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合计一番后,利用戚文然的剑制了几个石镞,然后由他施力射向苏晚的左胸口。
锋利的石镞插入苏晚的身体中,她的左胸口上开出了一朵妖异的绯色花朵,而她的面容却无丝毫变化。
就算是元婴修士,在心口处受上这么一击也是死路一条。众人见状舒了一口气,看来苏晚确实是夺舍了蔡涵没错。
方澄带头步入了法阵之中,众人紧随其后。
待大家都已进入阵法中后,一只小梅花鹿从树林里跃出,一头钻进了阵法中。
它走到俞愔身侧亲昵地蹭了蹭,等俞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后,它又绕到方澄身旁拿鹿角轻轻的顶了顶他。
俞愔细黑的眉微微挑起:“你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只梅花鹿是听得懂他们的话的。这小鹿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奇怪,它执拗地跟着她和方澄。
起初她也以为是小鹿没见过人,所以好奇之下才会一直跟着他们,但后面遇见了戚文然他们这小鹿却毫不理会,显然她和方澄对于它来说是不同的,但这个不同在哪里她还没找出来。
小鹿头上下晃了晃,赵况惊喜道:“它好像在说是!”
俞愔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朝方澄问道:“我们能带它一起走吗?”
这只小鹿对她有着异于常人的亲近,这让俞愔很是喜欢。
方澄颔首道:“没问题,钥匙的拥有者应该是可以控制传送的人和物,不然苏晚的身体也不会留在此处了。”
“小心起见,苏晚的身体还是不要一起传送走吧,她不把身体一起传送走我觉得其中必有深意。”俞愔建议到。
方澄和戚文然也是这个意思是以纷纷点头,倒是赵匡不以为然道:“刚才的石镞那样插入心口,就算她是化神期高手现在也是无力回天了,这元婴修士的尸体可是炼制傀儡的宝贝,你们不要的话,我就收下了。”
说着就把苏晚的尸体给收入储物袋中,众人见状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只鹿有点意思,不过这只鹿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梅花鹿,它禁得起传送阵的灵气碾压吗?”戚文然说道。
俞愔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道:“放进灵兽袋里就好了吧。”
说着拿出了灵兽袋将小梅花鹿装了进去,她满意地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这储物袋早在练气期时就已经买下了,因为一直没有寻到心仪的契约灵兽,所以一直搁置着,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休整一番后,方澄就启动了阵法。
纵横交错的黑线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一番地动山摇后,法阵内的身影一阵模糊,就此消失不见。
俞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半空中,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掉了下去。
幸而下面并不是什么坚实的陆地,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
扑通一声,俞愔坠入海中,激起一片浪花。
她被迫咽了几口咸咸的海水,才又挣扎着从海里浮了上来。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空茫茫的海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别说方澄他们的身影,就是连座岛或是渔船她都没看见。
那个传送阵竟然是把他们随机传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且自己的气运还是一如既往地背,传送到哪里不好,竟然传送到了海面上方。
如今只有练气二层的她没办法御剑飞行,也没有类似传类的法器,在这个看不到边际的深海之中,除了游出去她竟是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了。
俞愔无奈地望着天空,她感受到了来自上天深深的恶意!
然后一群不知名的鸟类从天上飞过,一坨鸟屎从天而降,还好俞愔眼尖,急急游开躲避掉了这坨鸟屎。
但她忘了这是一群鸟,不是一只鸟,躲避掉了这坨,还有另一坨......
她看了看肩膀上的鸟屎有些欲哭无泪,好事没几件,坏事连着来。
好不容易躲开了苏晚的夺舍,逃出了殊方绝域,却掉到这大海之中躲不过这一坨鸟屎......她嫌弃地将外袍直接脱下丢了,反正在水中外袍也只是会增加重量拖累她罢了。
她朝东边游了一会儿寻到了一块仅容她一人坐着的礁石,她顶着热辣的太阳坐在上面,开始补充灵气和修炼。
夕阳西下,天幕渐暗。
俞愔睁开了双目,她发现原本盖不过礁石的海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腰际,她抬头看看了火红的落日,这个时间要涨潮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礁石也待不了多久了,这修炼了一下午让她勉强又晋了一小阶,但是练气三层也不过是多些法术手段,这些对她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而令她为难的不仅仅是困在海中寻不到出路,还有刚刚被她从殊方绝域中带出来的小梅花鹿,她压根没有给灵兽食用的丹药,这海里也寻不到小梅花鹿的食物。
如果不吃东西,小梅花鹿会饿死的......
俞愔最后只能把辟谷丹捏碎用海水稀释,再拿玉盒盛着给灵兽袋中的小梅花鹿用了一些。
好在用辟谷丹稀释的海水小梅花鹿吃完后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让俞愔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开始考虑如何从这海中出去。
俞愔最终还是以西为固定方向,朝着那边开始游。
接连三日,她仍是没有看见任何岸屿,更糟糕的是这几日连礁石她都未曾见到。
她的手脚被泡得发白起皮,因为连日的日晒风吹,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更是被晒的黑红蜕皮。
原本好好的一个清冷美人,此刻却是风华无存,憔悴不堪。
但最让俞愔糟心的还不是外貌上的受损。
为了游出这片海域她已经损耗了两块中品灵石,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以她的身家再撑上几个月也是足够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俞愔发现了这片海域里有妖兽的存在!这意味着她不仅需要面对来自大海的威胁,还有一群妖兽随时可以终结她的性命。
海里的妖兽可比陆地上的厉害,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海兽在大海中便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自己的地盘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往往战斗力会远超同阶妖兽。
最恐怖的是,就如小鱼喜欢成群结队来抵御大鱼的捕食一样,海兽里弱小的族群往往也是如此集结起来对抗高阶妖兽的捕食。
只要遇见一只低阶海兽,有可能这片海域都被这种海兽所占。所以当俞愔发现了这片海域中有一种名叫飞箭鱼的低阶海兽存在时,她有些慌了。
飞箭鱼是一种浑身褐色,带有黑斑,鱼身似弓箭箭头的低阶妖兽,论实力其实只与练气中期的修士差不多,但这种鱼攻击性极强,经常成群结队地攻击体型更加庞大的海兽,很多三阶妖兽都未必是它们的对手。
俞愔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这群暴戾的飞箭鱼,她甚至往南游了一大段路程,为的就是不与它们正面对上,但是天不遂人愿,一场风暴让俞愔和飞箭鱼撞了个正着。
黑云低垂,空气沉闷,海面平静得有些可怕。
俞愔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只希望在这风暴来临的时候自己能找到一处礁石,这样至少会安全一些。
然而不等她寻到落脚的礁石,这暴风雨就已经来了。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平静的海面也掀起了阵阵波澜。
跌宕起伏的海浪宛如一张巨掌将她直接拍入海中,她刚挣扎着浮出水面,又一道大浪翻滚而来将她拍入海中。
她索性直接闭气,用灵气护住身体,不再挣扎,随着海浪浮沉不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海面终于归于平静了,俞愔从海水中钻出头,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海水,她睁开双眼,只看见了周身黑色的海水。
因着海水洇入眼睛,俞愔刚睁开双目时视线还有一些模糊,她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定睛一看,俞愔心里警铃大作,这哪里是什么黑色的海水,分明是一大群飞箭鱼聚集在她身旁!
