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鸾先行一步,他抵达朝歌时,百越五王及越人俘虏还没到。
因为他得先上报消息,事关重大,南方一战而定,得看纣王做什么打算。
要根据纣王的意思,来确定处理百越五王的方法。
毕竟百越是狂暴大帝武丁都没打下来的地方,只要将生擒百越五王,征服百越之地的事情昭告天下,大商国威必然大盛,一举平复宣战万国之后的人心惶惶。
如果这么做的话,少不得点齐兵马火炮开道出城受降,阵仗得做大些,所以需要太鸾提前抵达朝歌,打一个时间差,让朝歌方面有时间提前准备。
不过闻仲精于战事,老谋深算的老大爷,觉得其间另有可为。
人们对百越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以为不过是南方未开化的蛮子,根本不知道越军的战斗力,也不知道其中甚至有异人参与。
因而,大部分人对这长达两年的南征,有些不理解。
大商为对付这么弱的敌人,怎么还花了几年?是不是真的和诸侯们所说的一样,腐朽到骨子里了?
现在百越五王被俘,固然能安稳人心,让人们看到一个依旧强大的大商,但闻仲认为并不划算。
大商真正的敌人是诸侯。
而这次邓秀脱困与俘虏百越五王,都显得极为诡异,是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干的,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无人知晓,这也是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所以闻仲决定看纣王的打算,再决定战争的走势,封神大劫已起,每一步都是重中之重。
太鸾此行,就是先问问纣王怎么做,是光明正大收服百越五王,昭告天下,还是将之隐瞒,不做公开,以待下一步谋划。
外将入朝歌,得先去兵部,所有太鸾先去了趟兵部。
鲁雄见着他,心中也是着急,忙道:“南方有消息了?邓秀....邓秀他....”
“这……”
太鸾显得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说,一切以纣王的意思为准,万一纣王像闻太师所说,另有谋划呢?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太鸾道:“事关重大,还请鲁尚书容我直接禀明陛下。”
鲁雄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得,邓秀没了。
情感上的问题都是小事,陛下的舅子有好几个呢,可麻烦在于这个时间点上,很容易让人人心动荡,而且如此一来南疆战事不利,各路诸侯很可能就此出兵。
鲁雄心里百感交集,可又能怎么办呢?秣马厉兵,备战吧。
太鸾没再耽搁,匆匆入宫请见。
随即,他一路至六合宫,纣王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六合宫里,自邓秀中伏的消息传到朝歌后,邓婵玉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子受昨夜折腾了一夜,心里忐忑,自己对邓秀这个小舅子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对老婆有感情啊!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描写细致,导致后宫妃子各个都像个工具人似的,但子受和她们的感情,一直很深。
如今,邓婵玉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开始接受现实。
她欠身坐在宫里的水池边,两条大长腿晃荡着,时不时踢起些水花,眼睛有些红肿。
子受愣愣的看着房梁,又看了看水池中的大长腿,再艰难将目光移到桌案上的瓜果。
他认真剥了个荔枝,递到邓婵玉嘴边。
邓婵玉红唇轻启,并没有拒绝,只是这甘甜的荔枝吃在嘴里,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她缓缓劝道:“陛下莫要担心臣妾了。”
纣王关心她,邓婵玉固然很开心,但她不想要纣王因此荒废政务。
子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政务什么的,哪有妹子重要?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才是常规操作。
而且就算不呆在邓婵玉这里,他也不可能处理政务啊!
子受斟酌再三,道:“朕在想,邓秀啊……”
想到邓秀,子受也掩不住愁容:“邓秀有能力,就是...性格上有些缺陷,有时候会上头脑热,导致容易中伏,这点,朕是知道的,朕一直想着,多磨炼一阵,让他独自领军坐镇一方……”
这么好一个败军之将,怎么就这样成了第一个榜上有名人呢?心疼啊...
邓婵玉却道:“陛下,妾身自然知晓妾身亲弟的能力,武艺领军均是上成,但这毛病一日不改,就一日不可领军,一次两次中伏也罢了,三次四次,却是他的问题了,若是因为逞强出了事,也怪不得旁人。”
子受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邓婵玉都这么说了……这话……这话听着就没错了。
他体会不到邓婵玉有多难受,但可以当一个倾听者,他感慨道:“若是朕领军,定然是要去救人的,即使冒险,也要试一试,朕不想要朝中任何一员将领有事,不想要身边之人离开,朕这几日,实是痛彻心扉,可又想到,爱妃姐弟连心,必然更加痛不欲生....”
子受长叹:“如此一来,人心大乱,便是三山关也有可能不稳,朕该怎么安抚呢?”
人心大乱,正合他心意,但不能太乱,还是得防着一手,控制在一个范围内,现在与全天下为敌,多苟一个结算期就多一次昏庸值,稳赚不亏的生意,肯定要在花样作死的同时,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这……”
邓婵玉心中有些想法,但不敢说。
她知道传告天下的纣王十罪中,就有一条牝鸡司晨女子干政,哪怕她知道自己有办法,也不敢明着说出来,生怕又落人口实,让纣王的处境更加艰难。
罪名都列出来了,还是听信妇言,这不是死不悔改吗?昏君,昏君呐!
子受沉默着,他看出了邓婵玉的顾虑,只是道:“爱妃若有办法,直说便是,些许蜚语流言不必在意,今天你可以向朕献策,明天三宫后妃皆可以向朕献策,后天,这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献策,妇言为何听不得?”
邓婵玉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陛下,臣妾家中仅有这一个男丁,还望陛下将臣妾的父亲接来朝歌,呃...手术一番.....”
邓家不能绝后,邓婵玉又不可能招赘,便想着让自家老爹来朝歌找余化切一下,来个老树开花再续香火。
子受憋住气,让自家老爹做包皮环切?真亏你想得出来....
其实他的内心是很苦恼的,自从十条罪名列出来之后,就好像邓婵玉等后妃不再议论朝事一样,朝臣都开始了各自的应对之法,想要缓解污名带来的谩骂。
可这不是和自己对着干嘛?
老子被大劫搞死了,你们能好过?
给我个打穿天道的机会,到时候带你们飞升也不是问题啊!
可这事显然不能乱说,他还是将话题放在了邓秀身上,道:“时候未到,消息也还没传来,爱妃莫要太过悲观……”
邓婵玉摇头,眼里湿润:“妾身与秀儿,感情深厚,儿时便一同练武,一同挨父亲的打,可这悲欢离合,总归是逃不掉的,为国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
子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默然。
却有寺人匆匆进来道:“陛下,太鸾求见……”
“让他回去,这几日朕要好好陪着爱妃,谁都不见....”
子受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求见的人是太鸾,三山关的将军。
这意味着,南方的消息来了。
刚刚才说消息还没传来呢,现在却.....哎。
n.
太鸾入宫觐见。
子受握紧了邓婵玉颤抖的手,可就在太鸾入殿的那一刻,邓婵玉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宛如孩子一般“秀儿……秀儿”
子受轻轻拍着邓婵玉的手背,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
太鸾却似是看不清楚状况,入殿之后,就匆匆道“陛下……陛下……”
子受怒了,真不该召见太鸾,这丫的就没报过好消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太鸾使眼色,这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滚,免得邓婵玉触景生情。
可太鸾也是急,只是道“陛下,邓将军………邓将军脱困了,来拜见陛下。”
啊?
这一下子,邓婵玉停止了抽泣,她望着太鸾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奇怪,太将军不是会用谎言安慰人的那种性格啊!
