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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txt下载

    子受起床了。

    今天也是不用上朝的一天。

    羊车望幸、招蜂引蝶、风流箭,一套三连,简直无懈可击。

    沉迷美色就是沉迷美色,没有任何值得称颂的地方!

    我倒要看看臣子们还怎么洗地,子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骚操作能背刺自己!

    姜王后服侍穿衣,黄贵妃服侍洗漱。

    昏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羡煞旁人,且掏空身体。

    一大早,就收到了两封加急奏疏。

    “爱妃们与朕一同看看这奏疏。”

    子受来到桌案前,示意妹子们坐到自己旁边。

    姜王后有些迟疑:“后宫干政,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妇好为武丁先王妃子,不仅能干政还能征战四方,王后贤德,朕是知道的,为何干不得政?”

    子受让姜王后坐下,又将黄贵妃、邓婵玉拉到身边,真心道:“两位爱妃自幼习武,有妇好遗风,不比男子差,若是日后朕亲征,必然带着爱妃出入军营,征战四方。”

    当然,子受肯定不会让俩妹子去前线冒险,在中军唧唧我我大秀恩爱就好了。

    “王后来给朕念念。”

    见此,姜王后也不再多做顾虑,虽然身为女子,但就真的比男子差吗?

    姜王后可不认为自己比朝中大臣的理政水平差,当年纣王封禅,还是她在背后协助殷郊、殷洪监国理政。

    “这份奏疏是伯夷大人所奏,姒家已经被抄,贬为平民。”

    子受点头:“很好,姒家族人可有怨言?”

    “没有...姒家人即使被贬为平民,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感念陛下不杀之恩。”

    “啊?”

    子受一脸懵逼,天底下还有这种人?

    抄家了还乐呵?

    “朕知道了,下一封。”

    “另一份奏疏是高三大人所奏,曾秉大人因为陛下削减俸禄无法维持生活,乃至于不得不当街卖女,高三大人阻拦不得,只得上奏。”

    还行,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知道姒家人的脑回路出了什么问题,但之前就准备的以低俸禄让老臣作妖起效果了。

    子受一直觉得,满朝文武不可能全都忠于自己。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头的重臣从各个方面压制了心怀不满的朝臣,那些人不得不表现的和忠臣一样。

    他特意给群臣休沐,也存着这一层意思,看看能不能趁机让那些有心人出来蹦跶。

    闻仲、商容、杨任、鲁雄什么的一休沐,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曾秉这不就上套了吗!

    当街卖女儿,肯定是故意的啊!

    姜王后惊疑不已:“曾大人为官颇为清廉,为人正直,臣妾便是久在宫中也有耳闻,文丁先王时还曾撞柱劝谏,刚烈忠义,怎会如此....”

    子受点头,这事确实有些难办:“王后有什么好办法?”

    姜王后皱眉,半晌才道:“陛下得先安抚曾大人,曾大人是非分明,必然知晓陛下的难处,宫里再发下赏赐,这么一来,非议也能小些,不至于有人谣传朝廷薄待大臣。”

    子受点头,很好,王后真是贤德,直接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他还打算给曾秉加官呢,现在一看,加不得。

    加官不就等于安抚吗?

    只能严惩,激化矛盾,绝不能嘉奖。

    子受转念一想,也不太对....

    严惩的话,其他心怀不满的大臣会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蹦跶?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有一个是一个。

    “朕已有思量,三日后上殿议事。”

    ............

    等到了朝会上,群臣见礼完毕后,子受不待众臣上奏,直接道:“朕已经听说了,曾大夫因俸禄太少,难以维生,不得不当街卖女。”

    本就因为休沐而人数不多的大殿,顿时寂静一片。

    距离曾秉卖女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他们之中也有人曾上奏过,但都如泥牛入海,没有音讯传来。

    纣王既没有安抚曾秉,也没有严加处理。

    反而任由曾秉卖女的消息大肆传扬,估计这会儿都要往北海传去了。

    大臣只以为纣王打算冷处理,虽说老臣的俸禄削减了许多,但并不会真的到无以为生的地步,除非日常生活过于奢靡,不然曾秉的俸禄绝对足够养家。

    而且曾秉作为三朝老臣,积蓄肯定不少,俸禄减少也就近几个月的事,哪能花的这么快,卖女儿多半是个噱头。

    卖女儿卖出了一千贯的高价,这事一出,弄得许多人纷纷当街叫卖女儿。

    不仅让高三的妇女联合会举步维艰,也让人们更加理直气壮,连三朝老臣当朝大夫都要卖女为生,何况他们呢?!

    也有不少好事之人大肆抨击,削减新官俸禄,提高老臣待遇才是正道,为何要本末倒置?

    只是如此的话,可以安抚,可以置之不理,最后都会减小舆论。

    可现在纣王突然提及,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子受看着大气不敢出的大臣,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看看,终于成事了,刻意搁置三天不处理,就是为了事情发酵,现在已经到了难以处理的地步了。

    子受道:“崇应彪,将人拿上来。”

    “遵命。”

    看着被玄鸟卫压上来的人,朝臣们这才发现,难怪今天没听见有人当街叫卖女儿,原来全被抓起来了。

    子受道:“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卖女,将女儿当做无心菜一般,罪无可赦,余化何在?”

    “臣在。”

    “处以宫刑,以为后来者诫,今日之后,传朕旨意,凡有卖儿卖女之人,不配为人父母,既然那传宗接代的玩意成了营生工具,便也不需要了,切了罢。”

    余化一脸古怪之色,虽说他以前就是干这个的,但这些人之后显然还有个带起卖女儿浪潮的曾秉,对朝官大夫处以宫刑还是第一次。

    朝臣们也都想到了这一茬,这意味着曾秉也要被宫刑?

    曾秉可是文丁时的老人,和闻仲、商容等人一样的三朝老臣,虽然一直名声不显,当年还因为文丁莫须有杀姬历的事闹过情绪,可怎么能将宫刑用在他身上呢?

    五刑墨、劓、膑、宫、大辟,从没有加在贵族与大夫身上。

    纣王发明出了残酷至极的凌迟,也只用在了医闹的主使者身上,那是个西岐难民。

    对付贵族,只是斩首。

    可杀不可辱,对大夫上五刑之一的宫刑,显然极不合祖制。

    曾秉发现纣王看着自己,冷汗直冒。

    他本以为纣王不会对自己干什么,甚至还会加官加俸禄进行安抚,无论如何都没有风险,还能方便姬爽之后的谋划。

    毕竟卖女儿嘛,卖了也就卖了,无所谓,又不是卖儿子,要是卖个儿子还可以说道说道。

    而且他也不是真卖啊!

    只是和姬爽勾搭好了,演出戏罢了。

    这就要把我给割了?至于吗?

    曾秉立即出列道:“陛下的刑罚未免过了,百姓无以为生,难道要让他们的女儿跟着他们一同饿死吗?”



    子受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曾秉一眼,问道:“倘若朕一定要处以宫刑呢?”

    曾秉知道不反抗就会被割,当然得硬着头皮道:“倘若陛下执意如此,和夏桀又有何异?臣为三朝老臣,自然劝谏陛下遵循祖制,今日陛下若行此酷刑,臣便撞死于殿上!”

    子受一乐,得,又来个要撞死的。

    撞柱子的散宜生刚被抬下去呢!

    三日一撞估摸着快脑震荡了,正好轮替一下!

    子受转而问向其他文武:“诸卿认为,曾大夫为人如何?”

    见纣王问及自身,当即便有许多不忍的朝臣站出来。

    “曾大夫乃三朝老臣,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勤政为民。”

    “曾大夫曾被帝乙先王夸赞有傅说之风。”

    “曾大夫.....”

    这....

    还真是个好官。

    不过他卖女儿。

    这时候的人们,觉得卖女儿没什么问题,因为是常事。

    主要问题在于,人们认为将女儿辛苦养大,最后却成了别人家的人,女子到夫婿家,相当于多了一个劳动力。

    所以这时候男方就得支付女方家属一定数额的费用,其实就是变相卖女儿,也就导致曾秉当街卖女儿之后,有那么多人响应。

    因为只不过是把婚嫁暗着卖女儿变成明着卖,区别不大。

    反正这时候连自由恋爱都没有,看似关雎赞美了姬昌与太姒的美好爱情,如果不是姬昌家大业大,还真娶不了太姒,更别提什么搭船为桥了。

    卖女儿也是上辈子彩礼的雏形,不值得提倡。

    更何况现在的人们怎么看,子受不在乎,反正当昏君,挨骂的事冲我来就对了。

    子受也不理会群臣的焦急,大声道:“曾秉当街卖女,将其拿下,处以宫刑!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撞死还是要受刑!”

