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年纪尚小时,还有另一次,也是夕阳西下,天空布满晚霞的时候。她和武寻胜在野地里玩累了便望着晚霞休息。武寻胜问她是否喜欢特别红的晚霞,她说她也不知道。他问她“你不觉得好看吗?”,她说要看红成什么样子了,有时觉得特别红的晚霞好看,有时就不觉得。武寻胜说他喜欢特别红的晚霞,不管红成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好看。她说红得像天空在流血的那种她就不觉得好看。
也正是这日,她说完那句话,武寻胜又问了句话以后,她又一次看到了血迹——这次是在王启衣服上。
两次晚霞满天时,两次看到别人衣服上的血迹,也难怪这以后铁红焰见到晚霞有时便能联想到血迹了。
时光匆匆,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天空布满晚霞的日子,很多年便这样过去了。长大后的这一日,田温跟她说晚霞“很好看”,她在看了看天空“嗯”了一声后,没走几步就再次望向了天空,想了很多很多。接下来她便没说话,而是看一看路就望一望天空,仿佛那晚霞记载了很多过往,也召唤着她的未来——早在小时候那两次看到血迹时,她便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更早时见过的恐怖情景,这无疑在那时就使她的某种信念更坚定了,那信念不仅关乎小时候的她,也关乎长大后的她,不仅关乎此日时而望向天空的她,也关乎今后踏着漫漫长路摸索前行的她。
田温见她时不时抬头望望天空而且一副思绪万千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多问,只是说道:“很快就到了。”
他一说话,才把铁红焰从思考中拉了出来。她望着前方的树林问:“就是前面那片树林吗?”
田温道:“是的。让少族长走这么久,有点过意不去。”
铁红焰之前看了晚霞陷入了思考中,都没怎么感到时间流逝,她觉得自己跟田温还没走多一会儿就看到他说的地方了,于是说道:“不觉得久啊,一眨眼的工夫就快到了。”
田温听她如是说,先是一阵窃喜,觉得她跟自己同行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是好事,但他转念一想,便明白她之所以没感到时间漫长显然是由于她陷入了思绪中,而非因与他同行而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你不觉得久就好。”
两人很快就进了树林,田温将铁红焰带到了一片正开着的花前,指着花道:“少族长,就是这里了。我刚才所说的种在土里的东西,就是这种花。”
铁红焰低头一看,那片花正是炽玫。树林里的炽玫虽不如野地里的开得茂盛,但也是一片火红,每一棵都彰显着生命的色彩。望着这片火红,铁红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野地,想到了那些跟炽玫有关的情景,但很快她便收住了自己的思绪,看向了田温。
田温继续说道:“我要请你帮忙的事,就跟这种花有关。”
铁红焰问:“什么事,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每次看到这种花的时候,都觉得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影。虽然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但我特别喜欢,就想在房间里种上几棵。只是,我完全不了解这花的习性,不想因不了解而毁掉任何一棵,便不敢随意移动。本来我想问教我读书的师傅王岁寒,可他对花草树木之类从无兴趣,并且一向觉得人摆弄花花草草是虚度光阴,有一次我问他一种树的名字,便被他说成关注那些没用的,没出息,所以我不打算再问他了。我只好问了其他人,然而那几个人又恰恰全都不了解。据闻教你读书的师傅于默鸣对好多花草都很了解,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向他询问一下这种花叫什么名字,是否适合种在房间里,如果适合,移动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不知你是否能帮我这个忙。”田温说道。
“我可以帮你问这种花是否适合种在房间内。花的名字就不需要问于师傅了,这花叫‘炽玫’。”铁红焰道。
“多谢少族长!原来你就知道这花的名字,我真是找对人了!”田温笑道。
“不用谢。还有其他事吗?”铁红焰问。
“少族长,你喜欢炽玫这种花吗?”田温道。
“喜欢。”铁红焰说。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田温说道。
“什么缘分?”
