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今绝明白她这样说就是坚决地否定了侦隐术属于法术,就像否定石头属于水果一样。他在觉得比之前更踏实了,他想:应该不会遇到硬说侦隐术属于法术的方士吧?再说,既然方士根本看不出别人会侦隐术,又怎么会突然想起侦隐术呢?
两人又说了些话后,说好了前往距暮夕阁较近之处,霓愿作法,然后两人再到霓愿这里说情况。
铁今绝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拿好,便与霓愿一起前往距暮夕阁较近的地方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人走到已距暮夕阁较近的一个僻静之处时,铁今绝对霓愿说:“这里距离那个地方已经比较近了。如果再近些,我担心不安全。”
“那我就在这里试试,我需要找个最隐蔽的地方。”霓愿道。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一处较空的地方,但周围却又很多遮挡物,道:“竟然能在此找到如此合适的地方!附近这些东西这么高,我在空地上盘膝而坐,它们肯定能挡住我,我就在此处作法吧。”
铁今绝说道:“霓方士放心在此作法吧,我会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霓愿便开始作法了。
在她作法过程中,铁今绝的确如他所言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附近的情况。
直到霓愿作法完毕,那地方附近都没出现任何其他人。
铁今绝看霓愿此次作法后的反应与之前第一次作法后的反应显然不同,心想:看来她测出来了。
他问道:“测出了一些情况?”
霓愿点了点头,并轻声说了“是”。
两人便如之前说好的那样,又去了霓愿那里。
二人进入霓愿作法的房间后,霓愿把东西放好,便赶紧在房间里做了些收尾活动。
后来,铁今绝看到那房间一面墙上往房间里冒出了几缕淡淡的白雾,霓愿通过做出一些动作把墙上冒出的白雾引入作法台子上那五角星形银盘底部,白雾便消失了,这时霓愿的收尾活动便完成了。
霓愿跟铁今绝说已经完成,把五角星形银盘中那装着尘土和小石子的盒子交给了铁今绝。
铁今绝问霓愿:“现在你再说你测的情况,已经没危险了吧?”
“没危险了。”霓愿道。
接着,霓愿便跟他说了起来。
铁今绝认认真真地听着,想到什么时还会问一问,霓愿也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给那地方作法的人使用的法术甚是不寻常?”铁今绝道。
“是的。我之前之所以在这里没测出什么来,跟那里之前被人施过法有很大关系。按道理来说,我在这里给尘土和小石子作法时就该能测出些什么了,本来不需要到近处去的,谁知道给那地方施法的人那法术如此厉害,竟使我要到较近处才能测出来了。”霓愿道,“那真的不是一般方士用的法术,而且,施法者已经不止一次给那地方施法了。要不是那地方曾经被另一个施法者用法术保护起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更奇怪的事。”
铁今绝想:霓方士说的的确没错,暮夕阁之前的确被方士通过作法保护了十二个时辰。
他又问霓愿:“通道是那个使用不寻常法术的人打开的?”
“正是。”霓愿道,“那个使用不寻常法术的人毁掉监记目的方法也极其罕见。那人在远处一瞬间就把地下室的监记目毁掉了,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通过法术把通道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快速取走了。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人还通过作法设了保护作法者用的‘护篱’,防止被人发现他,他设护篱的方法也奇怪得很,在他做那些事时,附近一定范围内都不会有人出现。当然,由于之前设护篱用的功力较多,恢复起来需要时间较长,后来那人临走时便无法把那通道恢复成原样了。”
铁今绝心想:难怪我们到那里时那通道是打开的。
铁今绝说道:“那人作法的水平有多高啊?难道还能高过霓方士?”
霓愿道:“其实跟我不好比较。不是说他使用法术的水平高过我,而是他使用的一部分法术甚是奇怪,有些是我根本就无法使用的。”
铁今绝说道:“那人该不会是没接受浣世又会法术的人吧?”
