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在路上遇见了怒气冲冲的龙吉,百般询问却不知道缘由,索性以其他快乐的事来转移龙吉的火气。
近一年未见,好生想念。
临近朝歌,子受打算在集市上打探打探消息,朝歌文武就没一个不带匕首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遣杨贵妃带着兵马归营后,子受便让龙吉使了个小法术,改头换面,至于杨贵妃区区妃子却能驱使将军李烈以及大商正规军是否符合规定,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卖报咯!”
“卖报咯!”
子受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大声叫卖着。
这老妇人不应该在卖无心菜吗?
子受牵着龙吉上前询问:“老人家,今天怎的不卖菜了?”
老妇一愣,拿出一捆无心菜,问道:“一捆无心菜三文,买三捆送一份报纸。”
这个老妇人很精明,是个奸商,还知道玩捆绑销售,就是不知道这报纸哪来的。
子受呵呵两声,只觉得有些奇怪,菜价居然降了,莫非赔本赚吆喝?
老妇见子受半天没有回应,偷偷翻了个白眼,就是这种问价不买的人太多,她才没有吆喝卖无心菜,转而吆喝较为新奇的报纸。
不过她没有表现得太过,自从有了商队,各地贵族往来贸易,朝歌是天下中心,有些面生之人,也实属正常。
眼前的男人衣着华丽,明显是个富贵之人,身边的女子虽然身材不适合生儿育女,但容貌靓丽,听说很多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
子受没察觉出老妇的心理活动,自顾自问道:“听说这报纸只在大臣贵族中流通,为何出现在了市面上?”
老妇人顿觉无语,这人是几个月没来过朝歌了,这点事都不知道?
她耐着性子道:“说是王叔梅伯发明了印刷术,用铜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成为活字,印刷报纸的时候,只要排列后刷上墨,覆上纸,加一定的压力就能量产,于是民间也出现了许多。”
印...印刷术?
子受很平静,当初他在以报纸引出焚书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
直接跳过雕版印刷到了活字印刷,也并不意外。
在他看来,造纸术和印刷术,虽然是伟大的发明,但并不困难,以老祖宗的智慧,只要想到了,有了灵感,很轻易就可以做出来。
箕子能莫名其妙发明出黄纸,同为王叔的梅伯自然也能整出配套的印刷术。
当然,这朝歌梅伯是待不下去了,他得陪箕子去孤竹国以南开发朝鲜。
不过,虽然能接受,但也得问明白缘由,子受决定追根究底:“老人家,不知王叔梅伯,又是怎样发明了印刷术呢?”
老妇人觉得眼前的富贵公子问了这么多,肯定会不好意思,而后为了表达歉意,定会买些无心菜,今天就可以提前回家,去赌马了。
那位养活朝歌无数穷人的慈善道人又来散财撒币了,要不是这批无心菜再放下去容易坏,她根本会在今天叫卖。
老妇人依然耐着性子道:“据说是宫里加了商税,不少贵族商人拿不出现钱,便省了铸钱的工序,直接上缴青铜,又因为纣王此前熔了不少青铜器铸钱,王叔便想着重铸些新的青铜礼器,某天在铭刻礼器上的铭文时,有了灵感,便发明了印刷术。”
子受顿时了然,在青铜礼器上印刻铭文的方法,和活字差不多,可以说,大商这个重视青铜礼器的朝代,是孕育印刷术的最好年代。
如果正儿八经的历史上商朝出现了纸,多半也会出现配套的印刷术,这和谁背刺自己无关,纯粹是一系列的因果关系。
子受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其实他知道,如果按照老妇的说法,自己当初没有熔青铜器铸钱,梅伯的灵光不会这么容易一闪,印刷术的发明多半得拖上几年。
不过抛开这点,子受觉得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其实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
活字印刷术的发明,最大作用是促进了文字的传播与文化的活跃,文化异彩纷呈,使得士人阶层壮大,使中国的传统文化得以流传和保存,让知识文化向底层社会大面积普及。
但问题真的不大,并不是先进就是好的。
采用活字印刷术,需排版工匠识字,这个要求有点高,反倒是麻烦的雕版印刷,可以直接将字块当图案来看。
另外,油性墨没有出现之前,印刷质量堪忧。
更关键的是,现在字体不统一。
这是子受最放心的地方,自从黄纸出现后,大臣们的奏疏更加龙飞凤舞,每个人的字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书写风格不一样就算了,同一个字,连笔画都不一样。
看奏疏必须连蒙带猜,才能大致弄明白意思,当昏君本就不用多管朝政,所以从此之后,若非必要子受根本不看奏疏,何况其他人。
这么一来,活字印刷的字块,应该以怎样的字体为准?
到时候字体大小不均、笔画粗细不一、排字行距歪斜不整齐都是小事,同一个字写得和他人认知不一样,根本认不出啊!
清末的《增订四库简明目录》著录历代书籍七千七百四十八种,约计不同版本两万部,其中活字印刷只有二百二十部,仅仅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一。
那时候的活字印刷使用得都不广泛,何况现在!
之前报纸只在朝歌一地,少部分大臣、贵族之中流传还好,问题不明显,可现在想用印刷术来普及,却是想得太多了。
各个地方的字体根本不一样!
子受很安心,报纸,随你印,你尽管印,印了给谁看?
寻常百姓之中,能识字的有多少,还指望他们买报纸?
还不如印连环画呢!
看老妇这模样,多半是报纸卖不出去了,不得不和无心菜捆绑销售。
子受觉得,老妇为自己解释了这么多,也不容易:“那给我来一份报纸吧。”
老妇顿时拉下了脸,我陪你唠这么半天,就买一份报纸?
她嘴里的牙齿没剩下几颗,却也咬得咯咯响想:“一份一文。”
这么便宜?子受狐疑,掏了半天没掏出钱,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龙吉。
龙吉会意,拿出一贯钱递了过去。
她对一文还是一贯都没什么概念,即使多了,老妇这么可怜,多给些便是。
就在老妇激动地接过钱时,子受一把抢走,从中拿出一枚小铜板,递给了老妇。
昏君的正常操作,应该是直接抢,给一文钱就不错了,还给一贯?
千金买虎骨的恶劣影响都没结束呢!
子受将剩下的钱塞进怀里,拿上一份报纸,随意看了眼。
怀里的铜钱瞬间落在地上,滚得满街都是。
问,我国在什么时候统一了文字?
A.商朝 B.汉朝 C.唐朝 D.秦朝
根据同长同短选A原则,这题选A。
毫无疑问,A是正确答案。
(本章完)
这是怎么回事?”
子受原以为姜后贤良淑德,必然能在自己离开朝歌后,稳住一切,不求赚昏庸值,至少能平平安安度过几个月。
没想到,没想到啊....
子受将报纸扔在桌案上,他完全不能理解。
报纸上的字被简化了,虽说没有后世的简体字那么简单,但也比以往简洁了许多,看一眼就能认个七七八八,而且一笔一划都有规范。
不存在什么东西南北字体不同,全都一个样。
而且更让人诧异的是,在后续深入调查中,子受发现能一眼认个七七八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认识简体字,而是每个人都是这样。
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般,凡是见到这些字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而且记忆很深刻,看过几次,就能写下,只要不是智力障碍,写词造句不成问题。
子受当时就懵了,按着这个发展,全民识字都不难吧?
面对子受的询问,姜后大惑不解:“陛下何出此言?妾身早就发去了奏疏,陛下莫非没有看?”
子受:“....”
他真没看。
即使有过一次因为没及时看奏疏,导致越王投效的祸事,他还是懒得看,主要就是看着太麻烦了,还不如省点事。
姜后倒是冰雪聪明,恍然大悟道:“想来陛下忙于南征,应该无暇顾及这等小事。”
子受沉默一阵,这事挺大的,教学都不用,直接普及识字了。
姜后解释起来:“年初黄纸初现时,杨任便感慨字体不一,便是朝臣,也难以辨别,正好又得了数月休沐,便试图统一文字。”
子受皱眉,统一文字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也不可能这么快,杨任开挂了?
姜后继续道:“可杨大夫失败了。”
子受看了眼桌案上的报纸。
失败?那这是什么东西?
“后来群臣在陛下的要求下,凡是休沐者,皆去杜元铣府上修书,记录生平所见所闻,群臣便也如杨任一般,意识到了问题。”
“所以群臣合力,由繁化简,统一文字....”