俞愔反应过来后就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南边游去,但飞箭鱼已经被她惊动了,她游离的同时,这群飞箭鱼也已经对她发起了攻击。
俞愔在海里开始了大逃亡,一大群飞箭鱼紧随其后,时不时还有几只飞箭鱼会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她,在她身上咬出伤口。
鲜红的血在海中荡开,血腥的气味极大地刺激了她身后的飞箭鱼群,这么下去她就要被这群鱼分食殆尽不可。
但是现在除了拼命地游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逃多远算多远了。
一声鹰唳划破长空,一只全身黑羽,头部白羽,爪子巨大的鹰类出现在海面上空。
原本对俞愔穷追不舍的飞箭鱼群动作突然集体一顿,俞愔见状赶紧继续向前游去,只希望能甩掉这群麻烦的飞箭鱼。
但飞箭鱼也只是略微一顿,这血的气味实在是太过诱惑了,它们不顾刚才那声警告的鹰唳,而是继续往俞愔的方向追去。
那巨爪鹰对这群低阶海兽的无视它的警告十分震怒,张开双翅猛扇,海面波澜乍起,鱼群翻涌,它见状仍是不解气,直接张口发出一道紫电射向海中,将一群飞箭鱼电得翻肚皮。
俞愔就在不远处当然也不能幸免,连日劳累本来就已经超出了她身体的负荷,这巨爪鹰又是吹又是电的,这下让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俞愔将要沉入海中的时候,巨爪鹰猛地一冲,用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然后朝着东方飞去。
“喂,醒醒!”
“怎么这么久了还在昏迷啊?巨爪鹰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抓了丑八怪回来,你们鹰类是没有审美的吗?!”
“丑八怪,你快醒醒啊——!”
昏迷中的俞愔皱了皱眉,好像有一个聒噪的男声一直在自己耳边晃荡......真的太吵了,好想让他闭嘴。
这种想法支撑着俞愔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她没有观察周边的环境,而是直接朝着那噪音源头凶巴巴地说了一句“闭嘴”。
说完后俞愔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只是她不在海水之中了,而是飞在了海面上方。
当然不是她在飞,而是她昏迷前看见的那只巨爪鹰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在天上飞,而巨爪鹰的另一只爪子抓着的便是那个噪音制造者。
这个噪音制造者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倒是十分俊俏,眼若春水,唇如朱丹,即是现在形容有几分狼狈,也不能减少他的风采。
只是长相如此出众夺目的少年,怎会如此聒噪?
这个噪音制造者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闭嘴”噎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委屈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凶,睡了那么久,刚醒来就凶人!”
俞愔翻了一个白眼:“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喊我丑八怪?”
现在的俞愔皮肤黑黄枯燥,头发凌乱不堪,就算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跟美人没啥关系了,但哪有女子不在意外貌的,美了十多年,受了无数赞美,突然被人喊丑八怪,俞愔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这下轮到少年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俞愔竟然听到了他的吐槽,背地说人丑还被人抓了个正着,他尴尬地别过脸去干笑道:“嘿嘿......”
然后拍了拍脑袋说道:“既然同时天涯沦落人,我们就不要再去纠结过去的事了。我叫钟龄,你呢?”
少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若一池桃花春水泛起了阵阵涟漪,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俞愔。”俞愔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指了指头顶上的这只巨爪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龄原本灿烂的笑容马上消失不见,撇嘴道:“我们都是这只巨爪鹰的食物哦,它现在是把我们带回巢穴里做储备粮。”
巨爪鹰的实力相当于修士的金丹期修为,巢穴一般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主要靠猎食中低阶妖兽为生,它们偶尔也会猎食低阶修士,而练气三层的俞愔和练气七层的钟龄现在就是它眼里不可多得的美味的储备粮。
“你怎么会被它抓住的?”俞愔询问道。
钟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到海边猎杀妖兽做任务,结果遇见这巨爪鹰,被它当作食物抓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么深的海域里游荡?”
这片海域处在蓬莱和方壶之间,东海仙山之间隔着万里海域,往来其中不仅要禁受各种恶劣天气的考验,还要面对各种凶猛海兽的骚扰,是以想要凭一己之力渡海是十分困难的,一般都是跟着固定往来的商队行驶,毕竟这其中会有数名金丹期高手坐镇。
俞愔在没有商船的情况下一人在这种远离仙岛的海域中游荡是十分奇怪的事,看她狼狈的样子也不像是刚落难的,倒像是已在这海中飘荡了好几天的模样,以她的修为能存活至今已属十分难得。
殊方绝域里的经历说起来还是太过复杂和奇异,她和钟龄也只是初识而已,没必要交浅言深,于是俞愔没有选择说实话。
她敷衍道:“我亦是在海上猎杀妖兽,却不想碰上了风暴,被卷到此处,飘荡了许久。”
这个说法倒也过得去,钟龄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俞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问道:“你有想过怎么逃走吗?”
钟龄正色道:“我有一张保命的五阶火球符,放出来应该能伤到这巨爪鹰,只是现在离陆地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算伤到它了也未必能成功活着游出这片海域。”
俞愔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所以最好的动手时机是接近岸边的时候。”
陆地坠落容易摔死,海中坠落考验体力以及运气,且不说游到陆地需要多长时间,若是他们一个运气不好又遇见了高阶海兽那可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俞愔现在算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气运可谓是差到了极致。
钟龄却是双眼晶亮道:“那倒不一定,遇见商船的话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商船里有数位金丹高手,只要他们肯出手相助,你我活下来的概率会比自己动手来得高得多。”
他们接下来需要等的就是动手的机会了,只是二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当天傍晚他们就看见了一艘向西行驶的大船。
是俞愔先发现的大船,她眺望时远远见着一个小黑点,待近了一些她赫然发现这分明是一艘正在行驶的商船,她急忙推了一下还在梦会周公的钟龄。
“快醒醒,有船经过!”
钟龄本来睡眼惺忪的,闻言却是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道:“什么?!船在哪里?”
