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比干郑重一礼。
“王兄不可如此!”
箕子颤巍巍上前扶住比干,可袖袍太长,人老了腿脚不便,于是乎,俩老头谁也拉不住谁,一起倒在了地上。
幸好没人看见。
两人站起,一时间有些尴尬。
比干唏嘘不已,这世上还记得他比干的,兴许只有纣王与箕子了吧?
显贵时门庭若市,落难时门可罗雀。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落难,这是纣王对他的保护,谁叫他参与了子启谋反呢?
纣王大恩,赦免了他,并且在麦云刺纣王的戏曲中,也刻意淡化了他的存在,导致原本颇有贤名的王叔比干,竟是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也唯有如此,他比干才能安处至今。
箕子道:“王兄,半年未见,可还好?”
比干微微一笑:“一切安好,幸赖陛下仁德,我才能以戴罪之身为大商做出贡献。”
箕子不解:“贡献?”
比干整天宅在城外的庄子里,还送走了大批奴隶,从大商最大奴隶主德高望重老王叔瞬间变成了无人在意的普通人,还能做出啥贡献?
箕子又问:“莫非王兄也欲行商?”
比干摇头,神秘莫测:“这几年来,我深感龟甲、竹简不便,又价格高昂,便想造出成本比锦帛低廉,又比甲骨、竹简轻便的东西,用来承载文字,传递消息。”
箕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王兄,你……你向来不做妄言,难道已经造出了薄如绢帛,却又比绢帛还便宜的东西来?”
比干点头:“历时虽久,终究还是造了出来。”
呼……
箕子瞪大了眼睛,嘴里似乎能塞下鸡蛋,说不出话来。
比干虽然说得轻巧,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的描述,但是谁都这东西将会带来大的变革。
祭祀时一般将文字刻在甲骨和钟鼎上,由于其材料的局限,难以广泛的传播。
竹简虽然便宜,四处都能找到,但竹简也并非普及,制作繁杂,需要经过裁、切、烘等一套制作流程,最后书写好了,还得钻孔,再编成册,依旧不算便利。
而且最麻烦的是,竹简太重了,即使现在道路畅通,繁重的竹简也难及时传递。
而如今,比干造出了竹简还廉价,比锦帛还轻便的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箕子终于消化完比干的话,激动道:“王兄,此物何名?可否予弟一观?”
“此物名为,纸。”
比干取出一物,洁白如雪,轻如丝织。
他当即挥毫泼墨,在纸上写着:“制浆、抄造、干燥.....”
比干将造纸的步骤一一写在了纸上,箕子看着,只觉得惊为天人,颇为失态。
如果子受在这里,他的反应只怕比箕子更为不堪。
要知道,历史上西汉发明造纸之后,直到晋代,纸才开始成为主流书写用具,彻底淘汰了锦帛与木牍。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一开始造出来的纸张,并不太适合书写。
而比干直接跨越了这一步,造出了适合书写的纸张。
不愧是被封为文曲星的男人,心脏一挖,七窍玲珑终归一,没心没肺端是厉害。
据说孔子都崇拜他,还曾在比干庙里用剑刻碑,上书“殷比干莫”,是孔子流传于世的唯一真迹。
箕子看着比干写出了造纸的全过程,如果真如其上所说,造假确实极为低廉。
用的都是些随处可捡的材料,造纸工具也很简易,整个制造流程,更是人人都能掌握。
实物出现在眼前,箕子这次缓了很久才道:“王兄造出纸造,意义重大,不仅陛下会为记下大功,后世子孙也必然不敢忘怀,有这造纸术,王兄之名定当流芳百世。”
箕子比当事人比干更为激动,面红耳赤。
这样一来,比干就能重回朝野了吧!
他深知比干的能耐,比干幼年聪慧,勤奋好学,二十多岁就以太师高位辅佐先王帝乙,又受托孤重任,辅佐当今纣王,从政多年,主张减轻天赋,鼓励生产,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可以说是国之栋梁。
只是一时被子启以先王遗诏迷了眼,犯下过错,但造纸之功,足以功过相抵。
此时正是乱世,国家需要比干这样的人才,陛下在招贤馆定下的招贤之策,无论敌我都可任用,又何况比干呢?
那击鼓骂纣的闳夭,虽然一言不发,但如今还在照常上朝,那包藏祸心的散宜生,更是没有身死,也没有被囚,只是三日一撞柱。
纣王有如此容人之量,比干以造纸之功,必然能再度被重用。
箕子甚至有些羡慕,比干这下可是要流芳千古了,这是多少人一生之所愿?
朝中文武为国为公,大多不也是为了身后之名?
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
什么高官厚禄身份地位,最后都会逝去,但像比干,人们看见纸,就会想起。
箕子有些唏嘘,自己就是太无能了,除了祭祀宗庙当个吉祥物,也干不了什么事。
甚至还不如唱戏的子衍。
虽然他觉得王室自降身份,与戏子同台有些不妥,但子衍以前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胆小怕事,是个从心之人,几乎可以认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可如今子衍在朝歌富有盛名,如果戏曲能传承千年,只怕子衍也将被后世铭记,尊为将戏曲发扬光大的祖师爷,身前这些许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比干再也按奈不住,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兄,明日,明日就随我一同将这造纸之术献于陛下!”
比干没有理会,静静将造纸的一切工艺以及注意事项写完。
“不必,造纸是你所发明,与我无关。”
箕子看着桌案上宛若珍宝的造纸术,呐呐不言:“这....”
“比干是罪人,些许名声,要之无用。”
“我随子启殿下反叛,也只是为了让大商更好。”
“而今大商在陛下的带领下,日益强盛,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造纸虽有功,但谋逆却也是大罪。”
“陛下仁德,没有追究,若说功过相抵,造纸之功真的能抵偿谋逆之过吗?”
“便是陛下认为功过可相抵,朝臣怎么认为?百姓又怎么认为?”
“雷开、麦智、麦云无甚名声,陛下大义赦免也就罢了,我却是王室,以前有过一些名声,若是复起,必将受人非议,舍去造纸的名声,让陛下少些非议,让大商更加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我受陛下恩德方能苟活至今,以又怎能让陛下因我而恼。”
箕子不禁动容,拿着造纸术的双手微微颤抖。
“何况,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比干淡然一笑,手中拿着一块刚从市集中购入的石涅,将石涅摁在了纸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石涅是西北都护府遣人运来的稀罕物,漆黑如墨,还能发热。
现在量少,价格偏高,但仍比一斤百文的木炭便宜得多。
比干作为王室,向来生活优渥,人又上了年纪,大冬天怕冷,市面上出现石涅后,第一时间就遣人购入了些石涅。
不巧下人将一块石涅掉落在了刚制好的纸上,沾得满纸都是。
这件事启发了比干。
承载文字的东西,可以是龟甲,可以是竹简,可以是纸。
那么写下文字的东西,就一定是毛笔吗?
就一定要用手写吗?
箕子发现白纸上因为石涅而印下的淡淡痕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商”字。
“王兄,这是.....”
比干答道:“在石涅上雕刻出反体文字,便能在纸上印出字迹,那么多个石涅就能在纸上印出文章,不断将石涅排列组合,不就能印出千千万万的书册?”
“不过石涅还不足以应用,但只要多研究,总能找出适合的材料。”
箕子瞠目结舌,如果真如比干所说,有了造价低廉的纸,又有了轻松便能印出成百上千字的方法,这天下该是怎样的天下啊?!
箕子羡慕起比干,忽然灵机一动,道:“王兄,我负责宗庙祭祀,祭祀所用的青铜器,多半刻印有铭文,想要在青铜器上刻印铭文,必须在浇铸前刻制字范,这种字范便是凸起的反体文字,有的铭文,便是由单个字范拼组而成,王兄何不尝试以青铜为基,蘸好墨,覆于纸上....”