子受叹了口气,不该让他们写书的,游记确实不重要,写了也没事,但书写游记的文字,却有大问题。
这是文武百官的合力肾击。
不过子受仍有疑问:“也就是说,朝中诸卿以半年时间,统一了文字?”
即使有这么多人参与,还是太快了。
姜后摇头:“臣妾也是事后才知晓,赵道长、罗道长有一师姐,名唤龟灵圣母,其人竟是因为仓颉先祖在龟甲上造字,心有所感而得道,对文字颇有研究,也参与其中,大大加快了速度。”
子受明白了。
背后有仙人刺自己。
截教这群仙人馋功德,统一文字肯定有功德,便凑了上来,刚好龟灵圣母又专业对口,以往又有因果,就这么做成了。
这么一来,人人都能一眼认出字体,甚至记忆书写,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多半和功德或是气运之类的东西有关,封神世界的人类不能以普通人类来比。
便是自己,应该也受到了影响,刚穿越之时几乎什么都记不得,往后许多上辈子只看了一眼,根本不可能记住的东西,印象竟变得深刻起来。
子受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统一文字,并且通过报纸印刷术等,使得识字率大增的功劳,看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应该不会对昏庸值造成太大影响。
毕竟自己没有参与其中,做出这些事的是龟灵圣母和朝中群臣。
姜后仿佛看穿了子受的心思,猛然道:“这还是多亏了陛下,若无陛下,即使有这简化字,也无法推广开来。”
子受:“???”
你不能乱甩锅啊!
姜后言笑晏晏:“陛下焚烧了巫祝之书,大量传承千百年的巫祝之术化作灰烬,常人能看到文字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报纸或是群臣们编写的游记。”
“又因为新法严苛,需要大批刑狱相关的官员,这些官员粗通文字,却又无法识得所有文字,只能以简体字传授其新法。”
“百姓则更甚,新法重刑,人人自危,因而不得不记忆简体字,进而记忆新法,以防犯事。”
子受嘴角抽了抽,心中百味杂陈。
推广新法需要大量刑狱官员,法令严苛,人们便自发研读新法。
新法以简体字记载,人人都能懂个七八成。
研读了新法的人们可以通过招贤馆入朝为官,成为刑狱官员。
正好他们属于新官,俸禄极高。
统一文字兴许只是功德,和子受也没太大关系,但这么一套良性循环下来,给了百姓一个光明前途,谁还能厚着脸皮骂君王?
不过有些不对劲,这事儿应该是上个结算期的事,可结算时扣除的昏庸值并不算多。
子受略微一琢磨,便知晓了缘由,多半是贵族贡献的昏庸值给抵消了,毕竟无论是简化字体还是平民百姓识字,都影响到了贵族的地位。
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嘛,子受连续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现在已经是新的结算期了。
而且新官多,其实是好事,负责招贤馆的可是张大啊!
还有极不靠谱的文武交叉审核,弄出一批歪瓜裂枣的官员来不在话下。
劣币驱逐良币,新官带坏朝中风气,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大方向,有瞎眼张大全程把控,这点麻烦根本不是事儿!
子受又问了些事,发现除此之外,并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便也放了心。
随后去探望了一番妲己,妲己生产在即,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
..............
朝歌城外来了一支兵马,旌旗招展,打着临潼关的旗号。
大军南征,朝歌守备空虚,又正值多事之秋,自然得从其他地方调兵镇守,朝中文武商议再三,便调集了临潼关的兵马。
为首的一员武将孔武有力,气势如虹。
负责迎接的鲁雄微微点头,临潼关守将张凤是黄飞虎老爹黄滚的结义兄弟,其人忠义无双,虽然因为还得把守关卡没有亲来,但来此的副将萧银与其部下兵马,也具是精锐。
萧银甲胄齐备,匆忙下马,行至鲁雄面前,恭敬道:“末将萧银,见过鲁将军!”
鲁雄将披风脱下,盖在风尘仆仆赶来的萧银身上,这萧银虽然只是副将,但履历了得,去年在招贤馆经虽然由杨任等文官审核,却也没被埋没,经由张大推举,去了临潼关当职,仅一年便升任副将,能力不俗。”
鲁雄唏嘘道:“将军远来辛苦,老夫听过萧将军之名,没想到萧将军麾下兵马如此齐整,便是老夫也挑不出毛病,时候不早,随老夫入宫觐见陛下吧,朝歌守卫,就依仗将军的这支兵马了。”
萧银胸膛起伏,目露精光,没想到纣王竟从南方回到了朝歌,他立时一拍盔甲,激昂道:“末将遵命。”
鲁雄心里暗暗点头,朝歌之中,中坚将领不算多,自己也老了,再观察一阵,如果萧银不错,收作弟子倒也未尝不可。
张大举荐的人才之中,虽然有好些让人不够满意,但萧银无论气度还是领军能力,都实属上乘,看来纣王令张大负责招贤馆,也不是没有道理。
(本章完)
萧银将大军驻扎在城外,便随着鲁雄入宫觐见。
休沐是上半年的事,如今已是下半年,朝中又招了不少新官员,九间殿内挤得满满当当。
子受不喜欢这种有条不紊的场面,不过想来到明年就能改善许多,新官老臣素质参差不齐,总会出问题。
鲁雄出列上表,先夸了一通萧银,又对萧银带来的兵马一阵猛夸。
子受对萧银稍有了解,封神原著里这货是个二五仔,虽然有能力,但为了让前上司黄飞虎能出关投周,把重用他的老大张凤给捅了。
不过子受相信张大与招贤馆的交叉审核,无论这人能力如何,肯定有某方面的人格缺陷,二五仔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先问问看。
萧银行了个大礼:“末将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子受心里颇为不悦,你这人不懂朝歌规矩,万岁是忌口,咱要原地飞升打穿天道,万岁就是咒人早死。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微笑道:“萧卿家一路远来,辛苦了。”
萧银道:“陛下,臣不辛苦!”
子受兴致缺缺,懒得继续说这种场面话,直接道:“卿家仅一年便升任临潼关副将,能力不俗。”
萧银正色道:“末将在练兵一道上有些心得,侥幸得张总兵看中,方能一展所长。”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擅长练兵?该不会是个纯粹的人才吧?
大商擅长行军打仗的将军不少,单挑斗将的将军也不少,但擅长练兵的,还真没几个,岂不是正好查漏补缺?
子受凝神问道:“今日尚早,萧卿有何练兵心得,不如在这殿上说说,朕略懂练兵之道,也好见识见识。”
萧银微微有些疑惑,外头天都快黑了,还早?
群臣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现在确实挺早,今天不是早朝,是晚朝,距离群臣入殿都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将萧银召入宫。
自子受想出晚朝后,朝会就变成了这样,三天一朝不改,至于是早朝、午朝还是晚朝,还得看他什么时候起床。
萧银迟疑片刻,才道:“无非就是让将士自食其力而已,临潼关虽然地势险要,但运输困难,粮食难以按时供给,臣便让将士们开垦周围田地,平日既可耕种,又可操练,到了战时,披甲提到便能上阵,一年来还多了不少收入,自有了商队往来后,更是能有额外收入更换刀兵甲胄,将士们吃饱喝足,乐意参军,又岂有军势不强,不尽死力之理?”
萧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颇为自豪。
九间殿里,群臣窃窃私语,暗暗点头,几乎每个武将都对萧银表现出了欣赏。
鲁雄笑得乐开了花,之前还不知道,现在看来,只凭着这份功劳,萧银以后的成就恐怕就不在自己之下!
商容、杨任、伯夷等人,也亦是纷纷点头,如此便能大量节省养兵所用的钱财。
“令将士们开垦田地,当真是一妙招,夷险要僻便不再有粮草难以运输之患!”
“此法一出,我大商养兵百万,可不费百姓一粒米!”
群臣一阵吹捧。
子受心里蒙上了一片阴影。
这不就是屯田吗?还是军屯。
从汉一直屯到了清,被几千年历史所证明,缓解财政的不二法门。
子受沉着脸道:“将士们难道没有怨言?”
“臣以性命作保,绝无半分怨言,将士们能为国出力已是福分,又怎能有怨言?”
