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飒飒,浮动额前碎发,露出那张波澜不惊的清秀脸庞。
这一刻,陆泽以天人之姿飘摇踏空。
脚掌所踏之处,烟云流散。
细看过去,甚至能够发现那一个个缓缓消散的旋涡。
那层阻隔了这个星球上99.9%人口的通天壁障,在陆泽面前,不过一张薄纸,轻轻一戳,便畅通无阻。
识海之中,细弱牛毫的不死鸟焰无声蔓延生长,竟在瞬间便长高了一倍,连那抹红炎都变得愈发深沉纯粹。
再一步踏出,陆泽已然登临十米高空,右手五指松开。
那柄六棱八角唐刀发出灵性一般的吟鸣,而后在五千道震撼的视线中,悬浮上升。
身居数千双视线的核心焦点,陆泽右手两指并拢,刹那高举。
嗖——
那柄震颤不已的六棱八角唐刀竟猛地随之上扬,笔直的刀锋正对天空,自陆泽指尖之处,流云旋起,衔接指尖与寒刃。
雾气纵横,蒸腾若海。
传说中的御物之术,在陆泽手中,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施展而出。
而在这之前,九境之内,仅有苇一人做到!
……
陆泽眼皮轻轻的闭合,当下一瞬再度睁开时,眼神中带着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漠然。
似神灵俯视万物,既无仁慈,又无悲怆。
那种深邃若星辰宇宙一般辽远的目光,带着洞穿时空的悠远,更带着那一种发自灵魂让人顶礼膜拜的浩瀚如天的威势!
这一刻的陆泽,仿佛传说中的剑仙。
不闪不避,在黑风暴即将临体的那一瞬,指尖流云刹那喷发,缠成白浪气芒,直蔓天空!
陆泽波澜不惊,却若飓风一般,带着让五千人近乎跪伏的霸道声音,刹那绽放于全场!
“界限之下,天下一石,我揽一石。”
“界限之上,星河两断,我据一半!”
“不过九境蝼蚁,我杀你如宰鸡!”
何其狂妄。
何其大不敬!
这一刻的陆泽,携着气吞山河之势,锋芒毕露。
本就处于狂化之限的上官第五闻言,这一刻声音扭曲近乎钢铁摩擦。
“小子怎敢辱我至此!”
黑雾袭面,刻皮刀将四面八方的一切尽数割成支离破碎。
陆泽眼若神明,两指牵引着刀锋,向前一压。
唐刀为心,白浪为身,那柄近乎二十米长的恐怖刀气刹笔直切下。
轰!
地面上,李固猛地抬起手臂护住身躯。
这座面积超过3000平米的巨型角斗场边缘,被夯实的硬沙狂暴腾起数十米高。
仿佛巨鲸出海,带起波澜万丈。
稍近一些的人群只感觉耳中一片嗡鸣,眼前黄沙遮眼,看不清任何事物。
嗡——
一声让人浑身骨骼发颤的震荡声似近实远,却又在刚好以为它真的很远时,以突兀而又狂暴的姿态,瞬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四十米高空处。
一圈高逾三米的波浪轰然扩出百米之远,疯狂卷起的沙暴被这一圈气浪拦腰砍断。
漫天黑风似冰雪遇到烈炎,刹那消散,
一声惨嚎,一道身影倒飞升空。
上官第五喉咙中发出不似人声的痛吼,那双扭曲到发狂的眼睛死死盯着自身左臂。
刻皮刀还攥在掌心,但是却已经觉察不到了。
因为他整支手臂虽然尚存,但其中骨骼已经被割裂为齑粉。
这一刀,名为剔骨。
“第二命,由你左臂相代。”
陆泽冰冷无情的声音突兀浮现。
烟尘无声融出一个空洞。
陆泽单手负后,踏空而出。
右手手腕轻挑,两指牵引,向前再斩。
六棱八角刀一声龙鸣,带起尘雾万千,如烈焰席卷半空。
“第三命,当由你右臂相代。”
气雾纵横拂过,上官第五看着横在身前的右臂,发出一声似厉鬼惨嚎。
曾几何时,他最喜欢的剥皮手段,竟在自己右臂重演,纹理分明的肌肉带着令人心悸的红色。
那霸道无匹的刀芒透体,似三昧真火焚尽万物。
连带着他炼化右臂之中的“气”,也一同蒸发。
整支臂膀固定在身前,似若无物。
这一刀,名为融肤。
陆泽踏步再登天,两指牵引流云卷刀再拂于头顶。
一刀,名为抽筋。
一刀,名为断魂。
刀气纵横间,从一开始便失去主动的上官第五,这一刻彻底成了一个被不断击飞难以下落的人形刀靶,四指呈现不正常的扭曲,整个人被从三十米低空活生生打到七十米高空。
簌簌下落的黄沙,无处不在的气爆。
五千道目光中尽是尘暴,只能依稀凭借短暂绽放的刀光和不绝于耳的痛吼判断方位。
尘暴中,陆泽看着那被刀劲冲上更高空的上官第五,负手踏足连登。
层层白浪依次乍现。
陆泽飒沓而行,似少年侠客,携尽江南春风,独上高楼!
登临高处,陆泽手臂猛地扬起,龙吟声现,六棱八角刀直入高空,在超越上官第五的一瞬,他手腕拧动,掌心霎时翻转。
那柄唐刀赫然停顿倒转!
“茫茫星河百万路,我以江山佐酒,千秋入喉!”
“最后,由你代死去的荒原四十二人,受我一式黄泉莫问。”
陆泽的声音带着震撼千人场地的冰冷,右手猛地下压。
雾气纵横,倒悬唐刀,似流星击破大气层,带起平铺天空的气浪,刹那洞穿上官第五。
百米高空,齐聚破裂窗口处的王筠、梁博、陆铭等人猛地用手遮面,却依然被瞬间冲入的乱流给击退数米。
高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众人眼中的场地之中了。
只见一道巨瀑白浪覆天而下,将百万黄沙连带着此间一切喧嚣,一击尽压。
滔天尘浪被层层消散,无影无踪。
众人眼中只剩下那道最为耀眼汹涌的白芒。
轰!
三千平米的场地,竟生生震起半米高的土浪。
仿佛余震过后的地表,白沙翻出,大地龟裂。
微风拂过寂静的角斗场。
细细的沙尘簌簌滚动。
人群视野终于清明,他们终于看清了那道脚尖轻点、负手而落的少年。
衬衫如雪,不染灰尘。
眼眸如星,尽览众生。
“受我六刀而死,你足以称耀此生了。”
陆泽低头,看着被钉成V字型嵌入大地,却因为执念而依然挣扎想要回头的上官第五。此刻若风中残烛,下一秒便可轻易熄灭。
不可一世的战王,在他手中,无半分还手之力。
这便是界限之内,天下一石,可尽揽十斗的陆泽!
随意握住刀柄,陆泽环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四周,轻声开口:“或许很多人不知道长阳街道的规矩,没有关系,今天我可以告诉诸位。”
“这长阳街道的规矩,就是我站着的这块土地,和我手里的这把刀。”
陆泽随手拔出那柄滴血不染的唐刀,缓缓归鞘。
上官第五身躯条件反射似的一弹,眼中生机消散,颓然伏地。
燕都九星战王,上官第五。
今日尽受陆泽六刀,毙于长阳拳场。
高台之上,五千人,冷汗涔涔。
正所谓一人之威,千军辟易。
不外如此。
“上官首领!”
徐林目眦欲裂,场中,那具再无声息的尸体,那身标志性的灰色西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上官战王……
殁了!
仿佛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底。
万家的第五供奉,在燕都北地凶名赫赫的上官第五,就这样死了。
而且死的明明白白。
没有任何阴谋诡计,被那个鬼神一般的少年全程吊起来锤打。
只是,这已经捅破天了啊!
想到这里,心中去意已生。
几人不经意对视间,已然决断。
“撤!”
一声低呼。
三十六人的动作可谓整齐,进退一心。
但是此刻,恰好有一柄连鞘唐刀旋转着落下,斜着刺入沙土中,露出半截刀身。
当看到那柄笔直毫无弧度的刀鞘时,刚刚转身踏出半步的徐林猛然顿住,额头刹那密布冷汗。
一种仿佛被远古霸王龙盯上的感觉浮现心间。
喉咙干涩,不住的吞咽口水。
在徐林成为北府战卫的这十年里,如此感受,从未有过。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的人说杀就杀。”
“你们拿这里当什么了?”
