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武寻胜那句话让她突然想到了他还能活多久这件事,每每想到这件事时,尽管她相信迹会发生,但她也还是会想哭。
于是,想到武寻胜还能活多久的事像个导火索,在让她想哭的因素集涌出时,瞬间把她当天积累的想哭的情绪一下子引爆了。眼泪倏地从铁红焰的眼眶涌了出来。
她在一般情况下是极其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此刻她因受伤而承受着疼痛,身体的痛苦使她在本想哭的情况下变得更容易流泪了。当然,如果身处她必须严格自己情绪的环境,哪怕是在情绪被引爆的情况下,她也是有办法做到控制住自己不哭的。然而此刻,在武寻胜面前,或许是因为存在一种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对他的特殊的信任,她并没觉得有他在身边的这种环境她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她并没带着强烈的警惕心足够努力地控制自己,便哭了出来。
武寻胜一看她突然收住了笑容还泪如泉涌,一边去拿附近桌子的手帕,一边对她说:“你怎么了?”
这时铁红焰才想起: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如果没迹发生从那天算起他最多只能再活一年的事,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我这样一哭会不会引起他想到那件事?真是不该!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以前铁今绝提醒她不要在武寻胜面前过度暴露自己情绪的事,方想止住眼泪,但她认为此刻她都已经哭出来了,已经暴露了,如果自己突然不哭了,可能反而容易引武寻胜多想,她认为还是继续痛痛快快地哭较适合,只要给他个说得通的理由行了。此外,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哭也确实会令她不舒服,她觉得在此刻借机释放一下也无妨,不管是对武寻胜还是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害处。
然而她必须给出武寻胜合适的理由,她本想说自己是痛得哭出来的,但想起之前她痛得厉害的时候也没哭,如果仅仅说这一个理由似乎不一定能让他相信。
于是她说道:“你这话也太令人感动了吧……我被你的话感动了。而且,人痛的时候是容易想哭啊,之前没哭不代表一直不会哭。”
虽然这两个都是铁红焰为了防止武寻胜多想而特意找出的理由,但这两个理由也确实都是实实在在跟她突然哭了出来有关系的。武寻胜那句“说心里话,如果能让你不继续承受那样的疼痛,算让我接下来两年不休息一直照顾你,我都心甘情愿!”的确令她感动了,而身的疼痛也的确使她变得容易想哭。
武寻胜听她说被他感动了,他内心也是一阵感动,又听她说人痛的时候是容易想哭,他又为她而感到心痛。
这时他想:我明天要去净曦山了,无论多难,我都要拿回能为你止痛的雪寒草!到时候你不用继续忍受疼痛,不会因疼痛而容易想哭了。
此刻铁红焰眼泪依然汩汩地往外流,她哭得好像心都快碎了。
武寻胜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眼泪时,看她在疼痛哭着的样子,他自己也有想哭的感觉,但他忍住了,笑着对她说:“想不到我说的话也能让人感动,真是难得了。一直都觉得我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呢。”
铁红焰哭出来后觉得舒服多了,这时她眼依然闪着泪光,却又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说道:“你说话那个特点是真的令人印象深刻啊。”
武寻胜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铁红焰说:“我要说什么?”
武寻胜道:“你要说我说话的时候经常……”言至此处,武寻胜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然后看着铁红焰,希望能以此让她快乐一点。
铁红焰看出了他是故意不说完整的,果然笑容更明显了,她说:“你故意这样,是吧?”
“是啊,你不是想说我说话的时候经常只说一半吗,那我故意只说一半了。”武寻胜道。
“哈哈……”铁红焰眼含着泪笑出了声。她接着说道:“我是想说这个。”
武寻胜很想知道铁红焰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于是坐在椅子问道:“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铁红焰前一天被铁万刀打伤,跟武寻胜弄碎了清醒罐的事有关,直到现在铁万刀也以为武寻胜个室的清醒罐是他自己的,而铁红焰个室的清醒罐是被她打碎的。她为了保护武寻胜而惹怒了铁万刀,被铁万刀打伤。
铁红焰根本不打算让武寻胜知道她已将这件事扛了下来,她是想让这件事这么过去的,于是对他说道:“我爹和东大夫没跟你说吗?”
