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铁雪云烟 > 全文阅读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今绝的娘同意了,让铁今绝先在一张大纸上画一些碗,告诉他要在纸上留下她一会儿画碗的地方,还说让他尽量画好些。

    铁今绝便按照她说的,认认真真地在那张纸上画了一些碗。那些碗分布在纸上各个地方,没什么规律。

    碗与碗之间留了不少空白之处,那地方是留给他母亲画碗用的。

    他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便拿着那张纸问他母亲这样够不够。

    他母亲微笑着告诉他:“够了。”

    他问母亲自己画得如何。

    他母亲夸赞了他一番,听得他很是开心。

    铁今绝说:“娘说我画得好,那就是给爹增加难度了。你也画吧。”

    铁今绝的母亲便在纸上画了很多个跟家里用的那个碗一样的碗。

    她一次又一次地画那个图案,便越画越熟悉。

    她画前几个碗的时候还时不时看看那个被铁今绝拿来的碗,到后来画熟了,她便不再看那个碗,甚至都没看之前纸上已经画好了的那些碗,仅凭印象就画了。

    她后来画的时候,特意把几个碗画成了不那么像出自自己之手的样子。

    画完后,铁今绝拿着画看了看,发现他娘画的那些碗虽然都很像那家里那个碗,但有些又不像同一个人画的,说道:“没想到娘画的碗里有些真是很难看出是你画的。”

    铁今绝把那画拿给父亲看,让他父亲用笔把他娘画的碗标记出来。

    铁今绝的父亲看了看,便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当父亲把那张纸再次给铁今绝的时候,铁今绝很惊讶,问道:“爹,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把这些全都标对了?”

    铁今绝的父亲说道:“这很正常啊,要是看不出来,你才需要问为什么。”

    铁今绝拿着被父亲标记过的纸给母亲看,说道:“爹全都猜对了,也太快了!”

    铁今绝的母亲只是一笑,说道:“正常。”

    铁今绝再让他爹猜一次,这时他拿出了之前自己随便画的那个跟家里的碗形状不一样的碗。画上的碗上还没有图案。铁今绝便让母亲在自己画的那个特殊的晚上画上跟家里的碗一样的图案,并跟母亲说到时候让父亲猜这碗到底是谁画的。

    如果问铁今绝他爹这碗是谁画的,他爹无论猜是猜是铁今绝的母亲画的还是铁今绝画的,都不完全正确,因为那碗是两个人各画了一部分的。他不知道他爹能不能猜出那碗是两个人画的。

    如果他爹猜出了那碗是两个人画的,他便要让他爹猜,哪部分是他娘画的,哪部分是他画的。铁今绝很清楚他父亲知道他母亲平时经常会自己凭想象画些东西,而铁今绝自己那个时候还是照着东西画比较多,并不经常凭想象画。当日他正好已凭想象画了个跟家里的碗形状不一样的碗,上面还没画图案。他觉得这次他让他娘照着家里的碗在他凭想象画的碗上画图案,便会容易使他爹以为凭想象画的那部分是他娘画的,照着家里的碗画的那部分是铁今绝画的。

    铁今绝的母亲看他这么兴致勃勃地想要玩,于是很配合铁今绝,便在他之前画的那个没有图案的碗上画上了自己家碗上的那种图案。

    铁今绝觉得这次他爹会很难猜,应该很好玩,高高兴兴地把那画拿给他爹看,并跟他爹说:“爹,你猜这个碗是谁画的?”

    铁今绝的父亲看了看到:“这不是一个人画的。”

    “爹一眼就看出来了!”铁今绝道。

    “是啊。”铁今绝的父亲说道,“有些地方是你娘画的,有些地方是你画的。”

    “爹猜猜哪些地方是我娘画的,那些地方是我画的。”铁今绝说道。

    铁今绝的父亲本已心中有数,但又看着画确认了一下,说道:“碗上这图案是你娘画的,其他地方都是你画的。”

    “爹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啊?”铁今绝问。

    铁今绝的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开玩笑说道:“你娘画过的地方会发光。”

