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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雪云烟txt下载

    聂挥毫看化艺已死,又拿起了那根绳子,将她的尸体拎起来当着在场的人晃了晃,仿佛他拎着的根本就不曾是一个活人。

    化艺的血往地上落着,聂挥毫一脸轻蔑地说出了“蓝甲人”三个字,紧接着啐了一口口水,口水打中了之前已落在地上的血。

    他对在场的人说道:“这就是蓝甲人污蔑老子的下场!”又对手下说:“拖下去分尸抛水沟!”说完他猛然一松手,化艺的尸体便掉在了地上。

    几个手下说“是”,迅速将化艺拖了下去。

    此时在场的一些人看向了铁红焰。

    聂挥毫本想立即跟铁红焰说话,看她闭目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便决定先不跟她说话,趁机赶快找几个方士来鉴定信,证明那信上有妖气,于是他又跟在场的人说起了话。

    那些看向铁红焰的人们注意力立刻被聂挥毫引过去了。

    聂挥毫对在场的人说:“那信有妖气,我一个人说可能有些人不信,我现在就让手下去找几个方士来,让他们当着大家的面现鉴定。”说完,他便低声对自己的另外几个手下说起了去找方士的事,手下们听到后立即去找方士了。

    就在聂挥毫跟自己的手下说话时,铁红焰终于能动了,眼睛能睁开了,也能听到声音了。她立即睁开双眼,这时头痛突然消失了。

    在聂挥毫低声跟他的手下说找方士的事时,在场的一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铁红焰这里。

    铁红焰为了掩饰之前头痛的事,睁开双眼后并没立即离开她所站的位置,而是站在原地大致保持之前的姿势,只是转头看了看周围。

    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她发现化艺不见了,还看到了地上的血,便觉得化艺非死即伤。她很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但又不能马上问,此时她听到了别人跟她说话。

    “代族长,方士又是聂长老派人去找,会不会不公平啊?”一个脸很白的人说。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小声对脸很白的人说道:“姐,你胆子可真大,我也想说,没敢说。”

    脸很白的人说的话其他一些人也想说,那些人起初因为担心被聂挥毫记住,没敢挑头说。他们听她说出后,觉得她勇敢,也跟在她后面说了起来。

    “我也正想说这个呢。”

    “如果都是一方找来的方士,对另一方来说到底会怎样呢?”

    “这样很可能不公平。”

    “我觉得不合理啊。”

    ……

    铁红焰道:“谢谢各位!我刚才站在这里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是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聂长老到底会做些什么。”此刻她才换了个姿势,接着说道:“就这样吧。看看一会儿会如何。”

    聂挥毫当时并没看清楚第一句是那个脸很白的人说的,他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也分不清哪句话是从谁口中说出的,便说道:“照样公平。我一会儿不会跟方士们说什么,让他们自己鉴定。”

    在场的人们听铁红焰已经说了“就这样,看看一会儿会怎样”,便没再高声说什么,只是低声议论了起来。

    “聂长老要是让手下跟那些方士说好了呢。”

    “就算聂长老和他的手下什么都不跟方士们说,聂长老他处在那个位置,会有几个方士敢得罪他呢?”

    “是啊,这么看似乎很难公平。”

    “完全看聂长老自己会怎么做了。”

    “虽然有些事说不准到时候会怎样,但是我也觉得这样不大合适。”

    “既然代族长都说了‘就这样吧’,那我们就看看吧。”

    “也是。”

    就在此时,田沙说:“大家都听到聂长老这么说了,我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会说话算话的。至于聂长老刚才跟手下是怎么交代的,他的手下找方士时会如何跟方士说,这些我并不想多猜。我也已经让手下去找方士了,这样也会有不是聂长老的手下找来的方士参与此事了。”

    之前田沙在得知聂挥毫要派手下找方士时,她也立刻派自己那个手下去找方士了。由于田沙来此处时只带了一个手下,那手下立即能找来的方士也有限,但她觉得即便如此,也应该能对铁红焰有点帮助。

