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她试着控制自己的反应,抛却之前的想法,尽量显得正常地跟连伯苑打了招呼。
连伯苑便把她叫到一个房间里跟她说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乐愉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装下去可能容易暴露些什么了,便尽快用了还算恰当的方式离开了那个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她看着那些纸折叠成的东西,与之前看到时感觉已明显不同了。
【第二百八十章】
就在之前昆中珏被砍死那天,铁万刀回到霸空殿做了些事后,想了解跟地陷有关的情况,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去哪里。他考虑了一下找哪些方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厉凭闰作法最踏实,因此,他便让厉凭闰第二天去一趟霸空殿。
在议事厅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铁万刀跟厉凭闰说到了铁仓廷里某地发生了地陷的事。
厉凭闰先是一惊,仿佛忆起了什么,愣了一下。
铁万刀注意到了他这反应,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有点紧张,但一脸镇定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厉凭闰赶紧解释道:“哦,我只是觉得有点……有点突然……”
铁万刀见厉凭闰的表现奇奇怪怪的,便问:“我仅仅是说了‘地陷’还没说具体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有这反应?莫非在你们方士眼中,地陷预示着什么?”
铁万刀问这话时内心依然紧张,担心厉凭闰就是这个意思,但他并没表现出自己紧张,只是用略带不屑的眼光看着厉凭闰,仿佛在笑话厉凭闰听到“地陷”二字后的大惊小怪。
厉凭闰道:“没有。”
说这话时,厉凭闰想:倒不是在我们方士眼里‘地陷’预示着什么,而是在我心里‘地陷’是个用我这一生都不再能解开的结,之前我以为它根本就不在我心里,然而昨夜的梦告诉我,有些东西是如此真实……
铁万刀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厉凭闰说:“真没有?”
“真没有。”厉凭闰说道。接着他便问铁万刀问是什么位置发生的事。
铁万刀道:“你等一下。”
“是,族长。”厉凭闰道。
铁万刀出了那个房间。
这时厉凭闰想着夜间的梦,仿佛看到了一把与命运有关的锁。
前一天,厉凭闰回答他问的问题时曾经说道,根据那个方士的设计,在那个被控制心智者走下台阶后那里的地会突然下陷,形成一个深坑,还说那个被控制心智者将看到深坑中到处都是骷髅头和血。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厉凭闰便想到了“地陷”二字,但立即告诉自己,他说的内容与他脑海中以前就有的关于“地陷”的印象没什么关系,他当时便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铁万刀指着金属阶梯旁的地面问厉凭闰是不是那里,厉凭闰说了就是之后,铁万刀又问他:“那里本身能陷下去?”
厉凭闰点了点头说是的。
铁万刀又问他:“是真陷下去,不是那个被控制心智者看到的假象啊?”
在地下空间里时厉凭闰告诉铁万刀,就是那里本身能陷下去。
在说的时候,以前一些经历的影子再次在厉凭闰脑海中闪现,然而都是很快就消失的。
铁万刀问他:“那里面有什么吗?”
