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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志停到客厅后静坐了一会,听见下人给魏永奉茶的声音这才起身哈哈大笑的朝着厅前走来。

    “本王正说着呢,怎么一大早上喜鹊就站在窗外的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了。

    能得当朝宰辅之一的魏相魏大人登门拜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正准备喝茶的魏永,听到柳大少笑呵呵的说话声,轻轻地放下茶杯起身对着柳大少行了一个平礼。

    “老夫见过并肩王。”

    柳大少抱拳回了一礼,朝着主位走去坐了下来、

    “魏相请坐,粗茶一杯,还望魏相不要嫌弃。”

    “多谢。”

    柳明志端起下人早已给自己备好的茶水,捏着茶盖轻轻的拨弄着茶面上的茶叶沫,目光饶有兴趣的在魏永身上打量着。

    “魏相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

    魏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望着柳大少轻轻地尝了一口茶水:“指教不敢当,前来拜会一下昔日的老同僚,告知你们一声本官官复原职了。特来地上拜帖,数日之后打算府上大宴宾朋,希望并肩王赏脸去寒舍坐坐,略饮几杯薄酒。”

    柳明志一副惊愕不已的样子:“是吗?那可真是恭喜恭喜了。

    你可是本王的前辈,以后本王做的有什么不周的地方,烦请魏相多多指教才是,本王定然不胜感激。

    只要本王尚在京城,魏相摆宴之日本王一定登门祝贺。”

    嘴上说着交好的话语,柳明志心里却不停的泛着嘀咕。

    猜测着魏永这个老狐狸登门的真实用意,自从上次一番交谈,柳明志心知这个老狐狸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心思深沉着呢。

    本以为李晔说会请他官复原职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没想到竟然施行的这么快、

    这老狐狸官复原职了,老姜这个老东西是不是也已经官复原职了。

    那些因为任文越受到牵连的官员又当如何呢?

    魏永望着柳大少直溜溜打转的双眸,浅笑着将茶杯放了回去。

    “王爷这是在羞辱本官吗?”

    “不敢不敢,魏相何出此言呢?本王岂敢羞辱你这位陛下钦定当朝一品大员,这要是传到夏老头的耳朵中,非得参奏本王一个藐视圣上的罪名。

    到时候本王在有些权利,只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魏相可不敢胡说。”

    “呵呵,王爷说话可真是有趣的紧,滴水不漏啊!”

    “咱们同朝为官,虽然品秩相同,可是放眼天下,谁不知道你这位当朝的一字并肩王无形之中要比本官还有童相高出半截。

    虽然高出的这半截不知如何称呼,但是普天之下皆是如此认为的。

    王爷又何必自诩卑鄙呢?”

    “抬举,魏相实在是抬举本王了。这不过是一些庸人认为的而已,实际上本王跟魏相一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们呢,久在君前,乃是中央大臣。

    全天下谁不知道位列两班才是大龙真正位高权重的大臣。

    你们制定施行的政令,本王也得听。

    本王说好听点是一字并肩王,说不好听的不就是一个被贬谪边关,远离朝堂的戍边将领吗?

    跟你们这些大龙中心的当朝重臣一比,本王是真的自行惭愧啊。

    唉,世事变迁,反复无常,说句大不敬的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本王这位当初在京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终究是失宠了。

    世代镇守边关苦寒之地,与京城这等繁华之地再无缘分了。

    以后你们这些前辈可得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嘴下留情啊。”

    魏永听着柳大少意有所指的话语,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腹议了一声小狐狸。

    “王爷未免言重了。”

    “不严重不行啊,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借用这句话放在朝堂之上同样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远王不如近臣呢。

    你们要是记仇,说句中伤本王的话,本王山高路远也只有干听着不是。

    所以啊,魏相魏大人,嘴下留情,给本王留点活路。”

    “呵呵......王爷请恕本官不敢答应了。在其位,谋其政,本官既然官复原职,自然要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柳明志眼眸一眯,不动声色的望着魏永:“本王糊涂,听不懂魏相此言之意啊。”

    “王爷真不懂也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本官已然如实相告了,至于王爷如何理解那就是王爷的事情了。”

    柳明志苦笑着点点头:“魏相倒是个真小人!”

    “谬赞了!”

    “不知魏相还朝之后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一如既往,残害忠良,结交朋党,清除异己了。”

    柳明志看着魏永坦然而言的模样,脸色古怪的点点头:“魏相的话实诚确实实诚,只是难免有些刺耳了一些。”

    “没办法,上面需要什么样的人,本官自然要做什么样的,否则本官也不会官复原职了不是,王爷以为呢?”

    柳明志望着神色略有深意的魏永,脸色复杂的点点头,起身朝着厅外走去,驻足下来望着院中的景色:“上面需要什么样的人,便做什么样的人,透彻,果真透彻。

    魏相能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绝非偶然呢。”

    魏永起身跟在柳大少身边停了下来:“王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除了摆宴之事,魏相前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王爷果然心思敏捷,本官此次前来是打算看看将来的对手。”

    柳明志目光一凝,诧异的看向魏永:“魏相说错了吧,你将来的对手应该是朱雀街上第一家的童府才对,来本王的府上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了。

    本王可不觉得我一个藩王会成为魏相的对手。

    你的对手在朝堂之上才是。”

    “呵呵.....本官的对手是谁,王爷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王爷觉得以朝廷当下的局势,童相还有资格当本官的对手吗?

    当朝权倾朝野的第一奸臣的对手,应该是当朝位高权重的第一忠臣才是。童相虽然不错,可是他已经不适合当下的局势了,自然无法当一个合格的对手。”

    “当朝第一忠臣,魏相未免把本王捧得太高了。

    当朝第一忠臣这个称呼,本王实在是愧不敢当。”

    “王爷是不是当朝第一忠臣,不是王爷怎么认为,而是别人怎么看待王爷。

    至于王爷是不是第一忠,这重要吗?”

    柳明志怅然的看着魏永:“重要是第一奸臣需要一个对手,对吧!”

    “王爷大才也,不过王爷说的也不对,非是本官这个当朝第一奸臣需要对手。而是位高权重的王爷需要一个对手。

    可以说本官能官复原职,承的还是王爷你得光彩。”

    “呵呵……位高权重。

    唉,魏相觉得本王是位高权重之人吗?”

    “岂止。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你这位一字并肩王并的可是先帝的肩膀。

    否则也不会有二皇帝的名头了。”

    柳明志脸色惊变,目光阴森森的望着魏永。

    “二皇帝?什么二皇帝?”

    魏永望着柳大少忽然杀机凛冽的眼神,并未有丝毫惊慌模样。

    笑幽幽的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纸塞到了柳大少的手里。

    “看来本官不虚此行,王爷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告辞!”

