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凭闰从铁今绝手中拿过了化咒标,看了看,说道:“这东西一会儿应该用不着了,我就把它放在门口的地上吧。”
铁今绝“嗯”了一声后,用腾出来的右手将左手中的钥匙拿走,又看了看左手中的方石块,说道:“这方石块跟那个按钮好像差不多大啊。”
铁万刀问厉凭闰:“然后怎么做啊?这方石块是干什么用的?”
厉凭闰回答:“刚才铁长老按下的按钮已经陷了进去,现在需要把这方石块塞入按钮所在的那个空间中,然后我作法,铁长老就可以用钥匙打开门了。”
铁今绝问厉凭闰:“直接放就行?”
“是。”厉凭闰回答。
铁今绝又问:“哪个面朝里都行?”
“是的。”厉凭闰道,“都一样的。”
铁万刀问厉凭闰:“没危险吧?”
“请族长放心,没任何危险。”厉凭闰回答。
铁今绝便用右手把方石块塞入了按钮所在的那个空间。
当他把方石块放进去按到不能继续按的时候,方石块唯一露在外面的那个面与门对着他们的那个面恰好在同一平面内。那方石块既没凸出来,也没凹进去,像是已经与门融为一体,成为门的一部分了。
铁今绝问厉凭闰:“现在你作法,我就可以像之前开其他那几扇门那样开这扇门了吗?”
“是的,铁长老。”厉凭闰回答。
铁今绝把自己左手中的钥匙放到右手,又用左手从铁万刀手中拿过了蜡烛。
厉凭闰作法,在作法过程中,铁今绝用钥匙将那扇门打开了。
厉凭闰停止作法,向门走去。
在铁今绝手中蜡烛之光的照耀下,他们看到门那边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铁万刀问厉凭闰:“终于走到通道的另一头了。前方不至于还有其他危险了吧?”
“像刚才那种危险肯定就不会有了。”厉凭闰说道,“请族长放心,只要通往那个房间的最后一扇门一打开,很多事也就不像之前那样需要有太多讲究了。”
铁万刀问:“按你这说法,现在多点些蜡烛是不是也没影响了?”
厉凭闰道:“这个……暂时还不行,要等我看着自尽者的那些遗物作法,撤掉巩魂符,之后就真是点多少蜡烛都行了。”
铁万刀没好气地说道:“都撤掉巩魂符了,谁还在这地下室里待着,还点那么多蜡烛干什么?”
厉凭闰道:“撤掉巩魂符后,作法者并不适合立刻离开。”
“啊?怎么不适合?”铁万刀问。
厉凭闰说:“撤巩魂的作法者身体会在撤掉巩魂符的那一瞬间受到一些影响,接下来必须要在撤巩魂符的原地作法半个时辰,才能把那些影响消除。”
“你是作法者,我和铁长老不是,那我们可以离开吗?”铁万刀问。
“离开没问题,但是……那半个时辰里我在原地作法容易出错,如果那时候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旁边没其他的人话,如果我出错,事情就不好办了。”厉凭闰道。
铁万刀问道:“为什么容易出错?”
厉凭闰说:“撤巩魂符那一瞬间我会受到影响,那种影响会导致我在身体彻底恢复之前状态不大对,我那段时间作法便容易出错。但为了消除撤巩魂符为我带来的影响,我接下来又必须在原地作法半个时辰,否则,撤巩魂符为我带来的影响便成长期的了。”
铁万刀道:“其实你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出错,让别人也别走,是吗?”
厉凭闰说道:“我……主要就是……万一我在那半个时辰内作法出了错,旁边的人可以及时帮我一下,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铁万刀道:“你撤巩魂符后,别人还得继续在这黑漆漆的地方陪你半个时辰之久?”
厉凭闰说:“那时就不是黑漆漆了。我在为消除受到的影响而作法的那半个时辰中,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放着自尽者遗物的房间内一定要是非常亮的才行。这就是我把那些蜡烛全都带下来的原因。”
铁万刀心想:如果点很多蜡烛,我就是再待半个时辰倒也无妨,但如果到时候我就是不想在那房间里继续待着,我就直接离开。反正就算我走了,除了厉凭闰之外,也还有一个人呢。
铁万刀说:“撤巩魂符后,你要点上那些蜡烛吗?”