俞愔伸手指了指东方缓缓接近的商船。
钟龄看清后不禁狂喜,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五阶的火球符作势就要往里输入灵气,吓得俞愔赶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好歹等商船接近了,我们求救后再用这五阶火球符吧,若是他们不肯救,我们好歹也有后路。”
钟龄确实不以为然道:“用了火球符必定会激怒巨爪鹰,这个距离,他们也免不了会被攻击到,不救也得救。”
说罢,便朝着火球符中注入灵气。
黄纸上朱砂所绘的符文逐渐闪起了金光,钟龄将符文往巨爪鹰的头部丢去,在半空中时符纸化作数颗巨大的火球直直朝着巨爪鹰面门袭去。
二者相撞,一时间火光冲天,巨爪鹰凄惨的嘶鸣声直冲云霄。
而不远处的商船上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名身着轻纱裙,面容妩媚的女子从船里走到甲板上。
“怎么回事?”
正在使用神识探查前方情况的中年男子见到女子出来后,便收起了神识朝这妩媚女子行了一礼道:“阁主,前方有一只五阶巨爪鹰和两名练气期修士起冲突,刚才应该是他们使用了高阶符篆对抗,所以使得这巨爪鹰受伤开始失去理智。”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这艘船只就猛地一晃,这巨爪鹰开始攻击了,它挥翅所造成的海浪无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们。
女子眉头微皱道:“先让范沛清把这巨爪鹰解决了吧。”
“是。”中年男子答道。
当巨爪鹰被火球所伤之后,剧痛之下它下意识地松开了爪子,俞愔与钟龄就这样直直坠入海中。
一入海中他们就闭气潜在水中,急速朝着那艘商船游去,他们并不敢露头,因为这巨爪鹰一旦缓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他们算账。
待疼痛好了一些后巨爪鹰就开始寻找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猎物,它倒也不蠢,知道二人现在是躲进海中不敢露头,于是干脆扇翅膀制造海浪,企图将两人逼出来。
俞愔和钟龄在感受到海水涌动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了,现在露头必死无疑,他们只能往更深处游去。
因着巨爪鹰让海浪翻涌的缘故,二人的前行,分外艰辛,游出去三丈,又被浪往回推了两丈,挣扎了许久才游到到商船旁。
这种在海域航行的商船的船身一般都会设有防御阵法,用来抵御各种海兽的袭击,是以二人也不敢直接爬上去,而是在旁边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一名穿着船工衣服的修士探出脑袋,瞄了两人一眼又缩了回去,然后从船上抛下软梯道:“你们上来吧。”
俞愔和钟龄相视一笑,到此刻他们方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顺着软梯爬上甲板,甲板上两侧站着几十名船工打扮的修士,修为大多在练气期。
甲板中央摆着一只巨大的鹰类尸体,赫然是刚才被他们用五阶火球符攻击的那只巨爪鹰!
而站在巨爪鹰尸体旁的是一名面色冷肃的黑衣修士,显然这巨爪鹰是被他所杀,俞愔和钟龄从坠海到获救用了约莫三刻钟时间,这个黑衣修士竟然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就将濒临发狂的巨爪鹰给彻底斩杀,实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这时从船内走出一名面容和蔼的中年修士,他朝二人说道:“二位随我入内吧,我们阁主想要见见二位。”
船内,一名身形曼妙的女子正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披帛。
“阁主,人带到了。”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女子这才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俞愔和钟龄,她用着略带冷淡的声音说道:“报上姓名、出身。”
钟龄从善如流道:“晚辈钟龄,来自于蓬莱钟家。”
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可是蓬莱千叶山钟家?”
“正是。”钟龄面带得色道。
看来这钟家在东海仙山中名头应该不小,俞愔暗暗记在心里,东海仙山对她而言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她现在迫切需要了解相关的信息,这样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女子又将眼神投向俞愔,示意轮到她说了。
俞愔迟疑了片刻道:“晚辈俞愔,蓬莱散修。”
她很清楚自己的来历对于东海仙山的修士太过匪夷所思,一旦被人知道必定将引起轩然大波,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又问道:“你们怎么会惹上这巨爪鹰?”
钟龄开口道:“我们在海中狩猎妖兽时被它当作食物掳来了,这还要多谢流姝前辈的商船解决了那巨爪鹰,不然我二人性命堪忧了。”
钟龄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一起游历被抓的,但俞愔也不打算解释,误会了反倒让她省了口舌解释。
“是的,多谢前辈相救。”俞愔跟着钟龄一起感谢道。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我名流姝,此船的目的地是方壶,你二人暂且就在船内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就去找老盛。”流姝指着身侧的中年男子说道。
说罢,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下去了。
老盛引着两人来到商船东侧的厢房。
他指着相连两间厢房说道:“二位小友就住这两间客房吧,另外船上的货物较为贵重,看守严厉,二位小友就尽量别往仓库那边走了。”
“我们记下了,多谢盛道友提醒。”俞愔应道,“对了,这船上可有灵兽食用的丹药?”
老盛正欲开口,一旁的钟龄却凑了过来:“你要兽元丹啊,我有、我有!”
钟龄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三个玉瓶一股脑塞给俞愔道:“我有可多了,这些都给你!”
看俞愔有些怔忡地抓着玉瓶,他又补充道:“兽元丹不值钱的,不用和我客气,我俩什么关系啊!”
说完还豪气地拍拍胸脯道:“跟着我有肉吃!”
兄弟你这样讲很容易被人误会的!我俩啥关系,一起被巨爪鹰当作储备粮的难兄难弟关系......
俞愔嘴角抽了抽,但是还是收下了钟龄的兽元丹。
“谢谢。”
老盛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晦涩,他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俞愔摇摇头:“没有了。”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俞愔同钟龄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了,在海里的连日奔波让她心力交瘁,现在只想回复灵力调息身体。
她先给自己使了个净尘诀,换了一身衣裙,又收拾了一下散乱头发,一扫之前满身的狼狈。
久违的整洁让俞愔心情稍稍愉悦了一些,她又看了看雕花镜里的自己,眉头不禁蹙起,这身上的晒伤蜕皮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她只能安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大概就不会遇见颜泽宁这般的爱慕者了。
美有美的好处,丑也有丑的好处。
她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外貌上的事,她把灵兽袋里的小梅花鹿放了出来。
小梅花鹿一出来却没有如往常那般亲昵蹭她,而是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又凑近嗅了嗅她身上气味,确定了她的身份后这才又用鹿角顶了顶她。
这难道是太久没见就不认得自己了吗?
俞愔拿出兽元丹喂给小梅花鹿,因为怕普通动物无法消瘦灵药,她特意用水稀释了半颗兽元丹喂给它。
小梅花鹿津津有味地将一碗稀释的兽元丹水全部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见碗里真是一滴水也没有了后,它又那鹿角顶了顶俞愔,仿佛在说再来一碗......