“我们都喜欢同一种花,也算是一种缘分。”田温言之此处,担心说得太明显让铁红焰产生反感,便补充道:“你喜欢炽玫,也算是跟这种花有缘分。当然,我跟这花也是有缘分的。”
铁红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上次奔赴战场出发之前移栽炽玫的情景,便也没在意田温的话,只说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回去了。你让我帮你问的问题,我会很快问的。”
田温说:“为了我的事,让少族长跟着我走到了这里,说什么我也应该送你回去才对。”
“不用了。再会。”铁红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田温追了上去。
铁红焰驻足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说?”
田温很想说要陪她走一会儿,但她之前已经说过“不用了”,他看她的神情,明白如果强行跟她一起走,便会引起她反感,于是说道:“我是来向少族长道谢的!你帮我这么大忙,我总不能连句谢谢都不说。”
“不用客气,我还没问来结果呢。再会。”铁红焰说完便迅速向前走去,离开了田温。
田温穿过那片树林便回去了。
田温刚离开,聂扬威便拿着几坛子酒摇摇晃晃地进了这片树林,靠着一棵树坐下,将几个酒坛子都放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便举起其中一个里面只剩不到半坛酒的酒坛子猛灌了起来。
很快,那不到半坛酒就被聂扬威喝光了,但他仍举着酒坛子摇晃着往嘴里倒,酒时不时滴出几滴,有的落在了他口中,有的落在了他脸上。
滴在脸上的酒顺着颈部流到了他的衣服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用手使劲一抹,口中念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提,提什么提……老子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原来,之前他跟他爹聂挥毫发生了争执,他爹一气之下又提起了他没在比试中胜出,没成为真正的少族长一事,并借这件事说他没本事,还说像他这种人没人会愿意搭理。聂挥毫的话像钢刀一样砍到了聂扬威已有的两大伤口。有两件事让聂扬威极其不痛快,一件就是没在比试中胜出,没当上真正的少族长,另一件便是简柔已经与他保持距离。聂挥毫知道他没胜出那件事,并不知道他跟简柔之间的事。可聂挥毫再次提起他没胜出一事之后,顺嘴带出了话表示像聂扬威这种人没人会愿意搭理,带出的那句话便让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聂扬威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简柔,他觉得简柔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愿意搭理他了,仿佛他那并不知情的爹早就猜到出现了那种情况。这让他感觉像憋得快爆炸了一般。他本想继续跟聂挥毫理论,聂挥毫却一掌将他推出了房间,锁了房门,让他别影响自己处理公务。郁愤难当的他便拿了几坛子酒边走边喝。想起上次喝酒时身边有简柔陪伴,此时只能独饮,他更是满腹怨恨。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日他比平时容易醉得多,没喝多少就已经摇摇晃晃了。他并没理智地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这树林里来,只是被心中的怨怒牵引着来了。他之所以会说“老子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是因为他所在的这片树林,正是之前简柔对他说“从此以后我们保持该有的距离”时所在的那片树林。田温并不知道简柔和聂扬威之前在这片树林里发生过的事,他将铁红焰带到炽玫旁请她帮忙的地方恰恰就在那日简柔摔酒坛子的这片树林里。
聂扬威说完“老子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后,难以抑制苦闷,将酒坛子甩了出去。
酒坛子砸在了之前田温带铁红焰看的那片炽玫上。
聂扬威本想听酒坛子落地的声音,没听到让他觉得非常不解气。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片炽玫跟前,见酒坛子竟没落到地上,而是被一些炽玫的枝条托住了。那些炽玫的枝条都被酒坛子压得非常弯了,挣扎着,眼看就要承托不住酒坛子了,却仍都没折断。
