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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武寻胜就想到了自己。

    尽管希望自己能一直陪铁红焰走那条难走的路,但此刻,想到了那次听到的方士说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心中便忽生一阵苍茫之感:就算这树叶是带着心落的,就算明年又有一片带着这心的树叶长在枝头,就算我有奇特的本事能看出哪片新叶中带着当初的心,但我都不知道自己明年此时还能不能活着出现在此地,又何必多想带着这心的树叶来年春天会不会生在枝头呢?此刻我想着它的生落,想着它的来生,其实我只是个连自己明年这个时候都不知在哪里的人啊。它真有几生几世吗?我呢?不知有没有自己希望真有的来世,如果有,我又会飘到哪里?还会再次遇见红焰吗?如果来世遇见她,那会是怎样的情景?她会不会看出我,然后走到我面前?

    他甚至想到了来世要如何见面的情景,想着如果来世的自己正走在一条街上,铁红焰发现了自己,因为看他熟悉,便特意走快些,走到了他前面,发现是他,于是,就那样再次站在他面前,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他仰着头望着天空,想到那些,来世相见的情景就似真真切切出现在了他眼前一般,从仰面朝天到恢复平视前方的过程中,他再次看到了随风轻轻摇动着的树叶,心中有多了些思绪。

    当他正视前方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了铁红焰。

    铁红焰已经从他身后走到了他面前。

    看到她的那一刻,武寻胜便不由自主地对她笑了,而她,当时也正对他笑。

    恍惚之间,他竟有点感觉自己正在来世与她相遇。

    就如之前他想象的那样,她是从他身后走到他面前的,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这个时候铁红焰没有跟他说话,其实仅仅是因为他失聪后根本听不见,若非如此,她一定会一过来就跟他说话,然而走到他身前没跟他说话这情景,恰巧跟他之前想到的两人来世相遇的情景相似。

    相视而笑的时候,铁红焰感觉出武寻胜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觉得他刚刚抬头望着天空时一定想了很多。

    想象中来世的相视而笑竟在他想象的下一刻就在此生此世出现了,他一瞬间感觉漫长的时间间隔仿佛也可以因人心而变得很短一般。

    然而接下来,武寻胜突然意识到自己显得有点奇怪了,想到了这是现实中,铁红焰站在他面前没跟他说话并不是因为隔世再遇时因有前世过往万千而相视无言,而仅仅是因为他已失聪而已。

    他知道铁红焰很容易透过他的眼神看出他心中所想,便觉得可能她已经觉得自己这种表现奇怪了,于是他想要化解,赶紧问道:“红焰,你刚才又出现那种极度疲累的状况了吗?”

    铁红焰点了点头。

    “你用了你的办法,让那种情况消失了?”武寻胜又问。

    铁红焰再次对他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就在武寻胜想那些的时候,铁红焰突然间再次出现了极度疲累的情况。

    那一刻,她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没有气力了。

    更早的时候,在武寻胜转过身之后,她就立即坐在了地上的一块很低的石头上,等着第二次使用辰醒法的作用消失的那一刻到来,等着极度疲累那种情况出现。过了一会儿,那一刻就来了。她赶紧用自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住自己的左上臂,默念凝端夜教给她的那句简短的咒语,第三次使用了辰醒法。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铁红焰就会脱离极度疲累的状态,暂时正常了。

    一感到自己又气力十足了,她便走到了武寻胜面前,便有了与他于此世的相视而笑。

    武寻胜在问她“你用了你的办法,让那种情况消失了?”后,看她再次对她点了点头,他又问:“那你是以后都不会再次出现极度疲累的情况吗?”

    铁红焰摇了摇头。

    武寻胜皱眉道:“还是没完全解决问题吗?”

    铁红焰用手势,加上口形,示意他,几天后就彻底解决了。

    “还要等那么久?”武寻胜道,“这几天里你都有可能出现那种极度疲累的情况?”

