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庄园内慢吞吞的行驶着。
车内是一片近乎凝固的死寂和沉默。
白清浅怔怔的看着离兮平静的脸庞，很长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天澜的身世问题。
这或许是她近年来唯一担心甚至有些恐惧的问题。
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形容她内心的感受。
这几年李天澜跟东城家族越走越近，白清浅觉得很幸福，但同样又有些惶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渐渐回归的孩子，更不敢去想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抱怨？怨恨？冷漠？或者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次又一次，看着李天澜越来越接近答案，她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同时也在恐惧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知道李天澜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是过往那些年的蛛丝马迹，或许是东城家族和白家对他毫不掩饰的偏爱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但李天澜不说，甚至偶尔表现出了拒绝这个话题的态度。
但除此之外，他对东城家族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叫东城无敌部长，叫自己阿姨，有客气和尊重，但并没有明显的疏远。
白清浅有些心疼，但内心也在渐渐的安定下来。
她认为李天澜一时之间或许接受不了这些东西，她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所以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但双方却都对此视而不见，也许在过几年，或者在多过几年，她会慢慢的告诉李天澜真相，用最平和的方式...
但白清浅没有想到离兮会直接戳破这一层几乎已经不存在但却有有着很大意义的窗户纸。
东城无敌紧紧握着方向盘，无声苦笑。
他没有办法去指责离兮什么，离兮也没有替他们保密的义务，而且，这似乎也没什么需要保密...
“他......”
白清浅有些混乱游离的声音在半晌后响了起来：“呃...嗯...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
离兮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
白清浅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下：“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们？”
“不。”
离兮摇了摇头，想着跟李天澜的对话：“他并不恨们，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他说无论是李氏还是东城家族，都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说现在这样，其实就很好，没有必要去刻意的说明什么。”
离兮沉默了下，轻轻笑了起来：“他现在是陛下了，或许二十多岁的年纪还很年轻，或许在们的眼里，他还是个孩子，但是他现在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之一，甚至已经没有之一，他站在个人武力的巅峰，随着东皇宫快速发展，他也拥有了难以想象的权力和财富，现在的他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得不到的...”
“如果是几年前他刚刚出现在华亭的时候，一无所有，或许们告诉他真相，他会有怨气，会无法接受，会歇斯底里...可是现在他几乎得到了一切，他的今天，是东城家族和李氏给他的，站在他那个高度，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他不说明这件事情，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知道了还愿意东城家族往来，就说明他已经看开这件事情了，不说破，是他懒得去纠结这件事情，同时也不想让们为难愧疚。”
“现在这样，其实就很好了，他暂时不叫们一句爸妈，不代表他就不是他们的儿子。”
离兮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知道他为什么去昆仑城带回离兮吗？”
“为什么？”
东城无敌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
“不是因为我可能恢复
的实力。”
离兮缓缓道：“加入东皇宫是我自己的选择，他答应帮我，去跟古行云一战，只是因为他说，我也算是他的母亲。”
离兮沉默了一会，有些复杂的笑了起来：“岳母，也是母亲吧？”
“所以，真的谢谢们，谢谢们帮我照顾了如是这么多年，后来我才知道，东城家族在李氏崩塌之后暗中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们暗中出手的话，李氏的下场也许会更加糟糕，如果不是们...如是很可能也是活不下去的...如果...”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怔怔出神。
二十多年前的东城家族同样是中洲最具影响力的豪门望族，那个时候东城寒光还是中洲军部的常务副部长，中洲议会的理事之一。
虽然多了一个副字，但那时中洲是没有如今常务部长这个职务的，所以那时的东城寒光的职务，就等于是东城无敌现如今的职务，在议会理事中排名第三，根深蒂固，实力雄厚。
李氏的崩塌太过突然。
东南集团内部风起云涌，而古氏则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崛起，东城家族出手，暗中很轻易的抹平了一些东西，也隐瞒了一些真相。
比如东城如是和李天澜。
这么多年，古行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一直认为离兮跟李狂徒的女儿已经死了。
对于李天澜的来历，也许到现在他都不敢肯定什么。
如果没有东城家族的话，事情根本就不会是这样，甚至当年离兮亲手杀的，也许就真的是东城如是，哪里有现在的故事？
“不用当他们是好人，他们也是私心作祟！”
白清浅冷冷的开口道，狠狠瞪了一眼东城无敌。
虽然夫妻关系已经和缓，可说到这个话题，她内心的怨气和委屈顿时涌了上来，看东城无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东城无敌干咳一声，开着车，心虚之下，车速慢的如同龟爬。
当年的事情说到底其实就是一次交易，纯粹的没有半点其他目的。
东城家族当年的发展早已到了瓶颈期或者说是他们可以达到的巅峰期，巅峰之后，必然是不断下滑的阶段，成为军部实际上的领袖，东城寒光可以说是费尽了心血，但豪门集团与其他集团不同，这本就是一个趋于联盟般的松散集团，内部的凝聚力严重不足，很多时候对外还没怎么样，就已经感受到了内部的掣肘。
豪门集团自然是以中洲豪门为主体，东城，白，邹三家是支柱，可其他豪门跟各大集团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论规模，豪门集团在六大集团中堪称第一，但却几乎从来都没有发出过同一种声音。
东城寒光也不确定自己退休之后东城家族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当时豪门集团的三支柱都在迫切的寻求着变化，但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为军方第一豪门的东城家族内，根本没有真正的强者。
当时中洲的巅峰武力亦是黑暗世界的巅峰武力，数百年来都是如此。
李氏和北海王氏则一直都是中洲个人武力的顶端。
东城家族即便培养出了瑶池这种大势力，但也不能保证每一代都有无敌境高手，而即便走运了有人进入了无敌境，在李氏和北海面前还是个弟弟。
个人武力很多时候代表不了什么，但更多的时候又明确的代表了一些什么。
一个护国战神的位置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这个位置代表着巨大的权势，但同样也代表着极致的武力。
绝对的个人实力代表着绝对的威望，如今的北海王氏，就是个人实力发展到巅峰后慢慢转变成形的庞然大物。
一个真正的巅峰无敌境，意味着在无数争端中的
底气，关系到很多看不到的声望，利益，外交关系和执行力量，如果东城家族当年有一位可以跟李氏和北海抗衡的无敌境力量的话，整个东城家族乃至豪门集团，都会更进一步，成为真正能够跟东南集团平起平坐的超大型集团。
而李氏的崩塌则让东城家族看到了机会。
李鸿河需要保存李氏最后的力量作为另一种底牌。
而东城家族迫切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培养一个真正的顶尖强者。
这样的强者，瑶池培养不出来。
李氏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交易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就达成了。
东城家族的孙子变成了李鸿河的孙子，变成了李天澜。
李氏的孙女变成了东城家族的孙女，变成了东城如是。
而为了今后的融合，双方采用的是最古老但却往往最有效的方式。
联姻。
从那一刻开始，当年那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女婴儿就已经有了牵绊。
李鸿河对李天澜毫无保留，李氏所有的传承倾囊相授，全力培养，东城家族对东城如是同样没有丝毫吝啬，双方对两个孩子都是视如己出，只等着他们长大，顺利结婚。
那时李氏的力量就成了东城家族的力量。
而东城家族的力量也将是李氏重新崛起的基石。
从那一刻开始，东城家族和李氏就已经把各自的未来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这就是一场交易。
事到如今，这场交易因为种种因素已经发生了些许的偏移，但总的来说，大方向上并没有转变。
李氏重新崛起。
而随着李氏的崛起和东皇宫的成立，新集团也将成为豪门集团三大支柱寻求变化的重要转机。
这其中或许受尽了委屈的，就是失去了儿子的白清浅和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的李天澜。
李天澜已经有所得。
和白清浅呢？
离兮怔怔的看着白清浅，良久，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轻声道：“谢谢。”
“我...”
白清浅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谢谢，毕竟在我心里，如是也是我的女儿...”
她直直的看着离兮，声音有些恳求：“如果真的要加入东皇宫的话...我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儿子。”
“就像是他说的一样。”
离兮柔声道：“那也是我儿子。”
女婿自然也是儿子。
白清浅咬着嘴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等月神醒了，然后看着他们结婚，看着他们的孩子...”
离兮的声音有些轻微。
“月神？”
白清浅问了一句。
“啊。”
离兮笑了笑：“这是当年我和李狂徒在他出生之前给她取得名字，李月神，不过...如是这个名字也很好啊。”
“名字...”
