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之中还挂着月色的余晖,柳大少从熟睡中睁开了眼眸。
鸡叫三遍了,是该上朝的时候了。
望了一眼里面依旧酣睡的齐韵,柳大少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准备起床洗漱,动作轻盈生怕吵到了齐韵的休息。
奈何柳大少再小心,刚刚一动弹,齐韵便睁开了凤目,望着准备下床的夫君,齐韵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轻轻地从背后环抱住了柳大少。
“夫君,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要告诉妾身你要去上朝!”
柳大少苦笑着拍了拍齐韵的手背:“你说对了,夫君还真是要去上朝,再不去,朝堂就该大乱了。”
齐韵慵懒的点点头:“好吧,妾身服侍你更衣!”
齐韵已经醒了,柳明志也不再推辞,穿上鞋子朝着门外走去。
柳大少久久不上朝,丫鬟们早已经习惯了柳大少日上三竿起床的时辰,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送来洗漱的热水。
柳大少打了一桶冷水梳洗了一下,精神头直接清亮过来。
等回到房中,齐韵穿着轻薄的亵衣,白嫩的娇躯若隐若现,手里举着吏部跟尚衣房一起送来的四爪蟒袍静静地等着夫君归来。
蟒上有足,亦可称之为蛟龙袍。
只不过很多人习惯避讳龙这个词汇,将其称之为蟒袍。
蛟龙也是龙,很多封王的人不想因为一个字而引起皇帝的忌讳,长以蟒袍自称。
龙这个字,还是不要轻易的往自己头上戴的好,说不准哪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齐韵望着夫君走路怪异的模样,抿着樱唇微微一笑。
怪不得夫君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趴着睡,看来公公昨天那一记训子棍是打到实处了呢。
柳大少将毛巾丢到了换洗架上,缓缓地伸开了双臂。
“娘子,更衣!”
“好!”
在齐韵的服侍下,柳大少第一次换上了并肩王爵位的蛟龙袍服。
期间柳大少不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齐韵无意中触碰到了柳大少的伤口。
等将齐韵将腰间玉带系好之后,望着夫君英武的模样,齐韵有些怔怔出神,此刻的柳大少脸色坚毅,棱角分明。
身材因为习武过后雄壮威武,搭配上这一身气势不凡的蛟龙袍,当真可以撑的上英武不凡。
“娘子,再看下去眼珠子就掉出来了。”
齐韵回过神来,俏脸难得微微有些红润。
上下打量着夫君,眼眸中的情意毫不掩饰。
“夫君,你穿上蟒袍的样子真好看。”
柳大少在齐韵洁白的额头之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有用好看形容男人的吗?夫君这叫英俊!”
“好了,你接着休息,夫君先去上朝了。”
“好,妾身知道了!”
打开门的柳大少骤然转身,吓了齐韵一跳:“夫君,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柳大少眼神阴翳的望着齐韵:“天亮之后,吃过饭将柳乘风他们三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吊起来,等我回来再跟他们算账!”
在齐韵愕然的神色中,柳大少怒气冲冲的朝着后院马棚走去。
想起昨日自己被老头子追的落荒而逃之时,三个小崽子幸灾乐祸的神色,柳大少就气的牙根痒痒。
隔辈亲也太亲了吧。
合着在老头子眼里,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柳家传宗接代呗。
后院马棚之中传出了柳大少的哀嚎声,在惊醒了柳府的不少下人丫鬟之后,柳大少吸着凉气揉着屁股徒步朝着府门外走去。
柳之安打中的位置太过刁钻,骑马看样子没两天是不行了。
在柳远怪异的眼神下,柳大少出了府门之后缓缓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十一年了,这是柳大少入朝以来,迄今第一次走路进皇宫。
通往皇宫的主道之上,一骑忽然停在了柳大少身边!
“吁!”
宋清调转马头,诧异的望着同样停下来望着自己的柳大少。
“三弟,怎么回事,你怎么不骑马?”
“哦,我的坐骑吃坏了肚子,我寻思着走路也能强身健体,这不就徒步入宫了嘛!”
“好吧!”
宋清了然的点点头,将坐骑靠近而来柳大少一些。
“快上来,咱们共乘一骑,今日可是大朝会,去晚了不合适,百官该有意见了!”
柳大少急忙摇摇头:“不用,我今天才发现,走路挺好的,你先走就是了。”
“去晚了就去晚了呗,管他谁有没有意见,参奏我的多了去了,还差这一只两只的,你先走就是了!”
“真的不用我带你一程吗?”
“不必了不必了,你尽管走就是了。”
“我这么做就是故意为了去晚一些,去早了又怎么能看清那些人真正的嘴脸呢!”
宋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给柳大少竖了一个大拇指:“高明,也好,那我就先去了,我可没你这么能抗的住。”
宋清纵马离开之后,柳大少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对于柳明杰兄弟四人的怨念直线上升三分半。
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收拾他们了。
柳大少身边马蹄声不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天色尚且朦胧,路过的官员急着赶路,除了宋清再无一人发现柳大少的身份,全部与之擦肩而过。
等柳大少赶到宫门前,天色放亮,通往皇宫的主道之上再也不见人影,满朝文武已经全部入宫。
“老贾!”
贾正经愕然的望着姗姗来迟的柳大少,急忙迎了过来。
“大帅,什么情况,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你怎么来上朝.........额....不对,你怎么走着来上朝了?”
“锻炼身体,让你更持久。”
“说了你也不懂,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吗?”
贾正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神怪异的扫视了一下宫门周围:“你觉得还有比你更晚的吗?”
柳大少悻悻的揉了揉鼻子:“那什么,这两天尽量把你手里的事情交给别人吧,你收拾收拾多跟嫂夫人亲热亲热!”
贾正经一怔,眉头微微凝起。
“又要赴北了?”
柳明志惆怅的点点头,朝着宫门走去。
“时不我待啊,北疆的兵力现在太少了,咱们赴北,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亡国了。”
在贾正经复杂的眼神中,柳大少缓缓地朝着勤政殿赶去。
半柱香的功夫,柳大少驻足台阶之下听着勤政殿中的争吵声缓缓从左侧的楼梯登了上去。
望着殿中坐在龙椅之上,李晔有些不知所措的脸色,柳明志整理了一下蛟龙袍的袖口龙行虎步的朝着勤政殿走去。
“方才哪几位同僚说陛下不准尔等的谏言,便辞官还乡的啊!”
“本王看这几位同僚很是归心似箭呢,想来定然是思乡心切”
“陛下,臣看,陛下您不妨成人之美,让他们还乡去吧!”
“臣柳明志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晔惊喜的望着突然出现的柳大少:“免礼,入座!”
“谢陛下!”
柳明志直起身子望着殿中惊愕的望着自己的文武百官,眼神阴冷的环视一周。
“谁还对陛下的决定有意见,依本王看,不如一并辞官了吧!”
柳明志的目光在几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官员身上徘徊了一会望着他们躲闪的眼神,缓缓地跪坐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哪位同僚有意见啊?不妨跟本王提提具体原因!”
柳大少的目光以及话语,令不少官员的脸色有些略显惊慌,纷纷握着朝笏颔首低眉,不敢去与柳大少直视。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为害怕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并肩王,要知道方才自己等人可是敢跟皇帝直言上谏,将皇帝逼的都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物。
并肩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自己等人为何要怕他?
不少官员心里想不通这个道理,只知道自己从心的告诉自己,还是不要跟柳明志作对的为好。
年轻的官员不懂,不代表老狐狸们不懂。
他们心里清楚,那些后进官员之所以不敢跟柳明志对视,完全是情不自禁的惧怕并肩王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势。
看似平淡的一瞥,一旦细细的对视过去就会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凶猛的饿虎盯上了一般。
这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亦可称之为煞气。
不少武将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柳大少,他们好似从柳大少身上看到年轻之时的自己。
一个字形容。
狂!
