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听懂了张狂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为好,还是应该发火为好。
本来自己在西域诸国之中因为西征之时留下的威信,已经在西域诸国的将领的脑海之中渐渐地抹去。
没想到一场国战,又将昔日的威信给重新的树立了起来。
无论张默镇守安西都护府之时表现的多么冷血无情,如何的不苟言笑。
可是相比较当年差点将西域诸国打的破城亡国的柳明志,张默的威信在西域诸国的将领之中,某些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毕竟张默镇压西域之时是一国一国的镇压,而柳明志统领的西征大军面对的却是整个西域三十八国的联军。
当年柳明志炮轰城门,马踏联营的场景已经给西域诸国的将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次国战,柳明志指挥兵马一鼓作气攻陷了金,突两国的半壁江山,又让所有的将领回忆起了当年自己差点陨灭在大龙西征大军铁骑下的往事。
张默的铁血无情,镇压局部叛乱,柳大帅的杀伐果断,破城亡国。
如此相比较下来,高下立判。
张狂的言外之意不外乎张默依旧想用自己的铁血手段镇压这些胆敢不听从自己节制的西域兵马。
可是碍于柳明志的颜面却不能如此的不讲情面。
毕竟西域三十八国的兵马之所以万里援驰北疆国战,看的就是柳明志的颜面。
他们如今也是隶属柳明志麾下的将士,如果自己不经过这位表弟的默许便私自惩罚那些西域将领,只怕将来再次见面了,两人的颜面都会有些抹不开。
柳明志重新点燃了一袋烟吞吐了片刻,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望着张狂希冀的神色微微颔首。
“舅舅的意思孩儿心里已经明了,等咱们商谈忘了孩儿便回书房给西域诸国的将领去书一封,让他们收敛一些。
西域诸国的兵马依据当年签订的条约乃是隶属安西都护府的节制,连张默表兄这位府帅的话都敢忤逆,这还得了。
舅舅放心,孩儿一定会警告他们的。
若是他们再敢有不敬行为,张默表兄尽管处置。”
张狂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既然志儿你如此的深明大义,舅舅也就放心了。
如今朝野内外局势复杂,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大龙朝堂,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人,总得事事为朝廷着想才是。”
“舅舅说的孩儿当然明白,只是.........”
张狂望着柳明志忽然变得严肃的神情,脸色微微凝起,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清,发现自己的外甥神色也带着淡淡的疑惑之色。
张狂诧异的望着柳大少:“只是什么?志儿有话直说无妨。”
柳明志轻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磕出烟锅里面的灰烬将烟袋还给了宋清,步履稳健的朝着厅门走去。
张狂两人见状,也只得起身跟了上去。
方才厅中叙话的三人转眼之间便在柳府的前院之中闲逛了起来。
柳明志顺手扯下一朵庭院中栽种的梅花放在鼻尖下面轻嗅了几下。
“舅舅,大哥,你们都是亲自跟随我出关北征的将领,金国,突厥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别人不了解,你们会不了解吗?
根据朝堂上的局势来看,陛下大有来年再聚兵北征的意思,可是两国的情况真的像随军录事记载的那样,兵部尚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的那般呈现了一击即溃的局势?
只怕你们还有满朝文武,乃至陛下都想的有些太理所当然了。”
两人心头一震,望着柳大少有些沉重的脸色,疑窦顿生。
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纷纷的看出了彼此眼神中透露出的不解之色。
金国,突厥两国被攻下了半壁江山这是不争的事实,若非粮草后继难支的缘故,两国早已经沦陷在了大龙的铁骑之下。
怎么听柳明志一说,眼下的情况并非如此呢?
张狂,宋清两人低头沉吟了起来,思索着柳明志话语中的意思。
宋清的神色还带着淡淡的疑虑之色,张狂似乎明白了什么,似有明悟的看向了柳大少。
“志儿,你说的是金国,突厥坚壁清野的事情?”
柳明志幽幽一笑,转头望了一眼询问状的宋清:“看来舅舅你好像明白了什么,两国兵马在咱们的攻势之下,一路边打边退,虽然陷落了半壁江山的国土,可是两国真正的实力损耗了多少你们心里有没有估算过?”
听着两人话语的宋清也神色一激灵,猛然看向了柳明志:“咱们虽然攻陷了金国的半壁江山,可是斩杀的都是他们各地州城的府兵,真正参与过南下犯边的精锐之师却并没有多少。
金国在退而求全!
他们的真正精锐应该还保留了八成左右。
尤其是他们各地州府的粮草要么被付之一炬,要么在咱们赶到之前便被搬运一空。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两国现在目前保存下来的力量依旧可以对咱们大龙的北疆造成极大的影响!”
柳明志望着宋清惊疑不定的神色轻笑着点点头。
“看来大哥你也明白了,金国坚壁清野,看似是白白的拱手让出了大半的疆土。可是却保留了他们卷土重来的精锐力量。
金国如此,突厥亦是如此。
云老帅,南宫帅他们斩杀的突厥兵马不过是一些来不及与王庭联系上的小部落而已,真正的大部落早就随着王庭北撤阴山方向了。
咱们粮草后继难支,打下来了两国的半壁江山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要白白的拱手还了回去。
如此一来,损失了半壁江山,却保全了有生力量的两国朝廷,在咱们撤出攻陷的疆土之后又可以马上返还回去休养生息。”
柳明志望着两人惊愕的神色,将手中的梅花揉碎成了一片花泥,低头苦笑了两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果咱们一鼓作气,付出一定的代价自然可以将退无可退的两国兵马斩杀个七七八八,彻底的断绝了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
从而奠定了一统天下的基石。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本少爷千思万想也想不到,北征夭折不是夭折在敌国的兵力强盛的缘故上,而是夭折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天不亡金,突两国,我等凡人纵然绞尽脑汁,费心劳力又能如何呢?”
张狂回过神来,目光一凝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来年大雪之后没有疫情爆发,陛下举兵北征的话,统帅倘若换了人,想不到其中的关键,岂不是会在两国兵马示敌以弱,猝不及防的合击之下有着一败涂地的风险?”
柳明志冷笑了两声,目光深邃的望着院墙上的积雪。
“舅舅还真会说好听的,你真当金国的统帅是泥捏的不成?若是被他们趁机给钻了空子,北征大军别说是一败涂地了。
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狂低头沉吟了起来,心里将柳大少的话默默的回想了一遍,推算着来年如果用兵,统帅之人不知晓金,突两国的真实情况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良久之后,张狂虎躯一震,目光带着深深的不安神色。
“不行,老夫必须马上面见兵部尚书跟陛下,将其中的原委陈述给他们听。”
柳明志看着张狂火急火燎想要离去的动作,对于张狂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实在有些无奈。
“舅舅,稍安勿躁!现在大雪封路,无论是我大龙,还是突厥,金国任何一国,想要用兵都没有可能。
时间尚早,来年会不会用兵尚且两说,你现在告诉陛下跟兵部尚书又能如何。
机会多得是,着急也不急一时。”
张狂脚步一顿,转身望着柳大少有些无奈的神色,抬手拍了拍额头。
“对对对,你看老夫这个脑子,差点把这些都给忘了。
依照雪势,没有三五个月别想用兵,确实不用急着汇报此事。”
张狂静下心来沉思了一会,若有所思的望着柳明志:“志儿,你觉得如果明年没有疫情爆发,我大龙再次用兵的话,会是何人挂帅?”
柳明志眉头一挑,眼眸伸出隐藏着淡淡的深意。
“舅舅,你这可就为难我了,我是人不是神,陛下会选什么人挂帅的话我如何得知?
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令人看不清虚实,皇后任清蕊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仿佛成了一桩悬案。
那么多因为任文越一案遭受牵连的官员是否会被重新启用尚且两说,因为任文越致仕的朝中元老是否重新还朝同样犹未可知。
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要妄图揣摩圣意了。”
张狂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明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柳明志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回想起朝堂之上现在的局势,张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来你对妖后的幕后之人没有现身,心里是耿耿于怀啊。”
柳明志背手缓缓的朝着前面走去,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跟上来的张狂爷俩:“舅舅,我怎么能不耿耿于怀。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无论是皇后,还是幕后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针对我柳明志这个人。
皇后三言两语不离我要造反,三番五次的想要逼反我。
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幕后之人的意思现在因为皇后的死去都成了一桩查无可查悬案。
任文越不知所踪,一些小虾米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朝中有一个势力极大的家伙一直在阴影处盯着我,你让我怎么能够安心?
陛下来年倘若用兵的话,朝中隐藏着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势必会对北征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年后我就要回北疆镇守了。
到时候朝堂之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可就两说了。”
张狂低头思索了一会:“不见得,如今朝野之中年龄与你相仿的人,还有谁比你更会用兵?