    余化还没动手,却是高三跑来,也不顾有人阻拦,硬生生冲入殿内。

    “陛下,臣有奏!”

    子受颔首:“奏。”

    “三年前,曾秉造新宅,暗中令巫祝祭祀,以人为柱。”

    “两年前,曾秉纳一巫女为妾,未至半月便弃尸荒野。”

    “去年三月,曾秉纳张家三姐妹为妾,七月,大姐、小妹死。”

    “去年九月,曾秉于摘星楼见仙姬美貌,暗中豢养巫女,以供欢愉。”

    高三含怒叱问道:“曾大人,在下所说,可有虚言?”

    曾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又如何?同僚皆知在下好女色,莫非有罪?”

    “还是说高大人要以人祀治罪?陛下两年前严禁人牲人祀,在下却是在三年前行事,此后无有再犯,莫非也有罪?”

    群臣也微微点头,压根没什么啊!

    好色怎么了?取妾怎么了?身居高位谁不是有几个美妾?

    至于三年前人祀....

    那也没办法,纣王严令之前,几代先王都努力过,但没有形成法令,人家暗中祭祀也没法惩戒,而且人家在严禁之后也没有再犯是不是?

    至于豢养纳巫女为妾,这更没什么了,没有以巫祝取信于人,曾秉也没有因此提倡什么巫祝之道,只是纳妾,巫女不就和寻常女子一样吗?

    唯一让群臣觉得有些不妥的,就是曾秉说家贫无以维持生计所以才卖女儿。

    这样取妾,也难怪没钱,怪不得旁人。

    子受已然怒极。

    合着你卖女儿补贴家用是因为取妾太多无以维持生计?

    娶了四个妾结果死了仨,还有一个弃尸荒野,你这是取妾还是打猎?

    鬼知道那些妹子受了什么非人虐待,难怪你一个三朝老臣会生出几岁的女儿。

    做官做的的确清廉,但是私德有问题啊!

    这时候的人们看来没什么问题,但我看来有问题,这已经不是看不看得惯的问题了。

    子受大喝道:“方相、方弼何在?”

    镇殿将军方相、方弼出列,甲胄在拱手的动作下哐哐直响:“臣在!”

    “曾大人方才不是说要撞死于殿上么?朕想了想,为君者当从善如流,既然曾大人有此意向,朕也应该听从。”

    随即指挥方相、方弼道:“拿下!拉开百步,将其撞死于柱上!”

    方相、方弼齐声道:“遵旨!”

    当即一左一右抓住曾秉的臂膀,又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其头颅。

    太快了,朝臣甚至都来不及阻止,纣王怎么就突然发怒了?这点事也要杀人?

    这...若说宫刑还能接受,处死却是有些过了。

    子受忽然一抬手:“且慢。”

    大臣们松了口气,陛下还不至于不考虑后果,正在诸侯朝贺的节骨眼上,哪能干这种事,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明摆着让人离心离德。

    子受指了指柱子:“换成这根,那根柱子是散大夫撞的,多半已经习惯了,散大夫虽说心有不臣,但还不至于与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同撞一柱。”

    方相、方弼转了个方向,按照子受的吩咐,拉开距离加速度,接着就是头颅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子受摆摆手:“拖下去。”

    这下,他的脸色才稍稍放缓。

    下面的臣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个个战战兢兢。

    子受舒服了,这些人明摆着有话要说,足以证明在现在这年代,曾秉的罪名不足以致死,甚至可能都不足以治罪。

    但自己还是把他杀了,妥妥的擅杀大臣。

    也就现在重臣都在休沐,大猫小猫两三只没人出头,不然已经开骂了。

    子受闭眼,等到殿中被清理干净后,这才睁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尘埃落定,朕便明说了,不管是何人,是大臣也好,是贵族也好,若再有卖儿卖女之事,一概宫刑,若取妾却不善待,乃至妻妾身死,便一命偿一命。”

    “陛下,臣..觉得....此事应该多加商议,如今朝臣多在休沐,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一拍案:“够了,不要你们觉得,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觉得应当如此,就当如此。”

    子受暗自窃喜,休沐真好,休一半大臣行政阻力就会少一半,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看看文武百官中只有高三一人赞同就知道这政令有多操蛋,他们都觉得女人就如同货物一般,妻妾的生死的确就掌握在主人家手里。

    “此事就交由高卿家,妇联配合玄鸟卫严查,自朝歌而始,但凡有犯,严惩不贷”

    “好了。”子受一顿:“今日还有几件事,需要卿等一起商议。”



    “其一,便是妇女联合会,高卿家今日却是帮了朕一个大忙,能诛此恶贼,多亏了高卿家暗中调查,想来,若只是等着女子上访伸冤,怕是不成,还得主动一些,下访寻找那些受到冤屈的女子,玄鸟卫掌握情报,便由玄鸟卫配合高卿家行事。”

    文武交头接耳,均是觉得有些不妥。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提高女子地位,可这真的不成啊!

    官员有地位,因为他们处理朝政,贵族有地位,因为他们有田地有家财,可女子....

    女子有什么?

    如果人人都像妇好一般,那自然有地位,可并非如此。

    以往他们还以为纣王只是嘴上说说,想向武丁看齐,没想到直接干实事了。

    不少人想到了妲己身上,妲己也负责妇女联合会,莫不是偷偷吹枕边风了?

    听信妇言,乃大忌!

    又听说最近纣王在后宫里玩得挺嗨,什么羊车望幸、招蜂引蝶、投风流箭,平民百姓津津乐道,怎么突然变了个性子?

    真的沉迷女色了?!

    子受将百官的表情看在眼里,妥了。

    提高女子地位百昏而无一明,几千年都没干成的事儿要真在我手上瞎干干成了,那还真是见了鬼,生产力与地位息息相关,古代社会女子生产力低下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仅靠西园的养殖法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生产力问题。

    就算这是个有神仙的封神世界,子受也不担心。

    女仙有哪些?

    截教的一堆圣母?什么菡芝仙,彩云仙子?

    让她们斗法绝对没问题,个顶个的女战神,可提升女子生产力,专业不对口!

    看看三霄,三霄日后就是管求子、生育的神仙,又被称为送子娘娘,结果呢?

    黄天祥出生的时候一套骚操作简直辣眼睛,混元金斗、金蛟剪、缚龙索啥的都用上了,最后生产还是靠钱保的剖腹产。

    到了现在,她们的剖腹产水平也不算高。

    仙子仙姬都这水平,能指望她们提高女子生产力?

    得了吧,还不就心甚慕之却又无能为力。

    提高女子地位的举措最多也就是得到女仙的好感。

    阐教有女仙吗?噢,也许慈航算半个,但总的来说,女仙都在截教。

    赵公明、罗宣、吕岳、三霄全来朝歌了,截教本来就绑在自己身上,刷一波女仙好感百利无一害,日后的封神大战她们肯定出死力,打不过归打不过,至少拖得更久些,时间越长,赚取昏庸值的机会就越多。

    子受接着道:“其二,便是从北境归来的奴隶。”

    奴隶....

    群臣面色大变,莫非在提高女子地位之后,纣王又打算提高奴隶地位?

    真不巧,他们猜对了。

    子受继续道:“奴隶北筑长城,长城抵御外敌,有功,当赏。”

    “朕早在征调奴隶时就说过,凡是往北方筑长城者,哪怕是逃奴,也不再追究,如今长城初见规模,理应重赏,凡有功者,废除奴籍,有大功者,入伍为兵将。”

    “陛下不可啊!”

    当即就有一票大臣蹦出来阻拦,任用一两个奴隶倒没什么,可如果是一堆....

    子受笑了,其实重用奴隶才是引来地方诸侯反叛的最主要原因,直接触动了这世上所有权贵的利益,还怕不挨骂?