厉凭闰道:“其实我想自己点上,但是……但是刚撤完巩魂符的时候,我必须在原地不动,不能四处走动点那些蜡烛。”
铁今绝明白厉凭闰这样会很为难,于是说道:“你不用移动,你把那些蜡烛交给我,到时候我点上就行了。你不是说那半个时辰中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放着自尽者遗物的房间内一定要是非常亮才行吗?前面那段时间不是必须非常亮吧?”
厉凭闰想:铁长老又一次给我解围了!幸亏他来了!
“多谢铁长老!”厉凭闰道,“的确是,只要半个时辰中最后那段时间非常亮就行。毕竟点那么多蜡烛是需要用一些时间的,不可能我刚刚撤下巩魂符,房间里各处的蜡烛自己就一下子全都亮了。”
铁万刀问:“我必须问清楚了,你说你撤下巩魂符时会受到影响,需要用半个时辰作法消除那种影响,那半个时辰中还要有别人也在那里,别人不会因为你而受到什么影响吧?”
“不会的。”厉凭闰道,“那种影响只会在作法者身上出现。”
“如果你在那半个时辰中出了错,旁边的人怎么帮你呢?”铁万刀问。
“本来我是盘膝而坐的,如果我作法出错,我一定会突然站起来,这个时候只要旁边的人用双手同时碰一下我的双肩,不需要用力按,我自然就会再次盘膝而坐。”厉凭闰说道,“这样就是帮了我了。”
铁万刀问道:“在你出错时用左右手同时碰了你双肩的人也肯定不会因帮你而受到不利影响吗?”
“请族长放心,帮我的人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厉凭闰回答。
“一会儿你一停止作法,别人是否就要尽快开始点蜡烛啊?”铁万刀又问。
“那样自是最好。”厉凭闰说道。
“先进去吧,后面的事到时候再说。”铁万刀说。
厉凭闰道:“是,族长。”
铁万刀看铁今绝手中的蜡烛剩下不多了,担心到那个房间里之后蜡烛突然熄灭,于是跟铁今绝和厉凭闰说,先让厉凭闰准备出一根新蜡烛拿好,然后铁今绝把那根蜡烛熄灭,厉凭闰赶紧点上新蜡烛。
厉凭闰便根据铁万刀说的拿出了一根新蜡烛和火折子,做好了要点蜡烛的动作,跟铁今绝说:“铁长老,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把那根蜡烛熄灭了。”
铁今绝刚将自己手中的蜡烛熄灭,厉凭闰就把新拿出的蜡烛点燃了,又从铁今绝手中把那已熄灭的蜡烛拿了回去。
“走吧!”铁万刀对厉凭闰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铁今绝和厉凭闰走到了前面,铁今绝走在后面,三人一起从那扇门进去了。
在一根蜡烛烛光的照耀下,铁万刀感觉那房间甚大,看了看周围,却并没发现哪里有自尽者的遗物。
厉凭闰把之前铁今绝熄灭了的那根蜡烛放入了挎着的袋子中。
“自尽者的遗物在哪儿啊?”铁万刀问厉凭闰。
厉凭闰说道:“应该在地下。”
“哪个位置啊?”铁万刀问。
“作法才能知道。”厉凭闰道。
“快作法吧!”铁万刀道。
厉凭闰不知把蜡烛交给谁好还是放在地上好。他想让别人拿着,又不好说,但如果放在地上,他又担心铁万刀觉得蜡烛放太低会使这房间显得黑,然而此刻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实在没有高一些的地方适合放蜡烛。
铁今绝再次看出他为难,立即说道:“你作法时用不着蜡烛吧?”
“是的,铁长老。”厉凭闰道。
“我拿着。”铁今绝说,“你作法时不需要避开烛光吧?”
“不需要避开。”厉凭闰说,“多谢铁长老!”
厉凭闰想:铁长老真是给我提供了不少方便!
厉凭闰迅速作法,很快就确定了自尽者的东西埋在了什么位置。
作法完毕,厉凭闰指着地面上一个位置说道:“应该就在那里了。”
三人走向了厉凭闰指着的那个位置,只见地面上有一条白色短线。
铁今绝用手中的蜡烛照向了那条白色短线,看了看。
铁万刀说道:“这里也没有口,就只有一条短线,这短线是方士作法形成的吗?”