云老帅年事已高,估计来年挂帅的可能只有三成左右,南宫这个家伙应该可以再次挂帅,唯独这中路统帅不好说了。
不过十有八九还是你柳明志,一旦没有疫情,你估计还要北征两国了。”
“呵呵....无所谓,我更希望能待在家里陪陪家人,挂帅不挂帅的话全看天意了。
舅舅,交权的事情已经商议完了,孩儿还打算去拜访一下宋伯父,就不留舅舅喝酒了,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聚。
交兵符的时间我会通知舅舅你的。”
张狂微微颔首,对着柳大少抱了一拳:“如此老夫也就不打扰了,年底了,你也是该登门拜访一下宋煜了,舅舅就先回去了,你们兄弟俩一同回府便是。”
“行,恕不远送。”
“留步,再会!”
“再会!”
宋清让开了身子,对着张狂微微颔首:“舅舅慢走,孩儿不送,过两天我跟娘亲回门,咱们爷俩再叙。”
“好孩子,留步!”
三人寒暄了一下,张狂龙行虎步的朝着柳府的大门外走去。
柳明志望着张狂远去的身影,转头望了宋清一眼。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交权的事情真的只是你跟舅舅两个人的意思?”
宋清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目光毫不闪躲的望着柳明志:“三弟,大哥还会骗你不成,退朝之后我再校场之上遇到了舅舅,然后.............”
良久之后,宋清将遇到张狂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柳明志听,连去天香楼找了几个姑娘作陪都没有隐瞒。
柳明志明悟的点点头:“大哥,你觉得我该不该交出兵符?”
宋清一怔,目光复杂的沉吟了片刻,目光中心事重重的对着柳大少摇了摇头。
“舅舅走了,咱们兄弟俩出生入死多年,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咱们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见外。”
宋清目光谨慎的环视了一下周围,柳明志见状抬手拍了拍宋清的肩膀。
“放心说,在柳府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宋清松了口气,目光深邃的望着柳明志。
“大哥说的话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大哥还是不得不说,眼下这种时局,一旦交出虎符帅印,等于是在找死。
你在朝堂之上的声望太大了,盯着你的人不是一点半点,一旦被他们抓到了把柄,手中没有兵符威慑的话,只怕对你很是不利。
我担心,到时候是个跳梁小丑都敢爬到你的头上拉屎撒尿。
你的地位在这摆着,无论胜负,都会留下诟病来。
我建议的是陛下只要不主动要,咱么便不交为好。
舅舅的苦心咱们可以理解,但是也得根据实情来决定。
一旦再发生了像禁军包围你的事情,没有兵马威慑,你的安危将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柳明志静静地望着宋清眼眸中的真情实意嗤笑了两声。
“大哥,你就不怕万一某天跟我走上了不归路?”
宋清苦笑着给了柳大少一拳:“你狗日的,老子早就上了你的贼船,下不来了。
咱们一世两兄弟,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真到了君逼.....到了那一天早点打招呼,老子得给你嫂子和离了才行。”
柳明志从怀里取出自己掌控的虎符在手里托了托,目光有些复杂:“你说伯父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会不会把你吊在树上活活的抽死?”
“应该会吧,老头子对朝廷还是听那啥的!”
“那就是了,区区一块虎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交!”
宋清虎躯一震,愕然的望着把玩着虎符远去的柳大少。
“真交?你不怕到时候......”
“大哥!柳明志统兵靠的可不是虎符帅印这两个东西。”
柳明志回头平静的望着有些担忧的宋清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之上的王冠。
“它,代表着总揽一切军政要务。”
“在北疆,军政要务是我说的算!这是先帝赐予的,有没有虎符重要吗?
脑子不要太死板了,谁说我柳明志调兵遣将只需要虎符帅印的?”
宋清望着柳大少挥手远去的背影,愣神了片刻苦笑了出来。
“得,就当老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呗!”
大龙永平元年十二月二十四。
今日乃是柳大少与张狂,宋清两人约定的入宫交权的日子,柳大少一大早便起床洗漱,整理着装,准备入宫的事宜。
齐韵为柳大少系好蟒纹玉带,将厚重的披风递给了夫君,越是接近新春佳节,天气也就越发的寒冷了,一个不注意保暖便会感染风寒。
齐韵望着系着披风的夫君,凤目之中带着淡淡的忧愁之色。
“夫君!”
“怎么了韵儿?”
齐韵迟疑了一下:“夫君,现在嫣儿妹妹对住在跨院厢房贵客的身份已经有些怀疑了,妾身该不该将金女帝她们的身份如实相告?
嫣儿妹妹毕竟是大龙的三公主,若是知道了她们二人的身份,妾身怕是会引起一些风波。
不告诉的话,嫣儿妹妹毕竟是咱家的主妇之一,她若非是怕伤了夫君的颜面,完全可以自己去跨院亲自过目贵客的身份。
这两日妾身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圆满了。”
柳明志系着披风的动作一顿,眉头渐渐地深凝了起来。
“你说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因为为夫擅自调动西域兵马却并未受到陛下处罚的原因,现在不少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为夫。
现在为夫可谓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让有心人知道金国皇帝跟突厥可汗现如今正下榻柳府之中,定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到时候被人稍加引导,就会是一场难以处理的麻烦。
不告诉嫣儿也不行。
为夫从来不会怀疑你们几个对为夫的感情,为夫相信,纵然嫣儿知道婉言她们的身份,也不会做出对为夫不利的事情。
只是,她会不会做出对婉言跟师弟不利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正如你方才所说,她始终是大龙的三公主,有些事情咱们也得为她考虑考虑才行。”
齐韵娥眉紧蹙的叹息了一声:“那咱们该怎么办?说也不行,瞒也不是,可谓是进退两难啊。”
柳明志系好披风,目光沉着的在亭中徘徊了起来,良久之后柳大少停了下来,目光平静的望着齐韵。
“韵儿,如今大雪封路,婉言跟师弟她们两个根本没有回国的可能,若是困在冰天雪地的官道之上,下场是什么样为夫不说你心里也明白。
让她们去别的地方居住不是不可以,可是为夫担心她们两个人的身份是一个大问题。
于公,若是她们两个在大龙出了问题,哪怕大雪封路,也必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于私而言,为夫怎么可能会忍心看到她们两个受到伤害。
所以,于公于私她们都不能离开咱们的家,放眼大龙,也没有咱们家更能保证她们安危的地方。
为夫方才思考了一下,事到如今也只能将真实的情况告知嫣儿了。”
齐韵贝齿紧咬红唇,玉手抓起夫君的手掌紧紧地握了起来。
“告诉嫣儿妹妹之后,万一一个不慎,牵扯到了你的安危怎么办?”
柳明志微微摇头:“嫣儿是不会这么干的,这个为夫心里还是有很大的底气的。
这样吧,你先透露一点口风给嫣儿,不用把话说得太明了,看看嫣儿是什么反应,其它的等为夫入宫之后交兵符回来再说吧。”
齐韵默默的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夫君路上小心一点。”
柳明志低头在齐韵白净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放心吧,为夫可舍不得你们这些千娇百媚的小娇妻们独守空房。
交个兵符而已,又不是行军打仗,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为夫先去了,诸事放心。”
“嗯,妾身知道了。”
齐韵望着夫君远去的背影,莲步轻移着在客厅中徘徊了起来,不时地抬手捶打一下手心,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神色。
“脚踏七星,脚踏七星,难道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吗?”
齐韵呢喃自语片刻,转身朝着姐姐齐雅居住的庭院赶了过去。
“少爷,坐骑。”
柳明志淡笑着接过柳松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驰骋而去。
半柱香功夫,柳大少勒紧马缰停了下来,望着宫门外等候多时的张狂,宋清两人。
两人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正双手抄在绣袍之中,佝偻着身子不停的转动着,借此来抵抗朝着身子里面钻去的冷风。
“舅舅,大哥,久等了!”
“下官张狂。”
“宋清,见过并肩王!”
当着禁卫军的面,两人恭恭敬敬的给柳大少行了一礼,尊卑有别,两人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落了柳大少的颜面。
柳明志见状,也不再客套,翻身下马朝着宫门走去。
“免礼,随本王入宫面圣。”
“是,王爷请。”
一个柳大少有些陌生的禁军都统领客客气气的给三人搜查了一下,便将三人放进了宫里继续坚守岗位。
柳明志环视了一下两侧威严耸立的禁卫军,放缓了脚步与两人同列而行。
“怎么样,其余各路将领都入宫交权了吗?”