    重用奴隶的效果绝对杠杠的。

    子受直接一巴掌把桌案拍碎:“朕意已决,之前献上至宝的奴隶将军,石....石破天?石敢当?石什么来着?”

    赵启有些尴尬的回道:“是...石不凡将军。”

    第一个奴隶将军,所有奴隶的标杆,纣王怎么连赐下的姓名都忘了?

    “噢,石将军在城外负责管理花石纲吧?正好,让北境立功的奴隶归来,从属于其麾下。”

    子受忽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奴隶之中要筛选一番,若是孤儿绝不收纳,只将有家室的奴隶收入军中。”

    重用奴隶,除了为了昏庸值,也是为了之后的战争考虑。

    自己要亲上战场,三百近卫以及御林军肯定不够用,还得来上一批人,奴隶军就不错。

    但绝不能有孤儿。

    汉武帝有例在先,那支赫赫有名的羽林卫,前身就是孤儿军,奴隶得到重用肯定感恩戴德,如果这些奴隶直接是了无牵挂孤儿,那效果不就更强了?

    直接成了羽林卫威力加强版!

    子受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等到在群臣力阻中美滋滋的安排完奴隶,子受开始说第三件事:“贵族经商,往来贸易,朕欲收商税,卿等以为如何?”

    群臣一愣,商税是个新词,不过很容易懂,和田赋一样。

    当即赵启出列奏道:“贵族经商,却也需要知晓何为国,何为君,陛下修路,设立西北都护府,造四轮车,方便贵族经商,他们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将收益上缴,收取商税乃是丰盈国库的善举。”

    子受笑道:“诸卿支持,那就好,朕决定朝歌收取三成商税,地方收取三成商税,各路关卡再收三成商税,若是要去西北运输矿产,那便让西北都护府设立矿监,再收三成。”

    群臣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鬼魅操作,三成又三成,收的商税比赚的还多?

    赵启慌忙阻拦道:“陛下不可,如此重税,层层盘剥之下,原本一贯钱的货物,最终须得卖到十贯钱以上,方才能有利润,否则便要折本。”

    “若是如此,贵族必然不再经商,民间货流不通,百姓不便,久而久之,便无商税可收。”

    子受一惊,说的也是。

    自己太想当然了,想着收重税就能赚取昏庸值,可事实上却得多方考虑。

    一次收太多,就成了一锤子买卖,赚上一笔昏庸值,下次就没有了。

    既然决定细水长流,就不应该涸泽而渔,商税要控制在一个度上,既能让贵族不满,又不会让贵族直接放弃经商。

    不过子受还是有些不死心:“若是只关卡收取三成,矿监收取三成,如何?”

    商路四通八达,朝歌只是其中一个贸易点,只在朝歌收税肯定行不通,必然得从运输途中以及货源处收税。

    赵启道:“商业之道,臣虽不太懂,但却清楚,朝歌之外,地方小吏上下其手,更有诸侯领地夹杂其间,若直接交由地方关卡收取商税,只怕.....”

    子受咧嘴,朝歌有一堆重臣看着,自然不用担心贪官污吏,但地方上就没那么简单了,毕竟贪腐是存在几千年的大问题。

    这...正好!

    趁着商税选择一些贪官污吏出来,好好用上一用!

    还有灌江口的胶鬲,灌江口是贵族贸易食盐的主要地区,小卧底胶鬲想干什么,很容易操作!

    “朕相信他们,我大商官员绝不会欺上瞒下,关卡三成,矿监三成,就这么定了。”

    子受心中窃喜,别看商税不算特别高,但他还有正在安排的水泊梁山!

    偶尔抢上一把,贵族怨念朝廷不出兵剿匪,美滋滋!

    在群臣的指指点点中,子受喊出了退朝。

    这次趁着重臣休沐的朝会堪称完美,不仅表明自己重视男女平等,又提拔了奴隶,还收了商税。

    贵族不满,马上要来朝贺的诸侯也必然心生怨气!

    只要到时候操作一番,昏庸值大把大把的赚!

    开年挨的几刀根本不算什么!

    “等等...”

    子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翻开随身的小册子,找了找。

    目光在赵启几人之间游移不定,面色阴沉:“来人,将赵启、夏招、孙寅拿下,这三人今日休沐,却依旧上朝,罚一月俸禄,加休十日。”



    次日。

    子受一觉醒来,肚子饿了。

    妲己不在,没有黑暗料理吃。

    本打算让寺人送碗羹粥过来,不想御厨休沐去了。

    没办法,自己弄吧,休沐虽然有些不便,但卓有成效。

    已经稳定轮休了两三个月,政务一直处于缓慢处理的状态。

    即使还有如赵启、夏招一样偷偷上朝处理公务的人,但影响不大。

    就像昨天一样,很顺利的就执行了政策,而且还逼出了曾秉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越往后,蹦跶的人就越多。

    对于这一点,子受还是特别满意的。

    只可惜再两个月闻大爷就回来了,四五月份雪都化了,看雪也不合适。

    烧了二三十分钟,鼎里的汤底开了。

    子受让邓婵玉陪着自己涮火锅。

    羊不仅能望幸,望完还能吃。

    邓婵玉轻轻对着肉片吹了口气,送入子受嘴中。

    子受一边吃着,一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昏庸值还比较稳定。

    213的昏庸值,到结算期结束,应该能翻好几倍。

    这样也就不急于兑换,攒多点看看能不能换更好的东西。

    摸了摸大长腿,子受问道:“爱妃,你那弟弟可还好?”

    邓婵玉脸色酥红一片:“前阵子父亲有书信传来,说秀弟正在苦心练武以求报效国家。”

    “这样啊....邓老将军身体如何?”子受沉吟片刻,觉得小舅子可以用用。

    邓秀当年被于越伏击,太鸾冲出重围报信求援,但最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大败一场,损兵折将,自己也险些挂了。

    据钱保说在三山关疫情时邓秀很活跃,但改变不了他是个蹩脚将领的事实。

    这可是自子受穿越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败绩。

    子受琢磨着快打仗了,肯定得选些纸上谈兵的将领,邓秀就不错。

    “父亲身体不错,三山关自疫情之后,万众一心,却是更繁荣了,说是连太阳都明亮了几分,前阵子钱大夫在休沐时写了册《说疫气》,送给了父亲,父亲还特意托我感谢一番。”

    子受:“啊?”

    “写书?”

    邓婵玉道:“是啊,臣妾听闻,不少休沐的大臣都想着著书立说。”

    子受:“???”

    一时有些懵逼。

    什么玩意?闲得慌著书立说去了?

    “爱妃先吃,朕有要事!”

    子受也不折腾了,自己穿衣,御驾出宫。

    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想刺我?

    ...........

    杜元铣府邸。

    只半日,在玄鸟卫的情报下,子受就抓到了狗。

    看着纣王急不可耐的样子,杜元铣与万年有些懵。

    “陛下这是……”

    万年摸不着头脑,陛下不在宫里呆着修养身体,怎么特意出宫来到了大臣府上?

    子受道:“朕今日偶然得知二位卿家打算著书立说,特来一观。”

    子受看了看桌案上一大摞纸,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严重之处。

    这事并不简单!

    果然又有人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搞事情!

    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要不是邓婵玉突然提到,说不定又要被捅一刀!

    就万年这超乎时代的姿势水平,谁知道会著出什么牛逼的东西?

    万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在外游历已久,有些心得,便想记载一些游历见闻,当不得著书立说一词。”

    万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简而言之,就是万年走南闯北,看了许多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心生感慨,想记录一下。

    正好杜元铣又是他的老师,便找到了老师润润笔。

    听完了万年的讲述,子受陷入了沉默。

    游记?

    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是自己吓着自己了。

    就说嘛,虽然有纸了,但是还没有印刷术,光是写出来之后传播,都得花上几年功夫。

    再说了,普通平民百姓也看不懂,能看懂的知识份子,谁在意一本游记啊?

    正儿八经的著书立说毕竟是个大工程,没几年功夫写都不一定写完。

    子受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没事,但为自己提了个醒。

    万年和杜元铣是在写游记,可其他人呢?

    如果其他人写行兵之法,写治国之策,写国富之论怎么办?