三十米外,陆泽右手平伸,侧首淡然说道。
三十六名北府战卫看到陆泽,竟齐齐后退了一步。
“我们——”
徐林开口,眼下局面,对方正值气势如虹的时刻,千万不可触其锋芒,原本想要说句软话。
但当他一想到北府战卫的名号,还有以及可能通过某种方式在注视这里的万少爷,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变成了一句颇为硬气的话。
【我们可是来自燕都的北府战卫!】
然而这句话他只来得及说出来两个字,就被陆泽那陡然扩散的冷喝打断。
陆泽一言扫过整个角斗场,蔓向四面八方,似怒海波澜。
“我荒原武者何在!”
“在!”
全身被透成筛子的李固,第一个应声,身如山石,向前一步,悍然踏步。
“在!”
四面八方,一道道沉默冰冷的身影,如高山,如巨树,森然浮现。
他们衣着朴素,肤色苍白,大步流星。
如同被狼王召唤的狼群,顺应那道不可违背的意志,汇至角斗场边缘。
每汇成一队六人列,便大步踏入。
井然有序,带着愈沉默愈冷冽的气势。
“死去的同伴就在这里看着。我问你们,这三十六人,可敢一战?”陆泽目光平静,一手指向那被上官第五做成人体标本的十具尸体。
“荒原领战,虽死无憾!”
这数十名荒原武者声势浩瀚,他们的表情依然冰冷,但是瞳孔深处,却绽放出近乎疯狂的战意。
“好。”
陆泽侧着伸出的那只手掌,五指撑开,猛地一拉。
流云绽放。
嗡!
六棱八角唐刀旋转着从沙土中飞出,带起一道狂暴巨浪横卷向陆泽。
三十六名想要散开的北府战卫,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那道超长的白浪卷临身躯,轰然扫入场中。
唐刀归手,两指轻叩,将这震颤至模糊的刀锋向前一甩。
叮叮叮!
密集的花火中,这柄唐横刀拖拽出层层残影,旋转着在三十六名齐齐止步的北府战卫中卷过……
一刀飞出,将这汇聚了整整三十六人的战阵击退五米远。
当穿过最后一名北府战卫的肋下时,六棱八角刀犹自旋转,在空中划过一个曼妙的弧线后,随着陆泽两指向回一拉。
战刀如闪电般,霎时归鞘!
这时,五千人却被那一片如林的银色闪光给彻底吸引。
三十六把银光刀被齐刷刷击飞,斜着刺入数十米外的地面。
“我们可是北府……”
徐林的话说了一半,忽感觉全身一轻,他茫然低头。
身上附着的纳米战甲被生生震开裂隙,在精妙的力道中脱体飞出。
弃刀、卸甲。
三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北府战卫,在陆泽手中不过随手一击便被彻底褪去了外物。
陆泽提刀,淡然从两方人群之间穿过,走向边缘,在经过李固身旁时,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错身而过。
这一刻的陆泽,乍看显得异常冷血。
但是李固的眼中,却浮出无以言表的感激。
手刃仇人,这便是对他们荒原武者最大的奖赏。
他恭敬的向陆泽离开的背影抚胸躬身,当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然冰冷如铁。
转身,这名全身密布血洞的魁梧汉子看向那方三十六名均为7星的精锐北府战卫,如视死人。
“出列三十五人。”
无需点名,无需分配,无需争论。
以六人队列为数,第六队最后一人立于原地,目送三十五名同伴向前大步踏出。
“尘归尘……”
“土归土……”
“荒原之名不可辱。”
苍凉而古老的歌谣从李固口中浮起,从三十五人口中传唱。
这三十六人的身躯一点点膨胀,直至化作灰白巨人。
当陆泽脚步踏出角斗场的那一刻,以李固为首的三十六名荒原战士,如天灾洪流,带着犁破千军的气息,轰然撞入北府战阵之中。
越阶而战,于这些天生的战士而言,如家常便饭。
失去强大战甲战刀的北府战卫,在他们眼中已如死人一般。
当李固那足可媲美钢铁的拳头一击将徐林重重夯飞时,这名7星战将天旋地转间只感觉尽是荒谬。
他的攻击只在对方的表皮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然后视野之中,一只苍白的拳头如巨锤般,陡然浮现。
轰!
李固面无表情的拿开徐林刺进自己伤口的左手,然后抽出了自己镶进对方脑袋里的右拳。
这似野兽相搏般惨烈的血腥战斗,不带一丝花哨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进!”
李固一声暴喝,三十六名荒原武者结阵前冲,一息将北府战阵冲散。
“再进!”
荒原武者再踏步,声势震天,北府战阵被瞬间压缩大半。
双方曾经一面倒的屠杀这一刻完全倒过来。
“凿穿!”
李固再喊,荒原武者进如一体,踏步落成一声,向前出招如山崩。
除已经毙命的徐林,余下三十五名北府战卫轰然飞出。
纷乱的斗场中,三十五名荒原战士齐齐出手,任由对方攻击临体,径直跃至半空擒住三十五名北府战卫的脖颈,重重落地。
“杀!”
李固的声音没有咬牙切齿,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的只是如钢铁一般的冷漠。
三十五名荒原战士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双手交错,一手扣住对手头顶,一手握住对手下巴,猛地一拧。
咔——
密集的骨骼爆裂声中,一片尸体软绵绵倒地。
三十五名荒原战士沉默而立。
李固无视自己那前后隐隐通透的身躯,大步向前迈出,对着不远处平静看向自己的少年,单膝点地。
“荒原复命!”
“荒原复命!”三十五道身影齐刷刷跪地。
陆泽看着李固,微微颔首,平淡说了一句:“今天之后,你们可以回归迷雾了。”
言毕,陆泽侧首,淡漠的看向高台之上。
看向正在用怨毒眼光看着台下的万子越。
两人眼光交汇……
万子越的身躯一颤。
无声无息。
不紧不慢。
陆泽提着刀,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向着万子越笔直走去。
似友人相逢,感情内敛于心。
陆泽的眼神很平静,脚步同样很平静。
一步一步沿着石阶而上。
上千道目光惊惧望来,陆泽却似毫无察觉,眼神平和的重复抬脚落步这个过程。
万子越死死盯着陆泽的脚步,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右手攥成拳头,眼神森寒。
当陆泽走到一半时,忽然停下,低头看了一眼手环。
通讯工具,幽灵密语。
来源……
【苇】。
陆泽停下了脚步。
原本已经打好腹稿酝酿好所有语言的万子越这一刻难受极了,气息紊乱,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冷漠的看着二十米外。
少年于左耳塞入一枚耳塞,侧目聆听,眼神平和。
“头领。”这是一道令人心中宁静的声音,儒雅的声线听上去便能让人想象出一个君子如玉跪坐于河畔的画面。
“嗯。”陆泽轻轻颔首,似乎对方当面。
“苇愿领一罪,有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陆泽的声音温和。
“荒原统领苇,伏身相乞,四十二人最后之仇,请大人留于苇。”
一言既出,陆泽站在原地,并未及时回答。
两人隔着千里对话,气息悠长。
“苇俯首再拜,恳请头领。”
“可以。”
陆泽轻轻回答了一个字,而后抬起头,专注认真的注视了一眼远处注视自己的万子越,继续拾阶而上。
……
遥远的申城要塞。
一间茶室之中,容貌俊雅的苇穿着传统的霓虹武斗服,额头从垫于里面的手背上抬起。
侧头,看到对面那道惊讶的目光,苇目光平静的颔首示意,“华先生,我们可以继续了。”
“苇……”
榻榻米上,对面跪坐着一名戴着墨镜身穿藏青色西服的中年男人。
此刻面上露出惊讶,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感慨,“在魁首面前,你都未如此恭敬过。”
“各取所需罢了。”
苇面容平静,不置可否。
“这话如果让魁首听到,相比会很生气的。”被称为华先生的男人笑呵呵说道。
“此行相见,本就是生死之局,何须再谈生气与否。”
苇双手按于腿上,上身笔直,轻声开口:“华先生,苇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如果没有其他话,那我就送华先生上路了。”
一如既往的儒雅得体,乍一听去似乎是友人相送。
但如果深思其中内容,如果注意到华先生脸颊上勾起的冰冷,以及这一刻陡然从华先生全身绽放出的凛冽杀机。
那么苇所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苇君,一年不见,你风采更胜当初。”
“红尘炼心,世事如局。”苇目光低垂,安静答道。
“魁首很失望,不过却没有料错,你果然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华先生嘴角浮起讥讽,抚掌而笑。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苇的回答意味深长。
“唉……一年不见,你入九境之后,竟是如此狂妄了。”华先生一声叹息,端起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将精致的酒杯放下。
“只是,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名战王。”
“在这个境界呆的越久,就越感到这个世界的伟大以及自身的渺小。”
“所以,习武要常怀谦卑之心……呵呵。”
酒杯放下,华先生的身影还保持着放置酒杯、相谈甚欢的动作。
但在一米之外的苇周身四方,却出现了六道瞬息而至的身影。
“竟然是鬼禁·六道之术,恭喜华先生了。”苇眼皮抬起,露出一个微笑。
六道身影瞬间击中苇!