白清浅眼神恍惚。
“天澜，也是有名字的吧？”
离兮试探性的问道。
几乎每一个父母，都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就给孩子取好名字了。
“是啊。”
离兮笑容有些苦涩，她和东城无敌当年自然也给李天澜取好了名字，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那个名字几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李天澜，终究是李天澜。
东城无敌叹息一声，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停下车，轻声道：“我们当时也取好了名字的，那个时候，清浅刚怀孕四个月吧。”
摇了摇头，东城无敌开口道：“他叫东城皇图。”
离兮走的悄无声息，回来后同样没有带来多余的事端，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消失了一夜的离兮重新回来，看上去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离倾城顿时松了口气，与其说是在陪着离倾城倒不如说是在陪着林悠闲陪离倾城的李天澜站了起来， 开口问道：“没事了？”
“嗯。”
离兮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和：“谢谢。”
李天澜抬头看了下表，摇摇头：“航线已经确定了，下午两点半回天南，明天东皇宫会正式对外发布消息，我们将迎来东皇宫第三位副宫主。”
离兮沉默了一会，微微点头：“好的。陛下。”
李天澜转头看了一眼坐在离倾城身边的林悠闲，对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却根本不理会，明显是不想走，这姿态看得李天澜一阵怒其不争，他和离兮其实不熟，跟离倾城更说不上熟悉，可如果现在走人，林悠闲绝对会怨念满满， 比起李天澜，他更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李天澜正在考虑说个什么新话题，敲门声突然响起。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从门外急促的走了进来。
韩新颜拿着手机，表情凝重道：“陛下，我爸，呃，军师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
李天澜微微挑眉，想到虽然为东皇宫尽心尽力但却一直跟自己若即若离的军师，表情有些诡异。
韩新颜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急促道：“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李天澜嗯了一声，伸手拿过手机，又看了林悠闲一眼。
林悠闲无奈站起来，打算跟着李天澜离开。
“林少如果没事的话就先留下吧，我还有些事情跟你沟通一下，另外我和倾城这些年很少离开昆仑城，对外界特别是轩辕城的一些事不太了解，你正好可以跟我们聊聊。”
离兮主动开口道，看着林悠闲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作为过来人，她自然能够看懂林悠闲偶尔看向离倾城的眼神。
那不是一种雄性对于雌性的征服欲望，而是一种很单纯的向往与爱慕。
离兮确实不太了解林悠闲，但她毕竟多年前就认识林枫亭，以林枫亭的为人，教育出来的孩子或许不是圣人，但说一句正人君子，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林悠闲本人无论天资外形还是前途都是上上之选，如果离倾城可以跟他在一起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归宿了。
“呃，啊，哦，咳...好，好啊。”
林悠闲结巴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轻轻扬起：“阿姨您叫我小林或者悠闲就行，亲切，我算什么林少，今后我是在中洲发展的，希望阿姨您可以多多指点。”
韩新颜有些呆滞的看了一眼这位林族的前继承人。
李天澜嘴角抽搐了下，没有说话。
真舔狗是不在乎什么场面的，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不管是什么机会，舔就完事了。
摇摇头，他没多说什么，走出房间直接拨通了军师的电话。
军师第一时间接通，明显就等在电话对面。
“什么事？”
李天澜直接问道。
“陛下，今天的新闻看了吗？”
“嗯？”
李天澜有些疑惑。
“是北疆的早间新闻。”
军师语气凝重道：“北疆军团昨晚已经开始连夜统计战死者的家属名单，上午的时候，第一批抚恤金已经发下去了，全额。”
“这么快？！”
李天澜内心一惊。
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用效率来形容了，这么多牺牲者的家属，只是统计，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完成，很显然，昨晚所谓的连夜统计只是一个幌子，北疆早就开始暗中统计战死者的家属，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第一批抚恤大概多少钱？”
“一千两百亿。”
军师沉声道：“后续还有几批。”
李天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千两百亿，北疆的财政很难拿出这笔钱。”
“不是很难。”
军师的语气非常确定：“我们在北疆一样有投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我可以确定，北疆财政一夜之间可以调集的现金不可能有一千两百亿，甚至连一半都没有。这笔钱，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最关键的是，北疆已经发表了声明，第二批大概一千五百亿的抚恤会在明天发放，后天还有一批，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资金的问题。”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天澜笑了起来：“凭空冒出来的资金？”
军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道：“陛下，您想过没有，在别人眼中，我们的资金，很多时候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李天澜眼神微微一凝，平淡道：“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开始调查北疆的账户来源，但目前并没有太详细的情报，不过根据表面情况来看，北疆的资金跟境外财团没有关系，虽然一部分金钱确实来自于海外，但这笔钱，并不是境外财团的，而是江家自己的财产，陛下，我们在海外同样也有很多产业，这种模式太像了。”
军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沉的开口道：“我怀疑江家背后也有一个类似于盛世基金的财团，是江家自己主导的财团，论规模，他们或许不如盛世基金这般庞大，但却也足以让他们支付这笔高昂的抚恤金，江家隐藏起来的财力应该极为雄厚，他们整体的实力，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天澜单手揉了揉额头，缓缓道：“有道理，但你的推测没有太多的依据。”
“还有一点。”
圣徒犹豫了下，深呼吸一口，轻声道：“老板昨晚离开之前特意让我提醒你，千万...千万要小心江上雨。”
“老板似乎收到了可靠的消息，江家似乎有一个状态特殊的超级强者，状态大概与你类似，但却又不完全相同，对方的战斗力，应该是超越了巅峰无敌境的，目前一些指向都表明，此人有可能就是江上雨，甚至北海决战，都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李天澜明显愣了一会：“江上雨？”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想到昨天自己见到的江上雨，随即摇摇头，确定道：“他不是。”
“即便不是，对方肯定也与江上雨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军师开口道：“陛下，在接下来的北海决战中，他极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而且...老板让我提醒您一句...”
“您是不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关注过李狂徒的状态了？”
李天澜沉默下来。
半晌，他才轻轻吸了口气，平淡道：“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去天都炼狱的总部看一看。”
挂断了跟军师的通话，李天澜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军师的提醒来的非常及时，而且也非常的直白。
虽然他说的只是推测，怀疑，但对方语气中些许的迟疑却带着明显的肯定味道。
对方几乎明说了江家肯定会有一位状态与自己相似但却又不完全相同的超级强者，如果不是江上雨的话，那么一定跟江上雨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是他整合了圣域，南美蒋氏以及东岛，以及绝的力量。
说整合或许夸张了一些，但几大势力相互之间的联合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东岛倾力一搏的状态可以理解，因为阴影王座的关系，圣域也有插手的理由，但南美蒋氏却是真正的乱入，至于绝，他如今已经陨落在李天澜手里，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考虑。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几大势力之间确实应该有一个关键人物。
一个极为神秘，但却又有着绝对实力可以镇住极大势力的关键人物。
这个关键人物推动了北海的决战，那势必会跟中洲有所联系，最起码，跟王青雷和陈方青有联系。
江山毕竟是中洲的资深议员，江家有足够的隐秘渠道联系上王青雷和陈方青，如果那名神秘的超级强者真的存在，他无疑也有震慑并且联合几大势力的实力。
种种迹象都表明，联合了各大势力和中洲，推动了北海决战的幕后黑手，就是江家。
李天澜又一次想到了江上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
“你想成为我的朋友，还是敌人？”
那句话平静而慎重，但却带着一种可以让他感受到明显压迫感的自信。
江上雨的底气，就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强者么？
如果事情真的像是军师推测的那般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江家已经完成了对自身力量的整合。
东岛，圣殿，南美蒋氏或许不是江家的手下，但起码也是可以利用的力量，是一个短期内根本无法打破的利益结合体。
江山在极为高调的掌控北疆。
行事莫名但却又表现的极为强势的江上雨出现在幽州。
越来越近的北海决战。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江家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已经做好了高调出世的准备。
这也说明了对方有了强大自己的自信。
他的目标是北海决战后的新局面？
他能从新局面中得到什么？
北海...北疆...昆仑城...
李天澜揉了揉额头，思绪有些纷乱。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曾经黑暗世界那些超级势力面对
轮回宫时的感受。
一个时刻都隐藏在暗中但却有着强大实力的敌人，一个行事风格不可捉摸的敌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足够让人头痛的家伙。
“陛下，看到新闻了吗？”
拐角处的脚步声响起，圣徒走了过来。
“嗯。”
李天澜嗯了一声：“没看，不过听说了，江上雨...”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圣徒沉默了一下，才自嘲一笑道：“我现在才明白江上雨那句话的意思，他说江家没有所谓的靠山，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他们的靠山，也只是他们自己。”
“江家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人物？”
李天澜有些疑惑：“如果这个高手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最有可能是谁？”
“没有。”
圣徒毫不迟疑的摇摇头：“没有这样的人物，江家的族谱都被我们翻烂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江上雨，也只可能是江上雨，除了他之外，江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实力，能够压制圣殿，东岛以及南美蒋氏，对方的战斗力即便不如陛下，起码也是巅峰无敌境，根据我们的推测，对方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超越了巅峰无敌境。”
“江上雨做不到。”
李天澜平淡道：“我突破不了无敌境，他也不行，不是天资的原因，只是因为身体方面，或者说，是年龄还不够。”
“所以我们觉得他的状态与陛下应该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圣徒说道：“他可以一夜之间一步登天直接成为半步无敌境高手，这同样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如此简单的连续破境，但有一种方法，也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说下去。”
李天澜面无表情。
“不是破境。”
圣徒简单的开口道：“是恢复，如果我们假设江上雨一直处在重伤的状态，他本来就有着超越巅峰无敌境的实力，只是因为重伤，所以只能发挥出惊雷境的水平...如果他的伤势因为某些原因恢复了一部分，那么他的战力自然可以突飞猛进，一步进入半步无敌境，而这几年的时间，如果他的伤势再次恢复的话，他可以发挥出巅峰无敌境甚至高于巅峰无敌境的实力，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我们可以肯定，江上雨从小到大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如果是重伤的话，这一切都可以解释。”
“怎么解释？”
李天澜反问道：“难道你想说江上雨天生就是巅峰无敌境？”
圣徒顿了顿，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迟疑良久，才轻声道：“陛下，现在不
是调查原因的时候，事实摆在眼前，江家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一位超级强者的，所以...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北海吧，最起码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不必。”
李天澜坚持的有些偏执：“你就去东岛，北海我能应付。”
“如果加上李狂徒呢？”
圣徒的问题极为尖锐。
李天澜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道：“我能应付。”
圣徒看着李天澜的眼睛，突然道：“陛下您并没有真正进入无敌境。”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不明白。”
圣徒继续道：“不进入无敌境，再怎么强大，应该也是有限度的，但陛下您的战斗力几乎已经超出了所有的限度，唯一的解释，是您的剑意完美无瑕，应该已经真正达到了至高无上的高度，可剑意并不能代替一切，最现实的一点，以您现在的年纪，正常情况下，您只能支撑惊雷境的力量，最多，也就是无敌级的战斗力。”
李天澜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可您现在的实际战斗力已经稳稳的超越了巅峰无敌境，这不是您的身体素质能够承受的力量，您更不应该能发挥出能匹配这份力量和完美剑意的剑气。”
“所以...”
