬,她的机会到了!
“嗯,夫人想知道吗?”
“你说说看。”
“水仙夫人是在教育宣少爷,让他明对错,知礼仪,而夫人你却......”俞愔说道这里顿了一下。
红梅夫人追问道:“我怎么了?”
吊足了红梅夫人的胃口后,俞愔继续道:“而你却告诉宣少爷:没关系,你可以这么做,这没有错。这无异于是打了水仙夫人的脸。”
其实俞愔已经往好听里说了,在她看来红梅夫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横插一脚,跳出来同人唱反调,但毕竟她现在要和红梅夫人打好关系,所以话都尽量挑好听的说。
“可我只是想表达我不介意这事,孩子还小没必要这样责怪他。”红梅夫人辩驳道。
“可是水仙夫人未必会感激你,甚至还会觉得你妨碍她管教孩子了,你的这种宽容对他的成长并没有好处。”
“怎么会?”红梅夫人瞪大眼睛说道。
“你这次纵容了宣少爷,下次他若是继续这样做了,水仙夫人只会将这个错怪在你的身上,而牡丹夫人离开,大概是觉得气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
见红梅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俞愔便明白她这是想通其中关卡了,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便不多作言语。
良久,红梅夫人道:“你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俞愔便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入了红梅夫人的眼了,她微笑道:“我叫玉影,是蔓草院的里的新人。”
红梅夫人发现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那日凉亭的对话结束后,第二日她就把那个叫玉影的杂役调到了自己的院子,而这个玉影也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惊喜。
无论什么事,玉影总能先别人一步想到,并且安排得妥妥当当,尤其是在与人沟通的问题上。
其实红梅夫人一直苦恼于自己融入不进这后院女子的交际圈子,明明很她努力地表达了自己的友善,但是却还是备受嫌弃,总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惹恼了其他人。
但这种情况在玉影的到来后,就得到了极大改善,她会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教她如何同其他人交流,玉影来了不过短短三日时间,连她的相公彭万里都夸她有些开窍了。
红梅夫人笑盈盈地看着正在摆弄花瓶的俞愔道:“我觉得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水仙夫人也不生我气了,今天还约我明日去她那做客,我还没去过她的院子呢!”
红梅夫人的脸红扑扑的,满眼都是被邀请的喜悦。
俞愔微笑道:“那真好,等下我就去准备带给水仙夫人的礼物。”
“嗯嗯。”红梅夫人点点头,像个小孩似的笑了起来,“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没有,跟我说,我赏给你啊!”
俞愔闻言心下微喜,这几天的功夫没有白费,但是现在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想先从红梅夫人这里先打探一下关于昭明镜的信息,再决定自己要如何提出借昭明镜的要求。
于是,俞愔说道:“我想好了再告诉夫人可以吗?”
“好,你可以狠狠宰我一笔,我不介意的。”红梅夫人拍拍胸口保证道。
“嗯。”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俞愔陪着红梅夫人闲聊起来,她故意引导着话题往彭万里身上绕,状若无意道:“外人都说城主手上有一面宝镜名叫昭明镜,说妖物在此镜面前将无所遁形,十分厉害,这宝镜当真有这么厉害啊?”
红梅夫人想了想道:“确实有这么一面镜子,我跟着相公的时候它就在了,但是相公十分宝贝这面镜子,除了心腹之人便没人见过了。”
“连夫人也不曾见过吗?”俞愔问道。
其实这几天她对红梅夫人在彭万里心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她在这里的三日,彭万里都有来到红梅苑,而红梅夫人和她的侍女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这红梅夫人是当真受宠。
红梅夫人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面镜子,我以前也好奇过,缠着相公要看昭明镜,但是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差,然后要求我不要再对这面镜子产生好奇心。他从没对我这么凶过......我被他吓坏了,就没再提过了。”
这话让俞愔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这昭明镜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重要的多,想要靠红梅夫人借到昭明镜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并且红梅夫人这般受宠的姬妾彭万里都不曾允许她看一眼昭明镜,那就算她入了这后宅成为他的姬妾,恐怕也无法借到这面镜子。
流姝只知道彭万里流连美色,却不知昭明镜比美色来得要重要的多,她的计划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直接告诉流姝这个事实,她会放过自己吗?