    “啊?”铁今绝惊讶道。

    “那光只有我能看到。”铁今绝的父亲笑着说道。

    “我也想看到。”铁今绝说。

    这时铁今绝的父亲猜告诉铁今绝,他刚才说他娘画过的地方会发光只是开了个玩笑。

    铁今绝又问:“玩笑?可是爹真的很快就看出来了啊。”

    铁今绝的父亲说道:“就是一种感觉。”

    很多年过去后,在暮夕阁地下室埋着铁今绝他母亲遗物的那个房间之中,铁今绝看着那被她娘刻了图案的碗,心想:娘当年在这碗上刻下这图案的时候,一定在想着我们。

    铁今绝想起了他爹曾经说过他娘画过的地方会发光,虽然他知道那是个玩笑,但此刻,他却忍不住想,如果连被母亲画过的地方都会发光的话,被母亲刻过的地方大概会发光很久吧。

    那一刻,望了望那个碗,他仿佛看到那碗上被他娘刻了那图案的地方在发光一般,那光里,有他母亲在碗上刻字时的影子。

    铁今绝此刻所想的情景,确实有些跟当时他母亲在碗上刻图案时的实际情况是一致的。

    那时,铁今绝的母亲想着当年跟铁今绝的父亲以及两个孩子一起吃饭时的样子,想起家里用的碗,顿时觉得这碗上空荡荡,甚至死寂。

    她很想在上面画上家里用的碗上的图案,尽管她知道,就算画了也无法跟与铁今绝的父亲以及两个孩子在一起时吃饭,但好像在碗上画了那个图案,她就能多些幻想一般。

    那碗光滑得很,就算用画画用的东西往上画图案,那图案也是留不住的——就像留不住聚在一起的时光一般。更何况,那时她手边根本就没有画画用的东西。

    然而她就是要让碗上有那样的图案,于是她找了块一头很尖的石头,在碗上刻上了跟以前家里用的碗上一样的图案。

    以前为了让铁今绝的父亲猜是谁画的,她曾在纸上画了很多遍那个图案,当年玩过的那个游戏使她对画那个图案的感觉非常熟悉,虽然多年过去了,她记忆犹新。

    尽管用尖石头在碗上刻下那图案并不像在在纸上画那图案那么简单,但她一点一点地刻,认认真真,刻得很精。

    刻的过程中,他心中浮现了太多过往。

    数不清多少天里,她与铁今绝的父亲以及两个孩子用带着那种图案的碗吃东西,那时的一幕幕仿佛很快就将她包围了,然而她很清楚那都只是幻想了。

    每刻一下,那石头尖的那端划在那碗上,同时如划在了她心上。

    然而她心上早就有那样的图案了,一直都刻得很深。

    没有图案的碗上终于被她完整地刻上了那图案的一刻,她那原本就刻着那图案的心早已被石头的尖端划得血肉模糊。

    望着刻好了那图案的碗,流着泪的她笑了,想:既然画不了,我就刻,画上容易褪色,刻上可就不一样了,现在刻好了,我终于可以再次用上带着这种图案的碗了。

    当年,就在铁今绝的母亲用一头尖的石头在碗上刻着那图案的时候,在遥远的地方,铁今绝的父亲正看着桌上带着同样图案的饭碗发呆。

    铁今绝的父亲平时没少看着那碗上的图案发呆。

    铁今绝又一次看到父亲在盯着碗上的图案看时,想通过做些别的将父亲的注意力引开,可父亲仍然在看那图案。

    这时,铁今奇从外面回来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叫了父亲一声。

    铁今绝仍旧看着饭碗上的图案,应了一声。

    铁今奇与铁今绝说起了外面下雪的情况。

    二人的父亲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跟二人母亲的对话,突然对两个孩子说道:“点上蜡烛。”

    那明明是个白天,虽然下雪了,但天色也并没多暗,房间里显然是不需要点蜡烛的。

    房间里又有炉子,自然也不需要靠小小的烛焰来取暖。

    铁今奇和铁今绝对视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便一人点了一根蜡烛。

    二人的父亲说:“她说过,蜡烛的火焰不大,但是可以把很大范围都照亮。”

    铁今奇明知道此时不需要靠蜡烛照亮,也“嗯”了一声。

    铁今绝也跟着“嗯”了一声。

    二人的父亲又说道:“我说,不光亮,还暖呢。”