圣徒深深的看着李天澜：“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天澜没有说话。
“我想了很长时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现在之所以能真正无敌，靠的根本就不是身体素质，对吗？”
“您真正的战斗力，应该还是无敌级的战斗力，但在真正的爆发状态下，可以在一瞬间或者短时间内造成无限接近天骄的破坏力。”
“这样的爆发，是有代价的，你的身体没有崩溃，那么唯一的解释...那种状态下，你每一次出手，每一剑，消耗的都是你的生命力...”
圣徒的语气低沉：“是你自身的寿命？这应该是你现在最大的秘密吧？”
李天澜突然沉默下来。
“我必须去北海。”
圣徒沉声道：“哪怕做不了太多，我也不可能看着你被江家的那位高手和李狂徒围攻，他们跟你极限状态下的实力差距并不大。”
“谁说我会被围攻？”
李天澜淡淡的开口了。
圣徒愕然的看着李天澜。
李天澜笑了笑，眼神闪烁：“两年多了...难道你真以为现在的北海，或者说现在的王天纵，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了吗？”
那一瞬间，就像是突兀的听到了巨大的噩耗或者灾难， 圣徒的身体猛然震动了一下。
他直勾勾的看着李天澜，声音沙哑：“王天纵？”
这注定是一个短时间内不会被忘记的人物。
但同样也是这两年来很少被提起的人物。
举世无敌，一人震世，至高无上。
北海王氏的巅峰，王天纵个人的辉煌都是如此的短暂，在他真正至高无上的那一刻，摩尔曼斯上空的永恒一剑直接终结了所有。
那是真正的终结之日。
距离摩尔曼斯的乱局才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但此时在提起，却久远的仿佛真的成了上一个时代的事情。
圣徒心潮起伏，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尽管内心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当日出现在摩尔曼斯的王天纵，足以成为黑暗世界绝大多数人的噩梦，包括林枫亭，包括李狂徒，自然也包括圣徒。
他如今是无敌境，是黑暗世界的顶尖高手。
但这样的他对比那时的王天纵，真的无比渺小。
那是真正的至高无上，是黑暗世界数百年甚至更长时间以来的最巅峰。
光芒万丈，天下无敌。
或许除了李天澜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平等对待那种状态下的王天纵。
王天纵现在状态到底怎么样？
沉寂的两年多的时间，难道他这么快就恢复了一定的实力？
像是一片曾经存在过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了天空，圣徒的内心有些冰冷，就连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不可能这么快！绝对不可能！”
“你激动什么？”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
圣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良久，他才苦笑着开口道：“陛下为什么会认为剑皇已经恢复了？”
“恢复还不至于，但毕竟是至高无上的天骄，这么长时间，总不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任人宰割。”
李天澜摇了摇头：“北海王氏太自信了，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北海与中洲的博弈，最开始的时候，北海可以说是步步退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具体时间，整个北海对外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比如王圣宵当初那次面对整个北海的演讲，比如北海军团的大规模征兵，那次的事情像是一个分界线，前后的北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出乎陈方青的预料，让他觉得很多事情超出了掌控，所以他的动作才会越来越激进，最终推动了终结计划，这一切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被刻意引导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次演讲前后，王天纵的状态已经有了变化，具体什么变化我不清楚，但到了那个境界，他的恢复能力未必就比他的战斗力差多少了。”
“你们提醒我要关注李狂徒的状态，李狂徒都有可能好转起来，王天纵为什么不可能?”
“不是一回事。”
圣徒苦笑道：“李狂徒的伤势远远不如王天纵，我们都很清楚那一剑的威力，王天纵不死已经是幸运，在我们的预估中，最乐观的结果，王天纵十年之内也很难恢复伤势，而这才两年，应该不太可能才对。”
李天澜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刚才说的都是猜测，但真正让他确定王天纵状态逐渐恢复的，其实是林悠闲告诉他的关于无忧无虑的情报。
无忧某种状态下或许可以压制无情，但整个北海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目前的状态的时候，王圣宵凭什么敢打无情的主意？
因为无忧？
只是这样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豪赌。
北海王氏确实疯狂，但目前这个阶段，他们根本赌不起。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北海王氏并不在意他的状态。
哪怕他现在的状态可以压制吞噬了无情的无忧，北海王氏也不在意。
能让王圣宵有这么足的底气的原因，除了那所谓的补偿，只有王天纵。
“我有预感。”
李天澜轻轻笑了起来：“这次北海决战，肯定会给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圣徒迟疑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我自己去才是最合适的。”
李天澜平淡道：“最起码，哪怕是事不可为，我起码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王天纵即便恢复了一些，但只要没有全盛时期的水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江家的神秘强者，李狂徒...好几位无敌境，呵，听起来唬人，但退一万步说，我就算打不过，想走的话没人留得住我，你们去了，也许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我们今天回天南，我会叫正在北海的杜寒音和许褚回来，东皇宫集中所有力量进东岛，我自己去北海，这样最稳妥。”
圣徒嘴角抽搐了下，无奈苦笑道：“稳妥，好吧，稳妥。”
他犹豫了下，低声道：“只是你现在的状态...”
“你的猜测确实没错，我现在想要维持极限状态，挥霍的的确是生命力，我的身体强度目前很难承担绝对的力量与剑气，所以只能透支，从这个角度来说，极限状态下我没出一剑，先伤害的是自己的身体，所以需要大量的生命力来弥补伤势，说是透支寿命并没有错。”
李天澜的声音很坦然：“但说起来是这样，实际上我受到的影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中洲龙脉庞大的生机或许不能完全支撑着我肆无忌惮的浪费挥霍，但你别忘了，相对于北海王氏极限爆发的武道方向，李氏的武道最出色的是什么。”
李氏最强的是剑。
北海王氏最强的也是剑。
两者最强的都是剑，但方向却并不相同。
北海的武道方向是极限爆发。
而李氏...
“是极限平衡。”
李天澜平静道：“所以目前我可以维持住这种状态，会有影响，但不会很大，或许是睡眠时间长一些，吃的多一些，更需要充分的休息和充足的营养，至于后续的影响，那大概要几十年后才能体现出来，但几十年后，我的身体强度已经足够支撑我进入更高的境界，所以这一切的问题并不是很大。”
“可是...”
圣徒迟疑了一瞬，再次用上了敬称：“您现在还不是无敌境的身体 ，即便再怎么平衡，应该也很难去驾驭超越巅峰无敌境的力量。”
“你错了。”
李天澜的语气平常：“起码到目前为止，我发挥出来的力量，并没有超越巅峰无敌境。”
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捡漏的地下基地里亮着暗淡的光芒。
地面上是南云和天南交界处的一片荒芜山林，地下的基地修建的仓促，为了隐蔽，挖的很深，所以通风也不是很好，空气一片沉闷，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臭味。
多余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一个曾经从事科研工作退下来后担任基地守卫的守门人，另外一个则是守门人的学徒，除了师徒两人之外，基地内就只剩下一套型号已经有些落后的维生设备。
“这是什么玩意？”
江上雨看着面前已经极为陈旧的设备，一脸的嫌弃。
陛下的眼神同样很嫌弃，跟江上雨完全一模一样。
但他的表情却有些无奈：“将就一下。”
“我讨厌变成傻子的感觉。”
江上雨抱怨了一声，有些蛋疼的开口道：“想起来就觉得很恶心。”
陛下没说话，心想就算变成傻子，那也是从这套设备里出来以后的事情了。
“你想什么呢？”
江上雨看着他挑了挑眉。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
陛下反问了一句，顺手启动了面前的维生设备。
设备已经有些落后，外表陈旧甚至有些肮脏，但内部却很干净，陛下按下按钮，设备运转的嗡名声响了起来，两人面前的小型维生舱里开始出现了一片漆黑色的液体，液体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近乎凝固的黑暗。
陛下突然干呕了一声，转头看着江上雨，有些无奈道：“你搞什么？”
“废什么话？”
江上雨忍住呕吐的欲望，脸色僵硬。
“确实是废话...”
