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白的评价完全是真心实意。
红色的小鸟,蓝色的乌龟,紫色的古树看起来都不是很大,但在有限的空间里,茂密的树枝却几乎挤满了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角落,扭曲的树干如果直立起来,至少超过了二十米,粗壮的树干在左右两侧不断扭曲,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弯曲着身体的巨龙。
古树如此引人注目,但红色的鸟和蓝色的龟却依旧惹眼。
一大两小,一株植物两只动物,在巨大的玻璃罩内相处的极为和谐,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光芒。
秦微白深深的凝视着这一幕。
红色的鸟儿懒洋洋的站在树梢上,它的个头很小,甚至比起麻雀都要略微的小一些,但却通体火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血红,两枚很细却很长的羽毛从她的羽翼下延伸出去,足足延伸了一米多长,就像是两条支撑着它渺小身体的红色线条。
秦微白眯了眯眼睛,走到玻璃窗前微微敲了敲。
“啾...”
又一声激烈嘹亮的鸟鸣声响起。
树梢上,红色的鸟儿陡然间张开了翅膀。
紫色的古树上刹那间像是燃烧起了两团火焰。
秦微白退后一步,看着这一幕,眼眸中熠熠生辉。
红鸟羽翼处两枚一米多长的羽毛,赫然是它收拢到了一处的翅膀,如今随着它振翅,两只一米多长的翅膀完全张开,秦微白所有的视线都被它两枚红的刺眼的翅膀吸引过去。
翅膀缓缓扇动着,这样的情况下,两扇翅膀中央,红鸟比麻雀还要小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器官,仿佛这两扇翅膀才是它的主体。
“真美。”
她轻声自语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欣赏。
“它的资料呢?”
秦微白轻轻问道。
虞东来沉默着在玻璃罩底部找到了一个按钮,按了一下。
玻璃罩开始微微发光,露出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蓝顶雀(毒)---火云鸟(剧毒,六次实验)---岩浆鸟(液态毒素,七十五次实验)---毒血翼(毒素融合异变,三百一十五次实验)---红雀(至热之毒,一千三百七十二次实验)---朱雀(未知)。
秦微白的目光微微偏移向右,同样也有一片文字出现在右侧的玻璃罩上。
深海冷龟(剧毒)---黑暗潜伏者(潜伏毒素,四十六次实验)---阴寒龟(同化毒素,两百八十五次实验)---玄甲(至寒之毒,六百次实验)---玄武(未知,未成熟)。
目光集中在中央,柔和细微的文字继续闪耀着。
黑檀木(基础容器)---毒素融合体(变种,基因改良)---毒素变异体(多次变异,实验次数未知)---毒素免疫体---生命树(未知)。
秦微白仔仔细细的阅读着每一个字,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眼前所看到的,可以说是李氏最为核心的机密之一,整体计划开始于两百六十多年前,名为生命树计划。
李氏和北海王氏在极为漫长的时间里都捆绑在一起。
所以横向对比的话,生命树计划,相当于北海王氏的永生药剂改良计划,是李氏最为看重的底蕴计划之一。
“从生物学上来说,这确实是一场奇迹。”
秦微白轻声道。
她在她的笔记中看到过这个计划,但却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三种生物。
“红雀和玄甲都是前人的功劳。”
虞东来的语气有些感慨,他不否认秦微白的说法 ,红雀和玄甲的存在,确实是生命中的奇迹,李氏在最初的时候筹集了大量的生物学专家,最初的目的无疑是增强自身的实力,从一开始,李氏对于各种毒素就极为看重,究其原因,则是因为李氏最初的第三代某个极为重要的继承人就是死于恒国的一种奇毒。
所以这个计划一开始的时候,被称之为毒王计划,李氏最开始的目的,就是研究出一种可以毒杀任何生物的毒素。
前期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之后,最初的团队确定了两种生物为毒王计划的载体。
具备普通毒素但对毒素极为敏锐的蓝顶雀。
有着剧毒和强大生命力,对各种毒素都有着一定抗性的深海冷龟。
这是计划的最初。
然后就是漫长的时间里,无数次的实验中一次又一次成功的进化!
是的, 就是进化,在生命中类似于奇迹的进化。
用最初的载体跟各种理论上的物种结合,诞生后代,同时利用大量的毒素去改善杂交种的基因,随后再次将理论上的不同物种与基因被改善的杂交种结合,诞生新的后代。
实验,失败,失败,在失败,不断的重复着过程,不同的理论一次又一次被推翻。
蓝顶雀不停的死亡,一只又一只,一年又一年。
毒王计划开始的第十个年头,蓝顶雀第一次完成了完美进化,变成了剧毒的火云鸟,一个从蓝顶雀进化的,全新的物种。
五年之后,深海冷龟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深海冷龟进化,变成了黑暗潜伏者,毒王计划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两百多年的研究,一代又一代的团队付出了无数次心血,最终让蓝顶雀和深海冷龟进化到了极高的程度。
红雀。
玄甲。
相比于最初的蓝顶雀和冷龟,红雀和玄甲跟前两者已经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这完全就是两个身怀剧毒的新物种。
这就是李氏极为隐秘的至热之毒与至寒之毒。
至热之毒暴烈如火,毒性猛烈到了极致,一滴红雀血,理论上完全可以在瞬息之间点燃一名惊雷境巅峰高手所有的生机,让对方在最快的时间里燃烧成虚无,甚至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而至寒之毒擅长潜伏,一旦中毒,基本上不会有根除的可能性,注定会伴随中毒者一生。
当两种极端相反的毒素相互融合起来的时候,剧烈又难以清除的毒素足以毒杀巅峰无敌境的高手,这种毒素可以转变成液体,也可以转变成气态毒素,几乎就是防不胜防,唯一的缺点,就是两种毒素的融合过程极为困难,而且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材料,真正成品的毒素,目前虞东来手中也只有一支。
“你是想要那支毒药?”
虞东来缓缓道:“这需要天澜点头。”
“不,那支毒药暂时可以放着,现在还不到用它的时机。”
秦微白摇了摇头,至寒至热的毒素可以毒杀巅峰无敌境,但这并不代表它的上限,只是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黑暗世界最巅峰的武力,就是巅峰无敌境。
而在她的笔记里,秦微白很清楚,这种毒素即便是遇到超越了巅峰无敌境的高手,也可以对其造成致命的威胁,这支毒药在东皇宫的作用,起到的威慑力甚至还要远远大于充能完毕的凶兵。
“我是来看这棵树。”
秦微白问道:“它现在叫毒素免疫体?”
“没错,我的毒素免疫体!”
虞东来的精神一振,红光满面,特意加重了语气。
红雀和玄甲大概是六十年前完成的产物,虞东来加入李氏已经将近五十年,开始接触红雀和玄甲也超过了四十年的时间,红雀和玄甲在多年时间里不断进化,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一只,新出生的红雀和玄甲虽然比起之前强大了些,但距离下一次也就是预想中最完美的进化差的还很远,这其中虞东来自然是有功劳的,但他最大的功劳,还是在面前这棵树上面。
大概一百多年前,蓝顶雀和冷龟完成了第三次进化之后没多久的时间里,当时的团队无意间发现岩浆鸟和阴寒龟的毒素可以在一定的物质内融合,形成一种近似于凝固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下,结合的毒素几乎是一个整体,外来毒素完全没有办法影响到这个整体,在当时而言,这更进一步增加了进化的难度,但同时也有人提出了一个设想,研究可以让两者毒素融合的物质,用这种物质将两种毒素融合分发给李氏的重要人员,如此一来,服用了这种凝固毒素的人就是理论上万毒不侵的体质,这种研制如果成功的话,不止是李氏的作战人员,一些研究人员,探索人员都能够更顺利的进行自己的工作,
毒王计划至此更名为母树计划,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无数次的实验后,一支新的团队加入了母树计划,并且提出了一套完善的毒素共生理论,一种设想中用毒素刺激生命力,甚至代替生命力,大幅度延长生物寿命的理论被一点点的完善起来,并且投入了实验。
这就是李氏最核心的生命树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执行的并不顺利,一直到李氏覆灭前夕,这个计划经过多次的基因改良和变种之后,依旧停留在毒素变异体阶段,李氏覆灭的多年后,当时就负责这个计划的虞东来一直没有放弃尝试,在结合了大量的遗留资料之后,最终让毒素变异体再次进化,变成了真正的毒素免疫体。
这是虞东来此生最伟大的杰作。
如同毒素免疫体的名字一样,他号称毒医,甚至可以说是黑暗世界用毒方面的第一高手,但最伟大的杰作,却是制作了一颗可以免疫任何毒素的毒素免疫体。
“老头,这东西在你手里真的有可能变成生命树吗?”
秦微白问道。
“可能性是存在的,虽然几率很小,而且也不是在我手里...”
虞东来摇摇头:“我留下了大量的资料,而且在有时间的情况下,也会一直研究下去,算是留待后人吧,只要研究下去,总有成功的一天的。”
“很漫长啊...”
秦微白笑了笑:“不过即便现在,可以免疫各种毒素也足够了。”
“你要用来做什么?”
虞东来疑惑的问道。
“昆仑城用来控制凤凰阁的毒素是一种很特殊的神经类毒素,这样的毒素很难有解药,只能生产抑制剂,即便是昆仑城,也只能抑制那种病毒而已。”
秦微白轻声道:“他们的控制手段有两种,药物控制,以及强烈的精神暗示。”
“精神暗示的问题,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
秦微白轻轻一笑,眼眸说不出的璀璨:“离倾城很快就会到达天南,只要这棵树可以让离倾城成功免疫昆仑城的神经毒素,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她的气息很安静,表情很平静,清清淡淡。
“我要彻底摧毁昆仑城。”
将林枫亭送上飞机,看着飞机在视线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身体笔直的李天澜轻轻出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林悠闲。
林悠闲看上去有些惆怅,也有些无奈。
说林枫亭跟李天澜告别或许不恰当,可做儿子的,林悠闲来给老父亲送行确实是情真意切,但从头到尾,林枫亭都没有跟儿子说上几句话,只是跟李天澜在咖啡馆里聊了聊凶兵的起源。
林悠闲在飞机上忙前忙后各种检查,检查完了,林枫亭也走了。
“想什么呢?”
李天澜看着他的表情,随口问道。
“本来是想跟他说一下倾城的事情的,可惜没机会...”
林悠闲摇了摇头。
李天澜嘴角抽了抽:“这会你不觉得太早了点?你和她不要说熟悉了,最多也就是刚刚认识的阶段吧?甚至人家可能连你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
“...我有这么没存在感?”
林悠闲语气费解。
李天澜掏出烟扔给林悠闲一根,转身走向停在机场内的黑色轿车:“反正不管怎么说,太早了,你总不能让林叔叔凭着林族的势力和身份直接提亲吗?就算林叔肯为你这么做,受够了这些的离兮也未必吃这一套。我建议还是等等再说,今天我们回天南,到时我尽量安排一些让你们独处的机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行吧。”
林悠闲迟疑了下,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席,好奇道:“我爸跟你都说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也没隐瞒什么,扬了扬拿起手里的资料:“关于凶兵的起源,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这些东西林悠闲如果还是林族继承人的话,早晚都会知道,即便如今他已经被移除出继承人的行列,但今后肯定也会知道一些,无忧无虑注定是流传在北海王氏和林族之间的绝对机密,但一些重要分支的族长肯定也会知道一个大概,别的不说,如今林族在欧洲的分支族长肯定就知道无忧无虑的存在,而李鸿河,当年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林悠闲即便如今已经不是林族继承人,但他在林族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林族计划中今后的中洲战神,基本上代表着林族今后在亚洲的所有分支都会以林悠闲为首,而对于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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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而言,林悠闲也会是东皇宫今后最重要的盟友,将无忧无虑告诉他,没什么不合适的。
“也就是说,现在北海还有一个超越了巅峰无敌境的战斗力?”