霓愿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当然不希望是,但是那个人的一些行为实在有些像不曾接受浣世但又会法术的人做出来的。”
铁今绝又问:“那人取走那些东西有什么目的?”
霓愿道:“这个我也不了解。”
铁今绝说道:“之前霓方士说,那人在打通通道之前一直都不曾接近那个建筑?”
“是的。”霓愿说,“这实在太不正常了!此人之前对那个建筑作法,是在挺远的地方做的事。按道理来说,想达到那样的作法效果,无论如何也是要接近那个建筑的,但是那个人是在距离那个建筑挺远的地方作法的,但是作法又达到了效果,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多远啊?”铁今绝问。
“那人之前在远处作法时,距离那个建筑到底具体多远我就不清楚了。”霓愿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作法的地点,是在正常情况下能对那建筑作法能起到作用的范围之外作法的。”
“那人作法时的大概方向呢,这个也无法知道?”铁今绝又问。
“真的无法知道,而且我之所以无法知道,也跟那个人使用的法术特殊有关。”霓愿说,“如果是其他方士,就算在能起作用的范围之外作法,我也有办法了解大概位置。但是此次这个奇怪的作法者所用的法术太不寻常,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了解之前此人在远处对建筑作法时所在的大概位置。”
“之前此人一直都在远处对该建筑作法,只有最后打通通道那次,此人才第一次在该建筑附近和内部作法?”铁今绝问道。
“正是如此。”霓愿回答。
“为什么那次此人终于到建筑附近和内部作法了呢?”铁今绝道,“是因为在远处作法达不到那人想达到的目的吗?”
霓愿回答:“这个我说不好,很可能是这样的。也许此人想亲眼看清楚那里地下埋着些什么东西并将它们拿走?不清楚……这我也说不清楚。”
铁今绝问了问霓愿那人大概是什么时候将监记目毁掉的,霓愿告诉他具体时间她无法说准,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在那建筑一带在被另一个会法术的人保护起来的十二个时辰之后被毁掉的,因为她知道之前另一个人通过作法将那建筑一带保护起来的效果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铁今绝想起,厉凭闰曾经说过:“十二个时辰之内,就算远处有人对暮夕阁作法,那种法术也不会对暮夕阁起作用,那作法者也不会知道自己用的法术无法对暮夕阁起到作用,当然,作法者也察觉不出有人正在撤巩魂符,那个人感受到的情况就跟自己用的法术已起作用一样。”
铁今绝眼前浮着厉凭闰的影子,心想:霓方士说之前另一个人通过作法将暮夕阁一带保护起来的效果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跟之前他说的情况完全符合。
铁今绝想着之前霓愿说的话,觉得使用不寻常法术的那个人可能不曾接受浣世,便问:“就算那个使用不寻常法术的人真的不曾接受过浣世,他也没有办法降低或消除另一个人作法对那建筑一带的保护效果?”
“就算不曾接受过浣世,那个使用不寻常法术的人也的确无法降低或消除那保护效果。”霓愿回答。
“如此说来,用法术将那建筑一带保护起来的那个方士,用的法术也实在厉害啊,将那建筑一带保护起来后,就连那个使用不寻常法术的人竟也无可奈何。”铁今绝说。
霓愿道:“能看出将那建筑保护起来的人的确法术了得,而且此人所用的法术路子较为特殊。他将那建筑一带保护起来并不是通过一次作法达到效果的。”
铁今绝耳畔浮现起了厉凭闰曾经说过的话:“目前来看,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我通过连续多次作法把暮夕阁一带的一些关键地方保护起来,让效果持续十二个时辰。”
铁今绝便想:霓方士果然了解得清楚!
铁今绝想起之前三人再次进入暮夕阁地下室后,发现通道已被人打开,后来铁万刀问厉凭闰是怎么回事,厉凭闰却没说出详细的情况。铁今绝想: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呢?霓方士都并没进入暮夕阁,通过作法便已了解那么多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本就不是那种很多方士都能了解的?是不是只是霓方士用特殊的方法才能了解的?