群臣表情一脸古怪。
这萧银,倒真的擅长练兵,竟能让兵将认为为国出力是福分,而没有任何怨言。
反观那群奴隶军。
在朝歌大军南征后,戍守朝歌的最主要军事力量,就是纣王钦点的一批奴隶。
让奴隶当小兵倒也没什么,可其中还有许多兵将,尤其为首那名献了崆峒印的奴隶将军石不凡。
纣王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让奴隶为兵,甚至为将,可他们有过一点报效国家的心思吗?
脱离奴隶的身份之后,他们想过一点为国出力吗?
成天想的是吃饱喝足,想的是抱着俸禄和妻儿安稳一辈子,这样的军队,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只怕看到死了一两个人,就得哗变!
也正是奴隶军的如此表现,才有了萧银领军入朝歌,这群奴隶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
不仅战力存疑,还白白引人诟病,纣王这次真的出了个昏招,吃力不讨好。
看看人家临潼关的将士,自己种田自己吃,也不给朝廷添麻烦,还想着报效国家毫无怨言,这才是精兵强将啊!
子受沉默了好一阵,想不出什么词,只好道:“既然卿家练兵之法如此精妙,那便拟出一道奏疏来,过些日子朕亲自检阅。”
兴许能趁着检阅给他挑挑刺,士兵们将大量精力投入到农活之中,容易缺少系统训练,战斗力减弱,提出这个问题,应该能稍稍抑制下屯田的发展势头。
萧银不知道子受的真实想法,他看着群臣的表情以及连连不绝的惊叹声,只觉得自己的表现得到了认可。
毕竟用军队来耕种,自食其力,这一招应该正合殿中君臣心意,入宫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正在修建的宫殿,六部各一座,加上两座傻傻分不清的阿房宫,耗费的可都是钱粮。
随意议了下事,子受就下令退朝,群臣三三两两退去。
唯有费仲被子受暗中留下。
费仲如今已升为户部尚书,作为六部主官,地位比尤浑高出了不少。
耳语一番,费仲脸色唰一下全白。
可他看着纣王那不容拒绝的态度,还能忤逆君王的意思不成?
他就是个靠君王上位的馋臣,拼了!
殿外的萧银没急着出宫,朝中几个将军正在询问他有关屯田的具体事宜,聊得火热。
萧银看着费仲朝自己走来,有些疑惑,还是抱拳道:“在下见过费尚书....”
他知道费仲尤浑二人的狗腿之名,尤其是身为吏部尚书的费仲,不仅深得纣王信赖,还位高权重。
萧银觉得,费仲特意找过来,多半是因为自己要高升了,前来套套关系。
费仲道:“萧将军,今日殿上之言,可属实?”
萧银莫名其妙,应道:“自是肺腑之言,在下又怎敢欺君?”
费仲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这谎话连篇的小人,将士们忙于屯田农耕,又何来时间训练?进不知结阵,退不知扎营,将士们如何上得了战场?你这欺君小人!”
一边的鲁雄连忙解释,这一点确实说不通,但他迎接萧银时曾看过临潼关兵马的军容,确实一个个训练有素,想必在干农活的时候也没耽搁训练,兴许人家就是这么努力呢?
费仲不晓军事,必然是误会了。
可没待鲁雄开口,费仲就举起那小拳头,咬着牙,朝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壮实了两圈的萧银脸上砸去。
(本章完)
萧银被这一拳打懵圈了,这一拳不疼,但面皮扫地。
费仲不依不饶,闭眼挥舞着那小拳头,作势再打。
鲁雄与几个将军连忙拉架,这费仲也是,当了吏部尚书,小胡子就翘到天上去了,一个为大商解决了财政问题,立下大功的将军,也是他能怀疑的?
费仲感觉到自己被鲁雄架住,又装模作样挣扎了几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鲁雄出手了,不然放着自己跟萧银单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看着这里还有其他将军,他还真不敢直接动手,最多也就吐吐口水。
这一顿打闹,惊动了不少人。
有机灵的官员已经呈报给了近卫首领殷破败。
殿内的子受正一下又一下砸着崆峒印,盘里的核桃还没吃完。
心急火燎的殷破败冲了进来,一坨滚动的肉球险些将子受给惊到。
“陛下,陛下!”
子受眯着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崆峒印,吹了吹,缓缓道:“外面打起来了?”
“是...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费尚书与萧将军生了些口角。”
子受摇头,什么料事如神,就是我授意费仲干的。
“知道了,领着近卫去帮忙吧。”
殷破败诧异:“帮忙?费大夫已经被制住了。”
子受道:“自然,萧银不过区区一将军,竟敢殴打当朝尚书,你还愣着做什么,为费尚书出口气!”
殷破败拱手退下,近卫没别的,就一条,比谁都忠心,哪怕纣王的命令诡异之极,也不会多问,更不会考虑后果,纣王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于是一群水桶身材的近卫,追着萧银便是几拳头。
最后还是李靖看到了,以律法为由再三调停,才止了相斗。
殷破败回殿复命,李靖将鼻青脸肿的萧银送出宫后,两条标志性的浓眉皱起。
费仲行事反常,但提及的事情,并非无的放矢。
........
萧银一瘸一拐的回了营地。
他呸了一声,口里吐出血痰,低声叫骂着:“什么东西,近卫?老子一个能打七个!”
可特么近卫不止七个,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压上来,他武艺再怎样,都顶不住重量压制。
偏将桂天禄一头雾水,自家老大入了趟宫,怎么还受伤了呢?
“将军,这是为何?”
萧银眼眸里掠过一丝阴狠。
他自负勇武,头脑也不错,一年便升为一关副将,也足以见得能力,野心自然也不会小。
来到朝歌,就是奔着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没曾想,竟是恶了费仲。
萧银轻唾一声,道:“被狗咬了。”
桂天禄仍是不解:“将军可有咬回去?”
“狗太多。”
无论是费仲还是近卫,都是纣王养的狗,这群狗凭着纣王的宠幸,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他萧银也是来当狗的,可惜还未当成,就被狗咬了,同行是仇人啊。
等等...纣王?
萧银仔细回忆着殿上的一切,群臣都很看好自己,对屯田一事赞不绝口,唯有纣王态度模棱两可。
而质疑并殴打自己的,则都是纣王的狗。
费仲这种小人,会大着胆子殴打有功的将军吗?
萧银在入朝歌前,就曾想过怎么和费仲搭话,费仲作为吏部尚书,自己要升迁,肯定得接触。
他想过要以金银玉器贿赂,也想过以舞姬美婢贿赂,唯独没想到自己会挨上一拳。
萧银颤了颤,打了个激灵,莫不是都是纣王授意的?
桂天禄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萧银道:“将军莫非,冒犯了陛下?”
萧银眉头紧皱,没道理啊!自己来了朝歌后,根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桂天禄看到萧银面色有些不自然,战战兢兢道:“莫不是那些事被发现了吧?”
萧银瞳孔微缩:“发现了?张凤都不知道的事,纣王能知道?”
桂天禄也这么觉得,就在眼皮子地下,张总兵都发现不了,何况纣王呢?
可虽是这么想,他还是忍不住两脚发软。
萧银嗤笑一声:“没用的家伙,就算发现了,你以为还能怎么样,新法之严,若是查了出来,上上下下所有人,有谁逃得了?”
萧银轻哼着入了营帐,将前后所有事细细梳理一遍,纣王态度不明,当前局面说不得很好,但也不差,至少文武百官都看中自己,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些事情没有暴露的可能。
萧银深深看了身边的桂天禄一眼:“不过凡事得做两手准备,若是一切安好,到时候自然高升,若是不好,那也没办法了。”
“一不做,二不休,若是出了问题,只等陛下领着百官来营中校阅,一声号令,便可动手,到了那时,进退自如。”
桂天禄被萧银眼中的狠厉之色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将、将军....”
缓了好久,他才捋直舌头:“朝中有仙人啊!那申公豹、罗宣、赵公明,将军以为凭我们能对付?”
萧银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早有人对我透过底,那些仙人根本不能随意出手,焚书那日他们出手了吗?可曾用术法杀了人?不过是出面威慑罢了。”
桂天禄仍旧喏喏不敢言。
“怎的,怕了?别忘了那些事你也没少做,东西你也分了不少,当时什么都敢做,现在你就不敢了?”