他说有土,还说在被控制心智者下落的过程中,其喉咙喷出的血也会落在土上。
说到此处,厉凭闰内心再次有一些曾经的事闪过。
厉凭闰不特意去想,当闪过的一幕幕不存在,那些景象也的确就没立刻再出现。
当着铁万刀时,厉凭闰没再想此事,然而后来离开霸空殿,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厉凭闰不禁想起了他在地下空间中跟铁万刀说到的关于陷下去的事,立即又想起了很多年前跟“地陷”有关的事。
然而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认为多年前那与“地陷”有关的事早就已经不在他心里了,还觉得他也不需要再因当年的事而作出任何改变,他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当天跟族长提到了下陷就胡思乱想,告诉自己有些事只是他想多了。
当日晚上,他睡前熄灭蜡烛前再次想到了当年跟“地陷”有关的情况,想到了另一个方士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他依然不信,那蜡烛突然倒了。
在蜡烛还没熄灭时,他就将蜡烛扶了起来。
他想起了他妹妹厉庚弥小时候不小心弄倒蜡烛的那次。
那次厉庚弥把蜡烛弄到后,厉凭闰想要帮她把蜡烛扶起来,他觉得根本不需要重新点燃蜡烛。
然而就在厉凭闰扶起蜡烛的前一刻,那蜡烛便灭掉了。
厉庚弥想再点上,可怎么点也点不着。
厉凭闰让厉庚弥在旁边等待,便给厉庚弥点蜡烛。
然而他也点不亮了,后来一看,原来是蜡烛倒后,烛芯沾上了一种奇怪的东西,那种东西会导致那根蜡烛无法再次被点燃。
厉凭闰看了看,原来那东西是他练法术时曾经洒在地上的东西。他本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了,那东西也已经干了,早已没什么作用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很多年以后,就在他跟铁万刀一起到过地下空间的当晚,看着被自己扶起来后依然亮着的蜡烛,厉凭闰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跟蜡烛倒了有关的情景,立即想到了很多年前他练法术时曾经洒在地上的东西,便觉得某些记忆似乎也如那洒在地上的东西一般,令人以为已经不再会发生作用,但实际上它还是能起作用的。
厉凭闰当然不希望当年的记忆依旧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那种事早该过去了,他只记得他妹妹就行了,至于其他什么……他觉得那些都是假的,并不是一直住在他心里的。他认为当日他又想起了那些,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跟铁万刀谈到的下陷与当年的“地陷”有相似之处而已。
厉凭闰当时觉得,如果没有那相似之处,他应该不至于在此对“地陷”有异于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此刻,他的心又似被烛光勾着一般,令他想试些什么。
厉凭闰决定使用一种法术——他以前从来没试过的法术。
使用那种法术需要用到一团绿胶。
他拥有的绿胶只够他一次作法用的。
在作法之前,他看着蜡烛想,自己多年来一直没用过这种法术,到底是不是为了逃避。
他终于决定用了,其实更多的是想证明自己心中早已没有了他觉得不该记住的事。
他在那根蜡烛前,使用绿胶作法。
那绿胶与“入梦”有关。
如果如他所想的那样,多年前的事早已离开他心中,那所谓的谶语般描述的确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话,他如此作法后,当夜便一定不会梦见跟当年的地陷有关的事。
如果梦见了但醒来后他不记得了,也是一样。
如果他夜间不仅梦见了,而且醒来后还记得,就证明当年的事一直都在他心中,而且那所谓的谶语般的描述则是真的。
厉凭闰当然不希望梦见且醒后还记得,他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巧的。
他用了法术后,便休息了。
夜间,他真的梦见了与当年他看到的地陷有关的事,当时就惊醒了。
醒来后他并没有忘记,他点了跟蜡烛,点时竟感觉也许那蜡烛其实根本无法点燃,他觉得那蜡烛仿佛就好像当年他妹妹厉庚弥弄倒的那根似的。
然而他很快就点燃了,这令他情绪不似之前波动得那么厉害了。
在作法之后,他能梦见跟当年地陷之事有关的情景,便是已经证实了他心里一直装着那件事,他能记得那梦,便证实了其实那的谶语般的描述是真的。
他通过作法试出来的结果与自己之前想象的并不一样,然而他不愿相信,他觉得这也许只是静夜中梦到了白天想过的事而已,他便决定继续睡,似乎这次睡着后再醒来自己就会忘记一样。
然而清晨到来的时候,太阳尚未升起,厉凭闰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情景,便是梦中那与当年“地陷”之事相关的情景。