就是狂,目空一切的狂。
不少老武将审视着对面的年轻文官,嘴角露出了一丝蔑视的笑意。
要知道并肩王刚刚从国战中拼杀出来不足数日,便转战京师平定叛乱,一连着经历了两次大战,身上正是杀气最浓的时候,这个时候跟他掰手腕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股子从血海中杀出来的煞气,没有三五个月的沉淀是消弭不下去的。
这也就是齐韵众女总感觉夫君变得有些让人心惊了。
柳明志见到那些官员的反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神轻松又复杂的放松身体跪坐了下去。
如今的朝堂让自己心酸呢!一旦魏永,夏公明,宋煜,杜成浩他们这些老人物退了下去,放眼勤政殿中,还有几个能扛得起大旗的人物。
若是方才但凡有一个人敢于自己较量一番,柳大少或许会发火,但是却会欣慰。
起码将来朝堂之上还敢有与自己抗衡的人物,那样一来自己就不会一家独大。
十余年来,柳明志太清楚朝堂之上想要保证安宁的前提是什么了。
平衡,唯有平衡二字。
远的不说,就说魏永,童三思两人,谁也看不惯谁,谁也整不倒谁。
不是他们二人没有彼此的把柄,不是他们二人没有至对方与死地的实力。
而是两人心里清楚明了,一旦另一个人完了,自己也不会长久。
互为敌手,又互为朋友,才是生存之道。
是故,一旦这些老东西退下去之后,自己在朝堂之上若是没有一个敌手,自己还能立足朝堂多久。
年龄越大,柳明志心里便越清楚。
在利益面前,敌人未必是敌人,在生存面前,朋友未必是朋友。
没有人敢与自己为敌,敢与自己作对,看似是一种胜利,实则也可能是杀身之祸。
李晔见到柳大少入殿之后,三言两语便令自己头痛不已的大臣收敛了下去,眼神之中既是敬佩,又带着淡淡的恐慌之色。
不过那抹恐慌之色被李晔很好的掩盖了过去。
轻轻地摆了一下袍袖,李晔目光轻松的望向了方才对自己为难最厉害的几个年轻大臣。
“曹爱卿,范爱卿,孟爱卿,项爱卿,朕方才思索了一下,觉得柳爱卿言之有理,若是四位爱卿真的思乡情切,朕酌情一下,可以准许尔等辞官还乡。”
“不知四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文官队伍中,四个年龄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官员,听着李晔从平淡渐渐到凌厉的问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轻轻地瞄了一眼龙椅之上的李晔,看到其眼神中满是底气的神色,急忙举着朝笏走了出来。
“臣等知罪,不该忤逆陛下,请陛下开恩!”
李晔淡淡的望着从老虎变成了老鼠的四人,很想大手一挥将他们贬谪出朝堂永不录用,以解心中难堪之愤。
不过李晔脑海中想起了昨夜皇祖母南宫梦教导自己的话语。
晔儿啊,你现在皇位尚未坐稳,还不能与朝中臣子将关系闹得太过僵硬。
现在的你若想治理好大龙,还需仰仗这些文武百官,需要他们辅佐你稳固江山社稷。
若是因为他们令你难堪,下不来台,你便将他们贬谪出朝堂,到时候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如此一来便会导致君臣离心离德。
现在的你,还离不开他们的辅佐啊。
你要切记皇祖母我的话,他们只要造反欺君,犯些忤逆的言行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反之,你不但不要放在心里,还要越来越大度。
一来恩威并施,可以拉拢人心,让他们逐渐的偏向与你。
二来,朝堂之上不可太过清澈,水至清则无鱼,他们虽然让你不满,可是你必须要扶持一批奸诈小人来节制那些忠臣,防止他们一家独大。
用你皇爷爷睿宗的话来说便是权衡,帝王权术之根本,首在权衡一道。
李晔回过神来,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念在尔等乃是初犯,朕登基为帝,效仿先皇仁政之宗旨,便不与尔等深究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退下吧!”
四人忙不吝的点点头,擦拭了一下额头的细汗急忙行礼。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四人退回远处之后,李晔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姑父柳大少,目光缓缓扫视起来。
“朕加封何妃娘亲为西宫太后,封赏二弟李涛为赵王的事情,不知哪位爱卿还有谏言呢?”
除了一些老狐狸之外,不少官员的目光放到了颔首低眉的柳大少身上,见到其一动不动的样子脸色复杂的望着李晔。
“臣等无异议!陛下圣明!”
柳明志的目光不时地瞄上一眼李晔,收起了目光扣弄着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脸上的神色淡然到古朴无波,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礼部尚书,宗人府,钦天监少府监。”
“臣在!”
“由尔等三部择一良辰,行加封事宜。”
“臣等遵旨。”
李晔呼气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腰肢:“今日大朝会,所有奏折朕已悉数准奏,诸位爱卿若是无其他事情所奏,便退朝吧!”
满朝文武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已经没有事情了,异口同声,动作一致的举起了朝笏。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新任大总管苏安挥了挥拂尘,稚嫩尖利的嗓音喊了一声退朝之后便迎着李晔朝着殿后走去。
李晔的身影消失不见,百官这才起身缓缓地散去。
不少官员望着柳大少,想上来跟这位多日不曾入朝的并肩王套套近乎,见到柳大少跪坐咋那里一动不动假寐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这才打消了套近乎的念头。
勤政殿中彻底寂静下来,柳大少才缓缓睁开眼睛,拍了一下蛟龙袍缓缓朝着殿外走去。
如今,自己不能再跟朝中任何人走的太近了啊。
望了一眼后殿的方向,柳大少想见一下二皇子李涛的念头暂时打消了下来,也许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跟老贾交代了几句,柳大少缓缓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
“并肩王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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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志一愣,转身好奇的朝着身后望去。
能一口叫出自己身份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认识自己的熟悉之人,另一种就是别有目的之人,其目的便是奔着自己来的。
柳明志望着距离自己十多步的中年人,眉头微微皱起,他可以肯定这个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中年人脸色淡然,嘴角挂着一丝轻笑,眼神望着自己带着恭敬之意。
柳明志微微颔首,静静地审视着中年人:“阁下是?不知道喊住本王所为何事?”
“鄙人万川,武国公万明亮长子万杰麾下都统将军不知道王爷可忙?”
“不忙,阁下有事不妨直言!”
“不忙便好,鄙人此次前来乃是奉了景宁公主命令,请王爷入府小叙一下”
景宁公主?
柳大少微微怔神,略加思索便反应了过来,景宁公主便是三公主李嫣的二姐李苒。
李政大行前夕,自己在勤政殿后殿见过她一次,不过印象说不上深刻。
毕竟李政命不久矣,需要时间交代后事,自己也只是匆匆而过的时候瞄了李政的众多儿女一眼。
对于李苒的名头柳大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十六岁下嫁前武国公万步海长孙万杰为妻,一直跟在万杰身边定居济州,除了佳节时间,极少呆在京城之中。
身为公主之尊,下嫁给了万杰之后却如此的夫唱妇随,当初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京城的富贵子弟。
做梦都想娶一个跟景宁公主李苒一样的姑娘为妻。
这种既可以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又对自己贴心相随的姑娘,哪个男人不想要一个呢!
奈何李政膝下成年可以出阁的女儿只有这么几个,最后一朵金枝玉叶还被柳大少给嚯嚯了。
不过这些富家子弟想娶的只是李苒这种夫唱妇随,性格温和的公主,但凡换一个他们别说想娶了,那是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不是每一个公主都像景宁公主一样。
柳大少当年不就是如此吗?对娶三公主那是避讳到了骨子里,还好成亲之后三公主性格不错,否则有柳大少哭的时候。
柳大少回过神来,平淡的脸色挂着一丝微笑,对着万川抱了一拳。
“原来是二姐府上的高才,本王有礼了。”
“敢问兄台,二姐找本王所为何事,可否告知了兄台?”
万川微微摇头:“并肩王说笑了,鄙人只是一个传话的,公主怎么会将相与王爷你谈话的内容如实相告呢?”
“若是王爷此刻得闲,并无正事在身,不妨随鄙人府上一行,有什么疑问鄙人想公主殿下自会为王爷您解惑的。”
柳明志神色有些犹豫,二皇子李涛有意夺位的风波在京城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李涛是景宁公主迎回与武国公万明亮一起迎回的,这个时候她突然邀请自己府上一叙,只怕被人见到了,肯定要掀起一场不必要的是非。
柳明志虽然没有刻意去探查过,心里也清楚京城的很多双眼睛此时此刻正全神贯注的放在自己的身上。
李苒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明志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若是李涛夺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无稽之谈的妖风还好,可是万一不是,自己牵连进去了,对自己是好还是坏呢?
可是李苒若不是为了李涛的事情,而是另有缘故呢?
自己若是不去的,传出去难免不太好听。
毕竟李苒始终是三公主的二姐,自然也是自己的二姐。
二姐相邀,自己若是推却了,传扬出去难免有些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嫌疑。
毕竟自己刚刚封王,就敢推辞一位公主的邀请,而且是睿宗的女儿,一旦有流言兴起,只怕对自己会很不利。
一瞬间,柳明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若是用有事繁忙推脱一下,可是偏偏刚才自己已经告诉了万川自己不忙,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自己的意思。
“王爷。”
“王爷?”