宋清默默点头,冲着张狂示意了一下:“让舅舅给你说吧,里面的一些事情他比我更加的清楚。”
柳明志将目光看向了张狂,等待他的下文。
张狂四下张望了一下,微微靠近了柳大少一些。
“就在老夫跟清儿拜访你回来的三天后,你姑父云冲还有他们四个前后便都来了老夫的府上给我会晤,所说的事情与老夫给你说的事情相差无几,都是关于兵符的事情。
他们几人的意思大致相同,都是想从老夫这里探探口风,想要看看你这位一字并肩王并中路兵马大元帅的意思。
老夫含蓄的将你的态度告知了他们几个,他们的虽然没有明言说什么,但是也都已经表示领会了你的态度了。
其中你姑父云冲的意思老夫揣摩了一下,十有八九是云老帅的授意。
老夫听说,三天前云老帅已经与南宫帅一同入宫,上交了自己的虎符帅印,前天各路将领也纷纷入宫面圣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兵符。”
柳明志若有所思了片刻,轻笑着点点头。
“看来一干将领的态度都很明确了。
陛下是如何回应的结果你们听闻了吗?”
两人动作一致的摇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并没有!”
张狂神色有些轻松:“虽然没有听说陛下回应的结果,不过从他们出宫之后的反应来看,结果还是挺不错的,想来陛下对咱们这些臣子的态度是极为满意的。”
柳明志目光深邃的点点头。
“满意!满意就好!”
就怕满意的背后还藏着其它的深意。
这句话柳明志并未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而是暗自腹议了一下。
回朝之后,柳明志便觉得朝堂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至于因为什么,柳明志也说不出来。
只能说是一种直觉罢了。
柳明志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赶到了后宫的第一道门槛,御书房。
三人给李晔新选的太监打了个招呼之后,让他去通知李晔便驻足御书房外,等着李晔的召见。
片刻之后,李晔的身影出现在殿前:“让三位爱卿久等了。”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晔急忙弯腰搀扶住了想要行礼的柳大少三人。
“姑父,快快免礼,不在朝堂之上,咱们爷俩之间无须这么客气,快到后殿入座。
张爱卿,宋爱卿也是,一同后殿入座。”
“谢陛下,陛下请!”
柳明志直起身子跟在李晔身后朝着御书房后殿走去,眼角的侧光瞄了一眼走在正前方的李晔。
相比十几日前,李晔早就不复面色发白无光,身形消瘦佝偻的模样。
经过十多日的修养,李晔的气色明显恢复了过来,与自己年前出征之时相差无几。
李晔坐到了龙椅之上,淡笑着看着了柳明志伸手一挥:“姑父请坐,两位爱卿也坐!”
“谢陛下!”
三人坐定之后,李晔看向了一边的小太监。
“给朕还有三位爱卿上茶。”
“咱遵旨,烦劳陛下还有三位大人稍等。”
小太监神色恭敬的退出了后殿,李晔端坐在龙椅之上平淡的看着柳大少三人。
“三位爱卿没来之前,朕正处理一些大朝会积攒的折子,不知道三位爱卿不在家中准备新年所用之物,怎么这个时候入宫来了?”
柳明志三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有云阳,南宫晔他们的行动在先,李晔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三人的来意。
李晔这种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握,却还不耻下问的行为令三人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种李政的影子。
此时的李晔,与昔年的李政何其的相像啊。
柳明志望着李晔淡笑的神色怔神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率先站了起来。
“回禀陛下,如今北疆战事已休,边疆安宁,后方稳定,四海无战事,臣等三人入宫交兵符来了。
如今大龙一片祥和,吾等臣子再手握虎符,实在不合礼制。”
张狂两人也起身站了起来,附和着柳大少的话语。
“回禀陛下,并肩王言之有理,臣等二人入宫面圣的意思与并肩王相同,也是来交兵符来了。”
李晔明悟的点点头:“原来三位爱卿与云老爱卿他们的入宫的目的一样啊,朕还以为京城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呢,能惊动你们三人一起入宫。
三位爱卿,坐下说,先坐下再叙话。”
“谢陛下!”
三人刚刚坐下,方才退去的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先后给李晔四人面前放下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
李晔端起茶杯吹了吹,淡淡的扫视了周围的小太监一眼。
“尔等先行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殿打扰朕与三位爱卿言谈。”
“咱遵旨。”
一群太监退下去之后,李晔眉头微凝的环视着柳大少三人。
“三位爱卿,大雪之后,明年是否会有疫情爆发尚且两说,如果疫情不会爆发,朕尚有聚兵再次征讨两国的想法。
你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交出兵符,否则来年一旦用兵,再行选帅定将的话肯定要浪费数月的时机。
战机转瞬即逝,这兵符还是暂时由你们执掌,等来年再说吧,若是上苍无眼,真的将大疫降至我大龙,确定无法出征,你们再交虎符也不迟,
朕相信你们纵然手握号令三军的虎符也不会做出危害朝廷跟朕的大逆不道行径。
张爱卿深受祖父重视,执掌龙武卫以来屡立奇功,为朝廷建立了不朽的功业。
宋爱卿昔年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对朝廷的忠心自然不用怀疑,否则祖父跟父皇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安危交到宋爱卿的手中了。
姑父就更不用说了,对祖父还有父皇的辅佐可谓是尽心尽力,对朕更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
数次解救朕与危难之中。
兵符放在你们手里,朕一点都不会担心,说是高枕无忧也不为过。
你们呢,还是暂时执掌兵符吧,朕暂时没有收回来的必要。
一切都年后再说也不迟。”
柳明志望着李晔看着自己三人真挚诚恳的目光,双眸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柳明志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放下茶杯从怀里还有袖口取出一块虎符,一枚帅印捧在了手里。
直接将虎符帅印放到了李晔面前的龙案之上。
“陛下,无论来年是否还有疫情爆发,是否会再次举兵北征两国,这虎符帅印都得交还你的手里,这是定制。
陛下相信臣,这是臣的荣幸,但是臣却不能不遵守祖宗礼制,战事结束之后依旧紧握兵权不放。
如此一来,定然无法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臣可以理解陛下,但是同僚们的想法就难说了。
人言可畏,为了吏治清明,为了朝纲稳定,还是请陛下收回虎符帅印吧。”
张狂两人紧随其后取出自己身上的兵符放到了柳大少的虎符一侧。
“陛下,臣等附议。”
“陛下,如果来年有幸可以举兵北征,再行选帅定将也不迟,这虎符陛下不收回,臣等心理惶恐啊。
陛下宽宏大量,身具明君之风范,可以理解臣等仨人,但是不知缘由的同僚们却不知道今日之事。
若是因为暗自揣摩,认为臣等仨人拥兵自重,目无君上可就是一场风波了。
为了避免我大龙再起混乱,就请陛下收回兵符吧。”
李晔眼神犹豫的看着柳明志三人:“这.......朕可以理解三位爱卿就行了,若是有流言蜚语传出,朕自然会出面为三位爱卿澄清流言的。”
“陛下,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朝廷稳定,陛下就收回虎符吧!”
“臣等恳请陛下收回兵符,以安定朝纲,稳定人心。”
李晔看着三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恭敬模样急忙起身走出了龙案将三人一一搀扶了起来。
“三位爱卿快快免礼,朕收了就是,朕收了就是!”
“多谢陛下!”
三人见到李晔收起了帅印,一块虎符,两枚兵符这才站了起来。
柳明志轻轻地吁了口气:“陛下,臣等三人的来意已经有了结果,如此也就该告退了,不再耽搁陛下处理奏折了。”
“回禀陛下,臣等两人也一起告退了,不再叨扰陛下繁忙政务了。”
“这怎么行?马上就要早膳了,三位爱卿大早上顶着严寒入宫,肯定是饥肠辘辘,冷意飕飕,不如陪朕一同用膳,暖暖身子再回去。”
“臣等不敢,国事为重,我等就告退了。”
“好吧,三位爱卿执意离去,朕也就不再强行挽留了。”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姑父,两位爱卿,朕送送你们。”
“不敢,陛下留步。”
三人缓缓地退出了御书房,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李晔望着三人走出殿门的背影,低头望了一眼桌案上的兵符帅印,慢慢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柳明志一路无言,龙行虎步的朝着宫门外赶去。
张狂爷俩轻声的说着什么,不时地看一眼一马当先走在最前的柳大少。
张狂两人停止的说话,朝着柳明志追了上去。
“志儿,陛下三辞虎符,说明并未对咱们还朝之后这么久没有少交虎符的事情而心存忌惮。万幸啊!”
柳明志脚步一顿,转身回眸望了一眼巍峨的勤政殿轻笑了两声。
“莫笑雏龙鳞尚窄,敢与鲲鹏夺海。
可惜!可惜!”
张狂愕然的望着柳大少:“可惜什么?”