子受也有点懵。
邓秀中伏身陷山林被越人围剿,怎么可能活下来?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重重围堵之下,无论三山关还是南征大军都没办法营救,反而还会被反包围,损失更大,而以闻大爷的骨气,也根本不可能派出使臣向越人服软和谈。
这种情况,邓秀想活都没法活,只能乖乖去当封神榜上第一个有名人。
甚至邓婵玉前几天还修了封家书,就等噩耗传来,在朝歌隔空祭拜一番。
太鸾说邓秀脱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子受顿时警惕起来,莫非闻大爷不顾因果,唰唰几个天雷把越人大军轰没了?
不对,即使是法术也有时间,施法时期足够越人把邓秀杀了垫背。
难不成闻大爷找外援了?
这就麻烦了,原著的封神之战本来只是商周普通将士相争,后来各自找外援,才一步步上升变得激烈,最后圣人教主级的人物大战,导致大商沦为悲剧背景板。
子受还打算多苟一阵子,仙神要入劫参战,也得一步一步来,凡人、异人、三代弟子、二代弟子、亲传弟子、副教主、教主
打怪升级也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啊!
闻仲如果真的是为了邓秀拉上外援,直接加快了升级速度,倒是有点得不偿失。
子受神情凝重,越想,越担心。
可这时,六合宫外面,却有人直接穿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哭着。
声音有点陌生,但敢擅闯皇宫的人,可不多。
这人冲了进来,护卫宫中的御林军也没能拦住,胖成球的三百近卫都没他力气大。
他入了六合宫后,便滔滔大哭“姐姐,姐姐……”
这人一下子,匍匐在地,眼泪唰唰落下,哭得厉害。
因为自己中伏,竟然让南征大军陷入被动局面,导致三山关有陷落之忧,更是让民心动摇,这等大罪,他心中极为惶恐。
所以他又对着子受道“臣万死之罪,合该受凌迟之刑。”
子受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邓秀吧?
他努力想了想,也就在三山关的时候见过邓秀一面,记忆实在模糊。
不过看面向与邓婵玉有几分相似,若是女装起来,相似度绝对在七分以上,这么看,只能是邓秀。
邓婵玉瞪大了眼,眼眶里还有没来及擦干的泪水。
子受终是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人是鬼?”
这事是有前科的,原著里闻大爷和殷郊战死后,在魂归封神榜前,都曾以灵魂形态托梦纣王,说不定邓秀也是这种情况。
邓秀一懵,看来纣王是将自己当成鬼魂了,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他解释道“是人,是人,因为”
子受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来人,给他二十大板,若是人必然会感到疼痛。”
立时便有殷破败前来,大棒落下对着邓秀屁股就是一顿打。
邓秀正奇怪自己好不容易脱困了,怎么还得挨打呢?
可就在狐疑间,棍子已然落下,一声惨叫,冲破大殿。
子受脸上写满了震惊,竟然能喊疼,真是活的?
邓婵玉的神情也极为犹豫。
不可能啊!
被伏击甚至被当做了诱饵,邓秀又不会仙法异术,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
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秀弟?是你吗?”
“是。”
邓秀一边回答着,一边捂着屁股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保全大商颜面,还得了顺天剑俘虏了百越五王,怎么进了宫还要挨一顿打?
枉我之前连自尽的觉悟都有了,现在就这?
啪……
邓婵玉一巴掌直接打在邓秀的脸上。
邓秀没想到阔别已久的亲姐姐,在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扇自己一巴掌,邓婵玉的武艺可不比他弱,这一下很疼。
他捂着脸,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都说女子嫁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亲姐姐都帮着夫家打弟弟了!
扇了邓秀一巴掌后,邓婵玉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触感,脸色红润起来,弟弟真的没事。
可随后,她又冷笑道“你也敢回来?你有何面目面对陛下,面对南征将士,面对三山关百姓?”
“你一次冒进中伏,自己死了是小事,可知道让大商陷入了怎样处境?”
“现在入宫面圣,未得召见就强闯皇宫,还对御林军出手,没治你一个死罪,已是陛下恩德!”
邓秀觉得姐姐胳膊肘朝外拐,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兴奋过度,做事有些问题,于是二话不说,赶紧拜下“臣万死,谢陛下恩德”
子受一脸懵逼,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陛下,秀弟吃打不吃训,方才二十大板还不够,得再加!”
邓婵玉没有丝毫客气,就邓秀这中伏频率还能活到现在,生命力极为顽强,别说二十大板,二百大板都不一定有事,多打打,看他下次还会不会轻易中伏。
邓秀立即服软,求饶道“还请陛下恕罪”
他倒也不是怕,主要这都是小事,后面还有百越五王以及对百越之地的安排,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哼!”邓婵玉冷哼,对着子受道“陛下,妾身这弟弟贪功冒进,便是治死罪也是应当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显然对邓秀安然无恙感到欣慰。
子受摆摆手,问起了正事“朕问你,你是如何脱困的?”
“被别人救回来的。”
一说起这事,邓秀还心有余悸。
子受再问:“是闻太师相救?”
邓秀道:“是....”
可他刚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之前还以为那些人是军中的死士,可后来见着闻太师,发现根本不是自己人,压根不知道救自己狗命的人是谁,功名利禄也不要,送到安全地方,那些戴着兜帽的人就毫不留恋的走了,真是怪事。
“这....”邓秀稍稍准备了一下措辞,道:“是几个民间侠士相救,那些侠士心慕我大商,因而不惜深入陷阱营救,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啊!”
子受心中纳闷,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人?搁这儿为国为民呢?
邓秀继续道:“陛下,不仅如此,臣还在逃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个湖,从湖边的鳖尸中得到了一柄剑。”
“剑?”子受越来越懵了,湖中剑都出来了?啥玩意啊?
邓秀解释道:“据说叫做顺天剑,乃是百越之主初代雄王所用之剑,是一柄选王之剑,拥有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
呵呵呵。
子受一阵干笑,他确实记得上辈子的越南神话中有这一段,邓秀运气还不错,还好问题不大,一柄剑而已,百越各部族还不可能蠢到出现一柄剑就奉剑主人为王的程度。
可邓秀再道:“路上臣还与那些侠士一同抓到了百越五王,如今百越陷入无主之境,手持此剑,必定能收服百越。”
邓秀有些脸红,其实抓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那些侠士又不贪功,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分点也没事,毕竟....自己怎么也算是个香喷喷的诱饵吧?
无论如何,生擒百越五王,又持有顺天剑,那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自此安定南方,这功劳可太大了。
“.....”
子受觉得有些气闷,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过呢?毕竟没有哪个王会将自己暴露在兵锋之下。
而现在,百越五王不仅被生擒,还是五个一起,一波团灭,整整齐齐。
气氛僵冷了一阵,对万国宣战的第一时间,就咔嚓一下干掉了百越,收服了这千年未有归附的南方,这...
子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一阵子才道:“那百越五王应该都押送到朝歌来了吧?先不要声张,你去将他们招入宫中。”
邓秀心中暗道闻太师料事如神,纣王多半另有安排不愿宣扬,看这意思就知道不会大张旗鼓迎接百越,定是要暗中谋划。
于是他当即领命出了宫,火速找到藏匿起来的百越五王,一行人向皇宫行去。
五个越王都穿着长袍子,戴着兜帽,七八月的天太过炎热,容易捂出痱子,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们的越人特征太明显,很容易被认出来。
纣王不想大张旗鼓收服百越,越人的身份暴露反而是件麻烦事。
这一路,他们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就住在野外,风餐露宿,算是吃尽了苦头。
其实吧,就算公开身份,在这大商境内,他们也没好日子过,谁会可怜越人呢?