桂天禄慌乱不已,面露挣扎之色。
“看着我。”萧银轻描淡写地将桂天禄的头掰正,使其面向自己。
他早有觉悟,若是一直不事发,那就在朝歌享乐,反正朝歌的待遇比哪里都好,若是事发,那就拼一把,反正早就有所准备。
桂天禄两腿打着摆子,勉强站起身来,忐忑道:“将军可有万全之策?末将没有退路了,军中将士,也是如此。”
“自然。”萧银定下心来,朝歌大军南征,守备不足,仙人又投鼠忌器,只要自己握有兵权,掌握主动,就没什么好怕的,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现在需做两手准备,一则勤加操练,在校阅中展现军容,得到陛下青睐,二则小心提防,若是听到些风声,便再三谨慎,出了事没有人能够保全自身,若是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动手。”
(本章完)
崇应彪被广成子带走后,玄鸟卫指挥使职位空缺,没人能填上,只有升官为刑部尚书的李靖为了方便判处刑罚抓人,代掌玄鸟卫。
李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曾经也是一关总兵,而且还是重视农业生产的那种,不然陈塘关那些以捕鱼为生的百姓,也不会尝试种植新作物。
他敏锐的发现了萧银话中的漏洞,无论是陈塘关还是临潼关,这些地方之所以成为易守难攻的关隘,就是因为地势险要。
在这种地理情况之下,适合耕种的土地根本没有多少。
耕地的数量,即使再怎么开垦,也是有限的。
尤其是临潼关这种历经数朝的险关,能开垦的耕地,只怕早就恳完了。
萧银手底下的兵将确实可以屯田耕种,但能够分配给他们耕种的田地,绝对不多。
他们的地一多,百姓的地就少了。
很显然,仅仅凭着百姓剩余的耕地,根本不可能让临潼关将士做到自给自足,最多也只能应付粮食调拨不及时的紧急情况。
早已被李靖遣去调查的金成来报:“李尚书....”
李靖抬眉:“...没查出来吗?”
金成点头,看着李靖皱在一起的浓眉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憋住了,将调查结果一一呈报。
事情和李靖想的差不多,萧银敢大剌剌带着兵将来朝歌,即使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必然遮掩的很好,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不说没有证据,现在李靖都不能确定萧银到底有没有暗箱操作。
萧银会不会真的用仅有的耕田,养活了将士?
李靖游移不定,只得道:“继续查吧。”
他没有任何办法,作为刑部尚书,要讲求证据。
直到检阅的前一夜,李靖也没有探听出任何消息。
就连问询临潼关总兵张凤的书信,所得到的回答也是极尽夸赞之词。
次日,李靖准备出发去城郊陪同纣王检阅军容,没查到就没查到吧,兴许萧银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在踏出府门的前一刻,一个玄鸟卫匆匆跑来,递上了一封密信。
“这是....”
梅德道:“刚才有人朝着卑职家门口射了一箭,卑职一看,箭矢上挂着这封信,信上写着李尚书亲启,便匆匆赶来了。”
李靖接过密信,信上果然有一个箭杆大小的洞。
他拆开密信,脸色大变,抓住梅德的臂膀,叱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我...”梅德满头大汗,他当然看清了,甚至他还知道那人的身份。
送信的就是曾经贿赂拉拢他的鄂高!
梅德也想不到,鄂崇禹谋反实锤,人都死了,鄂高竟然还留在朝歌。
可这样一来,他更加不敢暴露自己和鄂高见过面,他可是去过鄂高府上喝酒,这特么是反贼家里的人!
于是他也只得编了个射箭的借口,将信带给李靖。
李靖见梅德支支吾吾,只道是自己吓到了对方,便松开手,好言道:“也罢,来不及了,你去找执金吾雷开将军,告诉他在西门处备好兵马,若见城郊大营有变,立即出兵。”
唯有雷开既能调动朝歌兵马,又不需要参与检阅。
石不凡虽然和雷开一样,但他手底下的奴隶军成军仅半年,战斗力成疑,朝中群臣都不看好,如果真出事,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就不错了,基本指望不上。
“是..是....”
梅德更慌了,自己好像卷入到了某个天大的阴谋之中,他战战兢兢的点头,只想早点将消息带给雷开。
.............
妲己侍候着子受穿戴衣冠,虽然生产在即,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子受回朝歌后就让妲己在宫里修养,不得不说一代妖妃发挥了作用,比姜皇后靠谱得多。
妇女联合会在妲己和高三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不仅趁着禁绝巫祝的机会,拯救了不少失足巫女,还从某个贵族家里的地洞中,救出了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少女。
随着妇女联合会的扩张,越来越多人知道为女做主、为女伸冤的口号,但真正赞同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还有许多人对此感到抵触,一些生活过不去的农户,或是懒得工作的闲汉,就指着卖女儿过日子,妇女联合会对他们而言等同于断了财路。
贵族们自然是最大的抵抗群体,玩巫女玩少女玩得好好地,妇女联合会偏偏横插一脚,将这些公子哥们视为禁脔的女子,给带走了。
便是普通百姓也表达了不满,凭啥生了女婴不能遗弃啊?又不能干活,养着浪费粮食,还提什么地位权力。
即使高三表示女子可以喂鸡喂鸭做工赚钱,一样无济于事。
胡喜媚的禽房最初就是由宫女组成,可几年过去,女性地位并没有改变,适合女子又有巨大利益的行业,终究还是太少了。
一个小寺人跑来道:“陛下,群臣已在宫门静候。”
子受颔首,对妲己轻声道:“莫要再送了,朕走了,爱妃先回宫歇息。”
妲己摸了摸肚子,荡漾一笑,回了寿仙宫去。
子受按捺住心头悸动,与群臣汇合,摆驾出宫。
近卫、御林军皆随驾而行,浩浩汤汤宛如龙蛇。
路上子受偶然看见了姜子牙,这老头拉低了朝歌卦摊的逼格。
北门是截教大弟子,东门是阐教福德真仙,南门的王禅是个散修,鬼谷子的名号挺唬人,而且生意比姜子牙好,修为肯定也比仙道难成的姜子牙高。
到了城外,营中的校场上搭建了一个高台。
萧银特意派人休整过,高台周围地面很平坦,视野也极为广阔。
子受位于高台最顶端,坐于正北方向,两边是文武重臣,宽阔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地面,坐在上头的则是一些普通臣子。
自上方眺望而去,校场中以萧银为主,桂天禄为副,数千人左手跨刀右手持矛。
萧银挥动大商玄鸟旗,将士见此,保持着阵势,整齐划一的来到高台之下。
子受发现挑不出毛病,军容之盛,足以与朝歌兵马媲美。
他不甘心,问向鲁雄:“鲁将军你看如何?”
鲁雄抚须笑道:“威武雄壮,乃是精锐之师。”
一连问了几个将军,得到的回复都是精锐。
子受有些为难,你这又能屯田又能训练,我还玩什么?难不成再收笔屯田税?
诶?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卿家....”
反正还没开始,子受继续不抱希望的询问着,纯当打发时间。
“臣有一些疑惑...”
“尤卿.....”子受已经开始问下一个,忽然发现李靖说的好像不是军容齐整,精锐之师什么的。
他连忙回头道:“李卿家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不是。”李靖面向下方的萧银,拿出密信,高喊道:“靖有一事不明,还请萧将军解惑!”
临潼关将士进行屯田,便能自给自足,甚至还能有所盈余,更换兵刃。”
“靖今日一观,诚如将军所说,军容齐整,平日的操练也没落下。”
听着高台上李靖的夸奖,萧银些得意,他还以为事发了呢,没想到竟是夸赞之词,最让他自傲的,就是手底下士兵的战斗力。
李靖继续道:“桂天禄将军曾带人占据田产,将百姓田产收作公田。”
“不只如此,贵族商队自灌江口采买食盐,经过临潼关时,原本有十车细盐,仅有五车入册记载,因而明明十车的货物,却收取五车货物的商税,剩下五车的商税,又在何处?”
萧银沉着脸,微微低下头去,周围将士也是一阵安静,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
侵吞田产是事实,不过那也是去年的事儿了,那时候大家还比较老实,从百姓手里弄来些薄田自行耕种,也不算抢,就是威吓巧取,百姓可不敢和这些大头兵对着干。
而且将私田收作公田,这其中缴纳的田赋,也增多了,朝歌同样是得益者。
到了今年,贵族商队开展四方贸易后,他们就不干这事了,田地全都还给了百姓,只留下以前自己开垦的地,转而和贵族商队合作。
无非就是克扣些商税,十车货物记成五车,少收些税,另外五车的商税对半分。
萧银就是靠着这份商税,养活了将士,他还记得当时那个胖贵族哀求的眼神,商税这么重,不偷税漏税,贵族都要活不下去啦!