    在场的人听后又议论了起来。

    “这样就好多了。”

    “虽然到时候会有不是聂长老找来的方士来是好些,但是代族长本人并没派手下去找方士,聂长老却派手下去找了,好像还是……”

    “总比刚才那样好。”

    “那倒是。”

    聂挥毫没想到田沙会这么做,但他也并没因此多紧张。他对田沙说道:“辛苦田长老了!方士越多,能证明的人就越多,这是好事。信上本来就有妖气,之前看过信的方士就是这么说的。一会儿我手下带来的方士们都会实话实说,反正我没让手下告诉方士必须怎么说,我猜田长老的手下带来的方士也应该会实话实说的。就算有方士明明知道有妖气偏要说没有,我觉得其他方士也有办法证明真相。”

    田沙道:“方士们都还没到,现在就一口咬定有妖气似乎不大合适。”

    聂挥毫说:“田长老不信啊?那一会儿听方士说。”

    在场的人在等他们的手下将方士带到这里的过程中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聂挥毫回到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后便一直看着在场的那些人,边看边想:那个人说话表情怎么那么奇怪,还时不时地看我一眼,是不是正谈论我呢?有点像……那个人说话时手势真多……那几个人站的位置都快围成圈了,怎么好像几个人同时在说话啊,都一块儿说能听清楚吗?我看够呛啊……他们这些人里肯定有不少又向着代族长说话呢,向着她说话的可真是蠢啊,一会儿方士们一来,证明那信上就是有妖气,看他们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铁红焰想跟田沙说话,但她觉得此时当着这么多人并不适合,便没立即说。

    铁红焰将武寻胜叫到了附近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低声跟他说话。

    她问武寻胜:“我刚才一直闭着眼睛,自然是看不见周围情景的,那个时候你看到的情景具体是什么样的?”

    武寻胜道:“代族长就那么喜欢听人描述蓝甲人被杀死的过程?”

    铁红焰这才知道化艺已经被杀了。她点了点头,道:“对啊,我没亲自动手,当然要听一听了。你给我描述一遍吧,要详细啊,越详细越好。”

    武寻胜并不清楚铁红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闭上眼睛的,于是问道:“化艺喊‘狼心狗肺,敢做不敢认!’时,代族长还睁着眼睛呢吧?”

    “是的。”铁红焰道,“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于是,武寻胜便从此处开始描述,本来仅描述到了化艺死去,但看铁红焰还等着他说,他便继续描述,一直描述到了那个脸很白的人对铁红焰说“代族长,方士又是聂长老派人去找,会不会不公平啊?”时他所看到的情景。这时铁红焰点头“哦”了一声,又说了声“知道了”,他便没继续描述了。

    铁红焰说道:“就这样啊,处理化艺的过程,听起来没觉得好玩啊。算了,既然我都交给别人动手了,还管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反正没便宜她就行了。”她问武寻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武寻胜道:“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田长老,当然,她当时并不是正往这里走。”

    铁红焰想:之前田长老从傲乾殿出去,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莫非跟简庚员有关?有人把简庚员带到这里,这件事肯定要通过规审殿来做,看来是规审殿的人通知田长老了?如果是这样,规审殿的人为什么会通知田长老呢?会不会是田长老跟规审殿的人说过,如果简庚员情况有什么变动就通知她一声?田长老跟简庚员感情好大家都知道,早就被人看成典范了,不少人都向往田长老家中人与人之间相亲相爱的状态,说不定有人甚至会不忍心看他们分离。如果田长老真的说过,那么规审殿的人应该很容易答应。无论是看在她和简庚员感情的份上,还是看在她是长老的份上,都较容易答应。无论答应她的人是以前就跟她很熟悉的,还是以前没跟她说过话的,也都较容易答应。不管实际情况是不是我猜测的这样,总之,田长老出现在这里对我来说确实是好事,实在是帮了我!

    铁红焰问:“那么当时田长老是正往芒岩殿走了?”

    “确实是。”武寻胜道,“她当时告诉我她正要回芒岩殿。”

    铁红焰说:“她主动告诉你她要往哪里走?”