柳大少回过神来淡笑着看着万川:“万兄请说!”
万川微微倾着身子,左手摆开:“鄙人请王爷移步,毕竟街道之上人多眼杂,你我二人如此情况难免会让有些人疑神疑鬼。”
“王爷不妨到了府上再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万川已经做出了这副姿态,自己再推辞显然不太合适了。
无奈的点点头,柳明志朝着万川走去。
“请万兄引路吧!”
柳大少倒是知道武国公府的位置,可是他不清楚李苒是在国公府,还是公主府等候自己。
“王爷客气了,请!”
柳大少没有骑马,万川也只解下马缰牵着马同行,半柱香的功夫,柳明志望着眼前位于朱雀大街右侧的景宁公主府微微怔神。
竟然是来公主府,而非国公府,看来此次的情况不太妙啊。
或许,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王爷请。”
柳明志点点的点点头,眼眸微动审视着公主府内的景色,记着每条路线,跟在万川身后朝着公主府的客厅走去。
“公主殿下,臣将并肩王带回来了!”
刚刚走到客厅距离客厅十几步的回廊里,万川便朗声说起了话语。
柳大少微微一怔,微微一笑,知道万川这是跟李苒报信,安静的跟在万川身后,柳大少并未说什么。
万川话音一落,客厅走出一年龄越三十二岁左右上下的妇人,妇人明媚皓目,柳叶眉弯弯精致,明眸柔光闪动,面容凝霜丹唇挂着淡淡的胭脂色。
相貌与三公主李嫣竟然有六成相似,若非知道实情,说此女年方二八想来也不过分,想来便是景宁公主李苒无疑。
“小弟柳明志参见二姐,祝二姐青春永驻。”
李苒流波闪动的明眸淡淡的打量了柳大少几眼,丹唇微微扬起挂着一抹淡笑,对着柳大少福了一礼。
“妹夫免礼,本宫未经商量便冒昧邀请妹夫寒舍一叙,还请妹夫不要介怀。”
“二姐说笑了,小弟与嫣儿乃是结发夫妇,二姐相邀,小弟岂敢不来。”
李苒见到柳大少谦谦有礼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到京城之中以不要脸著称的名头是怎么落在其身上的。
“妹夫,咱们就不要客套了,里面坐,茶水已经备好,请妹夫品鉴一二!”
“多谢二姐,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入座,柳明志也不客套,端起了茶水轻轻地品尝了起来,不打算主动开口说话。
总之一句话,祸从口出,能喝几杯茶水应付过去李苒的邀请就尽量少说话。
李苒望着对面只低头喝茶的柳大少,嘴角微微一扬,将面前的糕点往柳大少面前推了推。
“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
“多谢二姐,能给二姐做饭之人,想来定是厨艺精深之人,小弟今日有口福了。”
柳大少拿起糕点轻轻地品尝了起来,贯彻自己的方针,多吃多喝说话。
一旁的李苒见到柳大少如此沉得住气,明眸中露出一抹异色。
白嫩无暇的手掌轻轻地掩住嘴唇低咳了一声。
“妹夫,不打算问问本宫邀你所来的意思吗?”
柳明志动作一僵,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了。
“小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二姐您不先开口,小弟又岂敢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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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少滴水不漏的应对,令李苒心里有些惊异,怪不得父皇还有皇兄他们二人如此看重自己这个三妹夫。
仅仅是寥寥数语交谈,李苒心中便有些明了,柳明志此人绝对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面对柳大少短短的片刻时间,李苒就觉得面对柳大少的时候有些无力感,仿佛你一拳打在松软的蚕丝被之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化于无形之中。
李苒抬眸瞄了一眼静静地吃着糕点的柳大少,缓缓端起茶杯浅尝起茶水,掩饰脸上的异色。
良久过后,一盘糕点被柳大少消灭殆尽,除了初见的寒暄话语之外,客厅之中只有柳大少的咀嚼声,再无别的动静。
将近半柱香功夫,两人竟然没有交谈一句话语。
已经喝了三杯茶水的李苒渐渐地有些端不住了,柳明志的难对付远远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李苒轻咳一声:“妹夫,府上的糕点就这么美味吗?竟然会令你如此的大快朵颐,津津有味!”
柳明志拍打了一下手上的残渣,轻笑着对李苒摇摇头、
“二姐,不是这些糕点美味至极,让小弟爱不释手,只是二姐如果你经历过千里奔袭,饿了吃块干粮,渴了喝点雪水的过往,就知道这些糕点的味道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的存在。”
李苒一怔,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柳明志话语中的意思。
冰天雪地,道路湿滑堵塞的环境下,柳大少带领二十多万兵马先从金国奔袭到大龙北疆,又从北疆奔袭回京师勤王救驾,仅仅花了三十多天出头的日子,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李苒常年跟随在夫君万杰身边定居济州,对于天时对行军的影响自然了解至极。
望着柳大少有些唏嘘的神色,李苒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副画面。
二十多万铁骑奔袭在原野之上,迎着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饿了啃着干硬的饼子,渴了就着雪水纵马驰骋的模样便芳心一颤,神色微微有些怔然。
这该是怎么样的一支精锐雄师啊。
随着帅令的下达,前方无论是什么都阻挡不住他们冲锋的步伐。
帅旗所到之处,便是铁骑所行之地。
精锐?
不对,应该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夫君也是军伍中人,李苒对将士们的情况自然还是有些了解的,不但是大龙,找遍天下能找到第二支跟柳大少麾下二十万铁骑一样的兵马,只怕都不太容易。
或许柳明志自金国平叛扬名以来,每逢出征屡战屡胜跟他的带兵之策,以及他麾下的兵马有着很大的关系。
李苒想着想着逐渐的回过神来,柳叶眉微微皱起,别有一番风情。
她突然发觉,明明是自己发问,结果反而被柳明志给带到了沟里,丧失了主动权,差点忽略了自己邀请柳明志入府一叙的本来目的。
缓缓深吸一口气,李苒平复了一下心情,暗中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再被柳大少给带跑偏。
“妹夫,你可曾吃饱喝足了?”
柳大少一愣,一副厚着脸的样子将李苒面前的糕点扒拉到自己的面前。
“二姐若是不介意,这一盘糕点小弟也享受了。”
“人呢,宁愿吃撑了都不要饿着,有东西吃的时候就尽量多吃一点,省的没东西吃的时候饿肚子。”
“二姐应该没有感受过饿肚子的感觉,小弟可是切实的感受几次啊。”
“粮草后继难支,不得不缩减饭量饿肚子的感觉小弟一辈子都忘不了。”
“小弟敢肯定,那些说狼吞虎咽有失君子风度的人一定没有饿过肚子,说句不好听的,对于这些所谓的翩翩君子,饿他们三天三夜,别说吃饭了,吃残羹都是香的。”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将所谓的君子风度完全抛之脑后,什么颜面不颜面的根本不重要。”
“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之下,是没有任何颜面的。”
“小弟想,二哥万杰应该是比较了解小弟方才话中的场面的,同样都是带兵之人,小弟相信二哥他一定感触极深。”
李苒下意识的点点头,她不止一次见到夫君万杰出征归来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着想着李苒急忙摇摇头,强行将脑子里的事情抛了出去。
自己似乎又一次被柳明志给带偏了。
自己邀请他来是为了侄儿李涛的事情,可不是为了听他将军旅中的生活的。
望着柳大少拿着糕点细嚼慢咽的动作,李苒提壶给柳大少倒了一杯茶水,心里拿定主意,看来自己必须开门见山了,否则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说道正题。
“妹夫,想来你应该听闻了二皇子李晔有意夺位的事情了吧?”
柳大少捏着糕点的手指微微用力,酥脆的糕点瞬间断裂开来,被柳大少急忙托在手里塞进了嘴里。
柳大少眼神微微闪烁,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拖字诀已经不管用了。
柳明志将盘子放到了桌案之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望着李苒意味深长的眼神微微颔首。
“小弟自然是有所耳闻!”
李苒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上正题了:“那么以妹夫........”
“小弟深思熟虑了一夜,想来这应该是金国或者突厥的奸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大龙再次陷入内乱之中。”
“其目的不言而喻,我大龙内乱横生,她们两国才能从中谋利。”
“二姐以为呢?”