俩老头聊着聊着,硬生生聊出了活字印刷术的雏形。
毕竟俩人都是王室,思想眼界处于这个时代的顶端,平时也不用干活,没事儿闲的。
加之这时代的人们,思想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石涅被独孤氏当做印章用过,而印章本就是雕版印刷的雏形,把印章扩大成一个版面,蘸好墨,把纸铺到版上印刷,就成了。
只是比干因为箕子提起铭刻青铜铭文的单个字范,直接从雕版印刷跳到活字印刷了。
其实也挺正常,老祖宗们从来都不缺少创造的智慧,差的只是机缘巧合下的灵光一现。
...........
九间殿里,群臣以抱怨居多。
没事休沐干什么?
朝中公务繁多,又正值改革官制以及变法时期,陛下在腊祭时赏赐休沐日,这不是添堵么?
陛下统领大局,三日一朝修养身体倒是没什么,可臣子不行啊!
他们恨不得睡在殿里,把自己掰成两个人用。
在得知陛下要强行让他们休沐后,更是个个废寝忘食,希望能在休沐日来临前完成手头上的政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是常规操作。
今天,箕子抱来了一叠纸,放在桌案上。
不过没能吸引到群臣注意力,一个个专注处理政务,哪来闲暇关注他人?
箕子有些尴尬,本打算在群臣面前装个**。
他轻咳一声,才有几个人抬头。
“王叔是有何事?”
杨任有些不满,昨夜有寺人来通知,明天他就要被强制休沐,今天不处理好事情,只怕下头要出乱子,御史台的公务繁忙啊,想要喷的好,喷到点上,必须搜集更多素材。
箕子道:“诸位可自取。”
啥玩意啊,取啥呢?别耽误事,再不抓紧时间就要放假了!
要不是箕子年老又是王叔,群臣可不给他这个面子。
大家纷纷靠了近去,拿起桌案上的东西,初一摸,倒是极轻,手感也不错,黄黄的,倒是看不出作何用处。
众人都是一脸懵逼,但也没有随便议论,议论只会耽误时间。
他们全都注视着箕子,别耽误事,有事快说。
箕子对着辛甲道:“我听闻辛大夫有一支笔,可否借予在下?”
辛甲手中有支上好的兔毫笔,兔毫包扎在笔杆外围,以麻丝缠紧,外面再涂漆粘牢,笔锋尖挺,是他平日里用来记事抄写木牍竹简的好帮手。
御史台三巨头杨任喷,太颠狂,辛甲写,玩得就是笔杆子。
箕子接过笔,道谢一番,便蘸墨书写。
在这黄黄的东西上书写?
群臣不解,他们认为箕子拿来的这东西多半也是锦帛之类的丝织物,刚才的墨有些浓郁,写在竹简上倒没什么,如果写在锦帛之上,必然化开,模糊一片。
有的人心疼起来,好好地浪费锦帛干什么?
却见箕子将笔豪入墨,缓缓一拖,轻轻一点,笔锋顷刻转向纸上。
箕子神情肃穆,比干做不了的事,他来做。
落笔,笔锋如刀,手腕微抖,纸上便多了黝黑的一横。
所有人都愣住了。
箕子浑然不觉,又是一横。
这两横粗墨,宛如李靖挑起的浓眉,一看就知道是个忠君爱国的笔划。
两横极为寻常,却又不寻常,没有出现墨迹化开,凝成一团的情况,而是轮廓分明的一横!
箕子停手了,讪讪一笑,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好要写什么,只是心血来潮。
最近都在议论变法,一直想着变法变法,想着想着就会想到李靖的浓眉大眼,下意识的就将那两条两条眉毛给画上去了。
再往下,只怕还会顺手画出鼻子嘴巴来。
箕子道:“此物为纸,造价低廉,制作简单,用作书写,堪称不世之宝。”
一下子,整间殿内鸦雀无声。
纸,居然是用来书写的!
所有人都被这么给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已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
这么说来,此物如果用作书写,无疑是最好的材料,什么绢布、竹简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箕子有些得意,群臣的表现和昨天的自己一样,看来大家都是能臣干吏嘛!
箕子将笔还给了震惊中的辛甲:“诸卿可取纸一试,用来处理政事,应当事半功倍。”
这下子群臣再不抱怨休沐,纷纷取纸一试。
有了纸,处理政事速度加快,一天的政务只需要半天就能完成,哪怕在休沐,甚至外出时,也能随身带着纸张处理政务。
毕竟这纸比竹简轻得多,没人会带着几十份竹简出去玩,但带着几十张纸,就简单许多了。
而且那些获赏陈塘关观潮、灌江口日光浴的臣子也不再担心,路已修好,又有轻便的纸,往来消息迅速,人在外地,一样能处理朝政。
写着写着,群臣纷纷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纸的出现,远不只是让他们在休沐中也能处理朝政,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
求推荐票,求月票
纣王多次强调先祖的伟大,强调人们应该崇敬先祖而不是祭祀天神。
为此甚至还有制天命而用、神权人授、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等在常人看来大逆不道的狂言。
百姓诸侯等,都不太能接受,但群臣却能接受。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知道更多世间的事,掌握更多的知识。
而老祖宗们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智慧,在于知识!
纸,这种无比便捷而又便宜的东西出现,无疑为知识的传播普及带来了可能性。
人人都能了解到老祖宗们的知识智慧,认识到人族想要成长,需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祷告上苍,这样的天下,恐怕才是纣王期望的天下。
多年后有人以学富五车来赞美一个人懂得学问多。
学到的知识足有五辆马车承载的书册那么多,那么五车的书,究竟有多少字呢?
问,一册竹简长二十五厘米,宽两厘米,高五厘米,其中有三十字,马车长两米,宽两米,深半米,求五辆马车能承载多少文字。
这是一个简单数学题,答案应该是十几二十万字。
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是学富五车。
可如果将竹简换做纸,所能承载的文字呈几何上升,这就是纸张和竹简之间的巨大差距。
群臣纷纷意识到,有了纸,知识与信息的传播就能够大大加快,对于大商的发展有着极大意义,甚至在可能到来的战争中,也能起到不小作用。
他们甚至想到了一件更为严肃的事情。
纣王任用小臣,从奴隶、平民之中启用人才,这一行为为人诟病的原因,不就在于小臣之中参差不齐,的确没有太多才能的人吗?
如今大商要依靠着贵族,不能将贵族得罪太狠,还不是因为贵族人才多吗?
平民百姓中是有人才,但几千几万人之中,才能出一个人才,贵族则不同,十几个人中,就能出一个。
朝中的官员也是,为什么现在朝中的官员有许多都是父死子继,代代相承?
因为他们传承着知识。
这是群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时候贵族与诸侯掌握大权,除了土地、出身,就是手中的知识。
在此之前,朝中例如杨任等保守派臣子,不愿纣王与诸侯贵族彻底撕破脸,原因无他,理政治天下都要靠他们,步子大容易扯着蛋。
在官制朝六部制变革时,杨任更是担忧。
六部之中添加了许多新的官位,但是有知识有能力胜任这些官位的人少,如此更加得向贵族诸侯屈尊纡贵,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可如果有纸呢?
如果能够自行培养出大量的官员,哪怕只是识文断字也好,都能减少许多麻烦。
如果再从这些人之中选拔官吏,必然又是一批人才,十几二十年后,哪里还需要顾及诸侯贵族?
群臣颇为激动,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甚至还为大商的未来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杨任赞道:“老王叔可比古之先贤!”
箕子摇头,虽然都是王叔,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发明纸的是比干。
只在群臣面前装装逼倒也没什么,可这等赞美他却承不起。
箕子受比干所托,为了不让纣王苦恼而顶着纸之发明者的头衔,但他分得清到底是谁的功劳。
别人可以不知道,他必须一辈子都清清楚楚。
这是比干对他的信任,也是纣王对他的信任。
箕子道:“杨大夫明日就要休沐,还是趁着今日,用这纸多处理些政务吧!”