    “是。”武寻胜道,“不仅如此,她还跟我说了些别的,让我很惊讶。”

    “说了什么?”铁红焰问。

    “她说,以前芒岩殿的人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她要请我去芒岩殿坐坐,喝杯茶,算是给我赔个不是。”武寻胜说。

    “你当时什么反应啊?”铁红焰问。

    “我当时吓坏了,就想是不是自己之前得罪了芒岩殿的人,芒岩殿的人想报复我。”武寻胜回答。

    “你认为田长老看出你吓坏了吗?”铁红焰接着问。

    “我觉得田长老大概是看出了我多少有些畏忌吧,她竟然安慰我,跟我说不要想多了,她说她是真心实意想代表芒岩殿的人跟我赔不是的,还说她会保证芒岩殿的人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我了。也许是见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又跟我说,代族长对她和她的家人恩重如山,以后只要代族长有需要她就算拼了命都会尽力帮,而我是代族长的弼殿,被芒岩殿的人厚待是必须的。田长老说话时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真诚。”武寻胜回答。

    “我觉得她就是真诚的。”铁红焰道。

    “嗯,从刚才的情况就能看出,她和简庚员显然是在帮代族长。”武寻胜说。

    “是啊,我真的很感谢她。”铁红焰道。

    武寻胜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后来代族长跟田长老以及简庚员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但是现在看来,代族长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明显跟以前不同了,如今应该是很好。”

    “确实如此。”铁红焰道,“那你当时跟着田长老往芒岩殿走了?”

    “我当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田长老让我去我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便一边跟她一起走一边想如何委婉地推辞,然而她告诉我她是从傲乾殿出来的,我发现她好像知道我当时并不忙,我便没法用‘忙’当理由推辞了。也许她觉得可能我还是对她心存忌惮吧,便一再说一些让我感到踏实的话。她对我的态度跟以前比显然区别很大,当时听了她那些话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武寻胜道。

    “你们相遇的地点距离芒岩殿近吗?”铁红焰问。

    武寻胜道:“很近,田长老跟我一共没说多少话我们就到了芒岩殿。”

    “然后就有人告诉田长老事情,她便来这里了?”铁红焰随口一说。

    “正是。我们刚到芒岩殿时,田长老那个手下正在芒岩殿门口等着她,显得非常焦急,我说的就是刚才她派去找方士的那个手下。那个手下悄悄跟她说话后,她对手下说话时并没防着我,她告诉了我这个地点,告诉我她要赶紧到这里来,无法立刻招待我了。她还迅速跟我说我也可以跟着她来此处,这样到时候我可以跟她一起走回芒岩殿喝茶。她手下跟她悄悄说的这种事她都没瞒着我,我真有些惊讶。田长老当时非常着急,跟我说事情紧急她先行一步,就施展轻功往这里移动了,她那个手下也施展轻功赶紧追,还是从一开始就被她落下了。田长老轻功甚是了得,我知道就算我当时就决定跟着她,就凭我这轻功,我也不可能跟她同时到达此处,何况那时我还没想好该不该跟着她。”武寻胜道。

    “她走后你又在原地想了一下?”铁红焰问。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我自然是不想跟的。其实当时田长老跟我说可以跟着她来此处,可能也就是随口一说,不像是认真的,当然,就算是认真的,也许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她来此做什么都不介意被我了解,借此令我放下心来不再那么忌惮。当时我想,如果她根本没想对我不利,她这个长老都跟我这么说话了,我要是不跟着,是不是反而会得罪她?又想,如果她正好想对我不利,我这样对她显得失礼是不是正好给了她一个对我不利的借口?于是我决定先出现在这里让她和她的手下看到,之后再找机会离开,这样我就算已经跟来过了。下次见她的时候提起此事,我也好跟她说我跟来了,再解释出于别的原因离开了,这样就不至于显得我不把她跟我说可以跟着她来此处的话放在眼里了。于是,我就出现在这里了。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代族长。”武寻胜道。

    就在此时,田沙的手下找来的两个方士先到了。

    铁红焰和武寻胜知道后立即过去了。

    那两个方士,女的名叫雍图,男的名叫杭前。

    雍图先从铁红焰手中接过信,看了看便表示信上根本没有妖气,就算不用东西试都能确定,因为显而易见。

    聂挥毫说:“这样算什么,随随便便就说信上没妖气?”