    柳明志凝视着魏永远去的背影,四下扫视了一下,拿着信纸朝着厅后走去。

    拆开信纸,柳明志翻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逐渐幽深起来。

    良久之后柳明志用火折子点燃宣纸丢到了火盆之中。

    目光带着凶戾之色朝着书房赶去。

    “二皇帝!

    怪不得会变成这个样子,一通百通。”

    书房之中,柳明志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着等候着朱雀的到来。

    约莫盏茶功夫,香风袭来,萦绕书房之中,朱雀娇柔妖娆的飘落书房之中,见到蹲坐在椅子上的柳大少,瞬间露出妩媚的笑容朝着柳大少迎了过去。

    “少爷,这么着急让雀儿赶来,是想念雀儿了吗?”

    朱雀尚未靠近桌案的位置,柳明志有些发冷的声音传来。

    “朱雀,你可知罪?”

    笑颜卓卓的朱雀骤然俏脸一僵,脚步也顿了下来,愣愣的望着看着自己目光充满不愉的少爷,急忙单膝跪地行礼。

    “朱雀.....朱雀.......敢可少爷,朱雀可是犯了什么错了?”

    “京城坊间传言的二皇帝的事情你可知道?”

    朱雀神色茫然的看向柳大少,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之色:“二皇帝?少爷再说什么?朱雀实在是听不懂。”

    “哼!”

    柳明志冷哼一声,伸出手掌在桌案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朱雀娇躯猛然一颤,撩拨少爷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开始心思急转的思考着关于二皇帝的情报。

    奈何朱雀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到有任何的情报是关于二皇帝这个内容的。

    朱雀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大少对自己如此雷霆大发的模样,心里明了肯定是二皇帝这三个字引起的缘由。

    果然,朱雀脑海中的念头刚刚闪过,少爷便站了起来,围着自己周围缓缓的踱步起来。

    “本少爷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养着你们有关司,尤其是你们四司之一主掌情报的朱雀司,本少爷更是从不吝啬,但凡用钱,无不应允,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本少爷的?

    京城坊间传言本少爷乃是二皇帝的流言蜚语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本少爷养你们朱雀司是吃干饭的吗?

    是不是哪天有人把兵刃架到了本少爷的脖子上了,你们还依旧没有收到一点的风声?”

    听到柳大少厉声的质可,朱雀娇躯不住的发颤而来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身上这股压人的气势。

    以往少爷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气势凌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真的一无所知。

    “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属下上次就已经回报给少爷了,朱雀司九成的弟兄都为了国战之事分布在北疆,金国,突厥境内查探情报。

    根本无暇分身其余地方查探情报。

    这是少爷你的命令啊!”

    柳明志脚步一停,低头看着朱雀颤巍哆嗦的模样,神色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了。”

    “属....属下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

    “是,属下遵命。”

    柳明志脸色阴沉着坐了回去:“给我捏捏肩。”

    “是!”

    朱雀乖巧的走到柳明志身后,纤纤玉指张弛有力的给少爷揉捏着肩膀。

    柳明志依靠朱雀萦绕馨香的怀里,顿时温香如玉,令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抬手轻轻地揉捏着额头,依旧倍感无力。

    朱雀司的情报能力与自己的预期还是相差甚大啊。

    “雀,朱雀司的人手是不是不够用?”

    听着少爷变得温和的声音,朱雀委屈的点点头,松开了柳大少的肩膀,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少爷的胸膛。

    两抹柔软结实的软肉令柳大少狠狠的享受了一把。

    “少爷,你刚才吓死雀儿了,真的不是雀儿不尽心尽力,朱雀司司下弟兄人数有限,本来在大龙查探情报就已经相当的吃力了,还分到突厥,金国境内一部分人手,根本顾忌不过来如此之大的地盘。

    当时京城风平浪静,少爷你的危机都在北疆周边,雀儿只能先紧着紧急的地方分散人手了。

    雀儿真的不知道京城会有这种流言蜚语,否则怎么敢瞒着少爷你不上报。”

    “唉.........少爷我知道错怪了,你别往心里去。”

    “雀儿不敢,也不会,突然知道二皇帝的名头少爷心里大发雷霆也是应该的,这名声确实有些诛心了。

    雀儿回去一定尽力挽救,看看能不能让弟兄们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将散播此等言论的首恶擒来为少爷出气,雀儿非得将其千刀万剐不可。”

    柳明志轻笑着点点头,扯着朱雀的皓腕,一把将其拽到自己怀里坐了下来。

    “你不生气就好,这句话确实让少爷我动了真火了,这是想把少爷我全家往死里搞啊。

    二皇帝,好一个二皇帝。

    好狠的人呢。”

    柳明志一边说着,一只手也不老实的在朱雀娇躯之上游曳了起来。

    朱雀似嗔似羞的望着少爷,也不挣扎,任凭少爷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雀,朱雀司还得继续招手人手,少爷现在深感你司下人员的不足。”

    “少爷,雀儿也早有此想法,可是银子方面。”

    “大概还需要多少银两?”

    “少说也得两百万两。”

    柳大少游走在朱雀亵衣内柔细肌肤上的手掌猛然一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多?”

    “少爷,仅仅是招收人手当然要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可是弟兄们安家费,为了得到情报所付出的情报费,弟兄们的薪资都需要银子。

    尤其是安家费更是大头。

    咱们这行业,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不排除了弟兄们的后顾之忧,他们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卖命给你。

    说是安家费,其实就是买下了他们的性命。

    就这雀儿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准会更多呢。”

    柳明志看着朱雀同样有些无奈的模样,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两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雀儿知道,所以这些日子雀儿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跟少爷提及此事,没想到少爷反倒先说了,也算让雀儿少了一些为难。”

    “两百万两!”

    “两百万两!”

