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声掠过半空。
木凳飞来的速度极快,如果曲志远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那还有可能躲开。
但此刻在比他整整高出两个等级的对手面前,则是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柴帆那双笑佛一般的眯眯眼中,此刻透出寒光。
他没想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们,竟然敢真的出手,他探手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柄杀器,来自燕北重工实验室的秘武,在近距离足以轰杀6星武者的专用型破甲手枪!
然而,场内一人比他更快出手,谁都没有料到,那名国色天香的高挑美人竟骤然出手。
夏桀手腕轻轻一抖,那柄折扇旋转着掷出,化作一道黑影瞬间与木凳在半空相撞。
砰的一声,宛如炮弹般的木凳被瞬间击碎,炸成一团木屑横着刺入天花板。
正抡出拳头冲锋的梁博被迫中断,护住面部。
而那支绣着金色迎春花的折扇旋转飞回,被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
夏桀低眉浅笑道:“好霸道的虎鲨会呢。”
突兀的变故甚至短暂压下了虎鲨会出场时的震惊。
只是这一刻,虎鲨会的荒原战士双腿重重落地,抬起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没有倨傲,没有愤怒,也没有对刚刚夏桀出手时的惊讶。
当看清那道冷漠的眼神时,所有人眼神一凛。
而后心中升起抑制不住的恐惧,人的名树的影,虎鲨会的赫赫凶名终究还是无法忽视的。
“你敢对我出手?”
“你想找死吗!”
曲志远已经快要癫狂了,然而那名荒原战士落地后却充耳不闻,大手一伸,直直向他抓来。
冰冷铁血无情,当真说不出的霸道!
一旁,夏桀恋恋不舍的放开孙菲菲,娇笑着叹了一口气:“唉,看样子好戏只能提前了。”
话音落下,手中折扇再度掷出,开叉旗袍因为发力而微微荡开。
那名荒原战士冷目侧首,便掌为拳,猛然横砸而至。
只是折扇的速度还是快了三分,瞬间击中荒原战士的手臂关节处。
一声金铁交击之音乍现,荒原战士的手臂竟被猛地弹开,甚至连带着身躯都有微微的错动。
电光火石之间,夏桀那只纤细白皙的右手,如水蛇般缠住荒原战士来不及收回的肩膀,五指一扣,手腕翻转。
轰!
身高超过185公分如铁塔一般的荒原战士竟被夏桀举起重重拍在地面,剧烈的冲击波崩散。
第二次出手,夏桀终于彻底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如此美艳的女人竟然能凭一把折扇一只手便将铜头铁骨的荒原战士给拍落在地。
“人家男人离开时特意嘱咐我陪好这里,怎么能让你这种莽人坏了气氛呢。”
夏桀柔声开口,不待荒原战士反击已然轻盈跃起,翻身落于一米之外,两脚交叠,花蝴蝶般掩嘴娇笑。
身旁淡淡的香气传来,夏桀眼神微亮,扭头看去,看到惊恐护住香肩的席灵,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
曲志远舔了舔嘴角,以毫不掩饰的灼热眼神扫过夏桀的窈窕背影,心知这个火辣的妞果然有点门道,看样子是和自己无缘了。
不过,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边孙菲菲又还没醒。
他曲志远丢掉的面子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想出头,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今天我曲志远就先打掉你满嘴的狗牙,然后让你明明白白的看着这个长腿小妞是如何被老子带走的!”
有夏桀压阵,看到已经做出选择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阮杰等人,他不由阴测测的笑着,扬手猛地指向那边的王筠。
发育惊人的少女暴露在灯光下,顿时引起不小的惊呼,这妞年龄看着比那个旗袍女人小了不少,但这美艳程度和身体本钱可是毫不逊色啊。
曲志远走过一张酒桌时,右手抄起一支红酒瓶,再一步踏出时,动若奔雷。
在他狰狞的神色中,深色的酒瓶掠过半空,带起一道弧线,重重砸向三米之外的梁博。
速度之快,甚至还要超出原有五分,这让刚刚被击退的王筠根本来不及去帮忙!
这一记要是砸实了,少说也是个瘫痪痴傻!
而疯虎一样的梁博,明明实力不敌,竟不退反进,面上挂着鲜血狰狞冲去,完全是你死我活的打法。
众人发出惊呼,冲突终于升级,开始吸引近半酒吧人群的注意力。
一些稍远的客人也闻声起身看来。
更远处,距洗手间足足三十多米的卡座内,低头摩挲酒杯的陆泽抬起头,看着对面有些紧张不安的两名少年,右手轻轻按在桌面。
那支酒杯连带着里面的起泡酒无声无息间从橡木桌面笔直弹起,在即将超过脖颈与下巴齐平时,陆泽空闲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反手轻轻一弹,指背拂过酒杯。
嗡~
陆铭和林之道瞪大的眼神中,那支酒杯霎时急转成黑影,伴随着一圈扩散开来的水雾,酒杯撞破气浪,笔直飞出!
陆泽双手轻扶桌面,缓缓起身,温和说道:“这杯酒稍后再喝。”
“还有,虽然梁博哥哥很勇敢,但尽量不要学他。”
言毕,陆泽淡然侧首,目光落于三十米外。
酒杯无声无息横掠三十米,化作一道黑影闪过夏桀眼前,精准落于手持酒瓶刚刚垫步跃起的曲志远胸腹正中。
轰!
还保持着腾跃姿态的曲志远的眼珠猛然凸起,在一大片炸散的酒雾中轰然倒飞出去,重重砸到三米外的软质沙发上,海绵与碎皮炸散。
酒雾碰到那边用作调节气氛的羊油蜡烛,细密的燃起一闪而过的火焰,大团大团,如鲜花锦簇,盛放夜晚。
这一击,则真真切切仿佛一枚被引爆的震荡弹,荡平了整个传奇酒吧内的一切声音。
从音乐中惊醒的DJ猛地摘掉耳机,震惊的看向角落。
夏桀收回即将刺穿荒原战士手臂的折扇,眯起眼睛侧头看去。
安静的酒吧里,一道人影不紧不慢走来,并且在半途还随手抄起一瓶放在桌面尚未启封的红酒瓶。
轻摇酒瓶,褐色的瓶身遮挡不住射来的斑斓光线,透出里面满满当当的液体。
“这么喜欢喝酒,不如我请你啊?”
陆泽平静的注视着惊怒间从沙发里爬起的夏桀,淡淡开口。
“陆泽!”
“阿泽?”
王筠和梁博同时惊呼,只是王筠的眼中带着惊讶和喜悦,而梁博的眼中全是懵逼,他感觉自己一定伤的很重,不然现在怎么出现幻觉了呢?
而席灵,美眸刚刚抬起,就看到一件轻轻掷来的西装,西装飞过时偶然露出的间隙里,是一名淡然走至人群中央的颀长身影。
飞过的西装恰好盖住席灵的上身,女孩紧紧抓住这件崭新似乎刚刚买到的休闲西服,紧张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个少年的目光温润如玉,淡然如水。
:。:
陆泽行至夏桀与荒原战士这条分界线时,没有丝毫停留,左手提着红酒,淡然穿过。
嗡的一下,曲志远只感觉全身血液都灌进脑袋,细密的血丝霎时浮现。
心中的巨大的羞辱完全压下身上刚刚遭受的痛楚。
特别是在这样一种俯视的眼神下,他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我艹——”
一声怒骂,这个家伙暴怒弹起。
只是,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就感觉眼前一花,提着酒瓶的陆泽眨眼间变跨过最后两米距离,左脚抬起,以淡然却无可躲避的姿态,印于曲志远胸腹,轻轻踩下。
轰!
这一次,连沙发座都被压塌,曲志远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在纷飞的棉絮与海绵中,砸碎数层木架,重重落地。
陆泽收脚,淡然俯身,左手拇指轻轻一按。
软木塞连同玻璃瓶口被平整推断,叮的一声落地。
陆泽看着曲志远状若疯兽的面孔,脸上波澜不惊,将这支红酒瓶以不容拒绝的力度,直接塞进对方嘴里。
咚!
曲志远刚刚抬起的脑袋再度落地,后脑勺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咕嘟咕嘟!
曲志远下意识的吞咽动作,让酒水大口大口的灌入喉咙。
陆泽半蹲于地,左手向着侧方伸出,轻声吐出一个字:“酒。”
那名眼神冷漠,甚至自身受伤也毫无痛觉般的苍白壮汉,竟连看都不看夏桀一眼,转身走向身侧的酒桌。
大臂一揽,直接抱起十多瓶各式洋酒,在酒吧看客震撼到头皮发麻的眼神中,大步走到陆泽身侧,抬手便递过去一支足足有1.25升的超大号威士忌。
这不是虎鲨会的成员么,为什么现在如忠犬一般,仅仅一个字、一个眼神,就如此默契的配合!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与荒谬感,造成的只有巨大的震撼!