    雍图解释:“不敢随随便便,只是一看便知。”

    杭前接过信后看了看说:“确实如她所说,这信上完全没有妖气,真是明显到了不用拿东西试都能确定的程度了。”

    聂挥毫道:“都是一张嘴一闭嘴就下结论了,是不是我也可以做方士了?”

    雍图说:“今日恰好是方士节,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方士们往往比平时更注意谨言慎行,严防一不小心祸从口出。方士节当日,如果方士做了欺骗他人之事,一个时辰内便会受到惩罚。所受惩罚有大有小,跟练过的法术有关。像我这种情况,若是今日打了诳语,我立即法术尽失。”

    聂挥毫道:“方士节?会这么巧?”

    杭前说:“今日恰逢方士节。方士节当日方士如果打诳语,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只要说出口,都会很快遭受惩罚。”

    田沙道:“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雍图说:“虽然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信上没有妖气,但是如果不用东西当众试一试大概仍会有人不信,那我现在就试一试吧。”说完,她看向了田沙。

    田沙点头道:“现在试吧。”

    于是,雍图拿出了她带来的一部分东西——一块银光闪闪的金属板,八个精雕细琢过的方形石块,一个香炉,几支香和一个火折子。

    雍图从杭前手中拿过那封信,将信放在了那块银光闪闪的金属板上,展平,用四个方形石块分别压住了信的四个角,这样当日那种不大的风吹过时,信便不至于被吹得掀起来或被吹跑。

    此时聂挥毫有些焦急地望了望远处,心想:怎么还不到?刚才我也不知道田长老也会派人找方士,早知如此,我会叮嘱他们要快速找,找来一个就赶紧带来一个了。在场有些人本来就向着代族长说话,田长老的手下找来的方士说的话又先被这些人听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先入为主。

    雍图拿起其中五支香,将它们插在那个香炉里,接着将香炉放在了那块银光闪闪的金属板旁边,紧贴其边缘。她对在场的人说:“我这就点燃这五支香,然后盘膝而坐开始念咒语,在我停止念咒语那一刻,如果这信上有妖气,这五支香均会突然冒出黄颜色的烟,且这五缕黄烟会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黄颜色的烟球,落到地上,瞬间消失。此时,将信从这板子上拿下后,我们会看到板子变成黑色的。如果这信上没有妖气,则不会出现那些现象。”

    “知道了。”

    “开始点香吧。”

    “试吧!”

    有的人对雍图说道。

    “其实试不试都那么回事了,我就觉得信上没妖气。”

    “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有人不信啊。”

    “所以要当场试。”

    “既然她都决定试了,咱们就看看吧。”

    那些人议论着。

    雍图点燃五支香,盘膝而坐开始念起了咒语。

    聂挥毫盯着那五支香,心想:冒黄烟!赶紧冒黄烟!

    然而那五支香一点都没有要冒黄烟的迹象,直到雍图的咒语念完了,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现象。

    雍图将压住信四个角的那四个方形石块取下来放在旁边后,一手拿着信,另一手拿着那块银光闪闪的金属板,对在场的人们说道:“大家看到了,那五支香没冒出黄烟,这板子也没变成黑色的。这足以证明这信上根本就没有妖气。”

    聂挥毫道:“有些事是会出现偶然现象的,一会儿还有其他方士要来,一个方士试出的结果不一定就是准确的。”

    聂挥毫说这句话的时候,雍图将那五支香熄灭了,把信交到了铁红焰手中,接着她便把带来的东西收好了。

    杭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用东西证明一下吧。”他刚要把东西拿出来,便听聂挥毫立即指着从那边走来的几个人,说道:“不用急,我手下找来的方士到了,让他们先试吧。”