武寻胜道:“说了。”
“说了你还问我。”铁红焰道。
武寻胜试探着说道:“你练什么武功能出差错伤成这样啊?别人可能不会这么问,但我小时候是你的陪练啊,从小到大都跟你一起练武功……”
铁红焰望着他的双眼,说道:“你想说什么啊?”
武寻胜说:“我是觉得怪。”
铁红焰道:“反正都已经受伤了,过去的事不要想了。刚才,在你进来之前,我曾经想,受伤有时候真的很耽误事啊,部族里有些事我还没处理完呢,从今天开始我要一直在这里躺着,很多事都做不了啊,我也没办法。身体情况对人的影响真的太大了!其实那次在战场受伤之后不能下床的日子,我曾觉得那时候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配合啊,当时我幻想,如果我的身体是真正刀枪不入的,是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都不会受伤,那该多好啊。刚才我又那么想了,如果我的身体是永远都不会受伤的,不会因此耽误什么事情,我心里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不会因为身体不行而受限制,可以直接去做,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
铁红焰为了将话题转到别处,特意连着说了较多的话,虽然一次说太多会容易使她更不舒服,但她说得非常慢,不仅将时间拖得长了些,还保证了自己直到说完也没觉得说这么多话使自己更难受了。
武寻胜道:“我理解你这种想法,我也希望你是个永远不会受伤的人。只是……”他又说了一半,他不知道他是否适合继续问下去了。
铁红焰听他只说了一半,却没立刻问另一半,因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把话题拉回去。
武寻胜还是决定继续问了,他说:“只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最近……没遇到什么太难解决的问题吧?”
铁红焰“嗯?”了一声,她想知道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遇到那种让你感到没什么希望的事吧?”武寻胜道。他也不清楚怎么说更好。
铁红焰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最近有没有遇到令我想自尽的事啊?”
武寻胜倒是没想到她自己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于是说:“我并没问这种话,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你要不要自己回答一下?”
铁红焰道:“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呢?”
武寻胜说道:“毕竟你的理想还没实现,我想……”他又只说了一半。
铁红焰又一次听到他说她的理想,想起了铁今绝的话后,这时觉得自己必须要注意,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什么信息,于是说道:“你喜欢怎么想,怎么想吧。”
武寻胜道:“我知道,不管有怎样的理想,都要好好生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一个人无论遇到多难的事,都不可以故意伤害自己。有的事一时看不到希望,不代表真的没有希望。人好好生活下去,还有以后。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铁红焰想: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因为想自尽故意伤害自己才受伤的?或者,他也不确定我之前是不是想要自尽,只是说这些话来鼓励我,防止我以后想不开会伤害自己?其实算他真的认为我想自尽,倒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知道那次我武功尽失后在树林里用其他方法猛地试练武功的事。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无法告诉他真相,既然如此,那我跟他说我以后的情况好了,告诉他我以后会好好生活下去,至于之前的事我真没法说啊,如果对他说了我之前并没想自尽,他要是问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还是回答不了啊。
于是铁红焰“嗯”了一声,说道:“反正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在这时,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痛得铁红焰忍着做动作时身的疼痛用一只手按住了头部。她闭了双眼,又像次化弥真离世的那天那样,动不了,看不到,听不见了。
这次她已受伤,本来身痛,跟她用幻移秘法转移蓝甲人有关的那种头痛又突然出现,简直是雪加霜。
武寻胜问道:“你是不是又头痛了?”
