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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特殊方法?”景隐王问。

    “是……是秘不外传的方法!”丁大地磕磕巴巴地答道。

    “你要是不说,朕就杀了你!”

    丁大地想都没想就立即回应道:“陛下,小人罪孽深重,无论说不说都难逃一死了!”

    “如果你不说,朕就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干脆!”景隐王继续激道。

    丁大地低下头说:“那小人只好认命了!”

    这时尹如尘提出仔细看一看丁大地的伤口,景隐王和孟廉等人觉得让她看一看也好,毕竟她见过那个刺客,说不定她能看出什么。尹如尘过去端详了一番,道:“他这明显是新伤!这并不是民女用剑刺破的那道伤口,和民女刺伤他的位置也并不相同。但此人确实是那天夜里民女看到的那个人!”

    景隐王传来一名御医检查丁大地的伤口,该御医也说那伤口的确是刚弄伤没多久的。

    “丁大地,你老实回答,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孟廉问。

    “就是那天夜里小人去行刺尹如尘,打斗之中被她用剑刺伤的。”丁大地一口咬定自己去行刺过尹如尘。

    景隐王又传来了几个御医检查丁大地的伤口,所有御医均表示他右肩膀上的伤口绝对不可能是那天夜里的伤,而是新伤。

    如果丁大地真的是那夜的刺客,右肩膀便应该有一道旧些的伤口,如果他并不是那个刺客,而是尹如尘认错人的话,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刺客?为什么他的右肩膀上会有一道新伤口?

    此时,孟廉让人把冯靳磊的儿子冯世琢带了上来,带他上来的侍卫教他分别给在场的人行了礼。

    “坏人!”冯世琢看到尹如尘后依然大喊大叫,“你杀了我爹,不得好死!”

    孟廉让这孩子先停止喊叫,并对他说会想办法替他惩处杀害他爹的凶手。

    不料这孩子一见到丁大地,立即对他说:“叔叔,你怎么跪在这里?”

    可丁大地一脸茫然地看着冯世琢道:“你见过我吗?”

    “当然啦,就是你带我来都城的,你不记得了吗?”冯世琢问道。

    “带你来都城?从哪里带你来的啊?”丁大地问道。从他的样子来看,他似乎根本不明白这孩子在说些什么。

    “啊?叔叔,你全都不记得了?那我爹的仇怎么办?是你把我爹的尸体还有我一起从梓贵村带到齐翼的啊!你还让我跪在街上哭,等人替我安葬我爹,你说到时候就会有人收留我替我爹报仇啊!”冯世琢一本正经地说。

    “梓贵村?”丁大地思忖着。

    “你不认账了吗?我说这个坏人怎么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原来是你在骗我啊,根本就没人给我爹报仇是不是?你骗我!”冯世琢有些激动。

    本来在这种场合是不可以大喊大叫的,但众人都从冯世琢这孩子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了线索,便全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边看一边思考着。

    “冯世琢,你是亲眼看到尹如尘杀了你爹的吗?”孟廉问道。

    “我没有亲眼看到,当时我出去了。但我回到家的时候,除了我爹的尸体以外,房间里只有那个坏人一个人在,我爹又是中流风镖死的,就是那个坏人用的那种流风镖,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冯世琢悲愤地说道。

    “现在已经证明,你爹所中的飞镖上的毒和尹如尘所用的流风镖上的毒并不是同一种。”孟廉道。

    “真的吗?”冯世琢一怔,有些吃惊。

    “是真的。不止一个人测试过,害死你爹的人所用的毒镖喂有另一种剧毒,那种毒镖如果打在墙上,周围就会出现一圈石青色。”孟廉回答。

    冯世琢说:“可是叔叔也说那个坏人是杀死我爹的凶手啊!还说替我报仇呢!”说完,他就看着丁大地问:“叔叔,是不是啊?”

    听到孟廉说冯御医所中的那种毒镖如果打在墙上周围就会出现一圈石青色时,丁大地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被冯世琢问起,他竟然说:“是我说的,但是骗了你。你爹他……他……是我亲手用毒镖杀害的!”