助人为乐嘛!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事情怎么会败露?
那些百姓都被封了口,封不住的就扔河里,不存在走漏风声。
商队那边只有贵族知晓,自己知晓,便是桂天禄与其他将士,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不可能走漏风声。
总兵张凤更是跟个聋子瞎子一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但事已至此,萧银抬起头,他早就有了觉悟,毫无惧色反问道:“李尚书认为呢?”
这下,群臣也渐渐明白了,临潼关将士哪是因为屯田自给自足!
偷税漏税,侵夺田产,这罪名在新法中极重,更遑论商税是纣王亲自定下的。
鲁雄痛心疾首,看错人了啊!
如果萧银没有这点私念,只凭着屯田之法,也足以高升,可偏偏.....人心不足龟吞纣。
李靖与萧银对视,在两条浓眉的加持下,气势更胜一筹。
“看来萧将军是认下了。”
“那么剿灭山贼,其实是杀良冒功,以无辜百姓充数,也是事实?”
看着手中的密信,面色复杂,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甚至一度让他动摇。
杀敌剿匪有功,是他在新法里规定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萧银杀良冒功也与新法有些关系,有了利益才有了动力。
若是以后有更多人学着萧银杀良冒功,该如何是好?
群臣惊愕,杀良冒功?
萧银和群臣一样惊愕,杀良冒功?
这事儿他真没干啊!他胆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他除了以屯田掩饰钱粮来源外,便是靠剿灭山贼给总兵张凤上眼药水。
一个个山贼尸首,都是将士们拼死拼活拿下来的!
如果不是朝歌征调,他还打算亲自带兵去打打今年新近崛起,聚众无数的水泊梁山。
他们杀得全是真正的山贼!
李靖....
萧银明白了,李靖在给自己泼脏水,只是侵吞田产和偷税漏税,不一定能判处死罪,但杀良冒功一条罪名扔头上,朝歌第一刀余化就有事情做了。
自己这些人,全成了李靖的磨刀石,让新法这柄刀更锋利。
不....还差了点什么。
萧银看着沉默不语的纣王,恍然大悟,李靖严守律法,不可能捏造罪名,唯有纣王。
恐怕从自己入朝歌时纣王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费仲与近卫的行为,也一定是纣王授意。
商税是纣王定的,偷税漏税这一点无疑触怒到了纣王,纣王要的,便是用他萧银来震慑那些同样偷税漏税的贵族,不惜为此捏造罪名。
莫须有这一手,纣王比谁都玩的溜。
呵呵...
萧银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泼这盆脏水,指不定还有回转余地,现在,却是没有了。
既然纣王做的这么绝,那我也不用多顾虑,干脆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萧银吸了口气,大声道:“将士们,我们所犯下的都是弥天大罪,李尚书容不得我们,新法容不得我们,纣王也容不得我们。”
“我们...洗得干净吗?”
“一旦获罪,那朝歌的行刑台就是我们的归宿!”
“到了这个份上,该怎么做,大家心照不宣,我们是刀头上舔血的人,吃多吃好,赚些钱粮,还不是为了在战场上能活得久一些,家人的生活能过得好一些?”
“既然朝廷不愿意让我们好,那倒不如自己来干,什么新法旧法,谁拳头大谁就是法!”
忽而一股冷风,将萧银吹得一个激灵,他语气飘忽起来:
“纣王...商始皇....始皇帝,呵!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群臣面面相觑,等着萧银认罪,可不近没有束手伏诛,反而说出了这种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等虎狼之词。
三四年前子启敢造反,是因为子启血脉正宗,你萧银是个什么东西?
萧银也有些诧异,自己竟说出了这种话,君王之位,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若非贵族出身,没几天就得吊死在皇宫后面的老歪脖子树上。
疾风骤起。
李靖见事情出乎意料,微微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萧银竟敢大着胆子造反,可临近出门梅德才送上密信,他也没时间反应,只能依着密信内容逼问。
殷破败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呼起来:“护驾!”
三百近卫们很有逼数,高台上已经站满文武,如果他们再上去,多半得塌,说不准还会因为拥挤,将几个瘦弱的大臣挤下高台。
没被叛军杀死,跌下来摔死了,太丢份。
近卫们拦在萧银所部兵马的正前方,三百人不多,却组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姿势有些怪异,竟是一手持兵刃一手护裆。
因为平日里经常陪纣王踢球的缘故,这是任意球后遗症。
人数更多的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了,在李烈的带领下如潮水一般,围在了近卫的外圈。
已经到了拔刀想向的地步,萧银一狠心,怒吼道:“杀!”
(本章完)
萧银抬手就是一刀,一刀劈开生死路。
长刀从一名御林军脸上划过,直接削去了半张脸,只余下红白二色的液体。
其实哪怕现在,都没几个人相信没有贵族背景的将军也敢造反。
高台上的群臣慢慢冷静下来。
鲁雄怒不可遏,前几日萧银还提出了屯田之策,解决财政困难,令人开怀不已,现在却成了反贼。
“萧银,你想干什么?”
然而却没有回应。
萧银所做的只是和那声言简意赅的“杀”一样,挥舞着长刀,不断杀戮着御林军。
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造反叛乱的将军。
头一个如此大胆的将军。
他没有丝毫退路,任何言语都是空话,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唯一值得他紧握的,是手中的长刀,是身后的军队,这是他仅有的资本。
萧银身上被血溅得满是,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不知怎的,从萧银喊过皇帝轮流做后,风就大了起来,子受站在高台上,皇袍被风吹起一角。
“陛下,速速换上盔甲,近卫与御林军仅能抵挡一时,还需速速令雷开调兵前来!”
尤浑尖细的声音传来,奉上一套早前准备好的盔甲,就要给子受穿上。
子受低头看了眼皇袍,没有接过盔甲,因为没必要。
他看向一边甲胄齐全满心担忧的鲁雄,微微意动,伸手将其头盔摘了下来,给自己戴上。
皇袍防不住头顶,万一有流失就不好了。
这场叛乱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哪个昏君不会被造反呢?
在马嵬坡驻军个把月立下的flag,终于起了作用。
唐玄宗李隆基开创开元盛世,如果五十岁挂了,绝对能当得起一代明君,说不准还能排进明君总统山,可惜活太久,在安史之乱、马嵬兵变之后,风评急转直下。
这和自己多么相似啊!
虽然世人对自己有一些误解,觉得纣王可能有些小功绩,算得上不错的君王,但现在天上掉馅饼,化解误会的机会送到了眼前!
安史之乱与当前局面有极多类似之处,安禄山和萧银同样是向军,久怀异志,手握重兵,稳了!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是安史之乱中安禄山攻破了大唐首都长安,如今萧银之乱直接爆发在朝歌,说不准朝歌也有陷落之忧。
子受看了眼身边的申公豹,安下心来。
这就是罗宣、吕岳等仙人刺过他,仍旧被留在朝歌的原因。
仙人就是最后的保障,你萧银带兵造反,再牛逼还能顶得过仙人不成?
宋钦宗六丁六甲守开封兵败被伏,我一手罗宣、吕岳、赵公明,比六丁六甲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拿了功德要干事的!
当然,朝歌如果不陷落,萧银兵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会有安史之乱那么大。
可自己目前的功绩也没唐玄宗累计半辈子那么多,毕竟很多事都得靠时间慢慢发酵。
所以说,这次兵变足以赚取大量昏庸值,抵消以往的功绩。
想到这里,子受嘴角微微勾起,之前还想着这个结算期的昏庸值可能会爆,现在看来,哪只是会爆?分明是大爆特爆,直接起飞!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银,满是感慨,福将,福将啊!
萧银发现这道目光,手中刀势一懈,微微抬头,正巧看见了子受。
身无甲胄,仅戴一头盔,这分明是在嘲讽叛军不可能攻上高台,只能用流矢仰射!
更让萧银发狂的是,纣王嘴角竟还有一抹笑容。
如此自信,果然早预料到了一切!