然而铁红焰什么都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
武寻胜焦急地站了起来。
在这时,铁红焰头痛消失了,她也能动了,能看到了,能听到了。
这一次,她虽然头痛一次剧烈,但持续时间一次短。
睁开双眼后见武寻胜站了起来,她担心他去找大夫,立刻说道:“你坐下来啊。”
之前她曾通过使用幻缨枪法意传得知她头痛这种特现象在严重到一定程度之前大夫根本看不出问题,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是否已经严重到了能被大夫看出来的程度,她担心大夫能看出来,不想让大夫看。
武寻胜坐下说道:“我想……”
头痛过后,她的手不再按着自己的头部,但仍放在头部附近。她因为做一些动作时会加重疼痛,便尽量少做动作,立即没把手放回去。
“你想怎样?”铁红焰问。
之前用手按着头部,此刻她那只胳膊仍旧露在被子外面,虽然袖子也不算多薄,然而因为受了伤身体不舒服,她感觉这只胳膊有些凉,有点想放回被子里了。
恰在此时,武寻胜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便站起来对她说:“东大夫说你不能着凉,我先帮你把手放回被子里吧,来……”
说着,他便温柔地拉住她那只手,轻轻地将她的手缓缓地放回了被子里,说道:“我很小心了,没使你更痛吧?”
“当然没有,你这么认真。”铁红焰道。
她觉得被她放进去的那只胳膊很快暖起来了,便说:“谢谢你,我刚才正觉得那胳膊有些凉呢。”
武寻胜道:“谢什么啊,东大夫叮嘱过要给你要盖好被子的。”
说完,他又拉了拉她盖着的被子,将她盖得之前更严了。
铁红焰问:“你刚才说你想怎样啊?”
武寻胜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听了我下面说的话,你不要生气啊。”
铁红焰道:“说吧,我不生气。”
武寻胜一脸担忧的神色,对她说:“你刚才又头痛了是吧……其实,我还是很希望……希望你让大夫看一看。”
铁红焰说:“这次你说一半的时候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这时铁红焰身突然又是一阵之前厉害一些的疼痛,她皱起了眉。
武寻胜问:“怎么?是又痛得厉害了还是我这话让你不开心了?”
“没不开心。有点痛,没事的。”铁红焰展眉说道,“你刚才站起来,不会是想去找大夫吧?”
武寻胜说道:“其实……我刚才真的有这个想法,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很过分。尽管你跟我说过不让我找大夫,还说得非常坚决,但是……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头痛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难受,总是想去找大夫。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大夫看一定有你的理由,甚至那理由可能是大夫无法解决你头痛的问题。但是,不管是什么情况,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时候,我还是总想为你做些什么,虽然……虽然我也不确定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头痛。”
“知道了。”铁红焰道,“能理解……”
“很早以前我想过,你不让我找大夫,却曾经提起仙云泉,大概是因为你知道大夫根本治不了。但是,你连仙云泉的事都不让我再提了……这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铁红焰道。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跟你那个理想有一定关系啊?”武寻胜问道。
铁红焰听后,心一惊,神色依然没变化。这件事一旦说出去会产生后果,她实在不能告诉他,于是她平静地对他说:“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虽然我能理解,但还是要跟你说,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了,好吗?”
说到这里,一阵困意袭来,她觉得很累,便接着说:“我有些累了。”
武寻胜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太关心她的情况而跟她说话反而会消耗她更多精力,他内心一阵自责,说道:“抱歉,我……之前太担心你了。其实我真不该在你身体难受的时候问你那么多的……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需要我替你做,你尽管说。”
铁红焰微笑道:“你不必自责。如果我刚才不想跟你说,我早不说了。我只是突然想睡一会儿。”
武寻胜“嗯”了一声,心想:希望她赶快睡着,这样她不用继续被疼痛折磨了。
铁红焰闭双眼,很快睡着了。
武寻胜坐在床边的椅子,怔怔地看着她,百感交集。
过了一阵子,铁万刀又来了,进入内居后,看铁红焰睡着了,便轻轻地将武寻胜叫到了会宾厅。
武寻胜跟着铁万刀出去后关好了内居和会宾厅之间的门。
铁万刀对武寻胜说:“我原来是想派人跟你说的,但此事太重要,觉得还是亲自来一趟好。”
他告诉武寻胜,因为有部分高手其他任务还没完成,但那任务又对部族很重要,所以他们估计要等次日申时以后再出发了。
铁万刀又说道:“这只是估计,具体什么时候出发我也说不准,如果他们提前完成了任务,可能会提前出发。总之,你明日一早要把一切都准备好,到了快要出发的时候,我自会带他们来找你。此前你可以先好好照顾她,但今夜你必须回自己个室睡好觉,养足精神,你一定要清楚明天去净曦山才是最重要的!”
