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红焰问:“那个‘’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铁万刀道:“是人名里的字。”
铁红焰又问:“我娘的名字?”
铁万刀“嗯”了一声,想到当年的铁今,刹那间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好像眼前这个人是铁今一样。然而谈到的内容却是那个“”字,是当年铁今离开后他刻去的,这又好像在提醒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是铁今显然是错觉,除非……
铁万刀有些异样的感觉,便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如果没有了,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可以回去了。”
铁红焰没想到铁万刀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些突兀,道:“没别的事了,那不打扰爹了。”
铁红焰离开后,铁万刀又想:虽然那个瞬间我又感觉到像是今在跟我说话,但红焰刚才跟我谈“”字,实在像在提醒我那只是我的错觉。那“”字是今离开以后我刻去的,今怎么会跟我谈这个?除非……除非是今的灵魂感应到了什么,借红焰来跟我提起那个字……除非是这样。然而,如果真是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今的灵魂要让我去想当年的感情,让我反思吗?她不会真对我拿红焰的命冒险有意见吧?不,不会的!我不要胡思乱想了。今是爱我的,今爱的是我。我知道,在今心里,我的命和红焰的命都重要,但最重要的一定是我的命,一定是!再说我都已经为红焰准备了化解未来劫数的方法,更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管能否成功化解,我都准备了,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也相信能化解成功,我没任何问题,今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我自认做事干脆利落,一般不会这样多次胡思乱想,这次是怎么了?这点事在我脑海里翻腾几次了?跟自己啰啰嗦嗦的,至于吗?搞得我都不像我了。我以后不再多想这个了,想多了绝对是自寻烦恼。打算怎么做,要毫无顾虑地做。
铁红焰离开霸空殿的议事厅没多久,铁今绝到了。
看到铁今绝的那一刻,铁万刀仿佛在他身也看到了铁今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想:我为什么又出现了某种感觉?该不会是今的灵魂感应到了什么,这次让铁长老来跟我说什么了吧?不会的!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想到了想过的事?那有什么可想的?说实在的,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不是让别人丢命吗?要么是红焰的命,要么是武寻胜的命……既然不是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人命这玩意儿说没没,一眨眼的功夫少一条,如果做什么事需要用一堆人命,那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少一堆,这些我见太多了,难道还不清楚吗?除了自己的命外,人命算什么,不如蝼蚁,不如草芥,值得我这样吗?刚才都想好了不再自寻烦恼,以后绝对不再这样了!
铁今绝一进来跟铁万刀谈公事,发现铁万刀愣了一下而且那一刻神情似乎有点恍惚,还以为他又出现了空游现象。铁今绝原以为铁万刀这情况会持续一会儿,不料他立刻便回过了神,说起了话。
尽管如此,铁万刀的反应还是提升了铁今绝想知道他练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的兴趣。因此,铁今绝虽然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能问铁万刀练的是什么武功,却也想从侧面探一探。
铁今绝先是跟铁万刀谈了些公事,说着说着,便说到他自己练武功的事,接着谈到自己考虑过闭关,然后好像很随意地问铁万刀一次闭关的体验。铁万刀虽然并没感觉出铁今绝在试着从他口探些消息,然而他的习惯使他并没说出什么来,因此铁今绝也并没从他口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铁今绝为防止引起铁万刀怀疑,便没继续问,接下来又将话题引到了公事。整个过程,铁万刀都没怀疑过铁今绝跟他说那些话是否有什么特殊目的。
两人聊了些公事后,铁今绝便离开了霸空殿,他本想去傲乾殿找铁红焰,但想起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没去找她。
其实,算铁今绝去找铁红焰了,他也没法立刻见到她,她根本不在傲乾殿。
之前,铁红焰从霸空殿出去后回了傲乾殿,但她想去那片野地里走一走,舞一舞幻缨枪,再在那里坐一坐。她一个手下都没带便去了,路,她因为想事情,稍稍低着头,走着走着,他听到了前方说话的声音。
“武弼殿,我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跟郑乙式说了,我得去找他一趟。”
铁红焰抬起头,看到了武寻胜和他的手下黄画哲在前方不远处。之前的说话声便是黄画哲发出的。
此时武寻胜正好转头,看见了她。紧接着,黄画哲也转了头。三人互相打了招呼后,武寻胜对铁红焰说:“我想去野地里待一会儿,便让他陪我来了。”
铁红焰道:“我正要去野地。”
武寻胜说:“如果我也去那里,不会影响你吧?”