在俞愔看来这个希望很渺茫,就冲着流姝对范柳那般偏执的爱,怕是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行不通,也会逼着她去试一次,说不定还不是逼她去借,而是逼她去偷了。
偷一个元婴修士的宝贝,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俞愔的面色倏然有些苍白,红梅夫人关切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我让冬琴过来就行了。”
突然失去实现目标的可能,俞愔有些失落,她点点头道:“我身体有些不适,我回去休息一下。”
“那你注意休息啊,如果不行得话就去府上的医修那看看。”
俞愔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因为走得匆忙在回去的路上她撞到了人,她被惯性带着往后退了几步,口中赶忙说道:“对不起。”
“我没事,你呢?”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响起。
俞愔抬头一看,她撞到的人竟然是那个长得如同女版钟龄的冯玲。
俞愔不着痕迹地打量道:“我也没事,是我莽撞了,抱歉。”
冯玲点点头:“那就好。”
虽然对冯玲的身份还有疑问,但是现在她不愈多探究什么,只想先回去理清一下思绪,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是以见冯玲不愈追究什么,她提脚便欲离开,却在踏出几步后听到了一道传音。
“彭万里是三百年前靠着昭明镜闯出名堂成为芳华城城主的,红梅夫人当时便已经是他的宠妾了,她是最早跟着他的女子。”传音者的声音清越悠然,俞愔不久前还听过——这分明就是钟龄的声音。
那个冯玲果然是钟龄假扮的!
俞愔猛然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钟龄的身影,她只得揣着一堆疑问回到了蔓草院中。
天色尚早,施茜茜还没有回来,俞愔整个人倒在了通铺上滚了两圈,然后抱着被褥陷入了思考中。
钟龄的话目的是让她探查红梅夫人,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可以她对红梅夫人这几日的观察来说,她不觉得红梅夫人今日对她有所隐瞒。
红梅夫人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的天真烂漫,她不通人情世故,做事也十分随心所欲,显然被彭万里保护的极好。
嘎吱一声,房间门被推开,施茜茜踱步而入,看见躺着床上的俞愔她惊讶道:“你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
俞愔被调到红梅苑后便变得十分忙碌,因着红梅夫人的喜爱,她往往要陪红梅用完晚膳后再回来,今日却回得如此早很是让施茜茜意外。
俞愔松开抱住被褥的手,坐了起来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施茜茜投来关心的心神道:“你没事吧?”
“没事。”
见她神色还好,施茜茜也没有继续关注她的身体,而是抱怨道:“还是你运气好,被红梅夫人看上了,哪像我还得在水仙夫人这里熬,她这个吹毛求疵的性格我真受不了,茶水的水温必须刚刚好,高一点或是低一点,我都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俞愔只是笑笑不说话,而施茜茜却越说越起劲:“真的是你运气好,我听水仙夫人说,十几年前红梅夫人失忆过,不然她以前的性格可糟糕了,对她们是正眼不给一个的。”
“你说什么?”俞愔倏地提高了声音问道。
施茜茜被俞愔的反应吓了一跳,捂住心口道:“突然那么激动干嘛呀,亏你还是服侍红梅夫人的人,竟然连她的过去你都不知道。”
俞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她抿嘴道:“不好意思,我太吃惊了,我从未听过这件事。”
其实俞愔也打听过红梅夫人的信息,但是关于失忆这件事她倒是真没打听出来。
施茜茜这才得意道:“不过不知道也正常,这事只有城主府的老人才知道,后面来的人可能真的没啥了解,况且府上的夫人这么多,也没人一直盯着红梅夫人。”
“是这个理,不过红梅夫人失忆是怎么一回事啊?”
