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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txt下载

    娄云衢禹王后裔的身份还是挺硬的,喊上几声,乱军便镇定了下来。

    乱军损失不多,只有一开始让女兵钻了空子,死了些人。

    一群尾巴着火的小羊,初一看,让人有些慌乱,可再看,这玩意有什么好怕的?

    羊比不得牛,冲击力不够强,而且正值白天,定眼一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乱军不禁大笑,直接放箭射退火羊后面的女兵,顺手拖走送上门的烤全羊。

    娄云衢大笑:“多谢娘娘,奉送佳肴!”

    他直接下令,让全军当着女兵的面,分食火羊。

    火羊没放调料,火候也不一,还没去毛,有些还在挣扎,说实在话,味道肯定极差。

    不过对许多人而言,有一口肉吃就不错了。

    而且娄云衢的目的也并不只是吃羊,而是通过吃羊来打击女兵们的士气。

    又是蜜蜂又是火羊,女兵们也就只能弄些小女人过家家似的计谋来拖延一二,现在对方已经彻底没了办法,倒不如进一步打击士气,让其束手就缚,才能捉到更多活口。

    这可是女子。

    女兵们忿忿不敢上前,乱军狞笑着,抽刀分割火羊。

    他们看着女兵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淫邪,那一个个女兵,又未尝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施为的小羊羔呢?

    乱军兵将大快朵颐,大口吃肉的机会不多,纵然是味道不好的火羊,也吃的有滋有味,时不时阴阳怪气出口嘲讽,更有大胆的,直接出言调戏,听者面红耳热,闻者心跳不已。

    女兵们和娄云衢预料的一样,士气大跌,基本再升不起什么抵抗心思,便是明知道乱军正在进食,也没有趁机发起进攻。

    娄云衢挑了只熟透的羊,割下一块肉,刚吞咽一口,便立即将手伸进嘴里,在喉咙间抠挖着。

    “呕呕”

    在他拼了老命的干呕声中,那些早已食用火羊的乱军将士则个个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最后眼闭即死。

    “杀!”

    黄贵妃发号施令,言简意赅一个杀字,邓婵玉便提刀,带着女兵冲杀而上。

    最前方的乱军吃火羊吃得最多,也死的最快。

    鸩是一种鸟,到底有没有这种鸟,谁也说不清楚,离骚里就出现这种鸩鸟,后来却没有类似记载,但在封神世界里,它必须得有,货真价实。

    鸩的羽毛有剧毒,将羽毛在酒水里泡上一小会儿,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这便是所谓的鸩酒。

    鸩酒毒翻过无数名将猛士,这玩意一直是皇宫谋杀、赐死的上品,宫里多得是。

    大白天里放火羊阵根本不顶用,真正致死的是涂在火羊身上的鸩酒,既能引火,又能毒人,还无色无味。

    姜皇后望着染血的花园,心中镇定下来,这一系列的计谋全都出自妲己之手,无怪乎纣王最宠幸妲己,在这方面,两人深有共鸣。

    不过这也是一把豪赌,如果乱军无视火羊,那女兵可就真的顶不住了,好在赌赢了,成功了。

    “不要乱,重整阵型,压上去!”

    娄云衢勉强将喉咙间的羊肉吐出,或许是吃得少,或许这块羊肉没沾多少鸩酒,总之他没啥事。

    乱军终究人多,又计划已久,虽然又折损了些人手,最后还是重整旗鼓,随着不断支援来的贵族护卫,以及姬高早先塞入人手,甚至知耻而后勇,越战越猛。

    女兵们靠着火羊多苟了一阵,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股生力军杀来。

    “娘娘,是奴隶军!”

    女兵们一脸喜色。

    黄贵妃轻吐一口浊气,看着那些红了眼的汉子们,唏嘘道:“他们不是奴隶了。”

    和女子一样,奴隶的地位并不是靠谁给与的,筑长城入行伍,只是给他们机会,真正让奴隶站起来的人,只能是他们自己。

    娄云衢见状,不得不出手,他的武艺不差,若是城外校场那些辩战力的偷闲小兵来此,必然会惊呼:“此人已半步一流!”

    邓婵玉虽然比娄云衢强出不少,但已有些力竭,而且娄云衢一根禹王棒舞得虎虎生威,神兵利器着实难顶。

    另一边的奴隶军因为要冲阵,石不凡将最勇武的一部分士卒放在最前,作为刀锋。

    而这些人便第一时刻对上了娄云衢,尽管那根铁棒横扫,却也没做犹豫。

    娄云衢看着这些人,如同看着蚂蚁,奴隶终究是奴隶,勇武也没用,上限就那样。

    他所汇集的贵族兵马中,就有不少奴隶,这些奴隶是战斗力最低下的存在,吃不饱穿不暖,战死对他们而言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说实在话,奴隶甚至算不得战斗力,就是拿来垫刀消耗敌军体力的炮灰,作用和猪差不多,不同的是,猪更贵一些。

    娄云衢将禹王棒抡得浑圆,一个个奴隶军士卒的身躯,便如风中柳叶一般,倒飞而出。

    他大喊道:“虚张声势!吾乃禹王后裔,夏虽三户,亡商必夏!”

    一时间腥风血雨。

    乱军手上都是从武库拿得铁兵,叛乱的贵族也支援不少,占着兵刃之利,就如同绞肉机一般。

    乱军顿时士气大振,与奴隶军短兵相交,奴隶军很快便留下了一地尸体。

    奴隶军依旧向前。

    女兵都撑了这么久,他们还要在女人面前后退不成?

    “冲阵!迎敌!”

    石头就冲在最前方,他一次又一次的挥刀乱砍,手臂似已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依旧没有停顿。

    对于他而言,这根本没什么。

    以前在贵族家里为奴的时候,所面对的东西比死更残酷。

    一次次的鞭打,一次次的虐伤,是一种折磨,也让他变得更加坚韧。

    他曾半夜被突然喊醒,为生了烂疮的主人吸疮,如同小狗为主人家舔舐伤口一般。

    哪怕恶心作呕,也不能吐出来,甚至不能发出半点声响,如果恶了主人

    他也体验过,轻则在风雨之中跪上几日,重则打到重伤,扔河边芦苇丛中自生自灭。

    一次又一次,践踏自尊,突破底线的同时,也在不断积蓄力量。

    而今天爆发了。

    相比被主人家虐打致死,当**鸭牛羊,至少为国牺牲,还挺好听。

    而且这仗,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妻子家小。



    砍杀的乱军越来越多,溅出来的鲜血几乎染红了眼,便是视野也是通红一片。

    石头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是第一次杀人,但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比这更惨的死状他都见过不知多少了,有过奴隶经历的人们,心中对死亡只有麻木。

    奴隶军中无数如石头一般的人,凝结在了一起,尽管没有武艺高强作为尖刀冲阵的武将,但气势上丝毫不弱。

    压力顿减的黄贵妃与邓婵玉恍然大悟,之前还以为奴隶不足以成军,即使成军,也得以孤儿奴隶成军。

    可未曾想,真正起到的作用的,竟是这些有家室的奴隶,不得不佩服纣王的先见之明。

    其实奴隶无论怎么训练,都很难形成如正规军一般的战斗力,所以对奴隶军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战斗力,而是斗志,是死战到底的决心。

    家生子,有家庭羁绊的奴隶,有所顾忌的人才会考虑后果,才会考虑是战至死还是逃跑。

    而孤家寡人就不需要想这些,本就因为入行伍有了俸禄,过上美好生活后能不珍惜小命吗?

    例如同样的两个奴隶,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老婆孩子热坑头,另一个自家吃饱全家不饿,哪个更容易逃走?

    别说什么孤儿了无牵挂没受过关爱,得了朝廷厚待会更感激朝廷进而不惜命死战,也许有一两个人是这样的,可在生死关头,哪来这么多高尚的人?他们只是奴隶啊!

    反倒是新法严明,逃兵要全家治罪,有家室的奴隶得想着下一代,咬着牙也不能跑。

    随着奴隶军之后,又是一股生力军加入。

    高三带着女人们,穿着并不合身的甲胄,来到了皇宫,冲入战场。

    高三单人冲阵,竟是以双刀,拦下了大杀特杀的娄云衢。

    便是被乱军合围,她也面无惧色,反倒左冲右突,杀得畅快淋漓。

    娄云衢胆寒了。

    援军来太快,也太难以预料。

    看看他们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

    女人?奴隶?