由于好奇,他便问:“霓方士,我想问一下,如果其他方士像你之前一样在距离那建筑较近处作法,能像你那般把之前那建筑一带发生过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吗?”
霓愿说道:“如果像我一样,仅仅是在距那建筑较近处作法,多数方士应该都无法了解到那建筑一带之前发生的事。”
“看来想用这样的方法了解那建筑一带发生的情况,只有请霓方士才行,我还真是问对人了。”铁今绝道。
“其实,如果可以进入那建筑之中,很多方士都能了解到那建筑一带发生的情况。”霓愿道,“我所用法术的特殊之处仅仅在于使用时能在并没进入那建筑的情况下就了解了那些情况。”
铁今绝问道:“霓方士是说要想了解之前发生的情况,很多方士都能做到,只要让方士进入那建筑里就行?”
“是的。”霓愿回答。
“对方士的水平要求高吗?”铁今绝问道。
“不高。”霓愿说道。
“之前通过使用法术把那建筑一带保护起来的那个人水平非常高了吧?”铁今绝道。
“是的。”霓愿道。
铁今绝又问:“高到足以在那建筑内部了解到之前情况了吧?”
霓愿回答:“是。”
“如果这个人进入那建筑后,却不了解之前的情况,会是怎么回事呢?”铁今绝问。
“监记目正是此人设的,它又被使用不同寻常法术的人毁掉了。当一个会法术者设的监记目被毁掉后,那个会法术者可能会受影响,平时能做到的事,在监记目被毁后的一段时间于某地便做不到了。”霓愿道。
“原来如此。”铁今绝道,“那个会法术者自己知道自己那些平时能做到的事做不到了吗?”
“那会法术者自己是无法提前知道的,只有试的时候发现做不到什么事,或者看不出来什么情况时,会法术者才知道,然而在受影响的情况下,会法术者也无法知道自己做不到有些事与自己设的监记目被毁有关。”霓愿说道。
“如果会法术者平时能做到那件事,在监记目被毁后做不到那件事了,那么会法术者应该能推测出自己做不到那件事与监记目被毁有关啊。”铁今绝说。
“无法推测。”霓愿道,“如果一个会法术者设的监记目被毁后,这个人用法术时做一些平时能做到的事,在发现自己做不到时,会感到自己所处的条件不符合做那件事的条件,比如环境啊,气场啊之类的,这种感觉会误导设监记目的那个人,让那个人误以为自己本来就无法在当时那种特殊的条件下做到平时能做到的事,误以为自己就算是平时也无法在那种条件下做到。在监记目被毁造成的影响下,设监记目者并不会认为突然做不到某事是监记目被人毁掉导致的。”
“如果别人告诉设监记目者是监记目被毁掉导致的呢?”铁今绝问。
“即使是这样,有些设监记目者依然会有强烈的感觉,觉得事情并非如别人说的那样,当然,另一些人倒是有可能靠一些方法让自己尽量排除干扰,思考自己之所以做不了某事是否跟监记目被毁有关。”霓愿回答。
“也就是说,设监记目者如何想,跟有没有人跟其提起设监记目者做不到一些事可能是因监记目被毁影响的有关?”铁今绝道。
“是这样的。”霓愿回答。
铁今绝说道:“在一个会法术者设的监记目被毁之后,如果没有其他人提醒,在监记目被毁给其造成的影响下,那个设监记目者肯定不会主动去想自己后来做不到一些事是否跟监记目被毁有关。如果有人跟此人提起这件事,设监记目者才会考虑是不是跟监记目被毁有关系。别人的语言有如此大的作用?”