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了,突然觉得自己当年也许不该不信。
厉凭闰想:如果我当年信了这个,庚弥是不是就不会在一处发生地陷之时离开人世?我当年为何不信?可是,无凭无据的,我当时又为何信呢?那个时候我无法轻易相信那个方士的话,而且当时我的法术水平实在有限,我并不能了解那个方士说的真假,但觉得他说的是假的。如果那时候有这团绿胶,我会因为听了那方士说的话,就放弃做某些事吗?也许依然不会吧……当时我的作法水平还达不到利用绿胶测事情的程度。假如我当时作法的水平已达到使用绿胶的水平,我又使用了绿胶,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如果可以找到一个叫“假如”的东西,借着它回到过去,那很多事就不一样了。厉凭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仍然希望之前那晚的情况是碰巧在他梦中出现,其实没多大意义。
厉凭闰在铁万刀出去拿东西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些事,之前听到铁万刀说道铁仓廷中发生了地陷的事,他更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为他的安排一般,当日夜间刚做了那样的梦且早晨醒后还记得,接下来铁万刀便跟他说了那样的事。尽管他认为一些事之间并无必然联系,但他在听到“地陷”二字后,他还是难免直接想到了往事。
铁万刀拿着他的手下画了画的纸进来了,将它给厉凭闰看。
铁万刀一边指着手下画的画,一边跟厉凭闰说明情况。他那手下并不擅长画画,那画一般人随便一看也很难看出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然而铁万刀早已了解画的内容,便说给了厉凭闰听。
“知道在哪里了吧?”铁万刀问道。
“知道了。”厉凭闰回答。
铁万刀说:“那你作法,测测这个地方。”
铁万刀指着一个位置说道。
厉凭闰觉得此刻铁万刀说的有点含糊,便问:“族长要测的是……”
话还没说完,铁万刀便打断厉凭闰的话,说道:“你说呢,我都指这么清楚了。”
“我知道是测那个地方。”厉凭闰道,“我只是想了解族长要测这个地方哪方面的情况。”
“这样啊。”铁万刀说,“当然是测测我去此处会不会对我什么不利影响了。”
厉凭闰想了一下。
铁万刀道:“你该不会是告诉我,你测不了吧?”
“不是……”厉凭闰道。
“你一个人能测吗?”铁万刀又问。
“能。”厉凭闰回答。
“在这个位置测没问题吧?”铁万刀问道。
“没问题。”厉凭闰道,“只是……”
“只是什么?”铁万刀说,“你直说!”
“是,族长。”厉凭闰道:“只是,我作法的过程中,附近如果有别人,我作法就会受到影响,得知的结果便会不准确。”
“哎,不就是这么个事嘛!有什么难的!”铁万刀道,“我出去,你作法,你作法完毕就叫我,然后我再进来,这不就行了吗?”
“是的。”厉凭闰道。
“那你作法吧,我出去了。”铁万刀道,“作法过程中如果进来人的话您会很危险吧?”
“是。”厉凭闰说。
“你作法期间,我就在门口等着,不会进这房间里,也不会让别人进这房间里。”铁万刀道。
“多谢族长!”厉凭闰说道。
铁万刀便出了那个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有人路过时,他本想跟那个人谈话,但又担心在门外说话的声音会影响厉凭闰作法,便只是对那个人点了点头,还作出了希望对方接下来走路轻一些的动作。
那人看得明白铁万刀的意思,动作立即变得很轻了。
过了一会儿,厉凭闰作法已出答案。
作法一结束,厉凭闰立即就从房间内部敲门了。
铁万刀打开房间门,快速从房间外走了进来,心中依然紧张,脸上却依然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铁万刀关好房间门,问厉凭闰:“会对我有不利影响吗?”
厉凭闰说:“不会。”
铁万刀道:“那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去那里看?”
厉凭闰说道:“是。”
“这次那地方出现地陷的事,又恰好出现在距离七星醉仞亭不远的地方,会不会对铁仓部族的气运造成什么影响啊?”
厉凭闰道:“这个……我还是需要作法的,但是,就算在此作法了,也不一定就能测出来。”
铁万刀问他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完成。
厉凭闰表示很快,而且这次作法时只要没人跟他说话就行,并不需要周围完全没有人。
铁万刀这时告诉厉凭闰,地陷的位置有个蓝甲人丢了命。
这话听得厉凭闰心中又是一惊,但这次他倒是没显出什么异常状态。
铁万刀赶紧让厉凭闰作法。
厉凭闰作法后,对铁万刀说:“族长,没测出来。”
铁万刀道:“你要怎样才能测出来?”