他疯了似挥舞长刀,咆哮道:“弟兄们,拿住这昏君,御林军不堪一击,谁能杀我?”
而后硬生生凭着个人勇武从人墙中杀出一道口子
“我来杀你!”
晁田见萧银如此嚣张,挺刀迎上,今天是赌马的日子,但他没有去,而是来陪同纣王检阅兵马,没想到碰上叛军,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可惜他武艺窸窣平常,还不如面海而呕的兄弟晁雷,没几招就败下阵来。
叛军顿时受了鼓舞,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不过满朝文武,也没有怯懦。
文臣在大喷子杨任的带领下,以十来个御史为首,大骂出声。
“自成汤先王临御天下,皆王居内而制将,将居外以奉王,末闻将称王而制天下者!”
“自陛下登基,四海以内,罔不臣服,今日之域中,乃殷商天下,尔区区一外将,墓之木拱矣!”
太颠则是撕开下衣,作势欲尿,大喊道:“竖子不足成事,何不以溺自照!”
武将们也凑着热闹,叫骂道:
“含鸟猢狲!”
“你两个撮鸟!”
“这厮们挟着**撒开!”
不过更多的武将,还是选择了上阵杀敌,虽无马匹,却也能顶上一阵,或是调度兵马。
萧银微微皱眉,文武没有迅速崩溃,有些不妙。
手中一晃,长刀再度染血,好在自己勇武过人,偏将桂天禄也是员猛将,而朝歌这边方相、方弼随军南征,殷破败必须护卫纣王左右,黄飞虎也还在北方,没有一员武将能与他过招。
再度出手,这次却没有长刀入肉的畅快感。
“嗯?”萧银狐疑地看着一员小将,白马银枪,正好格开了长刀。
“让我敖..李烈来会会你!”李烈很是兴奋,他的功绩都是在南征中打下的,朝歌没几个人认识,正发愁没有晋升攒气运的途径,没想到来了支叛军!
虽然不能用法术,但他武艺在凡人之中属上乘,更不用说本体是条龙,单论身体素质就超乎寻常!
萧银发现,自己竟是被压制了。
不过还好,自己这边人多,朝歌城中的雷开想调集守军得花不少时间,足够他们把御林军和近卫杀干净。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吼:“叛军杀无赦!”
整齐的队伍,快速冲入校场,领头之人,正是雷开。
萧银心里凉了一片,是啊,这一切都是纣王的算计,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备好兵马呢?
压力顿减的近卫,则是聊开了。
“晁田将军居然败了,我还以为他能赢萧银,真是看走眼了。”
“别小看萧银,萧银作为临潼关副将,仅在张凤总兵之下,这还是因为去年才投奔,他至少拥有准一流武将的实力。”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准一流,晁雷将军算得上二流武将,能几招将他击败,萧银分明有一流武将实力!”
“胡扯,一流武将怎么也得是苏全忠苏将军那样,前些年子启叛乱的时候我见过,杀起叛军来比萧银厉害多了!”
“那苏将军可以是超一流武将嘛!”
“超一流?只有姜文焕将军才配得上,一个人追着戎狄满地跑,这才是超一流武将级别的实力!”
“嗯?你的意思是苏将军和萧银一个水平?我长城守卫军天下无敌北驱蛮夷三千里,来战吧异端!”
“这时候怎么能内乱?要我看,一流武将也得分强一流、普通一流、弱一流,苏将军明显是强一流,萧银只能是弱一流或。”
“这倒是不错,那李烈将军呢?能压着萧银打,起码普通一流吧!”
“我觉得不止,别看萧银是弱一流武将,但他急了眼,能发挥十二成实力,李将军年轻,前途无量,武艺虽高但肯定不愿和这种人拼命,多半也就发挥了五成实力,李将军恐怕是强一流!”
一流武将?二流武将?还分强一流弱一流?
是不是还得排个一姜二苏三XX出来?
看来什么年代都不缺少喜欢辩战斗力的人,子受嘴角扯了扯,轻咳一声。
就在此时,朝歌城内火光乍现。
李靖原本看着战事已定,正在庆贺幸好自己提前通知晁雷调兵,猛然看见城内火光,整个人一激灵,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暗道一声:“不好!”
子受也懵了,难不成又炸了?上次炸炸出了个沼气,这次莫非是火器?
等会儿会不会有仙人拿着小手枪冲出来,biubiu几下把叛军突突干净?
不过城内越来越多的火焰告诉他,担心是多余的,这次只是单纯的纵火,最多,也就是叛乱的人不只萧银一支兵马。
自从夏桀被商汤放逐南巢后,夏的后裔分为三支。
一支投靠大商当了舔狗,是为朝歌贵族姒家。
一支南走百越,上一任于越王,就是以少康后裔自居,进而发起叛乱。
还有一支,隐姓埋名,改姒为娄,隐居数百年。
娄云衢(声瞿)正是大禹的三十六世孙。
今日,他拿着自大禹传承下来,为测江河深浅所铸的铁棒,高高举起。
他要告知世人,夏虽三户,亡商必夏。
噢不,现在只有一户了,姒家被抄家,前任于越王身死,纣王正企图断绝夏之传承!
娄云衢望着朝歌城内的火光,他并不是一个人。
纣王本就和贵族不对付,又大肆加重商税,不少贵族已生出不满,再加上趁着纣王出征的半年中,零零散散以商队身份混入朝歌的商人,根本不缺人手。
“吾禹王后裔也!”
娄云衢忍不住吼道,穿了近三十年的破旧衣裳,终于变为了华服。
“公子!”
一名武人拎着带血的长剑走来,朝娄云衢一揖:
“朝歌之中,已有三十六处要地燃起大火,大伙儿已发难举事,执金吾雷开于半个时辰前带走了商军主力,正在城外混战,纣王与群臣也被拖在城外,城内只剩下不足为惧的奴隶军,我等已拿下武库,取了不少铁兵,是时候前去夺取皇宫了!”
娄云衢颔首,许诺道:“无道之君,人人得而诛之,攻取皇宫,拿下朝歌,必然为诸位分封,便是宫中妃子.....”
很快,娄云衢便带着亲随,往皇宫而去。
今天的朝歌一如既往的繁荣,只是响彻市集的不再是算命或是无心菜的叫卖声,而是金戈喊杀,血腥味极重。
市集成了停尸之地,玄鸟卫抛下了一地尸体,更多的玄鸟卫则是跑了,他们本就不是正规军,遇上越侯之子闹事都不敢上前,叛乱之时,就更做不得指望。
热闹不再,寻常百姓已躲回家中,紧闭门户,便是朝歌四大卦摊,也不知何时收了摊。
姜子牙压低斗笠,一切都是他的计策。
先寻找娄云衢,威逼利诱,令其入朝歌,以禹王后裔的名义造反。
接着,让姬高等留在朝歌搞事的姬氏,利用招贤馆塞入内应。
继而联络不满纣王的贵族,以重税切入,再三劝说。
随后利用贵族商队偷税漏税,给萧银挖坑。
萧银入朝歌,纣王回朝,乃至李靖的怀疑,这一系列反应,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直到今日,姜子牙遣姬高送信,将萧银犯下的事告知李靖,甚至还添油加醋,多了条罪无可赦的杀良冒功,目的就是让李靖令雷开戒严,逼迫萧银拼死造反,以乱军吸引朝歌守军后,计策彻底成功。
当前局势称得上极佳,纣王与朝歌守军都在城外,城中的奴隶军还未反应过来,即使反应过来了,恐怕和玄鸟卫没区别,娄云衢可轻松带人拿下皇宫。
烽火台虽然能用,但点燃之后,来的真的是援军吗?
诸侯和纣王的关系,可是已经撕破了脸。
一旦点燃烽火台,诸侯兵马蜂拥而至,甚至那些因纣王之计在鄂城互相攻打的诸侯,也会赶来。
不仅破坏了纣王之计,更是引来了无数敌人。
至于朝歌之中的截教仙人会不会为了保住皇宫而出手,这一点姜子牙不能确定。
纣王没有事,截教仙人应该不会肆意妄为,国都陷落而已,大可另寻他处建都,不过是声势一落千丈罢了。
即使罗宣、吕岳等人出手了,也不要紧,截教有仙,阐教没有吗?