“不会。”铁红焰道。
武寻胜对黄画哲说:“既然想起了有重要的事还没做,那你别陪我去了。”
“是。多谢武弼殿!”黄画哲道。
武寻胜对铁红焰说:“他刚才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正跟我说呢。”
“是啊,少族长,我要先离开了。”黄画哲说道。
铁红焰对黄画哲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忙吧。”
黄画哲便赶紧去找郑乙式了。
铁红焰和武寻胜一起走向了那片野地。那天,不管是去还是回,路,两人都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日月如梭,仿佛一眨眼过了很久,野地里的蜜蜂、蝴蝶都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些了。
此年,此月,此日,铁红焰二十三岁,很快要满二十四岁了。
明媚的春光之,铁红焰和武寻胜手拉手向前走着,两人都沉默着,脸均挂着笑容。
此时,铁红焰和武寻胜两人的整套服饰样式都相同,长衣、长裤和披风均为彩色,鞋也是彩色的。二人发式一致,长发皆被以彩色绸带高高束起,不加其他饰物,长长的绸带从发垂下及腰,春风拂过时,彩色绸带便轻轻飘曳。两人这样的打扮称为“阳彩装”,只有特定的人在这种特定的仪式才可以打扮成这样。
两人手拉手正踏着被称为“阳彩毯”的彩色地毯,走向一处名为“盟联台”的建筑物。高高的盟联台由两座圆台组成,两圆台紧紧相连。不少人以为盟联台是石制的,但实际盟联台的主要部分由一种看去类似石头的特材料构成。
阳彩毯被铺了很长很长,从距离盟联台很远之处开始铺,经过登盟联台需踏的那六十三层台阶,一直铺到了盟联台跟前。
铺着阳彩毯的这长长的路共有三十二道拱形门,它们被称为“阳彩门”。阳彩门本是彩色的,面还布满了各种鲜花,显得生机勃勃。
这时候铁红焰和武寻胜还没在阳彩毯走多少步,尚未到达第一道阳彩门,他们还要走很久才能到达第一层台阶前。
阳彩毯两侧都有隔离栏,隔离栏也是彩色的,将阳彩毯走着的人与其他人隔开。
很多人同时注视着铁红焰与武寻胜,这些人大多面带笑容,有的一边笑着一边跟周围的人说着话。并非所有人都想在此刻笑,但他们被族长要求在这种仪式要带着笑容,算不笑得多灿烂,也不能板着脸,这样的要求连小孩子都要遵守,因此一些人知道家的小孩子无法做到持续面带笑容,为防止惹出什么事情,便不带小孩子来了。
此刻在场的人有的发自内心笑着,有的因为被要求而摆出一副笑容,不管是因为什么而笑着的人,眼的铁红焰和武寻胜二人都是正在笑着的。然而此刻,连铁红焰和武寻胜二人的笑容也是为了配合这场仪式而摆出来的。
等铁红焰和武寻胜走到第一道阳彩门时,乐师们便要开始奏乐了。目前二人距离第一道阳彩门还有一段路,音乐还没开始响起,他们便很容易听到周围的一些声音。
“他们怎么不说话?次的姐姐和哥哥拉着手,他们说话……”声音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
那小孩的父亲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小声在孩子耳边说:“别乱说,这可是少族长的仪式。”
小孩子心想:次我参加的这种活动,虽然不像这次这么大,但那个姐姐和那个哥哥手拉手走着的时候都跟对方说话啊,少族长的仪式跟别人的不同吗?
那小孩由于来之前被家里人嘱咐过在这种场合如果大人不让说话了不要继续说了,他也没再问,而是对父亲点了点头。他父亲这才将捂着他嘴的手拿了下来。
铁红焰和武寻胜同时听到了那个小孩子的话。
“听到那小孩的话了吗?”铁红焰低声问武寻胜。
“听到了。”武寻胜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说话了。”
“那我们一会儿还一边走一边说吗?”铁红焰道,“我想问,这种仪式,不会有要边走边说话的说法吧?”
