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简柔所言,这“追袭引”确实是一种很毒的兵器。它外形整体上呈球状,里面藏着毒囊,封装着毒液。球上除了有一个食指足以插入的大孔外,还有很多极小的孔。球表有不少看起来像鳞片,有弧度,贴合着球表面的东西平时覆盖着那些小孔。大孔深处有个开关,使用者先将手指伸入大孔,按下开关,接着将“追袭引”打向目标,它上面似鳞片的东西触及目标时便会错开,使对着目标的那部分小孔露出,同时触发球内机关,“追袭引”便向触到的目标瞬间喷射出毒液。
武寻胜道:“原来如此。”
简柔一脸歉意,柔声道:“武弼殿,都是我不好,害你被误会,被辱骂了一番。
武寻胜说:“不怪你。”
简柔道:“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快回去吧,今后若是再见到他,要多加小心。”
武寻胜答应后便离开了。
简柔走在回去的路上,想:刚才好麻烦,终于不用在那个弼殿面前装模作样了!爹娘给我这个任务真是艰巨,我不得不讨好他。幸好我今天忍耐得不错,没露出破绽。不过聂扬威真是过分,在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捣乱。这他也能误会,还污蔑我早就跟武寻胜来往了,真是可气。明明是聂扬威对我不好我才要跟他保持距离的,他不自省,还认为是我跟别人早有来往。今天的事情又一次证明了我不再准备跟他谈感情真是太正确的选择。前些天聂扬威的事弄得我心里很难受,一直憋在心里无处发泄,今天正好借接近武寻胜的机会发泄出来了,舒服多了。也多亏心里有难受的事,不然我刚才在武寻胜面前哭一半哭不出来就不好继续装下去了。前些天跟聂扬威之间的事让我更容易哭出来,也算是给我接近武寻胜添了一项本事。
简柔之前为了接近武寻胜,虽然嘴上说别人都嫌弃她,实际上心里想的仅仅是聂扬威对她态度不好的事,她以和聂扬威之间的感情为情绪发泄点,编出了接近武寻胜的借口。她那句“武弼殿,你说,情爱到底是什么呀?”是想着聂扬威的事问出来的,又发泄了一下。她问武寻胜“如果你真的不想发现什么,却发现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呀?”,也正是因为她想到了聂扬威——在她之前与聂扬威一起喝酒后引起的事情发生之前,她对他很有好感,以为他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那样对她好,可是就在他认为她明确答应做他的恋人之后,他却暴露了本性,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她不熟悉的另一个人。她对此着实伤心了,她甚至不愿意知道他原来是那样的人,发现后,她心里难过,觉得发现的真相本身难以接受。刚才问了武寻胜后,她便认为武寻胜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早点知道是好事,要是知道晚了反而会更伤心。在这个问题上,武寻胜的话的确让她开心了不少。
之前,就在她尚未跟武寻胜一起走出树林的时候,她为了进一步接近武寻胜,才说:“我要是猜对了,你就跟我走一段路送送我,然后你再自己回去;我要是猜错了,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就要走我猜错的那条路。”可说完之后,她发现武寻胜有点严肃,她不希望因为急于求成而造成武寻胜反感,起到反作用,所以说了“我刚才说那些话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她决定先让武寻胜回去,下一步自己想好如何进行再做,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聂扬威,一上来就连辱骂带威胁,给她接近武寻胜造成了不利影响。就在聂扬威出现时,她心里有点不平静,她担心说错话,便没立即说。后来武寻胜要跟聂扬威解释清楚,她知道聂扬威是根本不可能听进任何解释的,如果武寻胜继续说话,冲动鲁莽的聂扬威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她便揪了揪武寻胜的衣服阻止了他。
此时此刻,走在路上的的简柔想:这事情被聂扬威搅得有了变化,不利于我进一步接近武寻胜,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不利因素变成有利因素。
边想边走的她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她便到了住处附近。一个女子叫了声“简月央”后,简柔对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给你们拿赏钱。你们今天做得不错,以后还要这样,帮我好好盯着,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简月央!”