厉凭闰说:“到那个地方附近测。”
“到那里就肯定能测出来了吗?”铁万刀问。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厉凭闰回答。
“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吗?”铁万刀又问。
“如果有其他人也在作法,我作法受到干扰,便可能不行。”厉凭闰回答。
铁万刀道:“哪儿能那么巧!”
于是铁万刀决定跟厉凭闰一起到那里去。
两人到了地陷处附近,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用东西围住了,旁边有一个人在看着。
那人看到两人后,立即就跟他们打了招呼。
厉凭闰见到那地陷之处后,心中有些不适感。
铁万刀说道:“昨天那个蓝甲人呢?”
看地陷处的人说道:“当时就已经拉走了。”
铁万刀问:“拉走的人被怎样处理了?”
“我也不知道。”看地陷处的人说。
“你知道昨天那个蓝甲人为什么会走到地陷的位置吗?”铁万刀问。
“听说是因为做了另一个人该做的事。”那人回答。
“做什么事?”铁万刀又问。
“在这里码建筑用的材料。”那人道。
“这任务本是另一个人该做的?”铁万刀问。
那人说:“听说是。”
“自己为什么不做?”铁万刀问。
“我只是听说了是怎么回事,但我也不确定,好像是……一般……其实……反正很多事都是这样。”那人回答。
铁万刀问:“你吞吞吐吐说什么呢?哪样啊?”
“就是……如果那件事可以让一个蓝甲人做,自己就省事了。”铁万刀说道。
“这种情况很常见?”铁万刀又问。
“是的,族长。”那人道。
“那这样岂不是把做很多事的机会交给蓝甲人了?”铁万刀问。
那人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让蓝甲人做。”
铁万刀说:“什么事不会让蓝甲人做啊?”
“跟权力有关的。”那人道,“管人的就不会。大家还是不会把自己管人的权力交到蓝甲人手里的。但是被管的人就不一样了,被管的人有时候会把别人交给自己的事情让蓝甲人去做。”
铁万刀问:“在此处码建筑用的材料的事,该做的人一点没做?”
“听说没做。”那人道,“那个人到别处去了。”
“干什么去了?”铁万刀问。
“这我也不知道。”那人回答。
“那个人回来后没人问吗?”铁万刀问。
“后来没人见到。”那人道。
“没人见到?”铁万刀道,“今天不用来吗?”
“按道理来说是应该来的。”那人道。
铁万刀问:“你们都不知道昨天那个人去了哪里吗?”
“只能说我不知道,而且跟我熟悉的人也不知道。”那人说,“至于其他人有没有知道的,我并不清楚。”
“你跟那个人熟吗?”铁万刀问道。
“不算熟。”那人回答。
铁万刀本来想再问些别的,但决定让厉凭闰先作法,于是跟厉凭闰一起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铁万刀问厉凭闰:“必须在地陷处附近作法吗?”
“不是。”厉凭闰说道,“这一带都行,只要能看到地陷处就行。”
“到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铁万刀又问。
“是的。”厉凭闰道,“可以。”
铁万刀并不想让厉凭闰在那个人能看到的地方作法,便指了个那个人看不到的地方问厉凭闰:“那里行吗?”
厉凭闰倒是不担心作法时被人看见,他只是不愿意离地陷处太近,他总觉得离近了会让他有一种当年的往事就在身边的错觉。
听铁万刀指了那边的位置,他心中觉得挺好,起码那个地方离地陷处并不近。
他对铁万刀说道:“那里可以的。”
“你这次作法有什么要求吗?”铁万刀问。
厉凭闰说道:“只要没人跟我说话就行,附近有人没事的。”
“我们现在就过去。”铁万刀道。
“是,族长。”厉凭闰说道。
说完,两人便往那个方向走去了。
铁万刀继续说道:“这地方挺僻静,那里也不会有别人过去。”
厉凭闰说:“多谢族长指了个那么合适的地方。”
铁万刀说:“那你可得赶紧给我测出我想知道的。”
“是,族长。”厉凭闰回答。
快到那个位置时,铁万刀停住脚步,说:“在那里看地陷之处能看得很清楚吧?”