    铁今奇和铁今绝当然也都知道房间里有炉子,并不需要靠蜡烛取暖,但都点了点头。

    二人的父亲并没注意到二人点头,二人也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他们的母亲,当时并没注意他们的反应。

    二人的父亲继续说道:“她说,外面冷,这房间里有炉子,本来就挺暖了,看着蜡烛的火焰会觉得更暖。我说,暖到心里了。说完这话啊,我就看到了他对我笑了。她说,暖到心里,就算把蜡烛熄灭了,心里也还是会觉得暖。记得当时,我也是笑着的吧,我说心里的蜡烛不熄灭。她说桌上的蜡烛不能一直燃烧着,但心里的蜡烛可以。”

    言至此处,二人的父亲皱起了眉头,目光显得有些空洞,然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铁今奇和铁今绝,看了看那两根蜡烛,又看了看那碗上的图案。

    二人的父亲由皱眉变成了苦笑,说道:“当时我说:‘心里蜡烛不灭,我们一直在一起。一年又一年,很多年后我们都觉得暖。’哈哈,当时我说‘我们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直’‘一年又一年’……哈哈……当时我说‘很多年后’,好一个‘很多年后’。现在真的是‘很多年后’了……真的是了……”

    铁今奇和铁今绝静静地看着父亲,沉默着。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甚是凝重。

    二人的父亲看了看那两根蜡烛,见那两根蜡烛之间有些距离,便移动了一下,让两根蜡烛贴在一起了。

    看着那两根蜡烛燃烧着,二人的父亲说道:“当时啊她说就算外面下雪也一样觉得暖,我说:‘我们在一起,外面下多大雪,心里都不会下雪。’”

    言至此处,铁今绝的父亲看向了铁今奇和铁今绝,说道:“现在外面下雪了,你们觉得暖吗?”

    铁今奇和铁今绝都没有吭声,他们知道他们的爹已经不止一次像这样说些跟回忆有关的话,这个时候他们是不需要说什么的,哪怕爹问了什么也一样不需要他们回答。他们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是需要他们陪在他身边,静静地听着他说。

    二人的父亲又苦笑了出来,说道:“我当时说:‘我们在一起,外面下多大雪,心里都不会下雪。’如今,她已经不跟我们在一起了,外面下雪了,心里下雪了吗?不在一起了……不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二人的父亲看着那两根被他贴在了一起的蜡烛,又喃喃道:“什么能留住?什么留不住?”

    很多年后,在暮夕阁地下室埋着铁今绝他母亲遗物的那个房间之中,又看了看那被她娘刻了图案的碗后,铁今绝突然想起了那个下雪的日子,他爹让妹妹和他点了两根蜡烛后说话的情景。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很快便从那碗上移开了,移向了暮夕阁中的那些蜡烛。

    他看着那些蜡烛,感觉那些光甚是耀眼,他又抬起了头,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大雪,感觉他母亲的遗物仿佛很快就会被大雪覆盖一般。

    他仿佛看到一部分雪飞得甚快,太大的雪落在蜡烛上,竟将一跟蜡烛的烛焰熄灭了,紧接着,又有一根蜡烛的烛焰熄灭了。

    他闭上了眼睛,希望他想象的这种情景赶紧离开。

    再次睁开眼睛后,他并没将眼睛睁得很大,本就疲惫的他这时觉得原本距离很远的蜡烛与蜡烛之间变近了。

    他想起了那日他爹将两个蜡烛贴近了的动作,接着便想象那些有间隔的蜡烛似要贴在一起,连成了片。

    这时那大雪仿佛小了,飘在那些烛焰上——烛焰并没熄灭,雪却化了。

    他想着他爹那次说的“什么能留住?什么留不住?”,心中似被什么打了一下,他突然比之前精神了一些。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埋了多年他母亲遗物的房间,之前想象中的大雪忽地不见了。

    那些之前在他想象中连成片的烛焰也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铁今绝立刻把头转开了,没继续看那些遗物,只是把目光停在了一根蜡烛的烛焰上。

    他想:留不住就留不住吧,可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是永远都在的。

    他想到了自己的命,想到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在七星醉仞亭前使用了双极闪的他留在世上的时间也在渐渐减少。看着那根燃得越来越少的蜡烛,他觉得仿佛看到了离生命尽头越来越近的自己。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铁红焰曾经在他跟她提起他娘的时候说过:“可惜我没见过姥姥,连姥姥的东西都没见过。”