白浪炸散,层层扩出,云滚浪涌。
这艘飘荡在东海之上,古香古色的游船二层瞬间被卷成飞灰。
华先生高高跃起,生生立足于半空,周身六道残影交错幻灭。
战王之力显现无疑!
只是,华先生却有些浓重的摘掉那副墨镜,露出一只完好的右眼,至于左眼,则是黑色的空洞,透着可怖的气息。
因为,在刚刚击中的那一瞬,他清晰看到苇的身影刹那如水中月影,如梦似幻,无一丝烟火气息的悄然破灭。
举重若轻,有天高云淡之姿。
“这一点,恕苇不能与华先生苟同。”
“我比较幸运,才刚刚踏入九境,便深深明白了这个世界之大,以及自身之小。”
“所以,自十天前,我便告诫自己,要常怀敬畏之心。”
刀气如红月,竟瞬间从水底冲出,将这艘游船刹那分成两半。
苇身具人中龙凤之姿,提着尚未出鞘的赤妖正宗,无声无息于崩散的烟云之中走出。
“今日与华先生饮酒,相谈甚欢,黄泉路上,还请走好。”
拇指抵触刀锋,赤妖正宗森然出鞘。
一条细线浮现,刹那八九黑线交错,再刹那百十红线跟出。
三十米外,苇手中一柄名刀正宗光华大作,如炽烈红日,照耀山河万朵。
受教诲于陆泽,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苇。
展现出令华先生终于色变的恐怖气息。
“怎么可能!”
斩落月光,斩断云雾,斩灭泡影。
传授于中村尚义,点拨于陆泽,这一式天空梦想流,在此刻终究如梦想闪耀在东海浩渺碧波上方。
九星对九星,苇毫无顾忌释放出了让华先生刹那绝望的恐怖气息。
“我与魁首所有因缘,尽止与你。从此之后,天涯陌路。”
“再见之时,是敌非友。”
漫天刀光闪过。
赤妖正宗刀身如血,闪耀的通红,无声归鞘。
带着天人之姿的苇左手握着刀鞘,一步十米,于东海近海上空,于迷雾浓密,遮蔽一切的极危之地,大步走远,消匿于海天之间。
身后半空,华先生立于半空。
一道红线首先从眉心浮现,笔直贯入胯下。
而后一道极细红线贴着眼角斜着划过脖颈,抵达的腰侧。
而后……
百十红线密密麻麻浮现。
无人得知,虎鲨昔日魁首秘子……华先生,今日无声陨落于此地。
更无人得知,这一日,苇从消失在近海上空之后去向了哪里。
……
……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陆泽站在万子越面前,轻轻开口。
陆泽的话很轻,也很客气。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一句诛心。
刹那,场中所有视线尽数聚集在陆泽……身前的万子越身上!
这名从开始便作壁上观的燕都豪门之后,目光阴沉。
曾经在同伴面前展现的优雅,此刻全无。
但是他的家世,二十年来自豪门之中成长起来的底蕴,却让他没有失去那份骨子里的骄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子越嘴角勾起冷笑。
“杀我荒原四十二人,我看阁下先前笑得很开心,难免好奇。”陆泽坦然相对,丝毫没有在意对方态度,更没有在意身旁如临大敌的禹一鸣。
这名身具军伍气息的京畿子弟,此刻全身汗毛全都立起,时刻在提醒着自己面前之人极度危险。
“我是来看比赛的,打的很精彩,难道不可以笑么?”万子越说话水平远远高于纯粹的武者,他这样说自然是有着他的倚仗。
从始至终,他都没出手,甚至连陆泽格杀上官第五时都没有开口。
因为本就思维敏锐的他,已经察觉了陆泽之所以肆无忌惮出手格杀,分明是踩准了规则。
一入斗场,生死由天。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生死斗。
上官第五是参与者,陆泽同样是参与者。
但他万子越,却实实在在的是一名观众。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还在人类社会的群居范围之内,除非陆泽不想活了,否则怎敢对他出手?
想明白这一点后,万子越的心态便渐渐回归,受到刚刚变故的影响趋于平淡。
“那不知阁下笑够了么?”陆泽淡淡开口。
“笑够如何,没笑够又怎样?”几句言语交锋,万子越看到对方没有贸然出手,心中一声冷笑。
“如果已经笑够了的话,就自己走到下面,恭恭敬敬的磕四十二个头,我相信你的态度或许会感化一些人。”陆泽不以为意的说道。
一刹那,万子越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目光陡然狰狞,看向陆泽:
“杀我万家供奉……”
“杀我北府战卫……”
“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现在你竟敢还找上门来。”
“我若不去,你难道还敢杀我么!?”
万子越目光中尽是桀骜,那种世家底蕴的跋扈,这一刻尽显无疑。
“我想你理解错了。”
然而陆泽的反应却像一座静静矗立在那里的水库,任由波涛涌动,不动分毫。
“我并没在和你商量。而你,也没有选择。”
话音落下,陆泽向前迈出半步,身形径直压向万子越。
万子越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怜悯的嘲弄。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警戒线是半米……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单纯依靠蛮力的世界。
除了武道,还有……
科技。
譬如子弹射速可以达到2200米/秒的军工科技。
6倍音速下的子弹,掠过百米距离,连十分之一秒都不需要。
在人体神经反应100ms的基础上甚至再压缩了整整一半!
甚至连身边的禹一鸣都不知道,万子越的防御半径甚至足以扩散到百米之外。
两名放眼国内都堪称卓越的神射手,早就在灯控室角落的暗房里架好了两柄用以狙杀6星以上巨兽的深幽系列高斯狙击枪。
卓越的狙击手,卓越的重型狙击枪。
以有心算无心。
万子越的后手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杀机。
燕北万家,曾在数百年前被称为帝王匕首的隐世家族,其祖训之一便是……但有仇怨,有杀错勿放过。
所以,这是来自万子越重重密谋下的最终杀招。
【再见了,可怜虫。】
……
只是,这一刻,目光已经被定格在另一个世界的万子越,听不到陆泽心中闪过的那两个字,也看不到那宛如神迹的一幕。
【静止。】
0.7秒的绝对静止,对于一名战王来说,是何等的奢华。
两道扭曲的空气轨迹贯向陆泽,轨迹顶端,两枚长达六公分的螺纹弹头悬停在他的左右太阳穴外三寸处。
弹头尖端,是被强行挤压撕裂旋开的压缩空气,人的视线扫过这里自然能够看到一种诡异偏移感。
陆泽平静看着万子越那定格的面孔,两手随意抬起,食指与中指轻轻夹住各自一侧的狙击弹头,从容不迫的拧转手腕。
两枚子弹被水平掉转了180度。
指背随意在弹头尾部弹了一下,弹头方向微微偏移,陆泽放下双手。
眼中的金色指针虚影悄然隐没。
两道斜线,以更快的速度撕裂空间,沿着曾经射来的夹角方位,倒飞而出。
砰!
百米之外的暗室内,两道人影猛地昂头,眉心处血花瞬间炸散。
噗的一声,黑暗的室墙上绣出两朵鲜艳的牡丹。
……
万子越眼中犹自挂着一种深沉的怜悯。
然后,他就看到陆泽一只手掌伸出,落在自己头顶。
嗯?
什么情况?