柳明志回眸望了张狂一眼,给其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径直离去。
柳大少的话令张狂爷俩面面相觑,不知道柳大少到底在可以什么。
柳大少最后留下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更是令两人一头雾水,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为什么从柳明志的嘴里面说出来就让人感觉那么的话里有话啊。
两人低头嘀咕了一会,宋清倒是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可是却又抓不住自己想要的那条主线。
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急忙朝着柳明志跟了上去。
“志儿,兵符的事情咱们已经办妥了,马上就要年底了,咱们爷仨一同去天香楼坐坐如何?”
柳明志接过禁军递来的马缰,淡笑着对着两人微微摇摇头:“不了,明礼跟萱儿可能就在这两天回家,这么久没见了,若是他们归来我不在家中就不合适了。
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们爷俩实在无事,自己去戏耍一番也并无不可。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府了。
舅舅,大哥,咱们再会。”
“好吧,慢走不送。”
柳明志翻身上马,不疾不徐的朝着柳府的方向走去,望着街道上购买年货人来人往的百姓,柳明志放慢了速度缓缓赶路,目光不时地在街道两旁审视着,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等除了青龙主街,柳大少下意识的扯了一下马缰,望着走入民巷中的一个身穿杏黄色襦裙,身披鹅黄色大氅的倩影脸上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眼含精光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场景,柳明志调转马头朝着民巷走了过去。
“珊儿,为夫在这里。”
民巷的一处民院房门处飞快走出一个倩影,飞燕还巢一般的朝着柳大少跑了过去。
柳明志见状急忙翻身下马,浅笑着张开了双臂。
慕容珊一把扑到了柳明志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夫君的虎腰不舍得松开。
“夫君,妾身好想你。”
柳明志低头望着佳人满是思念之情的眼眸,低头在其樱唇上轻啄了一口,抬手轻抚着佳人的脊背。
“好珊儿,辛苦你了,这些日子让你在城外风餐露宿的受苦了。”
慕容珊急忙摇摇头:“妾身不苦,一点都不苦,只要能帮到夫君,再苦再累妾身都愿意。”
柳明志谨慎的环视了一下民巷,牵起佳人的皓腕朝着坐骑走了过去。
“珊儿,此处不便说话,咱们上马边走边说。”
“好!”
柳大少动作伶俐的翻身上马,伸手将身形同样矫健的慕容珊一把提到了怀里,一扯马缰朝着通往柳府的街道慢慢走去。
“怎么样?见到蓉蓉了吧?”
“嗯!妾身出城通知了驿站的亲兵在城外为夫君造势之后便去找了蓉蓉妹妹,将你吩咐妾身的话全部都说给了她。”
“通知到了就好,苦了你,更苦了她了。我传书给你们的书信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慕容珊默默的点点头,从柳腰后披风后的暗兜里取出柳大少并肩王的蛟龙印玺递到了柳明志的面前。
“早就接到了,妾身姐妹二人完全按照夫君的吩咐给那些将领下的命令,他们验证了王印的真假之后便全都遵令行事了。
如今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这王印也就该物归原主了。”
柳明志并未给慕容珊客套什么话语,顺手接过王印托了托,望着手中精致的印玺低头沉思了起来。
“夫君。”
“夫君?”
“夫君!”
“嗯?怎么了?”
慕容珊转动臻首,美眸带着淡淡的担忧之色盯着柳大少。
“夫君,下令将士们撤回北疆真的没问题吗?一旦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士们来不及驰援可就麻烦了。
妾身实在想不通你秘密调兵驻守京城边界数城,为何又让他们回北疆戍守。
这不是让他们白白的奔袭两趟吗?”
柳明志望着慕容珊疑惑担忧的目光,轻笑着将王印收到了袖口之中。
“北疆的兵马自然要回北疆驻守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至于调回来他们不过是............呵呵........说了你也不懂。
有些时候啊看待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慕容珊茫然的看着柳大少,微微颔首:“好吧,夫君不方便说,妾身自然不会多问,只要夫君你可以安然无恙妾身就知足了。”
柳明志抬手勾了勾慕容珊的琼鼻,脸上带着宠溺之色:“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妖精,等咱们回去之后,为夫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什么惊喜?”
“回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食髓知味,流连忘返的惊喜。”
慕容珊望着夫君眼眸中有些色眯眯的笑意,瞬间反应了过来柳大少话中的意思。
俏脸微红了一下,跟做贼似得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到没有外人经过街道才松了一口气,手肘轻顶了一下柳大少的腹部。
“不正经!”
“看来珊儿不愿意啊,那就算了,为夫还是当个正经人好了。”
“你敢!”
慕容珊抬手在柳大少的大腿上轻轻的扭动了一下。
“妾身等你!”
“这就对了嘛!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蓉蓉跟着一同回来了吗?”
“没有,蓉蓉妹妹说要将隶属他麾下姑墨国的兵马跟大龙的将领们交代好才赶回京城来。”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还是蓉蓉想的周到,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吧,她的安危我已经派人安排好了,几乎不会有什么危机。”
“还是先回府吧,有些话在路上不方便说,妾身总是担心隔墙有耳。”
“听你的,驾!”
两盏茶的功夫,两人便纵马回到了柳府之中。
柳明志本想着先陪慕容珊好好的整理一下,齐韵的一句悄悄话令其给了慕容珊一个歉意的目光,转身出门朝着女皇两女下榻的跨院走去。
齐韵望着夫君风风火火的背影,抓起慕容珊的玉手轻轻地拍了拍。
“珊姐,别怪夫君不能多陪你待会,实在是府里还有一点小事情需要他处理。”
“韵儿,你说什么呢?姐姐怎么会对夫君不满呢?他注定是一个劳碌的人,岂可因为儿女之情耽误了大事。”
“你这这样想妹妹就放心了。”
“婉言,师弟,找我有什么事情?”
柳明志一进屋便朝着坐在椅子上的两女走了过去,找了个椅子随意的坐了下来。
女皇皓目幽怨的望着柳大少,眸子中藏着复杂的意味。
“没良心的,你就真的那么想亡了婉言的国?”
柳大少愣然的望着女皇:“什么意思?”
女皇从桌案上抓起一张纸条,屈指一弹,纸条便落在了柳大少的手中。
柳明志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条,望着纸条上的内容,脸色有些怪异,有些惊疑。
柳明志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随手搁在了一旁,目光平静的望着女皇哀怨的目光。
“看来我是小瞧了婉言你的实力了,连大龙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你的耳目,真可谓是手眼通天呢。”
女皇径直站了起来,皓目紧紧地盯着柳大少。
“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为了灭了婉言的国,你连这种扯淡的理由都能编的出来,你未免将婉言太看得一文不值了吧。”
呼延筠瑶察觉出柳大少跟女皇之间的古怪气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端起茶水浅尝起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柳明志静静地凝视着女皇,不时地点头了几下。
“是啊,为了灭你的国,我连这种扯淡的理由都能胡编乱造出来。
那你觉得我要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金国跟草原的雪势远超大龙数倍。
大龙可能有疫情发生,你们草原跟金国只会更甚之,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他们久居朝堂,不知民间疾苦,自然不会了解关于北地之北你们两国的情况,但是我了解,我数次深入你们两国腹地,清楚的事情不比你们差上多少。”
“我柳明志是个忠臣不假,但是事情只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女皇皓目一怔,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惊疑之色,一旁的呼延筠瑶喝茶的动作也是一顿,抬眸在师兄的身上审视了起来。
柳明志望着女皇两女的反应,眼眸的深处藏着深深地怅然之意。
“眼睛是会骗人的。”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找我来,我就先回去了。”
柳明志说完也不管两人是否会挽留自己,径直出了房门朝着内院走去。
柳明志因为纸条的事情,接连两日没有踏足女皇,呼延筠瑶两女居住的院落之中。
他倒不是因为女皇的质问对她心生怒火,而是女皇的话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接连两天柳明志吃住全在书房之中处理事务。
日头高升,在莺儿的服侍下更换衣物,洗漱完毕之后,柳明志随意的喝了一碗薄粥,再次坐到桌案前埋头忙碌了起来。
莺儿见状自然不会打扰少爷的正事,端起托盘悄悄的退出了书房。
柳明志目光炯炯有神的翻看着桌案上一叠叠的纸条,每一张纸条上记述的内容都会仔仔细细的审视一遍。
整个书房之中只剩不时吹进来的风声还有柳大少翻动纸张的声音。
柳明志全神贯注的审视着纸条上的情报。
女皇的话令柳大少这两天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女皇一语便道出了大龙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说明女皇手中提督司密探的势力早已经深入大龙的朝廷之中。
也许满朝文武之中,跟把守勤政殿的御前侍卫跟禁军将士就有提督司埋下的钉子。
女皇手里有提督司,自己的一介藩王的手里都有自己的势力,师弟呼延筠瑶身为突厥大可汗,手中岂会没有自己的爪牙?