不过百越五王都觉得,吃点苦头不算什么,起码好过被俘,呆在在南征大军之中受辱。
反正现在都来了朝歌,五人的想法倒也干脆,大不了就投降,保全性命,保全颜面要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纣王以前确实是将外族首领放在朝歌,封个侯爷当吉祥物,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憨比法子,没想到现在初见成效,无论是北方的各部族,还是土方、鬼方、虎方这种更有凝聚力的部族,都没有反叛。
甚至虎方还在张山的带领下,成为了大商南征的有利助臂,与身处鄂城的越王形成掎角之势,拖住了大量的南方诸侯。
可那时候是凭着大商的强大实力,强行将外族首领留在朝歌,而且外放的将领也能力不俗,足以将外族治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就不一定了,纣王对万国宣战,大商的处境很危险,没有实力强行将人留在朝歌,而且大部分将领都要备战,防备各路诸侯,根本无人能够统率外族,像黄飞虎、张山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政的将军,万里挑一。
所以百越五王都觉得,来朝歌就是走个过场,纣王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不会沿用以往的方法,而会选择将他们放归族中,以示恩德。
当然,纣王肯定知道放虎归山的坏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大商要的是名声,是稳定人心,而不是收服百越,只需要挂个名头,稳住动摇的军民,就够了。
再说了,越人和商人习俗不同,想做到如土方、鬼方一般的彻底归附,少不得又是一个五年,大商得将精力都放在诸侯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
而且百越五王都知道邓秀得了百越之主的顺天剑,让纣王当个名义上的老大,也不是不行。
邓秀走在前头,越王们紧紧跟着,因为走的急,本就性子有些急躁的南越王,不小心撞坏了市集中的摊子,被个老妇人一把拉住。
那老妇人向着于越王斥责道:“你撞翻了我的摊子,看看这无心菜,落得满地都是,还怎么卖啊!你赔我的菜,你赔钱!”
“撞翻了你的摊子又怎样?我就是杀了....”南越王皱眉道,这种屁民也配拉住他的衣服?换做是在百越,他一刀子就砍过去了。
不过现在在朝歌,他也不惹事,用力一抽袖子,就要走。
老妇一时脚步不稳,被抽了个趔趄,见着南越王要走,连忙高喊道:
“来人呐!有人撞翻摊位不赔钱啦!”
老妇的大声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几个蹲在地上眯眼晒太阳的玄鸟卫,也注意到了这边。
南越王急了,一路隐藏身份,是闻太师的安排,他自然知道闻太师在大商的地位,如果打乱了闻太师的安排部署,鬼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而且那老头子可是仙人,临别前那几个雷劈的,吓得他都不敢半路逃跑。
“快来人啊!有人违法乱纪!”
老妇不依不饶,几步上前又扯起南越王衣袖,结果哗一下,兜帽掉了。
南越王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身份要暴露了。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头发,只希望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老妇人看了眼根本没有被捂住的头发,撇撇嘴,道:“不就是剪了个头发,这朝歌还有几个人没剪过?固然有些不妥,可大家都是这样,你还害羞不成?别整些乱七八糟的,没的说,赔钱!”
南越王心中奇怪,大家都这样?
他四下张望,只见那些因为老妇大喊的人们之中,不仅没有任何人留长辫,便是长发的都少,大多都剪了发,留着短发。
这....
断发文身.....
断发文身就是剪短头发,在身上纹各种图案纹样,是越人的标志,也是越人被视为蛮夷的主要原因。
可这朝歌的百姓,怎得也剪短了头发?
由于纹身被衣服遮挡,南越王露出的只有短发,而在这大群短发百姓之中,那一头越人的标志性短发,显得并不突兀,甚至在一些诸如中间剃光两边留长的事故发型下,还有些平平无奇。
这.....
南越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
这时候,老妇人又开口了,对着南越王指指点点:“听你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外来人还不知道吧,咱们的新法可严哩,不赔钱就等着被抓吧!”
“就你会惹是生非!”
邓秀骂了南越王一句,发泄了一番被姐姐暴揍的委屈,才掏出钱财递给老妇人,接着,继续匆匆赶向宫中。
得了钱财的老妇心中美滋滋的,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着老妇人手中的几贯钱,心中羡慕不已,新法...严厉归严厉,可似乎也不坏的样子?
顶点
邓秀几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皇宫。
百越五王俯首,唯唯诺诺。
“废物,真的废物。”
子受心情极糟,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
邓秀也废,总是中伏,可好歹他不会拖累别人,太鸾每次都跑出来了。
这百越五王比邓秀还不如,一被俘就是五个人整整齐齐。
“怎么?说你们废物你们还不服气?”
子受越想越气,越想憋屈。
百越五王则在这谩骂之下一声不吭,他们....确实废物。
好好一个计划得完美无比的伏击诱饵之计,给一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破坏了,还来了个反埋伏,直接把他们全部生擒。
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也不想啊!
子受拿着邓秀刚刚送上的顺天剑,在手中掂了掂,道:“这就是顺天剑?持此剑者,即为百越之主?”
南越王献媚道:“这剑乃海外寒剑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初代雄王持此剑一统百越,一向是百越之主的象征,陛下持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啊!”
他毫无下限的拍着马屁,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只要将纣王舔舒服了,大家各自安好,到时候放归南疆,纣王遥统百越,天高皇帝远,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即使纣王有顺天剑在手,那也是徒有虚名,没有其实,百越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归入大商疆域之内。
不过即便顺天剑只是个名头,百越五王依然很馋这剑,这剑在别人手里,就是个虚名,在商王手里,也只能遥统百越,求个名。
可在他们某一人手里,那就是名副其实了,甚至可以借着这柄剑整合百越,与百越最南方不问世事的文郎国相交,成为新的百越之王。
可惜了...可惜了.....
子受觉得很头疼。
他手上称得上宝贝的东西,倒是不少。
太阿剑不错,削铁如泥,多使点劲还能捅仙人,而且太阿剑只是所谓的威道之剑,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大鼎也可以,能操纵气运,算是最后底牌,不过平时就是个吃火锅涮羊肉的鼎,一股子烟火味洗都洗不干净。
再就是崆峒印,平时就砸砸核桃,偶尔会自启当个投影仪,据说这是人族至宝,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得崆峒印者得天下的说法。
但顺天剑不一样,有这种东西在手,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这让子受如何不头疼?
他看向邓秀,你真是带来了几个大麻烦。
忽然,子受发现邓秀也留着小辫子,还垂在脑后。
他招招手:“秀儿,过来。”
“啊?”邓秀走上前,一拜。
子受就着将他的辫子提起,唰一下给砍断了。
邓秀看着地上散乱的发丝,有些懵逼。
我的头发....我精心编织,十几年如一日打理的辫子.....
他先是很悲愤,这才来朝歌几天,又是挨了一顿打,又是被剪了头发,哪有这种待遇?
可再一想,这也实属正常。
他中伏给大商带来的危机,说是死十次都不够,区区剪头发,也算不得什么了,李靖不都有割发代首的故事?
想通透后,邓秀一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
子受摆摆手,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他是真的想再把邓秀打一顿,这孩子就会给自己添麻烦,现在好,百越五王和顺天剑都难得处理。
南越王见此一幕,心中微动,问道:“敢问陛下,我在街上见到不少百姓都剪了短发,可是陛下强行要求?”
子受没多想,只是回到:“是啊,留辫不留头,大男人扎辫子成何体统?短发多好,干净利落,可惜啊,人们都不懂朕的良苦用心,只以为剪发会短寿,是不敬父母,哎....”
长叹之下,却是一阵无比的欣喜。
剪头发是件挨骂的事,都被骂了好一阵子了,便是朝臣也颇为不满,尤其是余化,本来主刀包皮环切名声坏了,生育率上升名声好转还没多久,又来个剪头发,名声又臭了。
邓秀却是撇撇嘴表示不明白,男人扎辫子怎么了?夏商以来千年,男人不都是扎辫子的?推崇短发的,恐怕也就只有被视作蛮夷的越人吧?
等等....
邓秀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越人....短发.....