    这种人,竟是让乱军们生出了一种别打了快跑路的想法。

    正是这两个被看不起,处在底层的群体,当他们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没来由的生出了畏惧。

    乱军真的乱了,兵败如山倒,如滚雪球一般,有人开始动摇,开始后退,开始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娄云衢怒吼着,却脱不开身,被高三死死缠住。

    他勉强让亲卫阻拦败军,却没什么作用。

    由娄氏亲族与贵族护卫组成的联军,在优势时能一往无前,在劣势下,却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坚定。

    有许多贵族护卫甚至还以为只要逃回族中,就可以留得一命。

    娄云衢拼着左肩中了一刀,脱开身,怒喝道:“夏虽三户,亡商必夏!随我冲!”

    可是,即便是他亲自发号施令,听从的也只有本部兵马。

    而奴隶军依旧以那股子悍不畏死的气势,碾压而来。

    娄云衢舞着禹王棒,心里有一丝恍惚。

    堂堂禹王后裔,竟被女人和奴隶打败了。

    “吾乃禹王三十六世孙,莫非天要亡我?”

    不

    娄云衢眼中精芒一闪,仙长说过,商灭周兴乃天命,殷商气数已尽,只要自己夺下朝歌以禹王后裔的名义投奔西岐,必然能够建国称王,再续大夏。

    我们还有仙家道长为后援啊!

    看着这些愚蠢的败兵,真以为会死?

    倒是朝歌,今天必然沦陷,仙长说的!

    只要找到仙长和仙长的同门,就安全了。

    娄云衢不再迟疑,提起几分力气,再度挥舞禹王棒,杀出重围。

    城外校场的战事尘埃落定。

    萧银已被敖烈一枪挑飞。

    “看吧,李将军果然是强一流武将!”

    “是萧银太弱了吧,将李将军和苏将军放在一档,为时尚早。”

    萧银艰难爬起身来,骨头已断了数根。

    他已经没什么斗志,现在局势很明朗,他全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被当做吸引朝歌主力的诱饵。

    出卖自己的人,显然就是那些奉上商税的贵族,而那些贵族正在城内攻打皇宫,好不快活。

    他自认自己好歹勇武过人,能提出屯田,本事也不差,按部就班,总有一天能身居高位。

    可惜在巨大的利益下,猪油蒙了心,做出了这等事。

    现在承认自己的愚昧,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昧,他可不是雷开,在造反失败后还会大笑几声。

    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和雷开一样,被纣王放过。

    毕竟雷开只是跟随他人造反,自己则喊出了皇帝轮流做。

    高台上的子受本打算立即杀入朝歌,可转念一想,宫里还有龙吉、妲己、胡喜媚、柳琵琶,罗宣、吕岳、老赵也不会坐视不理,申公豹都提前飞走了,西园的梅山七怪更是可以不顾因果业力的主儿,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他转而面对着被绑上高台的萧银。

    稍稍打量了一番,子受将萧银的长刀塞给了杨任:“给他一刀。”

    “啊?”杨任拿不稳刀,他是个纯粹的文臣,别说舞刀弄枪了,连崇侯虎都打不过。

    子受不耐烦的抓着杨任的手,手上用力,长刀一下把萧银的头给砍下了。

    他鼓足中气大喊道:“杨御史斩杀贼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子受心中得意,统一文字是吧?上战场去吧您!

    征讨西岐的主帅就是你了!刚刚骂的挺欢,再接再厉,争取嘴炮平西岐!

    群臣与高台下的士兵只以为萧银突然暴起,被杨任给斩杀了,心下惊疑的同时,却也齐声喊道:“杨御史文武双全!”

    “陛下,贫道有礼了。”

    子受正要率军回朝,不想空中落下一人,面如傅粉,脣似丹朱,腰间一条丝绦玉带落下,将萧银的头颅一卷,与其身体连在一起,在颈脖间一缠。

    萧银眨了眨眼,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何又复活了,双手碰了碰脖子,又轻轻扭了扭,看见空中的仙人,大喜道:“谢过道长,谢过道长!”

    “贫道萧臻,此子与贫道有缘,还请陛下行个方便。”

    萧臻实力一般,辈分高,是阐教二代弟子,和文殊、普贤等人一辈,因而自视甚高,虽然说了个请字,但言语间没有半分恳求,甚至未有见礼。

    正是他吹了阵风,才让萧银喊出了皇帝轮流做,彻底坚定其造反决心,有因果,自然得还,刚好他门下没有弟子,缺个挡劫的。

    子受抬头看了看,随即低头拔出太阿剑,对着刚复活的萧银砍去,然而那条丝绦玉带自发护卫,挡下了太阿剑。

    “我呸。”

    子受骂骂咧咧,直接将萧银按倒在地,一捅猛戳,嘴里还不断痛骂。

    群臣面面相觑,这不是一个正常君王的作为。

    子受不在乎,昏君不用讲素质,有失国体也无妨。

    砍了半天还是没能砍翻玉带,子受直接拿出了崆峒印,今儿不砸核桃了,改砸脑门。



    可以看得出,萧银已经没得救了。

    萧臻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人可以不要,反正就是个工具人,可我那条玉带咋办?

    他虽然是阐教二代弟子,但师父不疼师兄不爱,本来就是个穷逼,挡劫工具人没赚到,还赔了件法宝。

    “回朝歌,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朝歌城里闹事。”

    子受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往朝歌走去。

    别看他能静下心来处理萧银、萧臻,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急。

    突然蹦出来了个阐教门人,那罗宣、吕岳还顶用么?

    皇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妲己还特么是怀孕状态啊!

    ...........

    晋王府。

    诸侯的身份敏感,不方便参与到校阅之中,因而全都聚集在了这座崇侯虎新建的府邸之中。

    虽说都是诸侯,但真正有势力有兵马的只有崇侯虎一人,其他人都是异族首领封侯,例如鬼侯、虎侯以及于越侯等。

    “陛下一举一动都带有目的性,即使偶有反常行为,也必然有着深意。”

    “尤其是你,于越侯,你初来朝歌,对陛下不够了解,更要小心行事,多加揣摩。”

    崇侯虎以为只是一场随意的聚会,顺便教教这些异族如何揣测圣意,不然以这群人的文化水平,没几天就得出问题。

    于越侯抱着酒坛子,郑重无比,自他来朝歌之后,纣王就对他不搭不理,他还以为被忘记了,现在在崇侯虎的提醒下,细细一想,这必然是考验。

    即使纣王没有对自己有任何拘束,也不能肆意行事,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表明自己从一个外族首领成为了大商侯爷,彻底安心。

    若是另有异心,只怕便会有一早就埋伏监视的玄鸟卫闯入府中,直接拿人。

    “老爷,不好了!”

    一家仆忽然来报。

    “何事?”

    “校场之中的萧银将军叛乱,雷开将军带兵平乱,可城内不知何时出了叛军,为首之人自称禹王后裔,说什么夏虽三户亡商必夏,城内兵力空虚无法抵挡,还请老爷速速避难!”

    崇侯虎将家仆屏退,镇定自若道:“莫急,喝酒便可,陛下必然早已料到。”

    虎侯急道:“晋王为何不走?禹王后人叛乱!城外兵马叛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崇侯虎喝了口酒,淡淡道:“一切早就在陛下预料之中,你们认为费尚书是敢对将军出手的人吗?”

    “这...”

    “陛下早就料到萧银心有反意,以费尚书来提醒萧银及时悔改,可惜萧银执迷不悟,仍旧叛乱,被陛下提前布置的雷将军拿下。”

    鬼侯一脸狐疑:“陛下确实看出了萧银的反意,但城中空虚也是事实,禹王后人必然利用了这一点,趁虚而入。”

    崇侯虎摇头:“并非如此,前阵子我要你细细揣摩陛下的表情,可还记得今早陛下打了几个哈欠?”

    鬼侯喜道:“九个,我特意数过。”

    “不错,正是九个。”崇侯虎缓缓道:“九为数之极,禹王曾铸九鼎,定九州,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掌万国,这一点,于越侯想必应该很清楚吧?”