霓愿说:“是啊,在已经受了影响的情况下,设监记目者需要别人用语言激发设监记目者那样的想法。”
“一个会设监记目的人肯定在学设监记目法术的情况下知道监记目被毁有可能会对自己后来做事造成些影响吧?”铁今绝问。
“是的,肯定知道。”霓愿说。
“但是等到监记目真的被毁后,监记目被毁一事有可能使设监记目的人做一些事做不成,在这种情况下,便一定会给其头脑造成暂时影响,令其突然想不起监记目被毁有可能会对自己后来做事造成些影响?”铁今绝说。
“对,如果监记目被毁导致了那个方士做不成一些平时能做成的事,那监记目被毁一事就肯定会对设监记目的人头脑造成影响,但别人用语言一激发,设监记目者还是能想起监记目被毁可能给他们带来影响的事。”霓愿道。
“如此说来,会法术者设监记目之前应该会很谨慎吧?”铁今绝又问。
“也不一定,其实很多会法术者都不拿设监记目当危险的事。”霓愿说道。
“都有可能使自己平时能做到的一些事做不到了,如果真这样了,监记目被毁一事还肯定能影响自己的头脑,这难道还不危险?”铁今绝问。
霓愿说:“毕竟,监记目被毁只是有可能使那个会法术者做不到平时能做到的一些事,并不是一定会导致这结果。其实监记目被毁也并没那么容易导致这样的结果,能不能导致,跟毁监记目的人使用法术的情况有很大关系。”
铁今绝想:“如果毁监记目者并没接受过浣世,此人毁了监记目一定会导致设监记目者做不到一些平时能做到的事吗?”
“这个也不一定。”霓愿道,“还是要看没接受浣世者当时使用法术的情况。”
铁今绝思考时,霓愿又接着说:“监记目被毁后,对设监记目者造成的影响仅仅在一定时间内,在特定的地点出现。”
“如果出现,大概会对设监记目者影响多久?”铁今绝问。
“因人而异。”霓愿道,“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七天。”
“特定地点是怎样的地点?”铁今绝又问道。
霓愿说:“就是以设监记目者设了监记目的那个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定范围内。在监记目被毁后,如果此事对设监记目者做事造成了影响,只有当设监记目者处在那个范围内,设监记目者做一些平时能做成的事才做不成,出了那个范围后并不受影响。”
“而且只是在七天时间内才有可能受影响,如果七天过了,就算待在那个范围内,设监记目者就都不在受影响了?”铁今绝道。
“正是如此。”霓愿回答。
“如果监记目被毁了,且对设监记目者造成了影响,在七天之内,设监记目的那个会法术者在那个范围之外也不会受到影响吗?”
“不会受到影响。”霓愿道,“时间和地点这两个条件一个都不能少。”
为了说得更清楚,霓愿便又说了总结性的话:“监记目被毁本身不一定对设监记目者做事造成影响,这跟毁监记目的人用的法术有关。如果监记目被毁一事对设监记目者做事造成影响了,那影响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会发生,时间和地点条件要同时具备。这种情况并不会影响设监记目者在其他时间地点做事情。在设监记目者做事已受影响的情况下,设监记目者的头脑是肯定会受到影响的,所以设监记目者不会主动认为自己做不到一些平时能做到的事跟监记目被毁一事有关,但如果有人用语言激发,一部分设监记目者便会思考自己做不到一些事与监记目被毁一事有关。”
铁今绝已经听得非常明白了,道:“我明白。”
霓愿说:“这样看,其实设监记目这种事对会法术的人来说真算不了什么危险的事。会法术者使用法术做很多事时都会面临各种危险,设监记目可能会面临的这点危险已非常小了。当然,我说的是接受过浣世的人啊,至于并没接受浣世就会法术的那种极少数人,这种人平时使用法术时会面临的危险会比接受过浣世的人少很多。但如果没接受浣世就学了法术,这本身就是一个潜藏的巨大危险,如果那人因为不受限制而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违背了一些东西,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了。”
铁今绝又问:“如果设监记目的人自己就不曾接受过浣世,如果这人设的监记目被毁了,那这件事还有可能使设监记目者做不到一些平时能做到的事吗?”