“是的。”厉凭闰道,“我再次作法,之后我们应该就应该看到自尽者的遗物了。”
“那你快作法。”铁万刀道。
厉凭闰在短线前盘膝而坐,闭上双目,念起了咒语,快速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睁开双目后,他停止念咒语,用右手食指触碰地面上短线的一端,这时那条白色短线变成了一条光滑的有点凹下去的道,比他食指稍宽一点。
厉凭闰用右手食指沿着光滑的道往另一端滑动。
他右手食指到达另一端,离开光滑的道的那一刻,那光滑的道突然发出了黄色的强光,使周围一下子变亮了。
尽管光强得很,但那光竟然不会令人眼有丝毫不适。
厉凭闰继续作法,那光滑的道同时向两个方向延长,越变越长,延长到一定程度时,便都直直地转了弯。
很快,那光滑的微微凹下去的道就地上画出了一个发着黄色光芒的正方形框。
厉凭闰将双手食指指尖相触,用两手食指同时指向被正方形框圈起来的部分的中心位置,然后将两手同时向上方移动。
那正方形框中框着的部分便脱离了周围的地面,缓缓向上方升起,升到了它下面与地面差不多有一尺距离的位置。
厉凭闰将双手食指的指尖分开,右手食指指向了右侧,左手五指展开,掌心朝右侧,一推。
这时之前已脱离周围地面的那部分材料便向右侧移去。
厉凭闰将双手拇指指尖相触,把两只手都伸平,掌心向下,双手同时向下方移动。
移到了右侧空地上方的那部分材料便落在了空地上。
之前发着黄色光芒的正方形框不再发光,框中已是一个方坑。
厉凭闰把双手放在了双腿上,再次闭上双眼,念了咒语。
睁开眼睛时停止念咒语,厉凭闰作法完毕,站了起来。
厉凭闰告诉铁万刀和铁今绝他作法完成了,现在用蜡烛一照,他们便可以看到那方坑中的东西了。
铁今绝立即用蜡烛照向了方坑,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他心中波澜起伏。
那么多年过去了,在他已距自己离世不远的这一天,他看到了他母亲的那些遗物。
虽然那些东西目前在坑里,他也并没一件一件看得多真切,但他仿佛看到了他母亲一般,霎时间感慨万千。
然而尽管心中波浪翻涌,他脸上的表情依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他早已习惯控制自己的表情,这时他的神情仅仅让人能看出他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有些新鲜感而已。
他知道在他用蜡烛照着自尽者遗物的时候,无论是铁万刀还是厉凭闰的注意力一定都会集中在那些遗物上,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注意他的表情,然而他心中有事,这使他认为自己尤其有必要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心绪起伏的铁今绝听到铁万刀问厉凭闰:“不是说太亮会产生影响吗?你连蜡烛都只敢点一根,刚才那方框发出的的光那么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厉凭闰说道:“请族长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那种强光是作法产生的,跟蜡烛那种光完全不一样的。作法产生的强光丝毫不会造成影响。”
铁万刀朝方坑里看了一下,在一根蜡烛烛光的照耀下,他也没看得多清楚,对厉凭闰说:“这些就是自尽者的遗物?”
“是的,族长。”厉凭闰道。
“你一会儿要看着这坑里的东西作法?”铁万刀问道。
“是的,我必须看着自尽者的遗物作法。”厉凭闰回答。
“看着它们作法,到时候它们会自己上来吗?”铁万刀继续问。
“是啊,一会儿它们就会从里面出来。”厉凭闰道。
“那就算你把埋着的自尽者的遗物彻底弄出来了?”铁万刀问。
“是的。”厉凭闰道。
铁万刀问:“可是它们并没到达地面之上,这样也算?”