    还是游记好。

    行吧,既然你们闲着开始写书了,那就多写点。

    其他人不也都闲着吗,一起写游记,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就行了。

    这样一来,也让休沐的大臣不再有搞事情的机会,大家都写游记。

    游记必然不可能对社稷有用,就算写出本徐霞客游记,那也还是游记。

    用游记治国?用游记理政?

    不可能!

    半部论语治天下,你用半部游记治治看?整部游记都治不了!

    “陛下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杜元铣试探着问道。

    子受摇头:“朕倒觉得不错。”

    “不过你二人又能见识多少呢?”

    杜元铣有点懵:“陛下的意思是?”

    子受呵呵一笑:“我大商文武来自各地,既然要写下所见所闻,这些臣子都可添上一笔。”

    “平日里政务繁忙,休沐时轻松,却也不能懈怠,做些雅事,不是很好吗?”

    万年想了想:“陛下说的是,不少同僚感到有些闲。”

    子受心中一惊,果然,虽说休沐了,但也不能让臣子彻底闲下来,得给他们找点没用的事情干。

    要是这时代有游戏机就好了,一人发一个,让你们天天蹲家里打游戏。

    子受道:“就这么定下了,休沐之中有闲暇的臣子,全都来府上走一遭,留下平日见闻。”

    子受不由得感慨,于社稷无用,保证群臣在休沐时不搞事情,不亏就是赚。

    太好了!自己巧妙的化解了一次背刺!

    子受心情轻松回了宫,招来崇应彪。

    “派玄鸟卫去朝歌近畿收集巫祝书册,如果其他诸侯领地能保证在朝贺之前回来,便也去一趟。”

    “是。”

    万年著书立说让子受多了些想法。

    废除人牲人祀、不敬巫祝、不祭天神,这都是已经被证实过绝对能获得昏庸值的事情。

    上个结算期的213点昏庸值,极有可能是摘星楼掰正的,因此,必须大力推行。

    从曾秉纳女巫为妾,李丙在曹州扔巫婆入河就能看到,巫祝的影响力不小,即使在势力最为薄弱,几代君王不信巫祝的朝歌,也仍有留存。

    ()



    炭房。

    罗宣。

    贵族商队运回来了大量石涅,石涅被当做燃料,哄抢一空。

    宫里又不傻,也没少采买。

    木炭已经不收了,现在的燃料基本以石涅为主。

    前阵子武库贪墨,重铸兵戈喊得火热甚至还和贵族起了冲突,实际上因为休沐的人太多,进度很缓慢。

    现在勉强把甲胄铸好,最关键的兵刃,还没开始。

    罗宣负责炭房一应事物,炼铜铸兵少不得木炭,因此也比较忙。

    烧了一阵子木炭,罗宣拿到了石涅。

    最初,他只将石涅当做木炭的替代品,但某一天,他烧石涅时突然有事,临时把炉子息了。

    等回过头来准备再次开始时,发现炉子里残留下的石涅好似被烧焦了,残余物燃烧时发出很短的蓝色火焰,并且极热,燃烧过程缓慢而持久。

    罗宣悟了,这才是功德所在。

    要不是纣王点醒自己,自己多半还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研究冰瓶。

    说实话,一个能观察冷热变更的冰瓶能干什么?

    干不了什么,但如果是烧炭时所发现的石涅残余物,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仙人,罗宣身上叫得出名字的法宝足足有五件,叫不出名字的,就更多了。

    纠其原因,是因为他玩火,法宝能自己造。

    凡间所流传的铁兵,其中一部分是工匠机缘巧合之下所打造,另一部分,则是仙人所遗。

    总的来说,是因为木炭的火候不够,无法熔化铁矿,石涅出现后,许多人都发现石涅燃烧比木炭更热,试着以石涅炼铁,但全都失败了,因为用石涅做燃料,生铁根本无法锻造成形。

    但石涅的残余物——焦石涅可以。

    虽然还没有试验,但罗宣可以肯定,因为他自己在火龙岛炼铁的时候,就是用的蓝色火焰!

    而后罗宣又研究了一番,以特殊的炉窑来专门炼制焦石涅。

    “燃料有了,能不能练出铁,成败在此一举!”

    罗宣既紧张又激动,如果真的总结出了炼铁的方法,必然有大功德!

    他本来都已经快放弃了,每天就是烧着炭混日子,等着封神大战想办法蹭点功德。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麻木的烧炭竟然在无意间发现了焦石涅!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契机,找到了功德,一定要好好回报纣王!

    师尊果然没有骗自己,朝歌的确遍地功德!

    罗宣立即将从招贤馆招募的新官调来,教他们炼铁。

    这些新官本就领着极高的俸禄,积极性很强。

    对大多数人来说,冶铁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罗宣不是信不过那些老工匠,但炼铁和炼铜完全不一样,新官不会下意识执行旧方法,更容易掌握新式炼铁方法。

    “鼓风的鼓囊要够力道,鼓风要快,炼铁的炉子要高些,密闭也要更紧,炼出铁后,不能只靠铸造,要反复锻打。”

    “炼铁分为上料、鼓风、出铁、供水等部分.....”

    有人举筐往炉里下铁矿,有人推着风囊满头大汗地往炉中鼓风,有人则蹲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火候,试图掌握开炉时间的。

    烈火升腾,黑烟滚滚。

    玩火,罗宣是专业的。

    虽然一开始的日子里,结果不尽人意,炼出过废渣,炼炉裂开过,甚至还有爆炸。

    但最终还是成事了。

    铁块出炉,立刻有工匠取水泼浇在上面,滋滋声下,水气蒸腾。

    罗宣如捧着至宝般将劣铁捧在手上,这铁真的很烂,烂到了骨子里,他随手炼把剑,也比这破铁强。

    但这代表着人族文明的进步。

    罗宣回忆起当初不屑一顾的话语。

    摘星楼那夜,纣王曾说过一些很狂妄的话语,说人族能如此昌盛,是因为先祖。

    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内心反驳,人道大昌,是天定的。

    可现在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木为兵,以石为兵,以铜为兵,以铁为兵,人族在不断成长。

    “罗道长,咱们这铁能铸成兵刃把?”

    一个黑脸汉子看着发愣的罗宣,上来寒暄了几句。

    罗宣这才转醒,微微笑道:“自然。”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汉的左手处,这里空空如也。

    大汉原本双手健全,但前些日子炸炉了,手臂炸掉了一只。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于小义来讲,他是新官,领着高额俸禄,怎么也得为纣王做点事,于大义来讲,铁兵意味着大商会更加强大,战无不胜。

    一只手虽然不能再炼铁,但独臂大汉担任起防患工作,现身说法,让匠人们慎重行事,一再检查炼炉,防止再有不幸发生。

    罗宣很是感慨,这样的人,理应有很多。

    无数这样的人,依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一点点一步步,铺垫起了所谓的人道至昌。

    想必没有自己,人族也总有一天找到炼铁的方法,就算在某天,人族造出了堪比法宝的东西,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人道大昌,是天定的,但不是因为天定了,才有了人道大昌。

    而是因为人道的努力得到了认可,才有了天定。

    “给陛下汇报一下这个好消息!”

    罗宣遣人将劣质生铁炼制了一番,铸成了兵刃,非常自豪的揣着兵刃来到宫中。

    子受很是惊异,烧炭的大混子怎么突然面圣了?

    莫非耐不住寂寞,想回老家了?

    那不行,得想办法把他留着,打起仗来多个保底。

    子受试探着问道:“罗卿家是不是厌恶了凡间之事?”

    罗宣是何等人物,瞬间便察觉到了纣王语气之中的试探。

    试探?

    为什么会试探?

    明白了,纣王对仙人,并不放心。

    纣王不敬天神,因为天神对人族无益,反而许多人要以人牲、人祀来祭祀天神,身为人族之主,绝对不允许。

    当初阐教的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谏,很容易让纣王产生一种观念,仙和神是站在一边的。

    不不,这只是个误会,在看到凡人炼铁的过程时,罗宣已经彻底改变了观念。

    想必当时纣王让自己烧炭,也存着让自己深入了解人族的意思,炭火虽小,足以燎原。

    罗宣不由得笑了笑:“陛下,臣有一个好消息!”