    柳明志轻轻地呢喃着这个数字,思索着自己该去哪里弄来这两百万两的银子。

    有的大贪官为官一辈子都贪赃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柳明志经手的银子比两百万多的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是那种情况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上千万两银子的开支他都过手了数次,可是那是养活几十万大军的军资,由朝廷国库出纳。

    现在是养活自己的势力,就得自己来出纳这些银两。

    这十多年来他也没少挣钱,可是东海,有关司,相关司的投入就是一个无底洞,挣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

    若非有老头子不定时的支持自己一些银两,只怕自己早就带着一家老小上街要饭了。

    江河这个狗日的,倒是带走了自己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去贸易西洋诸国,等到还朝之后这些货物带来的收益能翻好几倍。

    可是这家伙都两年没回来了,再多的银子不到手,自己也没有一点的办法。

    难道又得去老头子那里挖点回来。

    柳大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柳家不止自己一个儿子,还有明礼,明杰自己两个兄弟。

    自己身为老大,不能老干这种没有身份的事情。

    柳明志沉吟了良久,最终将心思放到了关内侯朱润的身上,看来只有在这货手里先借用一些了。

    当年这家伙一出手就借给了自己几百万两,现在这货肯定更有钱了。

    两百万两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心中打定了注意,柳明志的心思也松缓了下来。

    “雀儿,银子的我来搞定,你尽管招收人手就是了。”

    “太好了,少爷有底气雀儿就放心了。”

    “既然此事已经说定了,你就先回去吧,少爷我趁着天色还早,赶去猪头那里一趟。

    现在少爷我现在不但感觉有些无力,更是有危机四伏的感觉,不早点解决此事,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二皇帝的流言虽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可是定然已经暗流涌动了。

    一些少爷怀疑的事情也渐渐的想通了其中关键了。”

    听到少爷又让自己走,朱雀充斥春意的丹凤美眸闪过一丝哀怨。

    “少爷,你就不能多陪雀儿一会吗?每次说完正经事就让雀儿离去,你就不能干点不正经的事情吗?你是不是男人啊!”

    听着朱雀娇媚抱怨的语气,柳大少眉头一挑,抱着朱雀关上了门窗。

    霎时间,书房之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娇媚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两炷香的功夫,朱雀幽怨至极的瞪了柳大少一眼,迈着凌乱的步子离开了书房。

    你倒是过足了手瘾,弄得人家不上不下的,芳心跟猫抓得的一样难受,真不是个男人。

    总说下次要了自己,下次下次,这个下次到底是哪次?

    朱雀倩影消失以后,柳大少思衬着该如何跟猪头开口说借钱之事。

    这么多年聚少离多,自己兄弟俩的感情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两百万啊。

    不是小数目啊。

    小半个时辰左右。

    柳大少陪着齐韵众姐妹草草了事的吃了一些午饭,披上了自己的披风之后提着让柳松准备好的酒水出府而去,朝着关内侯朱润的府上赶去。

    感觉到危机四伏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再次壮大有关司的实力。

    眼下这个没有高科技通讯的时代,消息闭塞,有力的情报实在是太重要了。

    老头子不惜花费重金组建柳叶想必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先人一步的掌握情报,探知有利自身的消息可以说是世家大族的立足之本。

    二月多的光景,如今的京城之中客商云集,再次向世人展示了大龙天京繁荣昌盛的一面。

    环顾着周围景色的柳大少忽然脸色一怔,双眸挣得通大,望着前面的一个人影,目光露出激动不已的姿态。

    “老.......”

    柳明志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马上克制了下来,疾步朝着几十步外的身影追了上去。

    然而,一队大客商恰好从一旁的民巷里赶了出来,牛车上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正好挡住了柳大少的进路。

    柳明志眉头一凝,急忙施展轻功翻越了面前的商队,引得来往的百姓一怔侧目,差点拍手叫好。

    这位郎君的姿势实在是令人大开眼见,潇洒自如啊。

    柳大少根本顾不上周围路人的惊叹模样,只想着迫不及待的朝着先前看到的人影追了上去。

    可是当柳大少落地之后,再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之时却一无所获,入目的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柳明志嘴唇嚅喏了两下,提着两坛酒水迫不及待的朝着那个人影方才的大概位置追了过去。

    一炷香功夫的空挡。

    主街周围七八条纵横交错的民巷找了个遍,那个熟悉至极的苍老背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柳明志环视着周围繁华昌盛的街道,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之上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恩师,是你吗?是你吗?

    你到底在哪里啊?是否尚在人世?

    徒儿想你啊,舒儿更是思念你思念的茶不思饭不想,你到底在哪里啊。”

    柳明志目光炯炯有神的在街道之上目不转睛的盯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再也没有见到之前那个熟悉的目光。

    那个身影的出现令柳明志枯寂的内心注入了一汪清泉,可是昙花一现的姿态又让柳明志心里有些苦涩。

    实在是太像了。

    又寻找了片刻,实在是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柳明志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朝着朱润的府上赶去。

    一刻钟左右,柳大少被眉开眼笑的朱润请入了府中。

    门庭若市的关内侯府门前,不少提着礼品,身着锦衣华服的人愣愣的望着走进侯府的柳大少两人,纷纷猜测着柳大少的身份。

    自己等人提着厚礼,一连等了数日才有机会街道朱侯爷的消息,打算接见自己等人,可是没想到半路被这种一个提着两坛酒水的青年给截胡了。

    尤其是侯爷那恭敬膜拜的姿态,更是惊呆了他们的眼睛。

    对于这个身份神秘的尊贵青年怎么能不好奇他的身份。

    片刻之后,一些心思玲珑的家伙隐隐的猜到了柳大少的身份。

    如此年龄,如此气质,又被关内侯如此对待,除了传说中那个在侯爷落魄之时拉了侯爷一把的并肩王柳明志无疑了。

    关内侯能从昔年穷困潦倒,差点要卖祖业的境地混到今日家财万万的模样是因为什么,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想到了这些,有心想去并肩王面前混个脸熟的明眼人,见到关上的府门也只能哀叹一声错失良机,提着礼品打道回府。

    被这位主截胡了结交关内侯的机会,别说他们不敢有意见,就是有意见又能怎么样!

    想跟人家斗,你有这个实力吗?

    柳大少看着猪头一如既往对自己热情如故的模样,心里顿时暖暖的。

    “猪头,外面什么情况,若不是本少爷还记着你家的位置,加上门匾上的关内侯几个字,我还以为走错了位置,到了坊市呢。”

    些许发福的朱润乐呵呵的摇摇头:“大哥,不用管他们,就是一些想搭顺风船的家伙而已。”

    “顺风船?什么情况?”

    “还不是北疆战事连连的原因,互市一关闭,这些家伙的财路就只能转到西域诸国的生意上面了。

    可是他们家业虽然不错,想要穿过茫茫戈壁,万里黄沙通商西域还是有些难得。

    小弟名下的商队是为数不多的有实力单独通商西域的商队之一,他们自然想着搭一下我的顺风船了。”

    柳明志了然的点点头:“看来你小子现在是真的发达了。”

    “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没有你的帮助,小弟怕不是早就流落街头,饿死在什么角落里了!

    来,快坐下。”

    “来人!”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本侯爷淘来的那些金山云雾沏上,本侯爷要招待贵客。”

    “侯爷,那些茶叶可是你用来..........”