……
酒瓶入手,陆泽左手大拇指再度无声一按,瓶嘴应声而非,右手拔掉刚刚被曲志远喝干的红酒,直接将这支威士忌塞进曲志远嘴里。
咕嘟咕嘟~
曲志远挣扎的越厉害,
熟悉的喝酒声,此刻却发出了令人胆寒的气息。
数百名酒客,无论是俊男靓女,还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士,亦或是来此消愁的少妇和猎艳的男人,全都不由自主起身聚拢过来,看着少年那淡然微侧的脸颊。
“朋友,你现在收手,事情还有的谈。”
终于,阮杰出声了。
他看出了这名少年的不好惹,但是如果不加制止,那曲志远恐怕要被灌死在这里。
于情于理,更出于曲志远身后曲氏家族黑白通吃的可怕背景,他都必须站出来!
柴帆不动声色的握住腰后的枪柄,眼睛依然微微眯起,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当时机合适,他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他才是众人之中那条最隐忍不发的毒蛇。
然而,陆泽却置若罔闻,淡然扶着酒瓶,安静的看着高度烈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尽数灌入曲志远的喉咙。
“我们来自燕都。”阮杰的脸色阴沉,特别是在看到陆泽依然无动于衷后,扭头看了一眼夏桀,声音冰冷,“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咕嘟嘟~~
气泡冒出,这支1.25升的威士忌也灌没了。
陆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再度侧着摊开手掌,吐出一个字,“酒。”
一大瓶线条圆润的气泡酒被塞入掌心,那沉甸甸的份量,恐怕在2kg以上,这是桶装酒?
陆泽终于回过了头,用略带奇怪又极为欣赏的目光注视那名看似木讷老实的荒原战士,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李虎。”
“好,以后你就是李固的副手了。”
陆泽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将这瓶来自11区霓虹国的桃子味气泡酒如法炮制,替代威士忌塞入曲志远口中。
果然,曲志远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口味,在第一口压满二氧化碳的酒水灌入喉咙时,他的身子如大虾般猛地弹起,只不过终究还是抵不过陆泽的好意,又躺了回去。
微胖的柴帆嘴角无声勾起,眼中带着渗人的笑意,右手握紧枪柄,准备悄然抽出。
只不过,那道背对他半蹲于地的少年,传来一句淡淡的话,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你可以开枪试试,我保证你会先死。”
“唔……从谏如流是一种美德。”
当柴帆手掌下意识松开枪柄时,又一道恰到好处的声音响起,陆泽安静的端详着那屏下降缓慢的巨号气泡酒。
五秒,两句话。
柴帆背心已然冷汗涔涔。
阮杰脸上往日的纨绔之色尽去,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踏出,眼神阴沉。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他如果在这里出了事情,你、你的家人、你背后的人,你所涉及的一切势力,无论大小,都将被连根拔起,被碾成飞灰!”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阮杰的声音带着严厉到可怕的警告,这一行人里,他是万子越唯一的亲信,知道有些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远不是尚南这座城市能够承担的!
抛开曲志远本身就拥有的豪门背景,就单单万少的随行者被人灌死这件事,就已经是足以捅破天的巨澜了!
陆泽终于侧头,眼皮微微抬起,轻声问道:
“你是潮白巨兽?”
阮杰愣住,什么意思?
“还是奥尔德兽?”
阮杰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怒红,他手臂都在颤抖:“你什么意思!”
陆泽认真的说道:“既然都不是,那你在和我说什么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梁博像一只大号蛤蟆,无意识的张大嘴巴。
抛开被揍的连爹妈都快认不出的脸,抛开这魔幻的场景,单单陆泽这触及灵魂的三句话,他都险些有跪下抱住陆泽大腿的冲动。
他生怕自己喊出那句破坏气氛的话——“大哥我想学装逼!”
“筠筠,他……”王筠身旁,刚刚跑来的苏燕燕,吃惊的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不是很帅?”王筠笑了笑,低声开了一句玩笑。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恍惚再度回到狩猎营地的那一天。
在那平静如水的面容下,蕴藏的是何等浩瀚的自信。
每当你自认为了解陆泽时,他总会以另一种方式打破你的认知。
在看到连梁博都一脸呆滞的状态后,王筠的心情忽然莫名的愉悦起来。
原来她知道的比梁博这个二傻子还要早。
有时候,人类的悲伤来的莫名,喜悦同样来的莫名。
墙角,紧紧抓住西服护住肩膀的席灵,咬着嘴唇,目光含泪的看着那眉目间尽是安宁的少年,心中忽的闪过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瞬息之间,世间百态。
陆泽轻轻笑了笑,温和开口:“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他是谁。而你们……同样不知道我是谁。”
而后回头,继续安然的给曲志远喂酒。
曲志远,这名曾嚣张不可一世的燕都纨绔,这一刻眼神翻白,全身都在无意识的抽搐。
阮杰浑身发冷,这名少年展现出的气质,恍惚枭雄。
难道他真的不在乎那不可承受的后果吗!
眼神正凛冽之际,一声带着诱人魅惑的浅笑声响起。
“咯咯~”
“这位小哥哥,那不如我来陪你喝酒呢?”
夏桀的声音柔柔响起,旗袍下的双腿交错,眼神妩媚的看向陆泽。
背对夏桀的陆泽微微抬了抬头,眼神看向前方似乎有些失神。
在旁人看来,这名少年似乎有些意动。
然而,就在连同梁博都感觉自己兄弟似乎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陆泽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对不男不女的家伙没有兴趣。”
雾草?
梁博一个激灵。
周围齐齐一个哆嗦。
连阮杰和柴帆都毛骨悚然的回头看去。
夏桀,竟然是……
【人、妖?】
脑袋已经濒临缺氧的曲志远眼睛猛然瞪圆,思维里猛然闪过这两个字。
心理和生理防线瞬间崩溃,胃部痉挛之下,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酒水夹杂着大量的二氧化碳泡沫从嘴角溢出,整个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夏桀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轻轻打开折扇掩住红唇。
只是,那道狭长妖媚的眼睛里,却浮起了深深的杀机!
:。:
“小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会对人家造成中伤呢?”
夏桀浅笑说道,一如既往的用折扇轻掩红唇。
只是,没有人想到当夏桀自然说完这句话时,折扇自然放下,嘴唇微张,舌尖抵着一根十公分长的钢针……
无声无息一吐!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且这个吐针的动作如此隐蔽而阴毒,其中蕴含的力道,甚至足以洞穿钢板!
除了夏桀自己,根本没人注意到一瞬间的变故。
甚至连荒原战士李虎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真正的杀招!
钨钢针笔直刺向陆泽后脑,没有半点收手的打算。
就算顶级的杀手也不过如此。
出手即是杀招,毫不拖泥带水。
陆泽……
微微向右侧了一下脑袋,似是自然而然的活动脖颈。
然而始终注意前方的夏桀,这一刻全身汗毛尽数竖起!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而做出这个错误决定的原因的就是,他无比错误的低估了那名少年的真正实力!
陆泽的右手不知何时折于脸颊左侧,一根泛着靛蓝光泽的钢针被安静的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叹了一口气,陆泽起身,没在理会地上已经在吐血的曲志远,转身,眼神淡然的看着那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妖艳的男人。
可惜,有林楚君天天变着花样的换装,陆泽的眼界真的被养高了。
再柔媚、再娇弱、再白皙,也改变不了对方的属性。
更何况,无论是林楚君、林韵雪,还是唐英琪,亦或是那边的王筠,哪个不比眼前这厮天生丽质。
世间万物,凡事就怕个对比。
夏桀收起了折扇,狭长的眼眸眯起,眼中浮起寒光,紧紧盯着陆泽的指尖,似乎想要看出一点异样。
“你在想看我是否中毒?”
“连自己都毒不死的毒药,又怎么能伤害到别人呢?”
陆泽一语道破对方心事,让夏桀的脸色猛地一变。
直到这时场内众人才觉察到,刚刚……
夏桀竟然偷袭了陆泽?
陆泽纵然看到夏桀脸色大变,也不以为意,而是两指猛地张开,被强行束压于指尖的空气猛然崩散,扩出一小圈浅浅的白浪。
靛蓝色的钢针翻转间弹起,在升至最高点时开始下落。
当翻转的钢针低于目光水平线时,陆泽鼓起嘴巴,恰到好处的吹了一口气。
呼!
恰好垂直大地的钢针竟生生从中弯向两侧,猛然倒飞而至。
夏桀寒光大作,折扇猛地挡在身侧。
叮!
剧烈的火星猛然从半途绽放。
夏桀接连大退三步,手掌借力向上重重一扬。
冲力不减的钢针这才顺势击入天花板。
折扇脱手,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夏桀的脸色却猛然怨毒!
因为还是有一道崩裂的铁屑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打出一条血印。
“你伤了我绝美的脸蛋……我要杀了你!”