武寻胜道:“以前倒没听说过必须说话。”
“我也没听过。其实算是要说话,也会是奏乐开始之前的事吧?等一会儿他们一奏乐,我们算像现在这样说话,对方也没那么容易听见了吧?总不能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那样会很怪。”铁红焰说。
“是啊,我觉得也是。少族长很在乎那个小孩子的话么?”武寻胜道。
“自然不怎么在乎,但刚才不知为什么是想问你。”铁红焰道,“你知道的,我对那种条条框框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知道。”武寻胜道,“还知道你对这盟联礼本身都没兴趣。”
武寻胜所说的“盟联礼”指的便是正在进行的铁红焰与他的成亲礼。
“是啊,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要那个大作用。我对这盟联礼本身真没兴趣。”铁红焰道,“不是个成亲的仪式吗,这么兴师动众的,至于吗,搞得好像是多大的事似的,人生真正重要的事多了去了,那些事很多都是默默做的,感觉挺好,偏偏这事搞得这么……反正我是觉得浪费时间和精力,不仅浪费你和我的,也浪费那些帮我们筹备的人的,还浪费那些来宾的,据我所知不少人来之前都是要准备一番的。当然了,人家那些人可能不一定像我这样觉得这种仪式浪费时间和精力,也许有人还很喜欢,总之,人与人兴趣不同,重视的东西也不同。如果抛开那个大作用不谈,说这盟联礼本身……有举行盟联礼这功夫我去做点什么不好啊?睡个觉也好啊。在这盟联礼,我这样跟进行一场表演似的,莫名其妙地被那么多人看着,好玩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尴尬。”武寻胜小心翼翼地回答,虽然他对这种仪式也没多大兴趣,但又不能说太过的话。他接着说道:“像你说的那样,人与人兴趣不同,重视的东西也不同。”
“我知道你并不方便随便说什么,我觉得你总是很理解我。”铁红焰道。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立刻补充道:“你一向善于理解每个人。”
武寻胜道:“我觉得你很理解我。”言至此处,他原本带着悲哀感的心更沉了。
他暂时不想继续说关于两人互相理解的话了,便望着远处那第一道阳彩门,对她说:“少族长,你看那第一道阳彩门,隔着这么远我都看到面盛放的鲜花了,真是春意盎然,再加今天天气晴朗,天那么蓝,很美好。”
铁红焰的心也是沉的,她重复了他话里最后两个字“美好”,接着问道:“你真这么觉得?”
武寻胜看了她一眼,那个瞬间,他下意识地收住了笑容,但立即恢复了之前摆出来的微笑,对她说道:“你看那鲜花,蓝天,我是说这些……美好。”
铁红焰并没看向他,望着那第一道阳彩门,说道:“是啊,要说美好……嗯,是这些。不过,既然你能说出‘美好’,是否也说明你此刻心情还算可以?”
武寻胜轻轻地说道:“也许,说那些美好,其实与心情无关。”
此刻,两人心都很沉。
铁红焰没再说什么,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两人手拉着手同时穿过了第一道阳彩门。他们刚走到阳彩门那里时,乐师们便开始奏乐了。
在场的很多人听到那音乐都感到心情愉悦,有些之前只是因为族长要求笑才保持笑容的人,在音乐响起后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音乐并没把铁红焰和武寻胜两人从沉沉的心情拉出来,此刻身处这样的乐声,他们竟都有些想哭,但都一直笑着,手拉着手,向前走着。
武寻胜想:为了要那个大作用,我这样跟她举行了盟联礼。虽说这盟联礼是成亲的仪式,但我们并不会真的在一起,然而,从今天起,那些人便会认为我是个已经成亲的人了,会认为我是真正的少族英了。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跟她之间可回忆的情景也越积越多,每当想起跟她有关的某些事时我抑制自己的感情抑制得很好,这样我便不会感到呼吸受影响。在那些已经流走了的岁月里,我用尚不能正常使用的侦隐术“试”出的结果虽然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每次试过后,我的那种感觉都会加强。那种感觉加强原本很容易让我对她的感情也加深,但我一直都抑制得很顺利,不该多想便不想下去。其实,我似乎是很清楚我对她的感情的?是这样吗?如果……如果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也明知道不可能真的与她在一起,却又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跟她举行成亲的仪式,从此,在名义,他是已经跟她在一起了的,这……这对他而言,算不算浮生里的一抹悲伤?算不算呢……不……不会的……不能那样想,刚才我想的也只是“如果”,只是“如果”,其实……其实那个人可能并不是真的爱着另一个人的,对不对?嗯,不是真的爱着的,是他以为自己爱,他误会了自己,只是误会,一定只是误会,一定……
武寻胜想着的时候,眼渐渐湿润了,紧接着他便感到呼吸有点受影响了。
他想: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我早已能够很好地控制了,刚才我想的也是带“如果”的,为什么连想带“如果”的都影响呼吸?再说,连那带“如果”的想法,我最后都是否定的啊,我想的是他只是误会了自己,并不是真的爱着她的,难道都这样想了还会影响呼吸?