柳大少直接将李苒的话截胡,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管二皇子李涛夺位之事是无风不起浪,还是妖风横生,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他都不想掺和进去。
二皇子是万明亮以及李苒迎回的,夺位之事是假的最好,是真的柳明志也打算静观其变,只要李涛的事情没有成了定局,自己根本无需理会这些事情。
李苒微微怔神,望着柳大少轻笑的模样,明眸中的色彩越发的明亮了起来。
玉指轻轻地叩着桌面,李苒微微颔首。
“看来妹夫与本宫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了呢。”
“既然如此,本宫便可放心了,本宫此次邀你前来其目的就是想看看妹夫你的意见,如今本宫心里算是有底了。”
“只要妹夫你相信涛儿无心与晔儿争夺皇位的事情,本宫相信这股妖风在京城就肆虐不了多久。”
“二姐谬赞了,小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妹夫过谦了,有三十万煞气凝重的精锐铁骑在城外镇着,本宫想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猖狂起来。”
柳明志眉头微微一凝便放松了下来。
“承二姐吉言,希望真的别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兴风作浪,不然小弟不介意试试弟兄们手里的兵刃能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本宫相信父皇还有皇兄他们的眼光,既然如此本宫就不久留妹夫了,孤男寡女不可相处太久,免得惹出一些是非出来。”
“所见略同,既然如此小弟就告辞了,二姐留步,得空再叙。”
“好走不送!”
“留步!”
李苒起身走到厅外,望着柳大少龙行虎步大大咧咧的背影,柳叶眉微微倒竖轻叹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人想陷我万家与不义?妹夫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李苒回过神来,轻轻地拍了拍手掌,一道白影飘然而至。
“威邸李蓉参见殿下!”
“查出什么来了吗?”
“公主恕罪,流言的.asxs.无迹可寻!”
“何太妃那边的回书到了没?”
“应该在路上了,属下尽量去催促!”
“好吧,你先退下吧,本宫去国公府拜谒一下公公再说!”
“恭送公主!”
柳大少出了景宁公主府,没有丝毫停留的朝着柳府赶去。
一炷香的功夫,柳大少回到府中,之后在书房写了一些东西之后便赶到齐韵房中,取出了训子棍便朝着柳乘风三兄弟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安静的柳府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柳大少的结拜三弟褐仔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去跟三兄弟搅在一起打闹,生怕惹祸上身变成了狗肉火锅。
盏茶功夫,柳乘风,柳成乾,柳承志三兄弟在庭院中的树上迎风荡漾了起来。
柳大少用训子棍将手心拍打的啪啪作响,脸色阴沉的徘徊起来,不时地瞪一眼扭着屁股嚎叫的三兄弟。
“不打你们是真的不长记性,十一岁去青楼,你们是真敢想!”
“真是心里没点逼数,你们这小年龄,小体格,去了有什么鸟用?白白的浪费银子,让人家姑娘嫌弃。”
“自身实力不行,你们去什么青楼?打麻将吗?”
“啊?啊?啊?”
“你们在国子监上这么多年学问,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多学学君子之风行不行啊,你们三个小祖宗诶,能不能给老子我长长脸?让我省点心!”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些好的习性你们不学,怎么就学不着调的了?你们是要气死老子啊。”
“老........老......老爹,富贵不能淫的话,咱们柳家要这么多富贵金银干什么啊?”
柳大少一怔,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有些偏移航线了!
富贵不能淫是这么理解的吗?
回过神来柳大少暴跳如雷,对着三兄弟咆哮了起来。
“他娘的,富贵不能淫是这个意思吗?这都他娘的哪个夫子教的,老子宰了他去!”
“富贵不能淫,要富贵干什么?这都哪个生儿子肾虚命的老王八蛋教你们的荒谬言论?”
“这不是离经叛道吗,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额……额……爷爷教的!”
柳之安前日扬言,柳大少敢动柳乘风叔侄四人一根毫毛,就将柳大少的腿给打折了。
然而在柳乘风兄弟三人殷切的目光之中,自己三兄弟的屁股被训子棍抽的火辣辣的疼,爷爷柳之安也没能露面出来打压老爹这个黑恶势力。
入夜,柳大少脸色怅然的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朝着青莲跟三公主的房间各去一趟,最终回到了齐韵的房中。
齐韵刚刚沐浴梳洗完毕,脸上带着热气蒸腾之后的红晕,柳大少进门的时候齐韵刚刚和衣躺下。
柳大少走到床边,从袖口取出了一个瓷瓶塞到了齐韵的手心之中。
“这是为夫从赛老那里求来的独门金疮药,你去给承志敷上吧,别感染了。”
齐韵轻轻坐了起来,没好气的瞪了夫君一眼。
“明明心疼的不得了,还装什么严父,心疼儿子自己去给他敷药啊,妾身去敷药,除了让儿子心里怨恨你这位爹爹。”
柳大少苦笑了两声,褪去外袍便钻进了已经被齐韵暖热的被窝之中。
“怨恨为夫总比让他们走入歧途的好,打他们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们去青楼或许只是喝些花酒,碰碰那些青楼姑娘的手腕什么的,想干些出格的举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是如此,为夫才必须及时的遏制住他们的这种性子才行。”
“为夫也是男人,理解男孩子的心理。”
“万一哪天他们喝多了,脑子一热,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去青楼为夫不反对,但是一定要等成年之后才行。”
“小孩子就该干点小孩子的事情。”
柳明志说完,微微侧身闭上了眼睛。
“去吧,别痛的睡不着了,莲儿,嫣儿那边我已经送去了,你就不用再辛苦一趟了!”
齐韵微微颔首,越过夫君披上了衣物,捧着一个罩着灯罩的烛火朝着儿子柳承志的房间走去。
在三个小家伙倒吸冷气的声音中,柳大少的呼吸逐渐的变得均匀了起来。
等齐韵回到房中之时,柳大少已经陷入了酣睡之中。
齐韵将烛火放到桌案之上,走到床榻边轻轻地坐了下来,望着夫君睡梦中都眉头紧皱的模样,齐韵眼眸中的忧色不言而喻。
抬手轻轻地放在夫君的脸颊上轻抚了两下,齐韵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傻夫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妾身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呢!”
“不知不觉,你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心事重重的模样了呢?”
柳大少不知道是否感受到了娘子的举动,砸吧着嘴梦呓了两下,翻个身继续熟睡了起来。
齐韵见状,轻轻褪去了身上的外袍,蜷缩到了夫君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满是忧色的眼眸熟睡了起来。
鸡叫声令柳大少熟睡的眼眸骤然睁开,望了一眼窗外已经有些残白的天色,柳大少缓缓抽出齐韵脖颈枕着的手腕翻身下了床。
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齐韵,柳大少动作轻盈的穿上了衣物,洗漱过后直接朝着书房走去。
打开了桌案上的抽屉,柳明志小心翼翼的轻抚着自己亲自撰写的两本书册,出征戍边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天气眼看着一日一日的回暖,此刻再不动身赴北就来不及了。
吹熄了书房的蜡烛,锁上房门,柳大少回房间望了一眼依旧没有醒来的齐韵,龙行虎步的朝着后院赶去。
片刻之中,柳大少纵马扬鞭朝着皇宫的方向驰骋而去,今天的朝会便是自己辞行赴北的日子,自己必须早早赶去将该安排的事情早早的商定下来。
听着院落中消失的马蹄声,齐韵明眸微微一睁,换了个姿势再次闭目熟睡了起来。
夫君的心事越来越多了呢!
“吁!”
几盏茶的功夫,柳大少勒住马缰停在了宫门前。
此刻宫门已经大开,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官员朝着宫门中走去。
守门的不再是老贾,想来应该是听了柳大少的话,收拾好了东西在跟娘子欢度仅剩不多的相聚之日。
柳大少不认识守门的将领,不代表守门的将领不认识柳大少这位大人物。
见到柳大少翻身下马,将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望着还带着些许残星的天空,将领愣神了片刻急忙迎了上来。
“末将龚浩参见王爷!”
柳大少淡笑着摆摆手,将马缰递给了龚浩。
“不必多礼,好好守护宫门安全。”
“得令!”
柳大少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皱的蟒袍,脸色淡然的入了宫门朝着勤政殿赶去。
龚浩望着柳大少的背影,脸色纠结的挠挠头。
“接连两天上朝了,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并肩王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简直堪比六月飞雪一样啊!”
“将军,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站岗吧!”