凄厉而尖锐的叫声响起。
失去折扇,同样也失去那妖艳遮掩的夏桀,柔弱无骨的全身,此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迅捷,身体凭空压短了三分之一,而后瞬间弹出。
地面塌陷,身前圆桌、沙发,仿佛被炮弹穿过,瞬间炸散。
身前五米之内,刹那浮现出闪电曲折的印痕,两道残影竟徐徐消散于左右。
而真正的杀机,那道两只手臂曲折贯向前方的本体,已然出现在陆泽正前一米。
更可怕的是,在他的双手指尖前方,被压出的气力如刺刀一般贯穿而出。
暴起发难的夏桀,展现出让人震撼的力量。
以劲御气,力透百步。
那是属于战将的力量!
这女人、不……这男人竟然是一名战将!
为什么都已经步入战将之列,还会有如此古怪的兴趣爱好。
莫名的思绪浮现脑海……
却见陆泽似慢实快的向前走出一步,随手从李虎捧着的洋酒中抽出一支细嘴长身的红酒。
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和速度,向身侧随意一拍。
砰!
剧烈的玻璃爆裂声炸散,伴随着浓郁的酒香充斥这一方天地。
“啊!”
一声尖叫,迅疾如猎豹的夏桀已然横着飞出,接连砸穿三道隔断才终于落地,再次挣扎起身时,曾经漂亮的脸蛋早已扎满碎玻璃碴,状若厉鬼。
“杀人者人恒杀之。”陆泽指尖把玩着剩下锋利瓶口,眼神淡淡看向夏桀。
阮杰,甚至于柴帆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要下死手的节奏!
但夏桀背后站着的是上官第五,以及上官第五归属的万家啊!
这个家伙疯了吗,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和远在京畿的庞然大物撞上!
难道,他身为武者修行的过程中,没人告诉他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吗!
一时意气换来的将是山崩海啸一般的恐怖后果!
阮杰甚至都不敢去想象一名战王震怒的后果。
战王之怒,血流漂橹。
“我的脸、我的脸!我杀了——”夏桀脸部扭曲狰狞的张嘴咆哮。
嗖!
一截瓶口猛然钻入他的嘴里,穿透喉咙、凿碎颈骨,在即将透体而出时恰好停止。
力道之强,入体之微,甚至将喷涌而出的血液都尽数压回。
陆泽指尖不经意绽放的死亡之花,宛若艺术。
夏桀猛地昂头,眼神颓然溃散。
剩下的话随着流逝的生命,彻底长眠。
陆泽轻轻碾动着手指,连看都没看那里,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现场冷到死寂的气氛里,陆泽淡然看向李虎,“这是个体面人。你处理一下,选个漂亮的骨灰盒,回头送给几位客人。”
李虎没有说话,他们荒原战士一个个都是杰出的行动派,放下手中十多支洋酒,大步走去,随手抓出一道桌布猛地兜住夏桀的脸,然后一把提起大步流星的离开。
从夏桀暴起发难,到陆泽云淡风轻的接招,再到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反手贯杀。
一连串画面加起来也不过短短十几秒。
当然,并不包括荒原战士李虎的后续一条龙殡仪服务。
再看场中,阮杰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被人用冷水从头浇到脚。
哪怕在燕都,在这片庞大土地的心脏,他也没遇到如此做派的家伙。
那名从始至终都眼神平和清明的少年,此刻站在那里,宛如一名浸淫地下世界数十年的黑道巨擘。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份深沉如海的气势早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他所展现出的平淡,是沉淀到骨髓里的冷静。
阮杰闭上眼睛,事到如今,所有的话都晚了。
既然对方可以不在乎后果的尽情发泄,那就注定了要承受不计后果的报复。
夏桀死了,自然有上官战王和万子越出手。
和夏桀相比,曲志远好在还活着。
那就先把活着的人带走吧。
阮杰看向柴帆,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感情,“柴少,麻烦你知会一下尚南战协、炎黄战盟、尚南军方……”
每说出一个势力,酒吧里看热闹的人就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一分,因为只要还活在这个年代,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就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些植根于整个社会架构的参天巨头们。
“从现在开始,把这条街给我围死,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
柴帆,那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微胖青年,似乎心性休养的还不够,笑容虽然还在,但是真诚却消失,让这笑容显得虚假而僵硬,他默默抬起了手环,然后有些意兴阑珊的撇撇嘴。
而后,阮杰看向陆泽,目光深处带着一丝怜悯,平静说道:“现在,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当这位来自京畿的高级纨绔平静下来,身上的跋扈与居高临下的威势,不减反增。
越是平静,就越显现出事态的可怕。
只是,如他意向中的画面却没有如约出现。
陆泽眼皮微微抬起,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阮杰。
“如果感觉没有错误的话,你似乎是在威胁我?”
爆裂天神
——嗡!
这不是手环震动,而是惊呆了的DJ无意中按到电子琴键发出的噪音,在看到齐刷刷一片目光投来时,DJ满头霎时浮起细密冷汗。
这一声噪音,也终于击碎了片刻的宁静。
阮杰眨了眨眼,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真正听清眼前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阮杰刚要开口,然而在看到陆泽那双平静如海的眼神后,手心刹那密布冷汗。
他不敢开这个口,因为他在陆泽眼神中看到了极致的冷漠。
那种自然而然的平淡,依稀是自己曾经居高临下俯瞰普通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只是,对方展现出来的更为纯粹,也更为自然!
陆泽笑了笑,在阮杰惊怒却又无比忌惮的眼神中走到面前,问道:“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这句话的出处你可以告诉我么?”
阮杰愣住。
王筠愕然的睁大美目。
梁博求助的看向王筠……
这句话问的很突兀,甚至对于此刻传奇酒吧内的客人们来说,不借助外力,恐怕有99%的人无法回答上来。
但是却没有人敢对这句突兀的话产生质疑,因为陆泽仅仅站在那里,那种自内而外的强大气场,就足以让人们暂时抛下一切质疑。
作为恰好站在陆泽面前,与之平视的阮杰来说。
没有人承受着比他更大的压力。
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不能很好回答这个问题,那迎来的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这一刻,没人能够帮他。
刚刚对柴帆的那番话非但不能增加震慑,反而只会起到反作用。
阮杰咕嘟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名往日里表现纨绔、不学无术又功于心计的青年此刻额头满是汗珠,紧张的开口说道:“出自……《孟子·尽心》上!”
陆泽的眉头颇为欣赏的舒缓开来,“事实证明,多读书确实是会改变命运的。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再喝掉这瓶酒,我今天就不再追究,如何?”
话音落下,陆泽已然从身旁酒桌取过一瓶酒。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勉强看出那是一瓶伏特加。
60度的伏特加……一整瓶!
阮杰的脸色唰的就白了,这比曲志远喝掉的那瓶2升气泡酒还要可怕啊。
陆泽微笑着拧开瓶塞,礼貌的递过去,同时淡淡叮嘱:
“以后记得,威胁的话不要乱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脾气的。”
阮杰深深看了陆泽一眼,又看了一眼身侧抬起手腕僵在半空的柴帆。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伏特加,手掌死死的攥着瓶身,臂膀肌肉青筋毕现。
他……猛地仰头,将烈酒大口灌入。
这一刻,带着宛如易水河畔分别的壮烈氛围。
咕嘟咕嘟~~
清晰的声音响起。
阮杰甚至都不敢让酒水洒出来,他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安全,那么在己方没有高端战力的情况下,就必须认下这一场失败。
等过了今天,他阮杰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既是发狠,又是麻痹,阮杰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眼前开始模糊了。
辛辣的酒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
他发誓,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恶心酒。
他想停下,但是一想起夏桀被人像烂麻袋一样拖走,他就又恢复了些许清醒。
“身为同伴,是不是要将将朋友的嘱托落实到位呢?”陆泽又看向柴帆。
柴帆看着那边痛苦喝酒以至于摇摇欲坠的阮杰,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放下手环,“都是误会。”
陆泽感慨的看着柴帆,指向阮杰说道:“他是理论家,而你是实践者……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啊。”
一句话让柴帆微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但最能忍的他还是忍了下来。
在外能屈能伸,清算一个不漏,这就是柴帆的处世之道。
“不过呢,这怎么能说误会呢。”陆泽抬手微笑着示意,“这个电话还是打出去吧。这样你放心,他放心,双方都能满意。”
柴帆已经快将牙齿咬碎,但他却只能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继续抬起手腕。
然后手指沉重的按下那名联系人。
那是尚南名单里级别最高的熟识,掌控作战权的尚南基地作战部副指挥,杨霄大校。
当铃声真的响起时,柴帆心中的希望之火渐渐复苏。
他真的想不顾一切嘶吼发泄让对方带人过来,把眼前这个该死的小子撕碎。
但是他不能,他必须要忍!
忍到最后,剩者为王。
“杨叔。”柴帆声音努力保持平静。
“小帆!我说今天怎么出门碰到喜鹊,怎么是不是要来尚南了?我好安排人招待,务必尽兴而归啊!”爽朗的笑声响起,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但是,柴帆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喜鹊,尼玛的喜鹊!