俞愔有些哭笑不得,她害怕小梅花鹿承受不住兽元丹的灵气,所以又放出神识探查了一遍小梅花鹿的身体,发现灵气竟然全部被吸收了,这才放心的又给了半颗兽元丹。
只是这半颗兽元丹似乎也没办法满足它,最后俞愔足足喂了五颗兽元丹,小梅花鹿才满意地咂咂嘴。
吃饱后小梅花鹿就趴在地上睡着了,俞愔看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对于一般的低阶灵兽来说一颗兽元丹便可保证七日不饿,并且还会增长他们的灵气,但兽元丹是不能多吃的,食用过多的话,灵气会超过灵兽身体的承受极限,届时灵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可小梅花鹿吃了足足五颗兽元丹,却一点事都没有,俞愔也用神识探查过它的身体,这些灵气似乎被它完全吸收了,这就不得让俞愔感到惊异的了。
并且俞愔有预感,五颗兽元丹或许连七天都支撑不了,这或许只是小梅花鹿一天的食量而已。
小梅花鹿的外形与正常的动物并没有区别,没有一丝灵兽的样子,但对于兽元丹的吸收却证实了它是灵兽的事实。
只是之前在殊方绝域中连方澄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没有看出小梅花鹿的异常来,俞愔感觉小梅花鹿的来历更加神秘莫测了。
也许是殊方绝域灵脉断绝造成小梅花鹿的退化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小梅花鹿是灵兽这点是没有错的——她是可以与它签订契约的。
等小梅花鹿醒来后,俞愔又给它喂了两颗兽元丹,笑眼弯弯地道:“你和我签订契约好不好?”
小梅花鹿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俞愔又取出两颗兽元丹,像哄小孩一般地说道:“和我签订契约,以后每天都有兽元丹吃。”
小梅花鹿见着食物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向前凑去。
俞愔摊开掌心,露出了手中的兽元丹,笑得一脸狡黠:“你吃了我的兽元丹的话就是答应我了。”
待小梅花鹿把兽元丹尽数吞入肚中后,俞愔俯下身子与它对视,说道:“待会我会与你签订契约,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但你记得不要反抗哦。”
说完俞愔口中就开始诵读契约的法诀,她从身体里逼出一滴心头血,操控着它慢慢接近小梅花鹿。在触碰到小梅花鹿额头时,心头血骤然消失,小梅花鹿的身体猛地一颤,表情从刚才的悠然转变成了痛苦。
俞愔努力用自己的神识和灵气向小梅花鹿传递不要害怕的信息,又蹲下神来轻轻抚摸它的脊背,试图让它放松下来。
小梅花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逐渐放弃反抗,最终在俞愔的鼓励下完成了契约。
契约完成后,俞愔发现自己和小梅花鹿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虽然一人一兽不能够直接对话,但是她可以隐约感知小梅花鹿的想法了。
就像现在小梅花鹿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是在说:“我要吃兽元丹!”
俞愔见状不禁失笑,又给它喂了两颗兽元丹。
“现在我还养得起你,你这食量如果再翻一翻,我怕是要去砸锅卖铁养你了。”俞愔揉了揉小梅花鹿的脑袋说道。
小梅花鹿才不管这些呢,仍旧埋头在吃它的兽元丹。
“呃......既然我们现在是伙伴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俞愔苦思冥想了一会道:“叫糯米糕怎么样?”
小梅花鹿不明所以,就算它能模糊地了解到俞愔的想法,但是糯米糕是什么它从来都不曾见过。
俞愔感受到了小梅花鹿的疑惑,拍手道:“糯米糕是我喜欢的一种食物。”
小梅花鹿闻言抖了抖:我是食物吗?
见它害怕的模样俞愔不禁哑然失笑:“不是把你当食物,叫你糯米糕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小梅花鹿这才安下心来,又亲昵地蹭了蹭俞愔,一人一鹿玩耍了一会,俞愔就将它收回了灵兽袋里,开始了调息和修炼。
——————
商船的甲板上,流姝负手站在船头仰望星空,一身黑纱随着夜风摆动,好似整个人随时都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一般。
“阁主,那两人已在东侧厢房住下了。”老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流姝并没有转身,而是用着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二人看起来似乎关系匪浅,恐怕......”
“恐怕什么?”流姝转过身来,“是我救了他们,让他们做点事情报答于我有什么不行的?”
“他二人关系匪浅就更好了,就算出了意外,只要那钟龄搬出千叶山钟家的名号,量芳华城里的那个老东西也不敢多加为难。”
老盛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退下。
“把范柳给我看牢了,他要是想自残的话,那就把他捆起来。”流姝说到此处时情绪才略微有些波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老盛恭敬答道,但转过身时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范柳和阁主当真是孽缘啊!
——————
俞愔半步不出的在房里修炼了两日,修为突破到了练气四层,如果不是钟龄来寻她,她或许会修炼到这商船到岸为止。
子夜时分,钟龄敲响了俞愔的房门。
俞愔此时正在修炼,被打断后不禁有些恼火,她面带怒容地打开房门,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什么事?”
钟龄竖起食指放至唇边:“嘘。”
然后推着俞愔进房间,把房门一关,又设了一个防监听的阵法,这才开口说道:“这船有些不对劲。”
俞愔闻言也不禁正色道:“怎么回事?”
“我晚上想出去透透气,就在船上转了两圈,然后就和这船上的工人聊了几句,那个流姝只是暂时租了这艘船,并不是这艘船的主人,而这船上大部分船工都不是她的人。”
“这有什么?”
“重点来了,你别急!”方澄神秘兮兮地说道,“说是从方壶到蓬莱做生意,但实际上流姝只带了一口笼子。”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流姝是贩卖珍奇灵兽的,但是却无意中听到了老盛和笼子里男人在对话,这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灵兽,是活人无误了。”
俞愔听到这里神色也是逐渐凝重了起来,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修士做着人口贩子的生意,但他们贩卖的可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有修为的修士,这些修士或是体质特殊、或是容貌绝佳,总之都是奇货可居的炉鼎。
如果是贩卖修士的话,那她和钟龄的处境可就危险了,白白送上门的生意,谁会不要呢?
“他们或许做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俞愔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你还好好说,毕竟你长得丑,他们不一定会要你,可我生得这般好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呜呜呜......”钟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道。
只是这话说得可把俞愔给气着了,有种想当场暴打他的冲动,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说丑,更何况俞愔这种正逢碧玉年华的少女,她忍不住道:“你说谁丑?”
钟龄的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敢直视她,略带委屈地道:“我是实话实话,我比你好看多了......今天也是一个女船工见我生得好看才和我说这么多的,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这流姝做的是贩卖人口的生意呢!”
原本钟龄的语气还有些委屈,但是说到后面又故态复萌,一副骄傲孔雀的模样。
俞愔有些无奈,想要刺他两句,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她只能强压下怒火道:“我们先去探一探老盛说的那个贵重货物究竟是什么,然后再作打算。”
钟龄正色回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仓库可有人守着?”