他用武功迅速拾起了酒坛子,瞪着酒坛子怒道:“连你也跟老子作对?简柔当着老子摔的那个酒坛子一摔就碎,你……你成心是吧?看老子能不能让你粉身碎骨?”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力将那个酒坛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次他终于听到了酒坛子碎了的声音,转眼间地上便到处都是碎片了。
想起之前那些充满韧性的枝条承托住了酒坛子导致他没立即听到破碎声,他便觉得那些炽玫妨也在跟他作对。
他本想“教训”一下那些韧性强大的炽玫,却又想喝酒了,便走到了那几个酒坛子旁边,靠着大树坐了下来,举起一个酒坛子灌起了酒。
又是多半坛酒下肚后,他怒气冲冲地自言自语:“凡是跟老子作对的,都没好下场!迟早的事!”语毕,他便一口气将坛子里剩下的酒喝完了。
他运功将坛子往一根树枝上打去,将树枝打到了地上。坛子落地变成碎片,这次由于抛得高,声音响得很。
他拾起那根被打下来的树枝走向了那片炽玫,以树枝为兵器,用力扫向那片炽玫,将花瓣打得纷纷零落。然而他觉得不解气,又朝炽玫的花枝狠狠地乱打一通,将很有韧性的花枝打坏了很多。原本开得火红的一片炽玫,在他的破坏下变成了一片狼藉。
他心里比之前舒服点了,说道:“哈哈,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说完,他又走到剩下的酒坛子旁边,坐下来靠着树灌起了酒。喝完后,又将酒坛子抛向了炽玫区域,由于那些炽玫已经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了,酒坛子一落下,便砸到了地上,变成了碎片。
再次听到酒坛子碎了的响声,见原本有很强韧性的炽玫枝条没能承托住酒坛子,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当日,铁红焰回去后本想立即去找于默鸣问田温请她帮忙问的事,但刚一进傲乾殿就有手下向她报告事情,她便立即处理那件事,一直处理到很晚。
次日一大早,她去问了于默鸣,于默鸣跟她说了不少跟炽玫有关的知识,这使她更了解炽玫了。不过,关于移动到房间里一事,她得到的答案是:炽玫根本不适合种植在室内。
铁红焰知道答案后派手下去约田温,见面地点就定在了上次见面之处。
铁红焰拿着幻缨枪提前到了,她在出发之前就想好了,如果田温知道炽玫不适合养在室内,想移栽到房间外的话,她便用幻缨枪法替他移栽,这样更不易伤到炽玫。
刚一到,她一眼便看到那片炽玫已经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酒坛子摔成的碎片,炽玫周围的地上也有。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昨天还绽放着的炽玫,一夜之间就全都变了,这让她心中一阵难过。
由于这片炽玫并非由她用幻缨枪法破坏成这样子的,她用幻缨枪法是无法恢复的。她明知无法恢复,却还是忍不住舞起了幻缨枪,希望发生什么奇迹使那片炽玫恢复成前一天的样子,却没能如愿。
她有点不甘心,便手握幻缨枪运用绝地心法,触了一下幻缨,试试通过意传能否得到指点。那个低沉的声音很快便响起了:“没用的。不是你用幻缨枪法弄成这样的,你无法恢复。”
她再度用绝地心法,触幻缨,询问:“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收到回应。
她看向那片已经不成样子的炽玫,觉得很是惋惜,又用绝地心法,触幻缨,试了几次,却都没再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
就在她挥动幻缨枪时不时用枪尖指向那片炽玫的过程中,田温已经远远地看到她了。
田温走近那片炽玫时才发现那里已成一片狼藉,一瞬间竟以为是铁红焰弄的。
他跟铁红焰互相打了招呼后,他惊讶地说道:“少族长,这些炽玫……”
“我希望能恢复,可没做到。”铁红焰惋惜道。
田温看出了铁红焰目光中的伤感,才觉得应该不是铁红焰做的,他想:少族长那么喜欢炽玫,不大可能毁掉它们,应该是有别的情况。
他在炽玫前蹲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已经东倒西歪的枝条,一脸不忍地问:“少族长,你猜,会是什么人弄的?”
“我也猜不到,不过这里满地都是酒坛子的碎片,说不定是有人喝醉后弄的。”铁红焰道,“现在负责打扫的人还没扫到这里。”
田温叹了口气:“唉!那些炽玫可怜啊!”