    “让你去就去,哪里这么多的废话。全天下只有我大哥才是最重要的贵客。”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柳明志望着下人慌忙离去的背影,促狭的望着朱润:“你小子可以啊,都喝上金山云雾这等皇宫里的贡茶了。

    你丫的是真正的野鸡变凤凰了啊。”

    “嗨,大哥说的什么话,这茶叶小弟喝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本来说的就是想给你留着送去的,下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还以为敢有人要抢在你前面一品这金山云雾的味道呢。

    如今你来了正好,待会回去的时候自己带回去就行了,省的小弟再跑一趟了。

    知道你还朝的消息,从年前小弟就打算去你家找你好好的喝一顿酒水,奈何你这位大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弟一直没找到机会。”

    “俗事缠身,闲不下来啊。

    还是你好,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大把大把的银子挣着,不像大哥我每日心力憔悴还落不得好。

    此一时彼一次,大哥虽然身居高位,却也越来越怀念当年的日子了。”

    朱润望着柳大少落寞的模样,怔然了一下,从主位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大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要是有小弟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柳明志望着朱润诚挚郑重的目光,心里感动莫名,轻轻地点点头。

    “你既然开口了,大哥也不给你客套了,大哥这边确实遇到难处了,需要一大笔银子周转一下才行,只能厚着脸皮来你这里借一些了。”

    “大哥,你要是拿我朱润当兄弟,就别说这些客套的话,没有你当年的扶持,就不会有小弟的今日,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厚脸皮不厚脸皮的。

    上一次大哥来还银子,我都没想要,你非说亲兄弟明算账,小弟才收下了。

    人生在世,谁也不会顺风顺水,需要银子就找小弟,能帮多大忙小弟就帮多大忙,实在帮不到,也希望大哥不要见怪。

    不知大哥有多少缺口?”

    柳明志脸色有些发窘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两千万?怎么会这么大的缺口?

    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等几天,小弟把京城中的那些宅子,还有城外跟其它州府的万亩良田给卖出去,再把这次发往西域得货物便宜处理了,加上库房里的一些储蓄银两,应该能凑出一千万两多一点,剩下的只有大哥你再想想办法了,小弟只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柳大少怔怔的望着神色为难的朱润,嘴角抽搐了两下。

    “是两.....两百万两。你现在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啊?不是两千万两,怎么才需要两百万两啊!”

    “才?你知道江南鱼米之乡一府一年的赋税才多少吗?”

    “小弟才没心思管这些呢,既然只需要两百万两而已,小弟马上让人给你取来。

    现银还是银票?”

    “各一半吧!尽量换成小额的,大哥不想再去兑换,引起别人的目光!”



    朱润吩咐下人把金山云雾送来不足几盏茶的功夫,正在品着茶水的柳明志便见到几个壮硕的汉子搬着十几口大箱子步入了正厅之中。

    模样一如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朱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走到其中一口箱子面前停了下来,双手一用力,打开了面前的箱子,顿时一块块码放好的金砖露出了它们的面目。

    “大哥,金银混合,都是一箱子的数量。

    你要不要清点一下?不清点的话小弟就让人搬运到马车上去了,大哥不希望别人知道,小弟等夜深人静的再吩咐下人给你运到府上去。

    到时候你让人在你家后门接受一下就行了。”

    柳明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色,平淡的点点头,两百万两对于柳之安这个富可敌国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柳大少目前的处境来说可谓是天降甘露。

    “你都那么大气了,大哥岂能信不过你,装车吧!这批银子大哥会尽快还给你的。”

    “还?为什么要还?大哥你被忘了今年煤炭生意的分成小弟还没有给你送去呢,这里面九成的银子都是你应该得到的红利,剩下的一些就当小弟的一点心意,给大哥你的酒水钱。”

    柳明志一愣,诧异的望着朱润:“怎么会这么多,边关互市一闭,煤球运不到突厥跟金国,仅凭我大龙百姓来说,应该收入不了这么多的银两吧!

    你不会故意找借口给我送银子吧,猪头我告诉你,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可别瞎胡来。”

    朱润轻笑着给周围的壮汉摆摆手,示意他们将银子装车,拉着柳大少朝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大哥,你的秉性小弟还是了解的,岂会干让大哥心里不舒服的事情。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煤球的价格如今几乎被咱们垄断了,百姓们过惯了温暖如春的冬天,加上煤球如今的价格也不算太贵,百姓们自然舍得花钱多买一些,总比烧木炭要实惠省钱的多吧。

    大哥不在户部多年,怕是不清楚因为地瓜的缘故,我大龙如今的人口有多少了吧!”

    “还真是不太了解了,突破一亿人口了?”

    “大哥说少了,如今已经一亿三千万的人口了。”

    柳明志愕然的望着朱润:“什么!短短两年光景怎么会增加这么多的百姓?”

    “这有什么稀奇的,眼前粮食不够吃,百姓们自然不敢多生,如今粮食充足,百姓们闲下来能干什么,除了生孩子还是生孩子。

    十年,再过十年,我大龙就要又多两万青壮年了。

    如今的孩子宝贝的紧,百姓们怎么舍得孩子哆哆嗦嗦的过冬,自然大量的购买煤球了。”

    柳明志了然的点点头:“看来打仗打仗,把我打得都快与世隔绝了。”

    “不止如此,虽然边关互市封锁了,可是还是有不少的草原,金国的客商铤而走险来购买煤球。

    年前年后的雪大的出奇,那边的天气可比京城冷的多了,若非小弟多加工钱给工人不分昼夜的赶工,差点没有供应上两国客商的需求。”

    柳明志看着神色高兴不已的朱润,淡笑着点点头:“财帛动人心呢,看来这些敢于铤而走险的商户定然要赚个盆满钵满的。

    根据年前年后的雪势来看,煤球确实是个紧缺货,如此一来我也就不意外了!”

    “谁说不是呢,但凡有点实力的商队,几年都大赚了一笔,尤其是伯父那边,咱们尽半的煤球都是从你们柳家的商队出手的。

    有你并肩王的名头罩着,一般的关口谁敢为难你柳家的商队。

    关税照交的情况下,只要不贩卖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货物,大多关口的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们州府的税收也提上去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政绩。

    明明可以双赢,谁也不会找不自在,拿北疆互市封锁的事情来为难商队。

    估计今年谁都没有伯父挣得多,具体多少,小弟就不敢胡说了,除了伯父,没人清楚。”

    柳明志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大哥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别啊大哥,留下来咱们兄弟好好的畅饮一番呢。

    你弟妹雨荷出门还没回来,起码让她给你见礼了再说啊。”

    “算了,以后机会多得是,大哥还有一些俗事没有处理完,等赴北之前,咱们兄弟在开怀畅饮一顿,今天就算了吧。

    大哥此次来主要就是为了找你借钱,既然钱是大哥自己的红利,大哥也省的愁以后怎么还钱的事情了。”

    “这............”朱润看出来柳明志实在无心留下来喝酒的样子,也不再强留,提起了桌案上下人送来的竹筒递给了柳大少。

    “大哥,这是剩下的几两金山云雾你顺便带回去吧,小弟实在不是这块料,留我手里也是浪费。”

    “好,大哥就不跟你客气了,好兄弟,咱们来日再会。”

    “一言为定,小弟送你。”

    “留步,告辞!”