“是,族长。”武寻胜道。
铁万刀又跟武寻胜说,照顾铁红焰的人立刻到,还说他让那些人平时留在会宾厅,轮到谁照顾她的时候再进内居。
两人又说了些话后,照顾铁红焰的人到了。
那些人进了会宾厅,跟武寻胜说了些话,便待在会宾厅了。
铁万刀离开后,武寻胜再次进了内居,刚刚关好内居的门转过身,他便看到躺在床的铁红焰正慢慢地将手伸向离她最近的一张桌子的杯子。
武寻胜迅速冲了过去,说道:“我帮你拿!”他很快帮她拿了起来,同时问她:“你渴了?”
铁红焰“嗯”了一声。
武寻胜看杯子里的水是凉的,对她说:“东大夫说了你不可以喝凉的,我帮你弄些温的。”
那杯水是之前东听宇给她倒好的。当时东听宇给她倒了温水,并给她喝了一部分。杯子里剩下的那部分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变凉。
武寻胜先是把杯子放回桌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被子里伸出的那只胳膊放回去,一边放一边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说:“你这么一动,是不是更痛了啊?”
“不至于啊,我没觉得怎样。”铁红焰道,“从我睡醒到现在,这段时间我感觉没那么痛了。”
睡这一觉之前,铁红焰身的确痛得更厉害些。那时她因为头痛突然袭来而用手按住头部,之后她甚至因为一动会加重疼痛而没立即将那只胳膊放入被子,她感觉那只胳膊有些凉的时候武寻胜正好帮她将胳膊放进了被子里。
一觉醒来后,她感觉不似之前那么痛了。
后来她看桌子她之前喝过的那杯水离她较近,便试着伸手去拿,将手伸出后,她也确实没觉得多痛。
武寻胜这次把她的手放入被子后,又顺手拉了拉被子将她盖得更严实些,同时说道:“当时我都进来了啊,你想喝水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啊?”
铁红焰道:“这么近,我自己能拿,不用麻烦你啊。”
武寻胜开始帮她弄温水,说道:“这种事怎么能叫麻烦我啊,东大夫让你好好躺着。你要是因为拿水而痛得更厉害了,我心里会难受的。”
铁红焰目光闪出一丝伤感,她低声说:“要是拿这么近的东西都要麻烦别人,我会有些难过。”
武寻胜说道:“不需要难过的,你现在受伤了啊。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这种事让自己更痛啊。等你身体恢复了,你能自己做各种事了啊。”
铁红焰又“嗯”了一声。
武寻胜说:“水那么凉,你刚才算自己拿到也不能喝。”
“东大夫在时,我喝的时候还是温的,我以为自己没睡多一会儿,以为还不会凉,没想到睡了那么久。”铁红焰道,“我现在坐起来喝。”
武寻胜把弄好的温水放在桌,说道:“我帮你。”
说完他便想了想东听宇跟他说过的扶她坐起来时需要注意的问题,一边特别小心地助她起来,一边对她说:“慢一点,要是更痛了告诉我。”
铁红焰说:“没事的,我的伤根本没那么严重,只是痛得厉害而已。”
武寻胜道:“没那么严重还会那么痛吗?”