    于越侯点头,前任于越王就曾自称大禹后人,原因便在于大禹鼎定九州。

    那时候的九州涵盖了百越之地,虎方、土方、鬼方还不属于外族,共奉大禹为王,大禹便是天地间最后一个人王。

    而后夏启自称天子以继位,诸侯反叛,靠近夏都的诸侯很轻松就被平了,而远一些的则鞭长莫及,夏启就想了个办法,直接将这些人归为异族,唯有承天之命的自己,才是正统。

    久而久之,就成了今天这西戎东夷的模样,之前这些异族首领们认亲归商也并不全是瞎扯,而是真的有些血缘关系。

    “若只是九鼎还不足以证明,但陛下亲自说过三龟食纣的梦境,还曾说自己擅长解梦。”

    “我本来对解梦一无所知,现在却是看明白了,姒家乃禹王后裔,反复叛乱的于越王也以禹王自居,今次叛乱的贼首,还是禹王后裔。”

    “禹王当年得神龟背驮洛书而治水,那神龟不正是龟?想来那时候陛下就已料到了今天,必然早有防范,我等只需静坐。”

    侯爷们将信将疑,不到半天,家仆又来报:“老爷,叛军被宫内的女兵和奴隶军打退了!”

    众人纷纷称道:“晋王料事如神!”

    崇侯虎淡然一笑,自谦道:“并没有什么,我不过是将你们喝酒的时间用来揣测圣意罢了,若是能多了解陛下一些,你们就越会懂得陛下的英明之处,走吧,与我一同迎接陛下。”

    ..............

    子受领军刚到宫门前,便有几个道人拦在驾前。

    崇侯虎等若干人姗姗来迟,脚步一顿,迎驾竟被他人抢先了。

    “贫道领门人见过纣王。”

    听着为首道人的话语,崇侯虎微微皱眉,内心有些不满。

    纣王只是民间叫顺口的称呼,平时用用可以,正式觐见,得以陛下相称。

    尤其是在一连封了十数个王之后,更是如此,堂堂始皇帝,地位极尊,远高于诸侯王,纣王只是王号,当面这么称呼,是不敬。

    “何人敢如此放肆?”

    殷破败也察觉到了直呼纣王的不妥之处,哪管他道人不道人,直接开口叱问。

    旁边的敖烈却猛地脸色一变。

    为首道人也不恼,笑道:“贫道燃灯,这几位是门中同道,文殊、普贤、慈航。”

    而后萧臻现身,打了个稽首,来到文殊身边,不一会儿云中子也到场,站在燃灯身侧。

    群臣尽皆皱眉,这群仙家修士好像与朝中的几个修士有些不一样。

    这时吕岳、罗宣、赵公明等人才匆匆赶到,望着燃灯等人,面有忌惮之色。

    子受有些摸不透阐教几人的想法,不在山中苦修或是助西岐,来我朝歌干什么?

    难不成打算在助周伐商之前来搞点小动作?

    子受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能直接出手,然而还能间接秀操作。

    虽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罗宣、吕岳等人没出手,显然是因为被这些阐教道人牵制。

    要是叛军真把朝歌给拿下了,大商声望一落千丈,周就更容易攻商了。

    子受再也坐不住,问道:

    “诸位仙长,为何来此?”



    燃灯周身隐有瑞彩摇曳,眼瞳眸光璀璨:

    “听闻陛下有子出世,贫道特来恭贺。”

    “啊?”

    子受惊疑一声,猛人出世大多有异象,什么赤光绕室,什么天地氛氲,什么异香经宿不散....

    据说北齐那一大家子非正常人士出生时不是紫气就是赤光,邻居还劝他们快点搬家。

    总之,在这个世界,异象是存在的。

    莫非妲己肚子里的胎儿有大帝之姿?

    还不待子受开口,赵公明出言道:“既然恭贺已毕,还请诸位道友各回山门,叛乱乃我大商国事,方外之人莫要多留。”

    最后才赶来的袁洪七兄弟不解,各自传音道:“既然是来恭贺,为何要赶他们走?”

    朱子真嘀咕道:“就是,借机开个群仙宴多好,上次摘星楼宴饮,俺老朱没机会去哩!”

    “诸位兄长,阐教之人来意非善。”杨显揪着新长出的山羊胡,缓缓摇头。

    “怎么?”

    “便是帝王之子也不过区区一凡人,当不得如此阵仗,阐教门人来了六个,方才还阻我等入城平叛。”

    “他们此来,只怕会是冲着娘娘,恐怕不会有太多善意。”

    “娘娘?苏娘娘?”

    “莫要忘了,阐教之人最初是为了何事来到朝歌?”

    “云中子?天命之论?”

    “那不过是衍生,当年云中子来朝歌,可是为了斩妖除魔啊.....”

    袁洪等六人惊诧不已,阐教门人竟是冲着除掉妲己来的?

    妖族生产难以维持法力,必会现出本相,说不定那生出来的孩子,出生之时也会带着片鳞半爪,而阐教之人最是厌恶妖类。

    即便阐教众人不出手除妖,单单只是揭露身份,让人们看到纣王最宠幸的妃子是妖怪、生下来的孩子是妖怪,也是件难事。

    杨显轻叹一声,偷偷望着阐教几人,显得有些担忧:

    “阐截两教不合,截教助商,阐教与我们不在一条道上,今日,恐怕不是那么好过。”

    袁洪呲牙咧嘴:“怕什么,俺一棒子敲死那几个老杂毛。”

    杨显连连摇头。

    云中子开口:

    “陛下,贫道师兄弟既然是为了胎儿来贺,自然得等到胎儿出世。”

    旁边的普贤也帮腔道:

    “贫道算得纣王之子乃异数,一旦出世,天下皆震,如此大事,不可不慎。”

    不明就里的群臣表情颇为古怪。

    他们想到黄天祥出生的那日,也是三个道人跑出来,突然就说什么有缘,什么收作弟子,现在纣王的孩子出生了,又来?

    他们对此颇有微词,谁都知道新生儿一旦被仙家看中,就会被带回山门修行,例如黄飞虎长子黄天化,出生仅三年就被仙人收走了,至今没有见过面。

    妲己腹中的胎儿可是纣王第三个孩子,看纣王的意思,对殷郊、殷洪都不太满意,打算将这第三个孩子当成继承人培养,怎么能让仙人带回山呢?!

    子受也眉头微皱,不对劲,阐教怎么可能对自己献殷勤。

    赵公明道:“是何异数?可否请道友相告?”

    普贤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那胎儿乃妖物!纣王乃大商之主,地位何其尊贵?!然宫中竟有妖物,更生得妖物子嗣,贫道师兄弟几人乃道门正宗,自当斩妖除魔,绝不可让纣王被妖物所迷惑,定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赵公明面色不善,妲己是狐狸精,这是朝歌仙人默认的一件事,大家都不在乎,妖怪又怎么了?

    可现在阐教横插一手,有些麻烦。

    “所谓异数不过是道友一家之言,推演牵扯天地大道,远非掐指一算,道友非我大商臣子,还请速速离去!”

    他声音冰冷,字字如剑。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道友所言极是,天机混沌,贫道怎能随意推测,自当慎之又慎,此事还需眼见为实,若为妖物便除之,若非妖物,则留之。”

    开口的是慈航,面容秀美,分不清男女,声音也颇为中性。

    整个宫门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群仙闭口不言,群臣眉头紧皱。

    子受正要开口,我管你他吗是哪个仙人,这是老子的皇宫,我老婆要生孩子,还堵门口不让人进?

    他摸出了崆峒印,谁挡路砸谁,逼逼叨叨那么多干嘛,浪费时间。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一刹那,宫中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啼哭。

    “哇哇——”

    生...生了?

    “哇——”

    此声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了皇宫之内。

    而后宫中偏西的方向,出现了一股妖冶之气,看不出什么颜色,却勾魂夺魄,让人生寒。

    “有妖气!”

    即使萧臻没有这么喊,大家也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大多臣子都不知道妲己是妖,看到这股肉眼可见的诡异之气后,心中不由得对阐教几人的说辞相信了几分。

    宫里真有妖怪啊!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妖怪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处作乱,吃人的,都是妖怪,鲜少有人对妖类抱有好感。

    如袁洪等七人不吃人的妖怪其实不少,但这些妖怪全在深山老林苦修,他们不吃人,不代表他们会助人。

    因此,为人所看到的妖怪,都是坏的,也就导致了人们对妖怪抱有极为恶劣的印象,有妖,必然要除。

    子受早在婴儿啼哭的第一时间,就冲往了寿仙宫,在妲己苍白的小脸上轻轻抚过,看到母子平安轻舒一口气。

    “这便是那妖物了?”

    燃灯几人竟是跟来了,子受将妲己护在身后,面色不悦。

    几个阐教修士出现,刚生产完还很虚弱的妲己顿时紧张,当年云中子可是执意要除掉她的啊!