    “臣令人炼出了大量铁兵,如今已经可以将铁矿炼成生铁进而铸为兵刃!”

    子受望着罗宣,沉默许久:“啊?”

    罗宣继续说道:“陛下,商队带来了大量石涅,宫中烧炭也改用了石涅,臣偶然间烧出了焦石涅,便想到用焦石涅炼铁,已经算是卓有成效了!”

    “目前虽然技艺不算成熟,但效果相当不错,铁兵比铜兵强出许多!”

    “陛下请看,这便是臣令人以生铁铸就的铁兵!”

    罗宣掏出了铁匕首,其实他想弄个更大件的,但拿着不方便,被误会要行刺就不好了。

    而且第一炉铁就这么多,铸把匕首已经很不容易。

    子受看着明晃晃亮堂堂的匕首,厉害了,光天化日之下,刺驾之心昭然若揭。

    ()



    罗宣持着匕首道:“臣以为铁兵关乎社稷,炼铁之法应该严加看管,防止外传。”

    子受大吼道:“不可!”

    “千万不可!”

    罗宣一愣:“啊?”

    子受轻咳两声,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瞎几把扯。

    罗宣认为铁兵是战略物资,不可外传,不然就会强大敌人,得掖着藏着。

    但子受很清楚,这玩意藏不住。

    以张大的眼神,朝中新官指不定有多少卧底,掖着藏着没用,还没捂热乎就被偷了。

    还不如大方一点直接资敌,体现一下作为昏君的短视。

    至于直接自己捂着不普及,那更没用了,要造反的诸侯偷了去大肆炼铁,自己这边禁止炼铁?

    那不是等着挨打吗?

    确实,封神赢不了,但能拖久一些就拖久一些,如果禁止炼铁,别人拿着铁兵自己拿着铜兵,仙人都不用出手,几天就被锤爆了,还等个屁的结算期。

    “炼铁之法以及烧制焦石涅的方法,罗卿家你理一理,记录下来。”

    “诸侯即将朝贺,朕为天下之主,自然也应该送他们些回礼。”

    “炼铁之法极好,不过也不能无偿赠与,罗卿家你定个数目,让诸侯拿钱来买!”

    罗宣听完,愣住了。

    铁兵代表着军队战斗力上限,怎么还就直接给出去了?

    纣王这是多短视啊?

    巴不得诸侯变得更强大,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修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坑自己的人间君王,失心疯了吧?

    可他看着纣王坚定的眼神,迟疑了。

    这一迟疑,让他羞愧难当。

    完全想岔了!

    罗宣想的是掖着藏着,让大商军队的作战力强出诸侯一截,轻松就能干翻诸侯,甚至在日后的封神之战中,取得一定优势。

    毕竟截教已经站队,自然想着让大商更强一些。

    但是纣王一席话语,点醒了他。

    纣王是人王,始皇帝,人族之主。

    所想的应该是天下,也就是刚才纣王所说的“天下之主”。

    铁只能炼制成兵刃吗?

    并非如此,还能炼制成农具。

    如果自己捂着炼铁之法,诸侯的确只能以铜兵对抗铁兵,但百姓呢?

    百姓仍旧用着青铜农具,甚至是石头、木农具。

    将炼铁之法展开,则不一样,百姓也有可能用到铁农具。

    即使用不到铁农具,铁的出现必然带动青铜价格下跌,青铜农具更廉价了。

    加上贵族们的商队四处贸易,很容易为平民百姓配置更好的农具,增加粮产,让百姓们的生活更好。

    而诸侯的领地中,难道就没有百姓了吗?

    哪怕诸侯为军队配备了铁制兵刃铁制甲胄,也不过是与大商的军队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仍旧没什么区别。

    但百姓却过得更好了。

    更何况世间有猛兽,有妖物,有了铁制兵刃,人们的生命更有保障。

    兴许一地两地的人民并不多,但累计起来,却是不计其数。

    罗宣备受感动,这就是人道昌盛的原因啊!

    “臣遵旨!”

    子受目送罗宣走远,还好,问题不大。

    虽然弄出了铁兵,但封神世界原本就有铁兵,只是数量不多。

    何况自己打了个补丁,导致有没有铁区别不大,还顺手展现了一下短视与极差的大局观。

    不过得注意一下了,真不能闲着,罗宣也得去写游记,写写见闻,写写花花草草,多美好啊!

    .........

    张三是个平头老百姓。

    李四是个混子。

    两人是同村的朋友,一起被选入了上林苑宫市。

    宫市要像普通市集,以前御林军既要扮演巡街甲士,又要扮演偷盗之人,身兼两职很累,还容易精神分裂。

    正逢休沐,人手少了,于是就从民间招了些人。

    张三扮演宫市里的路人甲,李四扮演宫市里的小偷。

    这天,李四找到了张三。

    李四鬼鬼祟祟道:“三儿,你知道不?”

    “啥?”

    “就是宫市后头,上林苑深处的地方,有玄鸟卫出入,你知道不?”

    张三点头:“知道,听说是在种地吧?”

    李四摇头:“不止,里头有宝贝。”

    “宝贝?”

    李四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入了玄鸟卫当值,玄鸟卫俸禄高,他出息了,就请我喝酒,喝醉之后,我听他说上林苑耕地用的宝贝出自西园。”

    “西园?”

    “就是养牛养马的那个。”

    “这么说....”

    “是西园七校尉和吕道长弄出来的!”

    “吕道长?北市多宝道长的师弟?”

    “对,就是他!这可是仙家,弄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宝贝!”

    张三有些不解:“宝贝?种地的宝贝?”

    李四压低了声音:“肯定是!听说地里掺了这玩意,亩产一万八!宫里粮食全靠它!”

    张三是农家子弟,仍持怀疑态度:“真有这么神?”

    “当然!”李四拍着胸脯道:“吕道长是仙人,西园七校尉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西园养殖法之前谁信?现在呢?家家户户有肉吃!”

    张三的目光在李四身上游移不定:“那你的意思是....”

    李四拍了拍张三:“偷啊!”

    张三搓搓手,老实巴交道:“这...不太好吧?你不止扮小偷,还打算实践?”

    李四一拍大腿,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好的?这种社稷神器,朝廷凭什么掖着藏着,不让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用?我们多些收成,朝廷也能多些田赋!”

    张三犹豫着:“被发现了怎么办?上林苑守卫森严....”

    李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糊涂啊!我们就在上林苑里头,守卫森严是外头,只要趁着夜色走一遭,没人能发现!”

    “几天后我们就要离开宫市换下一批人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到时候把那宝贝往地里一洒,神不知鬼不觉!”

    “真能亩产一万八?”

    “肯定啊!我听我朋友说的,错不了!”

    张三一咬牙:“干了!”

    张三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亩产一万八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而且纣王一直说变法,却还没有正式的法令下来,现在法度依旧不严,人们没有一个明确的道德底线。

    而且张三再三思考过,这宝贝洒到地里,任谁都发现不了,产量上来了,那也是秋收时候的事情,估摸着别人早就忘了。

    于是乎,张三李四一人准备了个小罐子,趁着夜色摸入了上林苑深处的玄鸟卫耕田。

    果然,大晚上没有人守夜,玄鸟卫的守备很松。

    张三李四四下搜寻,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大坑,当即打开坑盖。

    “吗的,什么玩意这么臭啊!”

    两人干呕不止,却是耐着心思,盛了满满一罐。

    宝贝嘛,肯定有特殊之处,闻所未闻之臭,必然是闻所未闻之宝。

    两人合上盖子,捂着罐子,急匆匆的溜了出去。



    大清早,梅德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起床,排泄身体积蓄废物,一气呵成。

    梅德抖了抖,将排泄物倒入坑里,用来积蓄西园肥。

    味儿虽然有点大,但他已经习惯了。

    比起低官厚禄以及美好的未来生活而言,这点味道不算什么。

    梅德忽然觉得不对劲。

    坑里怎么少了许多?

    这年头还有偷这玩意的?

    不会吧....

    可思来想去,梅德也没想出别的可能性。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他发现坑里的东西又少了点,还有不少他昨天新倒进去的也失踪了。

    有些麻烦了....

    第三天,梅德觉得没得救了,这世道什么人都有,真有人在偷自己的排泄物!