武寻胜这样想后觉得呼吸受到的影响好像更厉害了,于是他赶紧控制,立刻强迫自己想:通过并不能正常使用的侦隐术看到的那些模糊的东西是完全不能信的!
他立刻故意想了某些事,便抑制住了,于是他的呼吸没继续受到影响。
其间,铁红焰看了他一眼,正好见到了他呼吸受影响时的样子,想着他会不会是有点不舒服,打算问他一句,又觉得也许只是自己觉得他有些不同而已,如果他一切正常,自己却问了,倒是有点怪,于是她又想了想。她已决定问他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却觉得他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了。
她想:刚才是我的错觉么?不管了,既然决定问了,那问一下。
“刚才……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铁红焰问。
听到这话,他非常想看向她并通过她此刻的表情推测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然而他并不敢看她,他好不容易通过控制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呼吸不再受影响了,他担心在刚刚恢复正常的情况下如果立即看她一眼,呼吸会再受到影响,如果她又正看向了自己,那便真是要让她看清楚他的情况了。
于是他并没看向她,只是说道:“没有啊,少族长何出此言?”
铁红焰想:大概真是我想多了。
她说:“刚才我看你的样子……也许是这阳光有些晃眼了……”
武寻胜只是“哦”了一声,便没继续说什么。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静静地走着。
为了让自己不再出现呼吸受影响的情况,武寻胜微笑着看着正前方,强迫自己想着其他事,接下来他便没再想那些他认为不该想的。
铁红焰依然微笑着,先是看了看近处的阳彩毯,又看了看远处的阳彩毯,她知道还可以望得更远些,毕竟这阳彩毯铺了很长,然而她却不想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望了。他转头看了看来参加盟联礼的那些人,在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了武寻胜的侧脸,接下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武寻胜。
武寻胜感觉出她看向了她,觉得这个时候算看她,他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呼吸再受到影响了,更何况,他认为如果他再故意逃避,容易让她觉得不正常。于是,他也看向了她。
铁红焰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看向他了,她刚要转过头时,发现目光已经与他的目光触碰了。
此时阳光确实有些晃眼了,但她还是看到了脸依然挂着笑容的武寻胜眼神与之前不同了,这时他的眼里像被盖了金属板。
在她与他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他没多想什么,呼吸也没再受任何影响,他便不再担心什么,知道现在哪怕是看着她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二人眼神接触不久,她跟他都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了,同时望向了前方他们将要走到的那个阳彩门,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那些鲜花在日光下盛放。
晴朗的天空下,悠扬的音乐,铁红焰和武寻胜手拉着手,共同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阳彩门,走到了登盟联台需踏的台阶跟前,这样,他们便走完长长的阳彩毯了。
接着,两人便踏了台阶,往登去。
“竟然一直都一样。”
“真是啊。”
“他们这样是为了让别人看起来舒服吗?之前练过了吧?”
“我看练过,不然怎么会这么齐啊?”
“我也觉得肯定练过。”
“如果不是练过,刚开始一致,走着走着不一定了。”
“你看,他们到现在还一致呢,都那么多层了。”
“那可以确定是练过了呗。”
“其实没必要啊,这种仪式又不要求步调一致。”
“也许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嗯,注重细节。”
“能理解啊,这样登盟联台可能是象征着两人心很齐吧?”
“这都行?你想得可真多啊。”
“不是没有可能啊。”
“有那么多事要准备,他们会如此注重细节吗?”