他惊骇的望着百越五王,从五人的表情之中,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南越王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纣王说的轻巧,不过是区区短发,可在之前路过市集的时候,他们就都看出来了短发如何不讨喜,也隐约能听到暗骂之声。
就连那些隶属朝廷,泼皮闲汉出身得了莫大恩赐的玄鸟卫,偶尔也会议论一二。
这得是多大的压力啊?
可纣王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还喊出了留辫不留头的口号,给朝歌百姓剪了头发。
百越五王便是再蠢,也知道纣王这是为了他们。
是纣王为了收服百越之心,以这种剪短发的形式,表达了最真的诚意。
甚至.....南越王抬头看了看,纣王同样是短发。
如果说纣王只是要求平民百姓剪短发,那可能只是做做面子功夫,可连纣王本人都这么做了,那不管是演戏还是刻意,这份付出,这份决心都值得认可。
五人眼中,甚至隐隐有泪光闪过。
越人就真的是蛮夷吗?
他们也是三皇五帝之后啊!
百越之主初代雄王的父亲是雒龙君,雒龙君的父亲是禄续,禄续的父亲是神农三世孙,根红苗正。
已经身死的前任于越王,就是夏代姒少康的庶子姒无余之后,他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才有胆子率先称王。
还有吴越,吴越中一直流传着泰伯奔吴的传说,说是古公亶父的儿子泰伯创建了吴越部族,古公亶父,就是姬昌的爷爷,现任的吴越王,如果论及血脉亲缘,他甚至和姬昌是表兄弟。
有着这样的亲缘,为何被归为了蛮夷呢?
就因为断发文身,就因为凿齿漆牙?
他们不过是因为地处偏僻,文化不发达形成了各自的习俗罢了,依旧是正统的三皇五帝苗裔。
他们也是人,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妖怪,为什么没有人尊重他们的习俗呢?
子受却还没发现百越五王的异常,兀自挥动着顺天剑。
剑身光洁无比,很是反光,直晃人眼。
子受皱眉,真是个麻烦,最讨厌这种有附加价值的玩意了,剑在手里,不就相当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吗?
他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拿着剑在苹果上比划了一下,道:“什么破剑,连皮都削不掉。”
说着,就一手拿着剑刃,一手拿着剑柄,微微一用力。
咔嚓一声,剑被折断了。
子受将断刃随手往地上一扔:“就这?”
顺天剑,断了。
象征着百越之主的神剑,断了。
这算什么事?
邓秀看着地上依旧还是那么晃眼的断刃,想要去捡,可看了看一脸嫌弃的纣王,又缩回了手。
百越五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代表百越之主的宝剑,就在他们眼前被生生折断。
此时,他们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
这等神物在手,即便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百越之王,名头上也好听得多。
至少,能平白在功劳簿上添一个征服百越的政绩,这可是无数代先王都没做到的事情。
百越五王在来到朝歌前,想过很多可能性。
纣王得了顺天剑之后,可能公之于众,将大商征服百越,南征大捷的消息传遍天下,鼓舞人心的同时,缓解各方压力,稳定各地守军军心。
也有可能以此为交易,将顺天剑交还给百越,换来百越各部族出兵,从南方威胁各路诸侯,互惠互利。
甚至搞些阴谋诡计,也有可能。
他们来之前,就在暗中揣测过,纣王心思深沉,擅长算计,极有可能利用这柄剑来分化百越,因为这是各部族越王都想要的东西,以此达到一剑分越的目的,所以百越五王为了防备这一手,此前还达成了一致,共同发誓绝不会与纣王私下接触。
可现在看来,一切的应对之策,都是镜花水月。
他们根本没猜到纣王的意图,因为纣王直接将顺天剑给折断了,用的还是削不掉苹果皮的蹩脚借口。
百越之主的名头,不要了吗?
竟是....如此儿戏?
邓秀心中同样震撼,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一开始他只觉得无言以对,自己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大杀器,就这么被折断了,换谁都觉得心里堵。
可后来他就明白了。
顺天剑,这名字起得就不好,纣王是顺天的人吗?
代表百越之主?
不,纣王从未想过百越之主,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百越之主的格局,太小了。
更别说顺天剑只是名义上的百越之主,远远不够。
邓秀很确定,纣王要求朝歌百姓剪短发,留辫不留头,就是为了收服越人之心。
这诚意不可谓不大,剩下的,就看越人的态度了。
邓秀觉得,纣王这一手正中越人下怀,他久在三山关,很清楚越人内心渴求的是什么。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越人没有感念纣王恩德,这一切都没能让越人真正心悦诚服,折断了顺天剑,也是件好事。
大商对万国宣战,肯定不能继续将大军放在南边,如此一来,就得提防越人做大,顺天剑对几个越王可不亚于社稷神器,任意一人拿到手,都有可能一统百越,比起统一的百越,大商显然更需要一个多势力谁都不服谁的百越。
邓秀内心拜服,恐怕当今天下,也只有纣王有这个魄力了,毕竟那顺天剑再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得的神器。
这时候,百越五王也有了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就纷纷拜倒在地。
纣王的诚意,他们见到了,现在该轮到他们表示诚意了。
刚才的断剑,就是信号。
纣王分明是在告诉他们,百越之主的剑已经没有了,不会有人在名义上掣肘他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这份坦荡,这份胸怀,甚至让他们感到羞耻。
越人想要不被歧视,想不被当做蛮夷,只能依靠纣王。
甚至,他们能相信的也只有纣王。
历数各代君王,哪个不是对蛮夷避之不及?
无论是北狄还是南蛮,无外乎就是攻打、驱逐,就连和羌人同出一源的周人,也在不断洗白自己,想要和羌人撇清干系。
看看吴越王,血缘上和姬昌的关系挺近,表兄弟,可谁认可他?一样被视为蛮夷。
唯有纣王。
纣王以他那宽大的胸怀,接纳了鬼方、土方,甚至是反复反叛的于越。
不仅如此,更是在行动上表明,带头剪短发,穿羊毛衣,改革礼制....
纣王真正将他们这些异族,不,是将他们这些身处于偏远地方,文明发达程度不高的人,当做了人族的一份子。
这时候,百越五王才明白了纣王的良苦用心,这是一个真正一视同仁的君王。
南越王率先行动,这次大家被俘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失职,这件事过了之后,即使能妥善处理,也总归是抹不去的黑历史,因而投诚最积极。
他三步并作两步,捡起地上的断刃,撸开袖子,一咬牙,在胳膊上划了个“商”字。
南越王也不管胳膊上的血,大声道:“刻肌肤,鑱皮革,被创流血,至难也,然臣以之为荣!”
他也拿出了最真挚,最诚恳的心意。
不仅跪伏在地张口称臣,更是将“商”文在了身上。
文身对越人的意义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要么是纹自己部族的标志,以示身份,要么是纹龙蛇猛兽,以避蛇虫之灾。
可以说,纹在身上的东西,就是他们最推崇最敬仰最依赖的东西。
在南越王之后,其他四个越王也学得有模有样,纣王为了他们剪了头发,几乎等同于折寿,他们不过是以断刃纹身,体会肉体上的痛楚罢了。
这回轮到子受发懵了,幸好国号是商,比较好刻,要改国号龖、爨、齉什么的,这胳膊算是废了。
好半天后,子受深深皱起眉头。
什么都没干,这几个越王投诚就这么积极?
天生的舔狗?
顺天剑我都给折了,没道理啊!
邓秀见此一幕,心中大定。
现在看来,百越真正安定了。
他拱手问道:“陛下,百越臣服,南疆已定,不知陛下有何打算,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天下?如今人心惶惶,正好彰显我大商国威,安天下人之心。”
嘶.....
子受只觉得邓秀这句话无比刺耳,人心惶惶我才好挣昏庸值,人心定了我拿头打穿天道?