铁红焰说:“你让我帮你问的我都帮你问清楚了。于师傅还告诉我不少关于炽玫的事。”
田温希望她将问到的都告诉他,铁红焰把她所了解的关于炽玫的知识都对他说了,当然,也说到了炽玫根本不适合种植在室内。
田温听后,并没提出种到房间外,只是说:“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往家里移了。喜欢一种花,未必一定要将其种在自己能常看到的地方。”
田温刚说完,便听到了脚步声。
铁红焰和田温见简柔站在了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两人示意简柔过去。
简柔见田温正跟铁红焰单独相处,本不想打扰,所以走到了一定的位置便站住不继续往前走了,直到两人示意,她才过去。
简柔打了招呼后,刚走到他们跟前,便看到地上有酒坛子的碎片,这又让她回忆起了上次和聂扬威在这片树林里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问田温:“哥哥,这些碎片是怎么回事呀?”
田温道:“我也不知道,昨天还没有。还有那些炽玫,昨天还开得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少族长刚才说说不定是有人喝醉酒后弄的。”他接着问道:“你是特意来这里找我的?”
“嗯。不过你们没说完就继续说,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跟你说怎么回事。”简柔道。说着,她便远离了铁红焰和田温。低头看着地面走了一会儿,简柔忽见了地上的碎片旁有一枚扣子。她想起以前好像在聂扬威的衣服上见过这枚扣子,便蹲下来用左手捡,一不小心,她左手被地上的碎片划伤了。她非常轻地“哎呀”了一声,仍旧蹲着,用脚踢开划伤她的碎片,用右手将扣子捡起来放在了衣袋里,又立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瓶药,将药弄到伤口上。
铁红焰和田温并没听到简柔轻轻发出的那声“哎呀”,也不知道她蹲下来在做什么。
铁红焰对田温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田温高声对简柔喊道:“你过来吧,我们说完了。”
简柔手上被碎片划伤的地方本来也算不上多痛,她却因为脑海里浮现起了之前跟聂扬威在这树林里说话的情景而感到了额外的痛,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酒坛子碎了,碎片是可以划伤人的,感情也一样。既然碎了,就要将碎片清理干净,否则,被它划到会很痛的。”
那日,她将自己摔的酒坛子碎片清理干净了,认为那些碎片不在了便不会被划伤,今日,她却被聂扬威摔的酒坛子碎片划伤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聂扬威衣服上见过那枚扣子,却并不能确定那扣子到底是谁的,因此她也无法确定这些酒坛子碎片到底是谁留下的,但她却有一种说不清的直觉——这些酒坛子碎片也许跟聂扬威有关。她对聂扬威已经没好印象了,更别提会有什么留恋了,她拾起那枚纽扣只是出于好奇,有点想知道她这次的直觉是否准。
简柔走向田温后,田温看到她手上被划的伤口,问道:“这伤怎么回事?”
简柔道:“我刚才因为好奇,动了地上的东西,不小心被酒坛子碎片划伤了。”
“没事动地上的东西做什么,看到这里这么多碎片,你总该小心点嘛。”田温道。
“哥哥,不要多说了嘛,我知道啦。”简柔说。
铁红焰道:“打扫的人还没来,再说炽玫丛中的碎片打扫起来难度太大,搞不好连打扫的人也会被划到。我现在就把这些碎片都清除,以免再有人被划伤。你们离开这里吧,免得我运功时,飞起来的碎片伤到你们。”
田温道:“好,那我跟她走了。”
简柔也跟铁红焰道别,然后便带着田温离开了。
铁红焰挥舞起了幻缨枪,运用幻缨枪法,先是让那片炽玫所在之处地面上的碎片全都飞了出来,落在了空地上,接着将所有碎片聚集到了一起。她去垃圾堆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一张别人扔掉的毯子,便用武功控制毯子,使毯子飞到了树林里包起了所有碎片,以防碎片伤人。然后,她用武功控制包着碎片的毯子,将其送入了垃圾堆。
清除完毕她便回了傲乾殿。
简柔和田温离开树林后,田温低声问:“到底有什么事啊?”