“我在长阳街道遇到了一些事情……从现在开始,你派人把这条街围死,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柴帆在看到陆泽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后,终于咬牙把话一股脑说完,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泽。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你!”
通话里,一道拍案而起的声音带着震怒。
“是我。”
陆泽站在柴帆身前,轻轻开口。
“你?”
“你是谁!”杨霄大校的声音冷厉。
“我是陆泽。”少年温和说道。
“陆……少校!?”杨霄大校的声音猛然拔高,甚至都能听到那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柴帆猛地一颤,他似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然后,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电话那端竟然猛地传来一声凳子踢倒的声音。
那名已经在尚南身居高位执掌一方势力的杨霄,声音竟有些细颤。
“陆少校,你的为人我杨霄相信!这件事怎么发生的、谁对谁错我都不管,我只求你一件事!千万不要伤害柴帆。如果他有什么错,我代他受罚。只要放过他,其他人、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这辈子我杨霄欠你一个人情!”
字字情深意切,却字字暴击,将柴帆给轰个体无完肤。
正在灌着伏特加的阮杰险些一头摔倒。
“杨大校既然开口,那我必须卖您一个面子。没有什么事,您安排人来把他接走吧。”
“杨叔,还有其他——”
“小帆,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接你。平安就好。”最后四个字说出,杨霄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我……”
“等我!”
嘟嘟……
忙音响起。
柴帆茫然的看着手环。
这和他猜想的剧情,不太一样啊。
能让权力者还畏惧的是什么?
更大的权力?
不应该,刚刚的话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少年是一名出乎意料的炎黄少校!
那究竟是什么在让杨霄感到惧怕。
席灵眼神中尽是那道如玉温润又如山傲岸的身影,她既畏惧又倾慕,十指紧紧扣着衣服,今天的事情带给她莫大的冲击力,特别是夏桀身死的那一幕……更是冲刷着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权力是地位、身份、所掌控资源的体现,执掌权力者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一个人的世界。
但是,这是陆泽出现之前!
当那件西服随意的掷在自己身上,当那名少年淡然入场时。
她才又明白一个道理。
在这个规则崩坏、秩序跌宕、迷雾遮蔽的时代。
极致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
……
啪!
喝空的伏特加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阮杰两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仰头重重倒下。
“我……喝完了……”
说完之后,阮杰就眼睛翻白昏死过去。
至此,场中一行人,只剩下苟到最后的柴帆,最喜居于幕后的他,第一次被阵亡败退的同伴强行推到最前,聚集在数百双视线之下。
陆泽扭头看向舞台,扫过那群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闻到腥味的猫想要扑过来的夜店女人们,落在僵硬的DJ身上,微笑道:
“音乐呢?”
如梦初醒,DJ一个激灵连忙按下台键。
劲爆的音乐再度响起!
璀璨的灯光再度闪烁!
刚刚寂静的人群猛地沸腾。
叮铃铃……
又一道铃声响起,在嘈杂中显得毫不起眼。
不过,响起的不是柴帆,而是陆泽。
他淡然低头,看到来电人【林楚君】三个字后,微微蹙眉。
随手塞入耳塞,接通。
“我在。”
“出事……”林楚君的声音保持了在面对正事时一贯的冷静。
“不用说了,我想我知道了。”
陆泽眼神淡漠的看着远处正在直播的全息影像。
与此同时,也终于有人发现了拳赛直播画面的异样!
一刻钟前。
当万子越和禹一鸣同时出现在地下拳市,随意择了一处席位坐下时……
长阳街道外,一行身着灰白战衣的武者呈锋矢阵型大步走来。
灰色的流线型战衣,从头武装到脚,白色的单肩披风恰到好处的点缀在左肩。
风尘仆仆,依稀能够看到这群人小腿上干涸的泥浆。
所以,长阳街道的那些地下帮会以及来往的佣兵看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好冷冽的气势,这是哪支A级佣兵团来到了尚南?”
然而当灯光照射到他们身上时,一些懂行的看客不禁眼神猛地一缩。
因为,当光照足够清晰时,他们终于看出那通体密布超微菱形结构的纳米战甲,丝毫不见金属的僵硬感,反而随着这行人的大步前行完美将肌肉轮廓勾勒出来。
最让人心悸的是,这一行人的左心口处,清一色的印着一个交错成X型的双剑标志。
这行人继续前行,随着光线照射角度的不同,那个双剑标志通体泛着金色的流光。
“竟然是族徽,还是金色浮雕纹……”
一名站在机甲维修店前的佣兵喃喃开口。
“啥是金色浮雕纹?”
身旁一名正在挑选机甲格斗兵器的壮汉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是顶级家族的私有战斗团才会拥有的标记,他们自成一体,不会和我们这种散兵游勇抢食吃,他们的对手也不是平常的二三流佣兵团,他们是为了顶级家族利益去战斗的私军。”
“想认证这种族徽可是难度重重,银色以下的族徽无所谓,和战斗协会以及炎黄战盟同时提交一份申请,能够将传承渊源说明白就可以。”
“但是如果想要认证银色以上族徽,那可必须要得到战斗协会、炎黄战盟两大组织的调研组共同认定,结合家族背景、战斗实力、装备等级、后勤力量、可确认战绩等诸多因素,最终才可能认证成功!”
“但是金色浮雕纹……那标准可是高的不止一点半点了。”
这名出自二流佣兵团的成员干涩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意味着里面每一名成员都必须有过独立带团的经验,意味着最普通的成员也是从下一级佣兵团的核心层晋升上来的。”
“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单单覆盖夏国境内,甚至大部分时间是要在境外和他国组织一争高下的!”
“看到金色浮雕纹,老老实实怂着就可以了。”
这就是他多年佣兵生涯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竟然这么厉害……”刚相中一柄机甲大宝剑的壮汉震惊说道。
这时,这家维修配件店的老板冒出头,喃喃说道:“厉害得紧哦,可这帮人咋就来到我们这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既然这么厉害,那这群人怎么会出现在尚南市地下黑市。
纵然是补给,他们也不需要来到地下黑市,自然会有战斗协会的顶级后勤资源相助!
小小店铺内的三人正在窃窃私语间,这群武者已然大步经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甚至……
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咕嘟~
三人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总感觉这群人来者不善呢。”
没错,不单单是他们,靠近长阳街道入口处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群武者的不善来意。
特别是那带着强烈进攻性的锋矢阵,带着让人无法直面的威势!
平日在城中嚣张不可一世的混混们,此刻唯恐自己躲得太慢而挡住这群煞神的去路。
唰!
伴随着为首之人猛地举起右臂,一众灰衣白肩武者齐刷刷停下。
“首领。”
为首之人一步向前,单膝跪地,声若金铁。
躲在路旁两侧的看客们无不倒吸凉气。
这些金雕战士,竟然还有一个头领?
话音落下,只见一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平静站在为首武者的正前方
细看过去,那是一名身着黑色西装、头发中分、气质阴柔的男人。
“兵在精而不在多,你们三十六人能够出现在少爷的面前,便是同类中的幸运儿。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上官第五淡淡开口。
唰——
余下三十五道身影猛地跪地,眼神狂热而虔诚。
“走吧,别落了少爷的声势。”
“更不要落了北府战卫的威名。”
“是!”
三十六人发出同一个字。
这恐怖的声势,瞬间让观者额头浮出细汗。
这群人要做什么!
十日前,虎鲨会凭一己之力把尚南市掀了个天翻地覆。
今天,这是又来了一条过江龙吗!
上官第五负手走在最前,不紧不慢。
今日,便要在所有人的眼里,以翻山倒海之力将尚南城的所有魑魅魍魉一掌尽数拍翻。
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庸人们明白,什么人是可以惹,而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夜晚的长阳街道拥挤喧嚣。
但随着上官第五眼神阴柔的负手前行,密集人群无声分开,无人喧嚣,无人私语,更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去阻拦半分。
当走出十多步后,上官第五轻轻站定。
这一刻的人群散出的空地更宽广。
因为,另一方,六名肤色苍白的魁梧壮汉无声站定,眼神冰冷无情。
在装备精良、气势冷冽的北府战卫面前,这六名魁梧男人更像是刚从迷雾中走出的疯兽
这六名荒原战士无需过问,也毫无过问的意思,拥有近乎野兽直觉的他们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群人身上的敌意。
“来者止步!”
这六人声音冷漠,毫无商榷余地。
上官第五抬起那双死鱼眼,如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扫过六名荒原战士,轻声点评:“有些胆气。”
“不知你们的首领伟先生在么?”
“何事?”六名荒原战士虽然声音依然冷漠如铁,但得益于陆泽的心法传承,他们属于人性的意识部分正在快速回归。
如果在以往,无非就是沉默的战偶。
“放肆!”
徐林一步踏出,声音冰冷喝道。
他身为此行北府战卫的三十六人带队者,连他出声询问都是高看对方了,更不用说上官首领亲自开口。
对方六人竟然还有胆反问。
这是大不敬!