铁红焰心想: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伤应该不至于那么痛啊。
她说:“真的没那么严重。”
武寻胜助她坐起来后,从之前东听宇留在床的铁红焰的衣服拿起了一件为她披,非常仔细地将她后面垫好让她尽量靠得舒服些,然后又把被子往拉了拉,为她保暖。
接着他拿起了另一个水杯里的一把小勺,用水冲了冲。
铁红焰说:“把水给我吧,我现在喝。”说着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
武寻胜隔着被子轻轻阻止她那只手抬起,诚恳地直视她的双眼,发自内心说道:“要是你动了之后又痛得厉害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也不想让我心里难受,是不是?”
铁红焰愣了一下,望着他的双眼,从他的眼神鲜明地感受到了他真的很怕她动了之后又痛得厉害了的那种心情。
虽然她觉得算自己又痛得厉害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让他心里难受,于是呆呆地“嗯”了一声。
“那你不要动了,免得又痛得厉害。”武寻胜道。说着,他拿起了那杯水,用勺舀了一勺,慢慢地将水喂给她喝,还对她说:“这水我刚才特意滴在手腕了一点试了一下,不会过热或者过凉的。”
铁红焰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脑海一片空白,喝了一口后,只是感到这水的确喝起来正合适,真是既不过热也不过凉。
他耐心地将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拿勺子的角度掌握得极好,保证她喝着方便又舒服。显然,他做这些的时候是非常用心的。
他喂她喝水的这段时间,她脑海里竟一直都是空的,她面无表情,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不想再喝了,才缓过神来,对他说:“我已经不渴了……谢谢你……”
当时杯子的水已经不多,他立即将勺放在杯子里,又将杯子放在了桌子,对她说:“继续躺着吧。”
铁红焰“嗯”了一声。
武寻胜移了移之前垫在她身后的东西,为她将枕头弄合适,拿下了披在她身的外衣,然后小心翼翼地助她躺下,又非常仔细地为她将被子盖好。
在武寻胜助她躺下的过程,她想:其实……刚才……没必要那样啊。那次我在战场受伤后,他用勺喂我水和药,当时我真的是一点气力都没有,连拿都拿不了,那时我要是硬要自己拿便只能是把东西弄洒。然而这次不同,这次我仅仅是自己拿会加重疼痛而已,并不是根本拿不了啊。这次我的伤没那么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痛得那么厉害,但是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疼痛加重的话,我忍着行了啊,根本不算个事啊,其实真的不用那样啊。可是刚才听他那么说,看到他那样的眼神,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心里难受……然而事情过后,现在我又觉得……好像有一点……怎么说呢?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不想了。
他将她的被子盖好后,又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对她说:“我一会儿不多跟你说话了,你安安静静地好好养伤。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一定要跟我说啊,不要觉得是麻烦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很严格地按照东大夫说的做,真的很希望你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铁红焰道:“我知道了。”说完,她便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也看着她的眼睛,没接着说什么。
两人这样看着对方,沉默着。
直到突然间铁红焰的疼痛又厉害了起来,她才没再继续看着他。
然而他却一直看着承受着疼痛的她,他内心煎熬着,心想:明天,明天出发了,我一定要拿回雪寒草为你止痛!