“是爹娘让我出来找你的啦,他们有事要说。”
两人回去后,田沙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简柔说:“哥哥正在执行那个任务呀。”
“哦?跟少族长在一起?”简良问道。
田温说:“是的。”
“少族长不易接近吧?”田沙问。
“嗯。她只是以礼相待,她的心好像离我很远。娘,你怎么知道她不易接近?”田温说。
田沙笑着看了一眼简良。
简良也看了看田沙,然后望向田温道:“我们把你们叫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简柔要做的一项新任务。她之所以要做这项任务,正跟你不容易接近少族长这件事有关。你娘和我都知道为什么你不容易接近少族长了。”
“为什么?”田温问。
“因为她很可能心里有了别人。”简良道。
“别人?不会是那个刚当上弼殿不久的武寻胜吧?”田温问道。
简良点了点头,微笑道:“你是怎么想到此人的?”
“我听人说,自从他为少族长挡箭受伤后,少族长没少去他的弼殿居,还会带上对他身体有好处的东西。我也只是听人说啦,不知道是否可信。”田温说道。
简柔说道:“这么巧?我也听说过呀!”
田沙笑道:“你们两人都听说过了,你们只是觉得巧吗?”
“娘,你有没有听说过?”简柔问道。
田沙道:“你说呢?”
“你这么说就证明你也听过了。”简柔道。
简良说:“你娘跟我都听说了。”
“哇,传得这么广啊?是不是很多人都爱讨论这种事情啊?”田温笑道。
田沙撇了撇嘴,说:“你什么时候能抓住重点啊,说什么很多人都爱讨论这种事情,现在说的是你不容易接近少族长的原因。”
简柔道:“如果少族长是喜欢武寻胜的,那哥哥当然不易接近她啦。”
田沙道:“你比你哥强一点,起码没去关注不是重点的,但你能不能想问题再全面一点啊?”
“想什么呀?”
“武寻胜都用自己的身体替少族长挡箭了。”田沙道。
“哦,这样说来,并非只是少族长心里可能有他这么简单啦,他心里可能也有少族长。不过我还是理解不了呀。”简柔说。
“我也理解不了。”田温跟道。
简良说:“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田温道:“就算我心里真的有一个人,再喜欢那个人,只要那个人不是我的血亲,我都绝对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其挡箭!怎么有人干那种傻事?”
简柔说:“是呀是呀,我想说的哥哥都说了,又不是血亲,真不可思议!”
简良道:“你们不会做不代表别人不会做。这里说的是别人的事,不是你们,你们必须分清楚。你们两人要是敢为了不是血亲的人做那种傻事,那你们就不可救药了!但那种事要是换成我做,就不是傻事了。凭良心说,我真做得出来,除了我的血亲以外,全世界我只对沙大王一人做得出来!”
田沙靠近简良,微笑着望着他的双眼,简良也微笑着望着她。田沙诚心诚意地说道:“我也绝对做得出来,除了我的血亲外,全世界我只对你一人做得出来!良良对我最好了!”
简良一把搂住田沙的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做得出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对我也是好得不得了啊!”
简柔和田温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皱了一下眉,两人都是一脸无奈。
简柔对田温做口型,没出声:“又来了……”
田温假装咳嗽了两下。
简良这才放开了田沙。他跟田沙对望着,情意绵绵意犹未尽,当着两个孩子却不得不暂时拉开了距离。两人都将目光从对方的眼睛那里迅速移开了,看了看两个孩子。
田温笑了笑,对简良说道:“爹,娘刚才还说我没抓住重点,你和娘听了我和妹妹的话后,也说起了不是重点的事啊。”
简良回应:“我们说的怎么不是重点了?我刚才说那些话是要让你们两个明白,一定要分清你们自己和别人。像为不是血亲的人挡箭这种事,别人可以做,你们不能做。”
田温故意说道:“仅仅是这样吗?那娘刚才的话跟这件事的重点有什么关系啊?”