“算的。”厉凭闰说道,“等它们上来后,我会直接撤巩魂符,在我撤巩魂符之后,外面那石头上的巩魂符图案会自然消失,接下来我还会在此处给暮夕阁顶端作法,到时候暮夕阁顶层的巩魂瑜会在我法术的作用下落到顶层的地面上。”
“颀烁瑾呢?”铁万刀问。
“也会在我法术的作用下缓缓落到顶层的地面上。”厉凭闰说道。
“他们之前才把颀烁瑾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还在室外散因那么长时间,结果还没过多久,颀烁瑾就要被弄下来了,真是!”铁万刀道。
“族长,在那段时间里,颀烁瑾已经起到作用了啊,如果他们不曾把其收紧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如果嵌着巩魂瑜的空间继续扩大,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厉凭闰说道。
“行了,我知道如果没移入颀烁瑾会有多危险!正因为知道我才不让他们那么做了。”铁万刀道,“你不用给我解释,我就是觉得颀烁瑾嵌入不久就要被弄下来,觉得世事弄人,随便发个牢骚而已。”
厉凭闰说道:“知道族长一直都明白。”
“你撤完巩魂符,半个时辰之内都只能在原地继续作法,那时坑里的东西在哪里?”铁万刀问。
“在我撤完巩魂符后,自尽者的遗物会落在坑旁边的地上,之前移开了的那块方形的部分会自动移回来,不仅会把这坑封上,它们还会自己向下‘长’,越‘长’越厚,最终会把这坑填得严严实实的。”厉凭闰回答。
“到时候这里还能看出什么标记吗?”铁万刀问。
“标记?”厉凭闰道。
“就是像刚才那条白色短线那样的东西。”铁万刀解释道。
“哦,那种东西啊,不会有了。”厉凭闰道,“这里的地面会变成跟普通地面一样的。”
“你刚才说最终会把这坑填得严严实实的,那这底下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是空的了?”铁万刀问道。
厉凭闰回答:“是的,就跟其他地方的地面一样了。”
“那你现在就开始作法吧。”铁万刀道。
“是,族长。”厉凭闰说道。
厉凭闰知道他作法的时候,蜡烛肯定不能放在很高的地方了,这也许会使铁万刀觉得这房间里有点黑,他想跟铁万刀说清楚,但又不好开口,于是,他对铁今绝说:“铁长老,我作法的时候,需要有一根蜡烛在坑旁。”
铁今绝立即把蜡烛交给厉凭闰,说道:“你看看放在什么位置合适,就放吧。”
厉凭闰又说道:“蜡烛只能放在坑旁边的地上,不能放在较高的地方,可能会导致这房间里有些黑,但是我也没办法,作法的时候只能这样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厉凭闰还看了铁万刀一眼,但也没看清他的神态。
铁万刀的确觉得那样可能有点黑,但此刻听厉凭闰说只能那样,他也没再计较这件事,于是对厉凭闰说:“你作法时间不长吧?”
“不长。”厉凭闰道。
“也就是说这根蜡烛肯定够用?”铁万刀问。
“是的,族长,肯定够用。”厉凭闰说。
“开始。”铁万刀道。
“是。”厉凭闰说。
厉凭闰站在方坑旁,将蜡烛放到了自己和方坑之间,从挎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作法用到的东西,开始作法。
在厉凭闰作法的过程中,只见方坑中的那些自尽者的遗物缓缓上移,移到最低处距地面一尺时,那些东西便开始往左侧平移,接着便缓缓落下,落在了地面上。
接下来,在厉凭闰作法的过程中,之前方框中被移了出去的那部分的材料立刻移到了方坑上方。
厉凭闰双手掌心朝下缓缓下移,那部分材料便回到了方坑之中。
按照厉凭闰所说的那样,那部分材料在厉凭闰法术的作用下往下“长”,很快就将方坑填得严严实实了。
厉凭闰通过作法,撤了巩魂符。
他又在此处给暮夕阁顶端作法,巩魂瑜也缓缓落在了暮夕阁顶层的地面上,接着,之前被移入的颀烁瑾也缓缓落在了暮夕阁顶层的地面上。
厉凭闰作法结束后,告诉铁万刀和铁今绝,自己作法完毕,巩魂符已经被撤掉了。
在撤巩魂符的那一刻,作为作法者的厉凭闰身体的确受到了影响,所以他仍旧要待在原地半个时辰,使用其他法术消除撤巩魂符为他带来的影响。
厉凭闰跟铁万刀和铁今绝说,自己要开始作法消除撤巩魂符为他带来的影响了,一共需要半个时辰。
铁今绝听他这么说,便问:“我可以开始点那些蜡烛了?”