    杭前说:“是。我不急的。”

    聂挥毫的其中一个手下向他报告:“聂长老,我们为了让大家少等一会儿,就先回来了,先带来了三个方士,他们在后面,一会儿还会带来三个方士。”

    聂挥毫心想:一部分人先回来,还能这么慢,估计你们还自以为挺快的吧。

    聂挥毫说道:“田长老也派手下去找了方士,她那个手下是后去的,但是两个方士刚才就到了,都看过了信,其中一个方士都拿东西试过了。”

    聂挥毫的几个手下立刻向他表示他们已经尽量快速办事了,但仍然到得不够早,希望聂挥毫能原谅。

    聂挥毫觉得如果当着这些人对手下不依不饶的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便没再表示责怪的意思,而是催着方士们赶快试信。

    三个方士中,从铁红焰手中接过信的人名叫端鲁。他看了看信,心头一惊,想着之前聂挥毫对手下说话时的样子,觉得甚是不踏实,什么都没说便赶紧将信递给名叫贡宾燕的方士。

    贡宾燕没想到端鲁这么快就把信往自己手里传,先是疑惑地看向了端鲁,见端鲁一副要赶紧放开信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想着自己早晚也是要看信的,便将信接了过来。看过信后,他又看了一眼端鲁,发现此时端鲁神情凝重,接着他又用余光看了一眼聂挥毫,然后把信交给了名叫竺寄怀的方士。

    竺寄怀看过信后显得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贡宾燕后,又看了一眼之前带他来的聂挥毫的手下,没说话。

    聂挥毫道:“你们在干什么啊?什么时候用东西试?”

    三个方士互相看了看后,端鲁说道:“其实……不需要试了。”

    “什么意思?”聂挥毫道。

    “这……很……很明显……不用试就能看出来了。如果……如果试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端鲁结结巴巴地说道。

    贡宾燕点了点微微低着的头。一旁的竺寄怀“嗯”了一声。

    聂挥毫说:“你们要清楚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端鲁说道:“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聂挥毫说。

    端鲁道:“今日正好……正好是方士节,要不是刚才带我来的人告诉我这信已经被别的方士看过,我都不敢来的。”

    贡宾燕说:“我也听说已经被别的方士看过了啊。”

    竺寄怀道:“我也一样。”

    “看没看过又如何?你们做你们该做的就是。”聂挥毫道。

    端鲁说:“带我来的人刚才不但跟我说……说这信已被别的方士看过,还把别的方士看的结果也告诉我了,我听到的明明是……谁知道……”

    铁红焰看了三人的表现,猜到了一些情况,问道:“今日是方士节,方士如果欺骗了他人,一个时辰内是会受到惩罚的,对吧?”

    端鲁道:“是啊。”

    贡宾燕和竺寄怀也表示是。

    铁红焰说道:“你们三人都看过这信了,既然不用试就能看出来,那么现在请你们‘诚实’地回答我,这信上到底有没有妖气?”

    端鲁说:“如果……如果我不回答,请问能否放过我啊?”

    铁红焰道:“你回答了又能怎样呢?”

    “我怕……我怕只要回答了就会受到惩罚。”端鲁道。

    铁红焰说:“方士节,方士欺骗他人才会受到惩罚啊,难道你不方便说实话?”

    端鲁道:“也许……也许无论我回答的是不是实话对我都不好啊。如果我今日说了谎,我会在说谎后一个时辰内丧命的!要是……要是我不回答,可不可以放……放过我啊?恳求!”

    “也放过我好不好?”贡宾燕赶紧跟道。

    “还有我,恳求放过!”竺寄怀说。

    铁红焰看了看贡宾燕和竺寄怀,然后问端鲁:“你说你今天如果说了谎会在说谎后一个时辰内丧命,那如果你说实话,会如何?”

    “我……我连猜都不敢猜了。”端鲁道,“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我家人还需要我。”

    铁红焰说:“看来这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聂挥毫怒视着他的几个手下道:“你们找来的方士怎么都这样啊?”