众人一听,对,正事要紧,纸的事之后在说。
此时崇侯虎忽然道:“陛下应该还不知道王叔发明了纸吧?”
北伯侯其实不用处理政事,整天游手好闲就行了,但并不妨碍他出入大殿,为群臣解惑。
箕子点头,纣王三日一朝,他还没机会上谏。
崇侯虎道:“纸乃国之重器,陛下定然重视,明日便是陛下上朝之时,不若我等便以纸为载,上谏朝事。”
众人闻言,纷纷抚须:“北伯侯所言极是!”
刚才群臣还只是试着写写,现在在崇侯虎的提议下,便是直接用纸来处理公务了。
在竹简上写一个字的功夫,都够在纸上写十个字,大家为了在休沐之前处理好政事,当然争分夺秒,怎么快怎么来。
越写,越是觉得这纸好用。
辛甲更是写着写着,一脸陶醉之色,堪堪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忽然想到自己的休沐就在七日之后。
休沐日干什么呢?以前在北海,没事干,在山里玩也玩够了。
闲着也是闲着,做点喜欢做的事吧。
辛甲决定以纸著书,这么好的纸,不拿来写字真是太浪费了。
杨任下笔如有神助,笔走游龙,幸甚至哉。
甚至还有闲工夫和同僚比对,看看谁写的字好。
字有好坏,以前分不太清。
因为以往基本都写在竹简上,木头片子就那么大,不好发挥,而龟甲铭文就更不用说,不是写的,是刻的。
而现在,以麻为主要材料制作的黄纸,虽然没以后一堆精加工工艺制造的白纸好看,但写起畅快舒坦,扬扬洒洒一份公文,很是漂亮。
可比着比着,杨任渐渐觉得了不对劲。
你这个字咋写的和我不一样啊?
啥?不该这么写吗?
你这是错别字!
拉倒吧,你才是错别字!
我这字师承傅说!
我这字师承伊尹!
我这字还师承仓颉呢!
木牍竹简上没有的问题,在纸上变成了问题。
以往笔划不清,看不懂的跳过去,大体看明白啥意思,就没事了,纸一出现,笔划分明,问题来了。
该怎么做呢?
杨任陷入沉思,刚好明日休沐,在家里闲着没事,修养身体的同时琢磨琢磨吧!
有了纸,书写迅速,理政效率大增,竟是提前处理完了政务。
不过,因为竹简换成了纸张,之前用来盛放竹简的车反倒有些不合时宜,满满铺上去,也就铺得车底一层,怎么看都觉得小题大作。
于是,商容找来了一个铜盘,最后将文书奏章放置于盘中。
群臣面色都有些怪异,以往上朝,殿上都是几车几车的竹简,现在变成盘中纸,倒是....
崇侯虎又道:“明日便用纸来上奏,陛下必然惊喜交加,此物真乃社稷至宝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城外庄子里,箕子将大臣们的反应告诉了比干。
比干立即放下手中四四方方刻有反体字的铜印,呼吸急促起来。
两年了,他终于做到了。
虽然因为谋逆,只能退居幕后,但名利并不重要,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看到大商的无限未来。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
想到这里,比干面色通红,激动难忍。
明日朝会上,陛下一定也会像这些大臣们一样,感到惊喜。
他深深看了箕子一眼,一切就交给你了。
............
次日早朝来临,群臣纷纷赶往九间殿。
子受早就到了九间殿,看着散宜生在柱子上连撞三下。
他寻思着干脆再建些宫殿。
哪个昏君不大兴土木?
摘星楼建好之后工程就停了,这不是好现象。
六部之中,每部都得配一个殿。
三省每省起码一个殿。
九间殿用太久了,名字也不好听,建新的。
鹿台不能建,晦气,阿房宫得建俩,一个念e-pang-宫,一个念a-fang-宫。
子受看着下首,第一句不是问有没有奏章,而是让节令官查查今天休沐的都有谁。
半晌后,节令官道:“禀陛下,闻太师、杨大夫、孙大夫、赵大夫.....今日休沐。”
子受目光往下一扫,嗯?
闻大爷都安安分分去北海看雪了,你杨任怎么还敢上朝?
“杨卿家今日应休沐,为何会在朝中?”
子受不高兴了,休沐还敢不严格执行?
杨任有些为难:“臣...”
他就是来凑热闹的,今天可是头一次用纸上奏。
而且他的休沐日有些长,足足十八天,少一天也没什么。
子受这下心里有点火了,让你放假你还上朝?
于是乎恼道:“好个杨任,身为执掌御史台的首官,竟然枉顾休沐执意上朝,叉下去!”
还不等杨任分说,近卫直接将其拿下。
被叉下去的杨任在外头大呼:“臣知错!”
“免去杨任三个月俸禄,延长其休沐至三月。”
知错也没用,继续呆家里吧!
大家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这下他们也明白过来,陛下为何会因为杨任上朝而恼怒。
臣子们专心朝政不愿休沐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陛下也必然甚感欣慰。
可问题在于,休沐是早就定好的。
在休沐日上朝,就等于违逆圣意,这可是大过。
当然,大家也不替杨任担忧,毕竟杨任的初衷还是为了社稷着想。
而且纣王也给杨任留了面子,轻拿轻放。
因为削减俸禄,杨任三个月的俸禄压根没多少,还不如让家仆烧炭卖炭赚得多。
至于延长休沐,根本不是坏事。
反正有了纸,蹲在家里头也不碍事,还能修养身体。
子受无意间瞥见以往盛放竹简的小车,只有一车。
这时候不像后来,皇帝还有专门的御书房专门批阅奏疏。
基本都是君王总领大局,群臣局部处理,只在朝会时奏报一些关键的地方。
因此子受三日一朝一直没受到多大阻力,平日里也基本没啥事。
能推尽量推,他懒。
所以大量事务都囤积在朝会上,以往足足有四五车竹简的内容需要上奏。
子受不禁心里暗道,妙啊!
给群臣放假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堪称立竿见影,看看这才休沐开始多久,奏章都少了四分之三,显然是百官处理政务速度减缓,无法上行下效!
连奏疏都没法写了!
今个儿真高兴!
子受道:“今日的奏章倒是少了许多,诸卿有何事要奏?”
箕子大为感慨。
换做一般的君王,看到奏疏突然减少,必然会指责公卿玩忽职守偷懒不敬业,但纣王没有。
反而极为淡定,语气温和的问候群臣。
这不正说明陛下相信臣子吗?
箕子出列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忍住笑意,问道:“老王叔何事?朕观今日载奏疏之车,仅有一辆,倒是颇为惊奇。”
啊?那车啊,那车和朝臣没啥关系。
箕子解释道:“这一车奏疏,是御史台风闻奏事,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
“御史台的奏疏?”
一听这话,子受乐了。
这么说来,并不是奏疏没法写,而是朝中文武不愿意写。
只怕这是对自己无声的抗议!
毕竟休沐已经影响到正常理政了,这些为国为民的大臣,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箕子出列,肯定也是想以王叔的身份劝谏。
不过没用的,休沐必须休。
看吧,上个结算期直接把昏庸值从负数挣成了两百多点,这个结算期肯定更多!
刚开年就有好消息,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昏君的打开正确方式!
昏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丰富多彩且轻松容易。
子受平静道:“这么说来,诸卿没有写下奏疏?”
群臣看在眼里,无不动容,历朝历代任何君王,哪怕是诸侯王,有哪个看到群臣没有写奏疏会不当朝大怒呢?
除非是昏君,可纣王是昏君吗?
不是啊!