“是的,多谢铁长老!辛苦铁长老了!”厉凭闰说道。
铁万刀问厉凭闰:“一会儿你作法的时候,旁边人说话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的。”厉凭闰回答。
铁万刀想:如果这段时间我不继续在这个地方待着,我上哪里去合适呢?这件事我想一直看着,直到事情结束。如果提前出去,我也要在暮夕阁一层待着啊,在这里周围起码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何必一个人去一层呢?万一我在一层遇到有什么跟法术有关的危险,身边又没方士,我也不好应付。我能会霸空殿吗?一会儿他们还要到暮夕阁顶层把已经落在地面上的巩魂瑜和颀烁瑾都拿下来交给我,到时候我还要去外面看看那石头上的图案消失后石头的样子。想一直关注此事的话,我肯定是不适合立即回霸空殿的。再说,虽说现在巩魂符已经被撤掉,但我们还没出去,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出现其他什么情况。如果我自己离开了这里,到时候他们两人万一遇到别的问题我却不知道,我就没法及时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了。反正厉凭闰说旁边有人说话也不会影响他作法,那我在这里待着也无妨,要是想说话也可以跟铁长老说。
厉凭闰看了看铁万刀,感觉他似乎并不会离开,他觉得如果铁万刀暂时离开其实也不错,铁今绝在这里,铁万刀却不在时,厉凭闰能更放松些。然而厉凭闰却也并不是很希望铁万刀真离开,因为如果他不在,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决定的话他也无法知道铁万刀的意思,要是按照铁今绝或者自己的意思决定怎么做,又担心铁万刀到时候会不满意。再者,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便觉得肯定是铁万刀一直在这里更方便,铁万刀若不在场有些事便会说不清楚了。
铁今绝从厉凭闰那里拿过了那些蜡烛,问厉凭闰:“大概要点多少?”
厉凭闰说道:“越多越好,能全都点上最好,但那样就要辛苦铁长老了。”
铁今绝道:“点些蜡烛没什么辛苦的,我就全点上。”
厉凭闰说:“多谢!多谢铁长老!”
铁今绝想:他作法时需要我把这里弄得非常亮,我自然会尽力,这样正好,多点些,也好让我娘的这些遗物周围亮一些。
于是他便开始在房间里离厉凭闰较近的一些地方摆蜡烛点蜡烛了。
铁万刀看向了厉凭闰,心想:不就是半个时辰吗,挺快就过去了,我就先留在这里了。
他便对厉凭闰说:“那你快作法吧。”
“是,族长。”厉凭闰说道。
说完,厉凭闰便开始为消除撤巩魂符对自己产生的影响而作法了。
铁万刀先是看了看正在点蜡烛的铁今绝,然后便看向了地上放着的那些自尽者的遗物。
厉凭闰作法的过程中,铁今绝很快就把蜡烛全都点上了。
点好蜡烛后,他看到铁万刀正在盯着那些遗物看。
他便走向了他母亲的那些遗物。
此时那里有很多根蜡烛,在烛光的照耀下,那些遗物显得很是清晰。
那一刻,铁今绝想到了某一次小时候他与爹娘在烛光之中说着话的情景,心中波浪翻涌。
那日,他对他母亲说:“蜡烛的火焰一点都不大啊。”
他母亲说:“蜡烛的火焰不大,但是可以把很大范围都照亮。”
“不光亮,还暖呢。”他父亲说道。
铁今绝说:“虽然火焰小,但看着就会觉得暖。”
他母亲道:“是啊,外面冷,这房间里有炉子,本来就挺暖了,看着这蜡烛的火焰,你会觉得更暖。”
他父亲说:“暖到心里了。”说完,他父亲对他母亲一笑。
他母亲也对他父亲一笑,道:“暖到心里,就算把蜡烛熄灭了,心里也还是会觉得暖。”
他父亲笑着说:“心里的蜡烛不熄灭。”
他母亲道:“是啊,桌上的蜡烛不能一直燃烧着,但心里的蜡烛可以。”
他父亲笑着说道:“心里蜡烛不灭,我们一直在一起。一年又一年,很多年后我们都觉得暖。”
他母亲点了点头,说:“就算外面下雪也一样觉得暖。”
“我们在一起,外面下多大雪,心里都不会下雪。”他父亲说道。
铁今绝深深地记得那天他爹娘说过的这些话,很多年后在埋着她母亲遗物的这个房间中,他想着当年这些话,感慨万千。