    妲己忍不住拉着子受的袖袍,旁边的胡喜媚、柳琵琶等,都表情难看,唯有杨妃不明就里,被众人忽略了。

    “哪有妖物?此乃朕之寝宫,几位道长速速离去,莫要坏了爱妃名声。”

    子受死死拦在妲己床前,遮住几条无力垂下的大尾巴,面色不动,云淡风轻。

    “区区一只千年狐狸精,也敢入宫为妃?莫非是想窃取人道气运?”

    燃灯冷哼一声,昂起下巴,眸光高傲。

    “竟还有一只蝎子,一只玉石琵琶。”

    云中子轻叹,他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惜下山入劫,也要除了妲己以正乾坤,没想到皇宫里竟又多了两个妖。

    妲己、胡喜媚、柳琵琶三女,脸色越发难看。

    “陛下,还请稍稍退避,好让贫道除妖,莫非至今,陛下也不相信么?”

    云中子连连摇头,言语中仍保有几分尊敬。

    想来在妲己入朝歌之时,就已经蛊惑了纣王,最初的天命之论,到摘星楼的不敬天神,多半都是被这些妖物蛊惑。

    这么想,纣王真是个可怜人,明明雄才伟略,却因商灭周兴大势,被妖物迷惑说出大逆不道之言,进而失国。

    云中子嘴中发苦,即便今日除了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会让百姓与朝臣明白宫中有妖,更加不信任纣王。

    商灭周兴,果然是天命。



    萧臻觉得云中子太过老好人了,到了现在,还想着纣王能够醒悟。

    他目光闪烁,眼似含星,因为因果业力的缘故,虽然不能对纣王出手,但却不需要保有多少尊敬,历代的王多了去,什么成汤武丁不也都化作尘土,便是三皇也只能困坐火云宫罢了,索性开口催促:

    “此妖已现本相,乃一只千年狐狸精,更有玉石琵琶精、九头雉鸡精为衬,纣王为何冥顽不灵?”

    群臣纷纷赶来,只听得萧臻每吐一字,都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似空气都被撕裂,一言一语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这就是仙。

    胡喜媚、柳琵琶二人瞬间脸色便如妲己一般惨白,仿佛想到了后果。

    群臣纷纷变色,萧臻过分了,不将纣王放在眼里,可纣王身后掩住的那白色尾巴,也是不争的事实。

    “道友莫要太过分,这里是朝歌。”

    罗宣怒哼一声,一步踏出,拦在子受身前。

    子受觉得四周一暖,人形暖炉真舒服,对截教又多了几分好感,截教弟子果然很有人情味。

    不过他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看阐教几人的模样,铁了心要斩妖除魔。

    “哦?”

    燃灯皂道服轻动,腰间宝箓射出丈许长的银芒。

    罗宣脸色不由得难堪起来,封神未开,这时候打起来不划算,而且他很可能打不过对方。

    “道友莫急。”

    一声冷哼传来,赵公明长袖一拂,垂下二十四道星光斗幕,直接隔绝两人,将寿仙宫内外隔开。

    “燃灯道友,这里是朝歌,不是你那灵鹫山。”

    赵公明目光清冷,面色肃然,言语中略带威胁。

    萧臻、普贤升起几分怒气,赵公明是怎么借走乾坤尺的,大家都知道。

    燃灯一挥袖,拦住两人,深邃的目光直射赵公明:“也罢,此乃内殿,不宜久处,还是先出去说话。”

    “不过道兄,除魔卫道乃我等修士本职,若是在山野之间倒也无妨,可在这宫墙之内,却绝不允许有任何妖物霍乱天下社稷,若是再阻,说不得便会染上因果,大劫将至恐化作灰灰,到了那时.....”

    顿时,截教几人脸色铁青。

    “出去。”

    子受将床上的幕帘垂下,抓了抓妲己的手,令众人退出寿仙宫。

    其实殿内的人并不多,也就阐截二教的修士。

    普通臣子,包括商容这样的老臣或是王室,都不敢随意进出寝宫。

    众人缓缓走到殿外。

    正巧,天上飞来三名女仙,正是三霄。

    性急的琼霄道:“皇宫绝非藏污纳垢之所,关于妖物之事,几位师兄行为颇为欠妥,若有妖物,我教决不能放纵,必然要将其诛杀!”

    琼霄此言一出,罗宣愕然,你干啥呢?

    其他截教弟子也同样神情莫名,咱们和纣王一边的啊!

    还什么诛杀妖物,我们教里就有一堆妖物啊!这也就是你龟灵师姐不在,要是在的话保准揍一顿。

    燃灯等人也感到诧异,他亲自来此,就是担心截教相阻,没想到琼霄会说出这句话。

    琼霄没有解释,半晌后,截教众人才纷纷明白过来。

    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站的是大商,并非妲己。

    区区一个狐狸精,灭了也就灭了,不影响什么。

    赵公明沉默不语,罗宣、吕岳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既然如此,当下要做的,便是识破那妖物本相,令其原形毕露,我阐教绝不会允许妖物入主皇宫。”

    燃灯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情感,似大势已定。

    “完了...”

    星垂之后被隔开的胡喜媚、柳琵琶隐隐听到了对话,无力的闭上双眸。

    虽然是女娲娘娘派她们来的,但她们也不觉得女娲娘娘会为了她们而去恶了阐教。

    燃灯刚才那句话,毫无疑问已经判定了她们的死刑。

    妲己心中苦笑。

    女娲娘娘派她们来,只是随手施为,让纣王享受这最后二十八年而已,从未想过什么逆天改命,自然不会和阐教对着干。

    即便许多朝臣都心有不满,也没有用。

    高高在上的仙,凌驾于凡人,凡间的朝代交替,也不过是仙人们应劫的战场。

    一句轻飘飘的与我有缘便可以带走一个恶贯满盈的贼人。

    一句轻飘飘的此乃天命合该上榜便能带走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

    周武王也好,商纣王也好,天下万民也好,商灭周兴也好,都是应劫工具。

    “还请纣王避让,贫道要点破妖物本相,令其原形毕露,必定还你一个干净的皇宫。”

    萧臻出声走来,阐教众人,他最弱,但对付一个虚弱的狐狸精绰绰有余,还不需要他人出手。

    子受笑了,他的笑声很平常。

    萧臻并不奇怪,在他眼中,纣王渺小,脆弱,无知且狂妄。

    子受看得懂这个眼神,这就是他拼了老命也想当昏君的原因,如果之前的事都成功了,一巴掌,不,兴许吹口气,眼前这家伙就灰飞烟灭了。

    萧臻摇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道友,请留步——”

    申公豹和姜子牙纠缠了许多,耽搁了些时间,这时候才匆匆赶来,虽然没认出走入寿仙宫的人是谁,但他还是出言提醒,他深知纣王会干出什么事。

    萧臻因为申公豹的提醒微微回头,随即低头看着胸口的太阿剑。

    子受拔出剑,又取出崆峒印对着萧臻脑门来了一下。

    连续两个结算期盈余,他磕了不少丹药,虽是没摸着修仙的方法,但力气着实恐怖,只要没个防御法宝,子受估计自己连钢筋铁骨也能捅个窟窿。

    “不称陛下,死罪,然可免;擅长皇宫,死罪,然可免;出言逼迫我大商臣子,死罪,亦可免;擅闯寿仙宫,欲辱朕爱妃,死罪,不可免。”

    “朕不允,任你是神是仙,都不得踏入半步。”

    子受一手提剑,一手拿印,就守在寿仙宫门口,元始天尊来了都不让。

    燃灯眉头深皱,他从没想过纣王会如此固执,这已经不是被妖物迷惑能够解释的了。

    云中子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叹气了,他从袖袍中拿出一面呈有太极图案的镜子,此宝名为照妖鉴,可以照出妖魔原形。

    “陛下息怒,贫道不进去便是。”

    说罢,边将宝鉴往寿仙宫一晃,立时便有一道光影自镜中冲天而起,映在天上。

    天色微暗,日渐西沉,天空中忽的挂起了一副影像,一白狐、一九头雉鸡、一玉石琵琶,轩辕坟三妖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云中子带着几分惋惜:“妖物本相已现,陛下莫要冥顽不灵了,还请陛下允贫道除妖。”

    其实早在他初入朝歌时候,就能用照妖鉴照出妲己原形,可他没有这么做,主要是不想让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损了纣王圣明。

    他就是除妖,商灭周兴什么的不在乎。

    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在朝歌呆了这么久,人心、功德是取了些,然而始终没有除妖的机会,完全失了本心。

    燃灯眉头轻舒,不用麻烦了,整个朝歌都知道宫中有妖了。

    这下目的也达成了,即使纣王继续阻止除妖也没用,朝中文武、朝歌百姓不可能坐视妖怪霍乱后宫而不理,纣王若执意留着狐狸精,那他们也不除了。

    纣王袒护妖怪,百姓定有怨言,落在百姓眼中,纣王直接成了昏君,以前做得再好也不能放任妖怪呆在皇宫,必然顿失民心,便是朝臣,也难以继续信任纣王。

    若是纣王不再阻止,他们则可以出手除妖,到时候纣王因为此前袒护妖物,与妖物待了数年,还是不容易取信于民,而他们还因为除妖顺便赚了些微不足道的功德,至于纣王的话,也就处境稍好一些,依然声势大减。

    也就是折了个萧臻,不过这种门人阐教要多少有多少,算他倒霉,天意如此,合该去死。



    群臣哗然。

    “苏娘娘,竟是妖?”

