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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族长说的是梦话,她还在睡觉呢。”

    话音刚落,两个守卫者又听见里面传出了说话声:“武寻胜,你和我说句话啊!”

    刚才开门看铁红焰的那个守卫者又一次打开了铁红焰的房间门,看到的情景和刚才的一样,于是她又关好门出来了。

    另一个守卫者也没有再问。

    房门刚一关上,里面又传出了声音:“武寻胜……武寻胜……武寻胜……”

    那个守卫者第三次打开|房门,看到铁红焰正在说梦话叫武寻胜的名字,于是此人便直接朝陪练居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个守卫者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你去哪里啊?”

    “把武寻胜找来。”

    守卫者来到陪练居,急匆匆地拉着武寻胜便往铁红焰的房间走,边走边向他说明情况。

    “叫我的名字?”武寻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叫了很多次呢!”守卫者答道。

    “哦……她是在做梦,我去了该做些什么呢?”武寻胜问。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你人到了就行了,让她醒后很快就能看到你。我小时候生病期间做过很可怕的梦,梦里有我姐姐,我在梦里非常不安,可是当我醒来后看到我姐姐就在我身边时,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我想少族长也会这样吧,让少族长一醒来就看到你,估计能缓解她梦里的不安,这说不定对她身体恢复有好处啊!”守卫者道。

    武寻胜跟着那个守卫者赶到了铁红焰的房间里。

    另一个守卫者依然站在门口,还在纳闷去找武寻胜的那个守卫者怎么说风就是雨。

    武寻胜进去的时候,铁红焰已经不再叫他的名字了,似乎睡得还算平稳。

    叫武寻胜来的那个守卫者让他坐在椅子上稍等一等,并告诉他如果铁红焰没有立刻醒来,而是睡熟了,不再喊他的名字,他就可以回陪练居了。

    这时忽听铁红焰喃喃说道:“你不要走啊!”接着,她的眼角便流下了泪水。

    “少族长怎么了?”武寻胜轻声问身旁守卫者。

    守卫者还没回答,铁红焰便睁开了眼睛。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武寻胜,这让她心里确实舒服多了。

    “你梦见什么了?”武寻胜问。

    铁红焰擦了擦眼泪,伤心地说道:“梦见你再也不跟我玩了……”

    “嗨!我以为你做了什么吓人的梦呢,就这个啊!我小时候梦见一大群狼把我围了起来,一只只的全都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武寻胜笑着说道。

    “然后呢?”铁红焰问。

    “然后我就跳了起来,跳得又高又远,从狼群里跳出来了!我就使劲跑,后面所有的狼都在追我一个人!”

    “狼群没追上你吧?”

    “我不知道啊,跑着跑着我就醒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要是现在我做这个梦,我就不怕。跑得掉就跑,跑不掉就被狼吃掉呗。”

    “你说着轻松啊,做梦的不是你,再说那梦可是我小时候做的,要是现在当然我也不怕了。我这梦怎么都比你刚才做的那个梦吓人多了吧?”

    “谁说的……”

    “你不就是梦见我不跟你玩了吗?难道你还梦见了别的吓人的事?”武寻胜俏皮地笑道。

    “就是你永远都不理我了。我叫你很多声,你都不跟我说话了。”铁红焰有些难过地说道,似乎还没完全从之前的梦境中抽离出来。

    “梦里我为什么不理你啦?”

    铁红焰想了想说:“没事了,现在我知道只是在做梦。”

    “知道是梦就没什么啦!”