陛下喃喃自语了一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站在一起，彼此之间不止是想什么对方都清楚，甚至就连感受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不说话的话，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江上雨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你的意志太差了，这种程度的沉睡虽然会让人不舒服，但又能算得了什么？而且这次沉睡的时间并不长。”
“还废话？！”
江上雨瞪了陛下一眼，没好气道：“你行你上啊。”
陛下认真的点点头，重复了一句：“你行你上啊。”
“......”
江上雨语气一滞，半晌，才咬牙道：“这会我恨不得抽死你。”
你行你上。
这种程度的沉睡陛下当然能上。
但接下来要单挑李天澜。
这种事情江上雨真的上不去，也真的不行。
“实验室那边已经有些进展了，我们争取研发出第二代的营养液，到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么恶心。”
陛下缓缓道：“至于这片基地，确实简陋了点，但我们在这里没什么力量，只能凑合，三天后我和李天澜一战结束，你会第一时间被转移到东岛。”
陛下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没有意外的话 ，北海决战结束后，有没有新的营养液，关系都不是很大了。”
江上雨看着维生舱内越来越浓稠的黑色液体，下意识的深深呼吸了一口。
江家在这方面的发展跟北海王氏完全就是天上地下，根本没法比，无论是底蕴还是技术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研究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尽善尽美。
这黑色的营养液如今可以说是江家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代号永恒封印。
这种近似于固态般的液体是江家针对性研究了很多年的作品，也是专门为江上雨和陛下之间研究的药物，江上雨在维生舱中休眠的时候，在永恒封印的渗透下，身体的灵敏程度会大幅度的减缓，形成一种类似于植物人一般的状态，而多种药物的完美结合让他在身体在极度迟缓的时候得到极大程度的加固。
他和陛下本就是一个人，这种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现象自然也会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实。
比如一定距离内两人的思维同步。
再比如，在一定距离内，陛下完全可以将受到的大量伤害转移到被暂时封印的江上雨身上。
同样的道理，在江上雨沉睡时，他的身体强度大幅度的提升，陛下也可以透支自己的身体去压制体内的毒素，从而发挥出接近巅峰状态下的力量。
他和江上雨是一个人。
但在这一点上来说，却又等于是两个个体。
陛下并不清楚自己与李天澜一战的结果。
但只要江上雨在沉睡，他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江上雨身上是没有剧毒的。
没有剧毒的他在代号永恒封印的营养液中，身体强度完全堪比巅峰无敌境。
在加上陛下自己的身体强度，两者同时承担他的力量和承受的伤害，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巅峰无敌境的界限。
“这东西真美。”
陛下有些嫌弃的看着维生舱里黑色的液体，语气有些感慨。
一次次的实验，无数次的改进，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结果。
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江上雨在结束沉睡之后的短时间内身体和思维同样会处于极度迟钝的状态，外在的表现，就像个白痴一样。
但在沉睡状态中能够将一个人的身体承受能力从半步无敌直接提升到巅峰无敌境，永恒封印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杰作。
这种杰作在其他人手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在江上雨和陛下手中，却是真正的神器。
毫不夸张的说，在解决掉朱雀血和玄武血的剧毒之前，陛下能够发挥出多么强大的实力，完全取决于沉睡状态下江上雨的身体强度。
江家的实验室一直不曾放弃过对永恒封印的研究，目前确实已经有了些成果，第二代的永恒封印预想的结果是可以让沉睡状态下的江上雨的身体强度突破巅峰无敌境。
如果这个设想可以成功的话，陛下就会发挥出真正巅峰状态下的战斗力。
“我没有想象过。”
江上雨直接开口道。
这句话有些无脑。
但在这一瞬间，他完全感受到了陛下内心的问题。
就像是很多年前，没有人可以想象到没有李氏的黑暗世界会如何。
现在两人也没有想象过，没有东城皇图/李天澜的黑暗世界会如何。
“那样的黑暗世界...”
陛下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道：“那或许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我们都可以肯定，那样的黑暗世界，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江上雨点点头：“那就足够了。”
维生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轰鸣。
所有器械全部启动。
江上雨转身看了陛下一眼，伸出了手掌。
“再见。”
“再见。”
陛下握住他的手：“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再相见的时候，我们就是黑暗世界的陛下了。”
两年多前。
或者说之前很多年的时光里，中洲剑皇王天纵无恙的时候，他每次正式来幽州，只要行程明确，基本都会有一位理事来亲自接机。
没有意外，每一次来接王天纵的都是东南集团的理事，只有一次的意外状况，是总统亲自到场，但跟总统一起过来的仍旧是东南集团的理事。
很久之前李拜天曾经跟他八卦这个的时候感慨万千，说这他妈的就是牌面。
李天澜当时对此也不是很理解，只觉得这么做毫无意义，除了讲究排场装个逼似乎根本没什么用。
那场对话距离今日已经过了几年。
如今同样有了这种待遇的李天澜也明白了这么做的意义。
这是他被称呼为陛下以来第二次离开幽州。
上一次回轩辕城，送他的是豪门集团的理事邹木林。
而这一次回轩辕城，送他离开的是东城无敌。
这也是中洲与东皇宫共同维护中洲平稳的一个小细节。
这样的送行规格虽然高，却不会被新闻报道，但该知道的人都会清楚。
这表示着东皇宫和东皇宫掌控的集团依旧处于中洲的掌控之中，双方的关系依旧平稳，东皇宫同样也在接受议会的领导。
一个很简单的信号，但却又是必不可少的信号。
李天澜渐渐的已经开始享受到王天纵当初的待遇，在隐龙海会议室，他可以坐在李华成的对面，进出幽州，理事都会亲自接送，同样的，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每次王天纵在幽州的时候，中洲暗中无数现代化的超强火力都会对准北海。
而现在，李天澜在幽州的时候，数之不尽的武器也在对准轩辕城。
这其中的微妙，就是类似于东皇宫和北海王氏这样的超级势力与中洲之间的真实关系。
“今天走正好，气象局的同志说今晚有大到暴雪，估计明日所有航班都要延误，幽州最近很热闹，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很敏感了，长时间停留在幽州，对你 ，对议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下午的寒风里，幽州机场的上空略微有些阴沉，飞机正在做起飞前最后的检查，东城无敌站在寒风里，语气平和，顺手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
“主要还是对议会不好吧？”
李天澜笑了起来。
王天纵之前就很少来幽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后李天澜到这里的机会也会很少，并非因为这里是什么禁地，而是不同的身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他如今是东皇，新集团已经有了雏形，豪门集团正全力支持李天澜让他站在真正的巅峰，这同样也意味着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亲至幽州，如果说是私下里还好，但大张旗鼓的过来，难免会让有些人觉得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议会私下里交流沟通协商，无论有没有什么事情，知道的人注定都不会多，如此一来，他在幽州停留的时间越长，外界就会越不安，认为是东皇宫和议会之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需要李天澜在这里耗时间。
哪怕他过来其实是没什么事情，就像是这次这般根本就没有和李华成见面，但外界却不知道，议会总不可能去发个声明说李天澜来这里什么事都没有，让大家不要多想，这样声势也太弱了一些。
“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东城无敌沉声说了一句，有些严肃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代表的不止是你自己，今后再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多多考虑。天骄，陛下，领袖，叫起来多好听？但哪里是这么好做的？就说王天纵，这些年来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估计都喘
不过气吧？事实上如果他们这些年收敛一些，在某些事情上克制一些，哪里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东皇宫和北海王氏的性质是一样的，研究他们，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你现在这个位置，可以想做任何事情，但真正能做的，其实不多。慢慢的你就会明白，当一个人真正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候，其实也是他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候。东皇宫，两大集团，权倾朝野，富可敌国，但背后实际上是无数人的命运。我很希望你可以感受到他们实际上的重量，想要承担这些，不仅仅是需要武力。还有谨慎。”
李天澜缓缓掐灭了手里的香烟，轻轻弹指。
细微的剑气在手指上飞射出来，瞬息间将香烟分解成了肉眼不可见的粉末。
他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微微点头。
“我有些啰嗦了。”
东城无敌自嘲的笑了笑：“总之，幽州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们这些人虽然是老家伙了，但没一个服老，这里的事情，我们可以替你处理好。天澜，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站在巅峰处看世界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眼前的锦绣山河而忘了自己的脚下的万丈悬崖。”
“我早年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今日看来，结果不错。这么多年，我后悔过，后悔过很多次，但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即便知道后悔，我应该也会这么做。但后悔，终究还是会后悔的。”
东城无敌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黑暗世界的东皇。
中洲的年轻陛下。
李氏如今的领袖。
二十岁出头就已经站在了世界巅峰的年轻巨头。
自己的儿子。
东城无敌重重的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 ，似乎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慌乱和不安。
他微微转过头，沙哑道：“无论今后如何，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李天澜深深看了他一眼。
“有些奇怪...”
想了想，他轻声说道。
东城无敌的身体僵硬了下。
“记忆中好像没人对我说过这些。从小到大，爷爷一直都让我冲冲冲，冲到最高的地方。”
李天澜轻声道：“等我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爷爷却不在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也许他也应该要劝我谨慎了吧...”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会记住这番话。”
“其实，不用后悔什么，真的不用。从小到大，我都认为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即便走到今天，我也没想过我失去过什么，我看到的，只是我得到了什么。”
“李氏是我的，东皇宫是我的。”
“虽然晚了些，晚了二十多年，但父亲和母亲，现在我也有了。”
李天澜的笑容清澈的没有半点怨念和不满：“我既然有了父母，就不想在失去你们了。”
飞机已经可以起飞。
李天澜向前一步，在东城无敌有些僵硬的表情中重重的拥抱了他一下。
“保重身体。”
他低声道：“有时间的话，我去中原看你们。”
“走了。”
他挥了挥手，大步走上了飞机。
少许的等待之后，飞机慢慢的进入跑道。
起步，冲刺，冲入高空，越来越远。
东城无敌一直站在那看着，就这么一直看着。
......