君臣之谊,莫过于此。
其实这也不能怪子受。
经过多年历练,他的演技已经不错,能够极好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能在大喜之事下,无悲无喜,但真要让他演出与现在心情截然相反的大怒,仍有些难度。
箕子不再耽误,接着道:“朝中大臣的奏疏今日改用纸张书写,足有百余份,就在陛下案上呈着。”
“什么?”
子受一愣,在桌案上翻了翻。
秉承着昏君本质,他的桌案上一向有许多东西,瓜果啊,崆峒印啊,核桃啊什么的,几乎摆满。
只见在一堆核桃瓜果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铜盘,盘上有....
纸折子。
子受有些懵了,这是哪个大贤的奇思妙想?
这么一叠纸,如果真的能写字,还真能顶替平时的好几车竹简。
我这213点昏庸值还没捂热乎,连东西没都换,你就想来一刀让我全都吐出来?
子受赶紧打开纸折子,只希望这东西不适合书写。
一看,虽然不是上辈子用惯的白纸,但也是适合书写的黄麻纸。
上面洋洋洒洒百余字,写得是笔走游龙,字迹端正。
呼……
子受眼睛睁的老圆,这事情麻烦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箕子以为纣王被社稷至宝所震惊,连忙提醒道:“陛下,陛下,这是朝中大臣们的奏……奏疏啊!”
子受合上纸折子,要你解释,我特么会连纸都认不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下黑手的人,把刀没收了。
子受佯装不知,道:“这书写奏疏的材料倒是新奇,是何物?”
箕子赶紧回答:“此物为纸!”
“纸?”
箕子点头:“是,陛下,此物,是最近才被发明出来的社稷至宝,可替代竹简、锦帛书写,而且成本低廉,制造方便....”
“好了。”子受打断箕子的话。
箕子却不依,继续道:“陛下,莫要不信,这铜盘之中,真的有上百份奏疏。”
他还以为纣王不相信,再度解释着。
子受面无表情:“朕知道了,那么这纸,是何人所造?。”
“是...”箕子想到比干的叮嘱,咬牙道:“是臣所造。”
子受狠狠瞪了箕子一眼,连你这老小子也刺我?得想办法把你处理了,不然你下一步是不是还得搞个印刷术出来?
箕子却是被瞪的有些心虚,莫非陛下识破纸并非自己所造?
群臣见此,纷纷道:“陛下,因为纸的造价低廉,工艺简单,市面上已有不少人仿制,甚至已经紧急放出了一批,现在竹简的价格大跌!”
“未来,恐怕还要继续跌!”
“如此一来,人人都能买得起纸,人人都能书写,甚至识字、学习!”
“彭家的商队一大早就带着几车纸离城买卖了,说是要让这社稷至宝惠及天下!”
“这下,不仅便于处理朝政,就连那些平民百姓,也能够变为人才!”
“再加上陛下一直从平民之中提拔官员,坚持唯才是举,天下英才尽入朝歌啊!”
“陛下圣明,臣等始终不忘初心,绝不会拘泥旧俗沿用竹简,必将纸这一新物推广天下!”
子受瞬间脸色煞白,纸的优劣他比谁都清楚,还要你们火上浇油?
纸的出现意味着从古到今,文字和知识,将会在这个时代实现大跨步。
四大发明之中,纸是真正改变世界的产物。
他下意识地在想着弥补之策,但怎么都想不出来。
严打禁止?
不行啊,刚才也不知道哪个说的,纸都已经流传在市面上,甚至贵族商队都已经带着出城买卖了。
这东西和煤炭一样,造价低,工艺简单,一旦面世,止都止不住。
估计也就问世了几天,就已经造成如此激烈反响。
虽然颁布法令严禁制造必然怨声载道,但根本没有好理由,法令一下,闻仲就提着鞭子赶回来了。
即使子受冒着挨鞭子的风险,强行颁布法令,甚至后来取消法令,也能因为朝令夕改而赚取昏庸值,但王位多半不稳了。
王位坐不稳,还没撑到结算期就嗝屁了,现在还不是非常时刻,上个月还赚了两百多点,不需要饮鸩止渴。
只要细水长流,像上个结算期一样,一次赚个几百点慢慢来就好,迟早能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推广?
更不行了,白痴都知道纸的好处,私下推广可能还不会让纸张迅速替代竹简,这个结算期内影响不会太大,有可能做出其他昏庸事弥补一番。
但朝廷一旦发话,恐怕纸张就直接满天飞了。
子受简直无语,像什么高技术的玻璃啊、火药啊之类的,还能想办法堵着,纸是真没辙。
此时竟是如此束手无策,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无解的!
子受平复心情,道:“王叔,这纸既然是你所发明,便赐名箕纸。”
得想办法撇清干系,人们因为纸而感恩戴德,只能感激发明者,不能感激君王,哪怕少几个人感激,也是好的。
赐名就不错,大家都知道蔡伦纸,知道蔡伦改进了纸,可知道蔡伦时期的君王是谁吗?
箕子惶恐:“臣...臣欲在陛下赐名之上加一个字。”
“何字?”
“比。”
“比箕纸?”
“正是比箕纸。”
比箕纸?你咋不叫比基尼呢?
不过也好,这名字能警醒自己。
毕竟抓住刺客了,比箕纸,谐音匕箕子。
看看,刺客不仅自爆,连凶器都交代了。
费仲出列,一脸献媚道:“陛下圣明啊!”
“陛下令伯夷修路,又依托烽火台修建驿站,这驿站现在却是派上用场了!”
“有了纸,各地奏章运输便利,消息畅通,身在朝歌,天下之事尽在掌中!”
“陛下,现在已经可以遣人扩建驿站,彻底连通朝歌与各地,再无鞭长莫及之地!”
子受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驿站...
这是他几年前的想法。
当时在伯夷开始修路时,就顺嘴提过,毕竟路都是沿着烽火台修的,在修路的时候,烽火台还能充当居住的营地。
当时还有很多人反对,就算修路后能让人通过驿站传递消息,但竹简运输不便,成本太高,并不适合大规模开设驿站。
子受打着一手好算盘,建完驿站,招完令使,正好以竹简不方便运输,经费不足为由裁撤,从失业者手上赚些昏庸值。
现在好,路修好了,驿站还没正式投入使用,纸就已经出来了。
不太对啊,这背刺还带预判的?
子受开始怀疑人生。
今天是结算期后的第一次上朝啊!
美好的昏君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万万没想到,新的一年,新的挨刀,第一次上朝就身受重伤。
费仲还在尽心尽力当着馋臣,吹着彩虹屁,尤浑仍旧一如既往的应和着。
然而子受猛地砸了个核桃,一句马屁也听不进去。
他很费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轰!”
就在子受还在掏空心思想办法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巨声。
有寺人匆匆忙忙进入殿中,连滚带爬:“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子受面上一喜,莫非.....
“朕好着呢,乱说话,来人把他叉下去。”
说着,便起身往宫外走去。
群臣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平地惊雷?
莫非是陛下先前的不敬天神被天神知道,特意谴责?
距离摘星楼宴饮都几个月了,天神这反应还真慢,不过闻太师正好不在朝中,倒是有些麻烦....
子受放眼望去,城外有火光。
火光之处正是西园。
莫非是吕岳和袁洪打起来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子受满怀期待的领着群臣向西园行去。
他其实挺期待战斗结果的,吕岳赢还是袁洪赢?
吕岳多次自称自己是截教门下第一人,即便名不副实,也不会太差,他精通瘟疫法术,武艺高强,神通广大,还有三头六臂,指瘟双剑、形天印、瘟疫钟、定形瘟幡、瘟伞、瘟丹等一堆法宝。
袁洪可以说是封神第一大妖,而且和杨戬一样学有八九玄功,杨戬能免疫吕岳的瘟疫,袁洪肯定也行,虽说袁洪装备不好,但他有六个兄弟充当人形装备。
这两人打起来,还真是颇有看头。
刚靠近西园,火光就停止了。
不少大臣皱起眉头,太臭了。
当年西园初立他们也曾来过,但谁曾想,一天臭过一天,简直臭不可闻。
这些人是在养牲畜,还是在玩屎?