    柳明志来得快,去的也快,令自己发愁的二百万两银子也得到了完美解决。

    是夜。

    朱润吩咐人将二百万两银子趁着夜色送入了柳府之中。

    柳明志传来了青龙,朱雀他们,让他们迅速将二百万两银子接手了过去,大力的开展情报的力量。

    没了压力的柳大少,美美的吃完了莺儿准备的宵夜,偷偷摸摸的遁入而来女皇的闺房之中。

    明日早晨女皇他们就要离京归国了,以后相见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久,岂能不留下一点美妙的回忆。

    今夜注定又是夜深人不静的一夜。

    呼延筠瑶听着隔壁的萎靡的动静,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只能找了点烈酒痛饮而下,随后用棉絮塞住了耳朵,才算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只是因为前面的一些小插曲,佳人的梦乡难免有些春水泛滥。

    不安稳的夜晚悄然而逝,迎来了旭日东升。

    京城北门的官道之上,几架虽然不算奢华,却透露贵气的马车缓缓而行。

    女皇窃喜的望着车厢内的一门小钢炮,芳心总算舒服了不少。

    虽然柳大少说了这东西她仿制不出来,但是她还是不甘心的想要试试。

    记载脑海中的那些武器图谱,怎么也比不上真实的火炮更加的清楚明了。

    无论能不能成功,自己都要试试才行。

    不过令女皇有些不爽的是,没良心的竟然没有厚此薄彼,也给了呼延筠瑶这个小妖精一门精致的火炮。

    哪怕同样没有炮弹,哪怕女皇知道以草原的冶炼技艺根本不可能仿造的出来,女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奈何已成定局,女皇也只能给柳大少几个幽怨的白眼罢了。

    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女皇望着抱着小可爱骑在马上跟行的柳大少。

    “你打算送到哪里?还是山海关?”

    “吁!”

    柳明志猛然扯住了马缰,对着前面的凉亭努了努嘴,抱着女儿径直翻身下马朝着凉亭走去。

    女皇一怔,钻出马车跳下来跟了上去,不知道柳大少搞什么名堂。

    听到动静的呼延筠瑶亦是如此。

    柳明志牵着小可爱停在了凉亭下,神色感伤的抬手轻抚了着凉亭的廷柱。

    “没良心的,停在这里干什么?”

    “师兄,你没事吧?”

    柳明志默默的摇摇头,走到不远处的柳树下折下两支已经抽出绿叶的柳枝朝着女皇两人走去。

    目光回忆的环视着周围熟悉的场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当年皇兄便是在这十里亭送我赴北任两府总督,匆匆数年已过,不胜感慨啊。”

    “当年皇兄折柳相送,如今轮到我为你们折柳相送了。

    两位,前方路远,一路珍重。”

    两女望着柳大少唏嘘伤感递来的柳枝,默默的接在了手里。

    “珍重!”

    “没良心的,如今大龙局势复杂,你境地尴尬,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柳明志目光复杂的北方眺望而去。

    “结局可能不如我意也,但是我已尽我所能,只要能够安然无恙的话,憋屈一点其实也没有关系。”

    “尝尽人间富贵,难补一生心酸,柳明志唯有问心无愧。”

    “月儿,跟爹爹来。”

    “啊?哦!好的爹爹!”

    在女皇二女迷惑的目光下,柳明志牵着小可爱停在了二十多步之外,凑在小可爱耳边无声的呢喃着。

    小可爱不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显然已经将老爹的吩咐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些许之后,父女俩去而复返。

    柳明志缓缓的松开了女儿手腕,朝后退了三步,躬身抱拳对着女皇两人行了一礼。

    “山高路远,一路顺风,多多珍重,恕不远送。”

    身着士子袍的女皇两人伤感的点点头,躬身回礼。

    “请君保重,婉言(筠瑶)告辞。”

    吱呀呀的马车生传来,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柳明志这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眺望着最后一辆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才脸色黯然得翻身上马朝着京城驰骋而去。

    “父皇,孩儿已对李家江山尽我所能,结局如何,儿臣唯有听天由命了!”

    空气中回想着一句朗朗话语,重新恢复一片平静,唯有两侧迎风舞动的柳条,尽力的舒展着自己的腰肢。

    “月儿,你爹跟你说了什么?”

    “爹爹说车厢下面有两发炮弹,你跟筠瑶姨母一人一发,不过爹爹让我不要告诉你们这是他的心意,说是月儿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偷偷的从后院拿来的。”

    “什么,车厢下有炮弹?”

    “嗯,娘亲,姨母,你们两个别担心,爹爹说炮弹很安全,不会爆炸的。”

    “除....除了这些还说了什么?”

    “爹爹说让月儿....月儿....”

    “让你什么?”

    “啊哦,月儿困了,我先睡了。”

    女皇两女望着忽然戛然而止,捂着小嘴,裹住狐裘大氅缩在角落闭眼酣睡的小可爱有些怔然。

    她们心里清楚,柳大少肯定交代了女儿什么,但是女儿不愿意说,她们也没有办法。



    离别之事,匆匆之间已经过了三四日有余。

    柳明志也渐渐地从离别的伤感中恢复了过来,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赴宴之行。

    将剩下的六个请帖的主人一一拜访了一下,柳大少在京城酗酒取乐的行径算是告一段落了。

    眼看着赴北的日子将近,柳明志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是该去朝堂之上看看了。

    五更灯火左右,齐雅捂着樱唇微微打了个哈欠,起床将房中灯火点亮之后,转首看着依旧裹着锦被酣睡不止的柳大少,走上前轻轻地推了推柳大少的肩膀。

    “夫君,起床了,该去上朝了。”

    在齐雅的推搡下,柳大少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眸,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

    “雅姐,几更天了?”