第六杯咖啡见底的时候，安静在咖啡馆内坐了一下午的他吃掉了最后一块糕点，眯起眼睛，看到头顶上方的直升机呼啸着飞了
过去，接近了附近那座雄伟的如同山峰般的城堡。
他默默的看着，看着直升机降低，在视线中消失，最终轻轻笑了起来。
“服务生。”
他平平淡淡的喊了一声。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穿着制服但皮肤却有些黝黑的年轻服务生走了过来，声音恭敬。
“我需要一支笔，一张白纸。”
他轻轻开口道。
服务生愣了下，随手将手里的圆珠笔双手递给他，说了句稍等，转身从后台拿过了一个空白的笔记本。
他说了声谢谢，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白纸，外加一百元中州币的小费一起递给了服务生，微笑道：“一张就够了，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
他不等对方回应什么，已经拿起了笔，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要写什么。
服务生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手中的圆珠笔开始在白纸上滑动着，飞快的变成了两行简简单单的小字。
他把圆珠笔放下，看着纸上的内容，微微摇头：“本来想写个装逼一点的啊...文采太差了。”
仿佛被一片星光云雾笼罩着的他叹息一声，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屹立在天空下的巨大城堡。
轩辕城的夕阳将尽。
确定自己确实写不出一封威武霸气的战书的他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残阳落下。
灯光亮起。
昼夜交替的瞬间，他随意的轻轻弹指。
细微的声响中，他手中那张撕扯的有些不整齐的白纸瞬间消失。
“轰！”
刹那之间，小半个轩辕城都听到了一声无比狂暴的雷鸣。
城堡前方的草坪上，从幽州到南云又从南云乘坐支撑起回到轩辕城的李天澜在走下飞机就的瞬间猛然回头。
视线中正片天空似乎在刹那之间黑暗下来。
轩辕城的灯火在黑暗中闪耀折射。
东皇宫外一片凝实的几乎是李天澜前所未见的领域在眨眼之间成形。
狂暴的领域吞噬了所有的光芒，在远方的高空变成了一片上千米的夸张漩涡。
漩涡在飞速扩大，刹那之间笼罩了整个东皇宫。
这一瞬间，东皇宫内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着高空。
视线所及的天空已经被磅礴的领域彻底扭曲起来。
空间疯狂的震动着，绝对的压力之下，一道白色的光线从漩涡中不急不缓的冲向了李天澜。
李天澜的眼神微微眯起，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是一张白纸。
最普通不过的白纸。
白纸从数千米外一路飞射，在扭曲了天空的领域中疯狂加速，犹如一道流星，直接撞进了东皇宫。
面无表情的李天澜伸出了手掌。
那道流星直接撞进了李天澜的手中。
无声无息。
那道笼罩了数千米高空的领域陡然消失。
李天澜的手臂震动了一下。
而在他身旁的圣徒和林悠闲同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退飞了出去，身形不稳。
李天澜一动不动，低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这张白纸。
飞跃了数千米距离的白纸没有丝毫的变形，整整齐齐。
白纸上的字迹无比清晰，无比直白。
“你没有选择成为我们的朋友。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
“三日之后，东皇宫内，一决生死。”
李天澜手指轻轻摩擦着纸张，眯起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
狂暴的天空无声无息变得安静下来。
天空仍旧是黑色，但夜幕却重新恢复了唯美与静谧。
刚才那极快的一瞬就像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幻觉，唯一的区别，只是李天澜手中多了一张白纸。
李天澜低着头，默默的看着。
这封战书并不算正式，措辞也显得极为随意，但送达的方式却堪称是惊世骇俗。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确定那一瞬间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陛下，这是...”
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出去将近十米的圣徒缓缓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白纸上的内容，脸色无比凝重。
“战书。”
李天澜神色平静。
他随意的松开手掌，那一纸战书从他手中飘落下来，还未落地，就已经被分解成了无数的碎末。
“这个人...这个人...”
圣徒紧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这个人有点意思。”
李天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江家那位隐藏的高手了，看到战书上的内容，我才确定他的身份。因为江上雨去疗养院的那一夜，就问过我，是选择做他的朋友，还是敌人。”
他慢吞吞的走向城堡，缓缓道：“我刚下飞机，战书就来了...动作可真够快的。”
“陛下，对方的实力不是巅峰无敌境。”
圣徒跟在他身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他也是无敌境，虽然境界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但如果是巅峰无敌的话，他也不至于在一封战书带起的余波中直接被扫飞出去，巅峰无敌和普通无敌的差距再大也大不到这种程度，仅凭一封信带动了东皇宫上空数千米的区域，这种实力，完全已经突破了巅峰无敌境的极限。
“嗯。”
李天澜点点头：“军师搜集的情报没错，对方可以说是我接触到的最强的高手之一，如果只说领域方向上的强者，他就是最强的，没有之一。”
李天澜见过很多高手，在剑道中至高无上的王天纵，同样是剑道方向上的林枫亭和李狂徒。
在加上他自己，无疑是当年这个时代中剑道的代表性人物。
领域类型的高手
他也见过不少，甚至还杀过几个，比如南美蒋氏的将千年，蒋千颂，星国的前战神卡斯罗特，莫莱德，阴影王座的保罗，古行云的剑阵也算是这个方向。
他见过很多类似的高手，但一直没觉得谁能代表如今这个时代的武道领域。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那片瞬息出现又瞬息消失的领域已经坚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甚至已经不是领域，而是天地。
将自身领域与天地彻底融合到了一起，天人合一，在这种领域内战斗的话，李天澜可以让自己不受影响，但他同样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破这样的领域。
李天澜可以大致确定对方的境界与战斗力，但还没有跟类似的对手有过交手的经历，刚才领域骤起的瞬间声势惊人，但领域消散的太快，对方还是隐藏了很多不太想要让他看到的东西。
李天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相对于巅峰无敌境的领域，类似于古行云那种，在突破了巅峰无敌境之后， 强大的领域已经有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对方确实是个有些棘手的对手。
“陛下要接受这次约战？”
圣徒沉吟着问了一句。
“我没有拒绝的可能。”
李天澜平静道。
他现在是东皇， 是陛下。
他天下无敌。
他是这个时代的天骄。
这个位置，这个高度都不可能允许他有半点后退。
这个约战他必须接受，哪怕退后一点，都会被外人当成是怯弱。
“反正北海决战是与会遇到的，相比于那个时候才看穿对方底细，三日后先看看对方的手段无疑更好。”
李天澜停顿了下，缓缓道：“而且，想必今晚之后，整个黑暗世界都会知道有人在三日之后挑战我的消息，我把自己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想下来，谈何容易？”
圣徒欲言又止。
李天澜眯起眼睛，站在城堡门前，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夜空。
无数的剑气以他为中心陡然朝着四面八方飞射。
剑光磅礴肆意，飞洒如瀑。
森然的剑光刹那之间冲出了东皇宫，冲过了东皇宫外的街道。
这一瞬间，剑气笼罩的范围内
，每一个人的状态都清晰的出现在了李天澜的感知中。
大部分人的表现都很正常，只是觉得周围的气温似乎突然变冷了一些。
而不同的方向上，同样有极少数的人如临大敌，脸色苍白，小心翼翼的一动都不敢动。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森然的声音几乎响彻全城：“都给我滚！”
“今晚做个排查。”
李天澜看了一眼圣徒：“把一些疑似其他势力的人都给我赶出去。”
“好的。”
圣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作为新建的势力和城市，轩辕城和东皇宫某些机制还并不完善，黑暗世界的其他势力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轩辕城内歌舞升平，东皇宫的周围却一直都是暗流涌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东皇宫的一举一动。
之前东皇宫根本懒得理会这些，两年多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偶尔他们闹得过火了，李拜天和林悠闲才会在周围转一圈，杀几个人，但也没怎么赶尽杀绝，这些人的存在，让他们把一些事情宣扬出去，无形中等于是提高了东皇宫的威望。
而现在李天澜回来了，东皇宫可以说是真正开始了运作，去创建一个黑暗世界的王朝，李天澜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一些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老鼠，唯一的手段，自然是赶尽杀绝。
李天澜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巨大城堡，突然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他的目光在离兮身上停顿了下，似乎有些迟疑。
离兮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道：“我陪你走走？”
“不用。”
李天澜笑着摇摇头：“没这个必要。”
“陛下你...”