“肯定能看得很清楚。”厉凭闰道。
铁万刀说:“我就站在这儿了,你过去作法吧。”
“是。”厉凭闰说道。
说完,他便走到了铁万刀给他指的位置,开始作法了。
过了一会儿,厉凭闰作法完毕,看了铁万刀一眼,却没立即走向铁万刀。
铁万刀注意到了厉凭闰往自己这边看,觉得他像作法完毕了,好奇他怎么没立刻过来。
铁万刀想过去,也想叫他,但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作法完成了,决定等一下再说。
然而厉凭闰似乎没做什么,又往铁万刀这边看了一眼。
铁万刀远远地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厉凭闰过去。
厉凭闰这才战战兢兢地朝铁万刀走去。
铁万刀见他那副样子,心想:他怎么那样?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没测出来吧?他刚才说了,如果有其他人也在作法,他作法受到干扰便可能不行,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铁万刀见厉凭闰走得不快,便再次对他使用手势,意在让他赶紧过来。
厉凭闰加速走,但显得更紧张了,离铁万刀越近就显得越紧张。
“测出来了吗?”铁万刀问。
厉凭闰微微低头,摇了摇头。
铁万刀想发火,但又不想因为大喊出来让地陷处旁边的那个人听到,于是压低声音问厉凭闰:“没测出来?”
“是的。”厉凭闰小声说。
铁万刀道:“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
厉凭闰说:“我说正常情况下能测出来,如果有其他人也在作法,我作法受到干扰,便可能不行了。”
“你没测出来是受到干扰了吗?”铁万刀问道。
“我……我估计……”厉凭闰道,“是的。”
“真的假的?”铁万刀眯着眼睛看着厉凭闰,问道。
“我觉得正好有其他人也在作法。”厉凭闰回答。说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铁万刀,目光很快便从铁万刀脸上移开了。然而就是抬眼看的那一下,他的恐惧感也加剧了。
“谁在作法?”铁万刀阴着脸问道。
“我不知道。”厉凭闰道。
“你确定是有人在作法吗?”铁万刀又问。
厉凭闰道:“不确定。”
他再次微微抬头,想看铁万刀听到这话后是怎样的表情,然而还没看到铁万刀的脸就没勇气继续抬头了。
他立即转了一下脸的方向,这一转,便再次看到了那地陷之处,心中又是一阵不适。
他将脸立即转了回去,目光移向了地面。
“不确定你还跟我那么说?”铁万刀问。
“族长,我只是说我觉得正好有其他人作法,因为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别的原因来。”厉凭闰说道,“我目前并没法证明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铁万刀说道:“怎么就不能证明了?有没有作法你都无法确定?”
厉凭闰说:“按道理来说,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确应该是因为正好有人也在作法。但是我作法时又感觉不到有别人在作法。”
铁万刀问:“你认为你应该能感觉到?”
“是啊。”厉凭闰说,“如果真有人作法,我应该能感觉到啊,可是我又感觉不到有人在作法,只是我自己测不出要测的情况了。”
“是吗?”铁万刀道,“还有这种事?”铁万刀说这话时候一脸疑惑,紧接着又道:“你看着我。”
厉凭闰因为害怕而不敢直视铁万刀,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
“看着我!”铁万刀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怎么回事?”
厉凭闰依然害怕,但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赶紧看着铁万刀,铁万刀的火气会更大。
他无奈地用双眼直视铁万刀。
铁万刀见他目光中闪着恐惧,说道:“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厉凭闰道,“这事着实奇怪。”
“你又没跟我说谎。”铁万刀故意这么说,看厉凭闰是怎样的反应。
“我确实没说谎。”厉凭闰说。
铁万刀看着厉凭闰的双眼,觉得他说这话时目光里的恐惧依然没有散去,但那眼神也的确不像是骗他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一副惶恐的样子了,行不行?”铁万刀道,“我看着都觉得别扭。”
“是,族长。”厉凭闰道,“可是……可是我没测出来……”
铁万刀说:“你等一段时间再去测测不就行了?”