    “什么?!叔叔你……你说什么?”冯世琢一下子心慌意乱了,“到底是那个坏人还是你?你们这些大人是不是都是坏人、骗子?为什么要杀害我爹啊?”冯世琢嚎啕大哭。

    【第三十五章】

    颜漠鹰先是去了景隐王寝宫前的大道,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连一点点问题都看不出来,才到了寝宫后的废园。

    任花开花落,光阴荏苒,这废园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这里的花草树木随时间流转而枯荣,见证了岁月,却一次次老了故枝,落了旧叶。

    颜漠鹰身处这废园之中,一股苍凉感油然而生。小桥下的河水早已干涸多年,那桥却依然横在那里,像是不舍河水的离去却无能为力,只好呆呆地守望着河底。然而在这苍凉之中,颜漠鹰似乎还可以感受到曾经温馨过的气息。秋千仿佛让他听到了玩耍者的欢声笑语,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让他好像看到了两个人面对面攀谈的场景。不远处还有一口井,让他想象到二人如果说话说到口渴,便可以从井里打上一些水来喝,尽管他早就知道,这里面早已没有了井水,是一口枯井。

    颜漠鹰收了收心神,立即投入了仔细的检查之中。他到处看,极其仔细地观察,哪怕一草一木,或者石头与石头之间,他都要细细检查一番,可一时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时他想,废园有人守卫,刺客并不容易从周围进到这里来,莫非……莫非是从地下?他细致地检查着地面,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兵器敲打一番,试一试是否有什么机关。

    由于想到了从地下进入的这种方式,他再次注意到了那口枯井。

    恰好在此时,一只猫蹿向那口井,不料它刚刚跃到井口之上便大叫一声,像受了惊吓一样逃开了。

    颜漠鹰当即明白了:枯井这里一定有问题。

    他飞步赶到枯井旁,一眼就看到了井里有人。

    他立刻跳下枯井,那人已经跑了起来。原来这井底竟然有一条通道。

    那个人明显驾轻就熟,不需要光亮也能跑得很快。颜漠鹰根据那个人的脚步声穷追不舍,可他实在不熟悉方向,也无法充分发挥出强大的奔跑能力,但由于颜漠鹰的奔跑能力实在比那个人强太多,所以,即使那个人再熟悉通道,也没能把颜漠鹰落下多远。

    跑了一段时间后,那个人奔跑的脚步声便不见了,颜漠鹰追了过去,看到他已经利用壁上的石头往上面爬了很高。颜漠鹰立即运功向上腾起,并用双脚分别踩住壁上的两块石头在高处站稳,用手去抓那个人的脚。

    不料那个人一掀上面的盖子,一道强光刺入颜漠鹰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双眼。

    刺入颜漠鹰双眼的强光正是日光。

    原来,这就是通道的另一个出口。

    颜漠鹰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那个人的脚出去,他立刻顶起盖子跳出出口,一个空翻翻到了那个人的前方,拦住了他逃跑的去路。

    那个人立即和颜漠鹰动起手来,眼见打不过,便发了七枚飞针。颜漠鹰打落几枚又躲过几枚飞针后把他擒住了。

    那个人一直蒙着面,颜漠鹰想看清他的相貌,便随手扯下了他的蒙面布。这一扯不得了,看到那张脸时,颜漠鹰大惊:丁大地?!陛下不是给他安排了特殊的寝室由大内高手看守吗?现在他不是应该被人带到孟大人那里问话吗?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颜漠鹰当即点了他身上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然后用东西垫着手,捡起地上的飞针并包好。这时颜漠鹰发现:其中有一枚飞针由于被他的大力打落斜插在了地上,针孔周围的地面留下了一圈石青色。

    颜漠鹰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宫外,此处极其僻静,周围完全没有其他人。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就这样带着这个人从王宫的门进入,如果被这个人的同党发觉,不知道会不会再生事端。因此,他索性就扛着这个被他点过穴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人再次进入了通道,进去之后他在通道里面用手把通道出口处的盖子盖好了。他扛着那个人在通道里走,一直走到景隐王寝宫后废园的枯井下。