    武寻胜笑了笑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嗯。”铁红焰笑了。

    叫武寻胜来的守卫者觉得自己把武寻胜叫来实属明智之举。

    武寻胜回到陪练居后看着他第一次见到铁红焰时她装食物用的那个布袋,想着刚才铁红焰说的那个梦。他并没有像他刚才在铁红焰的房间里时看上去的那样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她那个梦当成梦来看待,其实类似的情景他也不是从来都没想过,只是他想象的情况是铁红焰有一天不再理他了。虽然他之前在铁红焰的房间里听她说梦时并没表现出在意什么,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曾担心过将来有一天他和铁红焰再也做不成同伴,再也不能一起玩。武寻胜觉得铁红焰一直以来对他都很好,她不但从没因他体力差而嘲笑过他,还总是很体谅他,似乎非常明白他当陪练的辛苦。虽然两人平时都不是那种刻意顺着对方说话的人,但实际上却很友好,他们二人早已习惯属于他们的那种交流方式。武寻胜虽然知道铁红焰比较奇怪,但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光里,他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暂时忘却一些事,以一个孩子自然的状态体验和她这个同伴在一起时的快乐。因此,在他想象如果有一天两人不再能像从前那样做快乐的同伴时,他也有所不舍,又由不舍而引出了一丝不安。然而他又想起了他父亲生前的一些话,便立刻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沉浸于表面快乐的感受之中了,虽然他无法描述他自己此时的感受,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顾虑太多,于是他便收起了铁红焰的布袋,不再继续看。

    铁红焰病愈之后,再也没有在狄风给她安排的习武时间以外再私自练武,因为她真正懂得了有时急切反而会使事情变糟。自那以后她总是劳逸结合,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不错的状态。

    一日习武结束后,铁红焰问狄风:“这幻缨枪法练到第十级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我也不曾见过。”狄风道。

    “啊?”

    “我只练到了第九级。”狄风坦诚相告。

    “为什么不练第十级呢?可以找会的人教啊!”

    “第十级不需要人教,只需要自己去领悟,我总在试着练,可至今没能练成。”狄风有些遗憾地说道。

    “练完第九级已经非常厉害了吧!”铁红焰道。

    “练到第九级一般情况下当然够用,但只有突破第十级,这幻缨枪法的威力才可能全部发挥出来。”

    “师傅,现在都有谁练到了第十级啊?”铁红焰问。

    “据我说知,铁仓部族目前无人达到第十级,希望你以后能够达到!”狄风充满期望地说。

    “我会好好练的!”铁红焰道。

    【第五十三章】

    三年时光如流水,远去之日不复回,又是一度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在过去的岁月里,铁红焰和武寻胜有时候会玩捉迷藏的游戏,傲乾殿附近适合藏身之处他们二人都已很熟悉了,如果仍旧在那一带玩,太容易找到,也就会少很多乐趣,因此,这一日,他们来到了离傲乾殿较远的地方玩捉迷藏。

    铁红焰藏到了一个自认为极为隐蔽的地方,暗暗地笑着,猜想武寻胜一定很难找到。

    过了一会儿,她看武寻胜还没找来,便悄悄探出头往外看一看,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她就听见附近传来了脚步声,于是立刻把头缩回来一边笑一边屏住呼吸让自己不出声音,结果那个脚步声远去了,却没人朝她藏身之处看上一眼。

    铁红焰听到脚步声已经远去,便不再屏住呼吸了,心道:哈哈,他过去了竟然没发现我藏在这里,再让他找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后,武寻胜仍旧没有找来,她又向外探了探头,这次她看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便再次缩回了头,打算靠声音透露自己的位置,让武寻胜根据声音找来。于是她喊道:“我在这里!”

    无人走来,也无人应声。

    她又喊:“武寻胜,我藏在这里,你来找吧!”

    仍然既没有过来的脚步声,也没人应答。

    于是她主动出来了,说道:“武寻胜,我都出来啦,你在哪里呀?”

    武寻胜还是没有出现。

    她想:难道他这次不说“开始”就直接藏起来让我找?

    “你快出来啊!你是不是自己藏起来让我找你啊?”铁红焰边找边说,“你还没找到我呢,怎么就开始藏了?下一轮还没说‘开始’呢就让我找你啊?不带你这样的!”

    依然无人回应。

    铁红焰说:“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走啦!一……二……”

    见武寻胜仍旧不现身,铁红焰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走了!二……二……二……”铁红焰故意拖长了声音,还是不见武寻胜。接着她喊道:“三!我走了!”