林悠闲听着李天澜说完,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
“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没有。”
李天澜淡淡道:“没人能确定无忧的状态,但它的活化性很高,如果只是它自己单纯出手的话,能量很快就会耗尽,它只有跟人合体进行改造,才能完全稳定住这种战斗力,但接受无忧的改造,现在的北海哪里有这样的人选?”
这样的人选并非没有,但显然很难让北海下定决心。
跟无忧相互融合变成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获得强大战斗力的同时也放弃了太多的东西,非到万不得已,王圣宵肯定不会这么做,王天纵和夏至更不会,事关北海王氏的核心底蕴,这种情况下,甚至就连帝江都不能完全的信任,无忧必须掌握在北海嫡系的血脉手中才能让人放心,毕竟严格说起来,无忧无虑对于北海和林族并不算多么忠诚,与其说是他们在守护北海和林族,倒不如说是他们根本就离不开自己生存的地方。
这也就意味着北海很可能拿不出可以接受无忧改造的人选,这样的情况下,无忧或许会让人忌惮,但还不至于无解。
李天澜并不如何畏惧无忧的战斗力,但作为生命金属的核心,它对无情可能起到的严重压制才是最让他头痛的地方,不过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林悠闲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其实没什么。”
李天澜静静道:“毕竟在即将发生的决战里,我和北海并不是敌人,或许最后会有冲突,但也是解决了敌人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无忧还能有多少威胁都是个未知数。”
“北海估计是不太可能用无忧对付你的,但那是生命金属的核心,如果北海用核心来图谋无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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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闲有些迟疑。
“没事。”
李天澜看着窗外,淡淡道:“当初我在荒漠就说过,现在也应该让黑暗世界知道,即便没有无情,我依然是无敌的。”
林悠闲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很奇异的光彩。
“天澜...”
车辆静静的离开了机场,他突然喊了一声。
“嗯?”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
“找个时间,切磋一下?”
林悠闲笑道。
“你和我?”
李天澜笑了起来:“这算什么要求?”
“当我不自量力好了。”
林悠闲还在笑,笑的很平和。
李天澜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道:“好啊。”
“谢谢。”
林悠闲的语气很认真。
李天澜摇摇头,想了想,开口道:“等北海决战后,你就离开东皇宫吧,回到天南之后,把军师拉过来商量一下,东皇宫现在不缺资源,你需要什么,东皇宫都可以给你,金钱,人脉,人才,什么都行,我暂时也可以抽调一些人给你帮忙,大概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多切磋一下,大选之后,中洲的局势应该会平稳下来,希望到时你可以成为无敌级的战斗力,如果一切顺利,那个时候,也就是你取代昆仑城的时候了。”
林悠闲从来都不是东皇宫的附庸。
即便他现在是东皇宫梦魇军团的军团长,但东皇宫对他的定位一直都是盟友,而不是下属。
通过融入东皇宫而融入中洲,建立自己的分支,重建学院台,取代昆仑城。
这是林悠闲前进的方向。
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步子会快到这种程度。
一年左右的时间,取代昆仑城?
“这是不是太快了?”
林悠闲下意识的反驳道。
“有点。”
李天澜点了点头:“但旧神陨落,新神必然上位。”
“从林族到李氏,到古氏,在到林族,一个完美的轮回。”
李天澜轻声道:“我知道你准备还有些不足, 但是...”
他顿了顿,缓缓道:“古行云未必能撑到你准备充足的时候了。”
(本章完)
出租车停在疗养院门前的时候,如火的夕阳已经消失,冰凉的寒意被夜幕包裹着笼罩天地,他从车里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疗养院内温暖的灯光,呆在那,就像是陷入了回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密集的车流流淌过去,他静静的站着,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的面对着疗养院的方向,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过客。
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在得到她消息的时候,没有考虑,没有犹豫,没有取舍。
想来,于是就来了。
东皇宫不同于昆仑城。
李天澜也不同于古行云。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向之前那般默默的看着,如果不想再次失去,那就只能尽全力的去争取。
汹涌的回忆如同滔天的潮水在夜色中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那种力量将他死死的按在这里,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是漫长的犹如幻境的过往。
往事一幕一幕的无声闪烁。
他笑了起来。
回忆中最清晰的并不是他与她的初见,也不是那曾经数次接近却最终远离的不舍纠缠,而是那个阴冷的冬季,在那片阴沉的皇宫中,无数人的面前,她静静的漂浮在卧室的横梁上。
素白色的衣裙,简单的木质发簪,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素面朝天,在一个最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一个在寻常不过的时间,她安安静静的将自己吊死在卧室里。
如此的沉静,如此的淡泊。
那一年那一日,她的身影就那么摇晃在他眼前,像是一把尖刀,刺入皮肉,刺入胸口,刺入心脏,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撕扯成了鲜血淋淋的无数片。
回忆中那完全是一个已经不能用悲情来形容的惨烈世界。
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妻离子散,有人众叛亲离,有人死无全尸,一个又一个站在巅峰的人带着无尽的辉煌与风光坠落下来,如今再次回想,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全身而退,充斥在记忆中的都是死亡,鲜血,背叛,一个个凄凉落幕,惨淡离场,死了的死不瞑目,活着的生不如死,那是一个到处都是黑暗与阴冷色调的时代。
作为那个时代的幸存者,他无疑是幸运的。
幸运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别人的卧室里。
幸运的看着自己崇拜的父亲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幸运的看着自己所拥有的,所奋斗的一切在大势之下被轻而易举的碾碎成尘。
多么幸运?
最幸运的是他还活着,并且有了去改变一切的机会。
他深深呼吸,将泛滥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压下去,缓缓向前,随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圣徒有些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江上雨?”
“我的名字竟然能出现在殿下的通讯录上,我很荣幸。”
江上雨轻声笑道。
圣徒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淡然道:“你找我做什么?”
无论江上雨如何低调,都没有人敢说江上雨是个小人物。
一夜之间从燃火境直入半步无敌,一步登天。
中洲如今最耀眼的年轻人之一,江山的儿子。
军部将军,雪舞军团前任次帅。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没人会认为他是个小人物,圣徒自然会记下他的联系方式,不只是他,江上雨这个名字,即便是在李华成的通讯录上,也是被标记的重要人物。
“我在幽州疗养院的门口。”
江上雨的笑容平和,夜色下,那是一张让人看着就会觉得很温暖的笑脸:“我想进去探望一下离兮女士,嗯,还有倾城...”
电话中,圣徒沉默了一下。
“如果殿下要跟李天澜陛下汇报的话,我可以等。”
江上雨平静道,他的姿态不高不低,说起李天澜的时候,自然而然用了陛下的称呼,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
江上雨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有些奇怪。
雪国乱局之后,他那一句翅膀硬了的宣言无疑等于是跟昆仑城正式的分道扬镳。
同样的,他跟北海王氏关系也不好。
跟李天澜关系更是一般。
中洲没有谁会忽视江上雨的存在,可认真说起来,真把他当成敌人的,似乎也没有。
圣徒一时间也不太好定位跟江上雨的关系,包括东皇宫在内,各大势力对他或许会有戒备,但要说敌意,似乎真没多说,即便是经过了今天北疆的事件之后依旧是如此,疗养院也不是什么禁地,江上雨想进来探望离兮,走的是正常程序,给圣徒打个招呼,圣徒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不需要。”
圣徒缓缓道:“我会跟守卫打个招呼,你做个登记,直接进来就可以。”
“谢谢。”
江上雨笑着挂了电话。
登记很简单,进入疗养院,更是畅通无阻。
走过疗养院门前的林荫小路,路的尽头,军师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看到江上雨过来,他微微点头:“我问过离兮了。”
圣徒平淡道:“她同意见你。”
江上雨微笑着嗯了一声:“谢谢。”
圣徒转过身在前方领路,走了两步,他突然问道:
“北疆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啊。”
江上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黄统闹的太不像话了,死有余辜,东皇陛下做的漂亮。事实上,我来之前,我父亲还让我跟陛下说一声谢谢。”
黄统即便是在封锁行动之前,军衔跟江上雨也只是平级,如今随着他的死亡,军部已经确定了他的叛国罪 ,因此在说起黄统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谢谢?”
圣徒重复了一遍:“谢谢...”
他的语气有些玩味,有些阴森:“确实,议员有必要跟陛下说一句谢谢。”
“陛下如果在疗养院的话,我会当面跟他说的。”
江上雨笑容不变。
圣徒深深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突然问道:“这是议员自己的意思?”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江上雨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们江家想要一口吃下北疆,野心很大,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吃不下的问题?”
圣徒依旧是心平气和。
如果面对的是江山的话,圣徒修养再怎么好也免不了要嘲讽两句,可是面对江上雨,他却完全没那个想法。
这或许也是江上雨的特点。
他也张扬跋扈过,但在一些敏感的事情上,他从能将自己的存在感无限降低,降低到根本不引人注意的程度。
“我们从不考虑不存在的问题。”
江上雨声音柔和,绵里藏针。
也就是说吃不下北疆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圣徒挑了挑眉,低沉道:“我已经想了好一会,但始终想不明白你们背后可以依仗的是谁,如果没有足够强势的靠山,江家即便现在勉强吃下北疆,早晚也会吐出来,议会不可能让北疆长期保持这种状态,陛下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到时候你们拿什么挡?又或者说,你们背后的靠山拿什么挡?”
“中洲不喜欢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可以肯定的,但北疆局势敏感,议会确实也需要一个可以面面俱到处理各种事情的人,而且短时间内,中洲的目光注定会聚焦在李天澜陛下和陈方青身上,或者在加上一个古行云,相比于北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议会短时间内根本顾不上我们。这段宝贵的时间,才是我们要争取的,有时间,才可以布局。”
江上雨坦白的让人有些吃惊,他笑了笑,突然道:“殿下,你对东皇宫,北海王氏,太子集团和特战集团的博弈怎么看?”
圣徒愣了愣,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博弈?特战集团还有参与博弈的资格吗?”
江上雨哑然半晌,才失笑道:“确实,今天这件事情过后,古行云的威望坠入谷底,特战集团几乎已经出局了。”
古行云的失败无疑有着极为严重的后果,但后果更为严重的是他在特战集团陷入叛国风波中的时候输给了如日中天的李天澜。
昆仑城和燃烧军团的关系到现在都解释不清楚,古行云这一败,昆仑城的根基都将四分五裂。
博弈?
现在看来,这个词汇放在昆仑陈身上几乎就是一个笑话了。
“所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圣徒缓缓开口道。
“英雄所见略同。”
江上雨沉默了一会,有些含蓄的笑了起来:“特战集团出局,太子集团注定独木难支,东皇宫和北海王氏啊...说的具体一点,是东南,豪门,北方,还有新集团围攻太子集团,学院派或许会袖手旁观,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中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哈哈。各方围攻之下,陈方青和太子集团绝对是扛不住的,太子集团分崩离析,实力大损,东皇宫和北海王氏取得空前的胜利,这大概就是这次博弈的结果了。”
“所以呢?”