    颜漠鹰并不知道宫里是否会有这个人的同党出没,保险起见,他自己先从枯井里跳了出来,迅速去拿了麻袋又进入枯井,将擒获的人装在了麻袋里,然后扛着麻袋直接向孟廉那里走去了,他知道景隐王、昭霖、尹如尘等人都在那里。

    当颜漠鹰把擒获的人带到孟廉那里并撤下麻袋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他人惊呆的原因是颜漠鹰扛来的这个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人竟然看起来和丁大地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丁大地惊呆的原因不是这个。

    “废园里的枯井下面有个通道通往宫外,我就是在枯井那里发现这个人的。我追他追到了通道另一个出口,从那个出口跳出后才将他擒住。虽然那地方非常僻静,但也应该尽快找人把通道堵上,以免再有人通过通道进入陛下寝宫后的废园。”颜漠鹰道。

    景隐王这才知道他寝宫附近竟然有这么大的隐患,于是他当即下令,派人把枯井下的通道彻底封闭,防止外面的人再次从那里潜入宫中。

    颜漠鹰接着说:“我不知道路上是否会遇到这个人的同党,为防止引起其他事端,我没有从宫门带他进来,而是从通道把他带进了宫里,又担心宫里有他的同党看到他被我扛着,就拿麻袋将他装了起来,这样做实属迫不得已。”

    冯世琢看到被景隐王抓来的这个人,心想:难道是我认错人了?难道带我来齐翼的是这个人吗?那之前承认自己杀了我爹的人又是谁?

    丁大地惶惶不安地看着被颜漠鹰扛来的这个人,眼神里透露了难以言说的焦虑,想说话,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颜漠鹰告诉孟廉,这个人武功高强,擒获他以后自己又担心他会大声喊叫引起他人注意,所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孟廉令手下将这个被点了穴道的人捆绑了起来,并让几个大内高手控制住他,防止他想办法挣断绳子逃脱及再次伤人。当确定这个被捆绑起来的人已完全被控制住,颜漠鹰才解开他的穴道。

    接着,颜漠鹰把之前此人发向他的七枚飞针交给孟廉,说道:“刚才有一枚飞针插在了地上,周围出现了一圈石青色。”

    孟廉立即派人检验飞针上的毒性。

    看到飞针后,大家开始怀疑起了颜漠鹰扛来的这个人。

    孟廉还没开始问话,冯世琢就迫不及待地问被扛来的这个人:“叔叔,还记得那天你和我说过的话吗?我问你名字,你就让我叫你叔叔,还说你会帮我!”

    “世琢,叔叔就是杀害你爹的人!你杀了叔叔,为你爹报仇吧!”这个人回答道。从他的神情来看,他的确认识冯世琢。

    “不是他杀的!孟大人,冯御医是小人杀的!”丁大地急切地说道。

    被颜漠鹰扛来的人惊讶地望向丁大地,一眼就看到了丁大地右肩膀上有一道伤口。虽然他并没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猜想了一些,他看着丁大地时,眼睛里闪烁起了不忍和痛苦。

    “你不要乱说!”被扛来的这个人对丁大地喝道。

    冯世琢听到“叔叔就是杀害你爹的人”时脑海顿时一片混乱,哭喊道:“到底是谁害死我爹的啊?”

    几个侍卫将冯世琢拉到了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孟廉问被颜漠鹰扛进来的人。

    “丁大天。”他干脆地答道。

    “你已经承认冯御医被你所害,那么,夜间行刺尹如尘的刺客是不是你?”孟廉接着问。

    “是。”丁大天道。

    这时尹如尘提出看一看这个人的右肩膀,于是孟廉派侍卫弄开他的衣服,让他露出了右肩膀。

    “此人正是那天行刺民女的刺客!他右肩膀的伤口正是民女所刺的那道!丁大地并不是那天的刺客,之前是民女认错人了。”尹如尘恍然大悟道。她非常内疚,立即转身向丁大地道歉:“对不起,民女认错人了……”

    不料尹如尘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丁大地就激动地喊道:“尹姑娘,你没认错人!真的没认错!我才是那个刺客,你看清楚,我才是啊!”