    铁今绝当时对铁红焰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见见姥姥的东西。”

    铁今绝的父亲早在离世前的一段时间曾经叮嘱过铁今奇和铁今绝,不管他们以后去哪里,他们都不要往出带他们的母亲当年留在家里的东西,还说在他离世后最好要把他们的母亲留在家里的东西跟他埋在一起。

    两个孩子都觉得其实没这个必要,他们觉得有些很小的东西就算留在身边也不至于有别人注意到。

    然而当时身体已很差的父亲有时候会担心一些他以前并没觉得特别危险的事情,他担心两个孩子今后会因为带着母亲留下的东西而遇上麻烦,担心不安全,便一定要让他们发誓,还说如果他们做不到,他以后便会死不瞑目。

    两个孩子发了誓,后来也确实按照父亲的意思,将他们母亲留在家里的东西与父亲埋在了一起。

    因此,铁今奇和铁今绝离家的时候,便没带任何他们的母亲留下的东西,哪怕很小的东西都没有。

    多年后在放着铁今绝母亲遗物的房间中,铁今绝想着铁红焰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觉得那就像铁红焰的一个小愿望一样,他想:既然我今日在此处看到了娘的遗物,如果有机会,我就想办法拿一件给红焰看一看吧。尽管这些东西并不是我以前见过的,都是娘被带到铁仓廷后用的东西,但毕竟真的是娘用过的,真的是娘的东西。这些东西里,唯一带着以前家里痕迹的就是这个碗了,只因为碗上被娘刻了那个图案,而那个图案又是娘和我以前在家里都画过的。红焰对自己的家很久以前的情况了解极其有限,如果能让红焰看到那图案,让她间接地进一步了解她家里以前的事,也的确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不知道一会儿我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有,我便要把握住,如果没有,那也不能强求。虽然很想满足红焰这小愿望,但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而做出引人怀疑的事情,我还是分得清什么事重要的。

    过了一会儿,铁万刀又想跟铁今绝说话了,便问他:“休息了一会儿,你还困吗?”

    铁今绝说:“比刚才精神了些,族长呢?”

    “我也是,没那么困了。我还是跟你说些话吧。”铁万刀道。

    两人便说起了话。

    说话的过程中,铁万刀的目光扫到遗物里的那个被铁今绝的母亲刻了图案的碗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铁今绝:“你说那碗上的图案会不会跟法术有关啊?”

    铁今绝认为自己肯定不能说“没有”,因为这样容易让铁万刀察觉自己了解那图案,于是说道:“我猜不出来。”

    “一会儿问问他。”铁万刀说道。

    “这些遗物到时候如何处理?”铁今绝问。

    “之前他跟我说过,一把火烧了就成。”铁万刀说。

    铁今绝想:这些东西是我娘被带到这里后用的,都是以前我没见过的,除了那个图案,这些东西应该并不带着她来这里前的那些回忆。在我看来,这些我娘在受苦之地用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也好!至于那个有图案的,如果最终也要被烧掉,其实也不可惜。我娘在刻下那图案的时候心中一定充满了痛苦,那图案虽然与回忆有关,但刻在这碗上却显然已成了她痛苦的标志。如果我能把这带着图案的碗给红焰看,然后再让它被烧掉,那就正好了。若是没机会给红焰看,直接烧了,也着实没什么。不管怎样,我还是争取一下给红焰看的机会吧,但一定不要太明显,万万不可引人怀疑。一定要记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铁今绝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族长,我想起你刚才说的碗上的图案会不会跟法术有关,不知道它适不适合跟其它东西一起烧,这事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铁万刀想了一下,说道:“是啊,一会儿我必须问问他这方面情况,总之必须注意。”

    两人又说了些话后,便听厉凭闰说他作法完毕,还说很庆幸过程中并没出差错,又表示这其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铁万刀立即指着那个刻着图案的碗跟厉凭闰说:“你看看这个。”

    “怎么了?”厉凭闰问。

    “你拿起来看看。”铁万刀说。

    厉凭闰便将那个碗拿了起来,看了看。

    “发现什么问题没有?”铁万刀问道。

    “族长指的是……”厉凭闰道。

    “你看看碗周围啊!”铁万刀说。

    厉凭闰将碗转了一圈,觉得铁万刀说的应该就是上面刻着的图案了,但也不确定,于是问道:“族长是让我看碗上这图案吗?”