简柔接道:“是呀,哥哥,刚才爹娘真的说了些不是重点的话呀,什么‘全世界只对一人做得出来’……”
田沙说:“叫你们来是要跟你们说正经事的,简柔,你的新任务就是想办法接近武寻胜!”
“什么?”简柔一愣。
“对,你要接近武寻胜。”简良说。
“我可不喜欢那个武寻胜。”简柔立刻道。
“谁让你喜欢了?我们是让你去接近他,让他喜欢你,不是让你喜欢他。就像让你哥哥去接近少族长那样。”简良解释道。
“今天我见到少族长真不想跟她打招呼,可为了不影响哥哥接近她,我对她就像无冤无仇一样,她可是抢了本该属于我或哥哥的位置的人呀!以后我还要装作喜欢她呢,这已经够难做的了,现在还让我去接近另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简柔说道。
“让你去接近武寻胜正是为了使你哥哥更容易接近少族长。你要想办法让武寻胜喜欢上你,让他心里装的都是你,不再能装下少族长,这样的话,就算少族长心里还有他,只要从此以后再也收不到他的回应,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容易渐渐拉长。”简良道。
“爹,你不解释我也知道你们的意思啦。”简柔说。
“那你还不同意做?”简良道。
“哎呀,我可从来都没说不同意做呀,我只是说我不喜欢那两个人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呀。我在听到你们跟我说这个任务的那一刻,就决定去做了,尽管有那么一点点惊讶,但我当然明白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必须尽我所能去做呀!这根本没的商量,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嘛,义不容辞的啦!我刚才说那些话,只是发发牢骚啦,让我去接近不喜欢的人,发发牢骚总可以吧。”简柔说道。她和田温从小就接受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要能忍的教育,在他们看来,为达目的去接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很平常的事。
田沙对田温说:“上次妹妹给你打气,你现在也要给她打气啊!”
田温看向简柔,道:“你会做得非常出色的!有你的帮助,我们家里会早日出一个少族英的!等我成为少族英,我一定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好好为你做事,当然,我也会好好为爹娘,为家里办事!”
简良对田温说:“她在接近武寻胜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要尽力帮她,知道吗?你们两个要互相帮。”
“我明白。”田温说道。
简良又对简柔说:“你哥要接近的是少族长,有时需要有些顾虑。但你要接近的只是个弼殿,顾虑不必像你哥那么多,能用的办法都要用。”
“爹,你放心吧,我当然明白啦。”简柔道。
【第一百零三章】
几日后,铁红焰又跟几个手下一起讨论关于左有群给她下毒,某人给跃云下药以及谢汇失踪的事,经过分析拿到的各种资料,他们已经时不时将这几件事放到一起谈了。
几人正觉得难有进一步突破时,一个手下拿着一条毯子进来报告,称调查有了新进展,他说:“我们已经查到了左有群是被她姐姐养大的,她姐姐名叫左有唐。”
“从什么人那里得到的消息?”铁红焰问。
“一个叫敖工的商人那里,他以前是个方士,后来从商。”手下道。
铁红焰问:“敖工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们问过了。但是……但是他没告诉我们。”手下说这话时神情显得有点紧张。
铁红焰想:左有群是他姐姐左有唐养大的这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敖工说的是真的,就证明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肯说之人。他虽然没说他是如何知道的,但说不定有办法使他松口。
她看出手下有点紧张,道:“我明白能问出多少消息来并非你们就能决定。”
手下听了这话轻松些了。
她问:“左有群是他姐姐左有唐养大的这个消息,是你们一问他就告诉你们的?”