那女子是简柔的手下,是被她派去平时暗中关注武寻胜行踪的人之一。当日,她和另外一个被派去的人同时看到武寻胜走进了树林,另一个人远远地盯住武寻胜,由她立即回去报告给了简柔。简柔接到消息时正在做别的事,原本没打算中断,但她觉得这是接近武寻胜的良机,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决定立刻去树林里见武寻胜。那女子带简柔到了树林附近,简柔便让她和另一个被派去的人一起回去了。
在前往树林的路上,简柔考虑好了要用什么办法接近武寻胜。她那两个手下离开后,她便开始酝酿情绪,通过想她和聂扬威的事让自己迅速哭了出来。其实她和田温早就被简良训练出了在需要时掉眼泪的功夫,就算没有聂扬威那件事,她也并非流不出眼泪,但有了那次的事以后,她更容易调动情绪,在需要用到眼泪时能更快地哭出来,而且哭得更有感觉。她遥望着武寻胜的背影在周围没人的地方哭完后,便红着眼圈走近他,用娇娇怯怯的声音找他搭话,并且说的还是关心他的话。就这样,她正式开始了第一次接近武寻胜的行动。
尽管这次行动遇到突发情况,受到了聂扬威的影响,但她总算跟武寻胜联系上了,这也为她以后的行动奠定了基础,不仅如此,武寻胜的话还让她的心情变得舒服了些。因此,她觉得这次行动总体上进行得还不错。
走在回傲乾殿路上的武寻胜想着之前聂扬威误会他们的事,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接着他就转而想到了他看到铁红焰和田温在一起的事:从聂月央的话里可以知道他跟简月央之间似乎有过感情,但两人已经有距离了,他就误会简月央跟我怎样,实在是多心了。我昨天会不会也是多心了,误会了少族长和田月央呢?不,应该不会。这两件事毕竟不同。我跟简月央只是站在一起而已,也看不出亲密,而田月央明明是搂着少族长的腰,手在她脸上擦来擦去,少族长还对他笑,两人之间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彼此会完全没有好感?
他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傲乾殿门口,恰见到铁红焰带着游项鸣等几个手下出来,有点尴尬地叫了声“少族长”,又和她的几个手下互相打了招呼。
铁红焰道:“出去走了走,感觉好多了吧?”
武寻胜回答:“多谢少族长关心,好多了。我想,明天就能跟少族长一起去办事了。”
铁红焰说:“不急,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说完,她便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
路上,游项鸣低声对铁红焰说:“不知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回那个毯子,都那么多天了。”
铁红焰轻声说:“但愿已经找到,我觉得那也许是个线索。不管是不是线索吧,事情也真是巧合,上次我正好在垃圾堆里见到了那个毯子。只是要是早知有用,我当时就将那毯子直接带回傲乾殿了,后来也不必麻烦别人再去找回来了。”
游项鸣道:“谁又能提前预知呢,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铁红焰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担心隔墙有耳,便没说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聂扬威之前说完“闭上你的狗嘴!轮不上你跟老子说话!”离开后,一直暴躁得不想继续之前要做的事。
他出来这一趟本是要找个合适的场地练武的。他并不是要练平时常用的功夫,而是要专练发追袭引。他带了很多球状的东西出来,只有一个是真正的追袭引,其他全都是照着追袭引的外形和重量制造的练习用具。之前他亮给简柔看的那个,就是唯一一个真正的追袭引。他练这功夫需要找个没别人的地方,内功跟外功交替练习。内功需要静下心来练,练完内功后要立刻练外功,向周围的东西上打出追袭引,并要争取打到提前在那些东西上弄好的标记上。聂扬威找练功场所找到了那个树林附近,恰恰看见了简柔与武寻胜在一起,便误会了。
他清楚发生之前那件事以后自己已经暴躁得无法继续静心练内功,便决定不练,直接回去了。
回去后,聂挥毫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练好了吗?”