回忆的巨浪打在他心上,浇不灭多年前的烛焰。
心中那令他感到的温暖的蜡烛不熄灭,然而人早就散了。
他知道没多久他也会灰飞烟灭,就如那些他忘不了的已逝去的生命一般,他觉得此刻于这房间中在烛光里与他母亲的遗物共处一段时光,就像是他跟这个世界告别的一种仪式。
他看着这些尽情燃烧着的蜡烛,忽然觉得这些蜡烛就像是被当年他与爹娘在一起时的蜡烛点燃的一样。
那年,那天,他们点的蜡烛很少,那房间里也并不算多亮,然而那时候他们在烛光中说着话,烛光闪烁处,周围都弥漫着温暖。
那样的温暖好似能穿越多少年,在多年后,在他点燃他想点的蜡烛时在他心中呼唤着他。
此刻在这个房间中,蜡烛多的很,然而那些明亮的火光之中,却跃动着一抹凉。
太多年过去了,尽管这地室中一根又一根的蜡烛都是他在回忆里温暖的呼唤声中点燃的,且点了很多很多,然而,当年的人早已不在这世上,他自己也即将离去,那些被点燃的蜡烛舞动着的烛焰却也无法将他记忆中的温暖挥洒出来了。
当年的温暖依然留在铁今绝的心中,但是,只在回忆中了。回忆里的烛焰越暖,便会衬得此刻的烛光越凉。
铁今绝离他母亲的遗物越来越近,忽然发现了一个碗上刻着他熟悉的图案。
那一刻,铁今绝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防止铁万刀觉得他表情反常。
就在这时,铁万刀忽然跟铁今绝说:“这碗真是奇怪。”
铁今绝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我应该没看错。”铁万刀说,“这样的碗,我在铁仓廷里见过,但是跟这个不完全一样。”
铁今绝若无其事地说道:“碗嘛,差不多也正常。”
“这个不正常。”铁万刀说。
“哪里不正常?”铁今绝说道。
“这种碗上怎么会刻着这样的图案?”铁万刀问道。
铁今绝说道:“碗上刻什么图案都可以啊。”
铁万刀说:“这种碗正常情况下上面是没刻什么的。”
“是吗?”铁今绝淡淡地说道。
铁万刀道:“肯定是。铁仓廷里的这种碗,周围都是光滑的。这碗周围竟然被人刻了图案,真是新鲜!”
铁今绝只是笑了一下。
铁万刀又说:“不像我看错了啊,你把它拿起来给我看看。”
“是,族长。”铁今绝说道。
说完他就将那碗拿了起来。
在碰到碗的那一刻,他想象着他母亲自尽前的日子里曾经使用过这碗,觉得自己碰到了母亲在世时亲手碰过的东西,就好像在跟母亲握手一般。然而,无论他如何想象,他都无法在这一刻感受到母亲的温度——那碗很凉,凉得如他母亲自尽前被幽禁时的心,凉得透彻,凉的绝望。
“我真没看错,这图案是人后刻上去的。”铁万刀说道。
铁今绝表现出没觉得怎么样的样子,说:“是吗?会是谁刻的啊?”
“应该是自尽者本人吧。”铁万刀道,“不然还能是谁啊?”
铁今绝只是“哦”了一声。
“自尽者怎么还有心思在碗上刻这个啊,蓝甲人的心思真是奇怪。”铁万刀说道。
铁今绝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说道:“族长还继续看吗?”
“不看了。”铁万刀道,“你再翻翻别的东西。”
“族长想看什么啊?”铁今绝问。
“我就是好奇,这个自尽者竟然会在碗上刻图案。”铁万刀道。
铁今绝为防止铁万刀怀疑他,也没多问,便主动拿起那些遗物给铁万刀看。
铁万刀看了看也没觉得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便让铁今绝放回去了。
铁万刀跟铁今绝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因为铁万刀觉得有点困了。
铁万刀看向了厉凭闰。
铁今绝时不时看一眼那个碗,但目光很快就会从那里移开,他不想让铁今绝注意到他在看碗上那个图案。铁万刀也确实没注意他。
厉凭闰依然在作法,有些困的铁万刀看着厉凭闰,也没怎么说话。
此时这闪耀着很多蜡烛的房间里,铁今绝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心情沉重。
他因为想着那些事而闭上了双眼。
这时铁万刀看向了铁今绝,问道:“怎么,你也困了?”
铁今绝赶紧睁开眼说道:“是啊,族长也困了吗?”