然而让柳明志心事重重的原因不是因为朝廷之中会有女皇跟师弟埋下的钉子。
这种事情柳明志心里早就一清二楚,大龙同样会在两国的朝堂之中埋下暗桩,这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让柳明志不安的是,女皇的提督司势力都已经可怕到了这种地步,那一直被老头子所忌惮的谍影又将会是怎么样的手眼通天呢?
柳明志放下手中的纸条,起身走到了窗前驻足下来,脸色沉静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谍影重重,无孔不入,以谍影的手段真的查不出.......”
“爹爹。”
柳明志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房门处,小可爱正双手扒着房门,探头探脑的望着自己。
随着小可爱的动作,发辫间的云烟钗不时地点动着,将小可爱本就机灵活泼的模样衬托的更加的完美。
柳明志露出了笑脸,朝着房门走去。
“月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暖暖身子。”
小可爱忙不吝的点点头,松开房门跑进了书房之中,蹲坐在火炉旁将白皙的小手放置一旁取暖起来。
柳明志弯腰将小可爱抱在了怀里,用背后的厚重披风包裹住小可爱娇小的身子朝着一旁的椅子上走了过去。
“月儿,今天不领着你的哥哥姐姐们用炮仗下河炸鱼了?怎么舍得来爹爹这里了。”
小可爱笑眯眯的看着老爹,玲珑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月儿想爹爹了呗。”
柳明志乐呵呵的看着小可爱,抬手捏了两下小可爱完美无瑕的鼻尖:“你个臭丫头,没事才不会来爹爹这里跑呢,早就出去疯玩了。
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想求爹爹给你摆平?”
小可爱急忙将脑袋摇动的跟个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月儿这么乖,才不会给爹爹惹祸呢。
爹爹!”
“嗯?怎么了?”
小可爱银牙轻咬了这嘴角,修长白皙的两根小手指晃动了起来。
“爹爹,你是不是跟娘亲吵架了?”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小可爱跟个饱经风霜的老者一样,苦巴巴的叹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望着自己老爹的眼睛。
“爹爹都两天没有去娘亲那里了,月儿听筠瑶姨母说,爹爹跟娘亲之间好像因为一张纸条的事情闹矛盾了。
月儿去了娘亲那里一趟,见到娘亲好像非常的不开心。
爹爹,你就别生娘亲的气了好不好。”
柳明志望着小可爱恳求的眼神,抬手轻抚着小可爱的秀发:“傻孩子,爹爹怎么会这么小气,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跟你的娘亲置气。
爹爹之所以没有去娘亲那里,不是因为跟她有什么隔阂了,而是因为爹爹这两天一直在忙碌正事。”
“真的?爹爹跟娘亲真的没有闹矛盾?”
“当然没有了,这两天爹爹一直闷在书房处理正事,别说是娘亲那里了,你其她几位姨娘那里爹爹同样也没有过去。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姨娘们去,看爹爹有没有骗你。”
小可爱望着老爹诚挚真实的目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嘻嘻笑了起来。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月儿相信爹爹。”
“爹爹,那你先忙吧,月儿就不打扰你处理正事了。”
“好,月儿真乖,出去戏耍的时候注意安全,多穿点衣物,如今天气有些不正常,千万别感染了风寒。”
“嗯嗯嗯,月儿知道了,月儿先走了。”
小可爱扯开包裹着自己的披风,从柳大少腿上跳了下来。
小可爱一落地,当啷一声轻响传来,两颗黑漆漆的铁疙瘩从小可爱腰间斜挎的小包里滚落了出来,在地毯上缓缓的停了下来。
柳大少望着小可爱从小可爱小包里滚落出来的两个铁疙瘩,嘴角哆嗦了两下,目光带着深深的惶恐之色。
望着小可爱弯腰抄起铁疙瘩想要偷摸跑出去的动作,柳大少一个箭步走了上去,顺手扯住了小可爱的两个小辫子。
“哎呦,爹爹你干什么?”
柳大少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可爱想要往挎包里藏起的东西:“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交出来。”
小可爱缓缓的转头看向老爹,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纠结窘迫:“没什么啊,炮仗,炸鱼的炮仗而已,爹爹你快松开月儿,月儿要去找姐姐哥哥们玩了。”
“炮仗而已?拿出来!”
小可爱望着老爹逐渐沉下去的脸色,缩着脖子吞咽了两口唾沫。
“爹爹,你不是还要忙吗?月儿就不打扰你了。”
“拿出来,爹爹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小可爱嘴角嘟了起来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望着柳大少阴沉的目光,大眼睛不停的眨巴着,扭动着小腰卖萌起来。
“爹爹!”
“嗯?”
小可爱见到自己屡试不爽的撒娇大法也不管用了,跟个斗败的公鸡一样缓缓的伸出了一双小手,将手心的两个铁疙瘩递向了老爹。
柳大少接过小可爱递来的所谓的炮仗,放在手心里托了托,嘴角哆嗦着看向了缩着脖子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小可爱,脸色再次阴沉了一分。
“月儿,这炮仗威力挺大啊,哪来的?”
“爹爹,你听我狡辩.....不对不对.......你听月儿解释。”
“哪来的?”
“从咱家库房拿的。”
“拿了多少?”
“八十........不不不........五十.........十几...........就这两个吧!”
柳大少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自己心底的躁动。
“你别告诉老子,这段时间咱家厨子做的全鱼宴都是你跟你哥哥姐姐们那几个小王八蛋用这玩意炸出来的。”
“额........额........嗯。”
“吭哧..............”
柳大少闷咳了两下,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铁疙瘩,朝着书房中的鸡毛掸子走了过去。
“小王八蛋,用手雷.........雷震子炸鱼,你也真能干得出来,你他娘的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小可爱望着老爹的动作,小手急忙挥动了起来:“爹爹,别冲动,气大伤身!”
“你是我爹,老子今天不给你来点颜色瞧瞧,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爹爹,我错了,我先回去看书了,不打扰你了,再会。”
柳大少望着小可爱一溜烟远遁的娇小身影,挥舞着鸡毛掸子追了上去。
“小王八蛋,你给老子站住,你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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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望着身后老爹穷追不舍的身影,尖叫着朝着柳之安,柳夫人夫妇俩居住的院落奔跑而去。
人小鬼大的小可爱深知,老爹有可能是动了真火了,眼下能够让自己幸免于难的人只有爷爷,奶奶他们两个。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数位姨娘跟自己的亲娘全都出面也挡不住自己要遭受一顿鸡毛掸子的毒打。
抱着头疲于奔命的小可爱不知道,就在娘亲完颜婉言厢房隔壁的庭院之中还住着一位令老爹瑟瑟发抖的姑奶奶。
若是知道的话,聪明伶俐的小可爱一准不会舍近求远,再去爷爷柳之安的院落求救。
柳大少看着小可爱不时回头偷瞄自己是否追上的举动,手里的鸡毛掸子挥舞的更是厉害,他今天已然打算要给小可爱的小屁屁留下一顿惨痛的教训。
雷震子虽然足够的安全,否则也不会运用于战场之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女儿偷摸拿出来的雷震子有残次品,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用拿来用于战争的武器偷摸拿出来炸鱼,再不好好的管教一下,柳大少很怀疑有朝一日小可爱会不会抱着连环铳去打猎。
“哎呦!”
正在奔逃的小可爱忽然撞到了什么,捂着额头蹲在地上‘惨叫’起来。
小可爱揉着脑门仰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杏黄色流苏裙,身着紫青色云烟小夹袄,背披雪白银狐披风的妙龄少女正笑眯眯的低头望着自己。
小可爱玲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了一会,惊喜的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妙龄佳人。
“小姑姑,你是柳萱小姑姑!”
被小可爱撞到的妙龄少女正是柳家大小姐柳萱。
柳萱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眸微微眯起,缓缓的蹲到了小可爱面前,抬手拍了拍小可爱两侧的发鬓。
“小月儿,怎么跑的这么着急?连路都不看了。是不是又惹祸了呢?真的不乖了呦。”
柳萱口中的惹祸二字令小可爱反应了过来,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爹已经用手拍着鸡毛掸子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小可爱一激灵,急忙蹿到了小姑姑柳萱的披风下躲了起来,探出头看着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老爹。
“小姑姑,舅舅月儿,爹爹他六亲不认了,非要用鸡毛掸子打月儿的屁屁!”
柳明志没有理会小可爱的‘搬弄是非’,静静地望着面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妙龄佳人。
“萱儿,回来过年了!”
柳萱笑盈盈的点点头:“大哥,你这个模样真像咱爹当年拿着训子棍的模样。”
“没办法,大哥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柳明志说着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抱着柳萱双腿,缩头缩脑,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小可爱。
“你是不知道这个小王八蛋干了什么事情?大哥要是再不管教一下,她非得上天不可!”