    他立即将一切上报给崇应彪。

    “指挥使....”

    越说,越是心惊。

    难不成是南伯侯干的?

    那个鄂高拉拢自己不成,暗中做些手脚,想让自己犯错,进而不得不投身到其麾下....

    可他又不能明说,直接暴露了鄂高的身份,只怕不妥,南伯侯已经入了朝歌,对付他一个区区玄鸟卫,简直太容易了。

    “啊?”崇应彪一愣,倒是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这玩意还缺?”

    “也是...”

    梅德点头,上头不追究就行。

    梅德走后,崇应彪有些心绪不宁。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麻烦到他已经没办法处理,只得匆匆回府找上了老爹。

    崇侯虎刚买了一只斗鸡比赛的三冠王。

    斗鸡算是普及率非常高的运动,不光在民间有着大量拥趸,更是在贵族中大受欢迎。

    诸侯贵族们不光要比金钱权利,有时还要靠鸡争口气才行,临近朝贺,诸侯纷纷入朝歌,朝歌是最容易发生争斗口角的地方。

    前阵子就有几个小诸侯因为争着买良种斗鸡而发生了矛盾,执金吾雷开亲自出面还惊动了鲁雄,才堪堪解决。

    “我儿今天倒是回来得早。”

    崇侯虎提拎着三冠王,这只斗鸡体型魁梧、体质健壮结实、结构匀称紧凑、肌肉发达强健,名副其实。

    他令下人将三冠王拿到后厨,不一会儿便烤制好上桌。

    斗不斗鸡,夺不夺冠,并不重要,主要是好吃。

    “爹...”

    崇应彪本想着谈论正事,但这鸡太香了:“咱们先吃着。”

    半晌,崇应彪吐出根鸡骨头:“爹...”

    崇侯虎温酒斟满,微微垂下头:“是有关巫祝的事情吧?”

    崇应彪点头:“父亲怎么知道?”

    “玄鸟卫手上负责的两件事,一是搜集巫祝书册,二是配合妇女联合会维护民间女子权益。”崇侯虎长叹道:“巫祝书册倒好说,第二件事却是不好办啊....”

    身为北伯侯,虽然很久未归领地,可他又怎么不知道,巫祝在诸侯领地中的猖狂?

    自武乙起几代商王不断努力,才将巫祝逐出了朝歌,但在其他地方,屡禁不止。

    不仅如此,信奉巫祝的一方诸侯大有人在。

    也就苏护等少数几个诸侯不信巫祝,但他们却无法抑制领地中的巫祝遍布。

    “有需求就会有供应,就像商业一样,巫祝....”崇侯虎顿了顿:“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往巫女身上多查查吧,巫祝书册以及妇女联合会,陛下应该是要趁着诸侯朝贺,对巫祝下手了。”

    崇应彪沉吟片刻,品了口酒:“好吧...”

    “说来还有件趣事,上林苑玄鸟卫开辟宫田所用的西园肥,竟是被偷了,这东西都有人偷,听属下说偷了还不止一次,当今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崇侯虎渐渐严肃起来:“这才是大事。”

    “啊?”崇应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陛下开辟上林苑宫田深意啊!”崇侯虎大叹道:“先前我还不太明白,现在有人来偷,我却是彻底明白了。”

    “请父亲解惑。”崇应彪正襟危坐。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崇应彪忽然脸红:“怎么又是这句话,哪有的事....”

    “当时陛下曾言,西园肥不易被人接受,又没有经过实践,所以要在上林苑中开辟宫田,先行试用,等出了效果,再推行天下。”

    “很多人反对,因为已有吕道长推算,还有民间歌谣证实,早推行一年西园肥,就多一年收成,百姓就少受点苦。”

    “但陛下却想的更加深入,西园肥味道难忍,而且源来荒谬,更是伴随着吕气,有一定危险,有西园爆炸在前,只怕百姓们难以认同,文武百官见多识广,能接受以粪便制作的西园肥,百姓却做不到。”

    “所以陛下特意在上林苑中开辟宫田。”

    “而上林苑中有宫市,宫市招揽着民间百姓,多多少少,便会走漏风声。”

    “西园肥出自西园七校尉与吕道长之手,又在上林苑中秘密使用,他们必定好奇,进而...偷之。”

    “陛下于无形之间,将西园肥送到了百姓手中。”

    “轻易得到的,百姓可能弃之不用,但如果是冒着风险,在玄鸟卫手中偷到的,他们必然使用。”

    “即使中途出了事,吕气爆炸,西园七校尉与吕道长也能免责,毕竟是百姓偷的西园肥,而不是朝廷推行的西园肥,他们怪不得旁人。”

    “这么说....”崇应彪宛如醍醐灌顶:“一切都在陛下谋划之中?有人偷西园肥,是好事?”

    “自然。”

    崇应彪一喜:“那我要赶紧上报陛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崇侯虎连连摇头:“不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陛下将宫田设立在上林苑,而不是深宫之中,就是为了不知道这件事。”

    “或是说,在大众看来,陛下不知道这件事。”

    “当前最重要的,是变法,陛下身为变法的推动者,又怎么可以坐视百姓偷盗而不理呢?”

    “只有不知道,才能不处理不严惩,这样,才能让更多的百姓将西园肥拿回家中。”

    “若是你上呈陛下,却是陷陛下于两难之中,打乱了陛下的算计。”

    崇应彪恍然大悟:“那孩儿就先走了?”

    “去吧。”崇侯虎意味深长的笑道:“李总兵今日就要到朝歌了,玄鸟卫当务之急,还是彻查巫祝之事,建立妇女联合会,杀曾秉,陛下已经给出了方向,关键在于巫女。”

    崇应彪走后,崇侯虎喃喃自语道:“说来,最近各地都不太安生,李丙治住了曹州的水,却还有八处河道有水患之忧。”



    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

    山体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

    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有一股清泉自山上留下,追寻源头而去,就会发现泉水越来越细,河道就像渠边挖的小水沟。

    而小水沟般的细泉,却在此刻沸腾起来,愈加汹涌,宛如滔天洪流。

    天地都听见了水流的震撼与臣服。

    巫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英武男人:“活了?”

    巫即摇头道:“我觉得没活,还没通气儿呢。”

    巫盼道:“活了应该不是这样子,得长个老虎头。”

    巫彭否定道:“不,必须是兔头,还有俩龅牙呢。”

    巫姑道:“头没变化,变得是身子,窫窳就变成了牛身,还吃人。”

    巫相道:“还提窫窳呢?”

    巫履驳道:“提又怎么了?像你没做过一样的。”

    巫罗道:“都怪你们六个,如果不是你们救窫窳,我们也不至于出不得灵山。”

    巫谢叹息:“算了,事已至此,不过是被算计了。”

    上古之时,凶兽横行,精怪、妖灵统辖大地。

    上古先民,初生蒙昧,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是时,人中有巫自灵山而出,扶天下黎民于灭亡之困,拔人族于覆灭之境。

    是时,凶兽俯首,精怪、妖灵避退万里。

    巫者,乃人。

    巫,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分别为天和地,中间的“丨”,表示上能通天,下能达地。

    顶天立地,人族脊梁,是为巫。

    这处山便是灵山,因为有巫,又被称为巫山。

    先有灵山十巫,后有开明六巫,继而又有无数小团体,不断游走世间,以巫之名救死扶伤,还曾协助黄帝击败蚩尤。

    黄帝时期,窫窳是天神之子,性情刚正不阿,协助黄帝作战,不料却被自己的部下所杀。

    巫人于心不忍,又想炫耀自己的力量,便以不死药将窫窳唤醒,谁知窫窳从此性情大变,化作牛形红身,到处吃人。

    巫因此结下巨大因果,只得封山不出。

    但反常的是,自黄帝之后,少昊时期家家有巫,人人寻仙通神,巫比灵山十巫行走世间时,更为知名。

    不过却变了味道。

    以往的巫顶天立地,射日逐日,救死扶伤。

    而少昊时的巫,是巫祝而非巫,只是祭祀天神,崇尚鬼神占卜。

    少昊之后,颛顼有感于人们崇尚鬼神而废弃人事,一切都靠占卜来决定,百姓家家都有人当巫史搞占卜,人们不再诚敬地祭祀先祖,也不安心于农业生产,便任命北正黎负责民政,以抚慰万民,劝导百姓从事农业生产,鼓励人们开垦田地。

    颛顼绝天通地,试图减少无益之巫祝。

    他失败了,巫祝祭祀天神更甚,天神却不管人事。

    直至帝喾、尧、舜之后,巫更少了,巫祝则更多了。

    最后一个巫是禹。

    禹治水,大禹治水时因土地泥泞而不得不小步行走的步伐,被归结为巫祝唤神的舞蹈,自此人们将巫与巫祝混为一谈。

    禹治大水,划九州,为人间帝王,最后出巡而死。

    禹死后,启继位,立夏,夏服于天,自号天子。

    从此再无顶天立地之巫,唯余祭神祀人占卜跳舞之巫祝。

    巫相看着面前躺着的人闹腾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问道:“不死药没效果?”