圣徒转头看着江上雨,他的眼眸中剑意流转,带着浓烈的威压,凌厉而迫人。
“所以...”
江上雨摊开手:“你们有没有想过,太子集团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这是一个在中洲扎根了数百年的集团,甚至历史还要早于东南集团一些,根深蒂固,太子集团或许会实力大损,甚至会分裂,但这样的集团,不可能一蹶不振,你们的实力是很强的,但殿下,你真的觉得博弈过后,太子集团会彻底消失吗?”
圣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没有办法说太子集团会完全消失,他们损失惨重是注定的,甚至连一半的实力都保存不下来,随着陈方青倒下,太子集团内部必然损兵折将,但彻底消失?这几乎不可能做到,李华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陈方青一系的人彻底被打掉,太子集团大量的人员进入新集团和学院派,剩下的力量一片混乱分散,然后慢慢整合,选出新的领袖,重新站稳脚跟。
到时新生的太子集团,依旧会是庞然大物。
“一切到大选之前就该结束了,太子集团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总能看清楚局势,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太子集团就会自动整合洗牌。”
江上雨轻声笑着,冰凉的夜色中,他温和的笑脸竟然有种张牙舞爪般的张扬与狂放:“我好像记得,我父亲在太子集团内地位不低呀。”
圣徒
:!!!
他前进的脚步陡然顿住,霍然转身,眼神灼灼的看着笑脸迷人的江上雨。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北疆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有人轻柔的用手拨开了眼前淡淡的迷雾,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江山跟太子集团近年来渐行渐远,几乎已经是形同陌路。
所有人都忽略掉了江山的立场。
但此时江上雨重新说出来的瞬间,圣徒整个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江山属于太子集团。
太子集团注定会在博弈中失败。
陈方青主导的力量会完全被打散,其他一部分力量会离开太子集团,而剩下的力量,则会重新整合,选出一个新的领袖。
还有谁会比完全掌控着北疆的一切的江山更合适当这个太子集团的新的领袖?
实力,金钱,人脉,地位,威望。
该有的江山都有。
在太子集团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江山却直接强势的完全掌握了北疆。
等到太子集团清醒过来,恐怕不需要多说,那些人就会朝着江山靠拢。
到时太子集团...
不,那个时候,根本不是太子集团了。
也许是北疆集团?
或者...江氏集团?!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身体所有的温度似乎一瞬间被抽离出去,略微战栗的感觉传遍全身上下,圣徒深深凝视着江上雨。
“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局势如此啊。”
江上雨的表情有些无辜。
圣徒面无表情的呵了一声:“我突然想到一个词,一个近日来陈方青经常说,甚至数次用在了陛下身上的词。”
“窃国者!”
圣徒看着江上雨:“你们江家,才是真正的窃国者,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殿下想要阻止吗?”
江上雨轻笑了一声。
“你说呢?”
圣徒眯起了眼睛。
“晚了。”
江上雨微笑道:“已经晚了,我既然能将这一切说出来,那就证明很多事情,都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了。你阻止不了,李天澜陛下,也阻止不了。”
“其实我知道他对北疆是有想法的,但是他太慢了,你们都太慢,陛下想要北疆,需要运作,需要安插人手,需要创造自己想要的局面,太慢了啊,我们不一样...”
“江家在北疆发展了几十年的时间,陛下要运作的那些东西,在我们这里全部都可以省略,我们可以直奔主题,形成今天的局面,真的,已经晚了...你们...”
江上雨轻轻笑了起来:“来不及了。”
“你说得对。”
圣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点头:“论在北疆的根基,没有人及得上江家,这是你们的优势,但你们的优势也仅限于北疆,江家今日如此行事,难道就真的没有考虑过后果?”
“什么后果?”
江上雨淡然问道。
圣徒冷笑起来:“你我都清楚,中洲现在有能力支持北疆的只有两个,第一是东皇宫,第二是北海王氏。后者这种时候不会跟东皇宫抢夺北疆的控制权,而江家的靠山显然也不是东皇宫,那还能有什么答案?你们的背后,是境外势力,也只能是境外势力,有境外势力支持,你们可以支付得起那笔抚恤金,也可以获得很多的资源,但你们是不是太天真了些?掌控北疆,还想通过北疆控制太子集团,把手伸到中洲的权力核心里,你们真当中洲拿你们无可奈何吗?”
论在北疆的根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江山,任何人任何组织想要图谋北疆都需要一定的筹备,一定的运作去达成自己想要的局面,而这些动作,大都是要针对江山的。
可江山根本就不需要准备这些东西,所以只要他想要北疆,对他有利的局面一出现,他就可以第一时间顺势接手北疆的一切。
现在确实没什么人可以组织江山的行动。
但之后呢?
北疆的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开始暗中调查江家背后的靠山到底是不是境外势力,这样的事实根本成不了秘密,不可能被隐藏起来,一旦江家背后的靠山曝光出来,中洲即便再怎么无暇顾及北疆,也不可能让江山在北疆为所欲为。
毕竟陈方青和李天澜之间斗的再怎么严重,那也属于是内部事务,一旦牵扯到境外的力量,中洲所有的势力都会一致对外。
“没有所谓的境外势力。”
江上雨平静道:“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他们也不算是江家的靠山,相反,江家算是他们的后台才对。”
他笑了笑,淡淡道:“似乎很多人都误会了什么,江家为什么一定要有靠山才能做事?我们江家没有给别人做狗的习惯,如果说真的有所谓的靠山和后台的话,那么江家的靠山和后台,就是我们自己,仅此而已。”
......
(最近几天在调整作息,太久没有正常睡觉了,现在白天起来一天都是懵的,状态贼差...一般我是晚上码字状态会比较好,但现在起得早了,等到晚上,基本困得睁不开眼了...所以昨天断更了一天...调整下,我尽量补上。)
吃过了有些清淡但却搭配合理的营养餐,离倾城主动收拾了碗筷,顺手将病房里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现在休息吗?”
她在病房中临时安置的一张小床上坐下来,看着离兮,轻声问道。
“不困。”
离兮摇了摇头,有些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柔声道:“过来坐,我们聊聊天。”
她的气息似乎比起刚刚苏醒的时候还要虚弱,但精神显得还算不错,一直以来担忧着的女儿被李天澜以最快的速度安带回来,古行云以十绝剑阵为根基跟李天澜交手却惨败完败,多年来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状态似乎一下子放松下来,下午的时候,离兮有些发烧,吃过药后,体温降低了些,她整个人似乎也在朝着真正的人开始慢慢的转变,逐渐摆脱了曾经那种虽然看上去美轮美奂但却了无生气如同一个木偶的状态。
“哦。”
离倾城点了点头,走过去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离兮,在她接过去的时候,顺势伸出小手摸了摸离兮的额头,嗯了一声道:“体温正常一些了。”
“是啊。”
离兮捧着杯子,认真的看着女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自嘲的笑了笑。
一个极为讽刺的事实明确的摆在母女两人面前。
他们是亲生母女。
离倾城今年已经快要二十岁。
但是...
她们不熟。
真的不熟。
一个无比荒谬但却又极为残酷的事实。
离兮平日里很少能见到离倾城,母女二人虽然都在昆仑城,但大部分时间都被古行云严格控制着,不多的见面中,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兮在女儿心里也没有太多具体的形象,相反,在心理暗示下,反倒是古行云在离兮心里更为亲近一些,虽然古行云根本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可起码他的存在感是离兮的很多倍。
所以此时没有了古行云,单独面对女儿的时候,离兮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明天去天南,今后要在轩辕城定居了吗?”
离倾城小心翼翼的切开一个苹果,主动开口道。
离兮愣了愣,轻声笑道:“不喜欢?”
离倾城小口咬着苹果,总是显得很沉静的眼眸中露出了一抹茫然,半晌,她才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她离开昆仑城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根本就适应不了现在这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生活,对于昆仑城和古行云,她没什么留,但也没什么怨恨,突然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有些陌生但却从来不曾远离过自己的母亲身边,她的内心有的,只是纯粹的不适应。
“那就可以在想想。”
离兮伸出手小心的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她的声音悠远清晰,柔和如风:“确切地说,是我明天就要去天南,在轩辕城定居的也是我,如果不喜欢那里,就告诉姐夫...嗯...告诉东皇陛下,可以留在幽州,可以去华亭,去江浙,或者出国。如果不想听他的安排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一笔钱,想去哪就去哪,做什么都可以。”
小心翼翼的,她将女人搂在怀里。
婴儿时期过后,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动作。
感受着离倾城有些僵硬的身体,离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倾城,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这是事实,我甚至不配做一个母亲,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所有一个母亲能给的,我
都没有给过,可是起码现在...我能给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我期盼了很多年的东西。”
她用力搂着女儿,轻声道:“自由了,真正的自由,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束缚,可以不原谅我,甚至离开我后永远都不回来,但是...自由了,即便是李天澜也不会强迫做什么,不会强迫去哪,在轩辕城定居的只有我,可以拒绝的。”
“哦。”
很长时间后,静静地,她在离兮怀里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跟去轩辕城吧。”
离兮用力的点了点头,心情激荡之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听说轩辕城很漂亮,我们过去,应该可以分到一栋不错的房子吧?”
离倾城从离兮怀里直起身体,轻轻笑了起来。
“当然。”
离兮柔声道:“轩辕城的每个地方,都可以挑选。”
这话她说的极为自信。
她已经决定加入东皇宫,不是被胁迫,也不是被人赠送,而是自愿加入东皇宫,现在的她重伤未愈,估计也很难在恢复到真正的巅峰无敌境,但只要有时间,她完可以恢复到无限接近巅峰无敌境的境界,这种情况下,即便她身体暂时没有恢复,但进入东皇宫,她也肯定会成为东皇宫的第三位副宫主,一些待遇问题,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思绪有些混乱的离倾城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突然扬了扬手里的苹果:“很甜的,要不要?”
离兮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摇头。
“那...那休息吧。”
离倾城开口道。
“不急。”
离兮轻声道:“刚刚接到圣徒的电话,一位比较特殊的客人要来。”
“特殊的客人?”
离倾城眨了眨眼睛:“是来探望的吗?”
“他用的说辞确实是来探望我。”
离兮若有所思道:“不过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冲着来的。”
离倾城微微皱眉:“是谁?”
敲门声在离兮回答之前响了起来,缓慢而清晰。
离兮微微挑了挑眉,坐直了身体,扬声道:“请进。”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
脸色平静的江上雨走了进来。
离倾城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有些讶异。
她自然认识江上雨,在他和昆仑城彻底翻脸之前,离倾城跟江上雨接触过几次,甚至还在北疆玩了一段时间,古行云跟她提起过江上雨几次,话里话外,几乎都是在说江上雨未来会成为她的丈夫。
没有情愿或者不情愿,也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之下,离倾城只是不反对,仅此而已。
只是现在...
他来这里干什么?
为了自己?
离倾城的内心突然有些怪异。
江上雨笑着对离倾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离兮深深鞠躬,微笑道:“好久不见,离兮阿姨。”
“好久不见。”
离兮点了点头,对于这声阿姨和那个诚意十足的鞠躬没有半点表示。
“其实我一直想来看看阿姨的,但是这家疗养院,之前一直比较敏感。”
江上雨轻声笑着站在那,也不坐下:“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让江少费心了。”
离兮笑了笑:“请坐,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江上雨礼貌的点点头,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并不如何起眼的小盒子,微笑道:“江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恢复药物,但北疆地大物博,一些比较少见的药材,我们到是收集了一些,这是北疆的荒漠血,应该会对阿姨的身体恢复有些帮助。”
荒漠血!