她吐血昏倒醒来之后是这样,隔一段时间会自然而然地痛得更厉害,每次过了特别疼痛的那阵子,便会好些,然而过一些时候,疼痛又会突然厉害起来。
这次疼痛变得厉害后,过了一会儿,疼痛减轻了一些时,她又感到困意袭来,便闭了眼睛,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由于铁万刀之前告诉了武寻胜“今夜你必须回自己个室睡好觉,养足精神,你一定要清楚明天去净曦山才是最重要的!”,当日晚,武寻胜便会回自己的个室好好休息。
回去前,他去会宾厅跟要照顾铁红焰的那些人说了些话后,又对那些人说:“少族长这个是这样,不愿意麻烦别人。有些事,算她自己做了会引起更厉害的疼痛,她也想忍着疼痛自己做。这种情况下,希望你们能尽量帮她做,让她少承受些疼痛。”他还表示希望那些人用心照顾好她。
之后,他便回到自己的个室休息了。
次日,乐愉带着几个声瑞殿的人来傲乾殿找铁红焰。
前一天回声瑞殿后,乐愉当着连伯苑拿出了益深珠,连伯苑万分震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她竟然真的能拿到益深珠。
乐愉知道她能拿到益深珠跟铁红焰的努力分不开,但前一天铁红焰曾经叮嘱过她,绝对的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她曾参与了帮乐愉取益深珠的事,乐愉也答应她了。
乐愉把益深珠给连伯苑服下后,连伯苑当时感觉舒服了很多,立即问她是怎么得到益深珠的。
乐愉心里希望连伯苑也感谢铁红焰,当然有些想告诉他铁红焰帮了她大忙,但无论多想说她都会忍住不说。乐愉知道一旦泄露了,很可能给铁红焰带来巨大危险,于是,在连伯苑面前,对于铁红焰帮她的事,她只字未提。
乐愉跟连伯苑说,为了拿到这个益深珠,她可能惹了一些人。
连伯苑问她具体是怎么回事,乐愉也不说,还对连伯苑说具体情况不能说。
连伯苑问她:“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乐愉只是看着连伯苑,并没说话。
“还是你跟人动武硬抢来的啊?”连伯苑接着问道。
乐愉知道如果自己否认了是偷来的,又否认了是抢来的,那连伯苑一定还要追问她到底是如何拿到这益深珠的。她清楚自己在铁仓廷救蓝甲人是问题极严重的,要是被人知道了,她会连命都没了。于是她并没否认连伯苑说的,只是说道:“爷爷,当时我只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为你拿到益深珠!你不要问我是怎么拿到的了,也不要去调查,一旦调查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我!”
连伯苑当然不希望乐愉在外面惹是生非,但这一刻他被乐愉那句“当时我只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为你拿到益深珠!”感动了,心想:这孩子为了我,也真是不容易!平时她从来都不偷不抢的,还很鄙视偷抢之类的行为,这次不知道她为了我到底做出了什么事。像她这种一向鄙视偷抢之类的行为的孩子,如果真是为了我做出了自己平时鄙视的事,做的时候应该很难受吧,倒也难为她了。
连伯苑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想乐愉也是为了他才那么做的,而他自己也已经服下了她拿回来的益深珠,便不忍责备她,只是对她说:“知道你是为了让爷爷的身体好起来,延长爷爷的寿命才做了一些事,如果那些事是你平时鄙视的,相信除了这次之外你以后也不会再做。你告诉爷爷,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啊?”
乐愉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惹了什么人,我也说不清楚。”
连伯苑没再逼问他,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安排了一些声瑞殿的高手保护她,只要她出去,那些人要跟着她走一路。
当晚,连伯苑休息得非常好,次日精力极其充沛,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便更觉得乐愉实在是为他解决了大问题。
乐愉给她拿回了益深珠这件事使他觉得硬是让乐愉不出声瑞殿也并不是什么适合的做法,他觉得有时候乐愉出去可以做到他连想都想不到的事,说不定有时候出去对她自己也有不少好处。他觉得目前乐愉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连一点心眼都不长了,在他看来,如今乐愉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当日乐愉要出去时,连伯苑并没阻拦,而是反复叮嘱他派的那几个高手一定要保护好乐愉。
因此,乐愉来傲乾殿找铁红焰时是带着几个声瑞殿的人来的。
进入傲乾殿后,乐愉本以为铁红焰会在议事厅,却听傲乾殿的人说少族长受伤了,一直在恒联居,根本到不了议事厅。
乐愉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她想:她昨天跟我在一起时还好好的,怎么受伤了啊?!