    铁红焰再次点头。

    武寻胜之前问过她极度疲累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铁红焰显然是不方便说的,他那时便没再问,然而此刻,他又担心得很,有些紧张地问她:“红焰,我还是想知道……”

    铁红焰想:他又说一半,该不会又想知道我出现极度疲累的情况是什么原因吧?这事跟延长他的寿命有关,可不是小事啊,我真的没法告诉他。

    铁红焰看得出他眼里都是担心,于是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就赶紧微笑着指了指那边飞着的一只鸟。鸟在移动,她的手指的方向就随着鸟飞而不停地改变。

    武寻胜道:“让我看那只鸟?”

    铁红焰点了点头,然后又指向了另一只停在树上的鸟。

    武寻胜说:“那里也有一只鸟,你想跟我说什么?”

    铁红焰比划了一番,又加上了口形。

    见她做出了飞翔的动作,武寻胜便问:“飞?”

    铁红焰又点了点头。

    见她又表现出了鸟憩息样子,武寻胜又说:“休息?”

    铁红焰再次点头,然后又向他比划了一番。

    武寻胜猜了一下,说道:“你是想告诉我,鸟会飞也会休息,因为它会飞累,所以累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武寻胜完全猜中了铁红焰想表达的意思,铁红焰连连点头。

    武寻胜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不要担心她,然而他根本做不到,还说:“我也知道啊,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累,我说的那种,是正常情况下的累嘛……”

    他并没说完后面的话。

    铁红焰虽然听他只说了一半,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时她看见武寻胜目光中的担心都快要溢出来了,便想要再次跟他比划一番。

    她刚刚将手抬起来,还没做出多大的动作,便听他说道:“红焰,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而出现那种极度疲累的情况……那不是正常的累。”

    说到这里,武寻胜又想到了她有些事其实是真的不能跟他说的,如果问多了真会增加她的压力,他稍微有点后悔自己那么明确地再次问了她,但又觉得如果自己没问的话,可能也会不甘心,因为他实在太担心。他又补充道:“如果真是不能说,你也不用有压力。”

    铁红焰摆了摆手,又用上了口形,意在告诉他,她就是不能说。

    武寻胜这下克制住了自己,不继续问那个问题了,而是说道:“这几天里,你每次出现那种情况,都有办法解决吗?”

    铁红焰知道自己每日最多使用三次辰醒法,而当日自己已经第三次使用了辰醒法,如果一个时辰过后,她再次出现极度疲累的情况,她便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只能等到第二天的到来,那时候,她便可以再次使用辰醒法了。

    听武寻胜这样问,她知道如果说自己每次出现那种情况都有办法解决那就是说假话了,但她也不想令他担心,于是并没正面回答他“是”或“不是”,而是做了些手势,又用了口形,意在告诉他,不用担心,就算有时候她不用那种方法让自己精神起来,她也是没事的。

    武寻胜揣测了一番她的意思,问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你是说,就算你不用那种方法让自己变得不疲累,你也没事?”

    铁红焰连连点头。

    武寻胜问道:“用你那种方法让你变得不疲累,这个会不会对你身体有伤害啊?”

    铁红焰摇头的同时摆了摆手,接着又做了些手势,加上了口形。

    “能保证完全没伤害吗?”武寻胜问道。

    铁红焰做出了“能”字的口形,同时又点了点头。

    武寻胜又问:“如果你不用那种方法令自己脱离疲累的状态,那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啊?”

    铁红焰再次摇了摇头,做出了“不会”两个字的口形。

    武寻胜道:“肯定没有别的可能?”

    铁红焰做出了“肯定”的口形。

    尽管武寻胜之前在傲乾殿的恒联居里就问过铁红焰与她极度疲累相关的情况了,这个时候她又已经问了那么多,但他的心还是放不下,于是又说道:“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如果……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总之,如果你需要帮助,需要我做什么,你尽早告诉我,好不好?”

    铁红焰微笑着点头了点头,然后向他做了手势,又加上了口形,示意他现在就有一事需要他做。

    “现在?”武寻胜道,“你是说,现在就需要我做一件事吗?”

