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红焰道,“怎么才能出现迹?我知道你都跟我说清楚了我还这么问有些怪,但是……但是我还是好希望你能回答我。”
“少族长,你这样的心情我并非不能理解,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现。”方士说。
“我能做什么?”铁红焰问。
“少族长,恕我直言,如今能做的……”方士说,“是从现在起,少族英要是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吧……刚才我说的一年是最长的期限,如果……”
“如果什么?”
“我还是不说了,少族长算知道了也没法做什么。”方士说。
“你说,我想知道得清清楚楚,其实我已经知道一些了。这种情况……最短是什么时候?”铁红焰问。
“是少族长让我说的啊,我可没有故意说不好的啊。”方士说。
“是的,是我让你说的,我要确切答案,我要心有数。”铁红焰道。
“最短的话……”方士低下头避开铁红焰的目光说,“醒来后有可能……很快会离开这个世界。”说到这里,方士觉得这么说太不听了,于是赶紧补充道:“不管最长或最短各是多久了,世界是有迹的啊。”
“是,我一向相信迹。”铁红焰道。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跟少族长说。”方士道,“少族长已与他举行了盟联礼,但今天出现了这种事,从现在起一年之内少族长与少族英如果……身体方面进行了事实的结合,便会立即危及他的生命,此外说不定少族长也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铁红焰道,“我给你赏赐,今天的事,你要答应我,万万不可说出去。”
方士说:“当然不会说出去了!这种事,少族长给不给赏赐都不能往出说的,我发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方士领了赏赐离开后,铁红焰一直留在武寻胜的个室,坐在他床边的椅子,寸步不离,盯着他等他醒来。
铁红焰想:那次,爹和那些方士跟我提通过举办盟联礼来避免未来灾难拯救那些生命,我为了确定是不是仅仅举办盟联礼可以,绕着弯子单独小声问那些方士问题。当时我问他们,如果刚刚举行完盟联礼,盟联的双方还没来得及走进为两人准备的房间之,都没来得及做什么,有一方突然倒地离世,在这种已经显得不吉利的情况下,之前那盟联礼的作用是否还存在,是否还能避免灾难,拯救那些生命。我在说之前还特意说了我只是举个例子,现在想来,我当时是不是最好举别的例子啊?虽然我说的那些话显然跟后来发生的事并无关系,虽然明知道不该把毫不相关的事想到一起,若是平时我当然也不会胡乱联系的,然而,发生现在这种事后,如今想想那次说过的话,心里确实有些难受啊。不,我并不该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我是相信迹的,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迹出现,一定会有!
铁红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色凝重。她虽然想回到自己的个室痛痛快快地哭一会儿,却又想一直这样盯着武寻胜等待他醒来。她很清楚,反正她此刻是不可以在他的个室里哭的,毕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醒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武寻胜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个室的床,而铁红焰坐在他床边的椅子,甚是吃惊。
他赶紧回忆之前的事,却觉得头脑空空的,并没马想起来,便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铁红焰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在我自己的个室里闭目养神时先是听到你的个室里出现了很大的响声,然后又听到你‘啊’地叫喊,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自然要赶紧进来看看了,一进来发现你正躺在地。幸好你没从里面把个室的门锁,不然我还真没法那么快进来。当时你到底怎么了?”