聂扬威气呼呼地说道:“没法练了!还没找到场地就气个半死!还练个屁!”
聂挥毫一拍桌子怒道:“说你没出息你就是没出息!不管遇到什么事,该练就练你的!”
“我怎么没出息了?我心情差你不替我说话也就算了,还说我没出息!”聂扬威怒道。
“连个少族长都当不上,你有什么出息?”聂挥毫说道。
聂扬威问:“怪我啊?我已经很努力了!裁判都不公平我有什么办法?你还说你争取让我当上少族长,可你为我做好准备了吗?”
聂挥毫本来一腔愤怒此时却没向聂扬威发泄,只是声音大而低沉地“哼”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我就来气!那个卫与曼,我当时虽然没杀他,但每次想起他来,心里就堵得慌!我早晚要杀了他,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借口。谢汇失踪后,很多人都成了怀疑对象,我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再把卫与曼杀了,简直就是引火烧身。还有那个黄堪,其实也算不上个好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时他没让咱们父子俩太丢面子,我便放了他一马,但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每次想起他来,我就觉得你没当上少族长跟他有不小关系,最起码,摊上他这么个裁判,把你的好运气都赶跑了。黄堪还不至于让我恨到一定要灭了他的地步,但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事没做好冒犯了咱们,我也不会轻饶他!”
聂扬威道:“爹,我命不好,赶上的都是这等绊脚石,你以后就不要再说我没出息了。”
“责任也不全在别人,你以为你没问题?你要是武功练得跟少族长那么高强,别人再怎么当你的绊脚石,也不容易绊倒你吧?”聂挥毫说,“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命不好的,就算好运气要来,听了你说命不好,它也不来了,懂不?”
“爹,有些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聂扬威道。
聂挥毫说:“我就看不惯你这副孬样儿!凭良心说,练武这事儿,那么多年你都静下心好好练了吗?你练武不过是为了在别人面前炫耀你强大,好让你有一种比别人厉害的优越感,学的时候根本就不够踏实,你承认不承认?”
聂扬威道:“哪那么多讲头?谁说踏实学了就能学好?”
“你都没试过踏实学,怎么知道学不好?要不说你孬呢!”聂挥毫不屑道。
聂扬威憋得不得了,声音闷闷的:“又说我孬?连爹你也要当我的绊脚石?”
“我能当你绊脚石?我这是恨铁不成钢!爹对你有多少期望,你知道个屁啊!”聂挥毫道。
“可这么多年来,我老是从你的话里听到责怪和训斥,你还动不动就打我,好像我干什么你都不满意,这叫对我有期望?”聂扬威道。
聂挥毫说:“不责怪不训斥不打你你能有本事?”
“照爹你这个说法,你教训了我这么多年,我也该有本事了吧?你现在不是仍然嫌我没本事?”
“嘿,你跟老子顶嘴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啊!少跟老子废话,翅膀硬了就在老子面前无理搅三分是吧?老子不吃这套!去,该练武就练武去!”
“不去。练那功夫需要静心,我没法练!”聂扬威道。
聂挥毫撇嘴道:“需要静心你就不去啦?听听你给自己偷懒找的借口多拙劣!你静心练不就成了?”
“我没想偷懒,也没为偷懒找借口。是我心里有事静不下心来,练不了!”聂扬威道。
聂挥毫道:“什么事啊?你耗了半天时间也没说,谁知道怎么回事!”
聂扬威没好立刻开口。
“让你说你就快说!不说就赶快练武去,别没理由硬找理由,想蒙人就早点想好说辞!”
“我没蒙人,本来就有理由!”
“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倒是说该说的啊!”聂挥毫扯着嗓子道。
“我说了,爹你不能笑话我。”聂扬威道。
聂挥毫道:“你说了我还笑话你干嘛?要笑话你也是笑话你这吞吞吐吐的孬样儿!”