不止是离兮母女,就连守在病房外面的圣徒都猛地挑了挑眉。
这是北疆最为名贵的药材之一,极为稀有罕见的一种植物,也是目前数中顶级治愈药剂的主材料之一,不说其他,就是单纯的一截荒漠血,都可以算是疗伤的圣药了,对于离兮的身体恢复更是有极大的好处,江上雨手里的盒子虽然不起眼,但如果交给类似于北海王氏这种掌握着独特基因药剂技术的势力手里,完可以轻而易举的换一辆名贵跑车,这绝对算是一份重礼。
“这份礼物太重了。”
离兮微微挑眉,摇摇头:“多谢江少,好意心领,只是荒漠血,并不...”
“这是我做晚辈的心意。”
江上雨轻声笑着,声音里透着坚持:“无论如何,希望阿姨可以收下。”
离兮略微沉吟,瞥了一眼离倾城,点点头:“既然如此,多谢江少了。”
江上雨随意摆了摆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少今天过来,不止是为了探望我的伤势吧?”
离兮接过盒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确实还有一件事想要跟阿姨商量一下。”
江上雨开门见山,他今日来的本来就有些晚,这个时间,也不太适合逗留太久了。
“说。”
离兮礼貌的看着他。
“是关于倾城的。”
江上雨略微迟疑,直接说了出来,他的脸色认真而诚恳:“阿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倾城离开幽州。”
“嗯?”
离倾城微微皱眉看了江上雨一眼,有些茫然。
“抱歉,不可以。”
没有犹豫,没有吃惊,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离兮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可以。
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的余地。
江上雨沉默了一下,看了看离倾城,低沉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因为不可以。”
离兮的声音很轻,但内容却极为强硬。
江上雨顿了顿,沉默下来。
他的要求或许有些唐突。
但是来之前,他当真没有想到离兮会这么强硬。
这摆明了是一副完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的意思。
没有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一定要问。
那就是不可以。
江上雨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离兮。
柔和的灯光下,他那双往日里一直带着笑意的温和眼睛在不经意间多了一抹凌厉至极的侵略性。
离兮也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
江上雨突然笑了起来:“我是说如果,阿姨,我一定要带走倾城呢?”
他的声音很慢,但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那么会死的。”
一道淡然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病房内的空间突然波动了下。
无声无息,一道淡渺的剑气在房间里凝聚着,最终变成了一道李天澜的剑气投影。
他直接替离兮回答了这个问题:“死在这里。”
“我是说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倾城呢?”
“那么你会死的, 死在这里。”
简单,明确,直白。
江上雨说的是自己最大胆的设想。
李天澜给出的答案是最严重的后果。
没人会怀疑江上雨的决心,但更没有人会怀疑李天澜的实力。
房间里突兀的安静下来。
李天澜的剑气投影站在病房中间,淡淡的看着江上雨。
江上雨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缓缓笑了起来:“陛下,好久不见了。”
李天澜面无表情:“要不要试试抢人?”
江上雨的气息数次涌动,最终缓缓收敛起来,感慨道:“陛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他确实有抢人的想法。
离兮状态没有恢复。
圣徒守在外面。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突然出手带走离倾城,全身而退的把握很大。
可有了李天澜就完全不同了。
他进入疗养院的时候没有察觉到李天澜的气息,可如今对方的投影出现在病房里,那么本体肯定已经不远,就算他能抢到人,李天澜拥有无情,也会在一瞬间追上他的脚步。
强抢根本没有意义。
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摊开手,无奈的笑了起来:“强抢并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确实想要这么做。”
离兮淡淡的开口,她平静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江上雨:“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女儿?”
江上雨沉默下来。
他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离倾城。
离倾城微微皱着眉,也在看着他。
“我喜欢她。”
江上雨的声音低沉而坦白:“我可以给她幸福。”
天南。
轩辕城。
夜色的笼罩下,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轩辕城市中心一家咖啡馆前。
这辆采用了无数先进隐私技术的定制版劳斯莱斯本来是东皇宫总部建成时北海王氏送给东皇宫的礼物,算是东皇的座驾,但现在却成了秦微白的专车,这辆车在哪,也就意味着秦微白在哪。
骑士从车里下来,微微躬身,拉开了车辆后排的车门。
秦微白从车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的咖啡馆,微微眯了眯眼睛。
“走吧。”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缓缓走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内的光线柔和明亮,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小姐姐正专注的弹着钢琴,悦耳的音乐声中,咖啡馆角落一名身影站了起来,对着秦微白挥了挥手。
秦微白表情平淡的走了过去。
角落里是一个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细微笑容的年轻人,见秦微白注意到他,他再次坐了下来,眼神有些放肆的打量着秦微白。
即便是冬季,天南的气候依旧温暖春,穿着白色薄线衣黑色阔腿裤的秦微白头发盘了起来,一米七六的净身高踩着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行走间仙气飘飘, 高挑的足以让大多数男人都自惭形秽。
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脸庞,胸部,腰肢,腹部,以及那双阔腿裤下长的让人口干舌燥的双腿。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美,完全就是一种可以瞬间征服任何人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惊艳,她完全符合了绝大多数人对完美最好的幻想,如果真的有女神,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不似凡俗,不食人间烟火。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眼神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跟在秦微白身边的骑士身体紧绷,似乎已经有了杀心。
“你的眼神很放肆。”
秦微白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语气淡然:“如果天澜在这里,他会让人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的。”
“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
秦微白挑了挑眉。
“他说你这样的女子,天生就不应该被任何男人征服,你应该征服所有男人,征服全世界,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是不可侵犯的女王才对,他只要一想到每天晚上你会无比温顺的被李天澜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享用,他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对暴怒的骑士视而不见,放肆的笑着,放肆的说着,语气中满是感叹。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他 ,语气有些费解和疑惑。
良久,她才缓缓问道:“江上雨,你是活腻了?”
“别动手。”
江上雨微笑着开口道:“否则我可以保证,后悔的不是我。”
“我不会跟你走的。”
离倾城终于开口,说出了江上雨进入病房后的第一句话:“很抱歉,只是现在,我哪里也不想去。”
江上雨宁静的看着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你离开我今后会怎么样,但我可以确认,只有在我身边,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再次想到了在冬日吊死在自己卧室的孤单身影,语气低沉下来:“我可以给你幸福!”
“我不愿意的,就不是幸福。”
离倾城看着江上雨,认真的开口道。
车辆缓缓进入疗养院。
李天澜突然笑了笑道:“有点意思。”
“什么?”
开车的林悠闲微微挑眉。
“江上雨在这里,嗯,他来看望离兮,他还想要强行带走你的女神。”
李天澜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林悠闲脸色猛地一变:“他想强抢倾城?”
“也只是想想而已,你慌什么?圣徒在盯着,我们马上过去。”
李天澜动了动身体:“过了今晚,我会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他想想都不行。”
灯光之下,剑气凝聚的李天澜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变得淡薄,变得虚无。
江上雨没有放松,反而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李天澜取消了剑气投影,这说明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病房里。
看着明显透露出了拒绝意思的离倾城,江上雨深深呼吸,缓缓站了起来,朝着离倾城的方向走了一步。
离倾城歪了歪头,看着江上雨,轻声问道:“你想逼我?”
江上雨脚步顿在原地, 深深的看着面前这张让他铭记了太久太久的脸庞,轻声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死人当然不会后悔。”
秦微白拿过菜单,点了一杯柠檬水,语气淡然。
“死人?那句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对你没什么想法。女神高高在上,但我这种凡夫俗子,还是能拎得清的,我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我也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那句话我也只是转述而已,即便有罪,也够不上亵渎罪吧?”
江上雨轻声细语的说着。
秦微白没有说话。
她的手指点着菜单,突然僵硬在了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抬头。
“让你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江上雨笑容玩味。
“你知道亵渎罪?”
秦微白低着头,声音冷漠。
“你说呢?”
江上雨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几乎从来都没有表现过的张扬。
亵渎。
在这个时代,这个词汇只能勉强适用于意大洛斯的圣域。
但在另一个时代,那个谁都无法确定是曾经还是未来的时代里,亵渎这个词几乎成了东皇宫的专用名词。
这个词汇的背后,是六位豪门族长,超过二十位各国政要,三位公主,三位王子,四位无敌境高手的生命。
这些人都被东皇宫定义为亵渎罪。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在言语,或者某些眼神上冒犯了东皇宫的皇后。
那当真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残暴与高压的绝对统治。
那个时代的女神真的站在了俯视众生的高度上,在她面前,除了东皇,几乎没有任何人敢于直视那张清冷完美的容颜。
秦微白恍惚了一下,将菜单交给了站在一旁的骑士,表情逐渐变得冰冷:“果然是你。”
“不是我。”
江上雨笑道。
这话不是否认,而是事实。
秦微白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几秒钟,道:“你现在在哪?”
他问的是你。
而不是他。
“唔...”
江上雨眯了眯眼睛,微笑道:“现在的话,应该在幽州跟李天澜谈判吧。”
秦微白彻底明白了江上雨最开始那句别动手,否则后悔的绝对不是他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在面对江上雨的同一时间。
幽州,李天澜也在面对江上雨。
秦微白闭上了眼睛。
心跳一瞬间变得无比激烈,各种各样的凌乱思维犹如一片风暴卷过脑海,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圣域中的那位莫莱德,以及他背后的那位陛下。
当时并不是她去的圣域。
但她同样也清楚这个消息。
她回想着雪国乱局中的一些细节,以及针对北海的各大势力的细节。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微白紧紧眯着眼睛:“北海的事情,是你策划的?”
“言重了。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这件事情根本上是北海与中洲的矛盾,只是因为东皇宫崛起太快, 所以也被牵扯进来了。”
江上雨淡淡道。
柠檬水端了上来。
秦微白握着杯子喝了口水,深呼吸一口,突然转头看了骑士一眼。
“去车上等我。”
她平静道,语气不容置疑。
骑士犹豫了下,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明智的决定。”
江上雨微笑道。
秦微白冷冷的盯着江上雨:“你竟然没死。”
“这不奇怪。”
江上雨摇摇头:“因为我不是个例,你不是同样没死?”
“圣殿,南美蒋氏,东岛...”
秦微白喃喃自语了一声:“真是好大的手笔。”
“跟你比这不算什么,轮回宫才让人惊艳,那才是一个势力应该有的模样,而我呢?现在圣殿基本算是忠诚与我的,可南美蒋氏,东岛那些势力跟我充其量只是合作,最多我可以占据一些主导权而已,我不如你运气好。当初你杀上北海王氏,剑二十四对拼六道轮回,我是隐藏在暗中的,但是没人能想到你会那么疯狂,直接选择了跟王圣宵同归于尽,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但我出手却晚了,你把朱雀血与玄武血涂抹在了轩辕锋上,无情的最终爆发把我也卷了进去,你回来后能遇到无为,他可以用多年的气运变成生机治疗你的伤势,但我呢?两种剧毒和恐怖的伤势在我体内,我能活着已经是运气,你伤势稳定的时候,我还奄奄一息,你开始试图恢复境界的时候,我还在苟延残喘,你境界开始变得稳定的时候,我才找到了我,我们共同分担了伤势,勉强活了下来。”
江上雨呵呵笑了笑,有些嘲弄:“然后呢?你离开了中洲,开始组建轮回宫的那段时间,我大概刚刚迈进了御气境...轮回宫主名震天下那会,我甚至还没有进入燃火境。”
“我跟你没办法比,我有今天的一切,是我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你不同,你有今天的一切,完全是顺手拿的。”
秦微白静静的听着,淡淡的看着江上雨:“所以...事到如今,你已经不打算隐藏了吗?”