上官第五随意摆起右手,示意徐林噤声,他淡淡打量了一眼前方,虽然气质越发阴柔,但一双死鱼眼的加持,却让本该儒雅的气质变得阴鸷。
“我家主人对这条街道很感兴趣。”
“如伟先生在,还请出来一死。”
“如若不在,还请通知他前来一死。”
说到这里,上官第五轻轻笑了笑,“如果不来,那你们就代他受过便好了。”
闻言,六名荒原战士没有说话,他们的瞳孔深处齐齐浮起血色。
苍白的皮肤上开始有血管怒张,如青蛇一般蔓延。
“是敌非友者,死。”
一声毫无感情的冰冷言语,六名荒原战士齐齐踏步出拳。
“蚍蜉撼树谈何易。”
上官第五阴柔的自语一声,身形周围泛起淡淡的黑色,刹那粘稠模糊。
诡异到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整个身影仿佛一道融化的影子,瞬间流向地面。
而后,十步之外,一道影子又恰到好处的从地面生长而出,凝实。
赫然是上官第五的轮廓!
他右手掌心向上,平平伸出。
噗!
半个手臂如利刃般瞬间没入最前方的荒原战士胸腹正中。
荒原战士那足以与金属肉搏的坚硬肌肤,在上官第五那只保养极好的手掌面前,和豆腐没什么区别。
只听到一声碎石裂金之音。
那名荒原战士从胸腹开始,皮肤竟然瞬间炸裂,露出棱角分明的鲜红肌肉。
只不过,如大理石刻一般的肌肉上,却密布裂痕。
荒原战士的肌肉无声碎裂,露出惨白骨色,终如破布一般摔倒在地。
上官第五的身影诡异消失原地,出现在荒原战士身侧,右手淡淡收回。
恰好穿胸而过的那道残影和他指尖相遇的瞬间,无声消融。
淡淡打量了一下滴血不染的干净手掌,上官第五负手走向前方,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实力一般者,就地格杀。实力尚可者,为我送到地下拳市。”
说话间,第二名荒原战士已然带起狂风呼啸而至,声势惊人,如同一辆悍然撞来的坦克,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不过,上官第五却连看都没看,他一步踏出,在无数人震撼的眼神中……
脚底之下竟然有雾气凝聚,就这样一步登天,如天人般淡然走向半空。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第二名荒原战士冲过的瞬间恰好经过上官第五的脚底。
噗!
一声闷响。
没有血液溅出,只是那个魁梧的汉子跑出几步后,摇摇晃晃颓然倒地。
无头……
如神话里的战神刑天一样,却带着惨烈和悲壮。
因为他的整个头颅都被上官第五随意一脚给踩入了胸腔。
从始至终,上官第五连看都未看下方半分,再一步迈出时已然出现半空五米之外。
一步两丈,如仙人般超然消匿于夜空。
众人呆滞震撼的看着那朝向传奇酒吧方位消失的背影,手心冷汗涔涔。
“战、战……战王!”
“御气踏空,他是战王!”
当这声惊呼响起时,短暂凝固的人群终于被惊雷炸散。
“长阳街道出现了一名战王,点名请虎鲨会荒原统领前来赴死!”
这消息如十二级飓风呼啸拂过,并且呈几何式的范围扩散出去。
在这个场景面前,甚至那三十六名北府战卫与四名荒原战士的厮杀,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但是身为场中人,无论是北府战卫,亦或是四名悍不畏死的荒原战士,根本没人关心外界的变动。
四名荒原战士能够感受到上官第五那如巍峨山峦、无垠海洋一般的澎湃气息,能够感受到三十六名北府战卫饿狼一般的凶厉气息。
甚至在看到两名同伴顷刻间战死的惨状。
但,即便如此。
他们依然毫无畏惧。
“尘归尘,土归土。”
“荒原之名不可辱。”
……
古老而苍凉的歌谣从这群魁梧的汉子口中发出,四人结阵瞬间冲入北府战卫之中。
金铁交击。
拥有7星战将实力,独自领兵一方的徐林,在战刀砍到第一名人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非人一般的钢铁肌肤。
非人一般的钢铁力量。
根本不是刚刚上官第五随意格杀时展现出的那等弱小。
相反,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
火星崩裂。
刀锋磕碰在荒原战士被某种油藤缠绕的手臂上时,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他甚至一刀都没有砍出血迹。
锋锐无匹的战刀在那破烂玩意的臂膀格挡下,被狠狠荡开。
瞬息之间,四名荒原战士狂兽一般轰击到北府战卫身上。
烟尘纷飞,荒原战士落地。
四名北府战卫的纳米战甲上浮起层层涟漪,齐齐倒退一步。
徐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发力尚未具备战将那种超常的贯透性,而是天生的蛮力。
所以……
他堂堂7星战将竟被6星战师给逼退了。
孤身可杀同境巨兽的北府战卫,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侮辱。
这一次,整整三十六人的眼色齐齐变了。
无关其他!
这是不单是首领的任务,更是赌上荣誉的一战!
徐林眼中浮起狰狞,“三息收刀!”
“破甲式。”
“杀!”
这是死命令,三息收刀,意味着必须在三次呼吸,也就是9秒内解决战斗!
银色面具瞬间蔓延至脸颊,战甲终于附着全身。
抽刀,拧动刀柄。
银色流光瞬间附着三十六把战刀。
“这是五阶战刀,拥有金属切割属性的银光刀?”
两侧的有佣兵失声喊出。
市价超过2000万的银光刀,在这36个武装到牙齿的家伙身上,竟然人手一把?
什么时候这些顶级兵器竟然如此烂大街了。
全身覆甲,战刀锐化的北府战卫,带起刀光如林,齐齐斩下。
唰唰唰!
不知名的油藤终于裂开。
他们坚若金铁的皮肤也终于被割伤。
但却依然凭借硬逾精钢的骨骼挡住了继续前进的战刀。
不畏疼痛,不畏死生。
四名荒原战士站在死去的两名同伴前方,如同四根刚入打入地基,不退分毫。
荒原战士,绝不可死于同伴身后!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从战王出现中清醒过来的围观者终于又被眼前惨烈的厮杀给牢牢钉住视线。
从惊惧,到震撼,再到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
徐林的脸色已经变了……
三息又三息……
整整一分钟过去,四名已经不成人形的荒原战士终于倒下了。
他们摇摇晃晃,浑身浴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往生安宁,虽死长乐。”
苍凉而古老的低喃中,耗尽生命的四人,用最后的力气将残破骨刀刺入大地,抵住倒下的身躯。
歌谣戛然而止,四人睁目而亡。
那惨烈的场面,让半条街道内看到这一幕的上千人……
鸦雀无声。
他们恍惚看到了这群战士在终年不见天日的迷雾中无尽厮杀,直至战死的一幕。
徐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然锋锐的战刀,附着装甲的手掌将刀柄生生攥出了火星。
他一刀扫出,将四柄骨刀砍断,任由四具尸体摔倒在地。
他的脸色带着狰狞,“今天我等丢掉的面子,必须十倍找回!”
“走!”
三十六名煞气腾腾的北府战卫提着染血战刀,如杀神一般向前挺进。
……
“一鸣,你最喜欢格斗,你看这里如何?”
万子越微笑着对禹一鸣说道。
“不计生死,才更能看到生死间的大凶险。”
“为名也好,为利也罢,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战斗之敌。很好。”
禹一鸣看着场中招招要害,毫不留情对攻的两人,认同的点点头。
“存在即合理,那你知道这座拳场属于谁么?”
“如此规模,定然不止一家。但是子越你似乎意有所指。”禹一鸣不置可否道。
“被你看出来了,偏偏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万子越笑道,看着台下血液飞溅的格斗场,轻声开口:“尚南三地下黑市三大势力,十方盟,虎鲨会,商盟。”
“十方盟以权势为主,根基深厚,执掌幕后;虎鲨会以武力见长,悍不畏死,近几日更是做了件大事,满城风雨;至于商盟,哪座城市都有的利益共同体就不必细说了。”
“虎鲨会?”禹一鸣沉声开口,他也是聪慧之人,只不过不喜多言。
“知我者一鸣兄也。”万子越抚掌而笑,然后猛地收起笑容,“不知你想不想看一场真正的拳赛?”
禹一鸣皱眉问道:“什么样的拳赛?”
“虎鲨会全员参与的……”
“生死拳赛。”
话音落下,仿佛恰好是为了印证万子越所说。
轰!
地下拳场的右大门带着惊天声响,猛然炸裂。
:。:
大门爆碎!
一道苍白的人影倒飞出三十米,如炮弹般重重砸穿格斗铁网,落入硬沙场之中。
刚刚获胜的那名武者,眼神狰狞回头准备教训那名捣乱的人,却在看到那双手撑地,颤颤巍巍站起的苍白身影时,背心刹那浮起冷汗。
竟然是荒原战士!