伯夷放慢了脚步,当年是他总结的畜牧之法,也是在西园,他才得到了真正的升华,那时候还感叹竹简太重了呢,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有了纸这等神物,西园也有了不少变化。
伯夷对西园颇有感情,与西园七校尉的关系,也算得上不错。
他不由得说道:“陛下....这似乎是粪便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种词语会从孤竹国国君之子,北地有名的大贤口中说出。
伯夷已经脱离了世俗眼光的拘束。
有人附和道:“确实是粪便的味道,而且似乎还放了数日。”
不少人脸色发白,有点难看。
只有那些出身低微的小臣,神色如常。
子受没说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令继续往西园走。
等到众人看到西园的景象之后,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臭味出自西园边上的一个大坑。
见到御驾,吕岳与袁洪等人风尘仆仆赶来,拜道:“臣等拜见陛下!”
子受皱眉,这两人到底打没打架?衣物有些破损,但两人的表情都很自然,没什么敌视情绪。
子受问道:“朕与群臣于大殿议事,偶然见得西园火光冲天,发生了何事?”
袁洪、吕岳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一句顺畅话都没说明白。
群臣不禁有些不满,搁这儿耍猴呢?
还有那个朱子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根猪蹄在啃?
刚刚可是发生了大火!
现在虽然平息下来了,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最后还是老七山羊精杨显出列,他的山羊胡焦了一半,指着大坑道:“陛下,一切要从此物说起。”
杨显一拱手,道:“诸位,这边是我等于吕道长一同发现的粪肥,以此粪肥浇灌土地,来年收成必然大增。”
子受听得冷汗直冒。
粪肥,顾名思义就是用人和动物的粪便等排泄物来使土壤变得肥沃。
肥料这种东西,是个穿越者都知道,对于农田的耕作至关重要。
杨显继续道:“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遂,依吕道长推算,能够耕作的土地,其土壤之中带有肥力,没有肥力的土地不能生长作物,土地之中的肥力会在耕作几年,甚至是一两年之后就开始减退,即便是所谓的上田也不例外。”
群臣点头,这是有所记载的事情,他们都很清楚。
陈塘关部分麦子、水稻种植失败,他们也曾推测过,可能是土地肥力不足,毕竟陈塘关一直都不适合耕种。
子受比所有人都清楚,大多穿越者种田的第一手,就是粪肥。
建国初期,粪便都能卖钱呢!
为了防止这一切,子受一直守口如瓶,对粪肥只字不提。
可万万没想到,西园代劳了。
子受疑惑道:“卿等为何会想到以粪便来肥沃土地,这等肮脏污秽之物....”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阵干呕。
在这干呕之下,群臣也没忍住,纷纷呕起来……
伯夷也呕了一会儿,幸好晁雷没有回朝歌,不然那上船都能吐得满海的家伙,多半不是干呕,而是直接吐出东西了。
子受道:“朕自幼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倒是不习惯这里的味道。”
干呕中的群臣无不感动,这是实话,可纣王还是来了西园。
而且在初一问到味道的时候,也是纣王执意要继续前行。
还不都是因为火光冲天,担心西园的臣子与附近百姓吗?!
即使到了西园之中,得知味道来自于粪便,寻常诸侯贵族多半立即就走了,可纣王仍然在此,甚至还有心情自嘲。
就是因为杨显一句能使土地肥沃,纣王关心民生,哪怕干呕,也要强忍心中恶感!
真性情!
杨显也没办法散去味道,等到群臣稍稍好些,他才道:“臣等不久前听人唱起一首诗,据说还是伯夷大人从民间所搜集。”
“诗?”子受不解,哪首诗里还提过肥料?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首诗也不在诗经里头啊!
伯夷立即反应过来,道:“可是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杨显连声道:“就是这个,当时臣等想,既然腐草能够肥田,那么其他东西应当也可以!”
人类无意识地提高土壤肥力可以追溯到5000~10000年以前,而有意识地施用某些有机或无机物质,以提高土壤的肥力,促进作物的生长,则相对要晚些,距今约3000年左右。
而这首诗经中的《良耜》一篇中,就有传唱,拔除田间杂草腐烂后,有促进黍稷生长的效果。
群臣之中并非全都是五谷不分的人,许多人同样听过这首诗,在伯夷、杨显提醒后,纷纷明白过来:“这粪肥与田间腐草一样,能够肥沃田地?”
杨显点头:“效用更甚。”
群臣登时就激动了,也不顾及充斥空气中的臭味,更有甚者,对着吕岳以及西园七校尉拜了一拜。
土壤肥力减退的直接后果当然是庄稼减产,作物收成下降,这对于农人们来说无异于天灾。
减产就代表着饿肚子,甚至有可能会饿死人。
因此为了保存土地的肥力,农民们只能够采用休耕、轮耕等极为简单而且原始的方式,或者是三年两季、或者是种一季栗再种一季豆。
腐草啥的有用,但效果没那么显著,而西园如此大动干戈,显然效果不俗。
杨显道:“人畜之粪与灶灰脚泥,无用,但一入田地,便将化为布帛菽粟。”
子受选择接受事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年西园初建,胡喜媚就将鸡屎当做了桑基鱼塘中的一环,现在杨显说他们合力弄出了粪肥,也不奇怪。
几个关心民生的大臣,壮着胆子凑到大坑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
大夫姚中道:“既然粪可肥地,为何还要挖坑将粪置于其中?而且在这些粪便之中,似乎还夹杂了其他事物?”
是啊,你挖坑干嘛?嫌味儿不够大?囤粮的见过,囤货的见过,还有囤屎的?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杨显轻抚焦了一半的胡须笑道:“这粪肥能够肥地,但是如果把新鲜的粪便施入田中,不但不能够肥沃田地,反而还会烧苗,想要将粪肥施入田中,前提是必须要将粪便放置一段时间,这还是吕道长发现的。”
吕岳捋清了思路,也上前道:“当时臣想,寻常杂草无法肥沃土壤,唯有腐草才行,那么粪便,必然也需要腐烂。”
“像这样挖一个大坑,然后将人和西园牲畜的粪便放进去,再加上草木灰、平时家里吃剩的牲畜骨头也烧成灰放进去、还有秸秆弄碎,平时再把尿桶里面的尿也倒进去.....”
“数日后,渣肥和液体都能提高土地的肥力,而且依照臣的观察,寻常虫子不敢靠近,竟还有驱虫之效。”
朱子真挺着大肚子嘴里不停,将吃的只剩骨头的猪蹄扔进坑中。
俺也出了大力,这些牲畜骨头有一半是俺老猪贡献的。
子受听着听着,又干呕了一阵。
为了功德,吕岳真是一点逼格都不要,枉你吹逼自己是截教门下第一人,竟做出这种事。
子受想到了粪肥问世的后果,顿时一惊。
粪肥和纸一样,成本低廉,禁止不了。
甚至子受有些担心,今年在陈塘关大力推广麦子与水稻种植,如果用上粪肥,即使仍有一半土地种不出东西,剩下那一半的收获,可能也有往年所有土地的七八成。
不不,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同太过担心。
朝歌这里就算了,袁洪等人颇得民心,说啥就是啥,其他地方谁知道袁洪是谁?
其他地方的百姓可没见过粪肥的功用,恐怕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要用粪便这等污秽之物浇到田地上。
只要朝廷不为粪肥背书,不大力推广,就不用太担心。
子受道:“那方才火光冲天,又是为何?”
群臣也纷纷看向杨显,是啊,怎么粪肥还会燃烧呢?