圣徒开口说了一句。
“你安排好他们的住处。”
李天澜平淡道：“我去天都城看看。”
顿了顿，他淡淡道：“我的天都城。”
他的身体微微闪烁了一下。
东皇宫内陡然冲起了一道耀眼的剑光。
闪耀的剑光划破也夜幕，瞬息消失，直接冲向了南方。
天南的天都城。
那是天都炼狱如今的总部。
在经受东皇宫崛起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统治之前，天南已经平静了两年多的时光，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即便李天澜已经回归轩辕城，但如今的轩辕城和东皇宫仍旧处于原始积累的阶段，东皇宫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需要慢慢消化，蜀山，叹息城，以及可以期待的瑶池，还有最复杂的盛世基金和轮回宫的残余力量也需要慢慢整合，东皇宫的年轻人也需要时间成长。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并没有多混乱。
司徒沧月在，东城无敌在，秦微白在。
最重要的是李天澜在。
这也就意味着各方面的力量被东皇宫整合的过程或许很复杂，但并不会有什么麻烦和暗流涌动。
现在的东皇宫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慢慢消化这些成果的时间。
以几大势力的家底和隐藏的底蕴来看，东皇宫其实根本不需要对外扩张，只要消化掉了叹息城，蜀山，瑶池和轮回宫的势力，随着新集团的成立，东皇宫就已经可以成为中洲甚至整个黑暗世界最庞大的超级势力之一。
换句话说，现在的东皇宫，低调发展比高调扩张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这一点，李天澜自然也能明白。
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肯定，起码就暂时而言，东皇宫的发展或许并不会直接影响到天南的格局。
在东皇宫真正完成整合之前，年轻的东皇也不会急于统治天南。
因为他需要时间。
这对于东皇宫而言确实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时间问题。
可对于天南的其他势力来说，只要东皇宫彻底统治天南的那一天没有到来，那么他们就还有着翻盘的机会。
机会在哪，暂时还没有人可以看到，但同样也没人会否认它不存在。
乐观一点想，万一哪一天东皇陨落了呢？
毕竟至高无上的中洲剑皇都能被人一剑终结，成长中的天骄未必就会没有意外。
没有了东皇宫的天南，依旧是他们的天南，一个因为东皇宫存在过而变得更加富饶甚至可以让人疯狂的天南。
两年多的时间，天南暗中虽然也偶尔会有波涛汹涌，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风平浪静，看着越来越强势的东皇宫在身边崛起，看着李天澜回归，时至今日，仍旧没有任何一个势力退出天南。
每个人都在思索着该如何毁灭东皇宫顺便瓜分东皇宫的财产，但同样没有一个势力付诸于行动。
平静。
平平静静。
天南最南方，燃烧军团控制的两座城市很平静。
天南最北方，被自由军团占据着的宁边市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跟轩辕城合并，两座城市一样和谐。
处于天南中间的自由城是黑暗世界无数势力相互聚集的城市，这里混乱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各个势力都比较控制，也没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摩擦。
而与自由城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天都城更是稳定而沉默。
两年多前，天都炼狱逐步撤出东岛，在天南扎根，并且将所在的城市更名为天都城，天都炼狱的势力逐渐收拢，将城市内其他的势力全部都赶了出去，开始以此为总部低调下来。
如今的天都炼狱在东岛依旧有着不小的势力，但跟两年前相比已经相差甚远，总部在天南，没有回归中洲，也离开了东岛，这样的行动会
让中洲和东岛都有不满，但却同样没有触碰双方任何一方的底线。
从国家角度上来看，无论中洲，还是东岛，都很希望将李狂徒这个超级战力和天都炼狱的庞大势力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两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双方都还在等待着李狂徒的选择。
夜色下的天都城安静而压抑。
相对于如今快速发展的轩辕城，天都炼狱在天南的总部并没有过多的投资，在这里还不叫天南而是属于安南国的时候，这里在相对落后的安南也算不上是什么发达地区，发展极为落后，虽然号称城市，但中洲的一个县城甚至发达一些的乡镇看上去都要比这里繁华。
李狂徒更改了这座城市的名字，但却基本没怎么变动这里的设施，曾经在东岛天都出现的大气磅礴的通天阁一去不复返了，天都炼狱在新的天都城中央圈定了一片区域，规划随意的做了一下，简单务实，力求安全和密不透风，没有半点奢华。
市中心大概半个小镇面积的区域内，就是如今天都炼狱的总部。
总部的区域内只有天都炼狱的精锐可以自由进出，拒绝任何势力和平民的靠近。
其实说其他势力和平民，已经很少了。
各大势力到是不会放弃对天都炼狱的关注，但随着雪国乱局的时间越来越长，人们越来越不确定李狂徒的状态，而破晓也进入无敌境后，在来打天都城主意的人几乎已经没有，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是轩辕城，天都炼狱在此处几乎没有任何投资，自然也就不太有谋划的价值。
如今留在这里的其他势力人员很全，但同样也是极少的，每个组织基本都只有一两个人留在这里，监视着天都炼狱的情况。
至于平民，这里就更少。
在这里还属于天南的时候，这是比起宁边和图南都要相对热闹一些的城市，常住人口也比北边的两个城市多一些，大概有二十万人，随着这片区域被命名为天南，相当一部分人逃难一般跑回了安南，还有一部分人去了燃烧军团控制的区域，两年多前轩辕城正式成立发展的时候，大部分留在这里的人都去了轩辕城，他们注定很难获得轩辕城的居住权，但那是一座每时每刻都在开发扩大的城市，而且不缺乏资源和金钱，也就以为这里那里有着足够多工作的机会，最起码可以吃饱饭。
而余下的小部分人去了自由城，相对于死气沉沉没有发展欲望又强行抢夺了大量土地和粮食的天都城，各大势力相互倾轧鱼龙混杂的自由城比起天都城同样也有吃饱饭的机会。
如此一来，天都城更加荒凉。
根据不严格的统计，天都城如今大概只有四万人，其中接近三万人属于天都炼狱，接近三千人如今已经变成了天都炼狱的外围力量。
在剩下的，基本就是无处可去或者对生活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人。
流浪汉，赌徒，酒鬼，瘾君子，妓.女...
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天都城的外围游荡着，整体看上去，整座天都城就像是一座内部死气沉沉而外界则充斥着种种负面情绪的城市。
糜烂，堕落，疯狂，贪婪，丑恶，黑暗...
天都炼狱总部之外，似乎时时刻刻都散发着浓郁的负能量。
但凤凰依旧很喜欢这里。
这两年多的时间是她此生最为快乐的时光。
怀孕，生子，她的身边是有些虚弱但依旧会经常陪
伴她的男人，孩子在一点点的长大，局势在慢慢稳定，气氛逐渐平静。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她最幸福的时间。
她喜欢李狂徒，已经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为了追逐李狂徒的脚步，天资本身就不出众的她完全是靠着拼命让自己成为了半步无敌境的高手，成了天都炼狱最初的三位高层之一。
为了能让李狂徒多看她一眼，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很多别人不想去做的任务，她做了，很多别人不想杀的人，她杀了。
数十年的时间，李狂徒在东岛暗中蛰伏，凤凰的双手满是鲜血，不止是敌人的鲜血，同样也有着自己人的鲜血。
所以即便是在天都炼狱内部，很多老资格的高手也不喜欢她的存在，最起码她可以明确感受到的，就是与她地位相仿的黎明就曾经不止一次对她动过杀心。
凤凰不在乎这些，那种将一个男人当成全部的疯狂状态让她几乎无惧一切，所以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成了李狂徒手中最好用的剑。
论战力，凤凰不如黎明破晓，但她确实是最好用的。
只是这把剑有着无比强烈的情感。
所以当天都炼狱入世，当李狂徒带回了东岛的紫月内亲王，而紫月却始终无法怀孕的时候，在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里，她找到了李狂徒，表示自己不想做他最好用的剑，还想做她最好用的女人。
失去了儿子的李狂徒那段时间无比偏执，所以没有拒绝凤凰的要求。
怀孕的过程看上去很顺利。
但难的是凤凰在此之前做了无数的准备。
雪国的乱局爆发了。
她和李狂徒的儿子出生了。
天都炼狱来到了天南。
一切都彻底平稳下来。
养伤期间的李狂徒经常会陪着凤凰，会照顾她的心情，溺爱他们的孩子，她放下了自己的武道，放下了在天都炼狱内的权势，她逐渐感受到了李狂徒的温柔。
这两年的时间，她似乎从一个好用的工具真正变成了女人。
跟李狂徒，跟自己的孩子，在天南平静的时光里，就像是最寻常的一家三口。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似乎注定会有一个尽头。
当李狂徒离开天都城超过三天的时候，尽管凤凰已经不再天都炼狱管理具体事务，但她还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天都炼狱内部的氛围变化。
最先消失的是李狂徒。
然后黎明带着大批天都炼狱的精锐也开始消失了。
天南依旧平静。
可天都炼狱内部却已经开始风起云涌。
凤凰开始坐立不安，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已经数次从梦中惊醒。
她问过李狂徒。
但李狂徒似乎已经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对她保护的很好，所以根本对她说什么。
凤凰也不知道李狂徒这次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她却很明白李狂徒最终的目标，也能明白他随意在天都城建立了总部，却任由天都城不断糜烂下去的原因。
因为李狂徒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在天都城常驻。
他最终的目标，他理想中的天都炼狱的总部，是轩辕城。
一直都是。
这个目标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的话，那就是杀死李天澜，才是如今李狂徒最想做的。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是安静的似乎一成不变的黑夜，远处似乎有整齐但却很轻微的脚步声在悄悄的行走着，严格守卫着附近的任何一个角落。
带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的凤凰呆呆的坐在床上，半晌，才拿起手机看了下表。
晚上十点二十三分。
距离她睡下还不到一个小时。
凤凰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身边。
熟悉的渴望的男人已经不在。
只有一个看上去大概两岁左右的婴儿正干净的躺在自己身边，手脚大大的张着，呼吸均匀而安静。
凤凰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下婴儿柔嫩的脸庞，看着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拨动了一下，她苍白的脸庞露出了一抹笑意，继而深深的，深深的深呼吸了一口。
梦中是一片光怪陆离的空间，各种各样的光芒充斥着所有的感知，四周的建筑模模糊糊，但人群却极为清晰。
御气，凝冰，燃火，惊雷...