听说铁红焰受伤后,乐愉甚是焦急,跟傲乾殿的人说了一声后,便让她带的那几个声瑞殿的人坐在傲乾殿的大厅里,她决定自己去恒联居找铁红焰。
乐愉从傲乾殿的人那里得知了照顾铁红焰的人都在会宾厅,便也打算走恒联居的正门进去。
还没到恒联居,乐愉突然感到自己好像可以再次使用侦隐术了。她想:是苍涟石的作用!我竟然这么快又能使用侦隐术了!太不可思议了!我答应为她做的事可以做了!
乐愉恨不得当时立刻使用侦隐术,但担心铁红焰的身体情况,便想,见了她再说,一会儿当着她使用侦隐术都行。
到了恒联居门口,乐愉跟守卫者说她想进去找少族长。
守卫者说:“乐月央,如今少族长受伤了,要一直卧床养伤。如果是要找她办什么事的话,她这些天都办不了的。”
乐愉听了更着急了,说道:“那么严重?我一定要进去看望她啊!”
于是那个守卫者跟会宾厅一个等着照顾铁红焰的人说了一下,请那个人把乐月央想进去找少族长的情况转告给少族长。
铁红焰一听是乐愉到门口了,还听说乐愉很着急见她,尽管她不希望乐愉看到自己目前这样子,但她不知道乐愉如此急切地想见她是不是跟前一天转移蓝甲人的事有关,她担心如果她不让乐愉在这个时候进的话会耽误什么大事,于是便同意乐愉进去了。
当时武寻胜正在内居照顾铁红焰,铁红焰不想躺着见乐愉,便跟武寻胜说她想坐起来。
武寻胜刚要助她起来,这时,她的疼痛突然又加重了。
此时乐愉敲了内居的门,铁红焰示意武寻胜先去开门。
武寻胜将内居和会宾厅之间的门打开后,跟乐愉互相打了个招呼,武寻胜便关了的门。
乐愉进入内居后,看铁红焰躺在床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她差点叫出“姐姐”,但一想不对,立即说道:“少族长,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样啊?”
铁红焰正好处在疼痛厉害的时候,她说道:“看你急成这样子,我……不严重的,没事。”
武寻胜知道铁红焰此时痛得厉害,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你还起来吗?”
铁红焰还是想起来跟乐愉说话,便说道:“我想起来。”
武寻胜有些犹豫,他真的很担心她起来后会更痛,说道:“可是……我担心你起来后痛得更厉害。”
乐愉立即说道:“少族长,你不要起来了,这样躺着吧!”
乐愉问武寻胜:“她是不是伤得很重,会特别痛啊?”
武寻胜心难受,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铁红焰说:“你不要听他说的,他又不是我。”
乐愉想到之前武寻胜问铁红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你还起来吗?”,铁红焰对武寻胜说“我想起来”,她便猜到了这时如果没有人帮助,铁红焰都不能自己坐起来。乐愉便更是心疼,问铁红焰:“你的伤是不是都严重到了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情况下你都不能自己坐起来的地步了?”
事实如此,铁红焰也不想对乐愉说谎,便说:“你不要担心了。”
乐愉又看向了武寻胜,好像在等着他告诉她是不是那样。
武寻胜还没来得及回答,铁红焰不想让乐愉担心,于是决定不坐起来了,立刻对武寻胜说:“我想跟她单独说些话。”
武寻胜说:“我去会宾厅了。你要小心些啊,不要把自己弄得更痛啊。”他担心铁红焰会当着乐愉自己坐起来,于是赶紧对乐愉说:“乐月央说得没错,大夫说了,如果没人帮助,少族长根本不可以自己坐起来。一会儿,万一她真的硬要自己坐起来,还望乐月央阻止她这么做。”
铁红焰忍着疼痛,笑了出来,对武寻胜说道:“你真是想多了,我一会儿不会自己坐起来的,不用她阻止我。我会一直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