柳大少迈入勤政殿之时,殿中灯火通明,已经有十多个官员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柳大少最为熟悉的便是御史大夫夏公明,左相魏永两人了。
望着精神抖擞的夏公明,柳大少忽然有些羞愧。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官员吧,七十高龄每日这样的繁忙不堪,相比下来自己确实有些太过懒惰了。
望着十几个官员埋头整理奏折的动作,柳大少并未打扰他们,跪坐下来取出了两本书册也翻看了起来。
仔仔细细的查漏补缺,生怕自己一时粗心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条目。
要知道这可是治国策,一个疏忽大意可能就是后患无穷,虽然已经检查了数次了,可是到了跟前,柳大少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除了当年秋闱之时,十年了,柳大少再次有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柳大少心神沉入到书册之中,殿外天色放亮都没有察觉出来。
直到一声稚嫩尖锐的声音从殿后响起柳大少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放亮,是该朝会的时候。。
柳大少急忙合起了书册,端正了姿态朝着龙台之上望去。
“陛下驾到!”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免........”
李晔愣愣的望着柳大少,稍微怔神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免礼入座!”
“谢陛下!”
李晔轻轻地坐到龙椅之上,目光不时地朝着柳大少的位置轻飘两下。
自己这位姑父是喝多了吗?接连两天上朝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柳大少望着对面一个想要走出来的官员立马挺直身子先一步走到了殿中央、
“启禀陛下,臣柳明志有本要奏!”
顶点
柳大少一站起来开口,除了极少数的有心人,大部分文武百官才发现柳大少原来也来上朝了。
平时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忽略最前端的那个位置,若不是柳大少起身出列,他们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各个目光惊异的望着柳大少的背影,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显然这位主能一连两天上朝,对不少官员来说实在是一件奇事,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懒惫才是柳大少的主要性格。
然而这些官员却忽略了一件事,柳大少若真是懒惫为主的人,又岂会做出马不停蹄,千里奔袭京师勤王救驾的举动。
就像柳大少跟凌薇儿在三叔凌道明坟前说的那句话一样,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会是真的。
李晔轻笑着望着一马当先出列的柳大少,轻轻地挥挥手。
“准,不知柳爱卿有何本要奏?”
柳明志从袖口取出一本奏折举了起来。
“陛下,朝廷内乱伊始至于终了,至今乃安,朝纲稳定,百姓安稳,内事已无大碍,然边疆大患却不可不防。”
“诸王谋反,震惊内外,金国,突厥虎视我大龙百年,今逢此良机,定然开春之际张牙舞爪,挥师南下攻城,袭扰我大龙边陲。”
“臣恳请陛下降旨,令臣率兵北上戍边,以护佑我大龙江山社稷安然无恙。”
“陛下,金国,突厥之事乃我大龙首当其冲之重事。”
“臣望陛下以江山为重,以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
“令臣择日赴北戍边护国!”
柳大少说完,弓着腰将奏折举的更高了,李晔身边的大总管苏安见状急忙小跑了下来接过柳大少手里的奏折朝着李晔走去,递到了李晔的手里。
李晔接过奏折之后轻轻的翻看了几下,望着柳大少坚定的神色眼眸中透露出些许的迟疑之意。
经过这几日临朝的经验来看,李晔发现朝堂之上一旦没有自己这位姑父镇着,这些朝臣就像撒欢的野猫一样。
只有柳明志上朝了,这些朝臣才会乖乖的温顺起来,和颜悦色的上奏谏言。
一旦柳大少率兵赴北了,自己能否镇得住这些文武大臣呢?
李晔深思熟虑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不能。
这些朝臣仗着乃是先帝遗留下的重臣,时常忤逆自己的意思,令自己下不来台,没有丝毫的颜面。
想到这些,李晔由心的不想柳明志这位能帮助自己镇场子的姑父离开朝堂,远去千里之外的北疆。
可是柳大少在奏折中又将利弊陈明的相当清楚,现在大龙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抵御金国,突厥两敌国的南下之事。
李晔神色犹豫不决的放下手里柳大少书写奏折,目光扫视了一眼脸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柳爱卿赴北戍边之事朕是准奏的好,还是驳回的好?”
百官面面相觑的对视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支持柳大少的谏言。
右相童三思思索了片刻,刚想起身上书,瞥见了一侧老神在在的夏公明,魏永两人神色犹豫了一下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童三思眼眸微微转动,不时地看上夏公明两人一眼,想从二人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三位辅政大臣都不开口说话,下面的官员就更不敢率先开口了。
谁知道陛下还有几位顶头上官是什么意思!
户部尚书姜远明身后一个年龄比柳大少略微年长几岁的官员犹豫了一下,举着朝笏走了出来。
正是柳大少赴北担任两府总督之时,接任柳大少户部左侍郎位置的户部侍郎潘云。
“陛下,臣不敢苟同并肩王之言!”
李晔将目光放到了潘云身上,神色看不出悲喜。
“哦?潘爱卿有何不同意见,但说无妨!”
潘云瞄了一眼眉头微皱的柳大少,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心神。
“陛下,我朝刚刚经历内乱不足两月有余,仅仅诸王反叛,国库消耗虽然不足以伤筋动骨,然而诸王入城之后,大肆分割国库之中金银财宝,粮食布帛。”
“虽然并肩王入城之后追回了庆王,云王手里的九成国库金银粮草,然而蜀王手中的金银却只追回了不足三成有余,其余七成不翼而飞。”
“随着蜀王饮鸩酒自绝于御书房之中,这些金银的去向彻底断绝,追回的可能性十不存一。”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京城以北数十个州府遭遇诸王麾下叛军洗劫府库,凡是重要之物,皆被席卷一空!”
“我朝如今可谓是百废待兴,修缮城墙,安抚百姓,补偿百姓战乱之中受损产业,发放战亡将士抚须金银,这一笔笔的开支完全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以国库如今的现状,仅仅这些事项所消耗的金银便是一个天文数目。”
“若是数十万兵马再次北征,国库定然将消耗一空。”
“此战经年几何,谁也不知,纵然用上应急库银,想来也极有可能发生粮草后继难支的问题。”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朝廷只是小安,臣以为,并肩王此时再行出征,并非良机也!”
“请陛下三思而行!”
潘云话毕,便举着朝笏颔首低眉,不去看李晔的神色,也不去看柳大少的脸色。
听了潘云的话,李晔脸上的犹豫之色更重了。
柳大少说的有柳大少的道理,潘云说的有潘云的难处,各执一词,各有其理。
谁的更有道理,李晔一时之间还真的难解抉择出来。
“臣附议潘大人之言,攘外必先安内,内事未安,此刻出兵未免........未免.........”
李晔的目光望向了走了出来的礼部右侍郎:“戴爱卿,有话尽可直说,未免如何?”
礼部右侍郎瞄了一眼柳大少,望向了李晔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未......未免有些穷兵黩武之嫌!”
“臣也附议,上次国战,国库消耗已经超出三成预算数量,若是再次北征,今天春税尚有三月难到,以国库目前的金银,只怕会...........”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有了潘云带头开口,三三两两的官员,七七八八的官员相继站了出来,皆是附议潘云的话,都觉得此刻再次大军出征不是良机。
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出来,似乎秉承着法不责众的意思,并肩王的威信再不错,总不能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吧。
见到这种情况,李晔的脸色便越来有踌躇起来。
凭心而论,他也不想柳明志离开朝堂,远赴北疆,可是他却下意识的认为姑父这么做一定是对的。
可是眼下这么多朝臣反对出征,自己又该怎么妥善处置呢?
李晔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了柳大少的位置,一看之下李晔心神一颤,不知何时柳大少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有些可怕。
微眯的双眼之中更是散发着冷厉的寒光。
柳明志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地将脸色恢复如常,回头淡淡的望着身后的二十多名官员柳大少嗤笑了两声。
“穷兵黩武?”
顶点
二十几名官员感受到柳大少的眼神,目光下意识的有些躲闪。
随即发现周围的同僚没有一个人退步,这才安定了心神,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与柳大少对视起来。
柳明志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了一旁脸色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户部尚书姜远明。
老姜感受到柳大少的目光,眯着眼眸微微摇头,眼神微微闪动,告诉柳大少潘云之事并非自己授意。
柳明志从老姜身上收回了目光,再次扫视着眼前的二十多名官员沉默了下来。
潘云眉头轻皱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礼部右侍郎。
“王爷,戴大人的话有些许的夸张之意,但是目的始终是为了朝廷考虑。”
“下官并非有意要与王爷作对,只是王爷您在下官之前,同样担任户部左侍郎的位置,自然明白现在国库的情况。”
“以眼下国库的实力,想要再支撑一场征战,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听到有同僚为自己说话,而柳明志也陷入了思索的模样,礼部右侍郎拘谨的望着柳大少的脸色。
“王爷,下官是个直性子,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王爷您曾是户部出身,对国库的了解比下官要清楚明了的多,以现在国库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起第二次北征的消耗,王爷您却执意二次赴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不是穷兵黩武又是什么?”