    铁红焰并没直接回傲乾殿,她开始寻找武寻胜,可在附近并没有找到他,她便往西走了走。走到一堵墙附近的时候,她听到了几个孩子的声音。

    “哈哈哈!就他还是少族长的陪练呢!我一推就倒,太可笑啦!”这个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犷。

    “哎呀,你这样欺负人家,人家会哭的哦!”另一个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又细又柔。

    “唉,好可怜啊!”第三个孩子的声音响起,接着,这个孩子便故意“呜呜呜”地学起了哭的声音。

    “哥哥啊,你怎么光替人家哭?快过去把人家扶起来嘛,真是的!”那个细而柔的声音又响起了。

    铁红焰一听“少族长的陪练”几个字,便感觉武寻胜可能在那里,但他并没听到武寻胜的声音,又不能确定,但当她听到“快过去把人家扶起来嘛”时,又觉得武寻胜应该就在那里,于是她决定去那边看一看。几个孩子的声音来自墙的另一侧,可那堵墙非常高,她当时的轻功尚不足以让她翻墙而过,她便只好绕路而走,绕到墙的另一侧。

    原来,之前武寻胜为了找铁红焰走到了西边,他没找到铁红焰,却看见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那里玩。武寻胜并没有走过去和他们说话,而是继续忙着找铁红焰,看她不在那里便向别处走去。

    两个孩子看到武寻胜经过时,女孩对男孩说道:“他就是少族长的那个陪练,叫武寻胜。他有可能比你更厉害,你敢不敢找他比试一下?”

    男孩一听女孩这么说,心里非常不服气,便对武寻胜喊道:“武寻胜你过来!”

    武寻胜还没走远,便听后面传来了那个男孩粗犷的声音。

    几年来,武寻胜虽然也曾偶然看见过其他长老的后代,不过仅仅只是远远地看到过而已,在铁仓廷里,他从没和除铁红焰以外的其他孩子说过话,也并不认识他们。他以为他们也并不认识他,所以,当那个男孩喊他过去的时候,他有些奇怪,愣了一下,甚至都不太确定那个男孩喊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于是只是他停下脚步看了看他们。

    “人家怎么都不理你呀!”女孩对男孩说道。

    武寻胜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那个男孩竟然已经向他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对武寻胜吼道:“我叫你过来,你怎么不过来?少族长的陪练了不起是吧?”

    武寻胜一看这个男孩来意不善,并不想与他纠缠,更何况他还要继续找铁红焰,便转身走了。

    武寻胜还没走两步,那个男孩便从后面抓住了武寻胜的衣服,大声说道:“你找死呢吧?”

    那个女孩也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武寻胜对男孩说:“我不认识你。”其实他心里想: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不认识我?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听好了,我爹就是铁仓部族的聂长老!我是聂扬威,这下你认识了吧!”男孩昂着头得意地说道。

    这时候,又一个男孩从远处走了过来,只听那个女孩对刚刚走过来的男孩说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那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铁仓部族长老的后代。