武寻胜有气无力地缓缓起身,还没完全坐起来时,那边地的碎片便蓦地映入了他的眼帘。看到那些碎片像是降温石的碎片,还有一些东西像是从清醒罐里掉出来的,他吓了一大跳,立刻看了看原先摆放清醒罐的位置,接着又看向了那些碎片,心顿时被莫名的恐惧袭击了。
铁红焰本想助他起身,但他在被那种恐惧袭击时身体一颤,接着自己又躺在了床。
此刻依然没什么气力的他突然想起了一部分之前的情况,说道:“我……我刚才身体不舒服,本想抱着清醒罐让自己舒服一些,却将它……将它……弄碎了!你听到的应该……应该是清醒罐碎时的声音。”
铁红焰之前有点想移走地的那些碎片,可她想等武寻胜醒来后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觉得说不定自己多知道些什么到时候会对武寻胜有帮助,于是一直没移走,只是在面盖了东西,也没让别人看见,等别人离开个室后她又把盖着的东西掀开了。此刻武寻胜看到那些碎片后果然想起并说出了之前的一些情况。
“嗯,应该是了,我听到的是东西碎了的声音。”铁红焰道。
之前,在铁红焰正在她自己的个室闭目养神时,武寻胜出现了幻觉,他感觉那清醒罐仿佛吸住了身处深海的自己一般。他为了生存,为了不再让自己下沉得那么快,便试着放开清醒罐。起初清醒罐并没离开他,他费了心思,在并没把握的情况下进行了尝试,猛地将清醒罐向前方推了出去。实际,当时武寻胜在个室真的将自己手的清醒罐推出去了,然而当时有幻觉以为自己在深海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个室做了此事。铁红焰说她听到的“很大的响声”便是那清醒罐被武寻胜推出去后摔碎时发出的声音。
“当时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啊?”铁红焰问。
武寻胜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跟她说明白,便说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之前,在幻觉里身处深海的武寻胜将清醒罐“推”出去后,还没游几下便看到了那只巨大的水怪,他无法通过游泳远离水怪。在口时不时发出“啊”声的水怪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听”到那个跟自己平时说话声音像极了的声音告诉他当水怪发出“啊”声的时候,人也发出‘啊’声并它声音大便能逃脱。其实,当时那个告诉他的声音正是他在出现幻觉后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那些本是他的幻觉,幻觉告诉他解救自己方法的声音也来自他自己。尽管当时幻觉的他并不知道声音本来自自己内心深处,他也曾觉得如果张嘴发声海水会将他呛死而且他也很难发出声音来,但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他还是拼死一搏,“啊”地喊了出来。刚喊了一声,那个眼看要将他吞入口的水怪便突然闭大嘴离开了。然而在那个幻觉的深海世界之外,身处现实世界个室之里的他,当时真的“啊”地叫喊了出来,有幻觉以为自己在深海的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真在个室喊出了声。
此刻,铁红焰在身边,刚刚说完“我也说不清楚”的他再次看了一眼之前放清醒罐的位置。
“那你‘啊’地叫喊,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铁红焰问道。
“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楚的。”武寻胜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道,“族长如果知道……知道我弄碎了清醒罐,后果……严重了。”
“你不必太担心这个。”铁红焰道。
“当时送清醒罐的人向我介绍……介绍了清醒罐后,特意让我……让我检查清醒罐有没有损坏,如果……如果没有损坏……他让我在一张写着‘到达时完好无损’的纸签自己的名字。我看了看说……说没损坏,他便递给了我那张纸,我签了自己的名字。签过后我问他,为……为什么要签这个。他说……他们送太贵重的东西时都……都是需要收东西的人签这个的,这样可以表示路他们并没有损坏这东西,如果出了什么问……问题,他们不用承……承担责任。他接过了我签了名字的那张纸后,我问他,那张纸他……他到时候会交到哪里,他说直……直接交给族长。他之前告诉过我,清醒罐是族长……族长亲自为少族长和我选的,这时他又跟我说了这话,还说……清醒罐虽然极其抗摔,很难摔碎,但还是要保护好。他告诉以前发生过一件事令他心……心有余悸,那次也是族长为两个成亲的人亲自选了两个很……很贵重的东西,其一个也是他……他去送的,到达时没有损坏,收的人签了名字。后来,族长去收的人的房间时发现那东西有很小的损坏,那个人说收……收到的时候是那样的,还找了个理由把送东西的人骗到了他放那东西的房间里,逼送东西的人说在送过去之前是那样的……”
言至此处,武寻胜突然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还要一边继续说。
铁红焰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要不要先喝些水?”