    铁红焰点了点头。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做!”武寻胜说。

    铁红焰看着他的双眼,再次对他做了手势,又用上了口形,尽量表达清楚。

    武寻胜猜测了一下她的意思,便问:“你让我做的事情,就是让我不要因为此事继续担心你?”

    铁红焰见他这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连连点头。

    武寻胜道:“真是这个啊?”

    铁红焰再次点头。

    武寻胜道:“这种也算啊?”

    铁红焰又点了点头,还做出了口形,意在告诉他“当然算”。

    武寻胜说:“红焰……”

    铁红焰又比划了起来,加上了口形。

    武寻胜道:“你是问我能不能做到吗?”

    铁红焰再次点头。

    武寻胜觉得让自己在依然没了解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完全不担心她实在是太难了,便直接说道:“红焰,我明白你不能跟我说一些事情是有你的苦衷的,所以为了不给你更大压力,我也会尽量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刨根问底。可是,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克制住自己不多问你,但是,担心这个……这个我也想克制自己,然而……我克制不住。”

    铁红焰再次比划了手势,加上了口形,意在对他强调,她绝对不会有危险,绝对没事,她不会因出现极度疲累的情况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因采取措施让自己脱离极度疲累的情况而受到任何伤害。

    武寻胜说道:“你是在强调你肯定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出现极度疲累的情况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伤害,你做些什么令极度疲累的情况消失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伤害,是不是?”

    铁红焰连连点头。

    武寻胜道:“这个……你之前就跟我说过了。你再次强调,就是为了不让我担心的?”

    铁红焰再次比划了起来,又加上了口形,意在告诉他,她不会受到伤害是事实。

    “事实?”武寻胜道,“你说,你不会受到伤害是事实?”

    铁红焰再次点头,同时做出了“对”的口形。接着,她又比划了一番,意在告诉他,他如果不再担心她,她心中也会踏实些。

    武寻胜道:“如果我不担心你,你也会踏实一些?是这个意思吗?”

    铁红焰又点了点头。

    武寻胜说道:“那……我尽量,尽量不担心你。你说你不会受到伤害,我就要相信,嗯,相信你说的。”

    铁红焰觉得之前跟他交流的问题的确不适合被其他人听到,所以也只能在此僻静之处说完,现在这事算是说得差不多了,她觉得不宜耽搁,便决定赶紧回到高蓬房附近。

    铁红焰拉起了武寻胜的手后,两人迅速往高蓬房移动了。

    到了高蓬房附近,在别人还没注意到铁红焰和武寻胜的时候,铁红焰就已经听到岳狂繁跟那些铁仓人说话的声音了,她感觉两个人回来的时间正好。

    【第三百七十一章】

    铁红焰让岳狂繁以及他的手下站到树那边的时候,她通过跟那些铁仓人对话试了试那些铁仓人会不会对她说谎,也进一步了解了她回来之前出现的情况。

    无论是她亲眼看到的情况,还是那些铁仓人说的情况都让她了解动了岳狂繁这人问题严重。

    铁红焰又问了问那些人岳狂繁到达这里的具体时间。

    那些人纷纷告诉她,之前她和武寻胜暂时离开这一带时,凝端夜作法中途停下来跟他们交流过。那个时候岳狂繁还没到达高蓬房一带,凝端夜说了高蓬房倒塌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岳狂繁肯定是在高蓬房倒塌一个时辰之后到达该地的。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是铁红焰及时赶到高蓬房,叫来了凝端夜,听凝端夜说的话后便赶紧跟大家一起将那些蓝甲人移到足够远的地方,而是等岳狂繁来了以后再处理这件事的话,那些蓝甲人便无法及时被弄到距高蓬房足够远的地方,那将给铁仓廷带来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涉及众多人命。