“嗯。”铁万刀道,“今天把这事解决了,就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其实闭一会儿眼睛,精神会好些。”铁今绝说道。
“也是,你要是困就闭一会儿眼睛吧。”铁万刀道,“要不坐那儿休息会儿。”
“我正想坐下休息呢。”铁今绝说道,“族长,你也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于是两人都坐下来休息了。
铁今绝坐在了离那些遗物特别近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那碗上的图案,然后闭上了双眼。
闭眼后,他眼前立即浮现起了小时候他与爹娘以及妹妹一起吃饭时的情景。
温暖的房子里,他们围坐在桌前,每人的碗上都画着同样的图案。
当日下午,铁今绝在他娘画画的时候在旁边画起了碗。
接着他就把家里的碗拿出来了。
他母亲问:“你拿碗干什么?”
“我刚才是自己画了个碗,碗上没图案,我想照着家里的碗画上图案。”铁今绝说道。
母亲对他一笑。
铁今绝又对她母亲说:“算了,我不在刚才画好的碗上加图案了。”
“为什么?”母亲问。
“碗都不一样。”铁今绝说道。
“你是说你画的碗跟家里用的碗形状看起来你不大一样吗?”铁今绝的母亲问道。
“是啊。”铁今绝说,“所以我打算照着家里的碗画,画出跟家里的碗一模一样的。”
于是他便开始照着家里吃饭的碗画了起来,还在之前那张纸上。
铁今绝很快便画出了一个跟家里吃饭用的碗形状差不多的碗,画在了他之前画的那个碗旁边。
接着,他便想照着家里吃饭的碗往上画图案。
年纪尚小的铁今绝觉得那个图案实在不好画,画了一次后,觉得没画好。
他便又照着家里的碗画了个跟家里的碗形状一样的碗,然后跟他母亲说让她指点。
他母亲当时正在画别的画,但看到他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便答应了。
他母亲指点了一下后,他又说希望他母亲能画一个跟家里用的那种碗一样的碗。
他母亲虽然很想继续画别的画,但看他实在希望她画一个,便帮他画了一个跟家里那种的碗一样的碗。
在他母亲看来,那个图案其实很好画。
接着,铁今绝便自己画起了家里的碗。
画了几个后,他仍然不大满意,又继续画。
直到后来他画出了一个自己看起来很满意的碗。
这时他父亲过来了,他跟父亲说,那些碗里有一个是他母亲画的,让他父亲猜是哪个。
铁今绝的父亲一下就指出了铁今绝的母亲画的那个碗,说道:“当然是这个了。”
“爹,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铁今绝问。
“跟你娘有关的东西,我总能很快就看出来。”铁今绝的父亲说道,“当然,跟我有关的东西,你娘也总能很快就看出来。”
铁今绝想考考他父亲,便想等母亲画完别的画后,让母亲照着家里吃饭用的那个碗多画一些,然后他自己也画一些碗,他们把那些碗画在同一张纸上让他父亲猜。
在等母亲画别的画的时候,铁今绝在旁边继续练画那个碗,练了很多次,还特意模仿了他母亲画的那个碗。
画了一会儿,那图案他越画越熟了,便走到他母亲那里看母亲画其他画画到什么程度了。
见母亲还没画完,他也没继续打扰,就想着等她画完再让她跟他一起玩这个考他父亲的游戏。
在这个时候,他看了看之前自己凭想象画的那个跟家里用的那个碗形状不大一样的碗,突然想把已经画熟了的图案填在自己凭想象画出的那个碗上,于是就画了起来。
画完后,他竟然觉得还挺好看。
这时,她母亲画其他画已经画完,正准备收拾东西。
他便跟母亲说了之前的事。
“刚才爹一眼就看出哪个碗是娘画的了。”铁今绝说道。
铁今绝的母亲一点都不觉得新鲜,说道:“不光是画,跟我有关的东西,你爹总能很快就看出来。跟你爹有关的东西,我也很快就能看出来。”
“我爹刚才就是这么说的。”铁今绝说道。
铁今绝的母亲依然不觉得多新鲜,说:“你爹跟我也这么说过,我跟你爹也这么说过。”
铁今绝继续说道:“那就考一考爹啊,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画多个碗,都照着我拿出来的那个碗画,都画到图一张之上,让爹看哪些碗是娘画的,哪些碗是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