“我不想喝水。”说这句话时,并不渴的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幻觉的深海里挣扎的情景,对水有些排斥。他接着说道:“不用休息,我想接着说……我……我接着说啊。”
他很快不咳嗽了,说道:“送东西的人到放东西的房间里,看到东西后,发现……发现东西跟他送之前不一样了,虽并不关他的事,但他依然……依然甚是害怕。收东西的人的一个手下知道那东西是……是收东西的人自己损坏的,这下又知道了收东西的人逼送东西的人说东西在送前是那样的,便想办法让族长知……知道了这些事。据说那手下好像早暗暗地恨着收东西的人。族长知……知道后,拿出了收……收东西的人曾经签过名字的那张纸,说……说签了名字后,保……保护好东西的责任全在收东西的人那里了,还……还说……只要是族长送的东西,收……收下时签了名字相当于签了一份要维护族长面子的保证书,如果东西在……在明显不至于自己坏的时候过早坏了,相……相当于收东西的人不拿族长当回事,甚……甚至羞辱了族长。结果,收东西的人被族长处死了,并不……并不是因为想把责任推到送东西的人身,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被认定为不拿族长当回事。送东西的人跟我说,他……他现在想起那次的事,还是觉得害怕,最后还跟我说,幸好族长让他给我送来的这清醒罐是极其抗摔,很难摔碎的。可是……可是这种很难摔碎东西……竟被我弄……弄碎了!我真……真的没有不拿族长当回事的意思啊,现在我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说这个啊。”铁红焰平静地说道,“我刚才都说了,你不必太担心这个。”
“为什么这么说啊?”武寻胜道。
“我有办法啊。”铁红焰说。
“什么办法?”武寻胜问。
“你不用管了,反正我爹有太多事要忙了,他今天肯定没空来傲乾殿,更不要说进你的个室了。”铁红焰道,“你放心吧,在我爹进你的个室前,我肯定会把问题解决了。现在呢,无论是恒联居的门还是内居的门全都被我从里面锁好了,谁都不可能突然闯进来。”
铁红焰想:刚才我请人来给他看之前,已经用东西将那些碎片和清醒罐里掉出来的东西全都盖起来了,他们走后我为了让武寻胜醒来后看到那些碎片才又把覆盖着的东西掀开了。之前进过这房间的人没一个人能看到那些碎片。
“可是……”武寻胜道。
铁红焰看他依旧忧心忡忡,便想立刻让他放松些。她指着他个室的幻缨枪说道:“你的幻缨枪在这里啊,我可以用一下吧?”
“当然了。”武寻胜道。
铁红焰先是打开了武寻胜个室的门,拿起了他的幻缨枪,在他的个室空荡荡的地方迅速舞了起来。
很快,地那些降温石的碎片和原来清醒罐的东西全都腾空而起,从武寻胜个室的门飞了出去。
此时躺在床的他看到它们往门外飞去,但看不到它们飞到了哪里。
在铁红焰舞枪时,武寻胜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间想起了之前他在使用侦隐术时看到的她使用幻缨枪法时的样子,想起了那些他“看”到的真相,也想起了心像被布满钉子的铁板划来划去的感觉。之前他之所以会产生心被布满钉子的铁板划来划去的感觉,正是因为他通过侦隐术“看”到了真相,知道铁红焰曾经做的那些事的真实情况,知道她默默地做极其难做的事并承担那一切。
他醒来后本来只想起了一部分之前发生的事,并没想起这些,看她舞枪将碎片移出房间时他突然想起来了,尽管只是回忆,但他心里依旧难受得不得了,双眼很快湿润了。
他想:从今以后,在那方面,我应该可以给她帮忙了。
想到这里时,他又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倒不是呼吸受到了影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跟以前并不一样。在庆幸自己呼吸没受到影响的同时,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啊,我刚才醒来后怎么一直都没想起来这一点?不但我自己身体有感觉,我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还听到了大夫还有方士的话,从他们的话里也听出了这个意思。如果没有迹出现,再活一年是最长的,如果短的话,可能我下一刻会死。要是我刚才想起了这些,我不会跟她说那么多送清醒罐的人跟我说的事了。其实从我这次醒来开始,我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赶紧跟她把该说的话说了,以防万一。
她把他的幻缨枪放回原来的位置,对他说:“目前那些碎片之类的已经不在你房间里了……”
她正要往下说别的,好让他因为觉得她肯定有办法解决清醒罐的问题而不再忧心忡忡,然而她还没说后面的话,突然发现他好像看起来好像身体很不舒服,还见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便赶紧问:“你怎么了?”
这时他依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却对她说:“也没什么,只是……只是想跟你说一些话。”
他那副表情好像要跟她说遗言一样,这使她惴惴不安又有些想哭,然而她依然不能表现出什么,于是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他床边的椅子,对他说道:“说吧。”
这时他觉得身体更难受了,但由于醒来后再想到她的时候没再出现过呼吸受影响的状况,便叫了声“红焰”。叫出来后,他依然没觉得呼吸受影响,顿时暗自庆幸。眼泪在眼眶打转,要不是他此时正躺在床,那眼泪定会流出来。
这时他想:不管我还能活多久,此时此刻,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想着她,叫她“红焰”,呼吸也不受影响了!