    “太嚣张太放肆了,妖物竟敢坐于后宫,莫非连太师也被蒙蔽了?”

    “绝不可轻饶,还需请...请国师出手除妖。”

    “宫中那风流韵事,只怕都是妖物所为....”

    “听闻妖物多善采补,陛下多年仅有二子,莫非....”

    许多人都暗暗摇头,如果闻仲在此,情况可能会好些,可惜老大爷在南方。

    无论多么忠心,多么有能力,终归是凡人,难以免俗,当今世俗之中,妖就是妖,生来便是行恶的,鲜少有人会去区分妖的好坏。

    倒是冀州侯年轻时做过这种荒唐事,下令让冀州百姓明辨善恶之妖,闹了好一阵笑话,最后不了了之。

    正因此,梅山七怪即使是来做好事赚功德,也不得不以人形出世,甚至会因为担心本相显露被百姓驱逐,而不敢和云中子动手。

    截教诸人有心想劝,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如果是赵公明得道时的天皇伏羲年间,凡间帝王说一不二,莫说燃灯、云中子,便是元始天尊也得卖上几分面子。

    在最后一个人王大禹死去,夏启自称天子后,凡间所谓的王就没那么有分量了,即使纣王功绩过人,自称始皇帝,也无用,人族不齐心。

    如今的纣王,说白了,别人敬畏,才是高高在上的人王,不敬畏,只是一个凡间君主,在天神地仙面前,只是任人蹂躏的泥人罢了。

    这和以往的人皇、人王、人道之主什么的,是不同的概念,毕竟大商连各地诸侯都没能完全收服。

    无论是什么,都得有土地,有人支撑,才能配得上名号,或许等纣王收服诸侯,推平西岐,四夷俯首,始皇帝之名名副其实的时候,阐教这群人也不得不张口称臣,但绝不是现在。

    “道友有些过分了。”

    赵公明微微摇头,他没有选择劝谏,反而将话茬对准了燃灯、云中子,妲己本相显露,无论如何,百姓都会对纣王升起一种不信任感。

    焚书也好,坑巫也好,这些与百姓相距甚远,他们不在乎,但妖是吃人的。

    “降妖除魔,乃是我教本职。”

    普贤大义凛然,大步上前。

    “嗯?”

    赵公明微微抬袖,却被琼霄拉了拉。

    不值得。

    除妖才是最好的局面,既可以留下后续操作空间,尽可能保存些纣王名誉,也不至于阐截二教彻底撕破脸,三教同源,多多少少还得给点面子。

    “还请纣王允贫道除妖,贫道于九宫山苦修多年,定还宫中一个清静。”

    普贤一笑,微微拱手。

    “师兄,留步....”

    申公豹无奈的补了一句,普贤不会真以为纣王会退让开吧?

    纣王的固执凡间罕见,也就闻太师能让他退让一二。

    “朕不允。”

    子受半步未退,心中却是一连串卧槽之声,这下不能下黑手了。

    普贤见此,轻轻摇头。

    手中长索飞出,凭空变大,此索名曰长虹索,具有束神缚仙的法力,还可召拘束黄巾力士,将对手擒住押走,原著里曾绑过截教的灵牙仙。

    有了此索,便是不进寿仙宫,也能将三妖摄出。

    云中子合上眼,除妖因他而起,因他而落,此后再不管凡间之事,什么商灭周兴,王朝更替,封神大劫,随它去好了。

    燃灯看着赵公明阴晴不定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当日借走乾坤尺,可不是白借的。

    但下一刻,他的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轰隆!”

    一股气浪激射而出通天彻地,初一刻,还平平无奇,但到了中途,就不断暴涨,凭空增大,到最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覆盖了整座皇宫。

    不少人眼熟这一幕,正是石矶献上太阿剑,一剑破近万叛军的景象。

    只是今日的威势,似乎更大一些。

    我这么牛逼?

    子受有些发懵,忽然想起了当天和石矶的金石之辩。

    “此太阿之威,亦是大王圣德....”

    “剑之威,盖因大王之神!”

    就是石矶那个铁憨憨,一个劲的把功劳往他身上套,搞出什么纣王一剑破万军的荒诞故事。

    现在一看,好像石矶没说谎啊!

    并不是石矶在背后用法力催动,太阿剑确实有这个威力。

    赵公明暗自琢磨:“威道太阿,内心之威方才是真威,陛下身处逆境威武不屈,激发太阿之气,此原为人族之宝,难怪师妹无法发挥其功用。”

    又有太阿剑又有崆峒印,子受底气足了些,其实无所谓,有没有底气他都要硬怼。

    “狐妖又如何?朕说他是人,便是人,万物有情皆为人,朕不允,谁敢动爱妃分毫?”

    场面一时间有些压抑。

    普贤不敢轻动,又是太阿剑又是崆峒印,纣王执意相阻,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好了。

    截教一干人等已有决定,他们都发了助纣为虐的誓言,如此情形纣王仍是执意保下妲己,他们必须出手相助。

    群臣则很纠结。

    保个妖怪干什么?妖怪便是吃人的,这些年来,妖怪伤了多少人?

    杨戬天下行走四处除妖,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足见妖物之多。

    这种妖怪,又怎么能留在宫里?

    不过他们对阐教几个道人的咄咄相逼更加不满,这是皇宫,你们想干什么?

    半晌,燃灯道:“走吧,今日这妖,是除不成了。”

    除不除,都无所谓,除了云中子外,他们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除妖,在云中子以照妖鉴照出三妖本相的时候,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普贤收了长虹索,汇合阐教众人,回身欲走。

    但他们被拦住了。

    踏踏踏的马蹄声,一群披头散发的将士纵马而入,包围了寿仙宫。

    兵马不分朝臣,也不分阐截二教,将所有人都照了进去。

    为首一个魁梧汉子浑身肌肉紧绷,皮肤粗糙,胡子头发纠缠在一起,活像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人。

    那些将士也一个个具是这般模样。

    那汉子下了马,走到子受身前。

    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这个有些憨愣的高大汉子,眼中不自觉流下泪水,不多,也就润了润眼眶。

    可往常在大漠的时候,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流,因为缺水,即使真的忍不住了,也得让同伴准备一下,舔干净。

    汉子将双手抬起,手上那厚厚的一层老茧肉眼可见。

    他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身子弓下,做足了礼数,一如当年接下长城守卫之责的时候。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破布包裹,里头是一个已经风干了的骷髅头。

    “陛下……土方残部已灭,臣苏全忠,幸不辱命。”

    声音沙哑而又平静,却带着力量。

    “苏将军...”子受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苏全忠,这汉子和妲己眉目极为相似:“北方,很是艰辛吧?”

    “还好。”苏全忠还是那样,因被打怕了而言简意赅,回答得极为简单。

    忽的,他心思微动,这里是寿仙宫,妹妹苏妲己的寝宫。

    他是看着天空中照出妖物的景象,才匆匆带兵入宫。

    苏全忠并不意外,家里人都知道,妲己本来就是狐狸精,苏夫人只生了一子,从未有过什么女儿,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他看着几个道人,手又颤了颤,问向纣王:“臣妹还好吗?”

    子受郑重道:“很好。”



    苏全忠领着将士们回到魂牵梦萦的朝歌时,那些人看着已经不再熟悉的一草一木,就跟个孩子似的。

    他们幻想过无数次回乡大笑的场景,毕竟这可是长驱北地万里的不世功绩。

    一年、两年,三年。

    北行苦寒,有着不知何事袭来的风雪,有着不知何名的凶兽,山川河流,一石一木,尽皆是陌生的。

    他们虽在风中飘荡,但有根。

    无力,孤独,绝望,犹如群蚁蚀骨一般在撕咬着一切,他们存着一个信念,北上。

    这是让他们坚持至今的信念,在不断的追击中,他们全都憨憨化...苏全忠化了。

    他们不是天生的勇士,和所有人类一样,渺小,脆弱,无知且狂妄。

    但他们封狼居胥,创下不朽伟业,以苦难养育鲜花堆成荣誉,又何其坚韧。

    ..............