“不是。我们起初问他时,他不但没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还问我们是不是替别人问的,说如果是替别人问的,只要这话问出来了,就对我们和派我们来问的人都不好。我们问怎么不好,他说会有灾祸。可是当时我们已经问了,问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他说要想消灾就要到他家的‘方术台’前出钱请他作法并买些他卖的东西,作法后不但可以给我们和派我们问的人消灾,还可以得到我们已经问了的问题的一些消息。”手下道。
铁红焰笑了一下道:“听起来像是借机牟利的。”
“我们也觉得是啊,但我们怕给少族长带去灾祸,又想尽量为少族长多获取些消息,便答应他了。这毯子就是我们从他那里买的。”手下将毯子递给她。
她接过毯子一看,发现这毯子的样子像极了前几天她用来裹酒坛子碎片的那条在垃圾堆里发现的毯子,只是这条是新的。
她说道:“你们就买了这一件东西吧?”
“是的,这一件就已经是天价了。他说毯子是从铁仓部族之外进的,整个铁仓部族只有他能从那里拿得到货。在铁仓部族的地盘上,一般没法从别人那里买到,就算从别人那里买到了,那个人也一定是从他这里买入再转手的。”手下说。
铁红焰说:“毯子放在我这里,买毯子的钱和请敖工作法的钱我一会儿给你们。”接着她又问了作法时的情况,那个手下一五一十地报告。
铁红焰道:“我明日会亲自去敖工那里一趟,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写在纸上吧。”
“是。”
手下刚要写,铁红焰说:“敖工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也写在纸上,免得我找错人。”
手下答应了一声,便拿起桌上的纸笔将敖工所在地和他所了解的敖工的情况写在了纸上。
次日,铁红焰将那个毯子装在了一个大布袋里,装好钱,拿着幻缨枪,和几个手下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起去了敖工那里。
刚一到,铁红焰便从布袋里拿出毯子,问敖工:“这毯子你认识吧?”
“这毯子,一看就是从我这里买的。几位贵客是还要买这样的毯子吗?”敖工道。
“这是你昨天见过的几个人从你这里买的,他们向你问过问题,你还记得吧?”铁红焰说。
敖工挠了挠头,说道:“昨天……昨天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可不止一拨,你说的是哪拨啊?”
“买东西的不止一拨,请你作法的有几拨呢?因为问了你问题不得不请你作法并买了你东西的又有几拨?”铁红焰随便玩着转了一下手中的幻缨枪问道。
敖工看铁红焰忽然转动了幻缨枪,稍微有点害怕,便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最近爱忘事。贵客说的是昨天替别人问问题的那几个人吧?他们是替你问的吗?”
“是。你说他们替别人问了,会有灾难,请你作法消灾,还买了你的东西。今天我本人来了,问你问题,不会有灾难了吧?”铁红焰微笑道。
“不会,当然不会!几位贵客先请坐。”
众人坐下后,铁红焰问道:“昨天你告诉他们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说左……”敖工犹豫着说道。
“当然,就是这个人的事。”
敖工想:就这么告诉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赚不到钱的话我怎么能白告诉他们?虽然为首的人转了一下枪,但她未必是要对我如何,再说,有些人在人前动动兵器就是用来吓人的,实际上不一定能怎样。我还是要跟他们要钱的,要是她真对我动武,我就提灾难的事,若是她不怕,我再改变策略也不迟。
敖工说道:“几位贵客,我以前是个方士,虽然现在还会替人作法,但我已经是个生意人了,做些买卖并不容易,我目前不是随便给别人透露消息的啊。”
“不会让你白透露的,你给我们提供消息,我们自然会给你报酬,还会买你的东西。”铁红焰道。
游项鸣跟道:“对,你说实话,我们不会让你白说,但如果你有半句虚言,她手中的枪,你也看到了,我们手中也都有兵器。”
敖工听了铁红焰的话,有些欣喜,听了游项鸣的话后又有些害怕,道:“我会实话实说。”
铁红焰将一些钱递给敖工,道:“你是如何知道左有群是他姐姐左有唐养大的?这些钱先给你,一会儿还会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给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