杨显意味深长的看向大哥袁洪,袁洪侧过头,有些无颜见人。
“陛下请看。”杨显盖上大坑,拿出一个竹筒,将竹筒上的破布打开,打了个响指,生出一小团火焰,结果只听一声轻微的爆裂声,竹筒上竟然冒出一股黄中带红的火焰。
“这....”
不是竹筒在燃烧,竹筒不可能那么快就被点燃。
这一幕有些诡异,火光在竹筒之外,分明是凭空而燃,就像鬼火一般。
“这是竹筒里冒出的气在燃烧,吕道长曾言此气与沼泽之气相同,所以称之为沼气。”
“沼...沼气....”
子受看到这一幕熟悉的景象,当下有些心梗。
吕岳把沼气搞出来了?
“这竹筒连接着牛肠,以鱼胶、牛皮等环绕,直通大坑,没想到粪便不仅能够变为肥料,所生出的气体,竟还能燃烧。”
杨显很是兴奋的道,这功德得有多大啊?
虽然沼气是吕岳一个人研究出来的,但粪肥是他们一同摸索的,加上西园畜牧的功德,下山才几年,顶的上山中苦修几百年啊!
“哈哈哈.....”子受干笑道:“这沼气竟能燃烧,哈哈哈.....先把这个灭了,免得炸了。”
“臣佩服,陛下竟能知晓火光爆炸是由沼气所致。”
杨显把手中的破布重新塞到竹筒上,直接往地上一扔。
子受吓的一身冷汗,也就你是妖怪吕岳是仙人,艺高人胆大敢这么做。
下面那储存粪便发酵用的大坑,就是个难民版沼气池啊!
万一把下面的沼气池给引爆了,大商今天就该改国号了。
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子受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算明白了,炸的是沼气池,不是打架斗法,也不是火药。
“臣等想制造更多粪肥,送与农家看看效果,便又在西园挖了几个坑,陛下也知道,这西园,最不缺的就是粪便。”
“我那兄长办事毛躁,挖了新坑放置了粪便杂物,忘了测量坑的深浅,便点火照亮,想以量具测量,却又忘了吕道长的叮嘱,引爆了大坑,方才导致火光冲天.....”
群臣释然,原来如此。
这样看来,这西园七校尉也不是凡人啊!
那样的火光之下,竟能完好无损。
看着袁洪一脸羞色的样子,众人憋着笑。
坑里是粪便,如果炸开了,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就在坑边上的袁洪,恐怕讨不得好!
这也算是个教训,这袁洪是西园七校尉的大哥,代表着西园七校尉的形象,整日毛手毛脚,养着猿房里的猴子,还把自己真当成猴子了?
引以为戒,也好。
“朕明白了,既然这沼气遇到火光会炸,甚是危险,卿等还是不要贸然推行,先在西园之中多做试验。”
“朕看到羊房已被炸成废墟,还需要重建,一应事物,辛苦诸卿了。”
一语毕,子受陷入思考。
将吕岳调到西园,以瘟神体质搞乱梅山七怪,效果算得上是立竿见影。
西园直接炸了,虽然梅山七兄弟仗着修为没事,但就目前看来,损失也不小。
袁洪点燃的粪坑就在羊房旁边,主事的杨显胡子都焦了一般,何况那些普通的羊?
重建必然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确实拖了西园后腿。
更关键的是,还搞乱了粪肥的推广,避开一刺。
一不留神就会炸,这简直是个绝佳的理由,怎么能随便推广让百姓挨炸呢?
严格来说,发生的这些事情确实都不算什么好事,说是倒了大霉,也不为过。
但自己似乎也被波及,惹上了一些麻烦。
比如因为爆炸而发现的沼气威力。
之前吕岳发现了沼气,多半没想到怎么应有,只当做是粪肥的副产品,能点燃。
可这一炸,威力不小,甚至还能烧着杨显的胡子。
如果用在战场上呢?
子受绝不怀疑吕岳的能耐,这位爷可是生化战争的鼻祖,能散布瘟疫,肯定能玩的转沼气。
反正事已至此,不可逆,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应对。
粪肥能用沼气为由暂时堵上,沼气也能大肆宣扬危险性让常人不敢尝试。
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而且还需要从这之中找些能赚取昏庸值的方法,光堵着不让昏庸值倒扣可不行,还得想办法挣。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子受觉得自己应该坚守原则。
臣忠君奸,臣廉君贪,臣贤君恶。
万人称颂你来,背黑锅我去。
子受进行了深刻反思,其实只要将这些有益于民的东西,都扔在臣子头上,就能最大程度上防止昏庸值倒扣。
子受考虑片刻,道:“朕赐名粪肥为西园肥,沼气为吕气。”
冠名就很好,纸得叫比箕纸,粪肥、沼气都得改名,改成一听就能想到是谁发明的那种。
吕岳几人一愣:“陛下,臣等愧不敢当啊!”
子受呵呵:“有何不敢?”
吕岳几人惶恐:“臣等原为山野之人,有幸得陛下赏识,方能入朝....”
子受:“……”
果然,修仙的就没几个会说话,个个都不懂揣摩圣意,啥帽子都往我身上扣。
你吕岳不是要功德吗?冠名更方便你赚功德啊!
几人又道:“何况臣等没能预料到粪肥所产生的沼气如此危险,火光冲天惊动朝歌,只怕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必会受人非议,臣等也还没有找到防止沼气爆炸的方法,若是冒然推广,百姓运用失误,还会造成不少死伤,确实愧不敢当。”
子受点头,说的也是,这一炸虽说没伤着人,但声势着实恐怖。
这突然巨响很可能吓得白日宣淫的朋友不能人事,晴空霹雳没处说理,可西园爆炸能找着罪魁祸首。
而且冠名后推广,人们确实不会称颂自己,可一旦沼气炸了,人们也不会埋怨自己。
子受皱眉,好像很矛盾啊,冠名就不能背锅,不冠名又要被称颂....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算了,还是看看群臣的意见:“诸卿认为,这粪肥与沼气该如何处理?”
忠臣能臣也并非一无是处,偶尔听听他们的意见,能给自己排除正确选项。
群臣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这确实是个麻烦。
粪肥能肥沃土地,使作物增产,可操作失误会产生沼气引发爆炸,让百姓置身于危险之中。
杨显思考片刻,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操之过急。”
“粪肥虽然轻易就能产出,但能接受的人并不多,其效果也只在推测之中。”
“可以如同试种作物一样,划出一片田地试用,等到看出作物长势、收成之后,再做打算!”
子受心中长舒一口气,杨显的想法和自己之前一样,不急着推广。
显然,粪肥一旦大规模推广,就能惠及全天下,少许几次沼气爆炸,并不能影响什么。
而且还会使得陈塘关的麦子、水稻增产,两相联动,平白丢了份昏庸值。
现在杨显提出了小规模试用,倒是个好办法,关键就在于在哪儿试用,由谁试用。
子受想了想,问道:“那依卿之见,该如何试用?”
杨显不假思索:“臣觉得,应该挑选一些有声望的百姓,这样一来,一旦出了成果,其他百姓更容易相信,但不能是熟练老农,如果由熟练老农耕种,百姓会认为本该如此,试用所选的田地,也应是贫瘠之地,方才能体现粪肥的效果。”
“如此一来,来年必然能将粪肥推广开来,至于沼气所带来的危险,与作物增产相比,不值一提,而且只要多加注意,不点燃明火,沼气便不会爆炸。”
子受沉默了。
这头老山羊应该是七兄弟里最有脑子的一个,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所以说,肯定不能这么干……
有声望的百姓,不能是熟练老农,贫瘠之地....
明白了。
子受道:“朕知道了,从玄鸟卫中挑选一些擅长耕种的人来,在上林苑内圈出一块最肥沃的土地来,专门试用。”
杨显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
玄鸟卫声名狼藉,形象极差,即使传出他们用粪肥使作物增产,会有人信吗?
再者,试用的土地在上林苑内,寻常百姓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真假?