    巫咸嗤之以鼻:“要有效果他早活了,外头的泉水翻涌,当年九鼎镇压无支祁,肯定是无支祁跑了,九鼎出了问题。”

    巫彭反问道:“为什么是九鼎不是十鼎,十一鼎十二鼎,越多越好,二十个鼎哪能出问题。”

    巫谢跟看傻子似的道:“九鼎才顺口,十一十二念起来更不方便,倒是十鼎还不错。”

    巫罗道:“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怎么办?他还没活,要不是你们逞能救窫窳,也不至于封山啦。”

    ...........

    山脚下有两队人马对峙。

    土方之中有巫师,当年巫师还曾在朝歌之下动过武,结果被闻太师五雷轰顶,最后在越过长城时沾了因果,全军覆没。

    不过土方的巫师确实比装神弄鬼的巫祝有能耐,虽然也跳大神玩祭祀,但起码有些道行。

    乌黎带着土方残部,在苏全忠的追逐下,一路北逃。

    他也不是漫无目的的逃跑,而是为了寻找巫师口中的圣山,据说圣山就在北边,兴许找到圣山,就能得到上古巫师的护佑。

    一路上他们遇到过很多山,没有一座是传说中的圣山,已经有不少土方人怀疑圣山的真实性。

    乌黎放弃了,算了,不跑了,太累了。

    苏全忠轻松追上不再反抗的土方族人,不巧,路边的泉水宛如洪水一般,翻滚起来。

    乌黎看愣了,好像....投早了。

    苏全忠也看得一懵。

    邬文化挠挠头,蹲下身低着头问道:“将军,还北上吗?”

    苏全忠想了想,人都抓着了,应该不用了。

    “不好,将军,土方人又逃跑了!”

    苏全忠眼前一亮:“北上!”

    “再往北是大山啊!”

    “翻山!”

    .................

    各路诸侯进朝歌,自然会产生突发事件。

    以往还好,诸侯与商王表面和谐,多多少少克制些,现在却不同了。

    一个年轻公子哥带着侍卫走在街上,被匆匆而去的汉子装了个满怀。

    那身后还背着个女子,看模样应该是夫妻。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冲撞小爷,围起来!”

    侍卫匆匆而动,瞬间便有无数懂得明哲保身的路人们四散跑路。

    没花多少时间,原本嘈杂喧哗的街道便安静下来。

    公子哥的目光停留在汉子与他身后满头大汗大着肚子的妇女身上。

    “你冲撞小爷,该怎么赔偿?”

    汉子看着这架势,就知道面前这人是公候贵族家的公子,大气都不敢喘,连连磕头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小人因为妻子难产,不得已之下才冲撞了公子!”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公子哥笑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望向微微呻吟着的怀孕妇女。

    磕头声之中,忽然混进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小队身着统一玄鸟服的玄鸟卫踏着凌乱的步伐赶到了现场。

    玄鸟卫有巡查缉捕的职责,除了收集情报之外,偶尔还会看看街道治安。

    一般来说,玄鸟卫不太会管这事,都会一股脑塞给执金吾雷开,但今天不行。

    他们刚搜了一批巫祝之书,这条街是回去复命的必经之路,总不能当没看见。

    公子哥见到这群秧了吧唧的玄鸟卫,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道:

    “我乃越侯之子,你们这些泼皮闲汉,不躺地上晒太阳,也敢过来多管闲事?”

    “都给我乖乖站好!”

    本来20号复工推迟到下个月10号,志愿者还得多干二十天,这么干挺不下去,找人顶了两天,今天休息睡一天,欠更应该是欠四更,明天补上

    (本章完)



    越侯之子...

    玄鸟卫小头头,千户金成的额间,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越候是南方诸侯,势力不小,算是南方仅次于南伯侯的势力。

    越候只有一个儿子,眼前这人显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家伙,能安心渡过就不错了。

    当久了泼皮闲汉,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圆滑世故的金成立即赔笑,一句一点头,不断哈腰。

    而所谓的越候之子,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可玄鸟卫并不全是泼皮闲汉,还有些出身平民的新官。

    这些新官年轻气盛,抱着满腔热血。

    就在这时,一个刚加入玄鸟卫,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忿忿不平地站了出来。

    面对越候之子,他毫不畏惧的道:“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我绝不允许你在朝歌里欺压百姓!”

    “我....”

    “住口!”

    小伙子话还没说完,金成就一脸铁青的将其阻止,又眼疾手快的拉到身后。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我乃越候之子越盛,你叫什么?”

    越盛上前几步,饶有兴致的对着小伙重申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而后两人相谈甚欢,越盛看中小伙的耿直,将其收入府中,从而化解之前的冲突,那必是一个明主求贤的故事。

    但是...

    越盛飞起就是一脚:“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声嚷嚷?”

    年轻小伙被这一脚踹在胸口,直接倒在地上:

    “你、你...”

    小伙子胸口一阵气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忽然没有了继续痛斥下去的胆气。

    这是诸侯啊...

    哪怕杀了人,也不会有事的诸侯。

    越盛又是一脚,将半站起的年轻小伙踢了下去。

    “小爷让你站起来了?”

    说着,越盛拔出了刀,身边的十名侍卫,同样如此。

    寒光闪闪,他们是真的会杀人。

    平民的性命,奴隶的性命,牲畜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其实是一样的贱命。

    只要有着诸侯贵族这种阶级,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少。

    越盛目光闪烁,他不傻,作为一方诸侯的独子,除非天生脑疾,不然绝不会是个白痴。

    平日在领地里,他从没这么放肆过,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他刻意而为。

    因为老爹越侯让他张扬一点,闹出点大动静,试探纣王的底线。

    越盛选择了冲撞自己的汉子以及那个脸色苍白连呻吟力气都没有的孕妇。

    他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将他们的性命当做自己的棋子,毕竟哪怕他不傻,也不会像纣王一样,正眼看待平民,赋予平民地位。

    在所有诸侯贵族眼中,看重平民,任用奴隶的纣王,才是真正的二傻子,是个颠覆大商社稷的庸碌之君。

    “风紧扯呼!”

    金成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丧气的撤退命令。

    别人都拔刀了,自己这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什么?

    就算纣王变法的初衷是诸侯贵族与平民百姓同法,可有几个人敢对诸侯贵族拔刀相向?

    更何况,玄鸟卫本就是以泼皮闲汉为主的组织,早就想脚底抹油了。

    瞬间化作鸟兽。

    不过金成没有跑。

    这个刚过三十,脸上坑坑洼洼长得有些丑的男人,稳稳站在了那个被踹倒的小伙子身前,然后...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

    金成极尽卑微的趴伏在地,声音颤抖不已。

    “还请恕罪!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我...”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仍在地上。

    他其实早就恢复了力气,能够站起来,但他却不敢。

    经过最初的热血上涌后,他已经反应过来,贵族和平民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金成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早前他也只是个泼皮闲汉,现在是千户,但也不是什么大官。

    不过自己的小弟还是得保一保,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将自己的脊梁佝偻的更弯,看起来更卑贱。

    “哈哈哈...”

    越盛大笑着,什么朝歌玄鸟卫,他听说了,早前玄鸟卫查案时甚至敢出入贵族府邸,俸禄极高,为纣王所仰仗。

    简直笑死人了,就是这种东西?

    越盛冷着脸,纣王敢因为几个玄鸟卫,而跟自己、跟越侯、跟在越侯身后观望的一大票诸侯站在对立面吗?