万子越目光一愣,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连带头皮被抓起,剧痛让他眼珠猛地泛起血丝,下巴猛地一昂,喉咙中发出一声下意识的吼声。
“等等,你不可动他!”禹一鸣猛地出口制止,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他眼花缭乱了。
如果不是他自身有着7星基因武者的实力,恐怕此刻连开口都晚了。
“万家!他来自燕北万家!他若出事,后果不可想象。”禹一鸣再也坐不住了,用最快的语速将一切交代清楚。
“哦……”
陆泽侧头看向禹一鸣,眼神平淡,右手向下一按万子越的后脑勺。
恐怖如远古猛巨象一般的伟力霎时绽放,正在挣扎的万子越只感觉自己被人凭空从云端按向大地,脑袋带着整个身躯近乎腾起。
砰!
这名外貌俊秀的万家公子眼前陡然一黑,整张帅脸和地面重重相撞。
鼻梁骨瞬间塌陷,极致的酸,极致的痛,混在一起,沿着丰富的面部神经尽数传递到大脑,眼泪、鲜血、鼻涕混杂一起,伴随着万子越那不似人声的惨嚎。
“那如果我偏要动呢?”
陆泽轻声开口,一手提刀,一手拖着脸犹自朝下的万子越,目光淡然走下高台,走向斗场。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尚南是个软柿子,都想要咬一口呢?”
“那我陆泽的面子在哪里?”
“荒原战士的命,谁又能给我一个交代!”
随手一掷,万子越如一条死狗被扔进斗场,跪倒在那十名死去的荒原武者面前。
陆泽负手站在一旁,眼神冰冷无情。
“四十二条命,当着这五千人的面,磕头吧。”
万子越全身都在颤抖,他双手撑地而起,昂头狰狞回看,露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你这是在辱我万家!”
“没错。”
迎接万子越的是一道横着抽来的刀鞘,重重砸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带飞落地。
“我就是在侮辱你,和你身后的人。”
陆泽俯视脚下,眼神淡漠,更令人心悸。
禹一鸣全身如坠冰窖,一向镇定的他,这一刻脸部肌肉尽数僵住。
:。:
陆泽目光淡淡扫过禹一鸣。
这一瞬,禹一鸣全身汗毛都立起,仿佛被某种史前巨兽盯住一般,全身气机近乎凝滞。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禹一鸣注视着陆泽那双与年龄全然不符的漠然眼睛,依稀回到当初曾经跟随顶级特战队前往北部湾执行任务,看到那头惊鸿一现的10星巨兽雪里甲龙时死亡临面的感觉。
禹一鸣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虽然只有短短半步,却代表着他从精气神上全面败退。
在那双似能洞穿一切的淡漠眼神下,他的想法、动作……一切都无所适从。
陆泽视线移过,毫无停留,最终落在踉跄爬起的万子越身上。
他站定在万子越身旁,淡淡说道:“怎么不说话了?”
万子越大口大口的咳嗽,当看到一同吐出的牙齿后,他的眼睛都充血了。
然而连续两记势大力沉的敲打……
实在是太疼了。
从精神到肉体的双重打击,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将他瞬间打蒙。
这名龙木学院的明星学员、燕都万家的贵胄,现在能做的只是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从小到大,他万子越到哪里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到哪里不是被人恭维尊敬……
【今天,你怎么可以打我!】
深深的恨意和深深的恐惧混在一起,让垂看地面的脸色不断变幻,狰狞可怖。
“我是万……”
万子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动力驱使着他再次开口,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表这个态。
那么万家的脸在尚南这座城市就要被丢的一干二净。
对于家族来说,丢掉脸面,甚至比丢掉他的面子还要重要。
砰!
然而话音尚未落下,他的左脸被一刀鞘狠狠扫过。
万子越大脑嗡的一声,眼前冒出无数金星。
紧接着便是旋转腾起,重重摔在地面,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大张着嘴出现片刻的失声,整个人如同一只放入蒸锅的大虾,弓着腰剧烈翻滚。
陆泽扬起的右手放下,眼神淡漠注视着脚下。
这冷漠暴虐的一幕,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和上官第五战斗时的那种华丽,却让每一名观众都感到脊梁发寒。
万子越全身都在颤栗,他感受到了体内细胞的悲鸣。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他坚信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一定会死。
往日的豪门贵公子,现在蜷缩着求生,带着卑微和乞求。
有的人便是这样,无论他之前多么豪壮,多么隐忍,多么冷血,当生死大限到来之际,崩溃的速度会比正常人更快。
当那一刻到来,他的表现不会比一只虫子更好。
陆泽看着这只可怜虫,目光深处连半点怜悯都没有。
“我问,你答。”
陆泽的声音轻而飘渺,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万子越挣扎的身躯一颤,却一动不敢动。
“那这头你磕还是不磕呢?”陆泽再次开口,同样的话,同样的平淡,却在此刻带着非同一般的气势。
“我……磕。”
万子越声音颓然,挣扎着爬起,掉头朝向十名荒原战士死去的方位,脑门微微抬起,重重磕下。
砰!
这幅画面落在禹一鸣眼中,仿佛一只铁锤直接抡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砸的七荤八素。
曾经飞扬跋扈的万家大少,万子越。
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跪倒在一名少年脚下,跪倒在五千人的视线之中,跪倒在十具尸体前方,重重磕头。
一下一下,脑门都夯出血浆来,仍不敢停留半分。
场地边缘,气喘吁吁跑来的柴帆扶着墙壁,全身冰冷的定在原地,呆滞的看着那一幕。
这名心思隐忍,最喜笑里藏刀的青年,眼前一黑。
“完了……”
“柴先生,我们可以走了。”气息肃穆的少校走来,当看到场内情景时,瞳孔同样一缩。
但是,当他看到陆泽的侧影时,他眼中的所有戒备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手抄起全身有些瘫软的柴帆,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
“杨大校命令将你务必带回。”
“所以,柴先生还是请配合我们工作的好。”
“呵……”
被强行拖走的柴帆,眼神无神的扫了一眼这名少校,脸上浮起冰冷和绝望,“万子越半死不活,我被你们带走又有什么用?”
柴帆自暴自弃似的诡异笑起来,“沐少校,万家不会放过这里的一切的。”
“抱歉,我只听命杨大校。”沐剑脚步不停,不为所动。
他是杨霄大校的嫡系,更是尚南军区杨司令的嫡系,除了上级的命令其他一概不认。
更何况——
当初正是陆泽在荒野之外,把他从虎鲨会的荒原武者手中救出的。
如果没有陆泽,就没有现在的沐剑。
两人正在向外走的过程中,迎面跑来一名上尉,双方相逢时,那名军人敬了一个军礼。
“沐剑少校!”
“吴上尉,怎么了?”
“杨霄大校最新命令,走出建筑后原地戒备。”
“嗯?这是什么意思,杨大校为什么没对我说?”
“您误会了,杨大校仅仅是执行作战参谋部的指令,队伍命令变更,等待接受司令部指令!”
吴上尉说完,便返身退去。
“司令……”
沐剑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柴帆似乎恢复了一些清醒,他听到这两个字后忍不住神经质的笑起来,“一定是万家……一定是!我说过的,没有人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没有人想要招惹燕北之都的万家!”
想到这里,柴帆的大脑越发清醒,但越清醒他心中的恐惧就越大。
这里的局面是如何发生的,究竟最终造成了什么后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范围。
现在柴帆只想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走的越远越好。
等一切安定了,然后好好思索如何将自己从这次的事故中分割出来。
沐剑扶着时而悲时而喜的柴帆走远,在即将走出拳场大门时,回望了一眼。
幽深的走廊尽头。
那名少年抬起手腕,然后选择了接通。
一道三维投影射出。
沐剑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敢再看,转身连忙离去。
……
“二十七……”
“三十……”
“三十三……”
万子越麻木的磕着头。
陆泽看着光幕里那眼神威严的中年男人。
“陆少校……”对方开口。
“我已入战王。”
:。:
这一刻,陆泽风轻云淡,气势却如高山巍峨。
光影中,尚南基地最高指挥官,司令杨百甲的声音停下,怔怔看着陆泽。
乍一听去,这只是一个陈述句。
但如果了解这个世界对于巅峰武力的容忍度,如果了解陆泽自踏入炎黄军视线后的发展曲线,那陆泽这句话透出的信息就极为惊人了。
【我已入战王】,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杨百甲……
我以半月之期破境,于17岁便已成为人类核武,九境可入,十境亦可入。
孰重孰轻,自行思量!