    “五更天了,你昨夜吩咐妾身五更天喊你起床,妾身一直半梦半醒的没敢熟睡。”

    两人的交谈声令床榻内侧一个裹着锦被熟睡的倩影传出一声轻微的梦呓声。

    两人下意识的看去,只见裸露着白嫩香肩的姑墨蓉蓉梦呓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酣睡了起来。

    看其乱成一团的秀发就知道昨夜的战况定然非常激烈。

    随着要了闻人云舒的身子之后,柳大少的任督二脉毫无征兆的开了一脉,虽然阴阳和合大悲赋依旧没有丝毫的进展,可是益气经却每时每刻不在引导着柳大少体内的内力滋养自身。

    柳大少如今对于娘子们想要行床笫欢好之事也不再汗毛炸立,反而乐在其中。

    在不算吃力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做到雨露均沾的地步了。

    如今柳大少的威信在众女之中也渐渐的树立了起来,听到夫君聊及一些暧昧之词不时地露出娇羞之态。

    柳明志给了齐雅一个噤声的眼神,悄悄地给姑墨蓉蓉的提了提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榻开始梳洗打扮。

    柳大少洗漱之后,齐雅将昨夜早早从妹妹齐韵房中取来的蛟龙袍给夫君穿了上去。

    “夫君,定好何日赴北了吗?”

    “二十吧,最迟不要超过月底。如今朝堂上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了,北征之事想来已经下了结论,成了定局了。

    为夫要是再不回北疆布置一下,只怕早晚要出大事。”

    齐雅望着柳腰为夫君系着蟒纹玉带,听到夫君有些沉重的语气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要出大事?北疆能出什么大事?”

    柳明志叹了口气,抬手疏理着齐韵紊乱的青丝,低头在齐韵樱唇上轻吻了一下。

    齐雅急忙将头转向一旁:“夫君,妾身还没有洗漱呢,你也不怕口气难闻啊。”

    “嘿嘿,不怕,在夫君看来雅姐全身都是又香又甜的,尤其是你这樱桃小嘴,为夫更是流连忘返啊。

    不过昨夜你可没有蓉蓉大胆呦,看来你该跟蓉蓉这个晚辈请教请教了。”

    齐雅娇媚的白了柳大少一眼,转身取来玉佩系在了柳明志的腰上:“不知羞,就会说欺负妾身的话,不过妾身跟你说正经的呢,这些日子你一直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到底有什么心事?”

    柳明志系上了自己的披风,抓起齐雅的玉手轻轻地拍了拍:“好雅姐,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正在逐渐的架空为夫的兵力吗?

    没了我麾下二十万...现在应该说是三十万了,毕竟又补充了十万新兵,没了三十万铁骑的并肩王还是并肩王吗?

    又靠什么来威慑北疆二十七府?

    此言出于我口,入于你耳,别传了出去就行了。

    乖,天色还早,回去继续睡吧,为夫先去上朝了。”

    柳明志给了齐雅一个温和的笑容,从桌案上拿起一本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折塞入袖口,拉开房门龙行虎步的朝着偏院的马棚赶去。

    齐雅望着夫君逐渐消失的背影,轻声呢喃了一下夫君方才的话语,顿时也愁眉不展起来。

    一旦北征没有夫君的事情,隶属他麾下的三十万铁骑就要交到别人的手里,如此一来夫君这一字并肩王的位置不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吗?

    齐雅瞬间明悟过来夫君这些日子为何显得心事重重了,原来是陛下对夫君起了隔阂之心了。

    “千里救驾,力顶登基最终就落得这么一个被猜忌的下场吗?果真是天家无情!”

    齐雅呢喃了两句,草草的梳妆打扮了一下,看着依旧酣睡的新妹妹姑墨蓉蓉,齐雅默默的摇摇头,她不是习武之人,想来昨夜被折腾的难免有些精疲力尽。

    轻轻地关上了房门,齐雅疾步朝着妹妹齐韵的庭院赶去。

    夫君虽然说不让她将此事传给外人,可是在齐雅的心里妹妹怎么能算得上是外人呢。

    想来夫君知道了也不会怪自己的。

    “少爷,你来了,按照你的吩咐,小的已经将坐骑给你喂饱了。”

    柳明志接过柳松递来的马缰,轻轻地抚摸了两下风行的马鬃,牵起马缰朝着府外走去。

    “小松,辛苦了你了,天色还早,继续回去休息吧。”

    “小的多谢少爷,对了少爷,赵王昨夜来请帖,说是邀请你入府赴宴,知道你赴北在即,他打算好好的给你摆上一桌践行酒,小的见天色已晚,就没有打扰你。”

    柳明志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不久前在赵王府跟何舒发生的一些旖旎场景,顿时摇了摇头。

    这种事一次就够呛的了,再来一次还给不给自己活路了。

    或许何舒酒醒之后就将此事给忘了,但是自己可忘不了。

    好家伙,实在太挑战一个人的忍耐力了。

    换个人的话,自己倒是不介意来上一场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但是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行。

    柳明志脸色凝重的摆摆手:“回绝,直接回绝!就说本少爷赴北在即,事物繁琐,实在抽不开身。

    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是,小的明白了。”

    “回去吧,本少爷上朝去了!”

    柳松望着少爷远去的背影,玩味的耸耸肩。

    他自小便陪着柳大少一起长大,对柳大少的性格可谓是了解至极。

    方才他分明从少爷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有些怪异的旖旎之色,似乎有些意动,为何又直接果断的给拒绝了?

    想不通事情的缘由,柳松抬头看了一眼东方隐隐见白的天色,转身朝着自己的院落赶去。

    这个时辰了,睡回笼觉是没时间了。

    不如找娘子做点早操来的实在。

    盏茶功夫,柳大少翻身上马朝着宫门驰骋而去。

    永平二年开朝近乎一月了,自己还没有上朝一次,不知道新的一年朝堂之上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想起多日以前魏永来访说的那番话,柳大少嘴角扬起一抹怪诞的笑意。

    想来今日的朝堂定然会别开生面。

    “吁!”

    “并....并肩......吾等参见并肩王!”

    守护宫门的禁军看清了柳大少停下来的身影,跟见鬼了似得,磕磕巴巴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抱拳行礼。

    心里纷纷腹议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位爷今天怎么来上朝来了?

    “免礼吧!”

    “谢王爷。”

    柳大少将马缰递给了禁军统领,乐呵呵的拍了拍他得肩膀。

    “老方,见了本王至于跟见了鬼一样吗?话说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升官了?”

    老方悻悻的赔笑着:“这不北征急需将领嘛,末将就省了半级,代替戴统领司属守卫宫门一职。”

    柳明志眉头微凝的笑了笑:“也是,北征大业自然要名将云集,你这家伙也算是沾了光了,好好干吧。有些人一辈子都穿不上虎纹甲,你可得好好把握。”

    “王爷说的是,末将自然不敢马虎大意。”

    “好,本王先上朝去了。”

    “王爷慢走!”