而且,生生用两条已经扭曲至不成人形的手臂撑起,摇摇摆摆站直。
那可是身躯坚如钢铁的荒原战士啊,究竟是谁能有如此本事?
答案很快出现。
破碎的大门中,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出现。
灰色的西装,阴柔的气质,还有右手随意举着的另一具躯体。
上官第五略显狭长的死鱼眼淡淡扫了一眼场内,瞳孔深处流露出满意。
右手随意一掷,第二名荒原战士笔直掠过半空,重重摔入场中。
上官第五优雅的从怀中取出一副白手帕,擦了擦手,向前随意一掷,而后负手屈膝,轻轻一跃。
现场发出惊呼!
只见那名优雅的男人翻起于半空,脚尖轻轻踏中那块随风飘摇的手帕,而后……
那块轻如纸张的丝绸手帕轻轻一弹。
上官第五竟然再度借力腾跃,带着轻盈不食烟火的气息跃出三十米,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轻飘飘落于场中。
说不出的写意散漫,说不出的轻灵韵动。
与先前随意掷出荒原战士时的举重若轻,形成鲜明对比!
“我听说在这里,虎鲨会是个禁忌。”
“不过,本人最喜欢把玩的就是禁忌。”
上官第五微笑而立,他的声音和气质一样阴柔,还带着强大的贯透性,明明不算大却清晰的覆盖全场,将场内数千人私语尽数压下。
“虎鲨会的头领,不如下场一起来热热身?”
说话间,他淡淡看着那名双臂被扭成麻花的荒原战士撞向自己,随意探出保养极好的左手,三指如羚羊挂角点于对方喉咙上,轻轻一捏。
咔!
软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荒原战士瞳孔出现轻微的涣散,踉跄倒地。
明明喉骨尽碎,却因顽强的生命力而没有立即死去。
场中原本的获胜者看到这一幕时,吓得汗出如浆,什么硬气的话都顾不上说了,连滚带爬向外跑去。
这特么是哪里来的煞星啊,连虎鲨会的战士都像捏核桃似的给爆了喉咙。
上官第五丝毫没有在意这只逃跑的蝼蚁,以他的身份,对这些寻常荒原战士出手,已经是自降身份了。
这时,偌大赛场的四周角落,同时响起一声沉闷的踏地音浪。
八名轮防的荒原战士大步流星,如饿虎一般森然扑来!
“各位买票进入的观众,今晚你们赚到了哦。”
上官第五笑眯眯的看向四周观众,双手展开。
……
不见如何动作,没有半点的花哨,这个男人仅仅随意伸出一根手指按出,眼前浮现的便是碎裂的骨骼,以及余波带起的非正常扭曲肌肉。
似雕琢艺术品一般,上官第五将一人的双臂在背后打了个结,出现在第二人面前,轻轻将那具头颅拧转了180度,然后随意一推,让荒原战士看着自己的后背死去……
不见鲜血飞溅,没有一声惨嚎。
荒原战士纵然死去,也是沉默的死去。
但是越是平静,台上的观众就越是感到寒冷。
这残忍暴虐的手段,在地下黑市存在的二十年间,闻所未闻。
一些原本对格斗狂热的女观众,现在已经脸色发白的捂住眼睛,胃部开始一阵阵的痉挛。
作为当事人的上官第五脸上带着病态的微笑,手上毫不停歇。
他有的是时间,他只是好奇虎鲨会的统领将会以怎样的表情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个场面,他很期待。
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一切,实时直播给了传奇酒吧内的客人们。
……
观众席上,万子越看的如痴如醉,然后心情愉悦的拨通了林楚君的号码。
“楚君,我真没想到,尚南市的地下格斗竟如此精彩,你在哪里,不妨一起来看看?”
听到通讯那端片刻的停顿以及委婉的拒绝,万子越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悄然挂断。
“你这次的语气并不算好。”禹一鸣看了一眼万子越,平静说道。
“是啊,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到。”
“一鸣,你有过几个女人?”万子越笑了笑,随意看向身侧的禹一鸣。
“建功立业之前,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禹一鸣不假思索道。
“呵呵,那现在听听倒也不算超纲,好为以后做个准备。”万子越并不认同禹一鸣的观点,却没有明确反对,而是笑眯眯的说道:“你要记住一点,女人啊,是欠调教的。”
禹一鸣深深看了一眼万子越,在看到对方阴鸷的神色之后,不再多言,而是继续沉默的看向场中。
……
……
残忍暴虐的一幕,清晰直播在整个传奇酒吧。
端着啤酒围坐在屏幕面前的客人们僵在原地,远在别墅家中的林楚君手掌捏的发白。
而陆泽,则眼神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直播的画面里,上官第五恰好虐杀完第十人,也正好迎来了终于出现的荒原副统领……李固。
这名最近声名鹊起于长阳街道的荒原战士,拥有极高的辨识度。
当他出现时,场内场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比发出一声低呼。
只是,纵然李固拥有硬逾钢铁的身躯,有些结果注定徒劳。
……
陆泽收回了目光。
听着耳机里传来女人的紧张乃至震颤的呼吸声,他轻声安慰:“放心,一切有我。”
陆泽挂断了通讯。
此刻,地下拳场的异样画面,终于被整座酒吧内的人接连看到。
“上官第五?”
柴帆这城府极深的人也忍不住震撼开口。
“你认识?”陆泽眼神平淡的看向柴帆,后者立即警觉,不再多言。
只是柴帆的眼神中露出的却是微不可察的怜悯。
【你根本不知道,你杀掉的夏桀,是上官第五的禁脔!】
“既然认识,那就多看几眼。”
陆泽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径直向着吧台后方走去。
“你去哪儿?”王筠询问。
“你要去哪儿!”梁博一同询问,他还没反应过来,陆泽就要走了?
“处理一下家务事。”
陆泽的随口说道,他的神态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陆泽经过席灵身边时,这名恬静柔弱的少女鼓起勇气,用含着泪珠的双眸看着陆泽,“谢谢!”
“你应该谢谢那些路见不平的人。”
陆泽随意摆了摆手,淡然离开。
柴帆愣在当场,从见到这名少年起,他的城府和心机就仿佛笑话一般,在对方平淡如水的目光面前无所适从。
先前如此,此刻更是如此!
:。:
明明没有说什么侮辱的话,甚至没有刻意针对。
但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源自骨髓里的俯视,这让自诩心机无双的柴帆感到一种轻蔑和羞辱。
只是,当下形势,他依然要忍。
【去吧,去吧……等你见到上官第五踏空而行的那一刻,你就知道自己面临的究竟是何等绝望了!】
柴帆眼神中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快意。
看了一眼地上口吐鲜血满身酒沫的曲志远,又看了一眼喝的两眼翻白身躯不住抽搐的阮杰,柴帆眯起眼睛,用毒蛇一般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
和曲志远对峙的梁博,拥有惊人身材的王筠,还有紧紧拽着西服楚楚可怜的席灵。
今天的一切,他会牢牢记住。
然后一一奉还。
既然那个家伙急着去送死了,那么稍后杨大校派来的人抵达时,就先把曲志远和阮杰两人运走吧。
心中思索完毕,神态大定,柴帆自以为已经不经意掌握了主动权,再度露出胜券在握时那种笑佛一般的姿态。
只不过,这仅仅是他自认为。
梁博脸色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长得跟胖虎似的憨逼,一会发狠一会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抽疯。
梁大少嫌弃的撇撇嘴,连忙向着陆泽追去。
王筠看着洒然离去的陆泽,急的跺跺脚,连忙跟上。
“筠筠!”苏燕燕焦急的看着自己这完全不管不顾的好友,也咬牙跑了过去。
陆泽走到哪里,哪里就自行分开一条道路。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吧台后方通往二层的位置,才有人陡然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地下拳场的那个人……就是他!”
当十日前的那个禁忌被提起时,但凡对长阳街道有所熟悉的人,无不浑身颤栗。
那可是三秒瞬杀8星荒原副统领武铎的存在!
难道今日……
“卧槽!”
这一刻再多的文化,再漂亮的语句都没有这两个字能表达心意。
原本平静的人群瞬间沸腾,一窝蜂似的涌向一层通往地下的入口。
至于陆泽走向的那个二层位置。
抱歉,在虎鲨会彻底全灭之前,没人敢不长脑子的冲进去。
……
……
人群外围,还有两个小家伙被无视了。
林之道僵硬的扭过脖颈,注视着陆泽走过的那个方向……
他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背影,熟悉的事件。
“哥哥生气了。”陆铭轻声说了一句。
“嗯?”林之道扭头发出疑问。
陆铭没有直接回答,他又看了一眼屏幕里刚刚入场便遭受重创的李固,而后向着陆泽离开的方向坚定走去。
他无法向林之道解释,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陆泽身上澎湃如怒澜的星源力,汹涌腾起。
自己刚刚掌握的力量在哥哥面前,好比萤火之光之于皓月。
“我们走。”
陆铭眼神坚定的率先走出,这让原本打算拉着陆铭一同跟去的林之道猝不及防。
然而当看到陆铭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神时,林之道出现片刻的恍惚。
曾几何时,这名瘦弱的跛脚少年,已经浴火重生,带着一种再无法压制的少年锋芒。
……
噔、噔。
陆泽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
一名如雕塑般站在茶室门前的荒原战士回过头来,从始至终即便外界已经厮杀震天,他同样没有离开这里。
因为李固统领给他下达的命令,就是在轮换者抵达之前,始终守在这里。
这是虎鲨会的重生之所,是精神信仰腾起的地方!