既是陈述,更是一种降维警告。
至于他陆泽为什么敢这样说话,那自然便是他有这样说的自信。
如果说17岁的8星战将,是炎黄军乃至这个国家的未来火种,那17岁的9星战王,便已足可被称为一域柱石了。
当一个势力选择开辟迷雾通道,为自身族群生存扩大空间时,战王便是领军灵魂,便是和其他势力争夺资源时的超级核心。
那时候,战王的优先级别将提至最高,称为人类核武毫不过分。
因此,只要战王没有明确的反社会、反人类的属性,投入任何一个势力都必将称为座上宾。
也正是基于此,上官第五有赫赫凶名,却依然能够在燕北之都这等咽喉重地依然过得潇洒。
也正是基于此,陆泽才从始至终都如此漠然。
我入战王,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超然!
能统领一方的大员哪个不是心思敏锐之辈,听到这句话,杨百甲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有人敢在他杨百甲面前这样说话了。
但是,偏偏他还生不起怒火,有的只是因为这个臭小子竟然在关爱你的老同志面前如此托大的生气。
顿了半晌,他脸上勾起一丝糅杂了欣赏、无奈,又有些许生气的……笑。
“我知道了,陆上校。”
“那不知我杨百甲的面子能不能在你手中保下这个人的命呢?”
再开口,杨司令对陆泽的称呼已经由“陆少校”变为“陆上校”!
战王军衔本就属特殊军衔,除战时任命,不掌实权,不受常规管辖。
若哪一日,陆泽踏入了10星烈风之境,以炎黄军所属身份真正拥有迷雾武者排名,真真正正的问鼎最高。
那时,陆泽便是实打实的“陆少将”!
“司令不必如此。我这个人最讲以德服人,并非滥杀之辈。”
陆泽单手负后,淡定站在那里,一身卓然之姿。
好个以德服人……
杨百甲要不是看到那边正在磕头,浑身都一哆嗦的万子越,险些就真的信了。
虽然有些不爽,但目的终于达到,他杨百甲的人情算是还完了。
至于如果某些人还是不爽,想借此动他。
再给那帮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妄触他杨百甲这样一名堂堂军中大员!
“好。陆上校,此中分寸,你自行拿捏便好。这次是我以私人身份对你说的。”
“谢谢。”陆泽哪里听不出杨百甲语言中的护犊心切,微微颔首。
杨百甲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嗯了一声,切断通讯。
所谓豪门贵胄,本质是少数权势者以及至强者的利益小团体,所有围绕豪门衍生出权利与超然,尽基于此。
那些远在京畿的人,从一开始便算错了一点。
他杨百甲的血,融入的是这泱泱五千年华夏,流淌的是保家卫国的炎黄军魂,他代表的是这个国家与人民的至高利益。
从骨子里,他和燕都贵胄,便不是一路人!
他堂堂王道之师,国家重器,也配尔等自利者支使?
基地司令部,杨百甲在挂断通讯后,转身看向另一侧,手掌扬起示意。
第二道光幕接通。
一名蓄着浅浅胡须的唐装男人出现其中,年约三十七八,目光平静。
“万森先生,委托结束,但人需要你自己去接。”
“另外,他已入战王,已为我炎黄军中脊梁。”
第二句话言止于此,双方都是老狐狸,什么意思自然一清二楚。
【想要他杨百甲处理陆泽,这种没营养的话还是别提了,你好我也好。】
被称为万森的男人瞳孔深处有冷冽一闪而过,但最终脸上浮起淡淡笑容,微微颔首示意:“有劳杨司令了,那万某今日就不再叨扰。”
“再会。”
视频结束,虽然同样简短,但如果和先前对陆泽说话时的态度对比,那这就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不欢而散了。
但是,谁怕呢?
“无人情一身轻啊。”
杨百甲耸耸肩,嘴角咧起,魁梧的身影背着手向外走去。
一段戏腔,中气十足,又带着沙场老将独有的韵味。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
……
再看场内,从小便在家族争斗里耳濡目染的万子越,终于放下了最后的挣扎。
至于大脑混乱中究竟磕了多少他也记不住了。
只是磕着磕着,万子越便一头扎在沙子里,彻底昏倒。
万氏族训,苟活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他终于做到了前两个字。
只是……
真的这么容易吗?
……
陆泽淡淡收回视线,走向那群站立如林的荒原战士,看向气息虚弱却斗志昂扬的李固。
“走吧。”
李固他们没有去询问陆泽为何要出手,又为何不毙掉万子越,他们相信自己选择的头领,从始至终。
数十名沉默的身影跟在身后,荒原战士们不知从哪里取出2米高的竖长铁箱,在认真的将死去同伴身躯放入其中后,背着铁箱,在全场五千人的心惊胆战的视线中,大步走出。
当步入阴暗走廊时,陆泽淡然而随意的说道:“处理一下灯光室和监控暗室,把今天的全部监控销毁。”
“是,头领。”李固看了一眼高耸的观众台,目光冷漠,“那些人呢?”
“无需理会,因为他们只会看到……我想让他们看到的。”陆泽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平静之下透出的是如山海般的自信。
越相信亲眼所见,就越会被视觉所欺骗。
“十天之后,把二队撤出尚南,你们的主场不在这里。荒原的归宿永远都属于迷雾。”
留下一句,陆泽负手前行,迎着那千百畏惧视线,淡然走出。
当第一缕光芒洒到他身上时,少年英姿如玉,身披霞光万丈。
早已等在传奇酒吧门外的沐剑,看到陆泽,猛地立正行礼。
“陆上校,我们即将返回,请多保重。”
“有劳。”
大批战士列队返回,重型旋翼机呼啸升空。
被安置在装甲车里的柴帆颓然的靠在窗户上。
诛心啊……
全军覆没,就剩他一个人好好回去。
燕都的圈子里还有他柴帆的立足之地吗?
……
“咳……咳咳……”
剧烈的咳血中,万子越的眼睛睁开,漠然看着那白色的屋顶,四周尽是忙碌的身影。
惊喜的声音传来。
“少爷!”
“子越!”
……
万子越闭上眼睛,感受着脸上钻心的疼痛,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在我回到燕都之前,我要一个结果。”
8)
如果说当日陆泽一己之力斩杀虎鲨会荒原副统领武铎,震撼了整个尚南地下黑市。
那么今日,当五千人齐齐看到上官战王跪死斗场后,那么这场风暴所席卷的范围已经近乎覆盖了整个尚南,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没有官方视频,只有偶尔的个人录像流出。
惊天的沙暴中,一道气浪恍如白瀑自天而降,将近乎百米沙暴生生压下荡平整座场地的视频,足以让每一名观者张大嘴巴。
所有人在看到上官第五死时的惨状后,都在震撼究竟沙暴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除了当事人陆泽,没人能够说出。
不过有一点倒是在各方势力间形成了共识。
那就是虎鲨会之后除了一名神秘的苇统领,还有一名更强大的……能在半分之内斩杀9星战王的陆头领!
“所以,他究竟是9星还是10星!”
这个可怕的猜想,自一产生便再无法消灭。
就在1小时后当人们准备进一步发掘相关信息时,突兀的,神秘力量出手了……
所有的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全部莫名的从网络上消失了。
消失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一丝痕迹。
甚至有人不信邪的在第二世界区域板块再次发帖询问时。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再点近1小时发帖纪录……
零?
询问客服……
【很抱歉,用户poi,我们暂未查询到您的发帖记录,请您核实后再次申诉,谢谢您的支持,再见。】
“卧槽,我被物理屏蔽了?”
尚南市蔚蓝区某处角落,莫名求知欲旺盛的网瘾青年惊得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还有多名用户遭受到神秘现象。
这种感觉,就像世界线突然被割掉了一段。
“莫非外星人入侵,次元门开启,本世界的规则崩坏了?”
第七特别行动队地下基地,叼着棒棒糖正在津津有味浏览论坛的禾子同学,揉了揉眼。
她刚刚明明记得自己看到了一下一个好像关于陆xx的帖子。
要不是和长腿大魔王的姓氏相同,她才不会注意。
可是,即便她注意到了。
那画面一闪而过,不过半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中旺盛的八卦之心瞬间燃起,禾子这一瞬感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召唤,她猛地抽出棒棒糖,起身大喊:
“外星人入侵地球啦……唔,放开……”
“你们继续。”
竹篱一把按住禾子的嘴巴,然后不容置疑的将这个中二病晚期的少女给拖回实验室。
“我们继续?”穆舍将黑剑换了一个姿势,目光冷漠。
“当然继续!那个小屁孩懂个球。”
牛裂仰头大笑道:“一天天的喊着外星人入侵地球,战舰突破金星防卫圈啥的,老子现在连火星都没去过。整天做梦,要我牛裂大爷信这个,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外星人能从迷雾里走出来,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牛裂那张肌肉脸上故作深沉道:“根据本牛爷的计算,迷雾其实是外星人的阴谋!星际殖民主义亡我地球之心不死!”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不行不行了。”
牛裂自己忍不住捧腹大笑,“干脆以后你们让我老牛当首席智囊吧。”
“滚。”
言简意赅。
迎接他的不是什么话,而是一把直接扫来的黑剑,穆舍对待这头蠢牛,实在是没有开口的兴趣。
训练场一旁,王楚雄面无表情的吃着沙茶面。
虽然上次吃的有点恶心,但是奇怪的是……
过了几天之后,他忽然非常怀念那个味道。
还有那个满身肌肉……
“草!”