“依然有可能,不曾接受过浣世并不代表必然能避开监记目被毁给其后来做事带来影响。这个还是要看毁监记目的人使用法术的情况。”霓愿回答。
铁今绝问:“霓方士感觉,在那个建筑的地下室设了监记目的那个会法术的人接受过浣世吗?”
“凭我之前作法测出来的情况,我认为设监记目者接受过浣世。”霓愿道,“其实一般情况下,会法术的人都是接受过浣世的,那种没接受过浣世但会法术的人实在太罕见了。”
“然而,毁监记目者,就有可能是如此罕见的人。”铁今绝说。
霓愿说道:“到现在我都不愿意认为毁监记目者是个不曾接受浣世的人,但是那些迹象表明……真的有可能啊……不曾接受浣世却会法术,这是大问题。如果这种人造成什么灾难,便很难控制啊!”
“如果真是不曾接受浣世者做的那些事,那该怎么办?”铁今绝问,“有没有特别的方法找到此人?”
“像我这种接受过浣世的人很难通过一些迹象判断没接受过浣世的人所在的位置。”霓愿说道。
铁今绝说:“那要怎样的人才能找到他呢?”
“不曾接受浣世者本来就极少,这种人的行踪实在难以通过作法找到。”霓愿道,“其他会法术者都极难有办法查出这种人的行踪,不会法术者就更难找了。”
铁今绝又跟霓愿说了些话,了解了些情况,又强调了一下,这次他找她问的所有事情她都一定要保密。
霓愿说请他放心,她绝对会保密。
铁今绝把报酬给了霓愿后,便收好了带来的那些东西,回了弘风殿。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当日,铁仓廷一地室内。
聂挥毫用不耐烦的眼光望着权出猛。
在烛光的照耀下,权出猛在作法的过程中感觉到了聂挥毫那充满攻击性的眼神。
权出猛暂时停止作法,对聂挥毫说:“聂长老……”
“干嘛?”聂挥毫道。
“好像还是……”权出猛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挥毫打断了。
聂挥毫怒道:“还是怎么着?还是不行是吧?多久了?你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就把事情做成这样?”
权出猛说:“我去那边试试吧。”
“去哪边啊?就在这试不行啊?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气场不一样?”聂挥毫道,“你当我蠢得无可救药吗?都在一个地室里,不同位置真有那么大区别吗?你不是都挪过一次地方了吗?挪完地方刚才那么长时间你不是都照常作法吗?”
“我……”权出猛说。
聂挥毫又打断他的话,道:“你别告诉我刚才你挪地方后根本就没起到你要的作用啊!刚才你可已经又试了那么久了,要是一点用没有,你怎么不早点说话,偏要等到现在才说?那刚才那段时间你干的事是不是全都没用啊?”
“有用……”权出猛道。
“既然你在这地方作法有用,你为什么还要挪地方?都那么长时间了!你别告诉我气场又变了啊!”聂挥毫怒道。
说完这些,聂挥毫忽然想到,两次权出猛说要挪地方的时候都在自己过去看他作法的情况后不久的时候,于是道:“气场变了?是不是我一过来气场就变了啊?怎么两次都是我一靠近你,没多一会儿你就要挪地方了?难道你说的气场跟我有关?是不是啊?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躲我呢?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要是有半句假话,你信不信我……”
聂挥毫说到此处,想着自己还要用权出猛这个人,还需要他通过作法来辅助自己成为铁仓部族未来的族长,觉得也不适合说得太难听,便控制了自己的冲动。
因为这次生气时他并不容易控制住,硬是控制,便憋得脸发红。
聂挥毫没说出后面的话,而是继续问权出猛:“说,为什么去那边!”