    苏全忠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微变,手中的方天画戟被握出了一个指印。

    本就暗下的天空似缺了一角,一个六七米高的巨汉踏入皇宫。

    如果说苏全忠是这支长城守卫军的军魂所在,那么邬文化就是其军骨。

    若是没有邬文化,这支兵马只怕回不来,更到不了灵山之上,也不会把那个苏醒的人带回来。

    燃灯看着长城守卫军,微微皱眉,这支人族军队,不差。

    虽然有些没看透的地方,但可以肯定,西岐之中没有任何军队能与之相战。

    子受轻轻擦了擦苏全忠甲胄上的灰尘:“退下吧,苏妃无碍。”

    忽的,轰隆巨响。

    淇水倒流,无论是地上的精怪还是地下的幽鬼,上至天河下至冥河,都听见了河水在颤抖。

    燃灯面色大变,普贤、文殊、慈航同时眼皮连跳。

    云中子面色惶惶,他在朝歌呆了多年,朝歌那有名的慈善道人身份可疑,说不定是那位老爷出手了。

    疾风呼啸,祥云呈道,夜色顿开,日月倒转,不知何处的光亮将天空映的透亮。

    阐教二教修士尽皆低头,梅山七怪心头猛跳,皆恭候那位大能的到来。

    一个两米高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宽厚的臂膀令人安心。

    他并不是什么大罗金仙,亦不是什么混元圣人。

    而是人间最后一个人王,顶天立地的人族脊梁。

    有人试图喊出他的名字,却喊不出声。

    他看着子受,微微点头,又看向寿仙宫之中,似乎带笑。

    他三十未娶妻,偶然到了涂山,遇上了牵动心扉的涂山氏女娇。

    然而就在某天,女娇化作了石头,只余下了一个孩子。

    现在想来,那场景与今日无异,定是哪个多事的道人,出手降妖除魔了。

    一根铁棒自朝歌西南方飞来,落入大汉手中,正是早前娄云衢所用的禹王棒。

    禹王棒闪耀着光芒,如同承受不住般,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道道华光绽出,射向天地四方,而此时,大汉猛的对着子受,暴喝一声:

    “借鼎一用!”

    当大汉喝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盛着子受精心调配的火锅底料的不知名大鼎便自寝宫中飞出。

    天地巨变。

    朝歌城内的百姓,刚刚发现天空中的妖物影像,现在又感觉到大地颤抖,仿佛一切都在摇晃,纷纷震颤不已。

    “难道又有地龙翻身?”

    无数人面现惊色,吓得脸色惨白,腿都软了。

    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大地震颤,虽说没有地陷,各地却发了大水,而今日的声势比去年更大,肯定更危险。

    “这是....”

    便是赵公明也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要说阵法吧,不太像,哪有这么大规模的阵法,在他的感应中,覆盖范围太大了。

    不仅如此,更是借用天地之力,还有着无比绵长的气运,这等威能绝非某一个人能做到的。

    “这恐怕是他借着治水与人族气运所塑的龙脉。”

    燃灯凝声道,他比赵公明得道更早,知道的更多。

    “龙...龙脉?”

    “不错,当年他为人道共主,欲聚人族气运,便以九鼎定九州,聚集九州气运,最后九鼎连在一起,凝聚成一道气运之脉,相当于一座覆盖天下的法阵,他感念应龙牺牲自身协助治水并擒获无支祁之功,便将这道气脉命名为龙脉。”

    “只可惜,龙脉未成,功亏一篑。”

    说到此,燃灯面露疑色,自此之而后,启立夏称天子,将不臣之人归为异族,九州散开了,九鼎自然再也聚不到一起,现在看来,其中很有问题。

    大汉一拍鼎沿,大鼎腾空而起,激荡出一道璀璨金虹,浩荡而来,往四面八方而去。

    整个天下,自朝歌到西岐,自西海至东海,尽皆发出一声剧烈的轰响。

    就在敖丙治水的地方,无数人眼睁睁看着河流汇聚成一只大鼎,鼎上还浮现出了兽面、龙凤、云雷等花纹。

    河水翻腾,甚至沸腾到了千米之高,没有流动,没有落下,就在那么停在空中,令人畏惧不已。

    同样的地方一共有九处,具是去年河水泛滥的地方。

    被九鼎汇聚气运时顺便镇压大妖无支祁只得叫苦,他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九鼎之中射出道道长虹,往朝歌直飞,光芒通天彻地,便是金鳌岛上、玉虚宫中,都可以亲眼目睹。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炸响,一座座山林震动,无数树木疯长数米,只眨眼间,万物复苏草木丛生,婴儿止啼。

    这一刻,无论三教修士亦或山野精怪,皆是有所察觉,看向了朝歌。

    大汉仍是盯着子受,目不斜视,再三拱手道:

    “借江山一用,塑人道永昌!”

    大汉面色凝重如水,全力引动着自四方而来的九道澎湃浩大的长虹,身体不断颤抖着,健硕的肱二头肌几乎撕裂,发出一阵咔嚓之声音。

    九道长虹以大鼎为中心,飞速环绕,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天而降,渐渐形成了一条小金龙。

    小金龙穿过山顶,压过草木,不断壮大着,忽然升起,轰然撞入天幕之中,蜿蜒而去,延伸至各地。

    “轰隆!”

    气浪以朝歌为中心,往四方飞速扩散,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巨大白痕,睡下的黔首百姓、钟鸣鼎食的诸侯贵族,乃至南征中的将士与百越族人,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抬起头来,便能看到。



    “怎么了?又有哪里炸了?”

    “又或者是哪路仙人显圣施法了?”

    朝歌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这辈子遇到的事,也没这几年遇到的多,再过个十来年,或许就见怪不怪了。

    今天倒是事情颇多,先是出了叛军以禹王后裔之名作乱,又是皇宫之内显出妖物异象,再是九道长虹出现,然后升起一条金龙,最后更发生巨大的爆裂之音。

    百姓们胡乱猜测着,但寿仙宫前的人们却没有过多言语。

    肌肉大汉手中的铁棒一涨再涨,变为了一根撑天巨柱,一眼望不到顶。

    而那汇聚气运的大鼎,则是飞回到了子受身前。

    龙脉成,天下九州,气运九分,商占其三。

    “万物有情皆为人,吾妻涂山氏女娇,为狐妖,亦为人。”

    大汉看着纣王的眼神,带着几分怀念,似是看见了自己,在一声低喝中,身形渐隐。

    他是个名字都不需要被喊出的已死之人,所要做的只是将生前未竟之事做完。

    当然,他顺便动了些小手脚,以求护住妻子的族人,防止重蹈覆辙。

    他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仙,人有私心又没有错。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伴随着一句如山歌一般的低吟,这位拿着古老工具挺直脊背与滔天洪水斗争的最后一位人王,化作星光。

    子受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身边的朝臣也生了变化,但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是更聪明了还是力气更大了,模模糊糊一时半会儿说不上。

    他望向身前的大鼎,还好,火锅底料没洒,忽然心头一动。

    “起!”

    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只看到一条气运所化的长龙腾空。

    “走!”

    燃灯脸色一变,妈的,逆了气运。

    万物有情皆为人,妲己有情,就是人,他们口口声声称的降妖除魔成了大空话,只留下强闯皇宫、逼迫纣王、欺压妃子的罪名。

    若是之前还好,纣王只有殷商二十八年气运,只要不对其出手就没啥事,稍加逼迫也无妨,可现在龙脉成,纣王占据了整个人族三分气运,而这三分气运与殷商国运相连,都握在纣王手中。

    长龙压下,轰一声,似乎地面都被压的下沉半米。

    普贤见着长龙暗道一声不妙,祭出三法金莲。

    三法金莲乃他成道法宝,普贤曾以其打杀无数妖物,一旦唤出便有地涌金莲之相。

    长龙却未有受阻,直接压下三法金莲,将其碾入地下。

    普贤闷哼一声,面如金纸,瞬间神魂重创。

    见到这一幕,文殊、慈航全都慌乱不已。

    慈航祭出清净琉璃瓶,此宝不仅能吸人摄人,又内藏杨枝甘露,去污除秽,端是厉害。

    文殊手上的厉害法宝都给弟子了,身无长物是个穷逼,只得取出一根扁拐抛出,试图抵挡。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只一刹,那长龙便如纳天地,包容万物一般,无论是杨枝甘露还是扁拐迎上,都如雨落大海,瞬间消失不见。

    截教众人在一边看热闹,这几个怕是要身陨了,不过封神未开,到底能不能上榜谁也不知道。

    申公豹揣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燃灯几人是自己的同门,理当帮衬一番,可燃灯几人又从没把自己这豹子精当同门看过。

    “这长龙到底是什么?”