    孟廉让几个御医检查了丁大天的伤口,御医们一致表示:尹如尘说该伤口是在那夜行刺她时被她用剑刺伤的,从伤口的状况推断,这完全合理。

    另一边检验飞针毒性的人也报告说,这飞针上的毒和射向尹如尘的飞针上的毒正是同一种。也就是说,冯靳磊所中的飞镖,插在尹如尘住所墙上的飞针,打向景隐王的飞镖和发向颜漠鹰的飞针上面的毒全都是同一种。

    “用毒镖暗算陛下的事也是你做的?”孟廉厉声问丁大天。

    丁大天还没来得及回答,丁大地便急切地抢道:“都不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是小人做的!全都是小人做的!小人右肩膀的伤口……”

    丁大地尚未说完,话便被孟廉打断:“丁大地,本官现在在问他,没有问你。”

    “杀害冯御医,行刺尹如尘以及用毒镖暗算陛下,均是我一人所为,我全都供认不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切全都无关丁大地,恳请大人放了他!”丁大天诚恳地说道。

    “不是啊!”丁大地含着眼泪对丁大天喊道:“大哥!”

    丁大天转过头望向丁大地,声音沉沉地说道:“大地,你这又何苦!与你无关的事,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大哥是不会让你顶罪的!”

    “这可是死罪啊!”丁大地绝望地说道。

    “哈哈!”丁大天抬头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丁大地说:“你大哥我从开始做杀手那天起,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都没想到能一直活到今天!”

    “杀害冯御医,行刺尹如尘以及用毒镖暗算陛下这三件事是不是同一个人指使的?是谁指使你干的?”孟廉问丁大天。

    “大人要杀就杀吧!我做杀手也有原则:即使被擒也不会供出任务背后的指使者,除非指使者先背信弃义或者卖|国求荣!”丁大天语气坚定。

    孟廉看丁大天的样子,觉得就算继续逼问,也很难直接从丁大天口中得知指使者是谁,于是他问起了其他问题:“你刚才从枯井下的通道进入废园想做什么?”

    “我听说丁大地被人当成了刺客,便进来想办法救他。大人现在问什么,只要是不违背我原则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不过恳请您放过丁大地!”丁大天说道。

    “那通道是你挖掘的?”孟廉继续问。

    “不是。”丁大天摇了摇头。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有个人从通道的宫外出口逃出时被我看到了,他与我交手,被我打败。我问他这个通道通向哪里,他说只要我答应不拦他,当时不立刻把他出来的事通知给别人,他就告诉我。我答应了既不拦他当时也不通知别人,他便告诉我这通道就是他挖掘的,直接通向宫里的废园。”丁大天如实回答。

    孟廉突然想到了陈沃殷失踪的事,他问了问丁大天到底是哪天什么时候看到那个人逃出宫的,又问了问那个人的大致情况。丁大天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答案告诉了在场所有人,那个从出口逃出的人正是陈沃殷。

    “陈沃殷!一定是他挖掘的!原来,那个内奸就是这样逃到宫外的!”景隐王气呼呼地说道。

    这时,一个侍卫把一些信件交到了孟廉手上。

    原来在此之前,醒后的洪冕供出了孙固业的一些事,还把和他一起出现在药房的那个孙固业的手下也一并供了出来。那手下名叫崔从,了解孙固业的秘密,比洪冕知道更多相关事情。昭霖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捉拿了崔从,将其暂时关在了牢房之中逼问,可崔从什么都不肯说。