“我喜欢的人,不跟我继续发展感情,跟别人好了。”聂扬威半低着头道。
“什么时候的事?你小子早不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我,我教你怎么办啊!”
“前些日子结束的,但我不看成结束。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跟别人好了,以为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想到还有第三人。”
“你喜欢的是谁啊?是简柔吗?”聂挥毫问。
“爹,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你小子想什么我看不出来吗,别忘了,我是你爹!她跟谁好了?”聂挥毫道。
“武寻胜,那个低贱的弼殿。”聂扬威道。
“什么?”聂挥毫惊讶之中大笑了出来,“哈哈哈!笑死人啦!她眼光够特别!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想的?让她跟那个弼殿在一起就是。”
“爹,你怎么会这么说?她都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却……”聂扬威道。
聂挥毫没想到,打断他的话问:“你说什么?她已经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这个吧……她后来又不承认了……反正……我觉得她明确答应了,可她却不认为明确答应了。如果她没明确答应,跟我保持暧昧的关系,是不是更过分啊?”聂扬威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到底答应没有啊?说话干脆利落点,别扯来扯去说不清楚。”聂挥毫道。
“感情的事本来就说不清啊,不管怎样,都是她不对,我都当她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她却又跟那个低贱的弼殿在一起,我的颜面往哪里放?”
“不管事情怎样,听你这么说,姓武的那小子有损你颜面,我也觉得他有点可恶。你跟简柔的感情知道的人多吗?”聂挥毫问。
“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吧,不过今天我说出去了,那个低贱的弼殿就知道了。”聂扬威道。
“你自己说出去?你傻啊!是你自己把你的颜面弄没的吧!”
聂扬威有点委屈地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简柔跟那个臭小子在一起的。”
“你看到他们在一起干嘛了啊?”聂挥毫问道。
“我看到的时候,他们也没干嘛。”聂扬威实话实说。
“没干嘛你怎么知道他们俩好了?”聂挥毫问。
“因为前些日子简柔说要跟我保持距离了。”聂扬威答。
聂挥毫瞪大眼睛:“啊?这就能说明他们俩好了啊?”
“难道不能吗?要不是有了那个低贱的弼殿,简柔怎么可能突然说要跟我保持距离?”聂扬威道。
聂挥毫听聂扬威这么说,便有一种感觉,觉得简柔之所以那么做未必是因为她跟武寻胜有什么感情了。尽管武寻胜影响了聂扬威这点使聂挥毫对武寻胜有些心存不满,但聂挥毫倒不像刚才那样觉得武寻胜的做法本身一定有什么问题了。他对聂扬威说:“你这话从道理上说不通啊,简柔跟你要保持距离不一定就是因为别人。要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呢?”
聂扬威听了心中不快,问:“我自己能有什么原因?”
“你想想她跟你说要保持距离那段时间,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聂挥毫道。
“矛盾倒是有,但都是她不对,是她不懂事。”聂扬威说。
聂挥毫道:“你都说了是她不懂事,那她要跟你保持距离,不是正好?”
聂扬威摇了摇头:“可我喜欢她,我就要把她改造成懂事的,跟我在一起。”
“那你说说她怎么不懂事了。”聂挥毫道。
聂扬威便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向聂挥毫叙述了一遍,包括他打了简柔的事。
聂挥毫突然大声喝道:“活该!你简直是个大傻子!你打她,还指望她跟你怎么样?”
“我如果不打她,谁知道她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爹,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认为我打她是错的!她根本不懂怎么做我的恋人,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就该教训她,必须教训到她改了,学会怎么做我恋人为止!难道她不懂事我就该纵容,纵容到她骑到我头上来?”聂扬威心中不平。
“你打完她了,教训她了,你是没纵容她,现在你高兴啦?收到你想要的效果啦?”聂挥毫冷笑道。
“爹!难道她不懂事我也不能打?她跟我过一辈子,我就得纵容她一辈子?那我们在一起以后我算什么啊?”聂扬威喊道。
聂挥毫又冷笑了一声,道“你小子是蠢!爹什么时候说不能打她了?”