“有可能啊,追求完美。”
“目前来看这盟联礼确实挺完美的。”
那些观看的人低声议论着,他们说的是铁红焰和武寻胜的脚步。
原来,两人在第一层台阶时,都是先迈的左脚,同时踏了去。第二层台阶时,两人的右脚又是同时踏去的。之后每一层台阶,两人都是同迈左脚或者同迈右脚,而且全都是同时踏在台阶的,齐得不能再齐了,给人的感觉像是一起训练了很久的样子。
然而事实,两人不但从来都没经过训练,而且从来没商量过此事,甚至,直到共同走完了那六十三层台阶,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台阶时步伐曾经齐到了让人以为他们练过迈步的程度。
在二人都已站在了盟联台那一刻,乐师们停止了奏乐。
铁红焰和武寻胜暂时站在那里不动。
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开始在盟联台下面对着众人说话,他便是在这场盟联礼被称作“统礼”的人,是整个盟联礼的主持者。他练过一种没多少人会的功夫,名为“彰音功”,因此他有个一般人没有的本事——可以做到说话声极大,令很远的人都能听到。
此刻,统礼对众人说话声音大得不得了,已经站在了盟联台的铁红焰和武寻胜自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然而他们都没认真听他说什么。由于之前两人都已熟悉整个流程,自然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算不听,他们也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统礼话音落了以后,依然手拉着手的铁红焰和武寻胜,朝盟联台那两个被称为“台心”的地方走去了。
台心在组成盟联台的那两个圆台顶面心的位置,举行盟联礼成亲的两个人只要手拉手分别站在这盟联台的两个台心,这两人便都会瞬间进入“通天,通地,通对方”的状态。“通对方”,便是“通人”,也是说到时候他们会达到与天、地、人都相通的状态。
盟联台如此神,其实只有很少的人知晓。在多数人眼,铁红焰和武寻胜在成亲时了这盟联台也是站在了较高的地方而已,没什么稀的。他们都知道这盟联台只有族长或少族长成亲时方可使用,而族长或少族长这种身份的人跟将要成为族英或少族英的人一起站在高处在他们看来一点都不新鲜。
手拉着手的铁红焰和武寻胜同时站了台心的那一刻,她先是感到两股强大的能量注入了体内,一股来自天,一股来自地,两股能量给人的感觉一样,都令人瞬间更加神清气爽。他跟她感觉相同。
紧接着,他们浑身下都变得更热了,若是平时如此热,他们定会觉得不舒服,然而此刻,二人却同时感到甚是舒畅,好像周身气血运行更顺了。
很快,铁红焰和武寻胜全都觉得自己牵着对方手的那只手跟对方的手紧紧地吸在了一起,仿佛算使出移山之力也无法分开了。两人都是时而感到一股又一股的气从对方手冲到自己手,然后在周身运行着,时而又感到在自己体内运行的气从自己的手冲向了对方的手。
统礼又说了几句话后,一些身穿橘色衣服的方士排着队从一座房子后走了过来,他们每人都挎着布袋,里面装着作法需要用的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在成亲仪式看见这么多方士呢。”
“我也是啊。”
“从来都没见过。”
“方士们都带着东西,一会儿应该会作法吧?”
“方士来,应该是作法的啊。”
参加盟联礼的人全是首次看见成亲仪式有如此多方士排着队出现,一些人很是吃惊,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时统礼告诉大家那些方士都是要作法为二人祝福的,还具体介绍了方士接下来要如何作法。
统礼说的时候,方士们排着队朝盟联台走去,到了那台阶跟前便停住了,没有走那六十三层台阶登盟联台,而是在下面,围了一个大圆圈,将盟联台连同登盟联台需走的那六十三层台阶一起围住了。
每个方士走到自己要站的位置后,都从带来的布袋取出了一圆形的锦缎。每个人的锦缎颜色不一,面画着各种符。方士们将圆形锦缎铺在地后,盘膝坐在了锦缎之。接着,他们每人都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香炉和三支香,将香插在了香炉里,放在了自己正前方。
此时统礼说了一句话,方士们便都双手合十,集精神看着自己面前的香炉念起了咒语。念着念着,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双手与左右的方士掌心相抵,之后念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方士们感到一股股热浪从盟联台冲向了他们,每个方士的头顶都腾起了白雾。很快,一部分方士头顶冒出的白雾渐渐变成了橘色的。
在全部方士头顶冒出的白雾都变成橘色的雾后,所有香炉里所有的香齐刷刷都燃烧了起来。
在每一支香刚刚燃起来的那一瞬间,香的顶端全都发出了橘色的光,形成光柱,直指天。
光柱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但甚亮,香的数量又不少,因此很多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多根光柱齐齐指向天空的景。
那一幕着实让在场的不少人吃了一惊。
“我没看错吧?”一人揉了揉眼睛道。
“那些光柱是怎么出现的?”
“方士做法弄出来的,够神的。”
“我以前也见过方士做法,但是如此神的现象我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啊!”
“我也第一次见。”
“怎么感觉那些光柱是能通天的?这算是邀请天祝福他们吗?”
“哇,要是那样的话,实在太厉害了!”
“这是少族长的盟联礼,见到多罕见的事都有可能啊!”