柳萱低头看了一眼小可爱可怜兮兮的模样,给小可爱眨巴了一下眼睛,飞速朝着柳明志跑了过去。
“大哥,萱儿好想你!”
小可爱得到了姑姑柳萱的示意,早就松开了小姑姑修长的双腿,见到小姑姑抱着老爹的动作,小可爱留下一个感激的眼神,转身朝着柳之安的庭院跑了过去。
柳明志望着小妹吊在自己身上的动作,眉头微皱的掰开了柳萱的皓腕。
“快下来,都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
“不下,嫁不去就让大哥,二哥,三弟你们养着我,萱儿才不在乎能不能嫁人呢。”
柳明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柳萱‘耍无赖’的模样:“臭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嫁人怎么行,快下来!”
柳萱感觉有些无趣的点点头,从柳大少的身上滑了下来:“大哥,你真的越来越像爹了,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古板古气的,还是咱们的姑姑好,最疼咱们了!”
“姑姑好,你就跟着姑姑好好的学吧,看能学出来什么好,将来没有哪家的如意郎君敢娶你进门你就不学了。”
想起柳颖妖孽无良的行为,柳大少就感觉到深深地无奈,若是小妹萱儿也变成了跟姑姑一样的性子,自己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柳萱皱了皱琼鼻,回头望了一眼,见到自己侄女中性子最活泼可爱的柳落月已经在自己的帮助下逃脱了大哥的魔掌,这才笑眯眯的看着柳大少。
“大哥,你这手拿鸡毛掸子风风火火要吃人的架势是怎么了?月儿这丫头又闯祸了?”
柳萱一说小可爱,柳大少才想起自己差点把女儿的事情给忘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女儿已经不知所踪。
心里异常明白,十有八九小可爱又去老头子那里避难了,柳大少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丢到了一旁的围栏上面。
“萱儿,你个臭丫头跟月儿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账挤眉弄眼的时候你别以为大哥没有看到,再这么宠溺下去,咱家的天都得让这个臭丫头给捅破了不成。
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柳萱看着大哥怒不可遏的神色,笑吟吟的走到柳大少身后,纤纤玉指放到柳大少的肩膀之上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大哥,好大哥,先消消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儿这个孩子天性活泼,但是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点小妹心里还是有谱的,你先跟小妹说说月儿闯了什么祸事吧,萱儿才能辨别你们俩到底是谁过分。”
有小妹出来讲清,柳明志心里的火气也逐渐的消弭了不少。
坐到一旁的围栏上任由小妹柳萱给自己捶背揉肩。
“这孩子,被大哥我宠溺的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了,这些天她带着乘风,承志...........”
良久之后,柳明志将小可爱用于战争的武器拿来炸鱼的‘恶行’讲给了柳萱听。
柳萱轻轻地给大哥锤着肩膀:“大哥,你自己都说了,雷震子的安全问题极为可靠,月儿那么激灵,肯定不会受到伤害的,这都好多天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生,你还不相信你的女儿吗?”
“萱儿,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些东西太危险了,大哥是怕万一有些制造不过关的雷震子被她拿到了手里。
再者来说,这些玩意是不能拿来私下使用的,一旦被传了出去,大哥也兜不住后面的事情。
最主要的还是安危的问题。
火铳这种杀伤力巨大的东西我都敢送给月儿防身,是因为我知道火铳的可靠没有问题,但是雷震子不行。
这玩意若是一个不慎,她们几个的小命就都没了你知道吗?”
柳萱桃花眸中闪露出一抹异色,倾着身子揉了揉大哥的太阳穴。
“大哥,萱儿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帮助月儿这个无法无天的臭丫头了,不过以月儿的聪明伶俐,只要你跟她好好说,她会理解你的苦衷的。
看在萱儿的薄面之上,别生气了好不好!”
正在享受小妹柳萱按摩的柳大少忽然站了起来,转身虎视眈眈的望着柳萱给娘亲柳夫人八成相似的倾城美貌。
柳萱愣愣的看着柳大少严肃的神情,下意识的惊退了一步:“大........大哥,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个样子看着小妹?”
柳明志惊疑不定的望着柳萱不知所措的举动,倾着身子朝着柳萱探了过去,鼻尖不停的耸动起来。
“萱儿,你身上的味道大哥有些似曾相识啊!”
柳萱看似妩媚却清纯至极的桃花眸闪过一抹淡淡的慌乱之色,快到柳大少根本没有来得及发现什么。
“大哥,小妹从小跟你待在一起,用的胭脂水粉都是跟娘亲一模一样的,你肯定会觉得有些熟悉了!”
柳明志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怀疑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柳萱。
“是吗?大哥记得自从你八岁之后开始结束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一直选的都是栀子花味道的胭脂水粉,从来未曾变过。
可是.........”
柳明志说着说着一把抓起柳萱的皓腕朝着鼻尖下放去轻轻地嗅了起来。
“这是兰花的香味,这香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柳萱一把挣脱了柳大少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被大哥攥出指印的皓腕。
“你当然闻到过了,清诗嫂子,莺儿姐姐,雅嫂子她们用的都是兰花味道的脂粉,你们整日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你要是没有闻到过才奇怪了呢?
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柳明志将信将疑的望着小妹柳萱委屈的神色,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
“你说的没错,各种脂粉里面清诗,雅姐,莺儿她们最喜欢的脂粉却是是兰花味道的,可是你身上的脂粉香味味道有些独到,绝对不是一般的兰花味道。
这股子味道的兰花好像是产于偏南地区的幽兰,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种味道呢?”
柳萱望着大哥低头沉思的神色,桃花眸的伸出闪过淡淡的惊慌之色。
“大哥,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
你长年出征在外,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前几年就不说了,仅仅今年,咱们兄妹俩都多久没有见到了,一见面你就因为一些脂粉的事情问东问西的。
什么意思嘛?你拿萱儿当成被下了海捕文书的通缉要犯了吗?”
柳明志看着柳萱娇嗔的神色,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你说的也对,大哥知道了错了,萱儿不要生气,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两日大哥被一些事情给弄得疑神疑鬼了。”
柳萱娇哼了一声,对着大哥翻了个白眼:“这还差不多,下次再敢这样,休想萱儿再理会你。”
柳明志抓起了一旁的鸡毛掸子朝着书房的位置指了指:“月儿这个臭丫头的事情大哥以后再给她清算,先陪大哥到书房把后面的事情给处置一下,待会咱们一起去老头子跟娘亲那里问安。”
“好,萱儿听大哥的!二哥也回来了,等大哥你忙完了,咱们就过去找他,咱们兄妹一年多没有叙叙旧了。”
“回来了就好,大哥等你们回来,这些日子可是推辞了好几个请帖呢!这下子该知足了吧!”
柳萱笑嘻嘻的点点头,藕臂抓起柳明志的胳膊抱在了怀里,缓缓地朝着柳大少书房的位置走去。
“萱儿,这些年你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哥回来都见不到你的影子,跟大哥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什么地方了?干什么去了?
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说学学相夫教子的理由,常年在外面奔波可不行啊。”
柳萱对着柳大少吐了吐丁香小舌,少女的气息显露无疑。
“大哥,你能不能别跟咱爹一样整日对萱儿说教,你才三十有二,怎么说话跟老爹一样毫无趣味。
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真的没有意思。”
“你个臭丫头,大哥这是关心你懂不懂。
你也说了,大哥都三十二了,黄土埋小半截的人了,阅历比你多那么多,说你几句怎么了。
你可别不识好歹,别说一个臭丫头了,满朝文武百官大哥也是想说就说,他们还巴不得大哥指教他们几句呢。
不听长者言,吃亏在眼前啊。”
柳萱不情愿的点点头,显然对于大哥的唠唠叨叨很是无奈:“咦,好了好了,萱儿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没大没小。”
“萱儿的态度怎么了,大哥一上来就指着萱儿,萱儿还不能反驳几句了吗?
大哥说萱儿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不到萱儿几次,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是萱儿神龙见首不见尾让大哥见不到了吗?明明是你自己成年成年的不在家好不好。
你自己算算从你入朝之后你在家呆着的日子有多少天?
宣德二十七年出,你出使金,突两国,青莲嫂子产子你不在身边。
年底你赈灾青州一府八州,韵嫂子产子你也不在什么。
宣德二十八年你江南剿匪。
瑞安二年你出征西域,一走两年半的光景。
瑞安六年你赴北担任两府总督,一走就是一年半,近乎两年的光景。
瑞安末年你边关出征。
泰安元年,泰安二年你还是出征在外。
永平元年你又是出征在外。
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从宣德二十六年开始,到现在永平元年怔怔一十二年你待在家里的日子有多少?