最后,由熟手耕种,还挑选的是最肥沃的土地,根本看不出多少粪肥的作用啊!
收获之日得不到百姓认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
看着杨显困惑的表情,子受不由得微微一笑。
迷惑行为,成了!
浪费就好,推广粪肥?对不起,堵上了。
只要无法推广,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哪怕最后西园又出了有关粪肥的新成果,甚至还针对沼气研究出了沼气燃料或者沼气灯甚至生化武器之类,但想要看见成果,那都是比较长久的一个事情了。
至少不会是在这个结算周期。
如果自己再没事多添点乱,做点后续补充,粪肥与沼气有可能好几年都得不到普及!
那就更好了!
“杨卿家大才,赏!”
子受一脸欣赏的看着杨显,多亏了你才能排除这么多错误选项啊!
子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能臣干吏的正确使用方法了。
至于为什么全和杨显反着来,杨显还能获赏,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下头的人会自己脑补,这是大商臣子的天赋能力。
子受继续说道:“朕意已决,明日就开始寻找适合的人选。”
子受又想到件事,决定再加一重保险,万一翻盘了,也好作为缓冲,他语重心长的道:“朕已赐名西园肥与吕气,这件事就不要再推辞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抢夺臣子的功劳?。”
“这些可都是惠及天下的事物,不可拘泥于小节。”
“正好朝中诸卿在此,朕今日便明说了。”
“凡是臣子的功劳,就如这西园肥、吕气,朕不取半分。”
“若是臣子有所疏漏,就如这爆炸火光,必要第一时间上奏,朕来处理。”
群臣深以为然,这绝不是场面话。
纣王不单单眼神透露着诚恳,更是在付诸行动。
赐名不就是不取功劳吗?
火光冲天第一时间御驾来看,不就是亲自处理吗?
还有特意选择上林苑中试用,如果又炸了,也是炸在上林苑里,也是纣王执意要在上林苑中试用,责任不就都怪在了纣王头上?
这不都是为了臣子的名声考虑吗?
“陛下,臣……臣……”
吕岳、袁洪、杨显等,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子受赶忙摆手:“不必多言,朕今日乏了,起驾回宫。”
.....
求推荐票,求月票
玄鸟卫已经得了消息,纣王又要重用他们。
梅德今天争了一天,总算争到了一个种田名额。
他甚至感觉有点意识模糊,还有点虚脱。
如果不是早年出身农户,又和顶头上司崇应彪有些酒肉关系,不然还真不一定争得上。
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争的这么凶。
玄鸟卫待遇好,有身份,纣王让他们从此过的堂堂正正,还有什么理由不报效国家呢?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哪怕他们没什么文化,总也懂些道理。
何况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原本都是老实的农人,只是因为田地被贵族侵占,才不得不过着泼皮闲汉的生活。
现在纣王不仅让他们当官,还给他们田种,简直称得上是再生父母。
想到今天同僚的狂热,梅德就一阵汗颜。
一个个嗷嗷叫的,跟看见黄花大闺女似的。
实际上呢?
其实也就是一块田地的耕种权而已。
而且还得用上西园肥浇灌。
玄鸟卫都得到了消息,在上林苑种官田所使用的的西园肥就是粪便,奇臭无比,甚至还有爆炸的风险,也许一个不慎,就会如前阵子的西园一般,火光冲天。
可没几个害怕,本就都是浑人,哪在乎这些。
想到即使争抢如此凶残,自己还是成功入选,梅德就一阵自豪,也觉得不那么累了。
梅德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侧后方有一声咳嗽声。
“谁?”
梅德机警转身,看见了一个高瘦青年。
高瘦青年很自然的来到梅德面前:“兄弟请留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些事还请兄弟听我一言。”
梅德上下打量一眼,这人有些面生,不太认识,可他又不敢确定,当泼皮闲汉时交惯了酒肉朋友,许多很久未见的朋友听说他进了玄鸟卫,都凑了过来。
梅德试探着问道:“你是....老王?”
“没错没错,我就是老....不是,我是南伯侯府的鄂高。”
高瘦青年抹了把额头,差点被带到沟里去了。
其实他是姬高,姬昌第十五子,不过平日里深居简出,没人认识。
他几天前就来到了朝歌,特意来打听消息,顺便布下眼线操作一番,以便趁着几个月后的朝贺之机,营救姬昌,再兴西岐。
姬高找到梅德,就是想拉拢,将其当做眼前,在他看来,玄鸟卫是最容易拉拢的群体,毕竟都是出身低贱之人,没有任何道德操守,毫无底线,而且都是官员,接触的情报很多。
不过这番操作倒是把梅德弄迷糊了。
南伯侯府?鄂高?
南伯侯姓鄂,这鄂高竟是南伯侯亲眷?
这等人物,怎么会找上自己?
梅德看姬高身着华服,谈吐不凡,气质出尘不像说谎,虽然迷糊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道:“鄂兄找小弟所为何事?”
姬高低声道:“兄弟可愿投奔南伯侯麾下?”
呃....
最近太阳有些大,整天晒着皮肤是黑了不少,但梅德想了想玄鸟卫的俸禄,再想想酒池肉林的美味,果断摇头:“我乃纣王麾下玄鸟卫,兄弟何出此言?”
他倒也没撕破脸或是生出有告密的想法,对方好歹也是南伯侯府的人,对付自己区区一个玄鸟卫,还不是随意捏拿?
还是减少交流比较好。
梅德转身,刚迈一步,姬高赶忙将他拦住。
“兄弟,请留步。”
梅德皱眉,你谁啊?
要是申国师在这里,别说留步了,我当场跪下来抱大腿也没事,可你就一个南伯侯属臣,咋还就缠上我了?
姬高道:“兄弟,相遇即是缘,不如来我府上坐一坐,稍微聊一聊,你是纣王麾下臣子,南伯侯难道就不是纣王麾下臣子了吗?”
梅德还是想走,但他是个心软的人,纣王可怜他们这些泼皮闲汉,让他们当官,他一向以纣王为榜样,觉得站在无人街道上的姬高很可怜,索性还是陪陪他吧。
梅德只好接过姬高手中的美玉,勉强答应去府上坐坐。
到了府中,两人对案而坐。
姬高大叹,不容易啊,终于忽悠来了一个,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前六个一个都没来府上。
他的目的就是从玄鸟卫里找些眼线,顺便顶着南伯侯的名头,给南伯侯破些脏水。
反正通讯不便,只要自己不完全暴露,就不会出问题。
姬高也有些能耐,针对玄鸟卫做过调查,来朝歌仅仅几天,就找到了玄鸟卫中最容易被诱惑的几个人。
梅德就是其中之一。
姬高其实很看不起梅德这种泼皮闲汉,不过为了西岐,为了自家老爹,不得不忍着内心厌恶,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都到了这一步,好好地施展一番,定能让梅德纳头便拜。
姬高亲自烫酒,为梅德斟满,还喊来了舞姬,又亲自击筑奏乐,面子工程做足。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重利贿赂。
离开西岐之时,智计百出的三哥姬旦曾专门教过他,贿赂拉拢都是有技巧的。
首先就是提高对方对自身的认知,让对方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并且认为当前的待遇不足以体现自身价值。
到了这时候,就可以开始画饼,讲述自己所能给对方带来的,并给与小恩小惠满足一定需求。
姬高已经查好了,梅德处于玄鸟卫最底层,以前是崇应彪的狐朋狗友。
那崇应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任人唯亲,梅德肯定也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而梅德虽然是玄鸟卫,平时只在集市上挑个太阳好的地方坐着,玩忽职守,要么是对玄鸟卫不满,要么就是被内部排挤。
想来很容易拉拢。
而且玄鸟卫新立,这种底层官员俸禄不可能高到哪儿去,就像刚才一样,一块美玉就能让梅德来到府上,只要多舍些钱财,必然能成功布下眼线。
梅德承认,朝歌的普通百姓收入比西岐百姓高得多。
一个月能挣上三百文左右,最近一阵子因为憨比纣王盲目提高炭价,收入又高出不少,但这就是他的突破口。
“梅兄弟大才,不过俸禄会不会有些低了?”