他连忙道:“不必,朕...自有安排,今日之事,绝不可说出去,这几个越王的行踪应该也没有暴露吧?”
邓秀道:“没...没有....臣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路风餐露宿,绝不会有人发现。”
“好。”子受还是有些不安:“你立军令状,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若有传扬,斩立决。”
不管你们怎么投诚,我不公开,那就不算投诚。
百越五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充满了疑惑,咱们都这样投诚了,莫非纣王还信不过?
昭告天下,才是正常逻辑吧?
邓秀倒是并没有觉得很突然,毕竟闻太师早有预料,甚至还提前叮嘱过他。
太师和纣王果然君臣相知,即使相距千里,也如此有默契。
他拿出一个锦囊,道:“陛下,太师叮嘱我,若是陛下不欲将百越之事昭告天下,便可打开锦囊。”
顶点
子受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应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一个已经拿出来的锦囊呢?
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出任何可行办法,他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甚好,你念来朕听听。”
邓秀听命,打开锦囊,其中仅有一张黄纸。
黄纸上的字迹就如同闻大爷本人一样,刚直不阿。
邓秀一边念,一边震惊,没想到越人还有这样的用处。
按照闻大爷的设想,由于俘虏百越五王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俘虏的,没有走漏任何消息,甚至就连越人的兵马,如今依然还在山林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未有撤退,因而极有迷惑性,看起来就好像依旧处于战事之中。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百越已经臣服,更没有人知道百越五王已经到了朝歌,彻底心悦诚服,还在胳膊上文了大商国号。
如果将百越五王臣服,百越各部族归顺的消息昭告天下,固然能得来一时的人心稳定,但闻大爷觉得,人心稳定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要打出来。
即使用这些好消息将人心经营的再稳固,一旦商军支撑不住,在战争中屡屡吃败仗,人心一样会涣散。
所以,闻大爷的计划,是借助百越,在商周之战中,取得开门红。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在刚开战的时候,先打下一个巨大战果,过硬的战绩才能让百姓、军将对大商有信心,尽可能多撑一阵子。
一旦初仗获胜,打一个干净利落的漂亮仗,往后即便节节败退,面子上也好过得多,而等到之后,见着显露出颓势,到时候还能散布百越臣服的消息,振奋人心,重整旗鼓。
闻大爷认为,将百越一事隐瞒不报是有战略意义的,佯装南征大军依旧在和越人鏖战,战事焦灼不已无暇抽身,从而引诱各路诸侯趁虚来攻,而后他亲自率领大军借机横渡汉水北上,拦截诸侯大军退路。
到时候诸侯大军进无法破关,退路又被阻断,前后夹击,焉有不输之理?
总之,邓秀边念边感慨,纣王向来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闻太师也不愧是沙场宿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已经定下了如此恐怖的计策,区区一个百越臣服,被玩出了花儿。
便是静静听着的百越五王,也是暗自惊骇不已,闻太师的能力他们在领兵对阵中,已有了解,确实是当世良将,统军智计均是上层,可未曾想到纣王也是如此,君臣默契到这种程度,恐怕没有这次意外被擒,兵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百越五王就更加忠诚了几分,不了解封神大劫,也未参与昆仑城宣战的他们,对大劫一无所知,甚至更加觉得大商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子受只觉得很无奈。
百越归附的消息,公开不是,不公开也不是,怎么弄都有一番道理,根本无解。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不公开,按照闻大爷的计策行事。
让闻大爷去做就行了,反正子受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的能耐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何况想都不用想,率先来攻的肯定是西岐大军,对付这样的对手,计策根本不顶用。
原著闻大爷也是拼了老命的西征,结果一场都没赢,真就把老命给赔上了。
让邓秀与百越五王滚蛋之后,子受遣人往北边传令,将擅长打防御战的窦荣调到最西边的汜水关,先想办法把西岐大军给堵上,能苟多久就苟多久。
.............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朝歌西市繁荣依旧,姜子牙在卦摊上留了个法身,便遁往昆仑。
昆仑山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时闻仙鹤唳,时现玄猿影。
姜子牙过了麒麟崖,至上玉虚宫,正好见着白鹤童子在宫前等候多时。
姜子牙曰:“白鹤童儿,与我通报师尊。”
虽然姜子牙修为比他还差劲,但人家是应劫之人,白鹤童子连忙入宫,至八卦台下,跪而启曰:“姜师叔在外听候玉旨。”
元始天尊颔首:“正要他来。”
童子出宫,道:“师叔,老爷有请。”
姜子牙入了玉虚宫,躬身便拜:“弟子愿老师圣寿无疆!”
元始天尊道:“你今上山正好,你与申公豹皆是应劫之人,封神榜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现在可传令周天子,令其遣人往岐山造一封神台,挂上那半张封神榜,一切自有安排。”
姜子牙跪而告曰:“弟子知晓,只是商军南征,此时正是趁虚征讨之际,奈何弟子还需留待朝歌应还姬昌,无暇分身,望老师大发慈悲。”
这才是姜子牙的主要目的,他是来求援的,西岐率先出兵征讨大商,无论是胜是败,都有好处,若是胜了,可以乘着兵锋直指朝歌,尽收天下诸侯之心,若是败了,估摸时间姬昌的劫难也差不多了,可将迎姬昌回西岐,自己也可趁机投身西岐,总领军政。
元始天尊道:“你为人间宰相,受享国禄,称为相父,凡间之事,本尊怎管得你的尽,西岐乃有德之人坐守,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问我,你去罢。”
姜子牙不敢再问,只得出宫。
才出宫门,就有白鹤童子追上,道:“师叔,老爷允你敲钟。”
姜子牙听得,心中一喜,急忙回身至麒麟崖上的大钟,轻撞木槌。
一阵仙音响起,云雾翻腾之后,数名阐教弟子临至麒麟与上。
姜子牙站在钟边,面色庄严,道:“钟响六六之数,乃召教中三代弟子,有事分说”。
说到此,他清了清嗓子:“天下九州,周土已得二分,八百诸侯,悦而归周,吾今保周天子,灭纣王,正应上天垂象,岂不知紫气东来,兆应真命之主,今周天子德配尧、舜,仁合天心,况成汤旺气黯然,此一传而尽。”
姜子牙此言落下,下面的阐教三代弟子均是面无表情,心里早已有数。
从他们入教开始,就一直被灌输着封神大劫、商灭周兴、助周伐纣的思想,今日敲钟,不过是将话说在明面上罢了。
“只要我教能助周灭商,助周天子君临天下,气运之盛,自是不必多说,教中门人更能安然渡过大劫,修为亦是大进,甚至肉身封神,从此超脱,长生不死,敢问诸位,可战否?”
顶点
渡过大劫、修为大进、肉身封神、超脱不死......
这一系列大饼画下来,阐教三代弟子们兴奋地嗷嗷叫。
姜子牙的大饼极有扇动力,修仙的不图这些,还追求什么呢?
便是黄天化、金吒、木吒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犹豫,具是面色潮红。
他们甚至没有因为黄飞虎、李靖在大商为官而有半分为难,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立场不一样又怎么了?
而且他们已入仙道,早已不是凡夫俗子。
更何况,这几人都是孩提时拜入仙门,就如黄天化,年仅三岁就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授艺,在山上呆了大半辈子,和黄飞虎能有什么感情?
倒是和自家师傅感情深厚,甚至愿意入劫替师傅消灾。
金吒、木吒更是打着替普贤、慈航报仇的心思,跃跃欲试。
至于韩毒龙、薛恶虎这种师傅不疼掌教不爱的龙套,则是想着大劫将至,虽然是劫数,却也是机缘,顺天应人仙途可期,万一逆袭了呢?至于若是与人结了因果,那就干脆直接打杀了事,大劫嘛,毫无心理负担。
反正这肉身封神、超脱不死,本就是他们的追求,按照正常流程苦修,还不知道得修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大劫一事已经酝酿许久,便是掌教老爷也曾有过授意,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助周伐商,顺应天命,应合大劫,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除了好处,只剩好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自家后台硬,身后有师傅,还有圣人老爷,怂什么?