“万一不幸打上个三年五载,到时候倾尽全国之力支援王爷北征,导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个责任又该有谁来承担?”
“百姓们可不会理解你王爷你为国戍边的苦心,他们只知道,是王爷您执意二次北征,导致国库空虚,赋税猛增,令他们食不果腹,令他们流离失所。”
“王爷,民心如沟壑,愤愤难平啊!”
“请王爷三思!”
“眼下出征,绝非良机啊!”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脸色怪异的望着面前二十多个官员笑了起来。
“好!”
“好!”
“好!”
柳明志一连三声叫好,不止这出列的二十名官员,就连那些待在自己位置之上的官员都诧异的望着柳大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柳明志淡淡的轻呼了几口浊气。
“本王看走眼了,原来诸位同僚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员,为了陛下肝脑涂地的忠臣义士啊!”
“本王欣慰,甚慰,能与你们一起为陛下效力,是本王的荣幸啊。”
二十多名官员愣愣的望着柳大少,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真心奉承自己等人,还是再说些什么反话。
柳明志轻轻地扣弄着拇指上的扳指,主要目光在潘云与礼部右侍郎两人身上徘徊了起来。
“不知两位大人有何高见,若是突厥,金国开春之后挥师南下,犯我疆土,两位大人有何妙招退敌呢?”
“本王愚鲁,请两位大人高论一番,开本王茅塞!”
潘云一愣,迟疑了一下目光望向了周围站出来的同僚。
这些官员接触到潘云的目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只知道这个时候出征,国库支撑不住,可是让他们想一个退敌高招,顿时懵逼了。
潘云目光放到了礼部右侍郎的身上,礼部右侍郎也是眉头紧皱,眼神复杂不一,显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以下官看,不如派遣鸿胪寺使者出使两国,求和免战!”
“花一些金银让两国暂且罢兵,等我朝缓过劲来了,再以牙还牙,有仇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吾等鼎力辅佐陛下,三五年便可重振我大龙之威。”
“好主意,下官附议!”
“只需花费一些金银珠宝,便可令两国罢兵言和,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主意啊!”
“下官也附议,此时真的不能再动刀兵了。”
柳明志虎躯一震,按捺住颤抖的手臂,若非天剑已经放在了殿外解兵架之上,只怕出于本能柳大少的手掌已经摸在了剑柄之上了。
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晔,柳大少发现了李晔眼眸中的不情愿之色,显然花费金银讨金国,突厥两国欢心求和免战主意,李晔心中并不是那么的乐意。
柳明志见状,心神稍定了几分。
回头扫视着二十多名官员。
“求和免战,不知是哪位大人的高见呢?”
霎时间,二十多名官员退开了一步,露出了站在中间位置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了这种情况,嘴角哆嗦了两下,强忍着惶恐跟柳大少对视了起来
“是.......是下官说的!”
柳明志淡淡望着这个中年官员,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官员的身份。
“吏部郎中耿超耿大人!”
“是....是下官!”
柳明志缓缓朝着耿超走去,在其两步外停了下来。
“以金银结两国之欢心,求和罢兵。”
“你是怎么想到这种主意的,你能坐到位列两班的位置,真是老天不开眼呢!”
柳明志说着说着目光在吏部尚书杜成浩,跟右相童三思身上轻瞄了几眼,转着身子在满朝文武身上扫视了起来。
“金银珠宝,金银珠宝。”
“唉.........”
“若是金国,突厥不满足金银珠宝,执意南下呢?尔等又当如何?”
“是不是要继续给呢?”
“给了金银珠宝是不是还要割地啊?”
“割地之后是不是还要献城呢?”
“今日五城,明日十城,然而得一夕之安寝!”
“我大龙之地有限,而两国之贪欲无限,最后是不是要把我朝江山社稷,十万里山河也一并给他们送过去啊?”
“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既然如此,你们何必只送一些金银珠宝,本王看,你们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将大龙的天下送给他们多好啊,一了百了!”
柳大少最后完全是咆哮着说出来的话语,望着那些官员缩着脖子的模样,柳大少拳头握的劈啪作响。
“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收复失地,扬我国威,在尔等看来竟然是穷兵黩武!”
“你们这群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你们不应该待在朝堂之上,你们应该去北疆看看,去看看什么叫做百姓流离失所,什么叫做民生疾苦。”
“本王执意戍边,竟然会是穷兵黩武。”
“你们脑子里面塞得都是浆糊吗?”
“本王若不带兵戍边,仅仅依靠北疆六城现在的兵力,根本阻挡不住金国,突厥两国的百万铁骑挥师南下。”
“一旦边城沦陷,突厥,金国之祸患便会一路畅通无阻,蔓延我大龙腹地,直至我京师城门之下。”
“那个时候你们就不想穷兵黩武了,你们就该想着如何保命了。”
“国都亡了,你们想穷兵都没有机会了!”
“你们俯首帖耳认投敌国尚有活命之机。”
“陛下呢?大龙江南呢?”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大龙若是亡国,也是亡在你们手里!”
“上次国战,本王带领三十万弟兄出征,只回来了二十万人,十万人,十万人呢,十万人就这样战死疆场,埋骨他乡。”
“为了勤王护驾,老子还有三万弟兄的尸骨躺在金国南疆的冰天雪地之中无人收尸啊!”
“他们为国征战,却落得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现在国库银子不多了,你们害怕了,说不打了,你们让老子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他们的在天英灵?”
“今日再敢有罢兵求和者,老子让他血溅当场!”
在文武百官呆滞的目光中柳明志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的走到龙台之上,单膝跪在李晔龙台之下。
在李晔愕然的眼神中,柳明志眼神刚毅的望着李晔。
“臣柳明志请旨北出。”
顶点
李晔愣愣的望着眼神透露着执着与坚定的柳大少,他有一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油然而生的错觉回荡在心底。
自己无论同意不同意柳明志的请旨,自己这位姑父都会带领大军赴北戍边。
李晔说不出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为柳大少那双决绝坚毅的眼眸,透露出来了某种令自己信服的神采。
文武百官从柳大少的咆哮声中回过神来,望着柳大少跪在龙台前的背影,一时之间,心思复杂难耐。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并肩王执意北征的。
文官如是所想,倒是武官一方的不少老大人相视一眼,纷纷的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狂热之色。
没有任何人带头,数十个武官联袂举着朝笏走了出来,在柳大少身后单膝跪了下来。
“臣等请陛下降旨北出。”
“臣等请陛下降旨北出。”
“臣等请陛下降旨北出。”
数十名武官的声音并不带,却充斥着豪迈激昂之意,夹杂着想要浴血沙场的战意。
潘云为首的一干文官望着身旁的这些武官,脸色有些微微的慌乱之意。
事情似乎出乎了自己等人的预料。
原来朝堂之上想要再次北出的官员不止并肩王一人。
老姜默默的叹了口气,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潘云,神色说不出的难以捉摸,缓缓起身走了出来。
“老臣姜远明请陛下降旨北出,粮草饷银之事陛下无须担心,老臣拼了这把老骨头砸锅卖铁也绝不会让北征将士饿着肚子朔守国门。”
“老臣宋煜请陛下降旨北出,三日前老臣已经拟定征兵文书,正准备呈给陛下下发各州府准备征召二十万新兵将士。”
“一来为了补充此次战亡的禁卫军将士,二来为了补充北疆国战所损失的六卫人马。”
“老臣认为并肩王言之有理,内事已平,是该放眼边疆了!”
御史大夫嘀咕了一会,也缓缓走了出来。
“老臣附议,请陛下降旨北出。”
夏公明一出来,左相,右相自然也坐不住了,望着柳大少的背影不知道眼神带着深意的站了出来。
“老臣附议!”
“老臣也附议!”
武官一方虽然靖国公云阳不在朝堂,可是有这么多武将鼎力支持,已经成了柳大少最大的助力。
文官一方三位辅政大臣纷纷附议,此等形态足以说明,再次北征之事已经成了定局。
李晔见到这种情况,脸上的表情从犹豫变成了坚定,默默的点点头。
“朕......朕准了!”
柳明志闻言,眼神轻松了下来,对着李晔重重的行了一礼。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百官也纷纷附议了起来,潘云等人脸色复杂的望着周围的同僚,举着朝笏行了一礼。
“陛下圣明!”