    不过对玄鸟卫下杀手没什么意义,抹了纣王面子,有些风险。

    还是对平民出手好一些,而且事发突然,本就是对方冲撞了自己,理在自己手上,换做平日,如果有人冲撞了诸侯车驾,也必然难逃一死。

    “狗一样的东西,呸。”

    越盛唾了一口,向着汉子与孕妇走去。

    “你们冲撞了小爷,该怎么办?”

    “请公子恕罪,恕罪!”

    汉子一个劲的磕着头,孕妇已经没什么力气,可以见到,身下已经因为难产而血红一片。

    越盛走到孕妇面前:“难产?是打算去医学院找女医剖腹产?”

    “是的!请公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汉子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来不及了啊!”

    越盛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掂量着刀柄:“这个剖腹产,就让小爷来做。”

    说着,一刀捅向孕妇,往下一划拉。

    一声惊呼,接着,就是越盛淡定自若的声音:“不就是剖腹开膛,还要去医学院,麻不麻烦?”

    越盛上前从孕妇剖开的肚子中,取出胎儿,走到汉子身边。

    “给你,是个男婴,你家有后了。”

    越盛没断开脐带,抱着血淋淋的男婴时,脐带还牵动着孕妇的身躯。

    汉子本就磕头磕得视野模糊,见着这一幕,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地。

    “来晚了?!”

    浓眉大眼的中年匆匆赶到,看到了这无比残忍的一幕。

    他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怒火。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卑躬屈膝的玄鸟卫,看到了生死不知的孕妇与被强行取出的胎儿,看到了昏厥的汉子。

    以及刀光闪闪的越盛以及他的侍卫们。

    这就是贵族。

    天下诸侯贵族,如姬昌一样表面仁义,善待百姓的,都是少数。

    数量最多的,还是觉得自己地位尊贵,高高在上,而不将平民百姓当人看的上等人。

    平民百姓的生死不会让他们动容半分,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会用平明百姓的生命去牟利。

    人牲人祀人柱力,往宅邸大柱子里塞的平民尸体,可从没少过。

    越盛有些诧异,这时候竟敢有人站出来冒头:“来者何人?”

    “陈塘关,李靖。”



    越盛轻轻拱手,一关总兵和平民百姓不一样:“在下越侯之子越盛,见过李总兵。”

    这是他的又一次试探,李靖的出现,正遂了他的意。

    谁都知道,李靖是纣王变法的第一大狗腿子,去年还和纣王合谋,当殿杀了黎侯,而今陈塘关已经先行完成了变法,李靖来朝歌,估计就是为了将新法推行天下。

    不过陈塘关没什么贵族,诸侯贵族这边得不到消息。

    正好,用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黎侯死了,是因为冒犯纣王,姒家家主死了,是因为...三龟食纣,呃...不过背地里大家都清楚,还是因为他冒犯了纣王。

    黎侯没有株连,姒家没有诛九族,看起来纣王仍旧给他们留了丝情面。

    而且今天自己是有理由的,对方冲撞在先。

    更何况....

    “李总兵,《汤刑》可有相关法令?”

    越盛笑眯眯问道,笑容和他手上的鲜血极不相称。

    李靖面色阴沉。

    确实,汤刑没有相关法律,或者说,古往今来,诸侯贵族杀个把平民百姓,屁事都没有。

    刚才他就是因为和南市卦摊的王禅叙旧,才耽误了些时间。

    王禅是玄都套的马甲,玄都是老子的大弟子。

    玄都和李靖的师傅度厄真人有深交,算是李靖的师伯。

    玄都之前去陈塘关看过一次,正好李靖将新法的内容告诉了他,玄都就将新法做旧,当做汤刑遗补,埋在了云梦山。

    一切都和李靖预想的发展一样,纣王得了汤刑遗补,托古变法,已经得到朝中大臣的基本认可,但问题在于这部分新法还没有彻底公开。

    也就是说,相关律法还没正式实施。

    只见李靖轻轻笑了起来,极为认真地道:“《汤刑》之中,并无相关法令。”

    “法不加诸侯贵族,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仍旧跪在地上佝偻着背的金成,将腰弯的更低了。

    躺在地上的年轻小伙,闭上了眼。

    稍稍清醒过来的汉子,听见这句又晕了过去。

    可这时,画风突变...

    “法理不仅存在于书册之上,更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李靖的声音,掷地有声,震彻人心。

    “蓄意杀人,擅杀无辜,剖腹开膛,开腹取子....”

    “敢问诸位,此等兽行是否犯了法?”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靖继续用平淡却充满力量的声音重复道:

    “蓄意杀人,擅杀无辜,剖腹开膛,开腹取子....”

    “可有犯法?”

    经历一年的陈塘关变法,李靖早就摸出了一套变法的方法。

    并不是说,谁犯了法就要一股脑严惩,而是要通过严惩,将法的概念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用法来让给人们心中加上一道约束。

    现在也是如此,并不是说杀了越盛就能了事,确实是解气了,舒坦了,可类似的事还是会发生,要永绝后患。

    李靖快步走向金成:“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呃...”

    李靖问向满头是血的汉子:“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呃...”

    继而又问向因为骚乱不敢露头,却又难耐心中好奇,而偷偷围观的路人,斥声喝道:

    “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敢回应。

    李靖凝视着那个倒在地上,面露挣扎之色的小伙子。

    半晌。

    那小伙子睁开了眼,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有....”

    微弱的声音,终究是声音,足够了。

    李靖猛地瞪向越盛。

    越盛被这一眼瞪得倒退三步,惶恐道:“你想干什么?”

    这一刻,李靖回忆起了一年前的一幕。

    “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斩黎侯以正法度,杀的好!”

    “臣李靖不才,欲为陛下行变法之事,肃清朝纲,强我大商国力,身死亦无悔!”

    一年了,他从未忘记当初纣王是怎么剑斩黎侯。

    姿势,角度,力道,眼神,乃至呼吸节奏,全都记在心中。

    剑出鞘,带血,一气呵成,致敬成功。

    越盛的十个侍卫见老大死了,一拥而上,没过三秒一一倒地。

    度厄真人说李靖仙道难成,凡间武艺却是不俗。

    玄鸟卫稀稀疏疏的回来了,其实他们刚才都没走,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李靖面色轻松地对着金成打招呼:

    “站起来。”

    金成站了起来,事已至此,怎么都于事无补。

    李靖道:“麻烦你们先把这些侍卫处理了...”

    金成一咬牙,应了,可他看着越盛的尸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问道:“李大人,这越...”

    这世界对贵族诸侯宽容得过分。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金成等人也没彻底将越盛当做罪人对待。

    千年来的等级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李靖深沉道:“你该想的应该是如何安葬这位母亲,和她的孩子。”

    肚子上开了个大口的孕妇和被越盛暴力取出的胎儿,脐带还没断,已经全死了。

    李靖一脸冷漠,指着越盛道:“至于他,扔在行刑台上。”

    行刑台有过斩首,有过凌迟,姒家家主也是在那儿挂的。

    如今多出一具尸体,也没什么。

    “这?”

    金成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

    李靖觉得确实不太好。

    如果是在变法初见成效的陈塘关,这么处理没问题。

    但在变法还未开始的朝歌,在诸侯朝贺的时间段,这种手段太仁慈了。

    李靖道:“把越盛的头颅挂在行刑台上...”

    乱世用重典。

    越盛的试探,诸侯的试探,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固然而后会面对着疾风暴雨般的攻讦,但却是值得的。

    身死亦无悔,可不是口头上说说了事。

    他相信,纣王必然会支持自己,以纣王的英明神武,很可能将来自诸侯的攻讦,多方的压力,转接到朝廷上,甚至是纣王本人亲自出面,承担下这一切。

    如果继续让诸侯贵族这种社稷蛀虫存在,大商迟早要完。

    李靖看向越盛的尸体,尸首没有分离,虽说是要挂头颅,但玄鸟卫多半不敢对越盛的尸体动手。

    那就自己代劳一下吧。

    一剑下去,尸首分离,颈部大动脉大出血。

    “历朝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不昌者也,有之,请从李靖始!”

    李靖不躲不闪,满身沾血。

    他流血了,流的是别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