最差的结果也是魂归封神榜,封为天庭正神,虽说没了自由,但也不算太亏。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风险,与这莫大的利益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姜子牙继续高声道:
“商纣无道,天怒人怨,周天子顺天应人,乃天命之人,天定商灭周兴,有大征伐,今已整军待发,众位弟子即刻起准备一二,下山相助伐纣大军,战胜无道昏君!”
说着,姜子牙撩开衣摆,只见其腰带上挂着各色锦囊,他说道:“这些锦囊中有尔等入世时机,尔等领了锦囊之后立刻下山,依据锦囊所授各自离去,不得拖延,另外还有一事.....”。
姜子牙看了眼教中三代弟子们,嘴角轻动,道:“下山之时务必要保证行踪隐秘,不得与任何道友相交,还请各位务必记住。”
这句话,是针对的截教。
在朝歌呆了几年,姜子牙深知截教弟子已经遍布朝歌,而且那日姬发称天子陈纣王十罪的时候,通天也曾出过手。
截教偏向大商,这是一定的,只是姜子牙还不知道偏向多少,目前看来,截教弟子只是在朝歌仕官,收取功德,并没有替大商征伐的打算,也未有参军,没什么与周军交战的机会。
但之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姜子牙打算先下手为强。
截教出一个三代弟子,这边就两个三代弟子围攻,尽最大可能保证突然性,从而保存自家教中弟子。
固然这些弟子都是送去应劫的,但怎么都是自己人,自然是拿他人充数,让自家人少些上榜更好。
说完之后,姜子牙先来到了散宜生身边,递给他一个锦囊。
散宜生为姬发四友之一,因西岐之计通过招贤馆潜入大商,在伯邑考献宝时趁机里应外合向纣王发难,无奈奸计被识破,营救姬发失败不说,还被太颠裸衣臭骂,更是每逢朝会就得被拖去撞柱子。
好在广成子与赤精子路过朝歌时见他撞柱撞的脑门硕大,算得与南极仙翁有缘,带入教中,不然可能现在还在撞着柱子。
可面对姜子牙的锦囊,散宜生却是摇头道:“弟子学艺尚浅,道行不深,非道德之士,冒然下山,唯恐败坏教中名声。”
他很感激阐教的再造之恩,感念师傅将他引入仙道,但他在大商朝中呆了许久,朝会也一次不落,多多少少清楚了解了纣王。
纣王....确实是个贤明之君,比他的老朋友姬昌都强了不少,而且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胸怀宽广,那日他和闳夭一齐发难,却没有被打入牢狱或是问罪。
如果那天不是他以撞柱威胁太过激进,一定还是和闳夭一样,继续留在朝中,和每个大商官员一样,有功则升,有过则降。
纣王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器量,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便是散宜生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入了阐教,了解到大劫之事后,他已经彻底想通了。
非是纣王昏庸无道,而是天定商灭周兴,纣王也只是一个在大劫之下苦苦挣扎的可怜人,只可惜大局已定。
散宜生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踏入仙道,不如抛去往日的一切,而且他深知教中对助周伐商布置已久,以有心算无心,怎么都不会输。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何苦去为难一个被大劫玩弄的明君呢?
什么肉身成神,什么超脱不死,散宜生都不太在乎,他只想静修。
姜子牙却是不依不饶,面无表情道:“无妨,我等入世乃顺应天命,大劫所定,你与崇应彪一同入得门中,他可下山入世,你自然也可,静修固然能稳固道心,却也免不得要入红尘历练,你又是姬昌旧友,与西岐大有渊源,合该入周。”
散宜生闻言一阵沉默,本来以为出言请辞,可以继续在山中苦修,若是有一日未得仙道,寿数终了,也是命数,却未曾想姜子牙没同意。
“极是,师弟,大劫有定,些许修为算得了什么,我向老师讨了蟠龙拐杖下山,若是担心修为部族,你也可以向老师讨要件护身法宝,助周灭商顺天应人,可是份难得的功德。”
出声的是白鹿童子,他乃白鹿成精,是南极仙翁的坐骑,也是散宜生的师兄,山野精怪在阐教最是不受待见,他想借着大劫做点改变。
见着同门师兄弟的积极与兴奋,散宜生觉得若是日后还想在阐教混下去,就不得不接下姜子牙的锦囊。
毕竟他不是申公豹这样的应劫之人,可以随便行事,也不是崇应彪这种师傅放纵,还被赐予重宝的泼皮无赖,可以无视同门看法。
伸手接过锦囊,散宜生将之拆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看了字条后,他表情微微一动,轻轻摇头,果不其然。
姜子牙不再在散宜生身上花功夫,开始分发锦囊,一切早已安排好,只待各路人鬼仙神入场。
“好了,尔等各自散去,稍作准备,便下山静待时机。”
姜子牙摆摆手,示意三代弟子们可以走了。
人群散去后,回首看麒麟崖,依旧是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的景象。
只待姜子牙微微定了定神,再看时,天空已然变得灰蒙一片,大劫笼罩,天机彻底混沌。
(本章完)
自从入了十月,子受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昏庸值在宣战万国之后的第一个结算期,直接冲破到了四位数,如果不是越人突然臣服,这个数字只怕还会往上跳。
子受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因而,选择和后宫妃子们一起分享。
分享嘛,自然得人多才好,一个不落才行,光是零头都能换一堆小药丸了。
正在此时,一个寺人在殿外道:“陛下,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求见!”
见就见吧,正好休息会儿,子受道:“让他们进来。”
“拜见陛下!”
不过多时,鲁雄与费仲来到殿中。
看费仲那一脸苦逼样,明显是被鲁雄强行绑过来的,真惨。
子受道:“鲁尚书,费尚书,你我君臣已有十余年,就不必行礼了。”
“礼不可废!”
鲁雄严肃摇头,一脸正色,虽然他年纪都可以做纣王爷爷了,但从未有过倚老卖老的想法,君臣之礼不可废。
子受深表遗憾,直接说及正事,道:“你二人联袂而来,是有何事?”
鲁雄对着子受说道:“天下诸侯心怀不臣,陛下对万国宣战,臣便是赔上这条老命,也要助陛下重定天下,如今已过去半年,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派兵讨伐不臣?”
说罢,鲁雄侧头瞪着费仲。
费仲缩了缩脑袋,只好附和道:“是啊,陛下若是派兵,户部必会将钱粮物资打点好。”
子受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头痛,道:“闻太师还在南方征战,朝歌兵力不算充裕,钱粮虽有,却也不能空耗,只怕今年无法出兵了。”
末了,子受还补了一句:“而且窦荣已至汜水关,有他把守,一时半会无人能够破关。”
百越臣服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便是朝中大臣也被蒙在鼓里,这正好给了子受拖延的机会,无论是打胜仗还是败仗,打仗就要死人,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些,急什么?
鲁雄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明年可以出兵了?”
呃...
子受沉吟片刻,敷衍道:“若不出意外,明年应是可以。”
鲁雄听闻,皱着眉头,道:“陛下对万国宣战,本就应该以胜仗打出国威,又怎能怯战?臣等为了大商,何惜一死?”