萱儿那个时候才六岁,可是现在萱儿都十又有八载的年龄了,你真正陪在萱儿身边的日子有多久?
萱儿一年长多高你有印象吗?又记得吗?
明明是你做大哥的没尽心,反而弄得跟萱儿我不尽兴一样。
真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是萱儿,而是大哥你啊。”
柳萱嘀嘀咕咕小声埋怨着大哥这些年的不负责行为,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掰扯了出来。
柳明志轻走的脚步一顿,猛然停了下来,微微低头望着已经有自己肩膀高的柳萱,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之色。
“萱儿,对不起,是大哥错了。
你说的对,一十二年了,大哥对你几乎没有尽到任何做大哥的责任。
对不起,别怨恨大哥。”
柳明志目光越发的惆怅了起来,抬手捋了一下柳萱的三千秀发。
“真快,当年才到大哥腰间,长得粉玉雕琢的小姑娘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落落出众的倾城少女了。
你长大了,菲菲,依依她们兄妹,姐弟也从呱呱落地的婴儿长成了半大的小伙子,小姑娘了。
十二年了。
就这么的已经十二年了。”
柳萱望着柳明志有些低沉的神色,神情也显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大哥,萱儿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萱儿没有怪你,真的,萱儿一点都不怪你。
你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咱们家过得越来越好,萱儿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你别生气好不好,萱儿错了,萱儿以后再也不这么说大哥你了。”
“臭丫头,大哥不怪你,过了年之后跟大哥回北疆,大哥尽量抽空多陪陪你跟你的嫂子们,直到你漂漂亮亮高高兴兴的出阁那天。”
“萱儿不去,武....好吧,萱儿跟你去。”
“武什么?”
“没什么,萱儿还想去武林闯荡一番呢,不过想想还是陪着大哥跟嫂子们更好,就不去闯荡江湖了。”
柳明志目光中闪露一抹精光,猛然低头看向了柳萱:“这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对了萱儿,你的武盟现在有多少武林高手了。”
“大概..........武..........武盟........什么武盟啊,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武盟是什么?”
柳明志轻瞥了柳萱一眼,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没什么,大哥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说吐露嘴了,跟你没关系!
萱儿啊!”
“大......大哥你说!”
“以后想去闯荡江湖大哥没有意见,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见见世面终究是好的。
不过你始终是一个女子,而且长得那么漂亮,江湖之上鱼龙混杂,黑白混淆,你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儿。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看似忠厚之人的面目之下藏着怎么让狰狞的祸心。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知道了吗?”
“嗯嗯嗯,小妹一定谨记大哥的教诲。不说小妹的事情了,还是说说大哥今年出征的事情吧。
大哥,你还打算继续征战下去吗?
你跟月儿的关系,对待金国的事情上,咱们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柳明志望着柳萱复杂的目光,默默的叹了口气。
“唉.........”
“萱儿,你不懂的,打才是变通,不打永远不会变通。
打,苦一代人,不打,苦代代人呢!
大龙的基石太牢固了啊!”
“什么意思?”
“呵呵.....傻丫头,这些事情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了!”
柳明志兄妹两人方才的话题在柳明志的引导下巧妙的避开了过去,聊了一些比较有趣的见闻,有说有笑的联袂走进书房之中。
柳大少望着小妹柳萱好奇着想要翻动自己书房布置的举动,伸手牵住了柳萱的皓腕。
“小妹,等一下。”
柳萱动作一顿,扭头疑惑的望着柳大少,不知道他为什么拦住自己。
以前自己来大哥书房的时候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大哥从来都不会过问的。
柳明志松开了柳萱的手腕,脸色平淡的在书房中转悠了起来,片刻之后,柳大少手中捏着十几根发丝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将发丝夹在了一旁的书册中才对柳萱浅笑了两声。
“现在可以看了,别给大哥弄得乱七八糟,还得让我重新收拾才行。”
柳萱美眸惊愕的望着夹在书册里面的那些发丝,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两下唾液。
“大哥,在咱们自己家你也未免太过小心了一些吧。至于放这么多发丝吗?”
“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小心无大错,有时候恰恰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反而会是最致命的。
尤其有句俗话说得好啊!”
柳萱望着大哥似有所指的眼神,好奇的问道:“什么俗话?”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所以哪怕是在咱们自己的家中,有时候也不见得可以保证大哥想要隐藏的秘密会万无一失。
不知道萱儿你对这句话怎么看待?”
柳萱看着柳大少略有深意的目光,精致的俏脸微微僵硬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是大哥你自己太过谨慎了而已,咱爹看起来及其的和善不假,可是对于那些敢于对主家怀有不轨之心的家伙可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
库房的那些麻袋,那年不少上几个。
如此守卫森严的地方,会有什么家贼图谋不轨!”
柳明志低眉轻笑了两声,拿起一张纸条再次默默的翻看了起来。
“你说的对,或许真的是大哥的疑心太重了。
但愿吧,大哥只求小心无大错便好。
你随意的看看吧,等大哥处理完了这些情报,咱们就一起去见老头子还有你二哥他们俩。”
柳萱抬眸瞄了一眼柳大少面前厚厚一叠的情报,缓缓地走了过去。
“大哥,你书房里的东西常年没有更换过什么,小妹再看还是老样子,你跟二哥那么久没有见面,小妹怕二哥等不及了,要不小妹帮你一起整理这些情报吧。
你总不至于连小妹的为人都信不过,怕我会将关于你的秘密给泄露出去吧?”
柳明志望着站在桌子坐下来,神色略显娇嗔的柳萱,毫不犹豫的笑着摇摇头。
“怎么会,大哥怎么会连你都不相信呢,想帮大哥就帮大哥一会吧,把你认为不重要的情报挑出来放置一旁便可,等见完了你的二哥之后,大哥回来随意的复审一下便好了。”
“嗯嗯嗯,萱儿听大哥的。”
柳萱起身在一旁的火炉上提起水壶,冷热交替了一盆清水,微微净手之后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一小叠纸条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盏茶功夫左右,书房中依旧只剩下了淡淡翻动纸张的声音。
兄妹二人默默无言的进行着自己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萱面前的宣纸翻看到一半的时候,正在审查情报纸条的柳萱娇躯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
抬眸瞄了一眼对面盯着纸条全神贯注的大哥,柳萱娥眉抖动了两下,动作微不可察的搓弄着面前最上面的一张纸条。
柳萱目光惊讶又不安的望着纸条上寥寥数笔记载的几句话,动作显得有些略微的不自然。
至于柳萱惊讶什么,又为何会显得惴惴不安,也只有当事人柳萱心里最为清楚了。
再次瞄了一眼对面全神贯注查看情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哥,一张纸条被柳萱折弄了几下,屈指一弹纸条便进入了包裹着自己皓腕的衣袖之中。
轻微的动作转瞬即逝,柳萱无声的吁了一口气之后再次埋头帮着大哥翻看起纸条上面的情报来。
心存侥幸的柳萱并未发现,对面盯着情报纸条一直全神贯注的大哥,在自己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之后,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淡的笑意。
只是柳明志并未拆穿什么,依旧默默的翻看着自己手中的情报。
良久之后。
约莫一炷香,两炷香,也可能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房中响起了茶水沸腾的声音。
柳明志起身将火炉上的铜壶挪到了一旁,看着桌案上只剩下三五张的情报,高抬双手伸了个懒腰。
“萱儿,剩下几张内容,想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大哥晚上再看也无所谓,休息一会吧,一会咱们去内院拜见老爹。”
正在分拣纸条的柳萱动作一停,将同样只剩了数张的纸条推到了前面,跟大哥一样举着藕臂舒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肢,樱唇之中传出一声娇吟,柳萱缓缓地站了起来。
“真是累死萱儿了,也不知道大哥你一连着闷在书房之中两天的时间是怎么忍受的了得。
要是换成萱儿的话,别说一天了,纵然是一天的时间萱儿都受不了,非得疯了不可。”
柳明志屈指在柳萱洁白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大哥也不想这么辛苦,可是常言道能者多劳。
大哥也只能不辞劳苦的忙碌了。
不像你还没有出阁,大哥自立门户之后同样家大业大,为了一家老小,大哥别无选择。
等你以后嫁人了,就能体会你大嫂的辛苦了。
照顾一大家子的人,哪有这么容易。”
“得得得,你又开始说教了,萱儿脑袋都快炸了。”
“呵呵.....好好好,你不想听大哥就不说了,洗洗手上的墨迹吧,咱们去老头子那里。”
“好。”
柳明志望着柳萱去火炉旁准备洗手的温水,微微收腹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的一个锦盒之中取出了一个手帕放在手心里揉搓了片刻。
微微的瞄了一眼望着柳腰开始洗手的柳萱,柳明志望着手帕上那么早已干枯发黑的一角,抬手将手帕放到了鼻尖下轻轻地嗅了几下。
闻着手帕上轻淡到快要微不可察的香味,柳明志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两下。
淡淡的馨香是何等的熟悉。
柳明志放下手帕,蹲坐在椅子上目光深邃的陷入了沉寂之中。
“大哥?”