“那爹的意思是……”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她跟我过一辈子,我就得纵容她一辈子?’,你先清醒清醒,跟你过一辈子?哈哈,你们成亲了吗?”
“没……没有。”聂扬威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不过……我们之间已经走得很近了,那天她跟我一起喝酒时那种反应就应该代表她要跟我在一起了。她后来又不承认了是她的错!就凭这点,我教训她一点都没错!”
“哈哈哈!”聂挥毫嘲笑道,“听你刚才说那些,就算是她跟你一起喝酒那次,也没什么能表示她明确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你还真是自己想象什么就以为是真的。都这么大人了,还那么幼稚!”
聂扬威更加不忿:“爹,你怎么这么说?我幼稚?”
聂挥毫道:“还不幼稚?她还没跟你在一起,你就打了她。要打也得找对时候啊!”
“难道一定要逼她明确表示要跟我在一起?”聂扬威问。
“你这个榆木疙瘩!明确表示跟你在一起有个屁用啊!要打也要等成亲以后,你这么大了怎么连这都不懂?在成亲以前,不管她怎样,你都纵容她,对她要多好就有多好,让她感觉你对她没威胁,最好让她产生幻觉,觉得跟你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让她天真地认为你跟她成亲后也会这么对她。至于她无理取闹,那些事你都记在心里,等跟她成亲以后再跟她算账也不迟。”聂挥毫教聂扬威。
“爹的意思是说,成亲前姑且先由着她,有什么账,待成亲以后再算,就算想教育她也等成亲后再教育,打她也要等成亲后,是吧?”聂扬威道。
聂挥毫说:“你可算明白了!那天你打她的时候没别人看见吧?”
“没有。当时树林里只有我跟简柔两个人。”
“那算是便宜你小子了!我告诉你啊,你成亲之前打她,被别人看见了,别人不但可能插手管,而且会对你有坏印象,总之,就是对你有很多害处。但如果你们成亲了,你就算当着别人打她,人家也当你在处理家事,就不会对你产生多大害处,知道吗?”聂挥毫教训道。
聂扬威问:“是吗?”
聂挥毫瞟了聂扬威一眼,说道:“这还用问?你小子给我放清醒点!成亲后你才有打她的保护伞,不,何止是保护伞,那是城墙,坚不可摧的城墙!一定要记住,家庭内部才是最私密的场所,在家里,你打人一般不会有外人亲眼看到,就算被人看到有别人介入此事,哪怕介入者是族长以及跟简柔无关的长老,恐怕他们也不能拿你怎样,很多人都对打家里人和打外人完全是两种态度,这就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对铁仓人和蓝甲人态度截然不同那样。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聂扬威说道:“可是那天她也还了我一巴掌,是在没城墙的情况下还的,也没人看见,要是有人看见她还我那巴掌,没人看到我打她,岂不是更好?”
聂挥毫觉得聂扬威听他说话时有点心不在焉,道:“我在训教你,你别东拉西扯的!要是成亲了,你得让她根本没机会打你!爹听说过,成亲后最高明的手段是让她不清醒,把她变成奴隶却让她以为自己被供着,不管你怎么教训她,打她,事后只要你随便给她点甜头,就让她认为你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她。平时小事上给她点优越感,让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随便任性,她发发小脾气没什么,但是真正的权力都要握在你手里。你握住你们的未来,甚至握住她的性命,还要让她以为真正掌控一切的是她。当然,这只是我听说的,我是没本事做到这样。”
聂扬威听了聂挥毫那句“我是没本事做到这样”,便忽然间想起了他娘和他爹以前的那些事情,很快变得神情落寞,顿了顿,说道:“看来,有些事情,我不能听爹的。”
聂挥毫本来以为聂扬威都明白了,也认可他说了,却听他竟然冒出这么一句,立即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什么事情不能听爹的?爹就是比你有经验你敢不承认吗?”