子受苦笑道:“是是是,鲁老将军说的是,明年若无大事,肯定可以出兵。”
拖到明年一月,又是一个结算期,两个结算期的大额昏庸值在手,应该也能做些事情了,明年开战倒也不是不行。
“好!”鲁雄搓了搓手,道:“只是明年若是出兵征讨,可否交由臣领军征讨西岐?朝歌与西岐路途遥远,行军困难,臣虽不才,行军经验却还算丰富,定能担下重任。”
子受听明白了,鲁雄是来请战的。
他也不急,取出了一份舆图,道:“西岐为我大商首敌,虽路途遥远,但西面关卡众多,出兵的地方也是极多,多种多样,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潼关.....”
“每道关卡,都是一条出兵之路,甚至可以多路进军,一路大军佯动于界牌关,牵制西岐主力,大军却出穿云关进攻西岐,打他个措手不及。”
“甚至还可以防守反击,窦荣乃良将,扼守汜水关,坚守不出,姬发想做诸侯之首,周军同样急,必须拿出战绩,情急则容易生乱,则有机可趁。”
“若能挫伤周军士气,继而一鼓作气拿下西岐,如此天下诸侯为之胆寒,天下可定,大商可兴。”
听了子受的分析,鲁雄哈哈大笑道:“我还道是陛下怯战,不想陛下看得明明白白,西岐乃我大商唯一的敌人,西岐定则天下定,看来陛下早已有安排,这可是一统天下的大计啊!”
子受又道:“鲁将军可先退下整军,待出兵讨伐西岐之时,可再在大殿之中教朕用兵。”
鲁雄点了点头道:“也好,大军出征,定要提前准备,臣便先去了。”
说着,他就拖着费仲走出殿外。
子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错,他刚才所说的,就是大商统天下的大方向。
是他和后宫妃子这阵子在床上讨论出来的,那几个妃子一个个献策献计比谁都勤。
可惜,这都是理想情况,不是子受悲观,而是事实就是大商压根打不过有仙人相助的周军。
哪有那么简单啊?
在封神原著之中,大商一共进行了七次西征。
第一次,晁田、晁雷两兄弟西征,吃了败仗就投降了。
第二次,张桂芳西征,连败西岐数员大将,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然后姜子牙上昆仑山求援,张桂芳被数十骑围攻,从清晨杀到傍晚,自杀了。
第三次,鲁雄西征,打得姜子牙不敢和他斗兵,后来在岐山避暑的时候,被姜子牙招来风雪,连着大军一块儿冻没了。
第四次,闻太师西征,都把姜子牙打死了,结果复活的姜子牙不仅得到版本加强,还找人把闻仲反杀了。
第五次,邓九公西征,土行孙睡服了邓婵玉,邓婵玉说服了自家老爹投降归周。
第六次,苏护伐西岐,好家伙,这个打都不打,要不是部将拦着直接就投了。
第七次,张山伐西岐,支撑了很长时间,最终周军偷袭大营,没了。
三十六路人马,七次西征,比诸葛亮北伐还多出两次。
其中的第二、三、四、五次西征,更是占尽前期优势。
可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因为姜子牙喊人了啊!
当然,闻仲也喊了人,截教也助了商,可还是没打过阐教和西岐联手。
子受很清楚,就当前大商的情况,虽然比原著好很多,可依然不够看。
就比如连年增产的粮食,看起来很厉害,但没用啊!
阐教的韩毒龙、薛恶虎手上有个法宝粮筒,里头的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西岐随便爆兵!
若是按现在这样的情况,直接西征,结局依旧是鹿台自焚。
所以子受将主意打在了昏庸值身上,已经高达四位数的昏庸值,才能给他提供翻盘机会。
不然就这么去刚圣人逆大劫,也太不靠谱了。
(本章完)
帝辛十一年,十二月。
子受前往羑里探望姬昌。
姬昌农民打扮,手拿农具,正在耕地,一副老实人模样。
子受问道:“姬老头,大冬天的,你也种地?”
姬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剪了短发,身上穿的依然是长袖,但却不是宽袍大袖,这样的打扮,干净利落,十分方便种田。
他拱手道:“陛下,臣在冬种。”
子受觉得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有人冬种:“种的什么?”
姬昌毕恭毕敬道:“自然是陛下所推广的小麦了。”
这小麦,确实不错,在去年的一波农具大发明之后,小麦粉的研磨就变得极为简单,更容易传播,随之也出现了各式小麦食物,馒头、包子、饺子、糕点……
决不能忽视华夏人民在吃方面的智慧。
这...是极好的,子受也嫌弃古代的食物,能多些各式食物,他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他还是心有疑惑:“那为何要在冬天耕种?”
姬昌解释道:“陛下虽然知道水稻与麦子的收成高于粟米,却不知道这小麦还分为春小麦与冬小麦。”
“臣种的,便是这冬小麦,冬小麦在冬至前后种下,待到夏四月便可收获,而粟米五月播种,到秋九月收获,这一冬一夏,刚好一个循环,如此一来,一年之中,便有了两次收成,耕种的时间虽然比以往长,但收获更多,只需稍稍勤劳一些,便不会有肚饿之忧,甚至还有余粮,无论是存是卖,农人们的生活都会好过不少。”
“至于水利,去岁已发明出桔槔,只要多造些桔槔,即便土地距离沟渠甚远,也不用担心水利问题,一年两次收获,并非难事!”
子受嘴角抽了抽,姬昌还真是把种田大业进行到底啊,可他依旧不解:“土地肥力呢?冬时是农闲的日子,休耕以养地力,农人们以往最多也就种一些菽豆,若是种了冬小麦,土地肥力不够,即使一年两次收成,也比原来一次要少啊!”
他琢磨着,即使有了粪肥,土地肥力也不一定能支撑起一年两种吧?
如果强令农人种植冬小麦,不允许他们休养地力,只怕会引起农人们的不满,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育,这样透支肥力耕种,田地的地力很容易消耗殆尽,变得贫瘠,从而产生恶性循环,出产越来越少,得不偿失。
莫非...这是姬昌的毒计,想要以此来毁坏大商的田地?
不对啊!这冬小麦是姬昌提出种植的,冤有头债有主,农人要恨,肯定也是恨姬昌。
难道....
姬昌也得了个昏君系统?
姬昌拊掌一笑:“陛下不必担心,昌躬耕多年,自有妙计,且看!”
他指着刚刚耕种的土地,子受定眼一看,慌了。
姬昌解释道:“臣将耕地分治成圳和垅,也就是田间小沟和隆起的田埂,圳宽一尺,深一尺,垅宽也是一尺,圳垅相间。”
“只需将种子播在圳底,高高拱起的垅便可护住种子,让不受风吹,可以保墒,而圳在更凹陷处,幼苗长在其中,也能得到和保持较多的水份,生长健壮。”
“在每次中耕锄草时,将垅上的土同草一起锄入圳中,培壅苗根,到了暑天,将垅上的土削平,圳垅相齐,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风,防止倒伏,等到第二年耕作时,再变更过来,以原来的圳为垅,原来的垅为圳,使同一地块的土地沿圳垅轮换利用,以恢复地力。”
“再加上陛下所推广的粪肥以及各式新农具,即使一年中既有春耕又有冬种,也不会伤地理,平白增收无数。”
子受沉默了。
平白多出一份冬小麦的收成,还不伤地力,自然是件万人称颂的美事。
如此一来,姬昌的贤名就更加稳当了,实际上至今为止,姬昌已经在农业方面做出了多种贡献,无论是菜圃、农具还是现在的冬小麦,甚至足以让他的名声比肩其先祖后稷。
人们只要想到种田,就会想到姬昌,即使有人给他立个碑,也不意外。
而且姬昌算的很好,虽然大商的土地比西岐更多,粮食增收后获益更多的也是大商,可他身后有仙人。
有那法宝粮筒,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别说大商多出一个冬小麦的产量,就算亩产几十万,大商百姓全都站在稻谷上,在麦子里游泳,也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姬昌他赚的是名声,最多就是让纣王也跟着赚一些。
子受却是被恶心到了。
姬昌这个人,恶心人向来有一手。
我要的是名声吗?你还我昏庸值!