“朝歌里一斤木炭足能卖上百文,梅兄弟身为大商官员,俸禄竟然比不得寻常百姓?!”
姬高有些不屑,像梅德这种玄鸟卫里的吃闲饭式关系户,能当官就不错了,俸禄肯定处于最底层。
如果俸禄再高,恐怕就不是崇应彪能遮掩得住了,纣王知晓后,绝不会放任不理,甚至还会牵连到崇应彪。
所以,处于玄鸟卫底层的梅德,一个月肯定也就比平常时间百姓的收入高上一点,三四百文,最多不超过五百文。
啊?
梅德听得一懵:“鄂兄何出此言?”
他环顾四周,搓了搓手,问道:“府上会不会冷了一些?”
.....
求推荐票,求月票
冷?”
姬高一愣,喊来下人,咬牙烧上炭火。
朝歌的炭价之高,便是他也不太舍得烧。
姬高道:“梅兄现在是不是觉得暖和许多了?”
梅德点头。
这模样让姬高心里更有底了,朝歌这炭价,寻常百姓绝无可能烧得起炭,即使有,也会拿去市场上卖。
而且贵族恐怕早就因此怨声道载,那些朝歌贵族,也是他拉拢的对象。
姬高继续表演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梅兄弟,朝歌的木炭价格太高了,寻常人家根本烧不起,若是在西...鄂城,那可是四季如春啊!”
嘁,就你这种泼皮闲汉,大冬天里能用炭火暖身子,那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梅德想了想,认真道:“嗯,朝歌的炭价是有些贵。”
姬高道:“何止是有些贵?简直天怒人怨!”
梅德摇头:“那倒不至于,贵也有贵的好处。”
“此话怎讲?”
姬高不解,木炭价格越高,梅德这种人就越买不起,难道泼皮闲汉还会上山砍柴烧炭?
“每隔三天宫里会下发木炭,据说是新官专供,自己烧一些,卖一些。”梅德挠挠头:“不过我怕冷,没卖多少,基本全烧了,那些耐寒的兄弟,光是卖炭,一个月都能赚上好多呢!”
姬高有点晕。
玄鸟卫是为纣王挡过刀吗?
无功不受禄,这群吃闲饭的东西有堪比寻常百姓一月劳作收入的俸禄就不错了,还发木炭?
姬高又试探着问道:“那梅兄弟一个月俸禄,应该没多少吧?”
既然发木炭,那必然没有俸禄,以物抵偿钱财。
毕竟玄鸟卫可是最低级的官员,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
梅德小声道:“我感觉有些多了,平日里没做什么事,还有一千多文的俸禄,真是愧对陛下....”
他的双颊通红,愧疚无比,当时俸禄是自己提,他直接提了一千文,没想到真同意了,而且还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了两成。
姬高:“?”
你怕是在骗我?
寻常平民百姓泼皮闲汉被任用为官就该感恩戴德了,结果,纣王直接给玄鸟卫的下级官员一千多文的俸禄?
这比普通诸侯府中的心腹俸禄都高啊!
也就一些高官才比得上。
而且玄鸟卫还有木炭福利。
姬高想了想,决定从口腹之欲入手,玄鸟卫俸禄高,可吃得肯定不好的,有些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南伯侯爱才,经常在府中设宴!”
至于南伯侯到底啥样,姬高不太清楚,反正就硬编,先把人忽悠住,确定可用,再透露身份也不迟。
“啊?南伯侯也这样啊?”
“也?”
“纣王每月都会宴请群臣去酒池肉林,我们玄鸟卫有些....嗯...都是粗人,就喜欢吃,所以一个月会去酒池肉林赴宴两次,听说那三百近卫,一月可吃上四五次。”
姬高:“……”
酒池肉林是啥?
自从伯夷提出奢靡之术后,酒池肉林就不断扩建,成了天下规格最高的宴饮。
姬高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和执行奢靡之术治国的纣王比福利待遇,还真是一个昏招。
得从其他地方下手。
姬高轻咳两声:“梅兄,玄鸟卫公务繁忙,我早前见你一直在西市,是不是有些怠惰?”
姬高敏锐的将懈职拿出来说事,玄鸟卫有这种丰厚的待遇,要处理的事肯定不少,梅德作为一个玩忽职守的玄鸟卫,迟早会被查出来,进而取缔。
他要利用梅德对未来的担忧,来策反对方。
梅德狐疑道:“怠惰?”
“弟兄们都是这样的啊,到了时间,往地上一坐,晒晒太阳聊聊天,一天就结束了。”
“下雨的时候,不用出去,隔上十天半个月小聚一次就行。”
“还有……”
姬高赶忙斟酒,将梅德的嘴堵住。
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崇应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整个玄鸟卫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还有这种混吃等死的组织。
有这些人在,何愁商纣不亡?
“来喝酒!喝酒!”
姬高豪饮一口,道:“梅兄就不担心吗?你们整日什么都不做,却有高额俸禄,还有木炭,以及酒池肉林宴饮,可曾想过朝中文武怎么看你们?”
“还能怎么看?以前朝臣看不上我们,现在还是看不上我们。”
姬高严肃道:“我的意思是,朝中文武必然上谏,再过一阵子,玄鸟卫必然被裁撤。”
“裁撤....”梅德也严肃起来:“确实有些麻烦,指挥使也很担心,自从几个月前捉拿了医闹幕后主使后,玄鸟卫就再也没有立过功,听说朝中文武已经有些不满了。”
姬高一笑:“我就说,梅兄还是得早做打算。”
“在做了。”
“陛下前阵子在上林苑圈了块地,从玄鸟卫中选人耕种,陛下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些,特意给我们立功的机会。”
姬高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连这都安排好了?
玄鸟卫都是纣王的亲儿子吧?
做到这种地步?
这待遇都快赶上自己这个西伯侯第十五子了!
找错对象了!
姬高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根本不该找玄鸟卫中的泼皮闲汉。
这些人本就因为纣王的任用才变得人模狗样,很难因为些许财物投身他人。
何况就今天探清的玄鸟卫待遇来看,想要拉拢他们,代价太大。
谁家布置眼线内应得花这么大价钱?
还不如让自己人混进玄鸟卫来得舒服!
不行,不能接触玄鸟卫。
万一自己人别玄鸟卫的高待遇策反了呢?
姬高只得继续和梅德喝酒。
想到美玉白送了,木炭白烧了,这酒越喝越寒。
他也不富裕,大出血一次,恐怕三四天都舍不得再烧炭,而眼前这个泼皮破落户梅德....
只怕家里还有不少炭吧?
........
次日,姬高出了城,坐着马车往西北赶去。
他彻底放弃玄鸟卫了,选择拉拢朝歌贵族。
纣王向来对贵族诸侯没什么好脸色,因此朝歌贵族天然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更容易说服。
姬高将目标放在了姒家。
纣王将贵族们逼的卖地卖山换来财物开设商队,一些贵族欣然行走天下经营商队做买卖。
自然也有部分贵族不满,姒家就是其中之一。
姒家家主更是因为纣王莫名其妙抬高木炭价格,省着炭烧,弄得染上风寒,前些天才好转。
一番密谈后,姬高与姒家家主定了下计策。
现在是搞事情的最好时机,朝中文武休沐,闻太师更是远在北海,鞭长莫及。
招贤馆仅有一个眼神不好的张大,姒家此前就已经趁着机会,往朝廷里塞入了不少卧底内应,贵族虽然不仕官,但不代表不能掌握朝廷动向。
朝歌贵族能在都城盘踞六百年,能量不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