他忍不住骂出声,他才不怀念那个满身肌肉充满哲学气息的机修店老板!
那就是个变态!
将一根面条吸进嘴里正准备专心进攻下一个花蛤的时候,忽然王楚雄的手环响了一个急促的三连滴声。
王队长的脸色凝重下来。
这是机密消息。
他不再关注正在搏击对练的王楚雄和穆舍,手指一番操作进入了加密通讯界面。
来源:炎黄军参谋部。
密级:机密。
备注:请王队长一人阅读。
是明确标注让他王楚雄一人看的消息?
这有点意思了。
王楚雄眯起眼睛,这一刻他忽然有种网游开宝箱的感觉。
“难道,组织肯让我老王回去了?”王大队嘀咕了一句,吃完花蛤肉又喝了一口面汤。
【陆泽上校已晋9星战王,务必保持友善关系……】
“噗!”
王楚雄剧烈咳嗽起来,至于之后的什么他军衔晋升一级,第七特别行动队资源获取量将提升为150%之类的奖励都已经顾不上了。
……
尚南基地,信息作战室,刚刚完成初步信息排查的黑夜小队士兵惊咤出声。
“我们刚刚构筑好城市审计规则,还没来得及筛查,信息源全部消失!”
“比我们还早出手,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黑夜小队的队长褚少校,闻言连忙走来,看着那一条条毫无波动的数据分析记录。
“是燕都的人么?”
“褚队,我们……查不到,完全没有征兆。”
“日志记录,完全是0。”
……
某间位于红褐区的老旧出租房内,此刻充满了科幻的气息。
戴着眼镜的金成辉冷静的推了推眼镜。
刚刚是他出手,将所有在第二世界网络中的记录抹除。
有了20万资金支持,他将自己的设备直接升级了两代。
虽然连一台小型服务器都买不起,但是这可是他的控制中枢,通过熔岩病毒控制着所有硬件设备的神经网络大脑。
“老大,所有的尾巴都已经抹除了。”
金成辉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经过几次实战,他的水平和眼界正在飞速成长。
和陆泽接触的越久,就越能从那个只比自己年长了几岁的少年露出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那种深邃的思想和洞察力。
“或许,我金成辉真的在改变世界呢?”
想到这里,瘦削的少年乐呵呵打开一瓶肥宅快乐水。
……
飓风学院,生物试验室,此刻只有一名轻熟风打扮穿着科研服的女人在落地窗旁托腮而立,赫然是新晋副教授洛婉。
“为什么,我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呢?”
:。:
洛婉略显慵懒的变换了一个倚靠姿势,看着她独有暗线发来的信息。
战王现身与战王陨落,两大事件在不曾拥有战王的尚南同时出现,然而她的关注点却在这名极度年轻的“陆战王”之前的轨迹。
“季武死在苇手中……”
“苇是荒原统领。”
“你同样是荒原头领。”
“所以,你和苇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苇,季武……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你参与到了苇与季武的死亡之争,但我还是保留观点,因为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呢。”
洛婉轻笑一声,端起放在一旁的咖啡,惬意的品着。
滴的一声,第二道加密信息传来。
洛婉扬了扬纤细的眉毛,放下咖啡,自言自语道:“这是想一次性把半年的佣金挣完么?”
在看到密信内容是一张照片后,洛婉略显狭长的美目中闪过些许亮光。
指尖点开,图片加密。
洛婉不以为意的支付了2万元报酬后,将暗线再度传来的密钥输入。
一张不算特别清晰的照片,一名少年负手站在斗场边缘,脚下跪着一道身影。
淡然的表情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令人心平气和的魔力。
照片右上角是手写的宋体字——【陆泽】。
这名暗线似乎知道网络嗅探的规则,采用了如此隐秘保险的方式将这个名字传递出去,可以说是小心至极。
当看到这两个字时,洛婉的瞳孔瞬间一缩。
她眯起眼睛,想起指挥系徐冰姿对自己讲述的那名参与战术模拟测试,最终取得满分的高中生。
对方的名字就是陆泽!
而来源地,当时徐冰姿在落败后特意打听了一下。
赫然就是……
尚南!
洛婉目光中的慵懒一扫而光,转身坐下,双手摩挲着咖啡杯思索。
忽的莞尔一笑,洛婉注视着窗户中自己的倒影,目光却是极度的冷淡。
“墨主大人,洛婉的任务里并没有这一项。”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打扰您了。”
“虽然战王可能还是有些勉强,但于我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随后,她用仅能自己听到声音低语,眼中带着憧憬似的惆怅。
“毕竟……我是多么的想看到您死去啊。”
“如果那天到来,我会找来最漂亮的花盆。”
“把您的骨灰埋在花下……”
不过,这突然的自语仅仅持续短短两秒,便瞬间消失。
这名曾经的尚南影会会长,窃影会的得力干将,不紧不慢的品完咖啡,然后将自己和暗线的所有交流记录抹除。
几分钟后,她神色如常的走出实验室。
她依旧是飓风学院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的生物研究员,依旧是【窃影】组织最优秀的特工与智囊。
……
……
“谢谢……”
依旧披着那件西服,虽然刚刚的一幕带给她莫大的冲击。
但是,在看到仗义出手的王筠和梁博都要离开时,席灵咬牙毅然跟上。
然后在陆泽面前,这名带着书香之气的柔弱女生,发自内心的鞠躬。
“这是你的衣服。”
席灵将肩带打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然后将西服取下叠好递到陆泽面前,眼圈通红,“再次为我给你们造成的麻烦道歉,对不起!”
“不必客气。”
陆泽接过衣服,看着欲言又止的席灵,又看看那边抱臂而立的王筠和鼻青脸肿的梁博,想了想多说了一句话:
“无论何时,最应当感谢的永远都是那些挺身而出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仍然能够热爱这个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憎恶有关虚假不真诚的一切。”
“后会有期。”
说完,陆泽无奈看向梁博的猪头脸,“走吧,有事上车再说。”
“哦。”
梁博刚刚被不记名表扬,正准备露出笑容,结果牵动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刚走到陆泽身边,一道靓丽厚重的白色车影缓缓出现。
梁博下意识看了一眼,本就喜欢车的他瞬间眼就直了。
“雾草,限量版慕尚?”
然后,梁博还在流着口水,那辆白色慕尚缓缓听在他的眼前。
车门开启,一条匀称纤细的小腿迈出,紧接着就是一名气场十足,带着茶色墨镜,气场惊人的美女走出。
一言不发。
林楚君下车第一件事便是摘掉墨镜,露出那双美丽的眸子,仔细的看向陆泽,从上到下,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受到伤害的细节。
很好,连衬衫袖口和衣领都没皱褶,只是皮鞋上微微有些灰尘。
林楚君脸上这才绽放出笑意,笑盈盈的将双手叠在身前,微微鞠躬,“老板好!”
啊?
梁博张大嘴巴,用悲愤的目光看向陆泽。
你被富婆包养竟然不带我一个?
陆铭也呆滞的看着那辆如梦似幻的宾利轿车前站着的美女。
竟然喊自己的哥哥老板?
哥哥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准备高考的吗?