李晔轻轻地站了起来,抽出一张空白的圣旨铺展开来便开始拿起龙案之上的朱笔蘸墨挥写起来。
片刻之后,李晔吹干了圣旨上的墨汁,拿起一旁的传国玉玺重重的一盖。
李晔拿起圣旨检查了片刻,递给了一旁的苏安,给其一个眼神,示意苏安给柳大少送去。
苏安乃是李晔从小到大的玩伴,一个眼神便领悟了李晔的意思,接过圣旨轻轻地走下龙台停在柳大少面前。
“并肩王柳明志接旨!”
“臣柳明志接旨!”
“大龙皇帝制曰!”
“突厥,金国,狼子野心之流,虎视我大龙宝地.............”
“命并肩王柳明志统兵北出,护佑我北疆国门安宁,护佑我北疆百姓安居乐业!”
“钦此!”
“臣柳明志领旨谢恩,万岁万万岁!”
苏安没有说什么,李晔倒是率先开口。
“免礼入座!”
“谢陛下!”
柳明志捧着圣旨缓缓的退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收起圣旨的柳大少刚想要取出自己撰写的两卷书册,望着周围的文武百官柳大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五卷镇国书,十卷治国策,乃是自己花费了近乎八天的时间撰写出来的治国精要,以朝堂今天的情况,还是不要让百官们知道的为好。
等散朝之后自己在亲自交给李晔好了。
李晔一直注视着柳大少的一举一动,见其回到位置之上犹豫不决的神色,眼眸中的好奇之意一闪而逝,转眼扫视着下面的一帮朝臣。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臣吏部尚书杜成浩有本要奏!”
“准!”
“回禀陛下,陛下登基之日便祭天告祖,说要恩科............”
以杜成浩为先列,六部九寺的大臣一个接一个的上起了奏折。
吏部自然说的是今年新皇登基,开取恩科取士的事情,杜成浩早早地拟好了章程等着李晔的审阅。
李晔自然记得登基之时说过的话语,仔细审阅一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准奏了下来。
户部的事情不外乎今年的春税之事,潘云一个户部侍郎都清楚国库目前的情况,何况老姜这位执掌户部多年的老狐狸了。
老姜陈明了一下平定叛乱之后的弊端,列出了数十条令李晔头昏眼花的章程,其本意不离各种恢复国库以往富庶的种种办法。
至于工部,修缮城墙自然要大兴土木,工部尚书一阵哭穷,李晔咬紧牙关同意从内务府调拨一批银子完成修缮城墙之事,这才不了了之。
兵部的事情宋煜方才已经提了出来,宋煜简单的说了几句李晔便同意了下来。
京城之中如今只剩三万多禁卫军,一万多兵马司的武卫。
守护一个偌大的京师,仅仅四万多人远远不够,李晔永远忘不了父皇当初惊慌的神色,以及自己跟着母妃落荒而逃的凄惨境遇。
当初京城禁卫军加上兵马司可是有近乎十五万的兵马防守,如今只剩四万多人。
经历了前事的李晔由心的感觉到一股不安,自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征兵之事。
刑部提点了几下大赦天下的章程,李晔同意之后便算有了结果。
礼部尚书举着一本厚厚的奏折,淡笑着望着李晔。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自然不可一日无主。”
“陛下如今十又有四,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已经召见臣入了后宫数次,对臣提及为陛下选后选妃的事情。”
“如今朝政近乎稳定,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早日择选后,妃之事。”
李晔听了礼部尚书的话,脸上竟然有些涨红,带着淡淡的扭捏之意。
“就.....就由礼部拟定章程吧!”
“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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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
今日的朝会终是结束了下来。
这是李晔登基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政务繁忙的感觉,脑子里全是文武百官灌输的各种各样的事物。
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的李晔,听苏安喊退朝的声音之时,下意识的朝着殿后走去。
现在他的脑子完全是懵懵的,各种奏折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晔的背影消失以后,百官相继离开朝堂,柳大少拍打了一下双腿,目光望向了不远处脸色及其不自然的潘云。
在潘云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柳大少淡笑着朝着潘云走了过去。
“潘大人,边走边聊如何?”
潘云一怔,下意识的点点头,回过神来急忙侧开了身子。
“王爷请!”
“不必拘谨,同请!”
“不敢,王爷先请!”
柳大少知道潘云担心什么,不外乎害怕自己因为方才的事情挟私报复与他。
难道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名声就是这样的不堪吗?
好吧,柳大少心里嘀咕一下,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名声属实也就那样!
“据本王所知,潘大人你应该是宣德二十四年进士及第的官员吧?”
潘云忙不吝的点点头:“王爷说的不错,下官正是宣德二十四年恩科取士入得庙堂,往事如尘烟,转眼间十几载已经过去了。”
柳明志轻笑着点点头,望着比自己痴长三四岁的潘云叹息了一声。
“是啊,十载风云转眼之间便已经过去了,说起来潘大人还是本王的前辈!”
“这个年龄能坐到户部侍郎的位置,足可见潘大人是一个少有的中........青年才俊啊!”
“王爷谬赞了,在王爷面前下官怎么敢有青年才俊之称,倒是王爷能够当得上此称呼。”
“想当年,王爷还是一员外郎的身份,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了,将下官远远的甩出了千里之外。”
“说实话.........”
潘云犹豫了一下,最终咬咬牙直视着柳大少诧异的目光。
“说实话,下官对于王爷是极为佩服的,只是下官心里还是想问一句,王爷此次执意北出,真的适合朝廷眼下的情况吗?”
“今日朝堂之言,下官并非有意与王爷作对,更不想与王爷交恶为敌。”
“然而在其位,谋其政,尽人事。”
“王爷已经不在户部为官,不知道国库如今的情况到了怎么样严重的地步。”
“被蜀王瓜分的数百万两金银不翼而飞,加上抵御诸王叛军之时的消耗,如果王爷在率领大军北征,国库可就真的要伤筋动骨了。”
“今年老天也开眼与否谁也不敢断定,万一发生了旱灾,蝗灾,涝灾这种天灾,若是国库没有足够的银两支撑难民的消耗,后方必定大乱。”
“到时候,后有乱民,前有敌军,对王爷来说反而更加的不利。”
“王爷,无论陛下有没有下旨同意你率兵北出,下官还是要直言不讳。”
“此时出兵,下官始终觉得不是最佳良机。”
“王爷的忧虑方才在朝堂之上已经陈明利弊,下官也明白王爷的难处!”
“正是因为如此,下官才更加希望王爷您能慎重考虑一下出征的事情。”
“王爷,您麾下的兵马与寻常大军不同,仅仅骑兵将士坐下的战马消耗对现在的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呢!”
柳明志淡淡的望着潘云郑重其事的神色,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潘云的肩膀。
“潘大人放心,本王若是因为朝堂之上的事情对你心怀怨恨,也不会找你出来闲聊了。”
“你是一个尽忠尽责的良臣,身为户部侍郎,为了国库而考虑是你的职责!”
“本王自然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但是.........”
“潘大人呢,你的目光还不够长远呢!”
“你不了解金女皇跟突厥大可汗,但是本王了解她们的为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刻本王若不赴北戍边,仅仅依靠北疆六城现在的兵力来说,咱们大龙不出半年就会被两国铁骑打的节节败退,最终亡国也不是不可能!”
“你别觉得本王这是危言耸听!你但凡带.......唉......算了算了.......本王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
“本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潘大人你的目光若是能够长远一些,本王相信将来朝堂之上朱紫袍中定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本王期待你成为陛下顶梁柱之一的那一天。”
柳明志说完,轻笑着拍了拍潘云的肩膀便龙行虎步的朝着宫门外走去。
潘云愣愣的望着柳大少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不已,并肩王这是不打算与自己计较朝堂之上自己与其背道而驰的事情了吗?
柳大少一路出了宫门,停在一处摊位面前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观赏了起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再也没有官员从宫里走出来,柳大少揣起手里的小玩意,丢给了摊贩老板一块碎银子朝着宫门走去。
早上的守门的将领望着去而复返的柳大少急忙迎了上来。
“王爷,你可是有什么东西遗落宫里面了?”
柳明志淡然的摇摇头:“本王并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宫里,之所以回来是本王有很重要的东西要去御书房面圣交给陛下。”
将领犹豫了一下,退开了身子。
“王爷请!”
“有劳了!”