“我在远处探查过,只有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守着。”
筑基初期的修士神识应该强不过她,俞愔有自信可以躲过他们的探查,只是......俞愔来回打量了方澄几眼道:“我自有办法可以躲避筑基期修士的探查,你呢?”
钟龄满不在乎道:“你可别小看我,我有的是办法!”
钟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中阶隐息符,一脸嘚瑟地说道:“我有中阶隐息符,躲两个筑基期修士的探查绰绰有余了,我还有高阶隐息符,就算高阶修士来我也不虚的,小爷我身家丰厚着呢!”
得嘞,这是个土豪了无疑了!
“不过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富得流油的事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俞愔暗暗腹诽道,她觉得钟龄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有钱,你来抢劫我吧!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俞愔看了看外面漆黑夜空说道。
于是二人便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船尾的仓库。
与钟龄所说的一样,有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正守在门口,二人表情严肃,显然注意力十分集中。
这对俞愔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仓库之中看来还是需要转移这二人的注意力才行。
看俞愔陷入了思考之中,钟龄狡黠一笑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海螺,他用手肘顶了顶俞愔,示意她看过来。
俞愔不明所以地传音道:“你这是在搞什么?”
钟龄瞪着眼睛传音于她:“东海仙山的海域里有鲛人存在,这回音螺里存了鲛人的歌声。”
相传鲛人居于深海之中,寿命长达千年之久,滴泪可成珠,膏脂可燃灯。
虽然他们的全身都是宝贝但却很少有人能够捉到鲛人,居住在深海海域复杂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鲛人善歌,他们的歌声会迷惑海中的航行者,让他们沉醉其中,不知不觉迷失方向,最后死在这处处凶险的大海中。
鲛人的传说俞愔当然知道,只是这回音螺她倒是真没见过,有很大可能是东海仙山的特有物种了。
钟龄见她神色略带迷茫就解释道:“回音螺可收纳万物声音,还可以原封不动地将它听过的声音重复一遍,这个回音螺以前生活在鲛人居住的地方的。”
所以这回音螺能够再次重复鲛人的歌声迷惑这两个守在门外的筑基初期修士,并且更妙的是,他们只会当做商船航行时误入了鲛人的领地,并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这还当真是个好东西!
钟龄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白泥,捏了两个小泥团塞入自己耳中,又捏了两个递给俞愔:“把耳朵塞住,不要被歌声迷惑了。”
这白泥俞愔倒是认识,是一种隔音效果极好的材料,名叫音绝泥,修士常常会用其制造洞府,这样可以很好的隔绝外界声音,以营造安静的修炼环境,钟龄这种用法倒是将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她将这音绝泥塞入耳中后钟龄便往回音螺身上打了一道法诀,又将回音螺固定在了船身外侧,缥缈动人的声音从回音螺里悠悠传出。
守门的两个修士听到歌声都有一瞬的讶异。
“这歌声是?”一名修士疑惑道。
另一名修士也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与他对视。
然而这讶异没有持续多久,二人的表情便逐渐变得迷茫呆滞,双眼也逐渐失去了神采。
俞愔和钟龄见状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俞愔还不放心地伸手在这两人眼前晃了晃,生怕这鲛人歌声迷惑的程度不够深。
“放心吧,没一个时辰他们缓不过来的。”钟龄一边传音于俞愔,一边又取出一块破阵盘将门口的禁制给破开了。
钟龄行云流水的操作把俞愔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破阵盘是阵道高手将自己知道的各种破阵之法尽数刻于其中,只要制作者对阵道的理解越深,那么这个破阵盘能破解的阵法也就越多。
且破阵盘这种东西做出来基本是制作者自己使用,毕竟破阵盘的流传要是广了,那么一般修习阵法的修士可都要失业了不可,是以这种东西都是有市无价的,可不是光凭灵石就能买到的。
这钟龄的来头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二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仓库之中,再把仓库门轻轻掩上。
仓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俞愔想要从储物袋中拿出夜明珠,钟龄却先她一步燃起了一盏灯来。
烛光将仓库照得恍如白昼一般,但俞愔的注意力却被钟龄手中的青瓷灯所吸引——这灯分明和方澄在潭底使用的青瓷灯一模一样!
难道钟龄和方澄二人有什么联系不成?俞愔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俞道友,你快过来看!”钟龄的呼喊打断了俞愔的思考。
俞愔从沉思中清醒,决定压下心中的疑惑,先面对现在的问题。
她往钟龄所在的方向看去,一个用方形黑布盖住的大箱子正放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中,想必这就是老盛口中的贵重货物了。
这间仓库除了这个巨大的箱子就再没有其它东西了,这显然很不正常......从方壶到蓬莱跑一个来回所需要耗费的人力和物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能让流姝如此大费周章的显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人或物。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呢?
钟龄和俞愔对视一眼,二人一人抓着黑布的一角用力一扯。
黑布滑落露出了一直掩盖的真相。
这是个巨大的铁笼,而笼中和他们想的一样,关着的是一个男人。
青瓷灯明亮的光线照入巨笼之中,笼中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得骤然起身想要往外扑,但他的四肢被铁链所缚,还未触及笼子就被铁链扯住了。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产生了巨大的拖动声,男子的口中溢出了骇人的嘶吼。
这让刚把音绝泥从耳中取出的俞愔和钟龄很是难受,恨不得再将小泥团塞回耳中,不听这刺耳的声音。
怕将其他人惊动,俞愔迅速布下了一个隔绝声响的法阵,将仓库内的动静完全隔绝。
“这人好像也不是炉鼎吧?”钟龄开口说道。
俞愔点点头,这笼中的男子头发散乱,衣着狼狈,看年纪已近不惑之年,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存在,应该是个凡人没错。
“只是......”俞愔语带疑惑地说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妖气的存在?他分明是个凡人。”
钟龄也发现了这一点,面前的男子虽然身无灵力,但偏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并且他的眼睛隐隐泛红,手指指甲尖而锋利,嘶吼时也隐约可以看见口中的獠牙,这些分明是妖兽的特征!
俞愔和钟龄用神识来回探查了几次笼中的男子,得出的还是最初的那个结论——这是个带有妖气的凡人!
“喂,你冷静一点,你别嚎了,能说话么?”钟龄朝着笼中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
男子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在铁笼中挣扎嘶吼。
钟龄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他的心智都已经迷失了,看来是无法沟通了。”俞愔说道。
“唉,那只能先回去了,这几日小心一些,看看那流姝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钟龄无奈道。
只是钟龄话音还未落,这笼中男子的动作就突然一顿,歇斯底里的嘶吼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阴戾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见这男子的突然变化,钟龄不禁问道。
俞愔思忖道:“应该是我们刚才的话刺激到他了!”
“刚才我们说了什么?”钟龄摸着下巴说道,“对了,是流姝!”
他对着笼中的男子喊道:“你认识流姝对不对?”
男子呆呆愣愣地转过头来,口中呢喃道:“流姝......流姝......”