    那些铁仓人中也有人表示,就算凝方士没说时间到不到,他自己也知道之前距高蓬房倒塌已满一个时辰了,他能确定凝端夜在时间这个问题上不会说错。

    高蓬房一带有能看时间的地方,有铁仓人看了,看了的人也知道凝端夜绝对没说错。

    那些人把跟时间有关的事跟铁红焰说过后,铁红焰便非常清楚岳狂繁这个人问题有多严重了。本来像他这种要拖延很久才会来处理这种大事的情况,不管是谁做出来的,都一定会受到严重的惩罚,更何况如果别人没及时将那些蓝甲人移动到距高蓬房足够远的地方,铁仓廷将出现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了。

    铁红焰知道此事肯定是要惩罚岳狂繁的,便对带凝端夜来高蓬房附近的那个她的“自己人”说了话,让他去带人来了。

    接着她又问了那些铁仓人一些问题。

    另一边的岳狂繁虽然不知道铁红焰已让“自己人”去带人了,但看着她在跟他们说话,感觉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他期盼着铁红焰赶紧跟那些人说完话就来跟自己说话,尽管他也没想好该解释些什么,但铁红焰一刻没理会他们这些人,他心里就无法踏实。

    他看着铁红焰的方向,心想:她什么时候过来?不过来我怎么跟她说?其实就算过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好啊,我都不知道那些人会跟她说些什么。今天怎么那么倒霉,明明这事我自己处理就成,怎么那么巧,少族长会来这里?这事只要少族长在我之前来了,我就非常难解释了!高蓬房这一带是由我负责的,这地方出了这么大事情,我又没立即赶来处理,这要是让族长知道了,我岂能活命?若不是少族长先到此处,那么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族长应该是无法知道的。我是个摄揽,那些人都没我权势大,不管我什么时候才来,那些人也没胆量告密,那样的话,我这事就不会传到族长耳朵里了。如今这情况……少族长竟然先来了,她要是想告诉族长,我还怎么活?就算她不告诉族长,她自己也可以处理我啊。我怎么解释之前没及时赶到这件事呢?就算现编,我都没法编啊。

    这时,不光岳狂繁自己害怕,他带来的人也很害怕。那些手下既怕岳狂繁,又怕铁红焰,他们不知道铁红焰到时候将怎么惩罚岳狂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顺带着惩罚他们这些人。

    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以前铁仓廷中的另一个摄揽出过事情,那件事是铁万刀亲自处理的,铁万刀不仅杀了那个做错事的摄揽,还把摄揽当时带的人全都关在了牢里惩罚,挺长时间才放出来。尽管这些人知道,那个摄揽的事跟岳狂繁还不一样,而且那个摄揽确实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目前还没有人能说出岳狂繁已闹出了大事,但是,岳狂繁带的那些人依然担心得很。他们都清楚,如果铁万刀知道了此事,铁万刀具体会怎么处理不一定有人能猜准确。铁万刀这个人有时候会凭自己的情绪决定如何惩罚别人,虽然一些事情有前例,有时也有人能猜到铁万刀会如何处理什么事,但是,他们这些人都不算太了解铁万刀,没有谁敢说自己能猜准到时候会怎样。

    铁红焰跟那些铁仓人说完那些话后,就站在那里看着光栏里,等着凝端夜作法结束。

    岳狂繁见铁红焰已经停止跟那些铁仓人交流了却仍然不肯过去跟他说话,心中更是害怕,但铁红焰已说让他们站在那里,他要是主动过去找铁红焰的话,便是没听她的话,这要是进一步惹怒了铁红焰,事情就更难办了。

    岳狂繁想安慰自己事情不一定真会那么糟糕,但简直想不出理由了,由于心中又害怕又火大,他便向他带的人发泄了起来,他觉得对自己的手下发泄一番,不仅能痛快些,还能压压心中的恐惧。除此之外,他还想着,如果自己训斥手下,说不定能把铁红焰引过去。尽管他也没想好到时候怎么跟铁红焰说,但觉得要了解她到底想怎样才能应对。只要她当着他的面说清楚情况,他就可以接她的话,只要这段时间有了跟铁红焰对话的机会,他便有可能使她采取对他威胁小一些的方法。

    “你们为什么不催我早点过来?”岳狂繁怒道。

    尽管怒气冲冲,但因为害怕,本想大声说话的他,这时的声音却不算大。

    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岳狂繁道:“这事情成了现在这样,是不是都怪你们?”