聂扬威说道:“爹的经验未必适用。”
“嘿,你没事找茬是吧?有本事你就说说,爹的经验怎么不适用了?”聂挥毫双手盘在胸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别的经验或许还可以,但在刚才我们说的这件事上,还是算了吧。”聂扬威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聂挥毫从背后一把薅住聂扬威的衣服,喝道:“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聂扬威一副不愿意的样子,道:“何必呢!我走了,别拦我!”
聂挥毫心想,要是他不说,去练功倒也不错,便问:“你去练功?”
“练不了!静不下心来!”聂扬威道。
聂挥毫更是来气,道:“不练功你还想走?你今天不说清楚,就甭想走!”
“我不说是不想让你不高兴,你要是非逼我说,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我说出来,你别后悔!”聂扬威本来就心情不好,见他爹又让他说,更是心烦。
“老子什么时候后悔过?有本事你说啊!看看能不能说得我不高兴!”聂挥毫道。
“说就说!你对待爱人那套估计是行不通的,不然你回答我,我娘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怎么看你?”聂扬威说。
“好啊,你居然提你娘!”
“是,我本来不想提的,你非让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说出来,你不高兴了吧,后悔了吧!”聂扬威道。
“哈哈!”聂挥毫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看我哪里不高兴了?哪里有后悔的意思?我为什么要管你娘怎么看我?难道她怎么看我对我有什么影响不成?”
聂扬威道:“看来娘当年果然连句真心话都没机会跟你说。”
“老子从来都不稀罕她说什么真心话!”聂挥毫道。说完,他又想知道聂扬威他娘以前到底跟他说过些什么,便又问:“说!你娘跟你说过什么?”
“爹不是不稀罕吗?又何必要问?”聂扬威道。
“知道不知道我都不稀罕,但是你提到了,我就要让你说出来,快说!”聂挥毫喝道。
聂扬威说:“娘以前说过,她跟你成亲之前,曾经觉得你有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气概,却万万没想到,那种所谓的气概正成了她后来种种不幸的源头。娘还说,成亲之前她太傻,看不清本该看清的东西,后来她终于彻悟了,终于知道你那种所谓的气概,才是她人格、尊严甚至生命最大的威胁者,侵害者,摧残者,给她造成最大的危险和早晚要出现的最坏的结局!娘说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聂挥毫听得上下牙紧咬着摩擦,发出声响,片刻,他张口道:“你胡说!”
聂扬威听见聂挥毫牙齿摩擦的声音,便说:“不信算了!”说完他再次转身往外走。
聂挥毫再次一把将他抓了回来,脸憋得通红,道:“你回来!说清楚!”
“你逼我说,我说完你又说我是胡说,还怎么说清楚?”聂扬威道。
“说,你娘什么时候说的那些话?”
“很早以前了。”聂扬威不耐烦地说道。
“多早以前?”
“那时候我还小。娘不是很早就过世了吗,就是过世前不久说的。”聂扬威答道。
聂挥毫紧紧攥起了拳头,敲在了桌子上,脸红着说道:“看来我还是对她太手软了!”
聂扬威道:“你哪里对她仁慈了?除了让她干活,就是打骂她。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这些。”
聂挥毫“哼”了一声,道:“我还是对她不够狠,她竟然敢说这种话!”