    抓住武寻胜衣服的男孩是聂挥毫之子,名叫聂扬威,十五岁。他身体强壮,行事鲁莽,为人霸道。

    女孩是田沙之女,名叫简柔,十一岁,比铁红焰略小。她皮肤白嫩,身形苗条,说话又柔声细语,看起来显得有些娇气。

    后来走过来的男孩是田沙之子,名叫田温,十三岁。他身形略瘦,看起来大方有礼,举止显得很斯文。

    田沙与其夫简良共有两个子女,女儿随父姓简,儿子随母姓田。田沙未成亲之前就已胆大包天,性格中刚猛一面非常明显,没有几个人的话她可以听得进去,而且田沙的个性是遇强则强,如果别人在她面前表现强硬,不仅会使她变得更加强硬,还会搞得双方都不愉快。直到她遇到了简良,她发现自己有时候竟然可以听进他的意见,甚至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想法做事情,起初她也奇怪,后来终于明白了原因——在她表现强硬的时候,简良懂得在她面前示弱,甚至暂时不表现自己的本领,这样便让她充满成就感,同时还让她感到自己得到了他的尊重,这样,她反而能听进简良的话。简良对她态度温柔,结果轻而易举就达到了以柔克刚的效果。简良有他的一套柔性为人处世法,因此有时候他人难以想象如何做到的事情他却能很容易做到。他多年来不但与田沙关系极为融洽,还能让田沙真心诚意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一些很难办到的事情。这不仅让其他人认为他有些难得的本领,连田沙自己也觉得他的柔性为人处世法甚是高明,她认识到有时候以柔克刚远比以硬碰硬轻松得多。由于简良的温柔让田沙感到舒服并让她懂得了另一种为人处世法,她在他面前也温和些了。但她知道自己多年来形成的下意识的刚硬已经让她很难恰到好处地运用简良的柔性为人处世法办事,要大幅改变自己那种个性对她来说更是困难,因此她为自己颇有些惋惜。于是,她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以柔克刚,简良也希望孩子可以成为以柔克刚的人。所以,二人给孩子取的名字也与此相关——其一人名“温”,另一人名“柔”。不仅孩子的名字如此,田沙和简良更是想办法以大量行动将两个孩子都塑造成“人如其名”的以柔克刚者。从孩子们刚能听明白一些道理时起,简良就告诉他们:“温柔的力量是巨大的。世人往往强硬起来容易,温柔起来难,能做到温柔便可能轻易击中强硬者的软肋,以柔克刚,省时省力……”尽管如此,两个孩子毕竟继承了些田沙的刚硬,所以,虽然他们从小就被大人往外在行为温柔的方向塑造,却仍然会说一些尖锐的话,做一些显得强硬的事。他们培养两个孩子本就希望其中能有一个孩子成为未来的少族长,甚至族长,因而他们迫切希望两个孩子从小就掌握一些阴险的手段,所以,简柔和田温这两个孩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和顺,实际上都绝非温柔之辈,他们的柔只是表象,而非真实性情。

    “怎么多了个人啊?”田温看到武寻胜后,问聂扬威和简柔。

    “这臭小子竟敢不听我话,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着,聂扬威就用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武寻胜一掌。

    武寻胜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摔得生疼。一时间武寻胜的腿就像不听使唤一样,搞得他想立刻站起来都没法做到。

    于是那三个孩子便说了被墙那边的铁红焰听到的那段对话。

    就在简柔说完“哥哥啊,你怎么光替人家哭?快过去把人家扶起来嘛,真是的!”这句话后,田温便坏笑着接道:“看你的吧!”

    武寻胜才不想让别人扶,他看出眼前的几个孩子都无善意,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赶快站起来。疼痛刚刚减轻,他就立刻要站起来,可他刚刚用一只手撑一下地,简柔就抢了上去一把抄起了他的胳膊,狠狠地用力一拽,把武寻胜拽了起来,接着她又假装自己力气不够突然一撒手,武寻胜便又摔了一跤。

    简柔没想到武寻胜的力气这么小,竟然让自己随便一弄就跌倒,她觉得玩得很过瘾,也觉得很好笑,但她并没有笑出声来,而是温柔地说道:“哎呀,我力气太小了,没把你扶起来反而摔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哦!”说的过程中她还忍着笑意向田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让我来?”田温问。

    “嗯。”简柔点头。

    “你们走开,我自己会起来!”武寻胜道。虽然他再次被摔得生疼,却忍着疼痛硬生生地站起来了。

    武寻胜刚刚站起来尚未完全直起身子,已经故意靠近武寻胜的田温便立即假装自己没站稳差点滑倒,趁机足下一使绊,再次将武寻胜绊倒在地,接着还说了一句:“都怪我没站稳。”

    由于他们几次弄倒武寻胜的过程动作非常快,武寻胜都来不及反抗便已跌倒。武寻胜是铁红焰的陪练,当时铁红焰的武功已非比寻常,然而武寻胜虽然将那些武学要领记得牢牢的,但因自身条件所限平时练起来却颇为困难,所以他的武功长进并不大。当时武寻胜就算有机会立即出招,由于力气小,体力差,他也不足以对抗那三个武功全都不错的孩子,就连单打独斗也一样是打不过的。

    聂扬威看武寻胜连摔三次,哈哈大笑,简柔和田温心里也觉得好玩,却没有笑出声,脸上反而装作一副有点同情武寻胜的样子。

    他们三人很早就听长辈说过武寻胜这个陪练,却不了解现在他武功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他们的长辈并不知道武寻胜这个被族长从育孤堂选进来的孩子是否会成为自己后代争当少族长道路上的障碍,因此这三个孩子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关于武寻胜的话大多是夹带着些敌意的,在长辈的影响下,这三个孩子对武寻胜也都是多少怀有些敌意的。

    此时三个孩子发现武寻胜的武功比他们想象中的差很多,得意之余亦觉得攻击他很有趣。

    武寻胜又一次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聂扬威立刻出手打向他的脸,口中还说着:“让你不听我话,还想走?!”