    这次他说话的声音比之前稍微大了些。

    那些人依旧不敢说什么。

    岳狂繁见那些手下一个个都是很害怕的样子,更是看不过眼,觉得问题好像更严重了。这个时候如果他的手下没那么害怕,那就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能给他壮胆一样,他希望他带的那些人能在这个时候为他壮胆,然而那些人甚是令他失望。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火气更大了点,于是声音也变大了些,他说:“问你们话呢,你们不回答?”

    他的那些手下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敢稍微抬一点或者低一点。

    岳狂繁喝道:“回答,‘是’或‘不是’!”

    这次他的声音更大了。

    那些手下自然不想说事情都怪他们,毕竟一旦承认了这个,他们就会可能受惩罚。

    岳狂繁道:“不要以为你们不承认都怪你们,你们就不用受惩罚了!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承认,我现在就惩罚你们,至于怎么惩罚,我有的是办法!”

    那些手下就算是听了这话,也不想承认事情怪他们,毕竟铁红焰在那一带,如果事情全都怪在他们头上,不知道铁红焰到时候会对他们怎样。

    “不说是吧?”岳狂繁问道。

    岳狂繁这语气和表情他们有些熟悉,以前岳狂繁在惩罚多个人之前就出现过类似的语气和表情。

    这时有一个岳狂繁的手下摇了摇头。

    岳狂繁道:“怎么就一个摇头的?其他人呢?其他人的头是摇不起来了,还是故意僵在脖子上,等着我将它拧下来啊?”

    说这话的时候岳狂繁尽管心中依然在害怕,但眼中明显目露凶光。

    他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不说?我倒要看看这次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摇头。不是不说的人,给我摇头!”

    他的那些手下都感觉出岳狂繁要对他们不利了,尽管铁红焰在那边,这时他们也并不认为岳狂繁不敢惩罚他们,恰恰相反,他们中的有些人觉得岳狂繁如果真的发起狠来,便会用各种办法把自己做错事的责任推给他们那些手下,引铁红焰直接惩罚他们那些手下。那个时候,不管他们承不承认,那都没多大意义了。尽管那样岳狂繁自己也并非就能免于受罚,但他们知道岳狂繁做得出那种自己受罚时把一堆手下全都拖下去受罚的事情。他们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不说,就算接下来岳狂繁要是真让他们说是,那也是后面的事了,到时候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因此,他的那些手下这个时候大都摇了摇头。

    岳狂繁看见了几个没摇头的,说道:“有人就是不说,对不对?”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走近了其中两个没摇头的人。

    这两个之前没摇头的人便摇了摇头。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不说,我看你们是什么表现。”岳狂繁对那些手下说道,“你们是不是不说?”

    这时候,所有那些手下全都摇了摇头。

    岳狂繁道:“做事就得齐,别人都摇头的时候,谁不摇头,那就是找死!这次你们倒是都摇头了,但是一点都不齐!我再问你们一边,你们摇头给我摇得整齐一些,所有人摇头都要先往左摇,再往右摇,知道不知道?齐声回答我!”

    “知道!”那些手下齐声道。

    “我现在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不说?”岳狂繁道。

    所有人都摇头了,各个全都是先往左摇,再往右摇的。

    明明看到这些人已经齐刷刷地摇头了,岳狂繁心中依然不满意。那些人齐刷刷地摇头并不能减轻他内心的恐惧。

    这一刻,他想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让手下们如此整齐地摇头意义何在。

    他甚至感觉自己之所以会这样要求那些手下,跟他不知道一会儿自己会怎样关系很大,那种对未知情况的恐惧使他试着用控制手下来缓解,然而他此刻已知道这样并不管用。

    尽管如此,他又找不到别的办法,这个时候有些不知所措,他便继续让那些手下满足他毫无意义的无理要求,好像继续这样下去就能让他感觉能控制手下就能控制更多人,甚至能控制事态发展,使自己远离内心的恐惧一般。

    他对那些手下说:“我是摄揽,你们是我的手下,我问你们是不是不说,你们虽然齐刷刷地摇头了,但是你们没说话啊!我这么大一个摄揽跟你们说话,你们只用摇头表示,不张口,这可不行。你们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吗?齐声回答!”