施茜茜转了转眼珠,回忆道:“好像就是红梅夫人在十多年前生了一场重病,治了好久才治好的,听水仙夫人说光是调养就调养了两三年呢,不过到底生的什么病却没人知道。”
“两三年么......”俞愔若有所思道。
“对啊,据说那几年红梅夫人待在红梅苑里休养,除了城主,谁的面她也不见咧,然后好了以后就发现她谁也不认得了。”
“那你知道红梅夫人生病具体是哪一年吗?”
施茜茜思忖了一会道:“对了,应该是十五年前!我记得水仙夫人说的是兽潮发生的那年红梅夫人刚好生病了。”
“兽潮?”
施茜茜惊奇道:“你没听你父母说过吗?”
俞愔的眼皮微垂道:“十五年前我才两岁呢,对兽潮没有多少印象,你也知道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个散修也没人告诉我这些。”
见俞愔面露悲戚之情,泪水盈眶的模样,施茜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戳到了她内心的痛处。
施茜茜赶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没人告诉你这些的话,我告诉你就是了。”
俞愔这才收回摇摇欲坠的眼泪感激道:“你真好。”
施茜茜见她不再伤春悲秋便继续道:“当时我只有五岁吧,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也都是听我爹娘说的。十五年前芳华城爆发了兽潮,无数妖兽从四面八方朝镇里涌来,普通民众和修士都死伤惨重,最后是城主用他的法宝昭明镜设下了一道防御结界,支撑了整整三日,才换得兽潮过去,众人平安,因此大家都非常感谢城主。”
“原来如此,城主真是大义啊!”俞愔感叹道。
“对啊,所以直到现在芳华城的民众都很爱戴城主呢!”施茜茜接话道。
十五年前,红梅夫人失忆,彭万里使用昭明镜救下芳华城民众,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俞愔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着一定联系。还有这个需要调理两三年,还会造成人失忆的病也十分耐人寻味。
这些就是钟龄想让自己调查清楚的东西吗?
但俞愔现在知道的信息并不足以让她理清其中关系,看来明日还要去红梅夫人那探探话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修炼吧。”施茜茜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说道。
白日有职责在身不得离开,能修炼的时间也只剩晚上了,对于资质差的她们来说时间是十分宝贵的。
“好。”俞愔闻言点头道。
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想再多也是徒劳无用,不如把时间用在修炼上,这些事就等明天探完红梅夫人的话再思考吧。
然而,事情却总往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夜里,屋外一阵喧嚣。
俞愔和施茜茜均从入定状态中醒来,一脸惊异地望着对方。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施茜茜疑惑道。
俞愔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先出去看看吧。”
施茜茜点点头,于是二人便出了蔓草院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认真查,一定把这贼人给我抓出来。”
“是。”
“那边好像有动静!”
“窃贼往东边去了。”
“追!”
屋外有一堆护卫似乎在搜寻窃贼,俞愔和施茜茜拦住一人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护卫不耐烦道:“昭明镜被人偷了,我们现在在找那个窃贼,快闪开,别碍事!”
二人闻言马上放他离去,但是施茜茜还有些生气那护卫的态度不好,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凶什么凶,捉个贼了不起啊?”
俞愔沉吟了一会道:“我跟去看看。”
施茜茜瞪大眼睛道:“你疯了啊,能在城主府里偷走昭明镜的窃贼那能是普通窃贼吗?那修为不知道比我们高了多少,还是留给护卫和城主对付吧,你这上去凑什么热闹,小心命都没了。”
俞愔确实摇摇头道:“怎么样,我都得先去看看情况。”
施茜茜这下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室友有些不对劲,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俞愔没有再回答,而是运起灵气便往东边追去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施茜茜被气得直跺脚道:“好个玉影,枉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你竟然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她转头往蔓草院里走去,但是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追上去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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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愔随着护卫们一直追到了红梅苑外,只听到领头的护卫一声令下,众人将红梅苑围得水泄不通,看来这窃贼就藏在这红梅苑中了。
领头护卫大声喊道:“沈凌蓉,你束手就擒吧,今日你是逃不出城主府的!”