这是他在通过正常使用侦隐术“看”到真相之后第一次叫她“红焰”,他此刻对她的感觉已经与之前不同了。现在,他已经不会在心认定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了。尽管以前的一些疑惑已经解开之后,他仍有其他疑惑尚未解开,但他明白,有些情况她不方便让别人知道,一定有她的苦衷。
铁红焰听他第二次叫她“红焰”,感觉出了他这时的状态与以前甚是不同。望着他含泪的双眼,她心各种滋味交织在了一起。她知道武寻胜说出“红焰”二字后紧接着会说后面的话了,看着他那副表情,她觉得气氛极其凝重。为了防止自己露陷令他多想什么,她依然表现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了一下,还好像故意叫对方新称呼来呼应他那样,叫了声“寻胜”。
武寻胜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寻胜”,心先是一暖,可那暖一瞬间化成了一抹凄凉,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之前心像被布满钉子的铁板划来划去的感觉。
他对她说:“这些年,你辛苦了!你真的……真的太不容易了!那么多……那么多……你都自己承担,那么难做到的……你都做到了。从今以后,如果……如果你内心有些东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释放,你可以跟我说,我用命保证,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如果你在实现你理想的过程需要有人帮忙,需要……需要有人当垫脚石,甚至……甚至需要有人去牺牲的话,你都可以找我!我知道,有的事……过程艰难,但难不倒你!你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
铁红焰一脸迷茫地对他说道:“啊?你在说什么啊?”
武寻胜的身体恰在这个时候更难受了,他担心自己立刻会离开人世,于是赶紧说道:“你的理想是我的理想,请……请答应我,坚持你的理想,将它实现,好吗?”
铁红焰看出他此刻身体很痛苦,为了让他舒服些,也不管他说的“理想”到底指的是什么了,便说道:“好啊,我答应你,坚持我的理想。你要快点舒服起来啊,身体快点恢复!”说完后,她想:我这么说肯定没问题,我也绝对不可能对他食言,因为不管有没有答应他,我都一定会坚持我的理想。
听铁红焰答应他后,他先是觉得心里终于踏实了,接着来却更加心疼了。他想:她本来要面对那么多压力,本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这样是不是又给她增加了压力?她那么不容易,我刚才本想多跟她说些理解她的话,却这样直白地跟她说要她答应我坚持她的理想了。可是,我也别无选择了,我必须珍惜我活着的时间,把最重要的事说出来啊。只愿我能留在世久一些了!
此时身体依旧难受的武寻胜并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但他不愿意讲丧气话,于是对她说道:“谢谢你答应我!我一定要赶紧恢复,这样……这样……以后……我才能辅助你实现你的理想,才能为你……分担那种你无法说出的只能默默承……承受的痛苦。我好起来后,会一直……一直站在你身边!你记得吗,那……那次……你带兵抗妖之前,我说:‘你练武功,我可以做陪练;你战场,我却不能当陪战。’那个时候……我以为……只有在……在带兵抗妖之际,你才会……战场。实际……实际……对于你来说……战场的范围……广大的很。那么多年,你……你一直……一直都生活在另一种战场,那另一种战场,也是……也是关乎生死之地。在看不见的硝烟之……你……你还是持着你的幻樱枪,勇往直前……受伤了,你自己……自己忍着痛试着给自己疗伤……尚未痊愈的旧伤处又受新伤,一次又一次……无论多痛,你都……都默默承受着。我相信,以后……情况会不一样的,你的身边多了我这个陪战——一个会注意自己行为,不会‘碍手碍脚,帮倒忙’,不给你带去负担的……陪战。我终于……终于成为你的陪战了!从今往后,只要……只要我还活着,那么在……在那另一种战场,你……你的身边,一直都会有我这个陪战,一直都会有!”
武寻胜在说这些话的过程再次想起铁红焰那些不为其他人所知的艰难,又想到也不知他自己还能活多久了,之前含在双眼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铁红焰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心情甚是复杂。他的话,句句都直戳在她心。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自己默默承受那些,此时此刻,身边这个从她七岁那年起便跟她一起长大的人突然把她的不易说了出来,还表示从今以后会为她分担,当她的陪战,确实令她心有所触动,甚至令她更有想哭的冲动了。然而与此同时,她想到的其他东西立即替她控制住了那种冲动。
她想: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他再次提到了我的理想,可是,他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说?莫非……不管我的理想是什么,他都支持,所以他口的“理想”其实并没指向更具体的?可是……可是他说那样的话,显然不像一无所知的啊!可他又如何能知道呢?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如果……不……不能想这种可能性……要是他真能知道什么,那也太恐怖了!