    其中一个手下道:“聂长老息怒,我……我也没想到。”

    其他手下跟着点头。

    这时,聂挥毫的另外几个手下带着另外三个方士到了,其中一个方士正是聂挥毫之前拿信问过的人之一,此人名叫环春敬。

    聂挥毫见到此人时心想: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聂挥毫指着环春敬对在场的人说道:“他就是我之前拿着那封信问过的方士之一,他可以证明那信上有妖气。”说完,他便大声对环春敬说:“我之前给你看过那封写着‘化姐’的信是吧?”

    “是,聂长老。”环春敬也大声答道。

    “当时你就看出信上有妖气了吧?”聂挥毫继续问。

    “是的。”环春敬回答。

    聂挥毫对在场的人说:“大家都听到了,这方士说了信上有妖气。”

    那些人又议论了起来。

    “这方士还没当着我们看过信呢。”

    “就是啊,这么直接说也算?”

    “田长老的手下带来的两个方士都是当场看过信才说的,其中一人还当着大家拿东西试了。”

    “起码要让他也当着我们看看信再说吧。”

    “没当场看信不能算数啊。”

    这些人议论的声音并不小,连聂挥毫都能听到,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聂挥毫便也不是每句都能听清楚。

    还有些人议论的声音很小。

    “事情确实已经够明显的了。”

    “刚才就很明显了。”

    “看先回来的那批聂长老的手下带来的三个方士的表现就知道,那信上根本就没妖气。”

    “对,要是有妖气,他们怎么不敢说啊?”

    “我看啊,那信上就是没妖气,但是……具体的我就不便说了,反正他们如果说没妖气,就会得罪……得罪人,所以都不敢说。”

    “没错,他们要是说有妖气,就会因为说谎而在一个时辰内受到惩罚,但要是说没妖气,就得罪人了。”

    这些小声议论的,聂挥毫是听不到的。

    铁红焰说:“聂长老,他是不是需要先当场看一下信啊?”

    在场的不少人表示赞同。

    “现在那封信就在那个方士手中。”聂挥毫指着竺寄怀对环春敬说道,“你去拿信,看过后再告诉大家情况。”

    “是。”环春敬道。说完他便走向了竺寄怀。

    竺寄怀将信交给环春敬时,小声对他说:“你可好好看看这信再说啊,今天可是方士节。”

    环春敬听后并没立即想到竺寄怀为什么这么说,他“哦”了一声,接过了信。

    看了看信后,环春敬终于明白竺寄怀话里的意思了,赶紧低声对他说:“多谢你提醒。”

    竺寄怀低声说道:“不用谢,提醒你同时也是为我们三个刚才看过信的方士好。”

    聂挥毫对环春敬道:“你快告诉在场的人你看到的情况吧!”

    环春敬心跳得很快,对聂挥毫说:“聂长老,情况与之前不同了。”

    聂挥毫先是一惊,然后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看到的情况,跟我上次看到的不同了。”环春敬道。

    聂挥毫怒视环春敬,道:“你什么都敢乱说啊!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聂长老,就是那个意思,今天是方士节,如果我说谎,我是承受不起那个代价的。”环春敬道。

    聂挥毫怒火中烧,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怎样,但现在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左右不了。”环春敬道。

    铁红焰对环春敬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这信上没妖气吧?”

    环春敬并不敢正面说是,只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聂挥毫气得脸更红了,他对他的手下带来的六个方士说:“你们六个方士现在就给我看,这信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因为被施了妖术!”

    场上的人又议论了起来。

    “都这样了怎么还要方士看啊?”

    “是啊,看信的事怎么还没完?”

    “几个方士都说信上没妖气了,怎么还偏要让方士看不一样了是不是因为被施了妖术?”

    “那个方士为什么会表示以前看的时候有妖气啊?”

    “给别人台阶下吧?”