一次次发生想不到的事后,权出猛看上去已经不似初见聂挥毫时那样仿佛连头发上都带着冲天的傲气了。尽管他的傲是扎根内心深处的,但他也明白要想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那么容易,有时候稍微收敛一下傲气确实能在别人愤怒的时候自保。他并不喜欢这种自保方式,觉得实在没胆量,但他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执着令他可以做那种他觉得没胆量的事。他有时甚至还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会暗暗告诉自己,敢为得到荣华富贵而做自己看不上的事也是一种勇气。
本来还想再绕着弯子说,然而看聂挥毫都已经把“难道你说的气场跟我有关?”这话说出来了,而聂挥毫又说了“你要是有半句假话”,他觉得还不如跟聂挥毫说得稍微清楚些。要是不想说明白些,一方面可能要对聂挥毫说的“难道你说的气场跟我有关?”这问题给出否定的答案,另一方面还容易被聂挥毫觉得他说的显得不够真实。
于是,权出猛就着聂挥毫的话说:“聂长老说得没错。”
“没错?什么没错?”聂挥毫道。
“我之所以要挪地方的确跟气场有关,而气场也确实跟聂长老有关。”权出猛道。
本来聂挥毫正火大呢,听权出猛真说他挪地方跟自己有关,突然想到了那天他从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地方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后,身上有一种极其难闻的气味,便猛然想到了权出猛说的气场是不是跟气味有关。然而他立即一转念,便想:我身上有那气味已经不是今天的事了,早就消失了,不应该影响气场啊!再说那天他也没跟我说这事啊。难道我身上的气味消失后,我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但他这个会法术的人还能感觉到?不会吧!自从那气味消失后,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聂挥毫想到这里更是火大,觉得权出猛像是嫌自己影响了他一样,怒道:“你是说我身上的气场不好影响你作法时的气场吗?想什么呢?我是铁仓部族的长老,你说,我怎么了?”
权出猛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话,听聂挥毫说了他是铁仓部族的长老后,突然想到了他认为很妙的说法,于是道:“就因为您是铁仓部族的长老……”
聂挥毫没耐心听完权出猛说的,便又打断他的话,道:“铁仓部族长老的气场显然不同凡响,对你作法怎么可能有不好的地方?!”
“聂长老,我还没说完。”权出猛道。
“让你快说你还不一口气说完!”聂挥毫道。
权出猛心中不快,觉得明明是自己说的过程中他打断了自己,他还反过来说自己不一口气说完。然而这不快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权出猛那期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之心赶走了。
他说道:“我是想说,您威风凛凛,这大概就与您是铁仓部族的长老有关吧。”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威风凛凛你倒是说对了。”聂挥毫道。
权出猛看聂挥毫承认了,觉得自己的说法果然妙,便想强调那肯定是有关的,还想说坐上长老之位的人就是容易给人威风的感觉。
权出猛说道:“长老嘛,当然……”
他刚说到这里,话再一次被聂挥毫打断了。
聂挥毫之前说完“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后又觉得威风凛凛是自己天生的,并不是因为他当上了铁仓部族的长老才显得威风,便立即出言否定了自己刚才说的“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一口咬定没关系:“当然没关系了!我威风凛凛是天生的,难道还能是当了长老后才有的吗?说得好像只有当了长老我才会威风一样,再说,我仅仅是长老吗?我以后可是铁仓部族的族长!威风不威风?那是当然,但可并不是因为我当上族长才威风的!”
权出猛没想到聂挥毫这么快就把之前说的“不知道”否了,而且,聂挥毫的意思跟自己之前正想说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庆幸自己没太快说出有关系,否则便弄巧成拙了。这时他立即将自己差点说出口的话吞回去,道:“对啊,聂长老威风凛凛,连眼神里都透着威风,哪怕在这光很暗的地室里,烛光一映,那眼神里透着的威风都能立即让旁边人感觉到。”
聂挥毫听权出猛这话听得心里舒服,怒火便立即降了不少,但他突然想:他说这个干吗?不会是糊弄我呢吧?刚才他说的是气场影响了他!
聂挥毫依然一副不满的表情,对权出猛说道:“别给我东拉西扯的!别以为你说几句赞扬我的实话我就忘了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事了!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快!”