“看,那些香冒烟了,都没点着了啊!这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连火折子之类的东西都不用能把香点着的。”
“都这么神了还提用火折子,你也真逗。人家那些方士如此神通广大,哪里还需要火折子这种东西啊,光柱都已经出现了啊!要是那光柱真能通天的话,那些香说不定是天为祝福两人而点燃的呢。”
“越说越邪乎了。”
“这么神的事都出现了,想象成天的祝福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看到光柱的一些人不禁发出了惊叹声,他们身边那些当时并没看向方士的人听到他们的惊叹声后,有些人让看到的人具体描述之前看到的情况。看到的人说后,没看到的人大多不是不信是表示怀疑。然而没看到的人听到更多看到的人也这么说后,大多便又信了。
在那些光柱消失后,每支香便都看起来像常见的香那样燃烧了。
香燃烧起来后,统礼又说话了。这时候统礼大声说话也已经不会影响方士们继续作法了。
在方士们作法的过程,铁红焰和武寻胜都感到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注入了自己体内。
武寻胜突然间觉得自己试用过的某种功夫曾经无法突破的地方似乎突破了,他内心极想立即试用,然而他认为在方士们作法过程,他如果有其他动作也许是危险的,况且身处此种场合,他不想惹出麻烦,他便只好继续站在那里按之前别人告诉他的来做了。他暗暗地提醒自己不要想别的,以防想多了再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于是他紧紧望着远方试着让自己不再有杂念,用心体验着一股又一股能量袭来的感受。
然而某个瞬间,武寻胜突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心跳明显加速,这使他开始思考恐惧的来源,但他并没找到自己恐惧的理由,他认为此刻不适合多想那些不该想的。由于他早已有了在觉得必要时控制自己想法的习惯,之前的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便离开了。
在那些香大多都只剩下一小段没燃烧的时候,方士们念咒语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盟联台方一定范围内的那片天空快速变成了似天亮之前的天空那种很深的颜色。像与其他地方隔开了一样,那里的天色仿佛已经不会被有点晃眼的阳光照到了,然而那片天空很神,仍能被那些人看得很清楚。
紧接着,那个范围内深色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彩色的光,盟联台周围腾起了人们能看到的淡淡的雾气。彩光柔和,雾气朦胧,使盟联台变得像仙境一样,如梦似幻。
“快看,那里的天空不一样了,还有彩色的光!”一个一直看着盟联台的人立刻拍了一下她旁边的人,因为她旁边的人错过了之前的橘色光柱,她希望他不要再错过这次的景。
旁边的人原本看着统礼,听到话后立刻看向了盟联台,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么神,这次我真是亲眼所见了!”
有不少之前没看到橘色光柱的人在听身边的人说过光柱的事情后都一直注意着那些方士和盟联台,生怕再错过什么景。这部分人此时便看到了彩光淡雾。
“那里还腾起了雾气呢!”
“曾听人描述天界的景象,现在这盟联台给人的感觉跟在天界似的,今天咱们算不算见过天界了?”
“大概是看到天的仙境了,是不是不枉此生了?”
“那盟联台的两个人都跟神仙一样。”
“是啊,有两个神仙站在那里,盟联台更像是天神仙的活动范围了。”
“嘘,还要再小点声,毕竟是少族长。”
“声音已经够小了,再说我说的也是好话啊。”
“说好话也是谨慎点好。还是好好看美景吧,这么难得。”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
那些人纷纷低声说着。
在彩光淡雾出现后,铁红焰和武寻胜便感到不再有能量继续注入体内了,两人拉着的手也不像之前那样吸在一起了。她和他都觉出了这一点,但按照仪式的流程,他们必须依旧手拉着手。
此时,方士们念咒语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他们念咒语的情况跟之前的有很大差别。之前他们大声念咒语速度很快,还是连续不断地念。这一次他们念的只有十几个音,念一个音,停顿一下,再念一个音,再停顿,念完最后一个音,再从第一个音开始念,如此循环,念得非常整齐。
方士们念着念着,突然间,他们面前那些只剩下最后一点没燃烧的香齐齐地化成了极轻的橘色的片状物,有星形的,有雪花形的,有圆形的……各种样子的片状物纷纷飞向了天的彩光,在彩光聚集了起来。接着,它们的多数都像是被天的彩光染了颜色一样,变成了各种其他颜色的,只有一小部分仍为橘色。很快地,它们也开始发光了,是那种非常耀眼的光芒,完全不同与天空那柔和的彩光。因此,那些看的人并不难在天空的光芒看出这些耀眼的彩色片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