果然,这笼中的男子是认识流姝的!
钟龄再接再厉道:“对,你认识流姝的吧,她和你什么关系呀?”
许是钟龄连续在笼中关押的男子面前反复提到流姝,他的神志有越来越清明的趋势,但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狠了。
“流姝——毒妇!”男子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然后神情又变得无比悲戚,“萍儿、我的萍儿!毒妇你还我萍儿!”
“萍儿是谁?”俞愔追问道。
“萍儿死了......萍儿死了!”男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你记得老盛吗?”
提起老盛男子倒是也给了一些反应:“老盛走狗......助纣为虐......”
俞愔和钟龄问了许多问题,但这笼中的男子神志不甚清明,说话也颠三倒四,二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他对流姝一行人是恨之入骨。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这个样子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钟龄有些气馁地说道。
俞愔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受到了妖气的影响,整个人都已经趋于妖化,要想和他沟通的话或许用和妖**流的办法可行度会更高。”
被妖气感染的凡人或者修士也不是没有,但一般也只是情绪波动较大,嗜血冲动而已,发现了之后及时驱除妖气就可以恢复正常。
而这笼子中的男子连外表都已经部分妖化,这是非常少见的,这意味着他的受感染程度已经到了深度。
这已经是半人半妖的状态了,就算现在有高阶修士为他驱除妖气也没用了,因为妖化部分占了身体的一般,若是强行驱除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这样近乎等于半妖的男子,他们转变一下沟通方式或许会更有效果。
俞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瓶丹药,一瓶是钟龄之前给的她的兽元丹,另一瓶则是明心丹,多为修士晋阶时服用,有明心静气之效,她希望这丹药能够平和男子的情绪,让他的神志清明片刻。
她将兽元丹中混入明心丹一起放进了笼子里的碗中。
当兽元丹的香气溢散开时就立马吸引了笼中男子的注意力,他停止了对流姝的咒骂,缓缓地爬向了装兽元丹的瓷碗,然后开始了进食。
钟龄见状朝俞愔递了一个眼色:“你可以的啊!”
俞愔则是十分专注地盯着笼中的情况道:“有没有作用就不知道了。”
男子将丹药吃完后情绪就稳定了许多,不再抓狂嘶吼,而像犬类一般趴在地上休息。
又过了一刻钟,男子忽然抬头,眼神略带迷茫地看着俞愔二人道:“你们是?”
俞愔和钟龄相视一笑,心知这兽元丹和明心丹是起作用了。
“我们是无意间闯入这里的,之前听到了你的叫骂声,我们就顺着声音寻过来了。”钟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起了谎,“你刚才好像在骂流姝毒妇,还有什么还我萍儿。”
一旁的俞愔也插话道:“流姝可是这艘船的主人,前几日还救了我们,她可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流姝是不是个好人俞愔不好判断,但是现在为了从笼中的男子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她只能同钟龄一起演戏刺激这个男子。
“呵。”男子冷笑一声,因为之前的嘶吼他的嗓子还带着些许沙哑,“她流姝算得上什么好人,明明是修士却做着拉皮条的买卖,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女子,这种人能叫好人?”
“怎么会?流姝前辈竟然是这种人......你是被她关在这里的吗?”俞愔难以置信地惊呼道,那模样要多惊讶有多惊讶,钟龄都有点佩服起她的演技来。
笼中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他看了看自己双手,凸出的骨节和锋利的指甲都在提醒他——他已经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了。
他厉声道:“要不是她,萍儿怎么会死?要不是她,我又如何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只能日夜待在牢笼之中!”
钟龄这时候开口说道:“还请阁下为我二人解惑,萍儿是谁?她又因何而死?流姝前辈为何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以及她是如何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钟龄这一连串的问题将男子都问得有些懵了,怔忡在原地不知道如何说起,俞愔见状赶忙道:“不必着急,从头慢慢说便可。”
男子点点头道:“我这副样子虽然不是流姝亲手所致,但也是因为她的迫害我才会遭此厄运,可以说没有她我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叫范柳,和流姝原本是一对夫妻。”
“什么?!”钟龄被惊得险些手中的青瓷灯都握不稳了,他还以为这两人得多大仇呢,结果男子一开口就把他震惊了。
俞愔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先听他说完。”
钟龄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大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靠了靠。
“那我继续说了。”
原来,范柳是方壶仙山一个小镇上的教书先生,意外救了深受重伤的流姝,二人的孽缘也就从此开始。
流姝是个容貌出众的美人,范柳也是个仪表堂堂的读书人,书生佳人,又掺杂着救命之恩,产生感情就如水到渠成般自然,两人就这么坠入了爱河。
他们结为夫妻,琴瑟和鸣,流姝甚至还为范柳生下一子,而这个孩子还是难得一见的金属性单灵根,这对于灵根一般的流姝来说简直如同天降之喜。
他们开始悉心培养这个孩子,而孩子也不负他们所望,逐渐长成了他们理想中的样子,成为了远近驰名的天才少年。
妻子美丽,儿子又有出息,三口之家也是其乐融融,范柳当时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
只可惜好景不长,范柳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他没有灵根,也没法修炼,寿命不过百年,而流姝当年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离金丹也只是临门一脚。
面对日益老去的爱人流姝根本无法接受,范柳的寿命就像悬在她心上的一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并且还逐渐成了她的心魔。
范柳也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他告诉流姝生老病死是凡人必须经历的,她不必为他难过,也许下一辈他们还能相遇。
但流姝走不出来,她纠结于此,日渐狂躁,终于有一日她突然消失了,范柳把整个小镇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她。
就在她心灰意冷以为流姝抛妻弃子之时,她又出现了,不仅修为突破了金丹期,并且还带回了一颗名叫增寿丹的丹药让他服用,这让范柳平白又多了三百年寿命。
这本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范柳发现,从那以后流姝就会时不时地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定期还会有陌生人上门寻她,范柳听他们都唤流姝为阁主。
流姝的举动越来越神秘,心生疑惑的范柳就处处留意流姝的动向,但凡人与修士的差距犹如天地之隔,流姝想要瞒住范柳的事情,范柳根本就无从下手。
最后没有办法他就直接跑去质问妻子了,流姝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了。
在发现丈夫逐渐衰老的时候流姝就开始四下收集各种可能延长寿命的奇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名好友告诉她珍宝楼的拍卖会上会有增寿丹出现,她欣喜若狂,满怀着希望去了珍宝楼的拍卖会。
但增寿丹这种奇物从来就不缺购买者,拍卖会上的价格一下就被抬到了五十块上品灵石,流姝不过是个散修全身家当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块上品灵石,她又怎么买得起如此昂贵的丹药。
最终这增寿丹被芳华城的城主以七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收入囊中,流姝觉得无比绝望,但是想了想家中日渐衰老的丈夫她还是咬咬牙找上了芳华城的城主——彭万里。
她请求彭万里将增寿丹割爱于她,灵石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凑齐给他的,但彭万里却拒绝了她,这对于他亦是难得的宝贝,自然不可能拱手相让。
这让流姝心如死灰,一度想要放弃为范柳寻找延长寿命的奇物,但转机却又在这时候出现了。
珍宝楼传出在三个月后的拍卖会上又会有增寿丹出现,流姝得知后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增寿丹拍下来。