铁红焰内心已经浪涛翻滚,然而她仍然保持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显得甚是平静。她迅速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了一条全新的手帕,为他拭去了眼泪——像当年她在战场身受重伤后他照顾她的日子里他给她擦眼泪那样。
此刻,武寻胜的衣袋里也有一条跟她拿出来的这条一样的手帕,因为当日举行她和他的盟联礼,帮他们准备的人将两条全新的手帕分别放进了两人阳彩装长衣的衣袋里。当日,直到在武寻胜的个室铁红焰为武寻胜拭去眼泪之前,两人都没用到手帕。根据铁仓廷里的习俗,为了吉利,举行盟联礼的两人在当日天完全黑之前并不可脱下阳彩装,连外面的披风都不可脱下来。之前铁万刀亲自特意跟两人强调过,算两人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不再见别人,也要守这条规矩。所以武寻胜落泪时,铁红焰正好能从自己阳彩装的衣袋里拿出手帕。此前她并没想到,直到盟联礼结束她都没用的这条属于她自己的手帕会被用来在这种情况下擦他的眼泪。
铁红焰给武寻胜拭泪时说:“这新手帕一直在我衣袋里的,之前我没拿出来过。”
他想要自己擦,然而当时身体尚不大有力的他手还没碰到她正在给他拭泪用的手帕,她便擦完了。他慢慢地从自己的阳彩装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对她说道:“我这条也……也是新的,也没拿出来过,给你,我们交换吧。”
“好。”虽然铁红焰认为根本无需交换,但看他想要这么做并且已经在身体不大有力的情况下将他衣袋的手帕拿出来了,再加她又想到了之前方士说的“少族英要是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吧”,她便痛快地答应了,迅速从他手接过了他的手帕。
武寻胜从她手拿过了原本属于她的那条手帕,看了看手帕的图案,心有所感,眼又充满了泪水。
之前两条手帕被装入阳彩装的衣袋里时她和他都是知道的,但手帕是被人叠好后着装进去的,两人都不曾注意手帕的图案。
这时,铁红焰见他看手帕图案后眼泪又多了,于是看了看他手那条原本属于自己的手帕的图案,又看了看自己手那条的。
原来,两条手帕的图案一模一样,每条手帕都有六个纸鸢。
虽然手帕的纸鸢并不是小时候她和他一起玩的那种简易的纸鸢,但两人都想到了他们曾经在野地里玩纸鸢的情景。
“这图案我喜欢。”武寻胜含泪道,“纸鸢……是能放飞的,像你的理想。你我各一条,大概代表……我……我这个陪战能一直陪着你,放飞你的理想吧。”
铁红焰听了心又是一惊:怎么连看到纸鸢都能联系到我的理想来?他到底怎么了?
“你所说的我的理想是什么啊?”铁红焰忍不住问道。
“你的理想……”武寻胜的目光从手帕的纸鸢转移到了铁红焰的眼睛。他顿了一下后说道:“你的理想,是我的理想,是一定……一定会实现的理想。”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手帕的纸鸢,便用此刻不大有力的手将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叠了起来,轻轻地放入了自己的衣袋。
铁红焰问:“你竟然又这么说了一次。你怎么知道我的理想是你的理想啊?”