“还不够狠吗?娘忍不住跟我说完那些话之后,一再叮嘱我,在她活着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你。”聂扬威有些难过地说道。
“你娘真阴险啊!她活着时不让你告诉我,等她死后,我就算知道了也没法修理她了,她这是故意让我生闷气,想气死我!聂挥毫怒道。
“娘不是故意让你生闷气。我当时还不明白,直到那天过后没多久她就过世了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只是想再活些日子,在那些日子里把给我准备的东西准备完。”聂扬威言之此处,心中满是悲哀。
“借口!全都是借口!我都没想到你娘会这么阴险,背后跟你说这些话后还不让你告诉我,说,她跟你说我坏话说过多少次?”聂挥毫喘着粗气道。
“只有那一次。在那次以前,每次你打了娘,或者打了我之后,娘都会竭力维护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她是不想让我恨你,不想让我跟你对着干,因为她早有预感我将跟着你长大。她担心,若是我跟你对着干,我还没长大成人就有可能被你打死。好在现在我已经长大,武功也不比你差了,否则,我今天也不一定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聂扬威道。
聂挥毫气得伸手就朝聂扬威的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道:“不要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聂扬威用手捂住脸,转身就走。他从小就被她娘叮嘱,不能跟爹动手。她娘当年说这种话的时候,也并不确定以后聂扬威武功会练到什么程度,出于对聂扬威的保护,也出于对他们父子关系的维护,她便那么说了。聂扬威多年来也是照做,尽管他有时心情不好会对聂挥毫说话口气冲,但每每聂挥毫动手打他的时候,他都是从没还过手的。
聂挥毫又一次将他拽了回来,这一次拽的是他的头发。他对聂扬威喝道:“说清楚,如果你娘之前真是一直维护我,那次为什么对你说了我的坏话?为什么?”
“因为她憋在心里太久,实在忍不住了,再不说出来她就疯了。那时她准备在你下一次打她时不再忍气吞声,而是要搏上一回,她早料想到如果她不顺着你,就有可能被你活活打死,但她觉得如果永远逆来顺受,这一生里,自跟你成亲后活在你的暴力中,连挣扎都不曾挣扎一回,连反抗都没反抗过,也就太不像个人了。可是谁又能想到,娘都没来得及反抗一次就死在你的足下了。那天我出去后,你在外面生了一肚子气就发泄在娘身上,你进入她房间后还没跟她说句话,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突然一脚踹上去,踹中娘的要害,娘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被你打死了,当时她为我做的衣服还有两件没做完。”聂扬威道。
“那时候她越来越不懂得顺着我,就该打!我一肚子气回家,看她在那里缝来缝去的就烦,想起上一次我让她干事她磨磨蹭蹭不够快,我就想抽她,这难道还用跟她解释?当然上去就是一脚!可我并没想把她踹死啊!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我那么爱你娘,我能打算一脚踹死她吗?打她是因为爱她,想让她变得更好,不常打怎么进步?很明显,再爱她我也不会真想踹死她啊!这只是一场意外!”聂挥毫道。
“在你看来只是一场意外,在娘看来,她死在你的暴力下,却是迟早的事。你不知道,在她临死前的一个月里,她曾多次试图逃离这个美其名曰‘家’的牢笼,或者说是地狱,试了各种方法都没逃出去。”聂扬威道。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听谁说的?我踹死你娘的那天你不是出去了吗?”聂挥毫问。
“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是事实就行了。”
“说!谁说的!”聂挥毫道。
“告诉你也没关系,蔡婆婆说的。”
“哪个蔡婆婆?让她多嘴,我去杀了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就是以前娘身边的蔡婆婆,蔡知显……哦,爹以前从不关心娘周围的事,不知道才正常。只是,现在就算你知道是谁,也杀不了她了,蔡婆婆多年前就过世了。”聂扬威说。
“怎么死的?”聂挥毫问。
“无疾而终。”聂扬威达。
聂挥毫气得下唇向前突起,吐了一口气,吹得唇上的胡须摆动了几下,怒道:“又是个跟老子玩这套的!死了我就不能找她算账了是吧,让我活活在这生气!她有没有后代?老子不信了,找不到她这嘴欠的,还找不到她后代教训一番吗?”
“她没后代。”
“别的亲戚有没有?”聂挥毫问。
“当然没有,如果有,我就不会在这里将她的名字告诉爹你了。”聂扬威道。
“你……你这兔崽子!”聂挥毫瞪着眼道,“告诉我,关于你娘的事,都有哪些事是那个什么蔡婆婆对你说的?”
“也没多少事,比如她看见的娘被你踹死的事。”聂扬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