俞愔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惊讶不已,沈凌蓉不就是当初给他们安排职位的女管事,这个管事竟然偷了彭万里的昭明镜,这可不是一般筑基期修士能做到的,难道她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只是偷到昭明镜后,她往哪里逃不好,偏偏逃进了红梅苑,这是巧合吗?或者是她知道红梅夫人的特殊之处后有意为之的?
就在俞愔为窃贼是沈凌蓉而思绪纷乱之时,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在场包括俞愔在内的诸多低阶修士都被这股威压震得血气翻涌,有的甚至已经稳不住身形跪倒在地。
俞愔抬头一看,芳华城城主彭万里御剑而至。
彭万里站在飞剑之上,衣袂随着夜风摆动,他对着红梅苑内的沈凌蓉喊话道:“出来吧,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哈哈哈哈。”一阵狂妄地笑声从红梅苑里传出,随后一股劲风从中窜出,红梅苑的大门轰然塌下,烟尘四起,众人纷纷退后。
彭万里右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幕迎着那道劲风而去,二者相撞传出一道刺耳的响声,那劲风伴随着烟尘迅速往后退去,最终在红梅苑的大门处又停了下来。
烟尘散去后,只见红梅苑的大门处沈凌蓉挟持着红梅夫人对彭万里道:“放我走,否则你的宠妾性命不保。”
沈凌蓉的长长的指甲此时已经微微戳破了红梅夫人脖颈处细嫩的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鲜红的血线在红梅夫人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此时的红梅夫人,面容苍白,泪眼婆娑,就像一朵随时会从枝头坠落的娇花,她颤抖着声音道:“夫君。”
沈凌蓉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现,得意地朝彭万里看去。
彭万里嗤笑道:“我这院子里的姬妾有多少,你蛰伏了十多年还没有了解吗?区区一个宠妾而已,你觉得她会有我的昭明镜重要?”
红梅夫人闻言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控诉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果然是骗我了,什么牡丹芍药水仙,在你眼里我跟她们其实没有任何不同吧!”
彭万里的话显然让她非常伤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得哽咽。
沈凌蓉闻言却是面色不变道:“彭城主也知道我潜伏在这城主府多年,红梅夫人于你而言是不是区区一个宠妾,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见她如此说道,彭万里的面色沉了下来:“你把昭明镜还回来,再保证不伤害红梅,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红梅夫人此时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甚至将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境遇都尽数遗忘了,只是一味的哭泣。
“我保证!”彭万里说道。
“呵呵。”沈凌蓉冷笑道,“大家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了,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话吗?”
说罢沈凌蓉释放出身上的威压,又引得周遭低阶修士气血一震。
这果然是个元婴期修士!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彭万里说着就率先朝沈凌蓉攻去,左手直取沈凌蓉面门,右手却朝着红梅夫人的方向伸去。
沈凌蓉早有防备,在彭万里攻来之时,一根铁鞭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并将她和红梅夫人环绕其中,让彭万里的进攻尽数无效化。
彭万里突袭未成功只得又稍稍退开。
而那铁鞭却如同有了灵性一般滑入了沈凌蓉手中,沈凌蓉指着铁鞭就往彭万里身上甩去。彭万里十分迅速地躲开,但那鞭如同一条灵蛇一般,灵活地在空中舞动,死追着彭万里的身影。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这条铁鞭所触碰到的地面都会尽数裂开来,并且地面的碎裂不是普通的击打所造成的,而是被地里所钻出的土锥所顶破的。若是被那条铁鞭击中,恐怕就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很快的就有围观的低阶杂役被沈凌蓉的铁鞭波及到了,被波及的这名杂役肋骨断了大半不说,还有根土锥从他的胸腹之中钻出,宛如被人开膛破肚一般。
见有人死了,众人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元婴修士之间的对战,覆手之间便可移山倒海,他们在这里凑热闹,稍有不慎的话,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了。
彭万里见状安排道:“金丹期的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从这神仙打架的地方逃离开了。
然俞愔却没有走,她也不能走,这是她半个月来离昭明镜最近的时候,也是搞清楚围绕在昭明镜周身重重迷雾的最佳机会。
她甚至想,若是能找到机会帮彭万里一把,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能借到昭明镜了?