也是上天助她,让她那时认识了一个纯阴之体的少女,纯阴之体可是绝佳的炉鼎,她在得知少女的秘密后就动起了歪脑筋,开始打起了贩卖炉鼎算盘。
毕竟歪门邪道来钱总是最快的。
她狠下心来把少女贩卖给了一个急需炉鼎的修士,这让她赚了六十块上品灵石,并且这个修士对于炉鼎的需求极大,提议让流姝干脆搞一个专供炉鼎的组织。
这甜头让流姝有些迷失自我,在利益的驱使下她伙同那个修士创立起了流朱阁,做起了拉皮条的买卖。
巨大的利润让流姝拍到了心心念念的增寿丹,也解了她的心魔,让她一举突破到了金丹期。
范柳得知真相后心情十分复杂,他自小读的是圣贤之书,对于妻子所做的生意根本无法接受,但流姝是为了他才做这些的,他又无法指责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流姝同范柳摊牌后索性就将一家人都接到了流朱阁里。
在这里范柳发现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流朱阁做的不仅仅是拉皮条的生意,暗地里逼良为娼和贩卖炉鼎的事也没少做。
范柳劝过妻子收手吧,既然已经拿到了增寿丹,就没必要再继续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但流姝告诉他,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但流姝已经尝到了拥有权势和财富的滋味,她不想放手,况且流朱阁做到了今天牵扯的人和关系太多了,仇家也太多了,她若是突然不干了,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流朱阁的生意越做越大,流姝也变得越来越忙,他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最终到了两看相厌的地步。
范柳不再去管流姝做的事情,在无尽的争吵中他对流姝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了,他觉得流姝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
他变得不爱归家,经常去附近的酒楼买醉,也就是因为如此,他认识了酒楼的厨娘萍儿。
萍儿不如流姝貌美,但她温柔又善解人意,还烧得一手好菜,范柳在不知不觉中就迷上了这个姑娘。
但是他年纪已大,又已有家室,自觉配不上萍儿,于是就把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却不想萍儿也对他有好感。
经过种种误会后,二人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范柳决定和流姝和离,他要给萍儿一个幸福的将来。
流姝得知后怒火冲天,非但不肯放手,还扬言要给萍儿好看,范柳惊惧之余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但他也不愿意继续被流姝所束缚,于是他求到了自己儿子范沛清的头上。
在范柳的苦苦哀求之下,范沛清同意帮助父亲和萍儿逃走。
范沛清天赋卓绝,此时修为也已经到了金丹初期,比起母亲流姝也只差了一个小境界,要想瞒住流姝帮助父亲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他的帮助下范柳和萍儿有惊无险地逃出了芳华城。
只是逃出芳华城以后的生活却不如范柳想象的那般美好,为了不让流姝发现他和萍儿不得不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几经周折逃到了蓬莱,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平静和美的生活了,老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萍儿的姿色虽然不及流姝那般出众,但也是个娇俏美人,放到常人中也算是显眼的了,所以到蓬莱不久后他们就遇见了垂涎萍儿美色的登徒子。
范柳自是要护着萍儿的,索性那人只是个凡人,最后也只是仗着人多将他打了一顿丢到了野外。
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后来有人将他从野外救起,把他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中,然后给他喂了不知名的药后他就不省人事了,只是范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醒来后人生会被完全颠覆。
当他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乱葬岗中,他的胸腹之间多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疤痕,但奇异的是他身上的伤已经尽数恢复了,同时他还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量。
然后他发现这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身体素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速度和力量都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的话,那现在的他拳能碎石,腿能断树,比之武道高手差距也只是经验和招式而已了。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马上找到那个登徒子将萍儿救了回来,这天降的神力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好处,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怕受人欺辱了。
范柳和萍儿一起开了一家酒楼,二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他们甚至计划着明年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若是男孩子,就由他来教诗词文章,若是女孩子,就由萍儿来教女红厨艺。
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范柳就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先是脾气变得暴躁,时不时有些暴力举动,然后开始间歇性地失去记忆,有时候恢复意识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啃食生肉。
他心下害怕寻遍了名医医治,但是凡人的大夫并看不出什么,都觉得他身体康健,并不不妥之处,只是血气旺盛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是范柳的病情却在一日日加重,他想这病或许只有修士能看了,于是他寻上了一位在道观里修道的练气期修士,却不那修士一见到就大吼一声:“何方妖孽?”
说着就祭出长剑要将他当场斩杀,吓得范柳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害怕再遇见这种情况,便不敢再去寻修士为他诊治,只好写信给儿子范沛清,请他来蓬莱一趟帮忙看看。
只是范沛清还未赶到,范柳的病就已经严重到无法挽回了,他的牙齿开始变得尖利,手指骨节变大,指甲也变得坚硬锋利,他的外表越来越像一只野兽,而不是人类了。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一次短暂的失忆后,恢复意识的他看见的不是野兽的尸体,而是他心爱之人萍儿的尸体,而杀掉萍儿的显然是浑身鲜血的他!
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爱人,甚至还把她当做食物吃了大半,这种绝望和痛心让范柳彻底疯狂,在范沛清赶到时他已经沦落到野外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
范沛清为他驱除了部分妖气,让他的神志得以清明,但终究手段有限,妖气无法彻底驱除,他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了。
“后来的事你们也猜到了吧,流姝知道了我的状况从方壶到蓬莱来要将我带回去,现在就是回去的途中。”范柳悲声道。
“可这样看来流姝前辈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非但没嫌弃你,还千里迢迢从方壶来到蓬莱带你回去医治。”钟龄插嘴道。
“呵。”范柳冷笑一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范柳的声音突然拔高道:“若不是我半昏迷之时听到了老盛和这毒妇的对话,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能到死也还认为把我害到如此地步的是那个登徒子!是命运!”
他面目狰狞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厉声控诉道:“你们知道那登徒子是受谁指使的吗?”
“是流姝?!”俞愔和钟龄异口同声地反应道。
范柳眼中此时充满了怨毒和恨意,他道:“就是这个毒妇,她早就发现了我和萍儿在蓬莱的消息,她有立马痛下杀手,而是买通了那个登徒子,让他拆散我与萍儿。”
“只是她没想到我在野外的一番际遇,竟然让我有能力把萍儿抢回来,更没想到那番际遇会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不是她,我何至于此!”