权出猛道:“我没东拉西扯……”
话刚说到这里,聂挥毫忍不住“教育”他,又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又辩解!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这爱辩解的习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说你东拉西扯了,你就不要说那句话了!就算你觉得自己没东拉西扯,那你把你刚才想说的说完,我不是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有没有东拉西扯用得着你跟我辩解吗?”
聂挥毫觉得自己就得这么“教育”他,毕竟以后还要跟他一起做事,他觉得需要把聂挥毫“教育”成他希望的样子。
权出猛本来又想辩解,却没立即说话,微微低头。他憋了一大口气,默默对自己说:“他这是不讲理,我忍!我必须忍!为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能暂时做出令我讨厌的窝囊事也是勇气!”
权出猛想继续说之前的话,但实在觉得生气,他担心此刻立即说话口气不对会影响他的前途,他也不想让聂挥毫看出他那副样子认为他跟长老闹脾气,于是并没立即说话,而是让自己的头更低了一点,使聂挥毫认为他是在接受长老那并不中听的“建议”。
聂挥毫道:“听清楚了?听清楚我说的话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你接着说!”
聂挥毫认为权出猛低头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跟他辩解的表现,这时看权出猛那副样子,聂挥毫还算满意,他更觉得自己“教育”得对了,认为权出猛很有希望被他“教育”成他想看到的样子。
权出猛听到聂挥毫的话时心里想:他这是以为我接受他的“建议”了?行,算我没白忍!他说话的态度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好像没那么暴躁了,这都是因为我会说话啊,我真是聪明过人!他让我说我就说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为挪地方这种小事说话还费那么多心思实在令自己心烦,然而又觉得如果自己不费这番心思直接跟聂挥毫说的话,说不定聂挥毫早就对自己发更大火了,万一他不再用自己,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变得离他远了。
权出猛说道:“好,我说。我想说的是,聂长老眼神里透着威风,我在一旁作法时都能感觉到,我作法的气场便不一样了,所以我要挪到另一个位置。”
聂挥毫道:“你这还是嫌我的气场干扰你作法所在位置的气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这长老要是能影响,那也是好影响!”
权出猛说:“我作法所在位置的气场跟我的心境有关,会受我心境影响。”
“那你说成是我影响的!你自己的心境是你自己的事!你心境有问题,挪个地方就成了啊?”聂挥毫道。
权出猛说道:“聂长老透着威风的眼神影响我的心境,令我感觉不大踏实,而我心中一不踏实,我作法就不容易出结果,所以我才挪地方。”
聂挥毫说道:“威风的眼神令你不大踏实?你是怕我吗?”
权出猛心想:谁怕你啊!我怕过谁?要不是为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算了,先认了,这样也许还能省点时间。
“是。”权出猛道。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跟这种人说话真是费事,明明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就因为他是长老,我还有求于他,我就得小心翼翼地说话?也是,权势地位就是这么重要!
此前,权出猛虽然是绕着弯子跟聂挥毫说的,但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作法时,聂挥毫过来用带着攻击性的眼神看着他,他用余光还能看到聂挥毫一脸不满,感觉聂挥毫浑身都散发着埋怨之气,他便觉得不舒服。
本来聂挥毫让他做的事他没有达到之前以为能达到的目标,他就觉得心里堵,他知道聂挥毫肯定会不满意,在他作法时,聂挥毫以那样的状态待在他附近时,他心中压力会更大,情绪会更差,心境显然受到了影响。而他的心境也确实会影响到他所在位置的气场,那气场又会影响他作法的效果,所以他只好避开聂挥毫。
聂挥毫是铁仓部族的长老,权出猛觉得与其想办法让聂挥毫到别的位置去,倒不如自己挪个地方。
他挪了一次位置后,倒是不至于直接受聂挥毫那副样子影响了,但他自己情绪也并不好,自己的心境也会拖慢作法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