彭万里的和沈凌蓉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明显是沈凌蓉占了上风。
“听说彭城主曾经在金丹大圆满时用了一套名叫漫天星辉的剑阵越阶斩杀了元婴初期的魔修,我很好奇这套剑阵是什么样的,不至今日可否有幸一观。”沈凌蓉悠然地甩着铁鞭说道。
彭万里却是抿嘴不语,但也没有使用出沈凌蓉所说的那套名叫漫天星辉的剑阵,只是沉默地躲避着她的攻击,再时不时地放出一道攻击。
“彭万里不想伤害红梅夫人。”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耳后传来。
俞愔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还在扮作冯玲,一身女装的钟龄。
其实这点俞愔也看出来了,彭万里从一开始的突袭就留有余地,且后面的行动也处处受到了沈凌蓉的制约,除了不想伤害红梅夫人,俞愔实在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元婴修士若是斗起法来,这方圆十里都将是天翻地洞,死伤无数。
“沈凌蓉也没有发挥全部实力,我猜她窃取昭明镜时受伤了。”俞愔回过头继续观看着二人的斗法说道。
虽然沈凌蓉的攻击看上去十分霸道恐怖,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刻钟,她攻击仍旧没有对彭万里造成任何伤害,这么耗下去......
“等她灵气补给不足时,彭万里就可以轻松赢下这场打斗。”钟龄走到前方说道。
虽然俞愔现在很想问钟龄在这里到底想要干嘛,但是现在情况十分复杂,还是等着彭万里和沈凌蓉分出胜负后再说吧。
这边俞愔和钟龄静静地看着二人的斗法,而另一边彭万里和沈凌蓉的胜负也快要决出来了。
沈凌蓉感觉到自己攻击的威力已经有所减弱了,她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必输无疑,她得拼上一拼了。
她快速捏诀,周身迅速出现一堵土墙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包。
就在彭万里抬手就要击碎这土包之时,这土包倏然炸开,尘土四溅。
尘埃消散之时,只见那土包从地中炸出了一个深坑,而其中却不见了沈凌蓉和红梅夫人的身影。
沈凌蓉带着红梅夫人遁走了。
彭万里的脸色铁青地命令道:“寻着气息给我搜,找到人了便发传音符给我。”
“是。”留下的几位金丹期修士齐声应道。
“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俞愔有些失望地说道,想要追踪一个元婴期修士的气息可不是他们这种练气期修士能够做得到的,今日看来也只能到这里了。
就在俞愔转身要离去时,钟龄突然说道:“那也未必。”
俞愔闻言收回了刚刚迈出的脚,问道:“你有办法?”
“嘿嘿,别忘了我可是千叶山钟家的人。”钟龄嘚瑟道。
得嘞,还真有!
只见钟龄唤出一只通体紫红的蝴蝶,得意洋洋道:“这叫寻香蝶,它们只会采集我钟家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兰花的花粉,只要沾上这种花的花粉,就算相隔千里它也能追踪得到。”
“你给谁身上撒了花粉。”俞愔一针见血地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钟龄干笑一声:“嘿嘿,红梅夫人,我之前觉得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就找了机会撒了点花粉在她身上。这花粉的香气只有寻香蝶闻得出来,并且一个月内任何手段都没办法将这香气消去。”
“不过,以我们俩练气期的手段,就算能追踪到沈凌蓉气息也赶不上她的速度吧?”俞愔思忖道。
其实此时她脑海里的最佳方案是将沈凌蓉的行踪透露给彭万里,让彭万里去追回昭明镜,然后再以此要求彭万里借出昭明镜,但钟龄潜进城主府的目的至今不明确,且寻香蝶也不是她的所有物,她并无权力决定。
“这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高阶土遁符知道不?”