    柳大少身影渐行渐远,周围许多年轻的禁军不约而同的聚到了老方周围。

    这些禁军大都是一些十八九岁出头的年轻兵卒,显示着他们乃是刚刚招募的新军的身份。

    他们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好奇与敬仰之色:“方头,刚才那位主真的是战功赫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一字并肩王柳明志?”

    老方环视着周围这群晚辈好奇的目光,乐呵呵的点点头。

    “当然了,除了他之外如此年纪的异姓王还有谁?也只有他将上朝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一般,想来就来。”

    “不是吧?陛下就不发火的吗?刚正不阿的夏老大人就不弹劾王爷他渎职吗?”

    “你们都是今年的新兵,不了解这位主的辉煌历史。

    别说当今陛下了,从睿宗,还有先帝两朝伊始并肩王便如此行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就是我们这些统领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你们呢,也不要羡慕,这是王爷他应该得到的荣耀。”

    “方头,听说跟在王爷身后,从小小兵卒杀出将军官职,勋贵之位的前辈们数不胜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本统领的好兄弟贾正经,贾统领就跟着他短短两年的光景封了爵位,同时还领禁军都统领的俸禄,其余的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老方的话令不少的禁军眼神热忱起来,眼中透露着憧憬的模样。

    “要是能跟在王爷身后跃马扬鞭,征战沙场就好了,咱们也杀出一个万户侯的爵位回去光宗耀祖。”

    老方没好气的在几个年轻禁军的头盔上拍打了一下。

    “你们几个新兵蛋子少在这里白日做梦,等回营之后先把队列军操练好了再说吧。

    还跟着王爷去征战沙场,一天天的想啥呢?边军能是你们想去就去的?

    北疆六卫,新军六卫的边军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打滚出来的杀神?王爷麾下的三十万铁骑更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你们这群新兵蛋子进去了还不够给他拖后腿的呢。”

    望着一群新兵蔫蔫的表情,老方话机一转:“不过嘛!”

    “不过什么?”

    “你们好好练习军操,在这次禁军大比中拿到了前三名,本统领就挑你们里面的前二十名,仗着老子跟王爷昔日的交情,舍点脸面把你们塞进边军里去,就看你们争气不争气了。”

    一群年轻禁军欣喜若狂的点点头:“吾等得令,此次禁军大比一定把其余九队狗日的家伙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

    “有志气,先把岗位站好去吧。”

    “吾等得令。”

    老方望着一群挺胸抬头坚守岗位的禁军,轻笑着摇摇头。

    “还是年轻好啊。”

    老方的副将目光复杂看着一群斗志昂扬的后背:“将军,这样骗一群半大小子不太好吧。”

    “你狗日的,老子什么时候骗他们了,”

    “将军,王爷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领兵出征还是两说呢,你把他们塞到王爷那里去把守王府吗?还不如把守皇宫呢!

    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朝廷武将之中放眼望去,能比王爷更能打的还有几人?尤其是王爷他两次挂帅,对金国,突厥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

    去年若非后方的缘故,说不定早就天下一统了。

    他能第一次将两国打的差点亡国,就能第二次将两国一举歼灭,这突然临阵换帅,你说这叫什么事情,朝着那些拿笔杆子的酸儒也是,也不知道劝.....”

    老方听着副将有些为柳大少发牢骚的话语,脸色一变,将其扯到了一旁脸色凝重的瞪着他。

    “老胡,你他娘的找死别拉着老子,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懂吗?

    上面的事情自有上面来决定,轮不到咱们来操心。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别怪老子不念兄弟之情军棍伺候。”

    “是,末将明白了!”

    “明白就行,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别瞎说,好好站岗!”

    “是。”

    柳大少自然不知道他走后的一些小插曲,不疾不徐的朝着勤政殿走去。

    等柳大少登上最后一个台阶,东方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昏沉沉的天色瞬间霞光万丈,朝阳的光辉开始挥洒人间。

    柳明志停下脚步,微眯起眼眸朝着东方的旭日望去。

    望着日光怔怔出神了良久,柳大少回神过来,解下腰间的天剑放到了解兵架上,这才整理了一下蛟龙袍缓缓地朝着殿中迈去。

    适应了一下殿中的光亮,柳明志不动声色的扫视着殿中的场景。

    果不其然,自己又是最后以后到场的官员。

    看来起的还是有些晚啊。

    李晔尚未临朝,殿中乱糟糟一片,三三两两的官员聚在一起,小声的交谈着,并未有人注意到柳大少的到来。

    柳明志没有说什么,步伐轻缓的绕道了殿柱后,朝着自己的位子迂回了过去,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跪坐到了蒲团之上。

    柳大少一坐下,临近的人自然发现了他的身影,眼神诡异的看着柳大少,脸上带着惊异的色彩。

    不容易啊,这位主竟然也上朝了。

    柳明志自然懒得管周围官员的诧异目光,转头看向了左侧户部首位一直空缺的蒲团上跪坐的身影,眼眸中带着促狭之意。

    果然,魏永官复原职了,老姜这个老东西也回来了。

    此时户部左侍郎潘云正捧着一本奏折恭敬的凑到老姜身边小声的问询着什么,老姜有些枯槁的手指在奏折上挥舞着,不时的转头对潘云说着什么。

    潘云则是跟一些学堂之上向夫子请教的学童一样,脸上不时的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显然对顶头上司的教诲已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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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夹在手指中,动作隐晦的屈指一弹。

    正在指教潘云什么的老将屁股下跟安了弹簧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捂着额头不停的倒吸凉气。

    “他妈了个巴子的,彼其娘之,哪个王八蛋竟然敢暗算本官?”

    正在闲谈的百官被老姜突然发出的洪亮咒骂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户部尚书姜大人正捂着额头,瑕疵欲裂的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姜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本王手滑了,没想到竟然达到了姜大人你,实在是抱歉了。”

    “狗日的,你说的轻巧,本官用石头砸你一.......是.....是....是你....你怎么来上朝了?”

    “姜大人这话说得,咱们同殿为臣,你能来上朝,本王凭什么不能来上朝?”

    “额.....”

    老姜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他不是说柳大少不能来上朝,而是好奇柳大少为何来上朝了?

    想起了朝堂上这些日子的情况,老姜也顾不得给柳大少清算额头被砸的事情,给了柳大少一个隐晦的眼神,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柳明志跟老姜打交道这么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姜眼神的意思。

    局势复杂。

    隐晦的点点头,轻抚着手中的玉笏假寐起来。

    一些听到柳大少说话,知道这位主也来上朝的官员们本想着上来打个招呼,看到了柳大少的模样顿时又坐了回去。

    “陛下驾到,百官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卿免.......”李晔看到柳大少的身影微怔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免礼入座!”