    当时洪冕之所以会忽然昏倒,是因为他那些天一直生活在严重的恐惧不安中。自从在孙固业的威胁下和崔从一起替孙固业办事起,他惶惶不可终日,寝食不安,面容憔悴,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他自己服了很多药,但仍旧治不了惶恐的心病。他一直担心哪一天他做的一切被人发现,所以当昭霖太子亲自问他时,他当即惊惧得昏倒了。醒来后,他仍旧心跳飞快,手冒冷汗,时而头脑空白,时而精神恍惚,时而清醒安静身体却在颤抖,一系列痛苦不堪的反应以及间歇混乱的思绪促使他在他人费尽心思的盘问下供出了一些事。说出以后,虽然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好事,可他那些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体验却消失了,他反而舒服多了。

    在当天开审丁大天之前,昭霖才将朱连知已死及自己已派人捉拿了洪冕和崔从的事报告给了景隐王,当时在场的孟廉、柳齐梅和尹如尘也知道了那些事。得知崔从不肯说出其中原委,景隐王又派人去继续逼问他。听了昭霖的叙述,景隐王心中已有了些推断,只是没对谁说什么。他觉得不仅孙固业家中需要搜查,吕珏丰家中同样需要搜查,便秘密特派了一些人分别到孙固业和吕珏丰的家里搜查了一番。此时出现的这个上交信件的人就是景隐王派去搜查者之一。景隐王认为必须在孙固业和吕珏丰受审之前搜查完毕,那些搜查者果然行动迅速,很快就把孙固业和吕珏丰的家搜查完毕了。这一番搜查,并没有在吕珏丰那里搜到什么,只是在孙固业的家里搜到了这些信件。

    孟廉打开第一封信时,看到信上的文字,就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孟大人,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你念给大家听听!”景隐王道。

    “臣……臣不敢念……有些话,臣念不出口!”孟廉道。

    “让你念你就念,无论信里写了什么,你都只是念信的人而已,信的内容不关你的事,朕不会怪罪到你头上。快念吧!”景隐王催促道。

    孟廉念起了那些信,念了一封又一封,听得在场的人又惊诧又愤怒。

    在孟廉念完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景隐王突然站了起来,右掌猛地拍到座椅的扶手上,扶手当即断成几段落在了地上。“这个孙固业,朕要他永世不得超生!”景隐王怒发冲冠,气得身体直发抖。

    柳齐梅抑制着自己的怒火,扶景隐王坐下,关心道:“陛下息怒,身体要紧啊!”

    昭霖同样已经怒不可遏,但看到景隐王异常激动,也强压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对景隐王说:“父王,您千万不能为那个老狐狸气坏身子,那个老狐狸必死无疑了,您又何必为一只十恶不赦的死狐狸气得身子发抖,不值得啊!”

    在柳齐梅和昭霖的劝慰下,景隐王才渐渐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坐了一会儿才不再发抖。

    丁大天和丁大地听到那些信件的内容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两人悲愤欲绝,似乎他们的整个世界都要爆炸一样!

    “啊——”丁大天忍不住仰天|怒吼,“我要杀了他!”

    话音未落,丁大地突然昏倒在地。

    看到丁大地昏了过去,丁大天愤怒的表情立刻变成了焦急:“大地他是无辜的,他身患不治之症,求你们赶快救醒他啊!”

    景隐王传了几名御医立即过去给他进行救治,并让人速速搬来可以用来躺卧的长椅。经过御医们的迅速救治,丁大地很快就醒来了。御医们把他抬到长椅上,让他躺卧休息。虽然丁大地已经醒来,但一个御医为他切过脉后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大地他怎么样?”丁大天看到了那个御医心灰意冷的表现问道。

    那个御医眉头紧锁地看了看丁大天,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

    另一个御医为丁大地切脉,接着对丁大天摇了摇头。

    之前的震惊和悲愤加上看到御医摇头后的绝望已经把丁大天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突然放声大哭,眼泪飞溅:“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景隐王道:“谁有办法赶快过去试试!”