    武寻胜连忙闪避,躲过了一巴掌,并且终于有时间出招了。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聂扬威的对手,更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但他明白就算自己不出手,他们也不会让自己走,于是愤怒的武寻胜用双掌攻向聂扬威。聂扬威双手用力一抓便将武寻胜双臂抓住,立刻便要将他狠狠地摔出去。

    就在此时,聂扬威的双腿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踢了两脚,他登时站立不稳,不但无法将武寻胜摔出去,自己还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接着他的双肩又被人从身后打了两拳,痛得他不得不立刻松开了武寻胜。

    从身后攻击聂扬威的人正是铁红焰。

    田温和简柔明明看到铁红焰从后面攻向聂扬威,却装作没注意到,因为他们知道惹到铁红焰对他们自己并无好处。

    聂扬威回头一看,对铁红焰说道:“少族长,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打我干什么?”

    “我要是不打你,武寻胜就被你摔出去了。我要是不打你,你会放开他吗?”铁红焰道,“你们三个为什么打他?”

    聂扬威站起来后气呼呼地说道:“我叫他过来他居然敢不听话,还说不认识我!不信的话你问他自己是不是这样,要不你问简柔也行,她也看见了。”

    简柔还没吭声,武寻胜就对铁红焰说:“我本来就不认识他!”

    铁红焰觉得打人的理由很可笑,对聂扬威说道:“这样你就打他啊?他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凭什么一定要认识你?换成叫的是我,我也不过去,我也说不认识你,你是不是也打我啊?”

    铁红焰平时的活动范围与聂扬威、田温、简柔没什么交集,几乎见不到他们,她只是知道那三个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偶尔打过几次招呼而已,这在铁红焰看来,似乎算不上真正意义的“认识”。

    铁红焰在绕过那堵墙赶到几个孩子所在之处的路程中,已经把那三个孩子打武寻胜的部分过程看在了眼里。看到三个人打他一个,她觉得就算是武寻胜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们也不该这么打人。当她从聂扬威口中得知打人的理由竟然仅仅是武寻胜不听他话还说不认识他时,当她看到聂扬威一副认为自己打人理由很充分的样子时,她更是气愤不已。

    “臭小子和我们不一样,他只是个小陪练,本来就应该听人话的陪练,不听话当然要教训教训。我是聂长老的儿子,他怎么能不认识我?他一定是故意的!”聂扬威趾高气昂地说道。

    “陪练怎么了?陪练不是人吗?陪练就可以让你随便打?”铁红焰大声质问。

    聂扬威一点都不服气:“教训教训他,又没把他怎么样,你至于这么多管闲事吗?是人又怎样,蓝甲人也是人,还可以随便杀呢!臭小子是因为不听话才被我们三个教训了几下,我们又没杀了他!”

    田温觉得聂扬威冲动得有点不计后果了,看到铁红焰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他为了不把事情闹得更大便对聂扬威说:“算了,今天就先算了……”田温想让他以后用别的方法报复回去。

    聂扬威根本没听明白田温是什么意思,以为田温让他就此罢休,说道:“凭什么就这么算了?我有什么错?武寻胜这臭小子下次见了我要是还不懂事,我一定还要教训他,狠狠地教训他!”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嘛……”简柔过去拽了拽聂扬威的衣服说道,脸上似乎写着“以后欺负他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少族长知道”。

    铁红焰愤怒地看了看聂扬威、田温和简柔,郑重其事地说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武寻胜是我的陪练,就是我的人,以后谁再敢欺负他,就是故意找我麻烦,我一定饶不了那个人!”