截教已有数人入了朝歌,阐教早就决定要助周灭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哪怕截教仙人顶着业力,略过阐教仙人,直接对攻入朝歌的乱军动手,也落了下乘,封神还没开始,就染上了这等因果,大劫还能不冲着截教仙人去?
姜子牙掐算着,往烽火台行去,烽火台虽然能引来各路诸侯,但有些不符合姬氏利益,朝歌陷落的得益者不应该有其他诸侯的名字,点不点火,还得视局势而定,而且他要等一个人。
..........
“还真是混乱一片啊,今日的朝歌与六百年前的斟鄩,应该有诸多相似之处吧?”
娄云衢回望着朝歌大火,城外的大军即使杀入城中,首先要做的也是救火,处理混乱的局势。
他知道,这场大火可能要死上几千上万人,毁掉三分之一的朝歌,但只要占据皇宫,坐守朝歌将纣王驱逐,一切都是值得的!
娄云衢意气风发,指着皇宫,对身边侍卫道:“纣王大兴土木,为了华美宫殿搜刮民脂民膏,今日便将这阿(e)房(pang)宫给烧了!”
那侍卫微微一愣,道:“公子,那座是阿(a)房(fang)宫。”
娄云衢脸色一黑,两座宫殿一模一样谁分得清楚?索性不烧了,直接攻打皇宫,反正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他这边的人虽然不多,也没什么秩序,但皇宫这里也就剩一些在周围晃悠不知所措的玄鸟卫,随便就杀了。
这些玄鸟卫他并没有放过,杀了之后还顺手点了把火,人体油脂也可以助燃。
娄云衢深恨玄鸟卫,他和姬高一样收买过这些人,没想到这些泼皮闲汉的小日子,竟比他这夏禹正宗过的还好。
..........
申公豹在朝歌起火的一瞬,就猛地抽出揣在袖子里的双手,往烽火台飞去。
朝歌可以乱上一时,但烽火点上,天下指不定得乱到什么时候。
“师弟,你来了。”姜子牙含笑。
申公豹冷哼一声:“果然是你的手笔。”
姜子牙摇头:“门中师兄来了不少,商灭周兴乃天意,罗宣、吕岳、赵公明这等便算了,与我等不在一条道商,可师弟身为我阐教弟子,为何要助纣为虐,偏要逆天改命么?”
申公豹见驻守在烽火台的士兵都已经昏迷,重新将手揣到袖子里,只是默默盯着姜子牙。
姜子牙继续道:“师弟位居国师,虽身具气运,难道就不怕殷商覆灭,因果业力缠身?”
申公豹嗤笑道:“既然师兄如此关心,不如将封神榜赠与我,也好护得周全。”
“也罢,也罢...”姜子牙叹息:“不如你我师兄弟今日赌斗一场,皇宫若是陷落了,你便随我向师尊请罪,若是未有陷落,就随你去了。”
“你是指望那些披鳞戴角湿生卵化的左道之徒,又或是寄希望于那些奴隶?还是仍旧对逆天而行的商纣,抱有期望?二十八年气运已去三、四,还剩得多少?”
申公豹没有急着回答,认真打量着晕倒的三个将士。
其中两人面朝入口,手执兵刃,显然是看见姜子牙到来,想要抵挡。
剩下一人则是以干柴引火,试图点燃烽薪。
在朝歌混乱,又有不明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逃跑,而是尽忠职守,在最后一刻也要点上烽火。
申公豹眼皮微垂,半睁着眼:“赌上一把,又如何?”
“还请娘娘们从北门逃走吧!玄鸟卫不可靠,奴隶军指望不上,宫里头仅有的护卫,已经拦不住敌人了!”
一个寺人匆匆跑来,衣带上还沾着血。
妲己快要生产,姜皇后、黄贵妃、杨贵妃、龙吉、邓婵玉等妃子,全在寿仙宫之中陪护。
因而,她们也是一同知晓有乱军攻打皇宫。
“姐姐快些离开皇宫吧....”
妲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肚子高高隆起,便是千年白狐,生产之时也虚弱之极。
好在宫中还有龙吉,即使顾虑因果业力不方便对凡人大肆杀戮,但保证妃子们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姐姐安心养胎,我们去去就来。”
妲己一阵恍惚,眼前出现了一个体型纤细极为高挑的身影。
邓婵玉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头上戴着红罗包凤髻。
一身碧绿皮甲,腰间绣带之上则挂着柄短刀。
最勾人的却是下半身,碧玉短甲分作数层遮盖,最底下的一层挂着轻纱,修长的纤纤玉腿若隐若现。
那双嫩白的大长腿便是女子见到,也很难挪开眼。
邓婵玉身边则是穿戴红甲的黄贵妃,身材比例虽没邓婵玉那么妖娆,但容貌娇俏可人,眉宇之间,更有一股子寻常女子都没有的英气,比邓婵玉更像一员武将。
黄贵妃已拿上了兵刃,酥胸起伏,情绪之中带着几分激动,终于又能上战场了!
在殿外守候着的,则是女兵。
两位都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女子,女兵自然少不得,女子足球有时候比男子足球踢得好,子受也喜欢看球,所以并没有阻止妃子们训练女兵。
妲己露出一个美绝人寰的笑容,呼吸稍稍缓了些,勉强撑着身子,在姜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沉沉睡去。
姜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临危不乱,将杨贵妃留下照顾妲己后,便布置宫中诸人,黄贵妃与邓婵玉则准备整军出战。
这些女兵其实不够看,最多抵挡一时。
邓婵玉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或许能凭借五光石偷袭,伤哪吒,伤黄天化,伤孔宣,但五光石终究只是个单对单的暗器,没有aoe,清起小兵很费力。
宫外的玄鸟卫已然溃散,奴隶军也指望不上,当时就有许多将军对奴隶军颇有微词,若是挑选的是孤儿奴隶,兴许能有不错的战斗力,因为孤儿会感恩,没有牵挂,可这奴隶军拖家带口,在这种时候,只怕没有人会送死。
但她们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宫外还有一个高三。
宫中妃子,虽然没有如妲己一般明着支持妇女联合会,但通过平日与妲己的交谈,她们深知那是一群怎样的女子。
...................
宫外的某处地方。
在乱军暴起时,高三正巧召集了大多数妇联成员。
随着时间推移,妇联提高女子权益的活动越来越难展开,不只是寻常百姓家不理解,甚至还有贵族从中使绊子,她们不得不另想办法。
虽说提高女子权益之类的言语,在女子低下的生产力下,是有些无力,可她们不能不做,也不能放弃,因为她们看到的太多了。
甚至就在昨夜,她们在淇水河岸的芦苇群中发现了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尸体是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衣衫残破,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女人们想将女孩带到墓地掩埋,可她们只走了一阵,就无奈地将女孩就地掩埋。
因为再抬几步路,女孩就要碎了。
也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女孩。
“我们去武库。”
高三显得很是冷静,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乱军攻下武库,取了铁兵,但武库之中还有许多铜兵以及甲胄,只要她们穿戴齐全,便是女子,也能发挥一定战斗力。
一路上倒也顺利,乱军们想着,皇宫才是最大利益所在,如果攻下皇宫时自己不在,岂不是亏大了?
所有乱军都一股脑涌向了皇宫,寻常百姓也只敢缩在家中紧闭门户,路上没人阻拦。
“快些换上甲胄,我们去皇宫。”
高三继续发号施令,女人们默默换上甲胄,她们都是追求女权的女子。
秀兰出身农户,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即使嫁了人,也不愿只当个生育工具,一有空,便要去田里帮忙,哪怕是挑担买卖拎重物这种事情,明明丈夫都能抗得动,她还非要抢一两个麻袋拿在手上。
之贻出身贵族,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她始终没有离开贵族小姐大家闺秀的那些东西,想着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可在恪守贵族礼仪的同时,她向往纣王的三从四德,入了医学院当了女医,热爱治病救人,开膛剖腹,还被病人骂过好几次,不过她从没有哭。
秀琴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一直都追求与男人同等的地位,她做得不错,虽未嫁人,但自食其力,养活了老父老母,只是没能获得邻里认同。
春红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她认为保家卫国并不只是男人该做的事,因为纣王而生活得更好的是百姓,百姓并不只有男人,她试过女扮男装参军,虽是没过几月就被识破了,但却成功混到了玄鸟卫里,焚书坑巫的时候她也在场,也发过助纣为虐的誓言。
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有的以前是万人可骑的巫女,有的是被贵族强行掳走,满身伤痕的民女。
她们都是女权,都已穿戴好甲胄,她们所追求的女子地位,女子权益,这些东西不是靠别人施舍而来,是需要她们自己争取的。
女人要变得强大,要得到应有的权益,那么强大的,有权的人,就应该保护相对弱一些的人,如果她们自己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又谈什么和男子同等待遇?