各种境界的武道光芒将梦里的世界渲染成了各种颜色。
无敌境的领域和剑光纵横交错。
狂乱的爆炸和轰鸣声一刻不停的想着。
到处都是人影。
到处都是尸体。
鲜血到处都是。
一张张扭曲的面容狂吼着冲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剑气冲天而起，疯狂回旋，人群不断的倒下，后面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压了上去，死亡和生命在凌厉的剑光中以猛烈的方式绽放出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退却。
剑光在极快的时间里从强盛变成虚弱。
人群中央的一道身影已经满是鲜血。
无数的兵器生生的刺入他的身体各个角落。
鲜血流淌，剑气消失，那道身影清晰的出现在梦里。
那是李狂徒的脸庞。
那一瞬间，凤凰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捂住了疯狂跳动的心脏。
几日以来，类似的梦境她已经做了好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要乐观一些，可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有种极为悲观的念头。
其实很多次在跟李狂徒相处的时候，她都暗示过对方，她说天都炼狱
现在其实已经很好，没有必要在去追求其他的东西，她说看着现在的天都炼狱，她已经很知足，她说只要他可以平平安安，天都炼狱哪怕不存在了都没什么。
李狂徒始终都不曾表态。
这样的沉默过了两年多的时间，直到他突然离开了天都城，从轩辕城到幽州...然后跟她失去联系之后，凤凰才明白，她所说的一切，李狂徒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内心一直都极为坚定，坚决的做着他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
凤凰摸出了手机，犹豫了下，拨打了李狂徒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一遍一遍的响着，从中文到英文。
内心有些烦躁，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下，直接拨通了破晓的电话。
手机铃声想了一瞬，随即被接通，破晓喂了一声。
“明天出发？”
短暂的沉默之后，凤凰缓缓开口道。
破晓沉默了下，缓缓道：“确切地说，是两个小时后出发。”
“嗯?”
凤凰微微一惊：“这么快？”
“出现了一些意外，一个小时前，李天澜刚刚从幽州回到东皇宫，就有人送了一封挑战书送到了李天澜手里，目前挑战者是谁还不清楚，可对方却在一瞬间展现出了超越巅峰无敌境的实力，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黑暗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轩辕城，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会在最快的时间离开天南前往东岛。”
破晓说着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住的消息，语气有些疏离：“什么事？”
“来我这里一趟。”
凤凰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孩子，压低了声音：“我有事情要问。”
破晓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的，我马上到。”
虽然现在已经是接近午夜，任何单身男人靠近李狂徒的女人都会引来一些怀疑的目光，但破晓无疑不在此列，天都炼狱中他是除了李狂徒之外唯一的无敌境高手，真正的二把手，而且还是李狂徒的兄弟，被绝对信任，很多事情，破晓根本不需要顾忌。
他之所以不想来，完全是因为不太想见到凤凰。
凤凰默默的
挂断了电话，发了会呆，找出了一身比较保守的睡衣穿上。
她俯下身亲了亲自己的儿子，看他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悄悄下床，从卧室来到客厅，静静地等着。
没过五分钟，敲门声从外面响了起来。
凤凰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房门自动打开，破晓走了进来。
“还没休息？”
他坐在凤凰对面，语气随意的问道。
“睡了，又醒了。”
凤凰的声音淡淡的。
她顿了顿，苦笑起来：“这几天总是有些不安，一直在做噩梦，我感觉殿下会有危险，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到底在哪？”
“放心吧。”
破晓看了她一会，缓缓道：“殿下的实力，很清楚，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全身而退的。”
“们...”
凤凰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们是不是要参与到北海的决战里去？”
“我不知道。”
破晓的回答毫不迟疑：“我的任务是去东岛，至于殿下，我和他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他还在幽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也许是在东岛吧。”
他的语气很正式，但凤凰还是从中听到了十足的敷衍味道。
凤凰眼神复杂：“又或者，今晚出现在轩辕城挑战李天澜的，就是殿下？”
“肯定不是。”
破晓哑然：“想多了，殿下没这么无聊，他虽然有这个实力，但以殿下的性格来说，藏在暗中才是他最喜欢的。”
“不过这份挑战确实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关注，趁着各方视线转移，我们可以抽调更多的人进入东岛。”
“东岛的天都城啊...”
破晓眼神恍惚了一下，轻声道：“我不喜欢那个国家，但我确实很想念东岛天都城的通天阁了。”
“殿下这次的意思也很简单，重新掌控东岛的黑暗势力，这是我们的底线。”
凤凰看了他一会，突然问道：“这次跟去东岛的都有谁？”
破晓愣了愣，一时间没有说话。
“给我一份名单。”
凤凰的语气有些强硬。
破晓迟疑着，半晌，才缓缓点头：“好。”
所谓的名单真的就是一张写满了名字看上去有些密密麻麻的纸页。
破晓一直都带在身上，折痕都是崭新的，很显然，在来到这里之前，破晓就一直在研究着手里的这份名单。
凤凰将名单拿过来仔细的看着，看的有些吃力。
她这两年的心思都在孩子和李狂徒身上，早已不插手天都炼狱的具体事务，作为依旧有着超级势力底蕴的庞然大物，黑暗世界无论再怎么风平浪静，天都炼狱也会不断有人投靠，更何况这两年的黑暗世界远远算不上安静。
天都炼狱在这两年内扩大了一些，吸收了一些新人，因此名单上出现了一些凤凰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她努力的看着，从一些熟悉的名字中推测他们手中掌握的实力，然后将这些人的实力结合起来，大概就是天都炼狱会前往东岛的实力总和，这样的推测肯定算不上准确，但也不能说是完全离谱。
凤凰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些人...”
破晓静静的看着凤凰，眼神幽深。
凤凰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按照名单上的配置，结合她两年多前对天都炼狱内部结构的记忆，这次前往东岛的人数大概会在五千人到七千人左右，无敌境的破晓带队，半步无敌境的黎明辅助，之后是五名惊雷境巅峰，以及十二位惊雷境高手。
这十九人组成了此次远征东岛的高端阵容。
除了破晓黎明，剩余的十七人中，十四人都是凤凰的熟人，只有三人是近两年来才加入天都炼狱并且忠诚度信得过的新人。
凤凰对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有很深的了解，他们的战斗力自然没有什么水分，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忠诚。
这些人在天都炼狱内部可以说是绝对忠诚于李狂徒的干将， 也是当初李氏崩塌后最早从李鸿河身边来到天都炼狱的李氏老人。
换句话说，如果非要将李氏和天都炼狱分离开来看的话，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纯粹的天都炼狱的人。
“你们在防备什么？”
凤凰微微挑了挑眉。
她的目光从名单最上方看下去，惊雷境之后是燃火境的高手，燃火境巅峰的高手中同样有很大一部分是李氏的老人，这些人对李狂徒不能说是绝对忠诚，但对李氏的中心无可取代，眼前的每一个名字，都可以说是值得相信的人。
“东皇宫很有可能也会去东岛。”
破晓淡淡道：“如果他们真的出现了，那么局面会变得很复杂，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优柔寡断的不要，不清楚自身立场的不要，去东岛，是为了战斗的，不敢，不愿，不想战斗的，不要。这一批人虽然不多，但执行力方面毋庸置疑，在关键时刻，无论他们面对谁，只要不是自己人，他们就敢出手。”
凤凰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息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东皇宫针锋相对，为什么一定要跟李天澜为敌。”
破晓似乎愣了愣。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凤凰，笑了起来：“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凤凰的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目光道：“你是在嘲讽我，对吗？”
破晓看着她静静的微笑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跟东皇宫针锋相对，为什么要跟李天澜为敌？
两年之前，类似的事情，就是凤凰做的最多。
李氏很多老人都不满李狂徒对李天澜的各种嫌弃和瞧不起，很多老人也不想让李氏和天都炼狱分裂，当下面的声音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作为领袖，李狂徒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妥协，第二是强硬到底。
李狂徒不是会妥协的人。
所以凤凰成了他手中最好用的刀剑。
半步无敌境的实力足以处理内部的问题，直白一些说，李氏有一部分心向李天澜，真的把李天澜当成少主的人就是死在凤凰手上的。
那个时候她认为李氏就是天都炼狱，天都炼狱就是李氏。
那个时候她认为李天澜根本配不上李氏继承人的称号，只有李狂徒才是李氏的正统。
那时候她认为李天澜早晚都是要杀的。
这样一个在李狂徒的影响下变得极端偏执的人，现在竟然会问为什么要跟李天澜为敌。
“我知道我没资格问这句话。”
凤凰默然半晌，才深呼吸一口，缓缓道：“但今日不同往日了，我一个女人，没什么好丢脸的。我承认，是我怕了。”
“如果李天澜只是一个惊雷境，甚至是半步无敌境，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天澜不同了，东皇宫也不同了。我知道李天澜的战绩，也知道东皇宫现在的强大，毫不夸张的说，我们现在论实力，根本不如李天澜。东皇宫成立的时间确实很短，但不代表他的力量薄弱，我们可以不说叹息城，不说蜀山，不说豪门集团，甚至不去说轮回宫。如今的李天澜，只是加上一个盛世基金，实力就已经比我们强大。天都炼狱现在看上去确实很强势，我们如今的实力也不会比大多数超级势力差，但这个大多数不包括李天澜，因为你我，甚至殿下到现在都不能完全肯定，当天都炼狱面对李天澜的时候，天都炼狱有多少力量会属于我们，又有多少力量会属于李天澜。”