“呀。你就是阿铭吧,跟老板一样真是英俊帅气呢。”
林楚君看到一旁长相和陆泽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伸手自我介绍道。
陆铭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握了一下手,“我是陆铭,你、你好。”
抱歉,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虽然这女人自称是小跟班,但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在一个月前,他认为这话可能反过来更合适。
这种既富又贵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叫林楚君,是你哥哥的小跟班,所以叫我楚君姐就好。”林楚君笑眯眯的说道,然后从副驾驶取下一套衣服,递到依然呆滞的陆铭手中。
“刚刚来的匆忙,也没能准备什么礼物,你看看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听到对方亲切悦耳的声音,陆铭低头看着放在自己手心里一看就透着低调奢华气息的英伦风格小西装,有些手足无措。
“既然给你就拿着,上车吧。”
听到陆泽温和的语气,林楚君一双好看的眸子得意而满足的眯起,水汪汪的摄人心魄,微笑着抬起手掌。
“请。”
宾利的四门自动开启。
李固等人站在不远处,如同机器一般冰冷安静。
【什么嘛,狐狸精!】
王筠撇撇嘴,心中腹诽。
看到林楚君这女人自甘堕落的样子,她就本能的不爽。
特别不爽!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和陆泽道别。
知恩图报的道理她始终记得。
只是,这时候一道怯弱的声音带着惊异响起。
“林学姐……”
嗯?
林楚君微微侧头,在陆泽面前一副柔弱小女人姿态的她,这一刻才露出那种久居上位的高傲冷淡。
“你……席灵?”
林楚君蹙眉看着席灵那眼眶通红的样子,又看到被系起的肩带,冰雪聪慧的她瞬间就猜到了或许和刚刚的事情有关。
只是,林楚君的态度却有些冷漠的可怕,平静的语气让席灵轻微颤栗。
“你和里面的人一起来的?”
“我……”席灵说不出口,但是两行清泪却无声划过娇美的脸蛋,但还是点点头。
林楚君淡淡看了一眼有些气愤的王筠,又看向陆泽身侧张嘴想要开口结果对视一眼慌忙低头的梁博,睫毛微微垂下。
挽了挽耳边发丝,取出一枚古朴的木质名片,语气平和下来:“你拿着它去传奇酒吧的二楼,会有人为你安排,一小时后我来找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直接处理了吧,毕竟你喊我一声学姐。”
席灵惊呆了,心思剔透的她听出了林楚君的话外音,眼眶中瞬间浮起氤氲。
“谢谢!谢谢学姐!只是我……陪着好友来的。”
说这话时,席灵柔美的脸蛋儿因为赧然而通红。
“谁?”林楚君微微蹙眉。
“孙菲菲。她喝多了,现在还没有醒。”
“她?”林楚君听到孙家千金的名头,明显知道,却并没有什么波动,“你们一并过去吧,那里有休息室。”
说完之后,林楚君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对着众人摆摆手,“再见各位。”
林之道低着头想跟着陆铭一同坐到后排,结果被林楚君直接提起耳朵,“你去把这两位姐姐送过去,听到没?”
“疼疼疼,知道了姐。”
林之道缩了缩脖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宾利后排柔软的真皮座椅,转身离去。
这是多好的巴结老大的机会。
就这么被无情毙掉了!
……
“陆泽!刚刚谢啦。”
王筠咬咬嘴唇,对着即将上车的那人挥挥手。
陆泽笑了笑,风轻云淡。
“对了,你这次报的哪个学校?”
说这话时,王筠直接略过了林楚君意味深长的眼神,反而挺了挺身子,毫不掩饰那劲爆的身材线条!
“你猜?”陆泽笑道。
“切,不说就不说。”王筠这一点倒不矫情,反而大大方方的哼了一声。
“梁博!”
“啊?”梁博惊喜的抬头看来,莫非34D是也要真心实意的跟他道谢,那简直太美妙了。
“下次我打的时候,你能不能先喊人!!”王筠咬着嘴唇,又气又笑。
我X!
就不该抱有幻想。
“博哥愿意。”梁博撇撇嘴,一脸高傲。
“还有,谢谢你。”
王筠真心实意的鞠了一躬,34D晃得梁博眼睛有点晕,轻飘飘的摆摆手,跟踩着云似的上了宾利。
车辆缓缓驶离。
……
车内。
“事情结束了?”林楚君看了一眼陆泽,轻声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看到的陆泽给她的感觉更加成熟,当然,也更让她迷醉。
只是,在别人面前,终究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不,才刚刚开始。”陆泽淡淡说道,目光深邃悠远。
“嗯?”林楚君美眸中露出一抹冷冽,一种危险的气息从她的面上浮起。
“没你的事。”陆泽一句话将林楚君的小心思给拍下。
“那老板需要人家做什么呢?”林楚君掩嘴娇笑,似无事发生一般。
“公开轨迹,一切如常。”
“为什么?”
“你说的第一个字。”
“为……”
【wei】?
林楚君猛地惊醒,当她脑海里闪过那道面容俊秀恭敬的青年时,一瞬间背后竟有隐隐凉意。
:。:
“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两人相识之日起,陆泽除了将星源识海运行之术传授给了苇,还有这样一句话。
也正是从那时起,苇所展露出的锋芒便隐去大半。
如此看来,陆泽认为与天博弈的这一步棋,自己的胜率已过半数。
至于剩下的概率,就由苇去补足吧。
苍天落子,当信己不信命。
……
林楚君是个聪明的女人,听到回答后仅仅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失态,而后便继续谈笑如常。
陆泽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出现半分波动。
倒是坐在后排的梁博,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到现在为止他都感觉这一切不真实。
陆泽不是前两天还跟他借钱么?
现在就坐宾利了!
还有小秘了!
等等,他还是战王。
“……”
梁博突然神奇的安静下来,他挠了挠下巴,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东西?
“博哥。”陆泽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叫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
“嗯?”梁博努力睁开被揍肿的眼睛。
“你渴望力量吗?”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渴望是不可能的!”梁博猛地一咬舌头,连忙将这个弯给拐回来,刚刚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34d!
【梁博,你太下贱了!】
“你想变强么?”陆泽再问。
“当然!下次再碰到那个孙子,我一定打到他亲妈都不认识!”梁博现在想起那个曲志远,就恨不得再冲上去对那张狗脸踩两脚,喝到胃出血真是便宜他了。
“好,假期我会为你量身定制两个训练计划。”
“够兄弟!”梁博乐呵呵的说道,心里那叫个美滋滋。
果然还是自家兄弟亲,张口就是两个计划,这一看就是用心思量过的。
“哪两个计划?”
“速度训练计划和防御训练计划。”陆泽认真的说道。
梁博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低头掰起手指,数出两个数,“阿泽,为什么没有攻击训练计划?”
“那个不适合你。”陆泽说到这话时脸色也不由有些古怪。
就这疯狗一样的搏命打法。
在没有自保之力之前教给梁博攻击手段,完全就是送死流狂战士的开局。
迷雾巨兽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能够活下来的绝不是攻击手段最强的人。
“好吧,我学。”
梁博举手投降。
能跑能抗,为何不学?
……
“这是法老的小窝。”
“这是按照你要求给它买的食物。”
“这是它的小衣服,带弹性的,我还买了几件泳装,不是我的,是它的!”
“这是磨牙棒……你这是什么眼神,万一需要呢!”
“还有六顶小花帽,专门搭配它头顶那个蛋壳的。”
“营养液、奶棒、钙片、维生素片……”
林楚君没有将这扎眼的宾利慕尚开到陆泽家门口,而是按照陆泽要求停到了一处站台附近。
于是,刚刚下车的梁博扭头就看到了这一幕,这位身家丰厚到没边的白富美正带着开心的笑容,将一包包礼物挂在陆泽身上。
而且他第一次发现,这2073款的慕尚后备箱竟然如此之大!
鉴于林楚君师出有名,陆泽竟真的没想好拒绝的理由,而且小波球也确实需要一些东西。
只是这女人给的太多了,而且完全乐在其中的样子……
陆泽一边下意识的接过袋子,一边仔细思索,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失去对自己畏惧的?