说道这里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眼球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呼吸逐渐变重。
“喂,你还好吧?”
“范柳?”
俞愔和钟龄连续唤了几声皆无回应,不一会儿熟悉地嘶吼声又响了起来,他们知道明心丹怕是已经失去作用了。
钟龄估算了一下进来的时间说道:“快一个时辰了,范柳能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俞愔点点头:“嗯,先回去再说。”
二人又用黑布将笼子盖上,吹灭了青瓷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仓库门。
见门口的两个筑基期守卫仍是一脸茫然地呆愣在原地,二人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鲛人歌声的迷惑能力还真是不低。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钟龄又靠着记忆将阵法复原如初,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钟龄一直未曾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这一番探查凭借的都是各种奇异法宝,加之他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免让俞愔对他的印象一直平平。
但这下的复原阵法却不是钟龄凭借外力手段达成的,而是实打实地靠着自身超强的记忆能力和对阵法的理解作到的,这下倒是让俞愔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倒不是个完全的花架子。”俞愔在心里想道。
遥夜沉沉,海风呼啸,二人就着这黑夜悄悄地摸回了房间。
俞愔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钟龄的房中同他一起梳理今天得到的信息,以及二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钟龄一进门就往床榻上一趴,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用手撑着脑袋对俞愔说道:“你觉得流姝会对我们动手吗?”
靠在墙边的俞愔说道:“现在还无法确定她的真正意图,但是把我们当作炉鼎贩卖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你就不用担心啦,你那么丑当炉鼎不行的。”钟龄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句。
“你......”这可又把俞愔气着了,这是他第几次说她丑来着?对他刚刚改观的印象,此刻又变差了。
钟龄此刻姿态慵懒地靠在床榻上,浓墨般的青丝铺散开来,眼含春水,唇如朱丹,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绮丽。
俞愔见状气极反笑道:“对对对,我太丑了不用担心,倒是钟道友姿色过人,我觉得更加危险一些,说不得还有些好男风的修士也会看上你。”
钟龄闻言果然脸色一黑,但是也只是一瞬,然后又眉开眼笑道:“这是好看的人才有的苦恼,你是嫉妒我。”
俞愔被噎得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我是千叶山钟家的人。”钟龄忽然没头没尾冒出了一句话。
俞愔有些茫然地回头道:“嗯?”
见她有些茫然,钟龄更是狡黠笑道:“我不仅在蓬莱可以横着走,在方壶和瀛洲别人也不一定敢得罪我。”
俞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千叶山钟家在东海仙山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高,照钟龄的意思应该是说流姝不一定有胆子敢对他下手。
可自己在这东海仙山中没有任何依靠,认真说起来她的处境比钟龄危险多了。
“哈哈。”
耳边传来一阵清越的笑声打断了俞愔的思考,钟龄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状。
“俞愔,你不是东海仙山的人吧。”
钟龄的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俞愔听到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钟龄这里可能早就暴露了。
“不知道回音螺,不知道千叶山钟家,却号称是蓬莱的散修,你的漏洞太多啦!”钟龄耸了耸肩说道。
“是吗?我下次注意一些。”俞愔虚心回答道。
谎言虽然被拆穿了,但俞愔却不太惊慌,一方面是因为她并没有从钟龄身上感受的杀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钟龄的修为只有练气七层,面对拥有筑基期神识的自己其实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不过俞愔在暗地里的警惕却不曾少,她注意起了钟龄的一举一动。
钟龄嗤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不过我对你的来历也没有兴趣,你就不必担心了。”
钟龄不欲多事俞愔也稍稍舒了口气,她轻声道:“谢谢。”
“在未到达方壶之前我们是无法脱离流姝的,这海域诡谲莫测,我们两个练气期修士在其中晃荡只有死路一条。”钟龄切入正题说道。
“但是到达岸上之前流姝恐怕早就有所行动了。”俞愔沉吟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小心防范、随机应变了。”
钟龄点头表示赞同。
俞愔说完后就思忖起来,突然眼神灼热地盯着钟龄问道:“你千叶山钟家的名号好用吗?”
钟龄挑眉道:“挺好用的,怎么?”
她笑地如同狐狸一般:“那借我用用可行?”
——————
几案上的香炉青烟袅袅,船舱内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流姝在品茶,老盛在一旁汇报着昨日遇见鲛人的事情。
“你是说事后你们并没有找到鲛人的踪迹?”流姝放下茶杯问道。
老盛有些遗憾地答道:“是的,没有寻到鲛人的踪迹。”
其实鲛人生得貌美非常,亦可当做炉鼎使用,并且全身都是宝贝,若能捕捉到一只带回去当镇楼之宝,那流朱阁的名气可就能打到芳华城外了。
流姝不在意地摆摆手:“自古鲛人难寻,寻不到也不用纠结,倒是那俩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盛挠了挠脑袋道:“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女散修和钟家那小子关系绝对不简单,今日早上有人见着他们是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
流姝沉吟了一会道:“我等不住了,再这么下去范柳坚持不了多久的,就她了吧,我们不动钟家那个小子就是了。”
她的手指在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她问道:“明天就能到方壶了吧?”
“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到了。”老盛答道。
“东西准备好了吗?”
老盛垂下眼睛道:“嗯,已经准备好了。”
“那明早就让他们俩一起过来一趟吧。”
“是。”
谈话结束后老盛便退下了。
门口传来木门轻扣的声音,流姝知道老盛已经离开了。
她歪着脑袋趴在了几案上,侧头看着墙壁,思绪慢慢飘散开来,眼睛也逐渐失去了焦距。
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呢?
现在的她让她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
“咚咚咚——”
第二日一早老盛就敲响了俞愔的房门。
“嘎吱。”有一扇木门被打开,却不是老盛敲的那扇,而是隔壁钟龄的房门。
只见钟龄头发披散,衣衫凌乱地探出头来问道:“你找俞愔吗?”
老盛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阁主寻钟道友和俞道友有事相商。”
钟龄挠挠散乱的头发道:“你等等啊,她还在屋里睡呢,我去叫她。”
说着便又关上了房门。
老盛摸了摸鼻子,这两人果真有一腿,他都可以想象房中现在是何等的旖旎景象。
虽然阁主说过那俞道友看骨相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因为风吹日晒才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只要养养就能恢复,但是现在不还没恢复嘛,反正现在他看来只觉得钟龄吃亏吃大了。
钟龄一关门就气冲冲地朝着屋内的俞愔翻白眼:“我翩翩公子的形象都给你毁了,要让人误会也不用把我头发抓得这么乱吧!”
屋内并没有老盛所想的香艳场景,俞愔此时正好整以暇坐在桌边悠闲地喝茶,她压抑着笑声道:“为了逼真,不让别人看出破绽嘛。”
她是绝对不会说抓乱钟龄头发其实只是为了报复他一直说她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