厉凭闰说道:“是。”
“你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有别人在作法,但你又感觉不到,你觉得这可能是怎么回事啊?”铁万刀问道。
“我也想知道。”厉凭闰回答。
“你猜猜。”铁万刀道。
“不敢乱猜啊。”厉凭闰说。
“我让你猜,你敢不猜吗?”铁万刀瞪了厉凭闰一眼说道。
厉凭闰回答:“不敢不猜。”
“那就别多说废话了,快猜啊。”铁万刀说道。
厉凭闰说:“我猜……说不定有人正在作法,而那个人作法的方式会使我感觉不到那个人在作法。”
铁万刀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就跟没说差不多啊。”
厉凭闰说道:“族长让我猜,我就猜了,我猜的也不一定有道理。”
“那你说说,如果真是你猜的这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情况?”铁万刀又问。
厉凭闰说:“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接受过浣世的话,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铁万刀说:“你是说,有可能有没接受过浣世的人在作法?”
厉凭闰说道:“我也只是猜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危险了。”
铁万刀道:“那人是在铁仓廷内吗?”
厉凭闰说道:“我无法确定。”
“连这个你都确定不了?”铁万刀问,“铁仓廷那么大,还有可能是在铁仓廷外作法的吗?”
厉凭闰说:“族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想说,就连有没接受过浣世的人在作法这种可能都只是我猜的而已,我便更不可能猜到别的了。”
“就算是这样,可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代表世上有人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给铁仓廷内部作法?”铁万刀问道。
厉凭闰说道:“这个……其实我并没听说过这种情况,我只能说,我无法预料一个没接受过浣世的会作法者到底能做出怎样的事来。”
铁万刀说道:“你现在再次去作法,试试。”
“是,族长。”厉凭闰说道。
说完他便赶紧远离了铁万刀,这时他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然而依然带着一点紧张。
铁万刀看着厉凭闰,想着他刚才说的话,觉得事情奇怪:厉凭闰作法之处虽然离七星醉仞亭不远,但也不是七星醉仞亭那种地方,如果真是有不曾接受过浣世的人作法,那法术还能影响到厉凭闰作法之处,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曾接受过浣世的人会特意给这种似乎不起眼的地方作法吗?如果有的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还是说,不曾接受浣世的人并没特意给厉凭闰作法处作法,是在给其他地方作法,那法术影响到了厉凭闰作法之处?
厉凭闰又一次作法。
作法完毕,他依然觉得不好跟铁万刀交代,但觉得如果自己像刚才那样不主动跟铁万刀说,那对自己更不好。
于是厉凭闰主动走到了铁万刀那里,微微低着头说道:“族长,抱歉!”
“又没测出来?”还没等厉凭闰说话铁万刀便说道。
“是的。”厉凭闰道。
“原因呢?”铁万刀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应该跟刚才一样。”厉凭闰说。
铁万刀瞪着厉凭闰,没立即说话。
厉凭闰想看一眼此刻铁万刀是什么表情,却觉得还是不抬头好些。
空气好像快要凝结了一般。
铁万刀又想大声说话,朝地陷处旁边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在那里看着的人,便认为还是不要大声说话好。他知道如果厉凭闰测不出来的话,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倒不如了解些情况有用。
“这次作法过程中跟上次作法过程中你的感觉一样吗?”铁万刀问。
“基本上是一样的。”厉凭闰道。
“你还是觉得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正好有人也在作法,但是你作法时又感觉不到有别人在作法?”铁万刀问道。
“是的。”厉凭闰回答。
“你认为跟你作法的时间有关吗?”铁万刀问。
“如果真是有别人在作法导致我作法测不出来的话,那应该……应该算是跟时间有关吧……”厉凭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依然认为换个时间作法就能测出来了?”铁万刀问。
厉凭闰的确认为是这样,但是他不敢说绝对了,否则到时候测不出来他便不好跟铁万刀交代了,于是说:“我……感觉应该是这样,但是……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也不确定。”
“又是不确定……”铁万刀皱眉道。
厉凭闰没敢说话,也没敢抬头看铁万刀的表情。
铁万刀道:“如果换个时间作法就能测出来,那是什么时候?”