    “知道!”那些手下果然齐刷刷地回答了他。

    “那我问你们,你们可要张嘴说出‘不是!’来,谁要是不张嘴……你们知道我平时怎么惩罚该张嘴时不张嘴的人啊。”岳狂繁道,“现在给我齐声回答,你们是不是不说?”

    “不是!”那些手下回答。

    “我怎么听见有人说慢了,再给我回答一次,你们是不是不说?”岳狂繁道。

    “不是!”岳狂繁的那些手下再次回答。这次比上次更齐了,就连一个杂音都没有了。

    岳狂繁道:“这次还像个样子。你们既然都表明自己的态度了,说你们不是不说,那接下来,你们可就得说啊,不然的话,那可就是欺骗我了啊,那可就是欺骗摄揽了啊!你们自己知道,欺骗摄揽有怎样的后果。下面呢,我就要再次问你们刚才我问过的那个问题了,这事情成了现在这样,是不是都怪你们?”

    他在问之前看向铁红焰一眼,发现她依然没看自己这边,他想大点声问,然而恐惧却令他问出来的声音比之前还小。

    铁红焰自然是听到岳狂繁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心想:他做错了这么大的事,此刻怎么还在那里训他的那些手下?刚才听说这个岳摄揽平时就脾气暴躁,是不是这样训手下训惯了也不觉得什么了?他这么晚才来到这里,而我又已经知道他这个本该负责这一带的人这么晚才到,他就不因为自己失职还被我知道了而害怕吗?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提前想到我比他先知道高蓬房倒塌这件事的吧?如果我并没先出现在这里,其他人那么怕岳摄揽,估计也没什么人敢把岳摄揽明知高蓬房倒塌还迟迟不来的这件事告诉别人知道。他们说,他以前经常在处理该处理的事情上拖延时间,这点就连他自己都承认,所以他习惯了,就没那么害怕了?如果事实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个岳摄揽将自己拖延处理该处理的事当成光荣的事,那么此刻他会怎么想?

    刚刚想到这里,再次听到岳狂繁的声音,她便又想他要是纯粹训手下,其实不需要让我听到,他让我听到是不是想把我引过去跟他说话?然而我已经不打算跟他多说了,像他这种犯了大错的情况,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直接让人将他送到规审殿去,该谁审谁审,按规矩办事就行了,我根本不需要多问什么,也不需要他跟我多说什么,要是我跟他多说了话,再生出些麻烦来,反而不好。他爱说就说,我不需要过去。

    岳狂繁对他带的那些人说道“你们这次不听我的了,是不是?”

    这次岳狂繁的声音依然比较小。

    “不是!”

    “不是……”

    他的那些手下说着否认的话,但声音并不齐。

    岳狂繁又说“你们连这话都说不齐?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是不是不听我的了?”

    “不是!”

    这一次,那些手下齐刷刷地回答。

    岳狂繁刚要接着问话,便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吓得他魂都快飞了。

    “这里怎么回事?”

    “族……族长?”岳狂繁道。

    来者正是铁万刀。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干什么?还不赶紧回答我!”铁万刀道。

    岳狂繁说“我回……回答……”

    “快说!”铁万刀说,“别??嗦嗦的!”