“头领!”
这名荒原战士重重低下那颗早已充斥疯狂战意的头颅。
“你想报仇么?”
“做梦都想!”
“好,到场边准备一下。”
陆泽拍了拍对方肩膀,留下一句话,平静迈入茶室。
那名荒原战士森然抬头,不发一言,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熟悉的楠木茶案,崭新的古色屏风,光洁如洗的地面。
整整齐齐摆放的茶具。
用李固的话说,那是头领第一次闪耀于世间的时刻,纵然以后不会用到,也会将这个地方彻底保留下去。
陆泽淡淡扫了一眼,没有丝毫留恋的走过。
前方,银白色的金属会议室空无一人。
而在茶桌与会议室之间,则多了一尊以水曲柳木制成刀架。
他曾缴获的那柄六棱八角唐刀,安静置于其上。
陆泽的步伐没有丝毫的改变,走过刀架,手掌拂过刀鞘,而后轻轻握住,拿起。
他穿过银色的会议室,站在崭新的玻璃墙前,低头俯视。
外面,是熟悉的喧嚣。
场下,是修罗场。
陆泽抬起脚掌,轻轻踩到那扇玻璃之上。
笔直的射线状纹路自脚下刹那浮现,无声崩散。
陆泽面无表情,单手提刀,于百米高空一步跨出。
……
百米之下,巨大的角斗场中,两道人影一触即分。
李固,这名钢铁一般的男人,被上官第五往复十次留下的十道残影穿体而出,全身血洞通透,血流汩汩,却依然屹立不倒。
这里是安全的城区,没有大量的迷雾覆盖,这让天生迷雾亲合体的他们一身力量至多发挥出三分之二。
本就相差如天堑,此刻更是已经全部成了绝望。
但是,李固从没有后悔。
而且,在看到那36名空手而归的北府战卫后,他的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这是他拥有感情后特别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
他们只能空手而归!
荒原战士,从踏入迷雾的那一刻,便是一条不后悔的不归路。
只有战死,没有降俘。
这是同伴的选择,更是他李固的选择。
徐徐蠕动的黑色粘稠影子凝实,上官第五轻轻吹掉指尖血珠,阴柔开口:“让人失望的战斗。”
“如果你们的伟统领再不出现的话,我会把你做成这个场地里最美丽的标本。”
李固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透风的身躯,眼神毫无波动的抬头说道,“仅此而已么?”
厮杀如家常便饭,死亡与喝水没什么二样。
做成标本,他李固也是最雄壮的那个。
上官第五的眉峰微微一挑,眼神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森然一笑,“没错,仅此而已……热身游戏结束。”
李固不言,仅仅是横起了手中残破的战刀,他生硬的笑了笑,眼中浮现遗憾,颇为愧疚的自语一句。
“头领,李固最终还是没有听你的话。”
一声慨叹,李固再次抬头时,双眼终泛起如血深红。
异化度40%……
异化度50%……
异化度60%……
曾几何时,他最渴望的就是止于狂化之前,回归人性。
只是,现在拥有了人性与感情后。
他却主动踏出了那从不敢踏临的一步。
因为,在拥有人性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
哪怕是生命!
李固抬起头,露出那已经失去人性的双目,全身伤口竟然诡异的逆势愈合,
异化度69%……
还差1%的临界点,他便彻底沉沦。
也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了那道呼啸而至的风声。
距离最远地势最高的观众,最先看到了那曾经与记忆中画面重叠的一幕。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张大嘴巴。
李固的动作一顿,上官第五阴鸷抬首。
轰!
大地激荡,烟尘震散。
“都被打到家门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李固啊李固,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不出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烟尘深处,一道人影缓缓直身立起。
李固最后的异化戛然而止!
陆泽收回按于李固眉心的手指,淡淡看向五米之外的上官第五。
“是敌非友,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请问你现在有什么遗言吗?”
上官第五眯起眼睛,那双死鱼眼牢牢锁定陆泽,他能够在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他久违的兴奋感,他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你是伟吗?”
“不。我姓陆,单名一个泽字。”
“泽被万物的泽。”
陆泽微笑着说道。
:。:
场外窃窃私语,一片纷议。
场内中心,两人之间,落针可闻。
陆泽单手提刀,当有白衣风骨如雪、丰神俊朗之姿。
这一次陆泽的声音的确不大。
除了近在咫尺的当事人,其余人根本不知道陆泽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从上官第五渐渐冰冷下来的表情上看,很显然交谈并不是很愉快。
看台上,万子越的目光同样有些阴鸷。
“他是谁?”
“以那名荒原副统领的姿态来看,想来应当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虎鲨会统领【伟】了。”禹一鸣思索了片刻,得出了这个最接近现实的答案。
“呵,人啊,骨子里都是有贱性的。”万子越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声。
……
上官第五侧着脑袋,死鱼眼认真的端详着陆泽,忽然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既然不是伟先生,那本座就没必要再听你废话了。”
“上官首领!”与此同时,身披纳米战甲手持银光刀的三十六名北府战卫大踏步奔行至格斗场外围,齐刷刷单膝点地。
那片华丽的银光无比耀眼,和一旁造型各异的荒原战士尸体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甚至足以和刚刚从天而降的陆泽分庭抗礼。
气势凶凛的姿态让在场五千人一时屏住呼吸,连起身离去都不敢。
“我要的人可送来了?”
上官第五没有回头,淡淡问道。
“我等无能,格杀三十人,无一活口。”徐林单刀撑地,羞愧低头。
“确实无能。”
上官第五向前一步走出,周身边缘浮起淡淡的黑色雾气,伴随着阴柔的声音,抬起后拉的半只手臂拖着一道粘稠的黑影骤然离身。
“你等要记得,杀人是一门手艺,抓人同样是手艺。”
“我只教你们这一次,下不为例。”
上官第五的声音让三十六名北府战卫刹那冷汗尽出,同时抬头,眼中既有不安又有狂热。
这是上官首领独有的7阶功法——《影子战法》!
以心御气,发于毛孔,气贯全身。
凭借独有的控气手段,每次进攻时都会牵拽出至少一道足以扰乱视觉的残影,这道残影可虚可实,在极致的力道之下,这些类似迷雾构筑的虚影甚至能够伴随着使用者进行第一步的短暂攻击。
这是传说中“御气”的手段!
自三年前踏足9星战王之后,上官第五也终于将此术修至大成,进退随行匿于黑色雾气之中,虚实之间尽可往返调换。
方式诡异多段,匿于无形。
黑影脱体瞬间,上官第五左手负后,右手五指向前再度踏前半步。
徐林等人连忙瞪紧眼睛,牢牢顶着首领周身的发“气”线路。
独有的韵律感层层如浪涌,上官第五右手张开,五指如刀再度向前,指尖射出几道似傀儡提线般的黑雾没入前方。
身前那道原本负手直刺的身影竟做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进攻姿态,五指撑开,森然扣向陆泽的脑袋。
黑影掠过地面,如巨犁划过,惊起土浪纷纷扬扬!
战王出手速度有多快,迄今为止没有公开数据在国际上公布,但世界公认的是踏入战王境界的人类,出手比子弹更快。
当你面对战王时,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所有进攻反击防守闪避全都在战王的心念笼罩之中。
他们可以清晰看到你下一步的行为,而后或者有针对性的拦截、打断,或者毫无耐心的一举击溃。
在这个过程中,面对战王的当事人只会有一个认知。
那就是我为什么输了,以及……
我怎么就死了?
所以当一个人步入战王境时,他的攻击方式、他的战斗布局都将会升华到另一个高度,那是足以被称为艺术的高度——
杀戮的艺术。
此刻,上官第五展现在北府战卫以及数千道骇然目光中的,便是这样一种艺术。
直来直去,摆明告诉你这黑影是视觉上的欺骗,却又让你进退不得。
李固便是如此,似一个玩具被把玩其中,如果不是他更强的体魄让上官第五多提起了三分兴趣,便早就成了一具展示肌肉纹理的人体标本了。
此刻,面对陆泽,上官第五同样如此,只不过微微加了两分力道。
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重视。
于北府战卫而言,这是常人毕生难求的教导一课。
于五千观众而言,这是如梦如幻,却又杀机四伏的绚烂一刻。
但于陆泽而言……
在瞳孔深处映出那如毒蛇般刺来的黑芒时,他仅仅轻吐两字:
“尚可。”
而后右手五指并拢成掌,平平无奇向前推出。
左手持刀,遗世独立,依然是熟悉的淡然之姿。
只不过当数条浅白气流如水般浮现于指缝间隙时,以陆泽为圆心,气浪毫无征兆腾起,轰然扩散。
平平一掌,这一刹那,似山海来袭,怒澜相起。
笔直向前,不避不闪,与上官一式影爪相遇。
轰!