子受神色一动,算了,今天特意跑过来,另有要事。
他出声询问道:“朕在图谋西征,你有何计策?”
对,这就是子受今天的主要目的,在讨伐西岐前,先问问姬昌该怎么打。
“陛下要....西征?”
姬昌愣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不错!朕欲明年年初派兵西征!”子受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诸侯心有不臣,朕已对万国宣战,每日便是心心念念想着西征讨伐不臣,如今已过去半年有余,粮草兵马皆足,朕自当派兵西征!”
“姬发之才,虽然十倍于朕,但朕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卿这样的古之圣贤。”
“可我大商在西边有雄关五座,朕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从何处出兵,防守反击十拿九稳,但不足以打出气势,无法扬我大商国威,西征虽然难,难如登天,但朕今日便登一次这天。”
“你对西岐知之甚祥,朕今日便是特意来询,不知以卿之见,该如何出兵呢?还请卿与朕一条西征之策。”
姬昌:“.....”
他脑门上瞬间冷汗密布,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
自古以来有这样的事吗?
他才是西岐名义上的老大啊!姬发称天子,也是代他这个老爹称天子!
这不就跟小偷要偷大户人家的东西,结果去问人家主人要怎么进屋子一样吗?
成汤征伐夏桀时,莫非也向夏桀问过路?
哪有这样的道理??
(本章完)
一阵惊诧之后,姬昌心里就只剩下惶恐。
在他立场上,纣王是小偷,要去主人家偷东西,反倒问及自己这个主人该怎么进屋,很不合常理,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可站在纣王的立场上,那就不一样了。
天下是大商之天下,诸侯不过是寄居在大商这座府邸中的门客,是商王赐下了屋子供给他们居住。
这样一来,就反过来了,诸侯不仅仅是小偷,还是堂而皇之窃据他人府邸的无耻之徒。
纣王此举,不正是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吗?
商军西征,不是我侵略你、欺负你,而是我在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和姬发伐纣要陈纣王十罪一样,出兵必须占据大义,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而这就是大商西征的名啊!
姬昌想着想着,不禁弱气了起来,我都老老实实种了这么多年地,又是发明农具又是改良耕种方法,不都是为了你大商好,你纣王戒备之心就这么严?一点都不放松警惕?你平时有朋友吗?
子受这边,则是极为严肃的看着姬昌。
他就等着姬昌的西征之策了,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你说怎么出兵,咱们就怎么出兵。
“臣有些失态了。”
姬昌拱手表示歉意,微微定了定神,心中已有思量,道:“小儿姬发大逆不道,谎称天子,臣实是心痛至极,不才正有些许建议。”
子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反正姬昌也不觉得纣王会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随口道:“西岐带甲三十万,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商军难以进攻,至于从五路关卡出兵,又只有强攻一途,且有南面诸侯、东鲁蛮夷为后顾之忧,更非上策。”
“因此西征大业,仍旧只有先从防守入手,臣思前想后,若想西征成功,只有让其懈怠,让他们觉得商军不会西征,然后出其不意,一举发起进攻。”
子受沉吟道:“不行,一味防守打不出我大商国威,就算是战败,朕也要站着败。”
姬昌摇头,道:“不,臣有一策,陛下可故意装病,让西岐觉得有机可乘,待其久攻不利,士气低迷懈怠之时,陛下可自领一军,亲上战阵,施展雷霆一击,如此必然士气大涨,趁势一攻,即便不能一战而定,也能打出大商国威。”
说是这么说,姬昌却根本不觉得周军会久攻不利。
子受思来想去,诈病好像很不错。
首先可以不理朝政,其次,可以天天呆在后宫,再者,不会有臣子前来叨扰碍事。
而且,还不会出现南征鄂顺时的状况,打着打着就成了大胜。
打西岐如果出现大胜,可就麻烦了,姜子牙肯定会刻意搞事情,喊来七八个仙人大汉围攻,那才叫真的兵败如山倒。
于是乎,子受点了点头道:“不错,装病实乃妙计,不过朕认为,想要让西岐军将懈怠,只是装病还不够,还需要自墨。”
“自墨?”
“不错,自墨,污名加身,方才能让西岐军将真正的懈怠啊!”
子受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岂不是光明正大的赚昏庸值?
和朝臣商议之后,还能让他们一起帮忙,这样,那群兢兢业业保君报国的可爱臣子,就不会来添乱了!
子受看着姬昌,面露感激之色,道:“不管西岐军将能否识破,此策都值得一试,更何况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真正是胜是败,还得看领军之将,西征势在必行!”
“???”
如果姬昌知道问号是什么的话,一定满脑子都是。
他就随口一说,纣王怎么就真信了呢?
古往今来,还有听取敌人计策的君王?
他也不知道说啥是好,只得拜下道:“臣必定竭心尽力,庶竭驽钝,只愿陛下完成西征大业!”
“何必跟朕客气?快起来!”子受将姬昌扶起,扶到一半发现姬昌衣服上全是泥泞,很是嫌弃,便松开了手。
由于子受半道抽开手,姬昌没了借力的地方,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模样很是狼狈。
姬昌好半天才站稳,尴尬道:“陛下...陛下尽管放心西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受道:“眼下已是年末,不宜出兵,明年初西征最好,冬春交替之际,朕装起病来,也更为合理,别人都会以为朕是季节更替之下,偶感风寒,再者,自污一事上,也得多做打算。”
“此举纵然骗不过西岐军将,应当也能骗过大多数诸侯。”
姬昌只觉得云里雾里,要不是为了骗过西岐军将方便西征,你刻意装病,刻意自污干什么?有毛病?
骗过其他诸侯有什么用?难不成掉转兵马去征讨别人?
姬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罢了罢了。”子受摆手道:“今日得卿之计,西岐可定,朕甚是欣喜,当满饮一杯!”
说着,就遣人拿来了一盘青梅,一壶果酒。
“这...多谢陛下款待!”姬昌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爵呷了一口,在羑里被囚禁了近五年,能吃饱还是因为自己种了菜,怎么可能有酒喝?
这酒味,当真睽违已久。
“呵呵……等你回到了西岐,只怕天天有美酒款待。”
子受同样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莞尔笑道,幸好让尤浑提前试过青梅酒,又苦又涩还很酸,根本不适合喝,不然姬昌得当场吐出来。
姬昌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想到今日之事,脸色变了变,沉着脸道:“陛下莫要戏耍于我,以陛下之智,又怎能看不透我的心思?”
他自顾自的倒着酒,继续道:“有仙道之人说我有帝王之相,翦商之策已有多年,陛下囚我于此,定是早已知晓一切,我相信凭陛下的雄才大略,定然容不下我,但我没想到的是,陛下的胸襟如此广阔,不仅没有杀我,反而与我在此谈笑。”
子受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因为拿不定把你怎么样才能赚昏庸值,所以才一直关着你吧?
你看,你这种大贤人,杀了肯定有昏庸值,但你作为我的敌人,把你放了,肯定也有昏庸值,我都纠结五年了,直到现在才做出决定!
子受干笑一声,道:“来来来,先喝酒,喝酒!”
酒至半酣,子受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空中阴云漠漠,骤雨将至。
没白找申公豹看天气,子受指着空中,道:“卿可知龙之变化否?”
姬昌一懵,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呐呐道:“未知其详。”
子受道:“龙能大能小.....”
忽而他皱起眉头,后面是什么来着?
“能长能短,能粗能细,能伸能屈,能软能硬.....”
姬昌一脸古怪之色:“陛下说的....可是龙?”
“算了算了。”子受显得有些不耐烦:“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你给朕说说,这世上都有谁称得上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