    琼霄不解,问向赵公明。

    “是气运,人族气运显化。”

    赵公明解释道:“若是龙脉未成前就走,或是不管不顾直接走还好,现在他们无异于与整个人族的三分气运相争,气运之力,非是我辈能够抵御。”

    琼霄哦了一声,陷入沉思,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低估了人族,甚至就连入医学院,也只是为了功德,目的性太强,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长龙镇压住普贤、文殊、慈航三人后,还未停止,朝着燃灯直飞而去。

    燃灯一退再退,不得不祭出琉璃灯以图自保。

    琉璃灯灯焰大作,遇宫门建筑不燃,遇流水源泉不灭,灯身绽放着璀璨火光,仔细看,才会法现,火光组成了无数细小的符文,宛如恒河之沙般众多,玄之又玄。

    这是他的成道法宝,世间法宝少有威能能与之相媲美。

    “咔嚓!”

    长龙与琉璃灯撞在了一起。

    没有丝毫意外,那缠绕着无穷幽幽火焰的琉璃灯从两侧碎裂开来,灯身现出一道道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四面八方扩散飞速而去,到最后,整座琉璃灯在嘭的一声脆响下,碎成了琉璃片,飞得漫天都是。

    燃灯弃了成道法宝,不管不顾就要走人,但长龙追上,透胸而过,发出一声龙吟。

    “五气尽消?”

    赵公明半天说不出话来,燃灯修为比自己弱上一线,但在三教之中也能排的上号,可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消了胸中五气,只能狼狈逃窜。

    “九曲黄河阵?”

    云霄惊疑一声,她一直以为消去五气只有以混元金斗立下的九曲黄河阵才能做到。

    碧霄默默无言,她没想到,人族的气运强横到了这种地步。

    琼霄仍在沉思。

    赵公明摇头:“不止。”

    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人族龙脉展现如此气运,封神恐怕不再是单纯的大劫,会有更多有心人出手。

    毕竟纣王与殷商之占了九分之三,剩下六分或归西岐或归诸侯或归东夷西戎,都是能够争取的。

    被消去胸中五气的燃灯显出法相,勉强逃走,普贤、慈航、文殊三人不仅去了五气,三花也皆没,还被长龙卷去,压在了禹王棒所化的天柱之下。

    唯有云中子一人,他已取出盛装盘古幡的小盒,却发现气运长龙压根没朝着他来,反而往纣王身前的大鼎飞去,似要回归。

    一直沉思的琼霄见此,忽然上前一步,面露坚定之色,往长龙面前飞去。

    她还记得初来朝歌时是怎样对待刚生产的贾氏,贾氏还没有缝合剖口,就以法宝将其摄出,更是没有过问,就要将其子收作弟子。

    在她入医学院学习了剖腹产之后,才知道,这是错的。

    后来她做了许多剖腹产手术,因为脾气不好,性子冲,许多人都骂过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西伯侯府救太妊时,也险些闹出了人命,就连那日刺伤女医的暴徒,也是冲着她而来。

    琼霄觉得,她对人族了解的太少了。

    因为自己一直都以仙的视野看待着人族。

    为什么要化作人形才能成道?为什么人族气运如此之盛?

    她想要了解更多。

    这个冲动毛糙爱耍性子的仙子直面气运长龙,三花尽去,五气皆消,化仙为凡。

    帝十年十月,禹王鼎定九州,塑龙脉。

    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因冒犯纣王,为龙脉所镇,压于天柱之下,燃灯道人五气全皆不知所踪,唯有福德真仙云中子逃过一劫。

    人道始昌,天地为之震动。



    师尊今日怎的....”

    多宝取出一个小土罐递给通天,罐里是他辛苦算卦所得的钱财。

    他喜欢清修,也没什么口腹之欲,因而即使算一次只要一文钱,也攒下了不少。

    通天接过土罐,抱在怀里,似乎比那诛仙剑、青萍剑还珍重一些。

    以往他来朝歌体验生活,都会化作老道的形象,今天却破天荒变为了本相,正是个朝气勃勃的青年模样。

    通天摸了把罐子里的铜钱,这铜钱可不一般。

    “方才那气象你也看到了,有何参悟?”

    多宝迟疑一阵,道:“禹定九州塑龙脉,但人族并未统一,诸侯国林立....”

    其实人族气运大涨已有征兆,无论是突然上升的识字率,还是渐开的民智,多宝都是第一观测者。

    早在半月前,百姓找他算卦就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问询了,而是问猜测的对不对,以往只是猜测晴雨、是否有雾等能粗略看出苗头的事情。

    现在已演变成了半月内猪肉羊肉会涨、粟米粗麻会跌的地步,甚至有些人还会推测涨几成跌几成。

    以普通人类的力量做到了掐算的事情,虽说算不上什么难言的天机,但也极为不可思议了。

    多宝想了想,道:“看起来人族气运九分,商占其三,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殷商危如累卵,成汤二十八年气运仅余二十四,纣王更是与诸侯贵族为敌,四夷虎视眈眈,便是猛虎也难敌群狼。”

    通天点头,多宝说的不错,如果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殷商很难维持统治,接连叛乱就是最好证明。

    虽说纣王有人族至宝崆峒印在手,又得火云宫三皇垂青,但也只是基于殷商势大,纣王才能不俗的情况。

    一旦局势逆转,殷商落入颓势,崆峒印会重新择主,三皇也会重新审视时度,毕竟无论是至宝还是先祖,他们所站的立场都是整个人族,而不是某个人。

    “话虽如此。”通天笑眯眯道:“徒儿,你可算一算,今早叛乱前的那一场赛马,是哪一匹马赢了?”

    多宝掐指一算:“七号马夺得状元。”

    “再算算赔率如何。”

    多宝微微愣神:“一赔百,这匹马赔率最高。”

    “是啊。”通天道:“虽是匹劣马,骑手的骑术也并不高明,但在叛乱将起马场混乱一片时,马儿与骑手均是不为所动,合力跑完了全程。”

    他从袖袍里拿出一方写着七号的木牌,笑道:“今日就不见你那几个师弟了,他们的俸禄本就不多。”

    说罢,变化做一道青烟不见。

    多宝的手在虚空中握了握,钱可以拿走,反正都习惯了,但总得把罐子还我吧....

    ............

    火云宫中,三皇已静坐数日。

    “三魂七魄俱散。”

    轩辕黄帝摇了摇头:“天地之中再无大禹。”

    “是我人族一大损失。”神农跟着叹息。

    脱离崆峒印以人族气运为依的五帝虚影,也纷纷拱手,表示对大禹的尊敬。

    大禹对人族的功绩不比任何人差,功德方面甚至比五帝还多出一些,只要他想,死后能和五帝一样依附于崆峒印永生不灭,只要人族气运进一步增长,坐于火云宫论道也未尝不可。

    但他没有这么做,生前治水安民,鼎定九州为人族共主,死后蛰伏多年再度出世,只为塑龙脉立人道永昌,龙脉出,人道昌,虽死无憾。

    伏羲睁眼,道:“我算得西方教似有插手于我人族之争。”

    神农与轩辕黄帝本来还在感慨大禹,却被这一句惊得说不出话。

    半晌轩辕黄帝才开口,狐疑道:“西方教莲花现相,舍利元光,称极乐世界,两位教主皆是苦修之士,偏安西土,与世无争,也不像阐截二教逢劫便入世,怎会如此?”

    西方教很少干涉人族之事,也没有过气运之争,现在说他们也要参与封神,实难相信。

    伏羲道:“今天地大劫,各教有气运之争,无可避免,又逢龙脉成人族气运大涨,西方教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神农与轩辕黄帝沉默许久,他们对气运之流的了解,还是比圣人少了些,不然也不会有先祖香火被天神算计的事情发生。

    圣人之事,实属难测,伏羲虽然算得一二,也无法详谈,转而问道:“殷商气运仅剩二十四年,二位皇弟如何看待?”