“没有必要了。”
江上雨轻声笑道:“时机已经很成熟了,你在摩尔曼斯上空的那一剑决定了很多东西,接下来,应该是我的时代了。”
“你当年为什么会接受王圣宵的邀请?为了给你父亲报仇?但他那时已经陨落了,而且北海王氏在你父亲的事情中也有责任,如果...”
“那不是邀请。”
江上雨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那种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有种命中注定一般的感觉的人...”
夜晚的冷风吹过了天台。
离倾城微微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开口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有很多话...”
江上雨似乎要将这道身影深深的雕刻在自己的眸子里:“但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离倾城沉默着,低下头慢慢的将自己披散的长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
江上雨走到楼顶天台的边缘,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笑了起来:“知道吗,从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确认了一件事,你是公主也好,是棋子也好,是什么都好,我一定要把你变成我的老婆。”
“很多年了啊...”
烟雾从他嘴角飘扬着升上夜空,他喃喃自语道:“一直都没变过。”
“很多年?”
离倾城迟疑了下。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两人认识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昆仑城的处境,我知道古行云和离兮之间的矛盾,知道你夹在中间成为牺牲品的原因,我啊,嘿,我这一生最想做的其实不是什么争霸与江山,我的要求一直很简单,我想让我的家人过的好一点,让我父亲不在那么辛苦,我想让我喜欢的人过得幸福一些,不在那么茫然无助。我想让自己活的像个人,不在那么无能废物,哈,这就是我全部的梦想了。”
“人活一世,权倾天下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仰头望着幽州城冬日深邃的夜空,呢喃道:“可是有些人的起点已经注定了的,我们在这个圈子里,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想要保护自己的爱人,想要让自己活的像个人,那就必须要争取一些东西,杀一些人...”
“前些年,最初的时候,我确实无能为力,不要说活的像个人,哈哈,就连活着其实都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最绝望的那段时间,我撑过来了。这几年,江家发展的其实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上昆仑城把你带出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我没有的,我会想方设法给你。我设想过我们的婚姻,盛大的婚礼,举世瞩目,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半个月,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就可以做到这一切。”
“真是可惜,就差半个月的时间,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了。”
“或许吧。”
离倾城安静的看着江上雨,无动于衷。
“跟我走吧,倾城。”
江上雨回身看着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东皇宫能给你的,现在的江家也能给你。”
风声在夜晚的天台上呼啸出极为凌厉的声响。
缓缓地,离倾城摇了摇头:“抱歉。”
“你想说什么?”
柔和的隐约中,秦微白的声音冰冷而淡漠。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
江上雨笑的有些玩味:“难道说,直到现在,你还没有确定你是不是爱李天澜?又或者说,你不确定你爱的是李天澜,还是东城皇图?”
秦微白嘴角扯了扯,平静道:“胡扯。”
“也许吧。”
江上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凉的咖啡,静静道:“我今天来带着满满的诚意,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善意,我们都有各自重视的事情,各自重视的人,你能放眼天下,送给李天澜一片锦绣江山,我没这么大的胸怀,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大家或许有恩怨,但在这一点上,将心比心 ,如果李天澜受到伤害,你会做什么,现在的我,就有可能做什么。今天的见面,算是谈判也好,算我求你也好,总之,不要把我逼成一个疯子,我讨厌不惜一切代价的做任何事情,包括当年站在王圣宵那边对付你。”
秦微白眼神一动,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当年那一战之前,北海王氏控制了离倾城?不对,离倾城那个时候已经自杀了,你父亲...嗯...那是谁?”
江上雨眼神深沉的犹如深渊,默然良久,他才低声叹息道:“是倾城的孩子,即便那孩子不是我的,可是...”
他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烦躁:“我和你一样, 总有些感情,是一样的,不是吗?”
秦微白眯起眼睛,把玩着手里的柠檬水,半晌,她才缓缓道:“不,我们不一样。”
“我爱他。”
想到李天澜,秦微白的眼眸温柔的有些醉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我也可以肯定,他也爱我,几年前在华亭,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或许不强烈但足够明显的情绪。”
她轻轻笑着,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江上雨:“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我同样也相信,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我是他的女人了,今后甚至还会成为东皇的皇后,甚至是整个黑暗世界的皇后,我们彼此拥有着,无论是曾经,还是未来。”
“所以,我们是不一样的。”
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离倾城的表情清淡的犹如一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
满满的诚意与坦然的爱意扑面而来,沉重的甚至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她缓缓的摇着头:“或许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现在最想要的,最需要的,是自由。江少,我不可能跟你走,抱歉。”
“我可以给你自由!”
江上雨猛然向前一步:“没有人会在束缚你,我也不会,相反,你跟我离开,会比你在东皇宫要自由,自由很多,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你注定是我的女人,跟我走,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听人说过,所谓的自由,不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有些单薄的衣衫在夜风中飞舞着。
离倾城淡淡笑了起来,沉静恬淡,犹如一朵幽莲。
“我不想跟你走,是我的自由,你想要强行带走我,无论今后你会给我什么,其实我都是不自由的。”
江上雨怔在原地。
“谢谢你,江少。”
离倾城轻声道:“多谢你的厚爱,只是对我来说,我不认为接受一段感情是什么好事,至于婚姻,我现在有了自由,就不会在想婚姻了,此生也许都不会在想。”
“你的厚爱,我很感谢,但是...”
她笑了笑,用最直接的态度说出了最残酷的话:“我不爱你。”
“她不爱你。”
秦微白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江上雨:“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离倾城都不属于你,你更没有拥有过他,或许你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你想改变她的命运,可事实上,你可以做的没有做,相反,天澜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她自由了,你有追求她的权力,但没有打着爱她的借口去操控她人生的资格。你甚至没有坐在这里谈论这个话题的资格。”
“你觉得这个说辞能说服我?”
江上雨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敛,最终变得面无表情,他的声音有些阴冷。
“我并不偏执,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坚持,生而为人,我也一直想要活的像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坚持,无法放弃的东西。”
“我不想说服谁,这只是一个事实。”
秦微白声音清淡。
“事实?如果事实是李天澜当初先见到的是东城如是,并且履行了婚约回到了东城家族,然后在遇到你,却对你不假辞色的话,你会甘愿放弃?”
江上雨冷笑着反问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给天澜的是帮助,天都决战,雪国乱局,以及现在的轮回宫并入东皇宫,都只是帮助,我从来没有试图去控制天澜的人生和道路,如果你说的假设真的发生了,那么我也不会放弃,我会去追求他,甚至去勾引他,只要留在他身边,怎么都好,但绝对不会去控制他。而且你的假设只是假设,事实上,他离开李氏后,第一个遇到的就是我。”
“我们或许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可以改变一切的优势。我没有改变什么,依旧成了天澜的女人,而你竟然也没有改变什么,你完全有可能让离倾城爱上你,对你不离不弃,在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情况下,你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这只能说是你的愚蠢,在天澜出手之后你在想补救,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今天来,不是谈这些的。”
江上雨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沉的开口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只能说前些年我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你可以呼风唤雨,但对于我来说,一直到两年多前,单纯的活着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不确定可以给倾城一个什么样的未来,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不过,这不重要了,我今天来,只有一个要求。”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秦微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上雨。
“因为你。”
江上雨淡淡道:“说另一个你或许不合适,但你我都清楚,你已经在摩尔曼斯陨落了,李天澜最在乎的你,已经在摩尔曼斯陨落了,我和我,你和你,本质上是一样的,但这是我们的感觉,最起码,在李天澜的眼里,你只是一个冒牌货,你答应我,那么今天出现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江上雨,你可以呆在李天澜身边,厮守终生。你拒绝我,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就是我。两个我同时出现在幽州和天南,李天澜会怎么想?我能帮你保守秘密,自然也能拆穿你的伪装,冒牌的,无论再怎么像,也不会完全是真的。”
秦微白缓缓站了起来。
江上雨看着他,眯起眼睛:“选择权在我,也在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你来说,倾城并不是不能放弃的,而且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放弃,我是最适合她的男人,她也注定是我的女人,跟我在一起,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刷!”
秦微白抬起了手掌 ,半杯柠檬水直接泼在了江上雨的脸上。
江上雨缓缓擦拭着脸庞,表情阴冷的笑了起来。
“你才是冒牌货。”
秦微白淡淡道。
转身的时候,纤细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缓缓移动着,最终消失在天台上,融入了灯光里。
冰冷的寒意随着气流席卷了全世界。
江上雨站在那,看着离倾城的身影彻底消失,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很显然,你的求爱失败了。”
淡漠的声音中,李天澜的真身出现在他面前。
江上雨睁开了眼睛,笑了笑:“暂时的而已。”
“还不死心?”
李天澜挑了挑眉。
“她注定是我的女人,随着时间推移,她会发现,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她的。”
江上雨深呼吸了一口,看着李天澜,眼神复杂。
江家图谋北疆,破坏了李天澜的计划。
但李天澜带走了离倾城,也破坏了他的人生。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李天澜认真的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那么我欠你一个人情,合适的时候,江家把北疆还给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的人生会有很多种选择,不同的选择,代表着不同的方向,我们最大的自由,就是有做出选择的权力。”
江上雨认真的看着李天澜,对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柠檬水从脸上滑落下来,滴落在衣服上。
江上雨低头随意的擦了擦,平静道:“倾城体内有昆仑城的生命毒素, 还有很强的精神暗示,第一点,虞东来可以解决,第二点,你可以解决。解决问题,帮我得到倾城,这是我的全部要求。”
“你帮我,我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拒绝我,我可以让你失去一切。”
他抬起头,看着秦微白:“你怎么选?”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她,良久,她才深呼吸一口,平静道:“我累了,再见。”
这是她的答案。
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她对着江上雨点点头,转身直接离开。
江上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他静静的看着秦微白的背影,眼神紧紧的眯了起来,看上去无比危险。
寒风凛冽,江上雨的风衣向后飘扬,他的手掌慢慢的伸到了李天澜面前,稳定平和,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李天澜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只手掌。
月光洒落下来,清冷的光线中,这一幕似乎被彻底定格。
江上雨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响了起来:“我们可以选择很多事情,很多方向,很多立场,那代表着不同的境遇和命运。”
“现在,李天澜陛下...”
江上雨的手掌稳定的停在李天澜面前,似乎停顿了很多年。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迫力低沉的响了起来:“告诉我你的选择, 你选择成为我的朋友?”
“还是敌人?”
朋友,或者敌人。
很多时候,所谓的命运,不同的方向,都是在一瞬间的选择。
李天澜眯着眼睛,看着江上雨伸出来的那只手掌。
江上雨的表情平静而认真,那仿佛什么时候都笼罩在他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的声音很清晰,坚定而平稳。
这是他熟悉的江上雨,脆弱的有些弱不禁风,他或许是其他人眼里的天才,但在李天澜的眼里,想要杀死他不过是随手的事情。
对方并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实力,更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可这一刻,他却当真感受到了一种不强却真实存在的压迫感。
那只手伸到他面前,他的人生似乎真的出现了两个方向。
向左,或者向右。
“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李天澜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江上雨微微皱眉:“你是说在东岛?”