    厉凭闰本来只是因为不确定而问的,然而铁万刀听他上来就说起了那图案,忽然更觉得图案可能跟法术有什么关系了。其实若是其他时候,铁万刀并不容易有这样的感觉,毕竟在厉凭闰回答问题之前他自己也对厉凭闰说了“你看看碗周围啊!”这样的话,而碗周围除了那图案似乎也没别的能说的了,然而他自己之前就觉得那图案奇怪,这种先出现的想法使他一听见厉凭闰说到图案就更觉得图案奇怪了。

    铁万刀赶紧说道:“我刚才问你发现问题没有,你一上来就说到这图案了,这图案是不是有些奇怪?”

    厉凭闰倒是没觉得这图案多奇怪,他以前并没见过没有图案的这种碗。他很想跟铁万刀说他之所以一上来就说到这图案是因为铁万刀说了让他看看碗周围后他只是猜测铁万刀让他看的应该是这图案而已。然而听铁万刀已经问他这图案是不是有些奇怪了,他便认为应该是铁万刀已经发现这图案有什么问题了,就感到此事自己已经不大适合直接那么说了。

    可是厉凭闰确实没觉得这图案有什么奇怪的,便说道:“族长指的是哪方面?”

    铁万刀说:“你以前见过这样的碗吗?”

    “没有。”厉凭闰说道。

    “那我直接告诉你吧,这种碗上本来不该有这样的图案,这图案明显是人后刻上去的。”铁万刀道。

    然而厉凭闰觉得是后刻上去的也没什么新鲜的,说:“哦,应该是的。”

    厉凭闰这反应有些出乎铁万刀意料。

    铁万刀说道:“为什么会在碗上刻这图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厉凭闰并没觉得奇怪,于是又看了看碗上的图案,说:“刻得还是很精的,我倒是没觉得奇怪。”

    “这图案会不会跟法术有关?”铁万刀直接问。

    厉凭闰根本没想到铁万刀会这么说,突然一惊,心想:族长这是什么意思啊?进入这房间的人里只有我一人会法术,族长问我这东西会不会跟法术有关,是不是觉得我有问题啊?如果我直接说跟法术无关,那族长会不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跟法术无关的?那样的话族长会不会更觉得我不对劲?我该怎么跟族长说好呢?

    厉凭闰说道:“请问族长为什么这么问啊?”

    铁万刀瞥了厉凭闰一眼,说道:“我问你会不会跟法术有关,你直接回答就成了,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厉凭闰听后更觉得不对劲了,于是说道:“如果族长觉得这图案与法术有关,我可以通过作法测一测。”

    铁万刀一听,心想:他这话都说了,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这图案很可能跟法术有关?可他为什么要说“如果族长觉得”?

    “你觉得有关吗?”铁万刀直接问。

    厉凭闰觉得铁万刀似乎话中有话,但又不便点明,因为一旦点明就好像他自己真有问题一样,于是他说道:“族长,我现在不知道,要不我直接给它作法吧。”

    “作法时间长吗?”铁万刀问。

    “不长,很快的。”厉凭闰回答。

    “那你快给它作法。”铁万刀说。

    “是,族长。”

    厉凭闰从袋子里拿出这次作法需要用到的东西,开始作法。

    在作法过程中,袋子里有个位置突然亮了一下,出现了紫色的光,光穿透了袋子,但很快就灭了。

    该位置出现紫光的那一刻,厉凭闰是闭着双眼的,铁今绝和铁万刀的目光全都被紫光吸引过去了。

    铁万刀觉得应该是远霜明心石发光了。

    铁万刀说:“袋子里出现了紫光,又灭了!是不是远霜明心石发出的光?你做了什么啊?”

    正在作法的厉凭闰此刻不能睁开眼,也不能跟铁万刀说话,否则不仅这次作法的功力白费,他还可能有危险,于是他并没立即回答。

    然而他实在很担心如果自己不立即回答会让铁万刀因觉得没面子而愤怒。

    就在厉凭闰这么想的时候,铁万刀又对他说道:“问你话呢!”