似一枚震荡弹陡然绽放,带起白浪滔天,垂直大地呈圆环状陡然绽放,击碎黑雾万千。
自陆泽身前,已然蔓延出五米的黑色雾气残像,似遇到炎阳的冰雪消融。
无米之外,上官第五周身的暗色粘滞感消失,露出清晰的本体。
“力透百步,气贯如虹,难怪你可为他出头。”
“原来已入八星疾风之境……”
上官第五眼中带起些许的讶异,紧随其后的便是陡然升起的阴柔微笑!
“不过,你当明白。”
“你我之间,有些事情,当如天堑。”
上官第五双手负后,脚尖轻轻点地。
嗡~
场内五千人连同万子越、禹一鸣等人同时感觉耳膜一突。
只见自上官第五脚尖之处,不过寸高的尘浪无声扩散,似滴落池塘的露珠,泛起一圈涟漪。
而后,上官第五就这样在无数震撼的目光中,一步踏在空气,如踏石梯,直入半空!
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人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这一幕。
那名气质阴柔的男人,竟然是……
战王!
再观陆泽,无喜无悲。
仅仅是抬起那柄缴获的六棱八角唐刀。
一手握刀横于眼前,一手缓缓褪去刀鞘。
“览苍生悲笑、神鬼嚎哭,我问天数,几人能悟?”
:。:
一言既出,声音清朗,遍传全场。
对场内五千人而言,这一声则如平地惊雷,振聋发聩。
“呵,谁给他的勇气?”
看台上,万子越嗤笑一声,宛如看一名白痴。
倒是禹一鸣,没有接话,而是用某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台下。
不同于身世显赫常年居于燕都的万子越,他十三岁那年便被送出了燕都,投身军伍,最多每年返回不过10天,七年的军旅生涯,他的足迹早已踏遍大江南北,也早就锻炼出了一刻沉着而冷静的内心。
他能够感受到,场下少年随口言语中透出的那种沧桑,以及那发乎于自然的自信。
所以,他并没有附和万子越,而是选择了冷静旁观。
……
……
拥有7星战将实力的禹一鸣能够如此冷静思考,却并不代表已经踏足9星的上官战王也会如此思考。
纵然是在9星之中,他也是中上之姿,寻常战王见了他都要主动问声好。
几时轮到一名小辈评头论足了!
立足半空,每一步踩出,都凭空踏出层层涟漪的上官第五冷漠俯视下方。
“你可知天高几重?”
“你可知海深几尺?”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既然你说由我受六死,那我给你六生……生不如死的生!”
一言落,上官第五脚尖点空,在踩出一圈凭空而散的黑色涟漪后,竟瞬间翻身于场地正上空三十米处,而后带起黑影如蛟龙奔腾呼啸,刹那卷起狂风。
翻身落脚,脚背之处竟然生生踢出压缩气弹,在空中击出伞状气浪,如黑白相间的流星笔直坠向大地,坠向陆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霸道一脚便是第一招的全部时,上官第五的腿刹那踢出气弹上百,密密麻麻,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
像极了火箭炮齐射时的壮丽,那近百道拖曳出黑色焰流的气柱,顷刻间便将所有的私语尽数盖下。
这便是踏入战王境时,产生的质变。
这便是他上官第五足登临世间巅峰,俯眼看人世的资本!
影子战法——骤雨踢!
……
陆泽似无察觉,依旧是以恒定的速率抽出那柄寒刀。
当刀鞘落地,冷冽如水的寒光映出少年清朗的面容。
陆泽平静抬目,仰看那无数“黑雨”,两指轻弹刀身,一声龙吟在黑色暴雨终将落地时陡然响起,还有一道平淡至极的轻声自语:
“露水蜉蝣,也敢于我言天高海深。”
两指收回,刀身震颤至模糊的,扰乱白浪十米。
“黑雨”临顶,陆泽不避不闪,两指再弹!
嗡,第二道龙吟绽放,这一声激起千重浪。
陆泽还未有何动作,却见周身五米之内,硬质沙地陡然炸裂,震荡升空。
站在陆泽身后的李固本能的双手挡在身前。
黑色骤雨瞬间覆盖大地。
轰轰轰轰!
半个场地都被笼罩在内,骤雨落入黄沙,大地震颤,无数烟尘炸散。
仿佛火箭炮齐射终究落地时的盛景。
巨大的轰鸣以及扬尘,甚至令稍近的观众震荡到耳鸣。
在那声势惊人的一幕面前,再华丽词句也显得苍白。
如果这一脚不是踢向陆泽,而是随意踢向观众席,那么一击便足以瞬杀数百人!
但是——
当第三声清冽的龙吟声绽放时。
数千人骇然相望!
黑雾纵横,烟尘弥漫。
一柄沙暴环绕,方大数十倍的唐刀轮廓无声印出。
原本席卷刮动的沙尘这一刻被瞬间牵引而至,攀附其上。
视野清明,这时人们才震撼发现,那名少年所站之处,方圆五米之内,竟完好如初。
陆泽平静抬首,手腕擎起尘刀,旋身,一刀向着天空斜斩而至。
长刀出鞘兮,黄沙茫茫!
飓风呼啸!
附着周身的黄沙外壳仿佛凝固一般停留原地,而后莫名失去吸力,纷纷扬扬落下。
数十米外。
白浪刹那凝实成刀,毫无征兆的劈砍于上官第五身上。
影子炸裂——
上官第五出现于五米之上。
然而那道刀气却毫无阻隔,再度切过。
上官第五一瞬间连退三次。
当第三次落于十米之外时,那道后发先至的刀气瞬间沁入他的体内。
附着于身的淡黑色雾气刹那明灭。
轰!
气浪爆散,上官第五在空中接连踏出超过二十米的黑色轨迹,倒退着撞到那巨大的黄色岩石墙壁上方才止住退势。
咔嚓。
蛛网状的裂痕于巨石墙壁浮现。
被击中的上官第五身影炸散,于一旁再度凝实,脸色苍白,忍不住捂住嘴巴一声咳嗽。
再度摊开手掌时,已然是鲜血密布。
上官第五本该冷静的大脑,这一刻却被轰懵了。
他竟然被接连逼退四次!
那凛冽的刀气不但抵住了攻击,而且竟生生融灭了他的四层影防,而且还震断了他的部分心脉,直至侵入近半身躯才终于消散。
此刻那钻心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刚刚一击的落败。
上官第五阴柔的脸上满是狰狞,“你怎么可能是八境!”
“这怎么可能!”
高台上,万子越猛地站起。
甚至禹一鸣,都惊咤立起。
连眼高于顶的两名燕都贵胄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在意识中认为战王便是人类之巅、不可逾越存在的常人了。
茶室中,跟随而至的梁博一个腿软,要不是林之道和陆铭一左一右架住,就直接瘫软在地了。
“假的吧,尼玛这都是假的吧,你们全都在演我……”
而王筠一阵眩晕,因为34D本就重心靠前的身躯险些被带出那块破损的玻璃,从百米高空坠下。
那恍惚天人的一刀,击穿了五千人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
“我踏足九星狂风,身入战王之境,可踏空而行,你怎么可能击伤我!”
上官第五那双死鱼眼中泛起一种偏执似的疯癫,全身黑色雾气忽明忽暗。
两柄暗金色的匕首悄然滑落于掌心。
上官第五神经质的一笑,翻身一踏,巨石墙壁上发出一声碎响。
上官第五的速度竟然不减反增,垂直墙壁踏出三道残影如闪电般穿梭在半空,旋转交织成一场狂风,带起乌云如城盖压而下。
“首领发狂了。”
半跪于斗场边缘的北府战卫长徐林骇然相望,“我们快散开!”
他们深知发狂的上官第五有多可怕,取出那两把刻皮刀的上官第五,就是一个活脱脱的9星狂化巨兽!
攻击时甚至不分敌我,所有在他手上经过的活物,最终都会变成连血管都清晰剥离出的生物标本!
【雕刻家】的可怖称号,正是如此而来!
然而陆泽随手一刀斩出的沟壑却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被迫阻路的北府战卫齐齐看去,始作俑者却根本没有看向他们,而是淡淡的盯着充斥凛冽杀机交织而至的黑风暴。
“于我面前,你也配称战王?”
场中,陆泽长刀点地,淡然向前一步迈出。
似清风乍起,带起晨雾如华,悄然凝起丝缕。
白云恰衬于脚下。
陆泽在五千人齐齐惊惧起身的大震撼中,携流云如仙,踏气如虹,提刀登空。
今日,他当晋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