李天澜瞥了他一眼:“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却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也许是第一次见你时你的眼神,也许是你的表情,那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的情绪...但是每次回想起来,我都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你也可以说是直觉。”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可以肯定,我们不会成为朋友。”
他的声音清晰,眼神清醒而理智。
江上雨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所以...”
他慢吞吞的开口道:“陛下,你拒绝了我的善意?”
“你的善意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们不是朋友,至于是不是敌人,我同样也不在乎,如果非要说的清楚一些,你没资格成为我的朋友,也没资格成为我的敌人。”
“离倾城不是我的私人财产 ,我把她从昆仑城带出来,也没想过控制她什么,她是自由的,我会尊重她的意志,你也必须尊重,这件事情,没有交易的可能性。”
江上雨眯起了眼睛。
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淡漠。
那只手掌缓缓收了回去。
他嘴角动了动,刚想开口。
“说话之前考虑一下后果。”
李天澜淡淡道:“我今天不杀你,是看你一片真心,也是给离倾城面子,你要不知好歹,今天也不用回去了。”
江上雨的表情微微一滞。
他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陛下..
.”
他微微躬身,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再见。”
李天澜没有回应。
江上雨直接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他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大步走出疗养院,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可以感受到江上雨的决心。
那不是放弃。
而是一种不惜一切的坚决。
林悠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天澜身边,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会做些什么呢?”
“不知道。”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但我有种直觉,今晚不杀他,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为何不杀了他?”
林悠闲有些疑惑。
江上雨如今在中洲身份其实不低,但如果李天澜硬要杀他,也没什么人拦得住,事后或许会有麻烦,但东皇宫自然能扛得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离倾城啊...”
李天澜笑了笑:“离兮和古行云的生活并不和谐,离倾城在他们身边长大,对于婚姻和感情,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看法,她刚才甚至明确表示了今生都不会考虑婚姻的想法,给你留下这么一个情敌,让你们互相竞争,说不定能起到助攻的作用,否则只靠你自己缠着离倾城,基本没戏。”
“靠,你这么不相信哥的魅力?”
林悠闲瞪着眼睛,有些无语。
“这是姐夫对小舅子的了解。”
李天澜笑了起来。
林悠闲毫无感情的呵呵了一声,突然道:“这不是全部原因吧?”
“嗯。”
李天澜点点头:“还有一点,如果今晚杀了他的话,我感觉同样会有麻烦,不如留着他,先看看他背后有什么人在说。”
走出疗养院,没有专车接送,一点都不觉得没牌面的江上雨等了半天,才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直奔机场。
车辆后排,江上雨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但却沉默无声。
“怎么样?”
江上雨咳嗽一声,主动问道。
“谈崩了。”
电话那头,平稳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点情绪:“被泼了一杯柠檬水。”
“呵,她难道不在乎自己是冒牌货?”
江上雨冷笑了一声。
“她说她
累了。”
江上雨沉默下来,努力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才缓缓道:“可以想象,但是无法理解。”
“你那边呢?”
电话那头,远在轩辕城的陛下问道。
“谈崩了。”
江上雨平淡道。
“啧...”
陛下叹息一声:“你可真是废柴。”
“呵呵。”
江上雨面无表情道:“继续骂,别停,狠一点。”
陛下:“......”
他也是江上雨,两人之间的经历或许不同,但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人,思维完全一致,如果破口大骂,那完全就是自己骂自己,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抢人吧。”
沉默了一会,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先把人带回去在说。”
同样是异口同声。
短暂的沉默后,江上雨嗯了一声,看着出粗车外的风景:“等我到了轩辕城在说。”
......
天台上,李天澜陪着林悠闲抽了根烟,瞥了他一眼,笑道:“呦,还忧郁呢?别想这么多了,今后总有机会,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先去跟离倾城套套近乎,你自己在这里思想活动什么呢?”
林悠闲哼了一声:“你要是我的话,你真会去?”
“不会。”
李天澜想了想:“舔狗,不好当啊...”
“就你这样也能追上我姐,老天瞎眼了。”
林悠闲一脸鄙夷。
“说了多少遍了,是你姐追的我。”
李天澜叹息了一声:“咱们不一样啊...不一样...”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李天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眼神微微一柔,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嗯了一声,笑道:“在干什么?”
“看夜景。”
电话那头的秦微白轻轻笑了起来,柔声道:“轩辕城的夜景很漂亮。”
李天澜点点头:“我明天回去,到时我陪你逛逛。”
秦微白沉默了下,轻声道:“恐怕不行,天澜,我要回一趟林族总部,过几天在回来。”
“南美的问题?”
李天澜微微皱眉。
秦微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呢,不过时间不会很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电话在李天澜的笑声中挂断。
轩辕城的夜晚一片灯火辉煌。
干净整洁的街道,精致又不失大气的建筑,苍翠的草地,怒放的鲜花,整齐的树木。
灯光亮起来, 整座城市像是披上了一件流光溢彩的外衣。
这里的夜晚并不如何喧嚣熙攘,而是一种从安静和唯美中透出来的活力。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幕幕。
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
“为什么突然要回林族总部?”
骑士开着车,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真的很漂亮啊...”
秦微白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就怕不是我的。”
骑士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我刚才见到了江上雨。”
秦微白低着头,轻声道。
“嗯。”
骑士应了一声,她同样也见到了,虽然不知道江上雨跟老板谈了什么。
“我跟江上雨见面的时候,天澜也见到了江上雨。”
秦微白的声音幽深而宁静。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行驶中猛地一顿。
秦微白的身体摇晃着微微前倾。
脸色剧变的骑士霍然回首,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微白。
秦微白在天南。
李天澜在幽州。
两人同时见到了江上雨?
“这怎么可能?!”
骑士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
秦微白淡然道:“就像是现在,我在天南,但我也在林族的总部。”
骑士剧烈呼吸,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
骑士紧紧皱着眉,脸色凝重:“他和宫主...”
“大概一样吧,很难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回来,他自然也能回来。”
秦微白轻声道。
骑士的大脑有些混乱,过了好一会,她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有敌人了。”
骑士深呼吸一口,沉声道:“难以想象的敌人。”
轮回宫有十二位天王。
但天王的地位同样有高低。
真实的情况中,十二天王燃火自然是最重要的,也曾经是唯一一位无敌境的天王。
其次是军师和圣徒。
再然后却不是实力仅次于军师圣徒的公爵和将军,而是实力或许不是顶尖但却绝对忠诚的骑士。
他们几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知道宫主的来历的,也知道轮回宫最初崛起和快速发展的内幕。
在黑暗世界极为高调的十二天王。
隐藏在暗中 ,中洲的刀。
掌握着绝对经济的军师。
那个资金可以席卷全世界的盛世基金固然有韩东楼的能力,但同样也有着宫主未卜先知的情报。
十多年的时间,他们抓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轮回宫以最迅速的速度完成了积累。
这一切的核心是轮回宫主。
是还没有发生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轮回宫主。
而现在,轮回宫主状态极差,几乎已经等于是陨落了。
江上雨出现了。
跟轮回宫主一样可以未卜先知的江上雨出现了。
骑士无法想象江上雨暗中已经培养了多么强大的势力。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秦微白和李天澜面前,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种态度。
那种自信的几乎已经可以无惧一切的态度。
“没那么严重...”
秦微白摇了摇头:“他的状态有些特殊,我当年回来,义父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了我的伤势,然后在最早的时候,我找到了我自己。江上雨没这么幸运,他这些年的状态很差,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不过...既然他敢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他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事情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
骑士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道:“江上雨全盛时期是什么实力?”
“突破了巅峰无敌境,距离真正的至高无上只差半步,甚至只差小半步,他是真正将天王心发挥到了极致的人,意志坚不可摧,修行一日千里,并且可以在进步的同时不断弥补自己的缺陷,跟昆仑城那个同样有天王心但最终却连无敌境都不是的废物根本不是一回事。”
“在那个时代,巅峰状态下的天澜可以无视一切,而在天澜之后,王天纵勉强也迈进了那个境界,但并不圆满。再然后,距离那个境界最近的,是王圣宵。北海王氏父子之后,就是江上雨,其次才是林族的林悠闲。如果直说全盛时期的战斗力的话,巅峰状态下的江上雨,是强于现在的林先生和李狂徒的,真的要比,大概跟巅峰时期的劫以及当初离开雷基城的王天纵差不多。”
“如果没有无情的话,当初我也杀不掉他和王圣宵,呵,当时的无情已经不是全力爆发了,而是真正的自毁,它想杀的何止是王圣宵和江上雨,还有我,它毁灭了一切,然后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现在...”
骑士欲言又止。
“他体内有着进化到最后的朱雀血和玄武血,这种程度的毒素,目前全世界还没人能解决得了,最多就是勉强压制,他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而天澜现在,距离真正至高无上的境界只差积累和最后的蜕变,有无情在,他没可能威胁的到天澜的安全,不过他既然敢出现,那说明他应该也有自保的能力了。”
秦微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低沉:“我并不担忧天澜会如何,现在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什么人可以伤害他了,江上雨有些棘手,但今后有的是时间对付...”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现在担忧的,是应该怎么跟天澜说这件事情...”
“这...要告诉陛下?”
骑士微微一惊。
“怎么可能不说?”
秦微白苦笑起来:“这么严重的事情,隐瞒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让天澜知道江上雨可能造成的后果,以及他现在的实力,怎么能不说?”
骑士沉默下来。
“所以...”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迟疑着开口道:“您回林族总部,是想看看宫主的情况?”
“是也不是。”
秦微白摇了摇头,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很累了。”
她轻声道:“呆在天澜身边,很快乐,但是也很累,我知道我就是
我,我们有着共同的思想,共同的行为,甚至站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有着一样的感觉,你能懂吗?我和我在一起,那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是我在想什么,我就是在想什么,思维,感官,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一致,没有彼此。我就是我。”
“我和她在一起,近距离内,我根本就不需要看那本加深印象的笔记,我直接可以从我的脑海中读取那个时代我没有经历过,但我经历过的那些画面。”
“我们是一个人。我坚信这一点,接受了这一点,甚至坚信这一点。”
“但还是很累啊...不看到天澜的时候,我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是一个人。可是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每次看我,每次拥抱我,甚至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在看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又不是我...这样的感觉...”
秦微白的声音有些绝望:“你理解吗?”
骑士默然了很长时间,才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无论我到底是不是我...在天澜眼中,也许都是不同的吧?在军师心里是这样,在燃火心里是这样,在他心里,应该也是这样...所以, 江上雨说我是冒牌货。”
“呵,真的不能在真的冒牌货。”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就知道江上雨的存在...”
“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是谁...”
“当初就设想过这一切被揭穿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江上雨是敌人,他所说的,陛下未必会相信。”
骑士有些苍白的安慰了一句。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欺骗,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也许不是欺骗,也是欺骗了...”
秦微白喃喃自语着:“真的好累啊,你不懂那种感觉的,我有多么的爱他,我就有多么的爱他,那是一种完全一致的强烈感觉,可是在他的心里,我和我却有可能是不同的...”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她轻声道:“每次在林族看到我自己,我都会坚定我们是一个人的想法,所以我想回去,看看我自己的状态,无论如何,在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天澜一切。”
“我是她的女人,不是我的替代品,我要让他接受一个真正的我...不是别的什么。”
“难以理解...”
骑士沉默了很久,才坦然道。
“我可以理解你的不理解。”
秦微白笑了笑:“所以,我才会觉得很累。”
“如果...”