    铁万刀这声音大得很,铁红焰已经听到了。

    “是。”岳狂繁道,“这里出了些问题,方士正……正在作法……”

    “出了什么问题?”铁万刀又问。

    岳狂繁还没来得及说,铁红焰便拉着武寻胜的手走到了铁万刀面前,跟他打了招呼。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聚到了铁万刀身边,跟他打招呼。

    这时候,头戴小灰帽的那个人以及袖口裂了几道口子的那个人也过来跟铁万刀打招呼了,尽管他们依然尽量与别人保持距离稍大些,但此刻他们与其他那些铁仓人的距离已经比之前近多了。有的铁仓人因为害怕这两个人而感到不适应,但当着铁万刀也不敢乱说话,就暗暗压住自己心中的恐惧,没有表达出来。

    头戴小灰帽的人和袖口裂了几道口子人心里依然还有恐惧,见到铁万刀后他们更害怕,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继续站在原地。

    铁万刀发现了这两个人站得离别人远些,但也没问。

    岳狂繁一看之前跟铁红焰单独说话的那些铁仓人都到了铁万刀跟前,深感不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铁万刀之前问了岳狂繁高蓬房附近出了什么问题,岳狂繁还没回答,这个时候铁万刀已经不想问岳狂繁了,而是问了铁红焰。

    铁红焰告诉他,高蓬房倒塌了,一些蓝甲人出现在了这一带,她担心有危险便让手下将凝方士请来作法了。

    当铁万刀听到高蓬房倒塌这消息时便大惊,又听到一些蓝甲人出现在了这一带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凝方士还在那里作法?”铁万刀问。

    “是的。”铁红焰道。

    是不是要等凝方士作法结束,那里面才不再这么黑?”铁万刀问道。

    “是的。”铁红焰回答。

    铁万刀又问了铁红焰其他问题,铁红焰在回答的过程中让他知道了之前她根本不在场,那部分铁仓人是在场的,她都是从那些人那里了解情况的。

    铁万刀问了一下那部分铁仓人,那些人都表示就是这样。

    正打算详细问那部分铁仓人怎么回事,突然间看到光栏围着的地方,那原本漆黑一片的范围内突然出现了很多非常大的流萤。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流萤,看到那些流萤在漆黑的世界中飞舞,其他人都只是惊奇,铁万刀则感到身体不大舒服。

    他发现当自己不看光栏中出现的大流萤的时候,身体立刻就舒服了。他觉得自己此刻不光不适合看那些大流萤,而且为防止出现更大问题,最好索性离开这一带。

    铁万刀立即跟铁红焰说,他要仔细问问那些人问题,便要将除了铁红焰和武寻胜以外所有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带到另一个地方问事情,还说让铁红焰在这个地方看好这边的一切,如果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新问题,就让武寻胜先留在这里看着,她去报告给他。

    “一会儿……”铁红焰想把过一会儿“自己人”会带另一些人来这里的事提前告诉铁万刀,她并没打算当着岳狂繁说出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只是想跟铁万刀说一下这事,省得到时候他看到那些人来了好奇。

    她还没说出几个字,话就被铁万刀打断了。

    铁万刀因为实在不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个能看到大流萤的地方多一点时间会不会非常不利,于是想赶紧离开,所以他打断了铁红焰的话,只道:“别说别的了!我先带他们离开这里!你照我说的做!”

    铁红焰看得出来铁万刀这时候因为高蓬房的事甚为生气,她必须立即答应,根本不能提别的,否则一定会使铁万刀火更大。

    她觉得他已经派那个带凝端夜到高蓬房附近来的“自己人”去带人的事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就跟铁万刀说了,毕竟她让那个“自己人”去带人也是为了将岳狂繁送到规审殿去的,如今铁万刀已经要亲自问这件事了,事情已经与之前不同了,她想到了一会儿就算“自己人”把那些人带来估计也无法按照之前自己想的做了,到时候如果他们来了,可能会直接让他们回去了。她便没继续跟铁万刀多说此事,只是说了:“是!”

    铁万刀立即转身,让岳狂繁以及岳狂繁的手下,还有包括头戴小灰帽的那个人以及袖口裂了几道口子的那个人在内的那些铁仓人们跟着他离开了能看到大流萤的地方。

    铁红焰拉着武寻胜的手,看着光栏里。

    此时此刻,光栏包围的范围里虽然有了大流萤的亮光,但他们二人依然看不到凝端夜到底在光栏围着的范围内什么位置作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铁雪云烟》,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