    聂扬威看田温和简柔只劝他,却不劝铁红焰,又没听明白他们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便觉得他们兄妹太胆小怕事,又看到铁红焰竟然说话口气如此大,更是恼火。自小到大,除了他家的长辈以外,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用这种口气说话,于是他冲动地对铁红焰大声嚷道:“你不就是个挂名的少族长吗?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会怕你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跟我过招,凭真本事赢我啊,你要是打得过我,我就服你,以后绝对不碰那臭小子一下!要是打不过我,你就少在我面前装大头蒜,以后谁是真正的少族长还不知道呢!你敢不敢跟我打?不敢的话,以后我见武寻胜这臭小子一次就打他一顿,我聂扬威说到做到,决不反悔!”

    “有什么不敢的?你随便打人还有理了?”铁红焰道。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铁红焰和武寻胜除了练习幻缨枪法这个需要使用兵器的武功以外,还练过一种名为“赤手空拳术”的功夫,这功夫专门适用于手无寸铁时与人交手。哪怕对方手持兵器,如果能将这赤手空拳术练好,灵活运用,便可做到轻易闪避开各种兵器,继而找到对手招式中的破绽将其打败。这种功夫对修习者的力气和体力要求都很高,若力气和体力不够的话,不管使用得多么熟练多么灵活,一样容易被对手打败,哪怕对手同样是手无寸铁。因此,铁红焰和武寻胜虽然都学了这种功夫,由于身体条件不同,真正练好的却只有铁红焰自己。武寻胜只是将要领记得清清楚楚,实际与人过招时却无法自如使用这种功夫。铁红焰武学天赋高,聪颖又勤奋,是以进展极为迅速,此时她虽只有十一岁,但赤手空拳术已经练到了非常高的水准。

    聂扬威都没有回答铁红焰的问题,便立即出拳向她突袭了过去。铁红焰见他出拳赶忙闪避,她平常练习时躲避的都是兵器,此时只需要躲拳头对她来说容易了不少,她轻而易举便闪开了。聂扬威立即出腿踢向铁红焰,铁红焰此时看出了他功夫的破绽,闪避的同时在他跟前虚晃一招,趁他注意力分散之际一手抄起他尚未着地的那条腿,出足用力向他另一条腿勾去。聂扬威立即跌倒在地,倒地的姿势颇像之前武寻胜被他推倒之后的样子。

    聂扬威怒目而视,刚要站起来再战,却被铁红焰一招制住,已全无反抗余地。他万万没想到铁红焰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武功会如此了得,竟轻而易举地便把自己打败了。他以前何曾如此狼狈?可无论多么不服气,他对铁红焰亦是无可奈何——不要说单打独斗了,就算他加上田温和简柔三人一齐上,也不是铁红焰的对手。聂扬威的武功高于田温和简柔,本来这三个孩子武功都是不错的,但在铁红焰这个功夫远强于他们的人面前,却显不出优势。

    田温和简柔同样没想到铁红焰手无寸铁都可以这样厉害,便立刻考虑如何收拾残局。再加上这次惹的是少族长,他们兄妹两个更是担心铁红焰将这件事告诉族长对自己造成负面影响。

    简柔小声对田温说:“快想个办法啊!”

    田温态度恭敬地行着抱拳礼对铁红焰说道:“少族长,今天是我们不对,我们向你道歉了!”

    简柔跟着说:“是啊,少族长,你就原谅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被铁红焰制住的聂扬威仍旧不服气地说:“你们两个想当叛徒是吧?胆小怕事!”

    田温看聂扬威还是冲动得很,便对铁红焰说:“少族长,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成心跟你作对,让我过去在他耳边好好劝劝他吧!”

    铁红焰没说话,也没拦着他。

    田温立刻过去趴在聂扬威耳边低声说道:“她要是告诉族长你就惨了!族长一说出去,连聂长老都会知道你打不过她!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都知道你败给她,你说那些人以后会看好谁当真正的少族长?咱们以后报仇的机会多着呢!你先让她别往出说这事才是最重要的!”田温的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和聂扬威听得到。

    铁红焰也没兴趣听他说什么,表情严肃地看着远处。

    田温以前就曾在聂扬威冲动鲁莽的时候提醒过他,帮了他的忙,因此聂扬威认真听了他的悄悄话。田温的话就像警钟一下敲得聂扬威心里一惊,终于敲碎了他的冲动,让他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他想:是啊,要是真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啊?谁还觉得我厉害啊?我以后还要当真正的少族长呢!不行!这次必须当缩头乌龟了,他说得对,报仇的事不急于一时!