男女平等,所以她们要和男人一样,留在战争前线。
男女平等,所以她们要和男人一样去干危活重活。
男女平等,遇到危险时应该和男人一样留下了,共同进退。
高三以及所有的女子都知道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们不及黄贵妃,不及邓婵玉,也不及宫中那些经过训练的女兵。
她们仅仅只是将甲胄套在身上,费力拿着有些沉重的兵刃,走向凶残的敌人。
结果,不容乐观。
但她们必须要做,总得有一群站出来的女子,不然女子的地位会继续下落,甚至某一天,被禁锢,被当做牛羊等物也不意外。
口头上的宣传已经这么久,影响有限,她们要做的是用行动改变人们积年已久的观念。
不是重新回到妇好的年代,当前已经是个绝好的年代,上有纣王体谅女子三从四德,下有医学院、妇女联合会。
她们要让人们知道,在危难之时,女子也能站出来,大商女子,皆为妇好!
“天下兴亡,匹妇有责!”
“石头,你要去哪儿?!”
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女人叫喊着。
门口的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俺是商军,敌人都攻入皇宫了,还能不上么?”
“可...”
“你不是一直叫嚷要去那劳什子妇女联合会么?那些女子都往武库的方向去了,怕是要打上皇宫哩!”
“女人都这样,俺还能缩在家里?”
女人急道:“你不怕吗?”
她是早前尤浑带去北地长城的“孟姜女”之一,丈夫死在了修长城的途中,后来和石头好上了,再后来石头回到朝歌,两人便成婚,石头则因为修建长城的功劳,入了奴隶军。
新兵的俸禄极高,两人过上了好生活,她很知足,今天有乱军入城,石头所属的奴隶军大多都像石头一样,关心家小,珍惜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就算事后纣王要治罪,奴隶军这么多人,还能都降罪了么?
倒不如安心呆在家里,好生躲着,孩子还在睡觉呢!
石头伸出干巴的手,数了数,道:“桂花,俺跟你说,北地苦寒,撑到现在,过上了好日子,有了你,还有了娃,你问我上阵杀敌怕不怕死?能不怕么?”
“怕啊,可俺还得去,俺以前是奴隶,俺娘也是奴隶,那年生了十个孩子,都给老爷为奴,和俺一样长大的有三个,其他的都死哩!”
“奴隶命贱,死上七八个也没人在乎。”
“俺的命贱,不希望俺的娃也命贱,当今陛下圣明,俺的娃不是奴隶了,俺的娃也能当官当将军了.....”
“战场上凶险,估摸着宫里打起来,人就跟风吹稻子一样,一片一片往下倒。”
“可俺拿刀不是给俺自己拿的啊,俺是给娃在打仗啊...”
女人沉默了一阵。
“门不关了,等你回来。”
好一阵过后,本来空荡荡的奴隶军军营里,竟集结了不少人。
石不凡摸了摸额上的伤口:“改名吧,不要再叫奴隶军了,就叫敢当军,当得起陛下给的地位,当的起大商的将士。”
...............
皇宫里愈发乱了。
“是宫中的女兵!”
有人大吼道。
女兵?
娄云衢原本一脸严肃,在听到女兵时忽然心中一轻,嘴角微微勾起。
女兵都出现了,说明皇宫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至于女兵的威胁?
不存在的。
数年前子启造反,领军的虽然是黄贵妃,但主要战斗力仍然是朝歌正规军,女兵可以忽略。
而今就算女兵训练有素,最多也就抵挡一个男子,哪怕算上曾在三山关为将,颇有勇名的邓婵玉,也不足为虑。
娄云衢狠狠的瞪了邓婵玉那双大长腿一眼,别看邓婵玉武艺高强如入无人之境,可他们人多,等邓婵玉力竭,依然不过是一具玩物。
娄云衢亲自斩杀一名女兵,伸手在其胸脯上摸了一把,整个人热血上涌,面对着一退再退的女兵,不禁肆意大笑:“一群女子,也敢在此挡我大军?抓活的!”
乱兵听到后,顿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猛地打起了精神。
女人,女人啊!这些训练有素的女人,得多带劲儿?
许多人都随之兴奋起来,犹如狼群盯上了小羊羔一般,一齐举刀挺矛:“生擒活捉!”
............
坐镇于钱庄中的赵公明坐不住了,他发过助纣为虐的大誓,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道友,不如与贫道论道一二?”
只刚踏出门口,空中就来了一位道人,跨鹿乘云,正是燃灯。
赵公明神色不悦,没好气道:“道友稍候片刻,贫道去去就来。”
燃灯含笑:“那乾坤尺的因果,就这么算了么?”
赵公明脸色阴晴不定:“阐教是定要插手了?”
燃灯淡然道:“商灭周兴,此乃天命。”
罗宣还在研究炼铁,忽然感到情况不妙,取出万里起云烟,打算冒着业力,一箭将乱军给烧了,却不想还未射箭,三个身影破门而入。
“文殊、普贤、慈航....”
“道友,莫要坏了一身修为。”
西园里的袁洪抓耳挠腮,对着吕岳叱喝道:“你这道人,陛下对你有恩,为何不出手?”
吕岳无奈,手指天空。
云中子、广成子乘云而来:“道友若是踏出此地半步,贫道便要出手除妖了。”
云中子最是厌恶精怪,便是到了今日,也还想着除了妲己,更不用说袁洪了,即使有功德在身,照除不误。
“你这老道,也敢欺俺?呲——”袁洪竟是直接露出本相,一张猴脸对着云中子猛地呲牙。
云中子一挥袖袍:“做上一场倒也无妨,只是你这猴妖现了本相,还能在朝歌呆上多久?”
袁洪一愣,上蹿下跳,若是朝歌百姓知道他是妖怪,还能在西园待下去么?
他眼睛提溜一转,得,元神出窍。
云中子隐隐察觉,取出一盒:“内有一幡,幡名盘古。”
.........
乱兵们气势如虹,交战之中,还企图占便宜,只几番冲杀,便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后花园中。
娄云衢环顾四周,道:“莫非这里就是那昏君羊车望幸、射风流箭的地方?”
他眼中绽出精芒:“如此荒淫无度,岂配为君?!”
只听得黄贵妃一声娇喝:“箭!”
射箭?
娄云衢心中一惊,这群女兵竟还精通箭术不成?
转念一想,便是一声轻笑。
精通箭术又如何?女子力气不如男人,纵然射中,多半也透不过甲胄。
箭矢嗖嗖而来,乱军险些笑掉大牙,没想到竟是些花架子,一箭也没中。
黄贵妃继续道:“水!”
又是许多女兵端盆提桶,往乱军身上泼去。
乱军不躲不避,这些女人莫非以为是冬日,浇水成冰,可以把他们冻死?
冷不防听见声声嗡鸣,不知何时,身边全是些蜜蜂。
女兵的箭术不差,力量不及男人,但很精准,因为纣王以风流箭来选择临幸的对象,想要被纣王宠幸,就得绞尽脑汁来接箭。
许多人都钻研过不同的发力、不同的拉弦、不同的风向....
他们能根据情况判断箭矢会落在哪个地方,研究的多了,不仅会接,也会射了。
一波箭雨全都冲着蜂巢而去,作为招蜂引蝶的发源地,这处花园蜂巢可不少。
那些泼下的水,自然是蜜水,后宫女子都知道如何吸引蝴蝶蜜蜂,并谨记在心,唯有如此,才有办法让蝴蝶蜜蜂落在身上,从而得到被临幸的机会。
羊车望幸,自然不会少。
羊身上,都绑上了不知从哪儿拆下的木板以及柴草,已有女兵将其点燃。
烟火升腾,小羊儿惊慌乱跑。
乱军登时混乱,这是什么东西?身上还冒着火?
可惜,天色并不暗,娄云衢稍一镇定,便认出了羊。
“莫要惊慌,只是点了火的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