“不用给了。”陆泽想了想果断拒绝。
“快搬完了。”林楚君踮起脚将一个手提袋挂在那个木制小窝的顶部,然后继续美滋滋的回身翻腾。
“我说不用给了!”陆泽尝试着加重了一次语气,他需要再次确认这个女人的畏惧底线。
林楚君猛然呆住,盯着陆泽,眼圈霎时红了。
“你凶我。”一双美眸中浮起氤氲。
“……你继续。”陆泽放弃了沟通。
【oh,这该死的酸臭气息!】
梁博悲愤的收回目光,看到旁边依然怔怔出神的陆铭,连忙一把将这位弟弟给揽过来,眯起肿胀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还小,不要多看,我跟你讲女人都有毒。”
“博哥,我……”
“我是过来人,这点你亲哥都没我有经验,相信我。”
于是,始终想解释自己其实是想过去帮忙的陆铭,被强行按到了一边。
最终,恋恋不舍交代完一切的林楚君在放下最后一盒鲜牛奶后,突然想起面前这人是自家老板。
而且是刚刚从地下拳场回来的老板。
林楚君眨了眨眼,看着脸都快被盖住的陆泽,虽然有些畏惧,但还是想笑。
于是,她真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娇俏的脸蛋上绽放出红晕。
然后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和陆泽说太多话,转身连忙开车跑了。
陆泽并不知道,这一刻的林楚君心慌如小鹿乱撞。
因为在看到陆泽那温和的眼神后,某个瞬间林楚君突然有种莫名的温馨感,甚至内心出现一种想要将唇印印在那个男人脸颊的冲动。
这种在她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感觉,甚至比曾经被陆泽掐住脖颈近乎窒息的那一刻还要让她心颤。
所以,林楚君慌乱的开车跑了。
至于梁博,则一脸不舍的挥挥手,独自打车去了医院。
他可是有着尚南市第五医院的vip权限,要是不处理一下这张猪头脸就回家,估计他是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夏日的午后,带着蒸腾的炎热。
陆泽单手托着一米多高的大小包装,脖颈上还挂着好几个袋子,和弟弟两人向着家里走去。
“哥,楚君姐人真的很好。”
“嗯,确实很好。”
想起刚刚一瞬间,林楚君慌乱避开视线的样子,陆泽不由有些好笑。
这可真的不像那名身居高位的林氏之花。
“今天的出行,你学到了什么?”陆泽忽然问了陆铭一句。
陆铭思索片刻,脑海中重现自己看到每一帧画面。
第一眼看去原本捅破天的事情,竟然消弭于无形。
本能作为对方倚仗的炎黄军、战斗协会、炎黄战盟,全都缄默了。
所以陆铭慎重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规则崩坏之时,唯有力量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立世所在。这就是哥哥你想要告诉我的么?”
“不对。”
陆泽的回答却出乎了陆铭的意料,紧接着轻轻说出一个他从未想到过的回答。
“是除恶务尽。”
……
……
当天晚上,陆铭跛脚治愈的消息,成为了这个温馨家庭的最大惊喜。
李诗薇哭成了泪人。
陆宗光也红了眼圈。
当这个小小家庭沉浸在欢声笑语时……
来自遥远的燕都,一行人已经悄然抵达尚南,没有惊动任何人,带着万子越踏上了穿越长江黄河的归程。u
万家的举动可以说深思熟虑。
在有心人眼中,燕都万家以无比低调的方式进入尚南,派人将万子越接入私人飞机,直飞燕都,但这恰恰是万家抛出的烟雾弹!
真正的万子越在替身离开五小时后,才坐入了通往燕都的磁悬浮快速交通。
夜色阴沉,月光稀薄,磁悬浮呼啸着行驶在狂野中,乘客透过车窗仅能看到有限的黑暗。
没人知道迷雾笼罩的旷野里究竟藏着什么巨兽,但当看到淡蓝色的轨道光圈后,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有着高达3000数值的地上能量护盾和地底超过2米厚度的盾构管片保护,意味着磁悬浮轨道车拥有卓越的安全性。
奢华的VIP车厢内,万子越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大半,还剩一小圈生物绷带做最后的愈合辅助,被生物胶质包裹的厚厚断鼻,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脸部经过医用纳米机器人的快速处理,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被打掉的牙齿,尚南市暂时还没有材料进行再造,需要回到燕都进行后续处理。
麻醉剂的作用开始褪去,万子越的脸上开始一阵阵的疼痛,如毒蛇不断噬咬。
但是,他的脸上却毫无波动,仅仅毫无感情的注视着车窗上的倒影。
“少爷……”
“我万子越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呵~”
万子越发出一声冷笑,“你们很好。”
“对于您的返程,是老爷亲自安排的,临行前叮嘱属下,一旦少爷您问起,便如实相告。”
“告诉什么,他还知道有我这个儿子么,还是说已经在家族里应接不暇了?”万子越眼中浮起讥讽。
“雷长老和燕供奉将亲自出城二十公里迎您,在将您送至燕都城内后,会直入尚南!”身边之人恭声说道。
万子越的瞳孔中终于泛起一道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捏的咯吱作响。
“好,那我就再等一夜!”
……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燕都以南,参天古木汇成的密林中,大片鸟雀惊起。
一辆磁悬浮轨道车呼啸着驶入燕都的卫星城——京畿南塞。
南塞,距离燕都南侧城墙60公里,起到南北交通的引流作用。
虽然只是一座卫星城,但是超规格的修筑,让它有着京畿小要塞的美誉。
毕竟地处京畿重地,最重要的作用永远都是护卫京畿,这里既是进入燕都的第一层屏障,更是诸多构装机师和基因武者的汇聚地。
从这里落脚,可以直接向东侧自渤海湾覆盖而至的迷雾区探索。
所以,在南塞磁悬浮站的周围,能够看到大批身着战甲的武者和成群结队的构装机师,天空中始终有小型战机在巡弋。
不过,今天的南塞,倒是显得有些安静。
大批大批的佣兵路过南塞站点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四十九人身着灰白战甲,心口纹着金色浮雕,19辆外观如出一辙奔驰G系越野车排成整整一排,当中是一辆幻灵系列的奢华防弹轿车。
近百名身穿黑西服的壮汉如铁塔般立在左右。
这个一动不动的团体,森严而瞩目。
驻足观望的佣兵中,有几人侧首交谈。
“好大的排场。”
“这是四九城哪个家族出来了?”
“他们是北府战卫,看这标志性的白刀战甲就知道了,银光刀,竟然还是金雕战士。”
“哪个北府……嘶,莫非是佣兵团北府?”
“北府佣兵团是万家的家族武装,这群人是北府精锐中的精锐。”
“所以,这是真正属于四九城上层圈子的万家。看这排场,估计是来接哪个家族嫡系的吧。”
啧啧的感慨声中,不少人都投来贪婪而又羡慕的目光。
这些移动的人形机甲,可全是用天文数字堆出来的。
四十九名北府战卫安静站立,身形如松,灰衣白肩,银光刀斜挎在腰侧,熠熠生辉。
唰的一声。
四十九名北府战卫忽然齐齐跺脚,金属战甲敲击的声音叠到一起,这个战阵带起的烟尘扩出一圈巨大的气浪。
“是谁来了?”
不远处观望的武者们有些骚动,踮起脚尖努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一把巨大的商务黑伞撑开,一名脸色肃穆的西装男纹丝不动的举着黑伞随行。
伞下,是一道看不清面部的身影,不紧不慢,从VIP车厢走出,自站台走下,迎着这上百人的队伍,淡然走入。
万子越看着这声势雄壮的队伍,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抖动。
只有在这里,他才感受到了一种心安,那天生四九贵胄的底气,又重新降临于身。
“少主!”
“少主!”
万子越踏入战阵,每前进一步,便有两名北府战卫擎刀抬头。
站立如松,长刀如林。
那澎湃的气势,将周围一切嘈杂尽数压下,甚至吸引了几百米外的人群视线。
这一刻,黑伞下的万子越是整个南塞车站最为瞩目的存在。
黑伞如影随形,万子越伸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感受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痛楚,身形微微颤抖。
他在冷笑……
“呵。”
“呵呵。”
“哈哈哈哈!”
病态甚至有些神经质的笑声中,青年猛地收起大笑,声音冰冷到可怕:
“这偌大的燕都城,我万子越回来了!”
一声桀骜,万子越步入车厢后排,落座。
黑伞离开的瞬间,车门闭合。
万子越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冷漠看向正前。
“回城!”
于此同时。
城南二十公里,另一支北府战卫同样森然而立。
只不过这支队伍人数要多出近乎一倍。
他们站在这里,煞气惊人,甚至连附近的迷雾都不敢聚合。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站在队伍最前。
一人发丝、胡须都有些花白,但是身躯却强壮魁梧的可怕,身高足有190公分,眼神睥睨,威风赫赫如雄狮。
一人身形匀称,年约三十五岁,不羁的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穿着普普通通的武者布衣,身后负着四柄银色标枪,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渊渟岳峙,一派宗师气度。
“少主已经出发了。”
“待敲打完毕那些觊觎者,而后……”
“便开始你我两人的使命吧。”
“呵。”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迷雾笼罩的南方,眼中尽是冷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