    铁万刀想:这还当着铁长老呢,我问了他话,他要是不赶紧答,我多没面子!

    铁今绝立刻低声对铁万刀说:“族长,他作法呢,可能不能马上回答。”

    就在铁今绝对铁万刀说那句话之前,厉凭闰心中已受到铁万刀的话影响,有些恐惧。他此次用的这种法术有这样一个特点——如果在作法过程中出现了恐惧,作法者便无法成功地测出要测的东西是否真的跟法术有关。

    厉凭闰作法过程受到了影响,他知道此次作法肯定测不出什么了,目前能做的就是立即停止作法,然后赶紧跟铁万刀说话。尽管这样他此次作法的功力也会白费,但他并不会因作法而有危险。

    于是厉凭闰赶紧停止作法,对铁万刀说道:“族长,抱歉!我刚才在作法过程中不能说话,否则可能有危险,还望族长见谅!”

    铁万刀听厉凭闰这么说,觉得自己还算有面子,便没继续计较厉凭闰没立即回答的事。他说道:“袋子里怎么发出了紫色的光,然后又灭了?是不是远霜明心石发的光?”

    厉凭闰立即说:“族长,是的,正是远霜明心石发出的……”

    厉凭闰的话还没说完,铁万刀便打断了,说道:“你确定是远霜明心石发的光吗?”

    “确定。”厉凭闰道。

    “可是很快就消失了啊!”铁万刀说,“你刚才做了什么啊?”

    厉凭闰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在用那种法术测那碗上的图案之前跟法术有没有关系,测的时候的确能引起远霜明心石发出紫色的光,然而这光只出现一下就会消失。”

    “你的意思是,远霜明心石刚才发光正常了?”铁万刀问。

    “是的,完全正常。”厉凭闰说道。

    “既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情况又是正常的,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铁万刀继续问。

    厉凭闰没想到铁万刀这么问,愣了一下后说道:“抱歉,族长!在作法前我并没想起旁边有远霜明心石的事,自然就没想到会出现紫光。如果我考虑到了,应该会提前跟族长说的。”

    铁万刀说道:“它出现紫光又消失仅仅是因为你给那碗作法测上面的图案之前跟法术是否有关系?”

    厉凭闰点头道:“是,族长。”

    “那你说说你测的结果吧!有没有关系啊?”铁万刀问。

    厉凭闰心中忐忑,回答:“族长,抱歉,我还没测出来……”

    铁万刀也没想到问来问去竟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火不打一处来,立即打断厉凭闰的话,道:“抱歉,抱歉,抱歉……你这么一会儿工夫说了几个抱歉了?”

    “族长,我真的觉得很……”厉凭闰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铁万刀打断了:“我刚才问你问题,你没立刻回答我,你说你刚才在作法过程中不能说话,否则可能有危险,希望我谅解,然后我也没再追究你什么。既然你都没立刻跟我说话,你刚才测得够专心了吧!还没测出来又是怎么回事?这事你怎么解释吧!”

    厉凭闰想:原本我肯定能一次测出来,但要想测出来,我测的过程中不能出现恐惧啊。族长刚才问我话,我没立即回答他,他又跟着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产生了恐惧,就是这样才没测出来的啊!要是族长刚才没跟我说话,我早就测出来了!然而我也不能跟族长说这事怪他啊,要怪也就只能怪我自己定力不够,族长说那么两句话我就产生恐惧了。

    之前厉凭闰因为知道恐惧会影响他使用那种法术测出结果,在听到铁万刀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曾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要产生恐惧,然而还是没控制住。

    这时厉凭闰不知道该怎么跟铁万刀解释,于是一脸抱歉的神色,说道:“族长,我重新测一次吧!”