    “虽不知丁大天是否介意,但民女可以一试!”尹如尘边说边迅速往丁大地躺卧的长椅旁走去。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不知道丁大天会不会怀疑她想兄债弟偿。丁大天毕竟行刺过她,他便有可能认为她想借此机会对丁大地暗下狠手,以报其兄行刺她之仇。

    “我不介意!我相信你不会把对我的仇恨发泄在大地身上!”丁大天急切地说道。

    “如尘,谨慎行事,当心有诈!”颜漠鹰提示道。

    “嗯。”尹如尘对颜漠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没有颜漠鹰的提示,她自己又何尝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是有可能有诈的?只是,人命关天,必须出手相救,根本无暇多顾其他。这世上岂有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之理?她明知有再次惹祸上身的风险,却仍然毫不犹豫地过去救人了。一方面,久岚门的那些济世救人的观念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深深地融在了她的生命之中,成了她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失却那些观念,她自己的生命也就不完整了,甚至她也就不再是她了;另一方面,在当时的情况下,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有诈的可能性并不大。

    尹如尘非常明白她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因为自己和颜漠鹰还有可以拯救更多人的重大任务没有完成。在和颜漠鹰去久岚山归影峰之前,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出什么差错,因为她明白她的生命已经不仅属于她自己一个人,她还肩负着景隐国的未来,影响着无数生灵的命运。因此,她来到丁大地旁边以后,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性。

    颜漠鹰也跟了过来,守在她旁边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丁大天看尹如尘在丁大地旁边认真地替他诊断,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在没有多想的情况下就说出“不介意”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一方面,既然其他御医都表示丁大地没有希望救治了,在别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个人站出来表示还可以试一试,那么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绝对不能放弃。即使他内心也并不能完全排除尹如尘下毒手的可能性,他也不能因为担心她会下毒手而拒绝让她尝试救治丁大地。让她去尝试,丁大地只是有可能死而已,如果不让她去尝试,丁大地则必死无疑。“必然”死意味着再也没有生路,“可能”死却同时意味着可能生。在面对关于死亡的“必然”和“可能”之间,丁大天在没有多想的情况下站在了“可能”这一边,的确是对丁大地和自己有利的做法。另一方面,他那夜行刺过尹如尘,此刻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觉得尹如尘完全不像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尹如尘在为丁大地做了仔细诊断之后,便转过头去对丁大天说:“放心吧,他有救!而且,他的病有办法根治!”说着,尹如尘便拿出回魄散给丁大地服了下去,“他的病情很快就能控制住,近期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要想根治,还要给我些时间。”

    丁大天一听这个惊人的消息,内心顿时山摇地动翻江倒海,热泪流淌不止,开心得有想死的冲动!他甚至觉得如果丁大地的病真的可以根治,他就算是人生至此再无来日也别无所求了。他激动得要向尹如尘叩头拜谢,无奈自己已经被捆绑又被人控制着,无法做出幅度大的动作。

    丁大天异常激动地对尹如尘道:“尹姑娘,幸亏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肯救大地一命。以前见过的所有大夫都说大地他患的是不治之症,今天听到你说他有救,说他的病有办法根治,我简直……简直……”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作为一个杀手,他算得上是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只是有时候他并不是很想控制——尤其是绝望的时候。今日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也就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想笑就笑,想喊就喊,想哭就哭。

    在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一系列非比寻常的事情——被人活捉带来审问,看到丁大地替自己顶罪,得知孙固业信件的内容,丁大地突然昏倒且醒后被人认为没有救了,自己害过的尹如尘为丁大地诊断后说他不但有救而且病能根治。他的情绪随着这些事情起起伏伏,心情大起大落,似乎长期处于控制之中的情绪被这些事情牵引着在这一日彻彻底底地释放了一番——当着众人,在可能很快就失去性命的境况之中,不顾一切地发泄过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在死之前总算还是活过了。

    对于他来说,生活中有多少日子可以痛快哭笑痛快喊叫呢?做了杀手,什么都要憋在心里,他一直在做一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人,可实事上他会激动,会恨,也会爱。他的内心世界,并非如表面那样只有打打杀杀没有其他,也并非没有“恩”这个字眼出现。

    他对尹如尘说道:“大地得你相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除了深深的感激,还有深深的愧疚。

    “唉!”丁大天忽然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之前做了那么多害你的事,实在对不起你!我是受奸人指使才会去害你的,可惜就算你现在立刻一剑杀了我,也抵消不了我的罪过了!我竟然害过我的大恩人,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我真的不该为孙固业这个奸人做事啊!”