    神农道:“此事倒也没错,虽有始皇帝大贤,但近年来殷商天灾人祸不断,几经叛乱,气运确有衰减。”

    黄帝笑了笑:“天机混乱,谁人能料得中未来如何,凡事盛极则衰,衰极则盛,大劫之下朝代更替,我人族又陷入气运之争,为应劫棋子,又有谁能想到在这种局势下,气运却会一涨再涨,更是塑了龙脉?”

    “殷商气运衰减,未尝不能再度壮大,至于最后是衰是盛,就看人为了。”

    人族向来都是人为的。

    伏羲也坚定道:“事在人为,从未有注定之事,若是人力不足,朝代更替便也罢了,更好的君主方才能让人族更好发展,但若是有外物因气运或是他事谋划,强行干涉,少不得要说道说道。”

    以前底气不足,现在硬气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了火云宫,也不意外。

    “是极。”

    神农与黄帝赞许道,顺手又往下界扔了些东西,龙脉成,气运涨,有些东西已经可以用了。

    ...........

    收了卦摊的玄都将手中宝图一展,送去了八景宫,随即继续悟道。

    焚书坑时万年的一席话让他顿悟,今次他全程观摩了大禹塑龙脉化仙为凡,又有顿悟,觉得瓶颈有些松动。

    他是因为父母之事才特意入朝歌寻个念头通达,现在想来,父母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所想的那样。

    玉虚宫宫门紧闭,北冥海水翻腾...

    西岐姬发代父祭祖,不少诸侯以其为尊,言姬发承天命而降,乃天命君王,传得沸沸扬扬。

    天神仿佛也在赞美其圣明,涌现金光。

    梁州中南部,有一人名为杜宇,领船队自岷江而出。

    ....

    这么多事,其实和子受没什么关系。

    py一本书,《假装是个boss》

    (本章完)



    诸卿散去吧,叛乱已定,还有许多事要诸卿操心,遣人将宫里的尸体处理掉,后宫妃子见不得血。”

    子受撂下一句话,便带着苏全忠入了寿仙宫,只留下半懵的朝臣。

    他们看着直顶苍穹的铁棒,纷纷出神,方才那个大汉,就是大禹吧?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是叛乱,又是妖物,还有个不知所谓的龙脉,就连仙人也死了一个。

    好在群臣里还有赵公明等人,稍稍解释一番,也就明白了。

    无数人思绪飘飞,只怕明日朝中,不,恐怕是整个天下,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子受入了寿仙宫,他有些奇怪,全朝歌大概都知道妲己是狐狸精了,为什么苏全忠还护着妲己?

    看苏全忠刚才的模样,分明打算和普贤几人拼命。

    胡喜媚和柳琵琶还在一边发抖,普贤那根长虹索祭出的时候,她们险些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子受抚摸着妲己一双柔荑,轻声道:“没事了,没事。”

    妲己的大尾巴仍是垂在地上,面色红润了许多。

    “臣妾...臣妾想看看孩子。”

    孩子啊....子受转眼看向杨妃,小透明手上正抱着个孩子。

    任外头发生了多少事,这孩子也不哭不闹,安然酣睡着。

    杨妃有些羡慕,自己明明在南征时独占纣王宠幸,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妲己撑着头看了看,神情溺爱之极,软声道:“陛下与臣妾的孩子,应该叫什么?”

    看着妲己那两弯似蹙非蹙的柳眉,子受想了想,石更不错,但是十更太多了,还是五更合适,便脱口而出道:“武庚。”

    “武庚?”妲己朱唇微张,这名字有些奇怪,和殷郊、殷洪不同,和子启、子衍也不同,倒是与历代先王的祭号有些相似,好比盘庚、武丁之类。

    随即她展颜一笑,也不纠结:“若是陛下乐意,武庚就武庚是了。”

    “好,朕新得一子,爱妃今晚和朕一起吃火锅。”

    子受心中欣喜,长子殷郊次子殷洪,义子黄天祥、高明、高觉,姓氏都不一样,再多个武庚也没问题。

    这个混杂了封神与历史的世界中,姓氏本来就有些乱,管那么多干嘛,子受觉得等一百零一子超过姬昌之后,自己能一个人把百家姓给填满。

    至于不守祖制不按规矩办事也没什么,循规蹈矩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子受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苏全忠,昏君归昏君,人情味还是有的,苏全忠和妲己多年未见,一见就是遭逢大劫,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而且他也很在乎苏家和妲己的故事,从刚才的景象就可以知道,苏全忠早就知道妲己是狐狸精。

    “妹子....”

    两个字之后就冷场了。

    妲己噗嗤一笑,兄长还是这个德行,她自顾自接过话来,顺便和子受说了些自己和苏家的缘分。

    早前就曾提过,苏家仅二代为侯,从苏护的父亲那一代才被封为冀州侯。

    当时正处武乙年间,无数人对囊血射天不满,苏护老爹是少数几个支持武乙的人。

    其后武乙被围身死,苏护老爹救援不及,郁郁而终,苏护也因此缺少管教,养成了个一点就燃的暴脾气。

    而苏护老爹在位期间,做了件为人诟病的事,那便是号召领地百姓分辨妖邪善恶,不能一概而论,甚至还试图开辟一处城镇,专供无害之妖居住,并进行贸易往来。

    其实这只是苏护老爹为那个逆天的武乙分担舆论压力的方式,最后也因为群情激愤,屡遭责骂,而没有成功。

    当年女娇嫁与大禹,就曾努力让人族与妖族共处,请动应龙协助大禹治水,就是努力的成果之一,然而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九尾狐也被归为了噩兆。

    妲己从苏护老爹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便以一条尾巴化作人身入了苏府,即使不能达到先祖所期望的人妖和谐,但至少能看看是否有人会以善恶来分别妖类,多少存些念想。

    听完这段往事,子受不知道妲己看没看见希望,反正他是看见了。

    妲己虽然和原著败坏国家的人设不太相符,但狐狸精,就是最好的身份,这三四年来,竟是忽视了这份宝藏。

    子受已有初步想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叛乱的后事,叛乱虽然能带来昏庸值,但老这么叛乱就有些危险了,而且莫名其妙爆种的奴隶军和那群大着胆子去武库拿兵刃甲胄的女子,也有些棘手。

    仿佛又被刺了几刀,有点疼。

    ..............

    其实当务之急是别人的当务之急,春困秋乏夏打盹,昏君的当务之急还是睡饱,吃好,以及陪伴刚生产的妃子。

    再上朝的时候已经是叛乱过去的第三天,这天是午朝。

    商容奏道:“启奏陛下,今次反贼诈称禹王后人之名发起叛乱,幸赖陛下之威,平叛成功,理当发诏书告知天下,以示陛下圣明。”

    子受听见陛下圣明几个字就抽抽,虽说亲眼见识到了龙脉与人族气运,但他还是想当昏君。

    大禹牛逼吧,龙脉都是他造的,最后呢?死了,当面化作星光。

    而且人族气运是归于君王的,按照商灭周兴的大势来看,自己再有二十多年就挂了,就算是气运也保不住,死还是一样死。

    划不来。

    当然,子受也不是没考虑过直接当个明君,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耐,还是算了吧,人贵有自知之明。

    “那反贼就是禹王后人,手中之物便是禹王传承之宝,诏告天下自是应有之意,但要如实,那句“夏虽三户,亡商必夏”莫要忘了,便由丞相起草一份诏书,先呈给朕,再明发天下。”

    子受现在打算从言论入手,他想了很久,昏庸值的产生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骂声,骂得越凶赚的越多。

    此前自己太魔怔了,不管做什么,好事也好坏事也好,结果如何不去理会,直接控制舆论让人骂起来不就行了?!

    将此事带过,户部侍郎萧升、曹宝出列道:“启奏陛下,眼下秋收已过,尚有田赋与商税需陛下亲自察看。”

    子受嗯了一声,秋收是这个结算期内昏庸值的大头,应该能挽回不少,人们没有种植水稻与麦子的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必然减产。

    “卿莫要遮掩,尽管如实道来,这朝歌之中还有不少余粮,抄了那些参与叛乱贵族的家后,也能补贴一二,百姓们要骂,便骂朕吧,若不是朕一意孤行种植新作物,也不会如此....”

    子受一声叹息,脸上带着三分惭色。

    萧升、曹宝云里雾里,期期艾艾地答道:“陛下,陈塘关田赋...三山关田赋....绳池...黎郡....平灵郡....除受萧贼所影响的临潼关外,其余各地均比往年多出一成,便是欠收,也是因为气候与战乱所致....”

    子受没有一点点防备。

    再py一本书《亏成首富从游戏开始》,献祭赔总让子受打穿天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