武寻胜这时虽然依旧难受,但痛苦减轻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不会立即离开人世了,便想:我有我的使命,如果我还能继续活着,我依然要努力亲自去做那样的事。从我此刻的身体状况来看,我应该不会很快离世了,那我自然不能现在把我是怎么知道的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我已经了解她一直以来在做什么,同时她依然像从前那样认为我跟她不是一路人的话,那我这个还想继续努力亲自做那样事的人便会有一定危险。尽管我觉得她不一定会对我如何,但她毕竟是少族长,她要做的事本身又那么不易,如果我说了出来,严重影响到她做事的安全感了,她算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也不是不可能的。刚才跟她说了那些话是因为我以为自己立即快没命了,这属于我在特殊情况下的反应,不过有些话本是必须说出来的,以防万一,万一我突然离世,起码我想做的事还有她在做。反正我刚才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一些,她也已经答应我坚持她的理想了,那足够了,嗯,我现在确实不适合告诉她我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他说道:“之前我第……第一次说你的理想是我的理想时,你并没有否认,还答应我坚持你的理想了。”
铁红焰之前看出他身体很痛苦,为了让他舒服些便没多问赶紧答应了,此刻,她一听他这么说明白他当然不是没搞清楚她到底在问什么,而是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见他依旧处在身体不舒服的状态,她也没继续问,只是说道:“我没否认并不代表我承认,但是你可以放心,不管刚才我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武寻胜听她说“我都会做到”后,心更踏实了,这时他身体恰好又之前舒服多了,但觉得非常困倦。他对她说道:“红焰,我舒服多了,好像没什么事了,刚才……刚才打扰你了……很抱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铁红焰道,“听你说你舒服多了,我很替你开心。我知道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困啊?”铁红焰看出了他此刻的困倦。
“是啊,我想休息了。”武寻胜道,“对了,刚才那些碎片你弄到哪里去了?”
“你不用理会这个了,好好休息,清醒罐的事我很快去解决,你踏踏实实地休息,不用担心。”铁红焰道。
“多谢你了!那……你今天辛苦了,也需要休息了吧。”武寻胜道。
铁红焰有些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他的个室,但如果她不赶紧离开,容易让他多想,再说她也确实想快些去处理跟清醒罐有关的事,于是说道:“这样吧,我让人把你的一个手下叫到你的个室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跟他说。”
武寻胜的个室设施齐全,内部还含有多间被称为“支间”的房间,“支间”这称呼是与“主间”相对应的。每次武寻胜从内居直接进入个室后,所处的那个房间被称为“主间”,其他房间都是与主间对应的支间。如果想从内居进入武寻胜个室的支间,肯定是要经过主间的。其有一个支间是专门为武寻胜的手下准备的,被称为“员支间”,员支间是他个室所有支间唯一一个有两扇门的支间,其一扇门连接的是员支间和主间,另一扇门每个面都是彩色的,连接的是员支间和一条通道。从员支间经过彩色门,沿着通道一直走,走到头能看到一扇每个面都是银色的门,打开银色门便能直接出恒联居,但依然在傲乾殿。银色门外面平时也有傲乾殿的人把守着。也是说,一个人要想进入武寻胜个室内的员支间,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通过恒联居的正门进入,依次经过会宾厅,内居,进入武寻胜的个室到达主间,再进入员支间;另一条是从傲乾殿通过那扇银色门,进入通道,再经过彩色门直接进入员支间。然而,前面那条路毕竟是要经过内居的,所以武寻胜的手下如果没有经过特别的批准是根本不可以走的,他的手下一般情况下只能从通道进入员支间。
武寻胜个室内部的大致结构以及那个通道都与铁红焰那边的基本一样,因为它是照着铁红焰那边的设计的,只是在一些细小的地方有所不同。铁红焰个室内部的员支间有两个门,其有一个门每个面都是彩色的,那个彩色门外有一条通道。从铁红焰个室的员支间经过彩色门,沿着通道一直走,走到头能看到一扇每个面都是金色的门,打开金色门便能直接出恒联居,但依然在傲乾殿,那个金色的门外面平时有傲乾殿的人把守着。铁红焰的手下如果没经特别批准,平时要想到达铁红焰个室的员支室,只能从金色门进入,沿着通道走,经过彩色的门进入。
手下们之前都学好了规矩,是从金色门或银色门进入少族长或少族英的个室后要顺手从个室内部把彩色门锁好。尽管金色门和银色门门口的守卫者均为武功高强者,但由于恒联居在正门之外多了两个入口,为保证恒联居的安全,那些手下必须严格遵守这样的规矩。
这时,铁红焰在离开武寻胜房间前说要让人把他的一个手下叫到他的个室来,他自己恰好也正有此意。他自然知道那个手下是要从银色门走通道进入他的个室的,算她在内居做事或休息,也肯定不会打扰她,他立即答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铁红焰走出武寻胜的个室后,从他的个室外把门关好了,之后她穿过内居和会宾厅,打开了恒联居的正门,跟门外守卫着的人说让人将武寻胜的一个手下叫到他的个室。接着她便从里面锁了恒联居的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