    “应该是吧,毕竟……面子嘛。”

    “可是都这样了,还要方士看,过分了吧。”

    “过分就过分吧,让那些方士看了,更能让人心服口服。”

    ……

    那些人议论的声音总体上算不上多大,但有些话也被聂挥毫听到了。

    “我们看了以后,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放过我们吧?”竺寄怀问。

    聂挥毫为了给自己台阶下,让在场的人觉得他不是故意找麻烦,压住一腔怒气,说道:“当然了!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大家安全,我又不是为了刁难别人才这么做的,让手下把你们找来只是为了帮我看。如果无关妖术,那是最好的,是我最想看到的!”

    那几个方士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方士们用带来的东西试,确定了信上目前没妖气不是因为被施了妖术。

    聂挥毫得知试出来的结果后,虽然气憋在胸中甚是不痛快,却仍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时铁红焰从方士手中取回了信后,对聂挥毫说:“既然都试过了,这信以后就放在我这里吧,它可以警示我,要当心,不可一时大意受蓝甲人挑唆。”

    聂挥毫强压着怒火,道:“代族长,我以后会注意的,处心积虑的蓝甲人真是不好对付。今日我冒犯代族长之处,还望代族长见谅!”

    铁红焰明白,为了顾全大局,她这个代族长目前根本不能把聂挥毫这个长老怎样,便说道:“没什么,聂长老也是为了大家安全才做的这些,完全可以理解。这种事请方士试一试,弄清楚,不光聂长老踏实,我也踏实。聂长老为大家的安全费心了!”

    在聂挥毫告诉他手下带来的方士们可以离开了后,其中一个方士问道:“聂长老,我们离开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聂挥毫道:“这还用问吗?你们是我的手下找来的人,你们看过信后让大家了解情况了,现在我终于放心了!你们能安全地来,就能安全地走,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呢?我刚才说过了,我做这些本来就是为了大家安全啊。”

    此时其中有几个方士竟看了一眼铁红焰。

    聂挥毫发现了他们看向铁红焰,更是愤愤不平,心想:我这话都说了,他们竟然看她!可恶!

    铁红焰此时对那几个方士说道:“我相信聂长老。如他所言,他做这些本来就是为了大家安全。”

    这下那几个方士才踏实了,还谢过了铁红焰。

    聂挥毫心想:竟然要靠她说,他们才放心,可恨!

    然而他忍着怒火,点了点头。

    聂挥毫手下带来的六个方士便离开了。

    田沙也让她手下找来的两个方士离开了。

    去把化艺分尸抛水沟的几个聂挥毫的手下刚才就已经回到此处了,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聂挥毫报告,不过之前聂挥毫看到他们回来了也知道他们应该是非常快就完成了任务。这时其中一个手下觉得是时候报告了,便告诉了聂挥毫,他们已经把化艺分尸抛水沟了。

    聂挥毫因为之前方士们看信的事心中依旧堵得很,但当众还是哈哈一笑,道:“现在想想,这种蓝甲人故意引起别人误会,其实分尸抛水沟都便宜她了!幸好她想做的事没做成。”

    铁红焰听到聂挥毫的手下跟他的对话后,才知道之前化艺被分尸抛水沟了。此前武寻胜为他描述在她动不了,看不到,听不见的那段时间里出现的情景时,很多地方都说得甚是详细,但并没跟她明确地说出过“分尸抛水沟”五个字,只是告诉她化艺的尸体被聂长老的手下拖走了。

    谭丝执、利羽等规审殿的人跟铁红焰、田沙、聂挥毫等人打过招呼后便要回规审殿了,当然,简良是要被带回去的。

    简良在被带走的时候,他一直回着头看着田沙,田沙也一直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简良对田沙说道:“保重。”

    田沙点头,也说了声“保重”。

    两人便同时迅速将自己的视线从对方那里移开了。

    田沙转身时,聂挥毫已带着手下们离开,武寻胜已站在了铁红焰附近。

    之前在场看着的人里有一部分离开了,还有一部分依旧在那里,有的人还在小声议论。

    此前站在武寻胜附近互相看着对方笑的那两个人远远地看着武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