“我怕了。之前针对李天澜，是因为他明明不是李氏的人，但却因为李老的支持变成了李氏的继承人，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殿下今后的布局，而且李天澜并没有成长起来，抹杀他并不是很困难。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是东皇宫的对手，最起码，胜算不是很大，所以我觉得，应该理智的去看待东皇宫和李天澜了，真的...已经没必要去针对他了，也没有意义，也许两者缓和欢喜，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一些合作，共同发展，才是最好的。”
凤凰说了很多。
她的声音很慢，带着些许的迷茫。
破晓一直等他说完，才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天真。”
凤凰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他弱小的时候，我们对付他有很多种理由，但因为有轮回宫，所以我们很难对他下杀手，轮回宫主那个女人，殿下一直都很忌惮她，事实也证明了她确实值得所有人退让忌惮。当年天都决战的时候，轮回宫主成全了天都炼狱，你以为是没有代价的吗？那个时候，轮回宫主就明确提出了要我们跟她一起对付北海王氏，之后雪国的乱局，其实是在轮回宫主跟殿下见面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
“殿下之所以答应轮回宫主，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得到东岛和他与北海王氏的恩怨，同样也是因为在他的预想中，轮回宫主陨落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乱局之中谁也看不清大势的全貌，敌对的势力，友好的势力，盟友，全部都是表面，轮回宫覆灭，轮回宫主陨落 ，如果殿下没有受重伤的话，接下来他就会毁掉东皇殿，杀了李天澜，将李氏所有的力量和资源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杀他有很多种理由，比如他不是李氏之人，不配掌控李氏的未来，比如他的潜力巨大，若是不死，日后必然会成为天都炼狱的威胁，在比如因为李老对他的偏爱，李氏很大一部分人心都在李天澜身上，再比如...说理由，一百个都说得出来。”
“但谁也没想到王天纵会在乱局中走到至高无上的境界，殿下重伤，而我...那个时候，就算我进入了无敌境，拼死与李天澜一战，基本上也不是他的对手，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天澜会成长到这么快。”
“轩辕锋，十三重楼，超过巅峰无敌境的力量，随意秒杀普通无敌境的实力，豪门集团所有的资源，新集团的雏形，盛世基金提前打下来的六大集团内部的情报和人脉，难以想象的金钱...一个有了王朝根基的东皇宫，另外一个北海王氏...”
破晓的声音逐渐低沉，最终冷笑了一声：“我不喜欢你，黎明更是几次想要杀了你，不动你，不是因为我们忌惮你，而是我们忠于殿下。这些年你杀了不少所谓的叛徒，其实那些所谓的叛徒没有做错什么，那些有的当年都是跟我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只是殿下需要他们去死，我们又能怎么样？”
“那时的天都炼狱对比刚刚成立的东皇殿，就像是巨人在看着小丑，所以那会你不怕，你杀起人来毫不手软，那会没有人会怕刚刚入世的李天澜，如果没有轮回宫，他就是蝼蚁。整个黑暗世界无数的势力都分析过很多次，按照李天澜刚刚入世的那种情况，如果没有轮回宫的话，他想活着，只能放下往昔的恩怨去投靠北海王氏或者林族，那样的年轻人，当时谁会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呢？你怕了？怕了怕了怕了怕了？哈，你知道怕了？我也怕，殿下也怕，以李天澜现在的状态，他手持轩辕锋的时候，殿下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怕又能怎么样？难道怕了，很多事情就可以不用做了？”
“如果你是李天澜，我是殿下，在我强大的时候，我想杀你但却又没能杀了你，等你强大起来，难道我们就可以不计前嫌的好好合作和睦相处了？天真，可笑，愚蠢，白痴，傻...”
破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吐出那个字母。
凤凰低着头，一言不发。
“所以， 情况很明显了。”
破晓深呼吸一口，淡淡道：“对付李天澜，之前所有的理由都不算是理由了，东皇宫现在有的一切，确实是殿下想要的并且渴望的，但这也算不上最主要的理由。”
“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付东皇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自保，懂吗？自保你懂不懂？”
“这里，我们脚下，完整的天都炼狱，也是完整的李氏，大量的高手，各方面的精英，李氏当年遗留下来的底蕴与财富都在这里，李天澜是李老陨落前指定的继承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李氏的正统，现在他有了东皇宫，当东皇宫强大起来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承认天都炼狱的地位？会跟天都炼狱和睦相处？退一万步说，就算李天澜因为殿下不做什么，但殿下比李天澜大了多少岁？几十年后，如果殿下不在了，到时天都炼狱会如何？”
破晓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点了根烟大口的吸了一口，冷冷道：“几十年后，也许李天澜的状态还不会下滑，那是他最强大的巅峰期，那个时候，殿下如果不在了，相信我，东皇宫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天都炼狱内部就会有大批人主动将天都炼狱打包送给东皇宫，到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殿下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我们也可以假设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你可以说是肯定不会发生。但还没有发生和不会发生是两回事，在没有发生的时候，你真的能够确信什么吗？你不敢，殿下也不敢。即便李天澜在这里，他也不敢保证什么。这种冲突根本就无法调和，只能不死不休，你呢？你竟然想着跟李天澜和睦相处，哈，李天澜要是听到的话，估计要笑死了。”
凤凰脸色苍白，无数种情绪在内心深处激烈的翻滚着，带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异常复杂。
“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殿下如今确实是在北海。”
“酝酿了这么久的北海决战，所有有野心的势力都会入局，你不知道这场决战意味着什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这场决战的结果，直接意味着黑暗世界今后到底是谁的时代，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盛事，即便它意味着大量的鲜血和死亡。”
“殿下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如果你不傻，你就应该知道，你改变不了什么，想想你的孩子，所以，别指望能够跟东皇宫和睦相处了，刚才你说的一切，我就当做是一个笑话。嗯，很好笑，你看，我笑了。”
破晓的声音平稳，他说他笑了，但实际上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但一道隐约的嬉笑声真的响了起来。
这笑声很轻微，很稚嫩，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纯真。
凤凰愣了一下。
破晓也愣了一下。
下一秒钟，两人的脸色顿时剧变。
那道声音是如此的微小稚嫩和纯真，明显是一个孩子，或者说是一个婴儿的声音。
这里是有一个婴儿。
那就是李狂徒和凤凰的孩子，天都炼狱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可问题是，这么大的孩子，睡醒了看不到母亲，发出来的声音怎么可能是笑声？
凤凰的身体瞬间爆发，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向了卧室。
无形的剑气直接撕裂了卧室的房门。
房门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凤凰站在门口，保持着冲进去的姿势，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这一刻，她的身体麻木的如同雕塑，脸色惨白而惊恐，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直接将她浑身上下笼罩起来，她僵硬在那，直勾勾的看着卧室柔软的床铺，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破晓在下一秒钟冲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卧室的床上。
随后，他的身体也僵硬在那。
头皮发麻？
这一刻，破晓全身都发麻。
他张了张嘴，向前走了一步，闭上嘴又停下。
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说什么的场景。
卧室里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凤凰与破晓的视线中，一道穿着黑色绣着金色纹路长风衣的年轻男人正悠闲的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逗弄着床上的婴儿。
他的脸色很平静。
平静的没有半点情绪。
婴儿仰面躺着，胖乎乎的双手抱住他的一根手指，笑的很开心。
李天澜。
李天澜！
李天澜！！！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他怎么进来的？
他想干什么？
无数的问题在凤凰的脑海中瞬间爆发出来，她的身体颤抖的愈发剧烈。
无数天都炼狱精锐守护的天都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
半步无敌境的凤凰和无敌境的破晓就在客厅。
李天澜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卧室里。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一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进来坐啊。”
李天澜手指轻轻点了点婴儿柔嫩的脸庞， 转头随意的看了一眼门口。
凤凰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刺激到李天澜一般，轻轻的走了进来。
“李...不，东...东皇陛下。”
凤凰的声音颤抖的太过剧烈，以至于听上去就像是在哭。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状态里。
因为明白李天澜的强大，所以才格外理解此时自己儿子的脆弱。
那看上去像是普通大人和婴儿的画面，可实际上却如同擎天巨人和蝼蚁的差距，或许只是无意识的稍微用力，自己的孩子就有可能在瞬间结束生命。
凤凰的呼吸愈发急促。
“挺可爱的孩子。”
李天澜笑了笑：“叫什么名字？”
凤凰颤抖着，惊恐的看着李天澜抚摸着婴儿脸庞的手指，说不出话来。
“李华武。”
破晓深呼吸一口，走到了凤凰身边，声音嘶哑道：“陛下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天都炼狱女主人的卧室里，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