骑士犹豫了下:“我是说如果,如果陛下不接受您的身份呢?如果他认为您不是您的话,和燃火一样,到时怎么办?”
“没有办法。”
秦微白目光平静的有些空洞:“有江上雨的存在,这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秘密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天澜迟早都会知道,区别只是我告诉他,或者是别人告诉他。”
“长痛不如短痛。”
她轻声道:“从林族回来后,我会跟他坦白一切。”
“即便...”
窗外的灯光照耀着她的脸庞。
那张精致完美的梦幻容颜苍白的近乎透明。
她用力摇了摇头,轻声道:“即便那是我的末日。”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天澜坐在疗养院的天台上吹风。
无情再一次变成了李天澜的样子跟他做在一起。
浩大磅礴的剑气随着它的出现不断波动着,密集的剑气以天台为中心不断蔓延,最终笼罩了整个疗养院。
这片剑气是如此的圆满无暇,甚至没有半点的瑕疵,看上去反而像是一片密不透风的领域。
李天澜百无聊赖的伸出手默默的戳着身边的剑气。
剑气如同一道透明的罩子,随着他手指前伸,如同罩子的剑气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小洞接二连三的出现,又被沉默的无情默默的补上,然后重新戳破,又慢慢补上。
一人一剑无聊的玩着游戏,最终整个疗养院都是涌动的剑光。
“陛下。”
一道声音突然在天台门口响了起来。
圣徒提着一个食盒和一壶酒走了过来,有些无奈道:“这是在干什么?”
李天澜有些茫然的嗯了一声,似乎反应不过来。
无情默默的收拢了剑气领域,变成了一件斗篷,披在了李天澜身上,遮挡住寒风。
圣徒苦笑着摇摇头。
他一生都在求剑,是蜀山的剑主,后来成为圣徒,学的依旧是东城皇图的剑道,也是李天澜的剑道,如今进入无敌境,对剑的感知已经敏锐到了极致,他原本已经睡下,但李天澜和无情的游戏看起来无声无息,可涌动的剑气对于圣徒来说却如同一道又一道刺眼的强光,轻而易举的驱散了他所有的睡意。
扰人清梦的是自己的老板,他还能咋地?只能收拾一下赶了过来。
“睡不着吗?”
圣徒走到李天澜身边坐下,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只有一叠肉香扑鼻的酱牛肉,单调,但分量很足,酱牛肉旁放着两个空杯子,圣徒将杯子拿出来递给李天澜一个,给他倒上了酒。
酒香醇和,略微带着温热。
“上次回天南,跟虞老要了一批好酒,他酿的花雕即便是在隐龙海议会都是很有名的。”
圣徒微笑着开口道。
李天澜的眼神恍惚了下,喝了口酒,愈发沉默。
“陛下睡不着?有心事?”
圣徒又问了一遍。
“啊,还好吧,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天澜有些心不在焉。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思有些混乱,半点睡意都没有。
直接用手抓了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李天澜用力摇了摇头,又喝了口酒。
“我在想很多事情啊...”
他轻声道:“东皇宫的今后,我的未来,我想李氏,想爷爷,想北海王氏和林族的无忧无虑,想自己的身世,很多事情啊...乱七八糟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陛下在想东城家族?”
圣徒沉默了下,笑着问道。
“可能是吧...”
李天澜点点头:“父母...爸爸妈妈...这个词汇...很奇怪。”
他大口喝着酒,微微摇头。
有些事情,自己意识到和别人说出来完是两回事。
清醒过来的离兮以当事人的身份将他的身世用最清晰的态度一点点的说了出来。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理解为什
么东城家族会无条件的对他付出。
不理解豪门集团为什么会以他为核心做计划。
不理解东城无敌白清浅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接受了秦微白和王月瞳。
不理解为什么当年白清浅和东城家族几乎翻脸成仇。
他慢慢的意识到了什么。
而离兮说的一切,就是所有不理解的答案。
李天澜的内心有些乱,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具体的情绪,而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活动,微妙的甚至没有形成什么确切的情绪或者感受。
战古行云,参加议会的会议,看北疆风云变幻,听林枫亭说凶兵起源,看江上雨尽情表演。
今天无疑很热闹,过得和足够充实。
当一切都结束,独处下来的时候,李天澜的心思才一点点的变得复杂起来。
“我还以为陛下是在担心接下来的北海决战。”
圣徒笑了笑。
李天澜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哪怕知道了无忧的存在。
无论这是自信还是无脑,怎么说都好,但李天澜的内心坚定不移,他确认自己现在就是无敌的,根本不用去在乎对手是谁。
细微的脚步声从两人背后响了起来,没有掩饰。
李天澜和圣徒同时回头。
穿的整整齐齐脸色有些苍白的离兮出现在天台门口。
李天澜微微挑眉。
“这是要出去?”
他直接问道。
离兮点了点头,轻声道:“明天去轩辕城前,我会回来。”
李天澜点点头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开口道:“去哪?”
离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完自由的身份,从明天开始,新的人生...
如果这一夜是对过去的告别的话,那么离兮总觉的要对一些人说一声谢谢。
李天澜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只是开口道:“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离兮说了声好,转身离开。
圣徒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才摇摇头,低声道:“这么晚了,陛下,说她要去哪?”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开口:“不知道啊。”
......
同一时间。
天南,轩辕城。
市中心一家精致的酒店套房内,江上雨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房门外的自己。
“刚刚收到消息。”
没有半点废话客套,江上雨开口道:“秦微白已经离开了天南。”
房间内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气息。
空间微微扭曲起来。
一片模糊而朦胧的云雾星光将他的身体完笼罩在其中。
他再一次变成了陛下。
“应该是南美蒋氏的问题,她毕竟是林族的族长。”
陛下一点都不意外的开口道。
“可惜了,如果她留在轩辕城...”
江上雨微微摇头。
所有人都忌惮已经陨落的轮回宫主,但在武力方面,没人会忌惮秦微白。
这就跟很多人忌惮陛下,但却没人忌惮江上雨一样。
江上雨太年轻,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无敌境,而陛下不同,他的身体强度是被定型的,实力方面,他需要的不是进步,而是恢复。
更何况这个秦微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不懂武道。
如果控制住他的话,李天澜不可能还抓住离倾城不放。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陛下摇了摇头,沉默了下,问道:“爸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
江上雨开口道:“抚恤金会在三天内到位,这段时间,爸会约谈北疆的一些人,控制他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说,控制北疆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三天...”
陛下轻声自语了一声,点点头道:“那就三天后,我约战李天澜。”
江上雨微微挑眉:“那我明天开始休眠。”
陛下点点头,嗯了一声,缓缓道:“这次休眠时间长一些吧,三天之后,我约战李天澜,同时也会正式掀起北海决战和东岛的乱局,为了防止意外,的休眠不要停止。”
“营养液不太够了。”
江上雨微微皱眉。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快解决一切事情。”
陛下笑了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醒了,李天澜应该已经陨落了,他拒绝成为我的朋友,那我会让他知道,他拒绝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江上雨耸了耸肩:“小心点,我感觉现在的李天澜不是那么简单的。”
“感觉,就是我感觉。我自然清楚。”
陛下的声音平静:“所以我们才需要这次的决战作为试探。”
他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直接拨通了李狂徒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随即被接通。
李狂徒低沉的声音有些凝重的响了起来:“什么事?”
“别紧张。”
陛下笑了笑:“事情没有发生变化,我只是告诉一个我突然决定的消息。”
李狂徒沉默了一下。
电话那头,他似乎看了看时间,随即声音变得有些烦躁:“说。”
“三天之后,我会约战李天澜。”
陛下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李狂徒陡然沉默下来。
他似乎在用力消化着这个消息,好一会,才问道:“为什么?”
“这不重要。”
陛下的声音平静。
“好吧,不重要。”
李狂徒重复了一遍,声音变得愈发低沉:“所以,是想要让我到时配合出手?”
原计划是在北海决战中,他配合陛下力出手,偷袭李天澜,将其一击毙命。
可隐藏在暗中的陛下却突然决定走到明面上来,难道北海决战不需要考虑了?
“不,不需要。”
陛下淡淡道:“我会先试探一下他的实力,相信我,就现在而言,我是最了解李天澜,了解无情,了解十三重楼的人之一,只有我出手,才能确定他现在的状态。”
“这次的决战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趁着这个机会,我和我的朋友们,所有的力量都会在这三天时间内完成最后的潜入,殿下,如果没有事的话,大概明天,就可以进入北海做前期的准备了。”
李狂徒呵呵一笑,语气有些古怪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确定的挑战不会被人当成跳梁小丑,然后被彻底无视?”
“不会。”
江上雨轻声道:“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敢无视我。包括李天澜。”
天色刚亮的时候,东城无敌睁开了眼睛,发现身边温软馨香的身体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半边棉被已经变得冰凉,就像是过往很多年的那种感觉。
他有些恍惚的愣了一会,似乎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过了十多秒,才自嘲的笑了笑,慢吞吞的坐起来,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别墅的走廊里亮着灯,因为是第四层,比较隐私的空间里,走廊尽头拐角处的小会客区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厨房,些微的响动伴随着香气传了过来,东城无敌抽了抽鼻子,表情变得愈发柔和。
提前早起的白清浅正在小厨房里煎蛋,一旁放着的是煲好的粥,还有几根已经完工形状有些奇怪的油饼。
“饿了?”
东城无敌走到厨房看着妻子,笑了起来:“在等一会的话,吴嫂大概也起床了,怎么今天亲自下厨?”
“就做了我们两个人的早餐。”
围着围裙的白清浅将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里,轻声道:“我今天下午晚上的飞机。”
东城无敌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下来。
白清浅是辽东的议长,自然不可能常驻幽州,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幽州开会,距离大选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方方面面都很敏感,她今天会去隐龙海参加一个中洲议长会议,也是这一系列会议的重头戏,甚至可以说是压轴的会议。
这次会议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些各方都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事情,甚至确定白清浅在大选之后新的职务。
然后她就要连夜赶回辽东。
夫妻二人下次在见面的时候,估计就是明年十月份的大选了。
“可能来不及去送你,看情况吧,我尽量抽出时间来。”
东城无敌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不用啊。”
白清浅盛了两碗粥,弄了一些很精致可口的小菜放在桌子上:“你忙你的就行,春节我尽量回来看看。”
东城无敌苦笑一声,摇摇头,春节对普通人来说是节假日,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闲不下来,特别是大选之前的一年,各地的议长基本不可能离开工作岗位,而且即便白清浅真的能回来,过年这几天,东城无敌也忙不过来,他要代表军部去中洲各地给军人们拜年,视察工作,两人能遇到的机会并不大。
“舍不得了?”
白清浅坐了下来,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最多一年而已,我就能回幽州了,一年都等不了了?”
“这哪是一年啊?”
东城无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再也没有半点杀神风范:“这足足让我等了二十多年,才尝到甜头,我...”
白清浅脸色红了红,恼羞成怒的拿起筷子敲了东城无敌一下,恨恨道:“让你胡说。”
“事实如此啊。”
东城无敌有些无奈。
白清浅拿着筷子,脸色愈发红润,两人之间的关系僵硬了二十多年,几乎就是翻脸成仇的状态,这几年的关系虽然一点点缓和下来,但作为夫妻,真正的同床共枕还是最近才开始的,东城无敌舍不得,白清浅自然也不太想走,但责任在身,不走还能怎样?
她低下头小口喝了口粥,不动声色道:“黑龙军不是在龙江吗?”