    铁万刀正在气头上,瞪了厉凭闰一眼。

    铁今绝立即说:“族长,时间不早了,虽说要在夜间完成的事仅仅是撤巩魂符,而撤巩魂符的事他也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但是,我们一会儿还要上顶层和石头那里看情况,之后才能回去。现在干脆就让他赶紧再次作法,看看测出的结果如何吧。”

    铁今绝跟铁万刀说的时候,把“成功”二字说得很重,让铁万刀注意到这次他真正让厉凭闰来这里做的事厉凭闰已经做成功了,好令铁万刀不再对厉凭闰有那么大气。

    厉凭闰当然明白铁今绝这么说对他非常有利,心中暗想:铁长老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管族长能不能就这么饶过我,听了铁长老的话后,他心里对我的感觉总会有些变化吧。

    铁万刀听铁今绝的话时,果然就像铁今绝期望的那样,注意到了“成功”两个字,想着撤巩魂符的事厉凭闰已经成功地做完了,他的确不似刚才那样火大了。

    然而他为了让自己显得有威严,并没立即改变脸色,而是仍皱着眉,一脸不满,说道:“那你再测一次吧!”

    “多谢族长!多谢铁长老!”厉凭闰赶紧说道。

    接着厉凭闰便像刚才那样作法。

    这次作法都开始一段时间后,铁今绝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紫光的事。虽然刚才厉凭闰说了那紫光的确是远霜明心石发出的,但铁万刀突然想亲自看看到底是不是。

    于是,在厉凭闰作法的过程中,铁万刀突然大喝了一声:“你先停下来!”

    厉凭闰本来以为这次他作法过程中不会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了,突然出现这么一声,又令他在刹那间产生了些恐惧,他知道这次肯定又测不出来了,于是立刻停止使用法术。

    厉凭闰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铁万刀:“族长,有何吩咐?”

    铁万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发出紫光的就是远霜明心石吗?”

    “是啊,族长。”厉凭闰道。

    “你把它拿出来,我看着它,你再作法。”铁万刀说道。

    厉凭闰想:我说是远霜明心石发的紫光,族长还不大相信是吗?倒也不一定,也许族长只是想看看它发光的样子吧。

    “是,族长。”厉凭闰说。

    说完,他便立即从袋子里把远霜明心石拿了出来,又拿出了一块布,把远霜明心石放在了那块布上,然后把外面“贝壳”的两扇打开了。

    厉凭闰问铁万刀:“族长,这样行了吗?”

    “嗯,你作法吧!”铁万刀说道。

    厉凭闰说:“是。”接着他再次作法。

    这次作法的过程中,这远霜明心石并没发出紫光。

    当时闭着双眼的厉凭闰虽然看不到远霜明心石发没发光,但他隐隐感到不对劲,心想:这次我感觉不对,怎么好像这样下去根本测不出来了啊?!为什么啊?要是再测不出来的话,族长会对我怎样啊?

    厉凭闰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又要被恐惧侵袭了,刚默默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受影响,便突然听到铁万刀大喝一声:“怎么回事啊?怎么又不发光了?你先说清楚!”

    厉凭闰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又测不出来了,于是赶紧停下来,说道:“族长,抱歉……”

    厉凭闰还没说完后面的话,族长就再次打断说的话,道:“又是抱歉!刚才你做到那个动作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紫色的光了,这次你那个动作都做完了,都做到下一个动作了,我也没再看到紫光!怎么回事,说!”

    厉凭闰道:“族长,我得想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想什么想?你刚才不是说发出紫光的是远霜明心石吗?”铁万刀道。

    “是的,族长,刚才发出紫光的的确是远霜明心石。”厉凭闰说。

    “你怎么证明啊?”铁万刀问。

    “族长,您看,这次也没有其他地方发出紫光吧?”厉凭闰道。

    “废话!这次其他地方是没发出紫光,但远霜明心石也没发出紫光啊!”铁万刀说,“你随口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该不会是耍我呢吧?”

    “不是啊,族长,我无论如何都不敢耍您!我说的是事实。”厉凭闰说道。

    “是事实?行,就当你说的是事实,你刚才不是说想想到底怎么回事吗,你想出来没有啊?”铁万刀问。

    厉凭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还不确定,但见他的问得急,便赶紧把他想到的这种情况跟铁万刀说了。

    “族长,可能……可能我今日十二个时辰内只能测两次。”厉凭闰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铁万刀皱着眉说道,“这还有次数限制?要是有次数限制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有次数限制,你怎么不珍惜之前的次数赶紧把结果测出来?你自己不知道有限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