    于是,聂扬威对铁红焰说道:“少族长,我向你道歉!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行吗?我们都不是故意的!”

    铁红焰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铁万刀告诉过她尽量不要与不熟的人交手以免别人了解她的习武状况,但这次她看到武寻胜被三个人狠狠地欺负根本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再加上聂扬威扬言,如果她不敢跟他打,以后他见到武寻胜一次就打他一次,只有她打败他,他以后才不再碰武寻胜,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是为了保护武寻胜而不得不与聂扬威交手的。这件事如果被铁万刀知道,她也不知道铁万刀会不会对她发火,所以她当然不希望事情传出去。此时聂扬威对她说的话恰恰符合她的心意,只是她觉得他们还没向武寻胜道歉,于是她放开了聂扬威,指着武寻胜说:“你们要向他道歉!”

    简柔对武寻胜道:“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向你道歉了!”

    田温也对武寻胜说:“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聂扬威看着田温,嘴里暗暗嘟囔了一句:“向他道歉?”向一个陪练道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挑战。

    铁红焰看聂扬威没立刻道歉,趁机走近武寻胜在他耳边对他说:“如果他们都道歉了,你就答应不把事情说出去好么?要是说出去,恐怕爹也会怪罪我。”

    武寻胜同样小声说道:“怎么对你好,我就会怎么做。”

    看聂扬威并没有立即痛痛快快地向武寻胜道歉,田温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他说道:“扬威哥,快点啊,想想我刚才说的!”

    田温的再次提醒让聂扬威又想了想此事传出去的严重后果,于是他强压着愤怒对武寻胜说道:“是我不对,道歉了!”

    铁红焰朗声道:“行,就这样!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接着,她又转身对武寻胜说道:“他们都给你道歉了,你也不会说出去吧?”

    “我也不说!”武寻胜道。

    “我们走!”铁红焰拉起武寻胜的手,转头便离开了。

    看到他们二人远去的身影,简柔不屑地“哼”了一声。

    聂扬威用拳头使劲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骂道:“混蛋!什么东西!”

    田温对聂扬威说:“不用生气,以后找到机会再报仇,他们还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呢,等以后我们让他们措手不及!这次先忍一忍,保住你的名声最要紧!”

    简柔道:“不要生气啦,咱们三个人,齐心合力还怕他们不成啊?”

    聂扬威说:“将来要是我当了少族长,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田温道:“是啊,将来的少族长之位非扬威哥莫属,以后想处理他们还不容易吗?”

    简柔接道:“就是嘛!”

    其实田温和简柔在田沙和简良的教育下早就有当少族长之心,但他们从小就学简良的柔性为人处世法,简良告诉他们“一定不要表现出对少族长的位置有兴趣”,于是这两个孩子都按照他的话做。

    铁红焰和武寻胜走出另外三个孩子的视线后,她看他衣服上有不少土,就立即为他掸起了衣服:“给你掸干净些,不然一会儿我爹看到你这样该起疑了。”

    “我自己掸吧。”武寻胜说着便自己掸了起来。

    “他们那么摔你,你一定还很痛吧?赶快回傲乾殿休息吧!”铁红焰关心道。

    武寻胜心情非常糟糕,说道:“我现在不想回傲乾殿。”

    “啊?你不想休息么?”

    “我想去野地里休息。”武寻胜一脸郁闷地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野地吧!”铁红焰道。

    武寻胜停下了脚步,定睛看了看铁红焰。

    “怎么啦?你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去吗?”铁红焰问。

    “当然不是。”武寻胜解释道。

    “那还不走?”

    武寻胜沉默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谢谢你!”他说着谢谢,但目光里除了感谢以外却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他显然情绪低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