高阶土遁符俞愔当然知道,只要催动便可瞬间遁到百里之外,逃跑必备神器,只是价格十分昂贵,往往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用得起。
不过钟龄既然想使用高阶土遁符,那就是想自己去追了,看来将沈凌蓉行踪告诉彭万里是没有可能的了,或许钟龄想的就是先彭万里一步找到沈凌蓉。
“你说吧,带我一个多少钱?”俞愔问道,事关昭明镜,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且钟龄肯与她废话这么多,目的必定不会只是炫耀一番这么简单,他必定有自己理由,只是目前的她还无法猜测出来。
虽然俞愔直到现在都摸不透钟龄的目的所在,但她认为钟龄并不会伤害她,她和钟龄目前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且目前钟龄表现出来的态度一直很友善,她决定赌一把。
钟龄故作为难的姿态道:“带上你也不是不行,我们也算共患难一场了,我就只收你一块上品灵石吧。”
虽然觉得肉痛,但钟龄开出的价格还算公道,俞愔只得忍痛取出一块上品灵石递给他。
“哦对了,你有办法避开原因修士的神识吗?我怕我们一遁过去就被发现了。”钟龄将灵石收进储物袋后说道。
“没有。”俞愔虽然身家颇丰,但那也只是对比筑基期修士而言,那种能在元婴期修士眼皮子底下钻空子的符篆、法宝她还真没有。
钟龄闻言笑逐颜开道:“我有,极品隐息符,可保你的气息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被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发现,一张我只收你两块上品灵石。”
“......”这价格也还算公道,只是一个时辰就得花两块上品灵石,俞愔现在再也没有自己身家丰富的感觉了,她觉得在钟龄面前自己就是穷鬼。
但是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呢?俞愔认命得又拿出了两块上品灵石递给钟龄,暗自提醒自己,等事情解决了之后,除了练剑不能松懈,赚灵石也要提上日程了,这灵石它不经花啊。
钟龄眉开眼笑地收起了灵石,然后拿出了两张极品隐息符,一张递给俞愔道:“现在就用上,免得一遁过去就被发现了。”
“寻香蝶已经闻出沈凌蓉窜逃的方向,她往北边去了。”钟龄说道,然后又拿出了一张高阶土遁符,“你等会拉紧我,松手的话你可能就会被困在地底了,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她只是被钟龄顺带的,自己本身没有土遁符,如果在途中松手,符篆就会把她排除在外,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如钟龄所说的,被困地底,生死难测。
这个道理俞愔当然明白,她点点头,上前抓住了钟龄的手腕。
钟龄朝着土遁符打出一道灵力,黄色符纸上的红色符文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他们二人便直接陷入了地中。
俞愔只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在把自己往一个地方吸,而巨大的吸力也意味着会有强大的阻力并存,好几次她都差点放开了抓住钟龄手腕的手,但是一想到要可能会死在这黑漆漆臭乎乎的泥土里,她就咬紧了牙关,死死抓住钟龄不放。
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二人就又再度回到了地面之上,只是现在在的地方已经不是芳华城的管辖范围内了,而是在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中。
钟龄再度召出了寻香蝶,二人随着寻香蝶的指引在一刻钟后寻到了沈凌蓉和红梅夫人。
此时,沈凌蓉正在一旁打坐恢复灵气,而红梅夫人则是被她的灵兽独眼黄金蟒给牢牢地看管了起来。
只是红梅夫人的情况看起来很是不妙,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着,颇有悲痛欲绝的趋势,脸色更是苍白地接近通明,原本鲜红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隐在暗处的俞愔和钟龄对视一眼,红梅夫人的状态不对!
难道是受伤了?或者是这黄金蟒缠得太紧了,所以导致呼吸不畅?
正当俞愔和钟龄二人在暗自猜测时,沈凌蓉睁开的眼睛,她看着红梅夫人,微微皱眉道:“阿黄,你是不是缠得她太紧了,松开一些吧,她能牵扯彭万里,在我们没有确定完全安全之前,她还不能死。”
那只名叫阿黄的独眼黄金蟒闻言松开红梅夫人,颇为委屈地吐着信子,好似再说不是它的错。
沈凌蓉上前用神识探了探红梅夫人的身体,片刻之后惊愕道:“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在逐渐衰弱,生机也在逐渐减少......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