厉凭闰依然不敢随便说,道:“我不确定啊。”
“我让你猜!”铁万刀说,“你给我猜!”
“我猜,如果真是因为有别人作法影响了我的作法过程,那换的时间一定是那个人没作法的时候。”厉凭闰回答。
“废话!”铁万刀说道,“抬起头来。”
厉凭闰这才抬起头,但目光依然不敢与铁万刀相对。
铁万刀道:“看着我。”
厉凭闰没办法,只好看着铁万刀。
铁万刀望着厉凭闰的眼睛,依然感觉他并不像说谎的。
“你以前没这么胆小吧?跟我实话实说,你到底怕什么啊?”铁万刀问。
厉凭闰说道:“族长,我怕……占用了族长这么长时间,却没能测出一个结果给族长。”
铁万刀说:“那你就测出一个结果给我啊。”
厉凭闰道:“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怎么不是啊?有那么难吗?”铁万刀道,“你换个时间试试啊。要是事情真如你所言,总不会有人一直在作法吧?”
“长时间应该不会,但是……”厉凭闰说。
“你怎么说话又吞吞吐吐的了?”铁万刀道,“我记得你以前根本不这样。”
“族长,以前情况不同啊。”厉凭闰说。
“有什么不同的?”铁万刀问。
“以前并没出现这种事。”厉凭闰说道。
“现在出现了,你解决不就行了!”铁万刀道。
“我不敢保证能解决啊。”厉凭闰说。
“怎么就保证不了了?”铁万刀道,“这话怎么好像要来回来去说才行似的?刚才我就说了,总不会有人一直在作法吧?你刚才说了长时间应该不会,还想说‘但是’什么啊?”
“族长,我刚才是要说……”厉凭闰道,“短时间就不好说了啊。”
“短时间怎么就不好说了?”铁万刀道,“你说的短时间是多久啊?”
“比如……一两天。”厉凭闰回答。
“一两天都被你说成短时间了?”铁万刀道,“你觉得那人作法能用多久?”
“不好说啊。”厉凭闰说道,“就是因为不好说,我才无法确定一些情况的。”
铁万刀问:“怎么不好说?每次你作法前,我问你作法要用的时间,你不是经常告诉我你需要用多久吗?”
“是的,族长。”厉凭闰道,“但是那是我自己作法的时候啊,我能了解自己作法用多久。”
“我知道。”铁万刀道,“可是你每次也没用多长时间啊。”
厉凭闰说:“确实是,但是其实并不是用所有法术的时候,作法者都能在短时间内作法完毕的。”
“这我自然知道。”铁万刀道,“可我看你作法便知,起码你作法时,多数时候时间都不长。”
厉凭闰道:“也是。然而不同路子的法术情况也不一样的。”
铁万刀说:“不仅你是这样,我让别的方士帮我做事时,那些方士作法往往也用不了多久。”
厉凭闰说道:“大概那些方士都是曾经接受过浣世的吧。”
铁万刀想了一下,道:“如果没接受过浣世,使用法术时便倾向于长时间作法吗?”
“那倒也不一定。”厉凭闰道,“只是我觉得没接受过浣世的会作法者有可能会长时间作法。因为我接受过浣世,我很难特别清楚不曾接受浣世的人的作法情况。”
铁万刀想了想道:“听你说的那些,我怎么觉得好像影响你作法的人真就是不曾接受浣世的人似的。”
厉凭闰说:“我也这样觉得,但无法确定。”
铁万刀道:“这样吧,一会儿你再次作法,就再测一次,看看能不能测出什么来。”
厉凭闰说:“是,族长。如果这次我还没测出来的话,还望族长原谅。”
铁万刀说道:“你还没测就这么说,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啊?”
“不是。”厉凭闰道,“只是已经两次了,如果第三次还是不行的话,我希望可以不受罚。”
铁万刀冷笑了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的啊?你的变化真挺大的。”
厉凭闰看着铁万刀,仿佛在等他告诉自己能否不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