    “是他指使你杀我的?”尹如尘问道。

    “是啊!”丁大天悲愤地说道。

    孟廉一听丁大天终于肯说出幕后的指使者,便趁此机会问道:“丁大天,既然你已经说出指使你加害他人的人是孙固业,那么现在本官问你相关情况,你可以照实说了么?”

    “我都照实说!”丁大天激动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要揭露孙固业这个奸人的罪恶!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不再怀疑尹姑娘!是我害我的大恩人被人冤枉的,现在我一定要说清楚,消除一切误会!”

    在场的人听到他这样说,多多少少都感觉办案的难度降低了。之前从孙固业家中搜索到的信件已经为查办案件提供了很多重要信息,现在丁大天又答应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这无疑会加速解决此事的进程。

    丁大天这个杀手一直都坚持着他的那套原则,从未改变过,这次他说出了他行动背后的指使者也并没破坏自己的原则。他起初不肯道出背后的指使者,后来却在别人连问都没有问的情况下就主动把孙固业这个指使者的名字说出来了,对于此事,有个别在场的人认为,他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转变,完全是因为尹如尘救治了丁大地并表示丁大地的病可以根治,其实这并非他态度转变的真正原因。丁大天主动供出孙固业的真正原因是他从孟廉所念的那些信件内容里知道了孙固业私通鸿骆国。

    那些信件之所以让在场的人一个个怒发冲冠,正是因为里面暴露了孙固业的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那些秘密让他们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从那些信件中得知了孙固业和鸿骆国当权者的阴谋。孙固业是个出卖景隐国的奸细,曾多次与鸿骆国的当权者秘密联络,把关于景隐国的重要信息传达给鸿骆国当权者,让鸿骆国对景隐国的内部情况了如指掌。

    在场的人从那些信件中得知:谋害景隐王的药方是鸿骆国提供的,丁大天所用的毒镖和毒针上喂的剧毒也是鸿骆国提供的。

    丁大天所用的那种毒药名叫垄灭膏,其主要原料是从鸿骆国特有的一种植物中提炼出来的。垄灭膏的制作过程非常复杂,要把从植物中提取的那种主要原料与其他几种辅料搭配在一起,经过多道工序加工才能制成。这种毒药是鸿骆国的当权者派专人秘密制作的,连鸿骆国的普通国民都没人知道有这种东西,更不用说景隐国的普通国民了。既然景隐国除了孙固业和丁大天知道这种毒药却不了解以外都没有别人听说过这种毒药,那就更不用提解药的事了,所以景隐国的人一旦中了垄灭膏的剧毒就必死无疑。把这样的毒喂在暗器里打向景隐王,如果打中的话景隐王必定一命呜呼。

    杀害景隐王正是鸿骆国侵略计划中的一步棋,而孙固业就是鸿骆国设在景隐国内部的一颗棋子。鸿骆国的当权者早就了解景隐国的太子昭霖一直以来对朝政并无多大兴趣,而且似乎也没显示出有多少办事能力,再加上景隐国内部又有其他隐患,部分臣子争权夺势,可说是危机四伏,一旦景隐王驾崩,景隐国必将陷入巨大的混乱。鸿骆国当权者认为那个时候正是趁乱用特殊手段将孙固业这颗棋子推上景隐国国王之位的可乘之机。一旦孙固业这颗棋子上了台,鸿骆国就更容易实施对景隐国的全面侵略计划了。孙固业不仅贪恋权势,而且视财如命。他每每给鸿骆国提供重要信息,鸿骆国的当权者就会给他大量钱财,收到钱财后,他便愿意提供更多信息,于是他又能收到更多钱财,就这样,他深深地陷在了用景隐国的重要信息交换钱财的循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