“大哥!”
“嗯?这么快就洗好了?洗干净了没有。”
柳萱举起自己十根葱白柔嫩的纤纤玉指在柳大少面前挥动了两下。
“肯定洗干净了,萱儿才不是那么不爱干净的人呢!倒是大哥你好端端的又发什么呆呢!”
“洗干净了就好,你稍等一下,大哥也清洗一下。”
“好吧,不过你可要快点,大男人的别像我这么一个大姑娘一样那么爱干净,不然的话臭男人可就没法叫了。”
“臭丫头,知道了,马上就好。”
柳明志背对着柳萱开始调整水温,望着炉火旺盛的火炉,柳明志从袖口取出那块精致完美的真丝手帕沉吟了片刻,随手将手帕丢到了炉火之中,这才开始清洗手指上的墨痕。
“嗯!大哥,你烧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一些不该存在这个世上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一个,不如趁早的让它灰飞烟灭。”
柳明志弯腰整理了一下火炉上的风口,转身朝着房门等候的柳萱走去。
“走吧,先去拜见老头子吧!”
柳萱目光有些怪异的点点头:“好吧听大哥的,萱儿怎么觉得大哥怪怪的呢?”
柳明志锁上了房门,朝着内院方向缓缓地走去。
“有吗?要说怪,大哥倒是觉得有句话挺怪的。”
“什么话?”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跟在柳明志一旁的柳萱娇躯猛然一颤,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
“大哥念的这句话真美,不知道是形容什么的?”
“空――谷――幽――兰!”
柳萱怔怔的望着大哥看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该回复一些什么话。
柳明志望着小妹桃花眸深处有些惶恐的神色,轻笑着拍了拍柳萱的脸颊。
“傻丫头,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
“啊?哦,好的。”
柳萱偷瞥着大哥平静淡笑的神情,缩在云烟袖口中的纤纤玉指不停的交织在一起,显然内心及其的不平静。
“大...大哥,空谷幽兰也是兰花的一种吗?否则怎么会有那么美丽的形容词。”
“算是吧,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它可以叫做空谷幽兰,也可以叫做山坡幽兰,别放在了心上了。
在大哥看来,在美丽的花朵也比不上小妹你人比花娇的倾城之貌。”
柳萱的俏美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大哥就会说好听的,哪有这么夸自己妹妹的,传了出去还以为小妹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厚脸皮女子呢。”
柳明志抬手轻拂着柳萱的秀发缓慢的走着:“傻丫头,管别人的目光干什么?咱们柳家人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活着,又不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着。
嘴巴长在自己的身上,别人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呗。
大龙律还不以言论获罪呢,咱们柳家的颜面还能比大龙律更加的严苛不成。
跟大哥说说,今年都去什么地方见见世面了?南下?北上?东进?还是西出?”
“嘻嘻,那萱儿可得给你好好的说说了,大江南北小妹都曾涉足一二,除了战火连连的北疆,能去的地方小妹大概都去闯荡过了。
若不是怕给你添乱,小妹还想去北疆转悠转悠呢,可是为了担心你会分心战事,小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唉,大哥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云游四海,不像大哥,终日繁忙政务,一刻不得空闲。你这只金丝雀,总算也能学会自己迎着风雪前进,疏理羽毛了。”
“大哥,看你说的,小妹哪有这么厉害。”
“萱儿,既然你大江南北差不多都曾去过,不知道你四嫂的故乡青州可曾去过?”
柳萱忙不吝的点点头:“当然去过了,当年大哥你在青州留下了经久不绝,传唱不昔的丰功伟绩,小妹怎么可能不去见识见识。
大哥,你是不知道,现在青州一府八地之中竟然全部都有你的生祠呢。
香火之鼎盛比起当地的土地庙来说也不遑多让,小妹初到青州之时还吓了一大跳呢。
大街上纵然是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小妹随口一问他都能将当年你在青州的事迹讲的一清二楚,说你是青州府四十万百姓的大恩人。
因为你这位青天大老爷的缘故,青州已经近乎十年没有再发生过饿死百姓的事情了。
你这位在青州昙花一现的钦差大臣可谓是深得民心啊!”
柳明志望着小妹柳萱滔滔不绝的模样,急忙伸手示意她停下来。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再说了,问你去没有去过青州而已,谁让你说这么一大堆了。
连青州都去过,看来大哥还真是小瞧你了呢,那你去没有去过你青莲嫂子长大成人的地方,蜀地苗疆呢?”
“没有,听说那里蛇虫鼠蚁到处都是,萱儿害怕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就没敢去见识见识。”
柳明志瞄了一眼柳萱平淡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别说你们这些小姑娘了,纵然是一些大老爷们,乍一见到这些东西也难免心惊肉跳的。
不过以后想去了,让你青莲嫂子给你引路,她可是苗疆的地头蛇,只要有她在,什么蛇虫鼠蚁都不用害怕。”
“好,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去。”
“萱儿,这么多年了,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如意郎君呢?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早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了。
自己的事情可得上心呢,以免将来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听到大哥说到了自己的婚事,柳萱俏脸再次羞红了起来,美眸之中的羞赧之意明显至极。
“大哥,你说什么呢?萱儿才不要嫁人呢!”
“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哥还是那句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遇到了心仪的如意郎君领回来让大哥过目一下,替你把把关,可别什么歪瓜裂枣,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领。
否则的话,别怪大哥不给你留颜面将其乱棍打出去。如意郎君,如意郎君,必须当得起如意二字。”
柳明志莲足轻跺了一下,嗔怒的白了柳大少一眼:“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有女儿家的把男人往自己家领的!”
“这有什么,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俗礼小节,大哥跟你青莲嫂子还是奉子成婚呢,不一样过得团圆美满。
咱柳家的门风向来便是不拘泥于那些士子口中的俗礼小节。
不过有句话你可得给大哥记好了,不到出阁的那一天,千万不要轻易把自己的身子交出去,知道了吗?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肚皮里面藏得是什么花花肠子。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身大事可千万不能马虎。”
听到大哥说及男女之事,柳萱俏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蔓延到了珠圆玉润的耳根子上面,将头紧紧地埋在胸口:“大哥,你在说这些,萱儿可就不理你了!”
“长兄如父,大哥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不要觉得害羞,大哥是过来人,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的。
你要理解大哥的苦心。
瓜娃子!硬是要的知道了吗?”
柳大少说着说着突然一句蜀地方言说了出来,随后立刻目光如炬的盯着柳萱脸上的神色。
望着柳萱俏脸之上茫然的神色,柳明志神色一怔,低头思索了起来。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瓜娃子,硬是要得?”
柳明志脸色古怪的摇摇头:“没什么,一句跟将士们学的教人向善的话而已,觉得有趣,顺口说了出来!”
“好吧,大哥你真是见多识广。”
“萱儿的见识也不少呢!对了萱儿,你从什么地方赶回的家?”
“节州。”
“节州!节州可比京城暖和多了,你刚回来可得注意保暖,穿的衣服够多吗?可别感染了风寒,这大冷天的感染了风寒,可有的你难受的。大哥看看你穿了几件内衬,若是衣服不够的话,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几声送过去先穿着。”
柳明志说着说着一把抓起柳萱右手的皓腕,在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其藕臂上的云烟袖口捋了上去。
望着柳萱凝脂般藕臂上那一抹刺眼的朱砂印记,柳明志瞳孔骤然一缩,眼眸深处带着浓浓的疑惑之色。
‘王爷,陛下虽有行房之举,可是脉象并无滑脉之相,说明房事并不过度,可是却体虚.....’
“大哥,你干什么呢?从萱儿一回来你就不正常,现在还是不正常,到底怎么了你跟萱儿直说不行吗?”
柳大少回过神来,望着柳萱不满的神色轻笑了两声松开了柳萱的皓腕。
“臭丫头,大哥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吗?看你穿了三件内衬,足够保暖大哥也就放心了。
长兄如父,大哥痴长你几岁,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你关心萱儿,萱儿当然感动,可是你的反应怎么让萱儿那么..........”
“大哥,小妹!”
柳明礼的说话声突然传来,打扰了二人。
柳明志这才反应过来,说说笑笑间已经走到了内院的正厅之中。
望着一年多不见,成熟沧桑了不少的二弟柳明礼,柳明志给了小妹柳萱一个歉意的目光,朝着柳明礼走了过去。
“好小子,一年不见,壮实了这么多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