柳大少进了临安门之后一路朝着御书房赶去,路上碰到不少太监见到柳大少行礼之后便退了去。
望着那些急匆匆消失的太监身影,柳明志脸色怅然的叹息了一声。
这些不起眼的小太监,小宫女之中,又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
别人的不说,或许自己遇到的某个宫女太监,其中就有姑姑柳颖影杀卫的眼线在其中隐藏着。
柳明志一边走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两本书册拍了拍。
将两本书册交给李晔之后,自己也可以放心北征了。
只要李晔不是傻子,悉心研读这两本书籍,一定可以重振大龙之威。
停留在勤政殿前的台阶上,柳明志静静地望着眼前雄伟的勤政殿,眼神有些留恋之意。
此次出征,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还朝了。
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还朝了,自己得封一百五十二州府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站在朝堂之上了。
柳明志望着勤政殿出神了良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李政,李白羽父子二人站在殿外对自己轻轻地笑着。
“父皇,皇兄,你们安息吧!”
柳明志回过神来,绕开朝着殿后的御书房走去!
走到校场尽头的时候,柳明志朝着宫门的方向,亦或者说是偏向东南的柳府张望了一眼,紧接着幽幽的长叹一声。
老头子啊,安分一点吧。
儿子我活了三十多年了,实在不想跟你面对面的直言相谈一场。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除非在故意深藏不漏。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秘密经得住推敲!
儿子我只是不愿意去深思而已。
PS:今天明天都是两更,小弟的父亲出了点麻烦的琐事,必须要赶回去一趟才行,这两天吃下存稿。
希望兄弟们理解一下小弟为人子的难处,回去以后定然尽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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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少去而复返的消息被御书房外的小太监传给了大总管苏安。
深知柳大少在李晔心目中位置的苏安自然不敢迟疑,急忙将此事禀报给了李晔。
正坐在龙岸前被奏折折腾的焦头烂额的李晔听了苏安的话眼前一亮,急忙放下手里的朱笔朝着殿外疾步走出。
“姑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晔问完这句话便后悔了,因为他骤然想起了勤政殿上柳大少犹豫不决的脸色,姑父去而复返不是正与前面的神色前后契合吗!
“臣柳明志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姑父速速免礼,快请进来!”
“姑父,这是在殿后,不是在朝堂之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见了孩儿切莫行此等礼节。”
“咱们殿中叙话。”
柳明志轻轻直起身子默默摇头。
“陛下,礼不可废。”
“臣虽然是您的姑父,然而臣又是当朝臣子。”
“臣给陛下行礼,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陛下切莫太过谦逊,否则会失了帝王的威严。”
李晔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足够谦逊,柳大少却不敢信以为真。
他对李晔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十四岁已经是一个人心智健全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像在李政父子面前一样在李晔面前吊儿郎当的为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时候一定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行。
别人给个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早晚作死。
柳明志可不想自己落个恃才傲物,恃军轻帝的名声。
李晔望着柳大少弓着身子的模样,眼神之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无声的点点头。
“也罢,姑父以后习惯如何便如何,晔儿不强求你便是。”
“谢陛下!”
“姑父,里面请,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去而复返定有重要的事情,咱们里面详谈。”
“陛下圣明!”
柳大少恭维了一句,跟在李晔的身后进入了御书房之中。
脚步一迈入殿中,柳大少的目光便下意识的扫视了起来。
自从李云龙他们反叛的事情发生,柳明志便明白这不大不小的御书房之中并不简单。
或许自己进门的一瞬间便有数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来源不外乎大内高手跟谍影密探。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余的势力,柳大少就不得而知了。
瞄了一眼挂在李政旁边略小半尺左右的画像,柳明志怔神了一下,心中酸楚骤生,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
画像自然是李白羽的画像,只是相比李政的画像来说,李白羽的画像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想起新任宗人府宗令李成白说的那句话,先帝乃是英年早逝,停灵日子自然要与祖制有所不同这句话,柳明志眼前依稀浮现出出征之前最后见李白羽的过往。
谁能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陛下,臣能否给先帝上柱香吗?”
“当然可以,晔儿为你执香。”
李晔说完先行一步走到画像下的供桌前,取出九支高香在烛火上点燃开来。
待到高香冒出了袅袅的烟尘,李晔将高香递到了柳明志面前。
“姑父,皇爷爷六香,父皇三香。”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接过高香分别插在香炉之中,然而撩起衣摆行了几礼。
“父皇在上,皇兄在上,愿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大龙江山安然无恙,蒸蒸日上。”
柳明志站了起来,叹息了一声取出了自己撰写的两本书籍托在李晔的面前。
望着李晔不解的神色,柳明志微微摆手:“陛下,桌案前说话!”
“好!”
李晔坐到了龙椅之上,本想让太监给柳大少安排椅子,却发现柳大少笔直的站在自己桌案的对面,脸色及其的郑重其事。
轻轻地将两侧书籍分开摆放到李晔的面前。
柳大少轻轻地掀开第一册书籍的封面。
“陛下,先帝不幸大行归天,陛下年幼,朝中局势复杂,百官心思不一而足。”
“尤其是睿宗遗留之老臣,若是他们自恃身份做出某些忤逆陛下之举,以陛下如今的威势,尚且难以掌控他们。”
“臣即将北征,一切都可以放心,唯独放心不下陛下你能否驾驭住这些文武大臣们。”
“陛下初始,他们畏于帝王之尊威严,或许会对陛下尊之敬之。”
“若时日久已,陛下仍旧无法大略驾群雄,则这些朝臣定然会生有异心。”
“君弱臣强,国之大患。”
“若是臣在京师,尚且能为陛下镇守朝堂,尽心尽职辅佐陛下整顿朝纲,为陛下匡扶江山霸业。”
“然而突厥,金国之兵祸就在眼前,臣只能避重就轻,以北疆战事为重。”
“两权相害取其轻,陛下,如今时局大变,外患远比内忧严重的多。”
“是故,朝堂之事唯有陛下一人苦苦相扛,臣希望陛下能让我大龙重振盛世辉煌。”
“重现睿宗,武宗两代先帝之帝王威严。”
李晔望着柳大少满脸悲怆的神色,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姑父说的这番话纵然是父皇都不曾对自己说过,李晔已经心智健全,他的帝王权术如何暂且不说,但是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柳大少话语之中对自己的殷切希望。
“姑父!”
柳明志叹息着摇摇头。
“陛下,臣承受两代先帝厚恩,无以为报,唯有尽忠陛下以效犬马之劳。”
“北征在即,臣一想到陛下将来可能遭遇的难题便夙夜忧叹,寝食难安,唯恐辜负了两代先帝的厚望。”
“故而,臣这些时日虽未入得朝堂,却也非嬉戏人间,而是闭门不出细心思索,想为陛下寻求一些治国良策,镇国良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上天也可怜臣的苦心孤诣,终于令臣撰写出了两册书籍献与陛下。”
“望陛下细心研读,从中悟出属于自己的帝王之道。”
“五卷镇国书,十卷治国策。”
“这两册书籍,便是治疗大龙如今弊端的良方,陛下一定要正视大龙今日的问题,从中悟出良方为大龙诊治一番。”
“以求药到病除!”
李晔的目光下意识的放到了桌案之上的两本书籍之上。
书籍的封面并不华丽,上面没有任何绘图,只有镇国书,治国策六个大字。
“姑父,这.....”
“陛下,臣北出之后,陛下一定要多多仰仗夏公明夏老大人的辅佐。”
“满朝文武之中,夏大人不能说没有一点的私心,但是要说到忠心为公之人,夏老大人绝对是独一无二之人。”
“左相,右相过于权争,陛下一定小心提防二人,让他们相互制衡,一定不要令其一家独大。”
“六部之中六位尚书,皆是治国良臣,或许某些方面稍有不足,但是治国之手段却足以弥补一切。”
“陛下一定不要让他们告老还乡,待朝政稳定,下有后进之大才,是否准许他们回乡,陛下自己衡量之。”
李晔眉头紧皱的望着声音郎朗的柳大少。
“姑父,你说的太多了,晔儿记不住,今天朝堂之上就已经将晔儿脑子里面弄得一团糟了。”
柳明志一愣,怅然的望着李晔。
“自己差点忘了,李晔才刚刚临朝数次,自己呱呱呱的说了一大堆,李晔承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陛下,你休息会,臣在殿外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臣再进来。”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朝堂之事不安排妥当,臣如何能安心北征!”
“这镇国书,治国策便是现在陛下你唯一依赖的良药!”
“陛下为了祖宗基业,苦点累点在所难免!”
“陛下就当良药苦口利于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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