“是啊。”
东城无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白清浅瞪了他一眼:“我春节不能回来,你春节
难道就不能视察东北?”
“啊。”
东城无敌猛地反应过来,呵呵傻笑着点点头:“对,说得对,就这么定了,春节我去你那边视察。”
白清浅轻轻哼了一声,喝着粥,随口问道:“大选之后,你的兼职应该要去掉了吧?”
“嗯。”
东城无敌点了点头:“也不一定是大选之后,也有可能是之前。”
他是军部的常务部长,而兼职责任边禁军团的军团长。
在整个军部,边禁军团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核心位置,军团长的元帅军衔也足以说明中洲对边禁军团的重视,如此职务,在帝江辞职之后一直由东城无敌兼任,这个兼职超过了两年时间,简直就是奇迹,大选前后,东城无敌必然要卸下这个职务。
学院派,东南集团,太子集团都不太愿意继续让这个职务掌握在东城无敌手中。
东城无敌的威望太高了,尤其是在边禁军团,他担任军团长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年,完全就是边禁军团几十万大军的灵魂与核心,尽管他现在是兼任军团长,但只要他还在边禁军团,哪怕只是一个士兵,只要他在那,边禁军团就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
其他集团宁愿让一个同样是豪门集团出身的人掌握边禁军团,也不想看到东城无敌继续占据着这个位置。
特别是东南集团,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们千辛万苦从东城家族手里交易过来,最终又送了出去的,其中的憋屈和无奈难以言喻,他们自然想要重新拿回边禁军团的一些话语权。
这个位置如今也成了豪门集团在大选之中与各方交易的重要筹码,可以交易的利益甚至已经超出了预期。
“继任者呢?”
白清浅轻声道:“是那位李氏鹰王?还是雷神?”
这个问题同样是很多人关注的焦点,也可以说是大选前后最为敏感的焦点。
东城无敌深呼吸一口,皱起了眉头,半晌,才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鹰王的资历是够的,但有人在拿他这么多年没有领军的经验说事,雷子的资历稍微差了一些,甚至还不是上将,总之两人面前都有阻力,在这方面,尽管我们跟东南合作,但东南也是有说法的。说到底,他们其实不是很反对鹰王或者雷子,两个人谁上都行,他们想要的,是两人上去之后,边禁军团的其他一些位置。”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推上去,接下来无非就是交易,现在之所以没有下达这个任命,只是因为没有达成新的平衡,老实说,我们可以交出去一些职位,但是不想给的太多,现在的情况很简单,无论是上鹰王还是让雷子,我们至少要给出边禁军团超过三分之一, 甚至接近一半的话语权出去才行,代价太大了。而且边禁军团地位特殊,职责特殊,这样的交易,对于军团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清浅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所以,你跟大哥曾经说过的事情,是真的?”
东城无敌愣了愣才想起之前跟白清朝说过什么,他犹豫了下,点点头道:“这件事情跟两位老爷子也沟通过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下决定.”
东城无敌顿了顿,若有所思的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北海决战的结果,如果天澜的表现足够强势的话,边禁军团就有了最完美的人选。”
边禁军团太大,某种意义上说,它几乎就可以说是中洲最重要的大型综合军
团,没有之一。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上鹰王或者上雷神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东皇宫如今极为强势,所以这样的问题并不能形成阻碍,但想要达成目标的话,豪门集团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样的情况下,豪门集团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绕过鹰王和雷神,直接推出一位从各方面来说都极为完美强势,强势到只要豪门集团一旦将这个人选推出来,那各方面都找不出反对理由的人出来。
只要将他推出来,所有人都会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就是边禁军团的新任军团长,是最合适的,甚至是无可替代的。
这样的人不好找。
最合适的,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
跟中洲各大集团比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不好找。
但并不意味着豪门集团没有。
东城无敌手中一直都有着这样的底牌,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出来。
这张牌打出来,没有任何人会反对,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反对,这同样也意味着边禁军团在最高权利的移交中,豪门集团需要支付给其他集团的代价要小很多很多。
只是打出这张牌的话,豪门集团同样有可能失去另外一张底牌,同样也会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东城无敌需要一些新的局面,北海决战后形成的局面,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但前提是决战后的局面是符合预期的。
“天澜...”
白清浅的眼神里有些担忧:“外面已经有人叫他陛下了,他真的无敌了吗?像是传闻中那般?”
北海决战是关键点,也是东皇宫王朝的开始,李天澜必然要身处其中,这是他必须走的一步。
白清浅阻止不了,也没想过要阻止,可内心的担忧却从来没有放下来过。
据说此次牵扯到决战里的就有数位无敌境高手,而且都不会站在北海这边。
李天澜,还没有进入无敌境...
“不用担心。”
东城无敌沉默了下,微笑道:“天澜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最差的结果,也能保证他可以在决战中全身而退。”
白清浅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一名看上去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已经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
白清浅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讶异,轻声道:“吴嫂,什么事?”
“议长,我刚刚准备做饭,看到外面站着个人啊,就那样站着,也不动,我问过部长的警卫,他们说她半夜就站在那里了,警卫问了一下,对方是想找你的,但又不让人打扰你的休息,啊,站了有好几个小时了。”
白清浅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好奇道:“谁啊?”
“不知道啊,问她是谁,她也不说。”
吴嫂摇了摇头。
白清浅皱了皱眉,跟东城无敌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起身下楼,打开了客厅内的庄园监控。
清晨冰冷的寒风中,一道有些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安静,柔美,绝色,淡雅。
白清浅扫了一眼,第一感觉是不认识,随即觉得有些眼熟。
她想了好一会,才微微挑眉,讶异道:“离兮?!”
东城无敌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像还真是。”
......
(这章算9号的。)
虽然离兮突然的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但对于东城无敌夫妇而言,对方也并不是什么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惊讶过后,白清浅第一时间披了一件大衣快步走向门口,同时吩咐吴嫂泡茶。
离兮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她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晨露,看上去有些朦胧,显得愈发清冷。
庄园周围各个暗中的角落里,一道道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他周围,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作为中洲名义上的三号人物,实权方面甚至已经压过了陈方青的军部常务部长,东城无敌的警卫无疑是中洲最顶尖的,八名警卫,两班倒,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着东城无敌的安全,八名警卫都是曾经出自于边禁军团的惊雷境巅峰高手,无论是勇气还是专业素养都毋庸置疑,他们从边禁军团离开进入了中洲影门,学习的是最初从李氏轩辕台流传下来的几套剑阵,大约四五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就是一座小型剑阵。
剑阵并没有太强的进攻性,但在防御方面却堪称举世无双,数百年前的李氏先祖在成为中洲战神之后,曾经参照南美蒋氏号称防御天下第一的无敌境领域九丈红尘创造了两套功能性有着些微不同的守护剑阵,并且成了当时的隐龙海保镖们时刻练习的绝学,随后数百年的时间里,历任李氏族长和北海王氏族长都会对剑阵进行微调,剑阵的各种组合也变得越来越精巧俨然,以东城无敌身边的守卫力量来说,四个惊雷境巅峰组成的剑阵或许远远不是无敌境高手的对手,可普通的无敌境一时半会也根本破不了这座剑阵。
离兮也知道这座没有具体名称的守护剑阵。
历代中洲战神都会对剑阵进行微调,这二十年来,无疑是昆仑城在负责这项工作。
是昆仑城在负责。
而不是古行云在负责。
其实说到底,就是之前并没有到达无敌境巅峰甚至只能说是勉强接近这个境界的古行云对这座剑阵根本提不出什么微调的意见,这项工作一直都是早已是巅峰无敌境的离兮在做。
离兮对剑阵自然极为了解,她此时的站位完全就是站在属于警卫们最方便观察的地方,一举一动,可谓诚意满满,所以在短暂的交流之后,警卫们犹豫了下,并没有选择驱逐。
黑色的轿车从庄园深处开了过来。
mad1(gad2); catch(ex)离兮的双眉微微一动。
车辆还没有彻底停稳,白清浅已经拉开了车门,近似于小跑一般的疾步走了过来。
“欢迎来白家做客,离兮女士。”
白清浅的笑容无懈可击,温柔而和缓,只是看着离兮的眼神却有些难以掩饰的复杂。
她随手将手里拿着的另一件自己的大衣给穿的很单薄的离兮披上,轻声道:“应该提前打电话的,只要你来,哪怕再晚都没关系。”
离兮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时间却说不出来。
她披着温暖的大衣,僵硬的身体似乎逐渐暖和过来。
她的视线掠过白清浅,看了看从驾驶席上走出来的东城无敌。
东城无敌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离兮微微欠身。
她的动作很慢,但幅度却越来越大,最终从欠身变成了深深的鞠躬。
无比的安静沉默。
白清浅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离兮,有些茫然。
她知道离兮,但却根本说不上是认识,记忆中两人极少数的几次见面,还是在很多年前她们都很年轻的时候,作为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年轻女人,王天纵身边的夏至,李狂徒身边的离兮,东城无敌身边的白清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华,偶尔见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个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还记得年轻的时候东城无敌曾经跟李狂徒大打出手,东城无敌吃了点亏,从那以后,白清浅似乎对李狂徒和离兮也都没什么好脸色...
白清浅的脑海乱了一瞬,回忆越飞越远。
离兮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了很长时间...”
她静静的开口道:“或许你们不会接受,但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跟你们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照顾如是,把她照顾的很好...谢谢你们。”
即便在昆仑城被封锁了大部分消息,但寥寥几次跟玄玄子的见面中,她大致还是能够知道东城如是的情况,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离兮一直都保持着对她的关注。
当年本应该是东城家族嫡孙的婴儿被东城寒光和东城无敌交给了李鸿河,而本是李氏落魄公主的女孩则被交给了东城家族,成了东城家族的千金。
只是匆匆见过自己儿子一面的白清浅几乎彻底崩溃,恩爱的夫妻,孝顺的儿媳,所有美好的关系都在那一瞬间彻底破碎。
mad1(gad2); catch(ex)白清浅跟东城家族几乎彻底决裂,但最初的时光过后,找不到自己儿子的白清浅也开始渐渐关注东城如是,这些年她没有回过东城家族,但对东城如是,依旧表现出了一名母亲的关心和爱护。
东城如是已经昏迷了两年。
但在两年前,在之前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她的母亲白清浅不喜欢自己。
仅凭这一点,离兮就能够确定白清浅这些年来对东城如是的态度。
东城如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可过去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离兮没有办法不铭记。
白清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说话。
“别误会。”
离兮轻声道:“我没有跟你们抢如是的打算,她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清浅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随即拉着离兮,笑了起来:“天气有些冷,来,我们进去在说。”
离兮被白清浅拉进了车里。
车辆缓缓启动。
亲自开车的东城无敌不断通过后视镜看着离兮,欲言又止。
白清浅似乎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她微微迟疑了一瞬,轻声开口道:“听说...嗯...听说你醒了之后,第一时间见到了天澜?”
“是的。”
离兮点了点头。
白清浅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东城无敌,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们谈了什么?”
话音刚落,她已经再次开口,勉强笑道:“当然,如果是我们不该知道的...”
“你们是他的父母。”
离兮轻声道:“没有什么是不该知道的。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母...
这个最简单最常见的词汇似乎在一瞬间击碎了白清浅内心所有的防线。
她的身体僵硬在座位上,脸色一片苍白。
离兮眉目低垂,轻声道:“我们谈了谈他和如是的身世。”
“该告诉他的,我都告诉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