    “谢陛下!”

    百官坐定,李晔微微瞥了一眼柳大少便扫使着龙台下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有本否?”

    右相童三思刚刚从袖口里取出奏折准备出列,柳大少却先一步取出奏折走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有本。”

    童三思脸色一怔,默默的坐了回去并未多说什么。

    朝堂之上各抒己见,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并无先后之分。

    李晔望着柳明志躬身行礼的身影,眼底闪过些许淡淡得愧疚之色,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便恢复如常。

    “准!”

    柳明志直起身子轻慢的打开了自己奏折。

    “启禀陛下。

    老臣柳明志,本一介闲散轻慢之人。

    承睿宗先帝之厚恩,得以庙堂之上一展鲲鹏之志,尽出胸中丘壑。

    天公蒙蔽,屡降不幸之兆于我大龙,令两代先帝魂归九霄之上,臣心甚悲也。

    自两代心底驾崩以来,臣寝食难安夙夜忧叹。

    唯恐辜负先帝临终重托。

    老臣自入朝以来,本欲施毕生所学,竭尽所能以效犬马之劳,扶国家社稷,定山河万里。

    而不负生平所学。

    奈何天命有数,两代先帝壮志未酬便撒手人寰。

    老臣戍守北疆亦不得已还朝尽忠。

    扶陛下登基为帝,上承两代先帝宏图霸业,下接万民江山社稷。

    陛下登基以来,崛起山河颓废之际,治国家大厦将倾之时,实在天命所归也。

    陛下少年英才,登基两载,竟承先皇七分帝姿,假以时日,定为前所未有之盛世明君也。

    老臣心中甚慰,私欲奉残年以效我皇,奈何岁月有余,身心匮乏,侍奉圣上以至三代,恐时日无多也。

    今山河无恙,国泰民安,老臣躬身所思,已该功臣身退矣。

    请陛下念在老臣尽心尽责,不遗余力侍奉三代帝王之苦劳,准许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以贪欲享乐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中间举着奏折躬身行礼的柳明志,他们耳朵没聋的话。

    方才并肩王说的话是要告老还乡对吧。

    开什么玩笑,三十多岁正当年,青春鼎盛,风华正茂之时告老还乡?

    并肩王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李晔的反应与文武百官相差无几,也是愣愣的望着柳大少略显孤寂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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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志念完奏折上的内容,虽然在躬身行礼,可是对于周围百官的反应他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以他目前的境界要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背后都跟长了眼睛一样,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可是想要感知到周围百官的动作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对于百官的反应,以及龙椅之上李晔的反应,柳明志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好像要告老还乡的是别人而不是他柳明志一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李晔终于从怔然中反应了过来,望着躬身举着奏折对自己行礼的柳大少,目光中闪露着浓浓的不知所措。

    在柳明志出列前他想了很多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姑父可能是要争取一下北征挂帅之事。

    然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姑父竟然是要递交告老还乡的章程。

    李晔心中霎时间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扪心自问,他很想同意姑父的请奏。

    姑父在朝堂之上给他这位当朝天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自己几乎无法喘息,只要姑父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利,安享余生,除了皇位他愿意拿出任何的东西来弥补姑父柳明志。

    无数的金银珠宝,虚职的高官厚禄,宫中的舞女歌姬,只要姑父开口,自己什么都可以赏赐给他。

    可是眼下的朝堂真的能离开姑父柳明志吗?

    自己的几个皇叔如今看来识趣懂礼,不问政事,一副贪图享乐的姿态。

    可是李晔心里知道,那是因为有姑父柳明志这位当年将他们镇压的体无完肤的对手所在,所以他们才会老老实实。

    若是没有了姑父,几个王叔会不会........

    再加上姑父提出此事如此突然,朝廷根本没有拟定如何安置北地二十七府的章程,如果自己同意了此事,姑父即刻离朝还乡,北地二十七府的事情又当如何处置?

    到时候定然要生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眼下北征在即,朝廷经不起任何的风波阻挠北征大业。

    尤其是天下人将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位当朝皇帝。

    这些年并肩王的事迹在民间早已经广为流传,一旦自己准许其告老还乡,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

    哪怕是姑父自己请奏的告老还乡,可是姑父的年纪实在太轻了。

    一旦传扬出去,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姑父自己要告老还乡的,反而会认为这是自己这位皇帝逼走他的。

    一位三十出头的当朝重臣主动请缨告老还乡,任凭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别人胡思乱想。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别人只会认为是自己这位皇帝担心姑父柳明志功高震主,想方设法逼走他的。

    短短的一瞬间,李晔脑海中想了很多,将同意姑父柳明志告老还乡与否的利弊霎时间想了个通透。

    自己固然非常愿意见到姑父交出手中的权利,可是姑父离朝之后将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李晔不敢去深思。

    因为越想他心里便越胆寒。

    一切都源于姑父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根本无法将他告老还乡的事情圆满过去。

    李晔嘴角哆嗦的望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柳明志,目光复杂惆怅。

    姑父这是在将他的军呢!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

    李晔怔怔的望着柳明志,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从登基以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今天更为棘手的难题。

    如果姑父跟魏相一般年龄,自己随时可以朱笔一挥,准许了柳明志的请辞,可是他不是这般年纪啊。

    李晔陷入了进退维谷的思想斗争中,龙台下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此刻正心思各异的盯着李晔,柳大少两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谁都没敢开口说话,以免引火烧身。

    但凡能坐到这里的,没有一个是傻子,都清楚这个时候唯有保持沉默,静观其变才是最明确的事情。

    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万一将准许,打回的问题引到自己身上,那才是真正的两头得罪了。

    百官虽然缄口不言,可是心里却各有所思,目光都带着思索的意味瞄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晔,想看他如何处置柳明志的请奏。

    若是连并肩王都得急流勇退,远离庙堂安度余生,自己等人可得好好的为自己以后的退路好好的打算打算了。

    虽然很多人跟柳大少的交情谈不上深厚,乃至很多后进之士连见过都没有见过,但是有一天确实不可避免的,那就是他们的身份跟柳大少却完全相同。

    都是大龙的臣子。

    柳明志若是被准许告老还乡了,他们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百官皆是缄口不言,静观其变,有一个人却不这样想,反而有些着急上火了。

    此人便是刚刚官复原职的左相魏永。

    这个老狐狸很清楚自己能够官复原职的缘由是因为什么。

    望着柳大少一直弯着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影。魏永扣弄着手中的朝笏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紧紧地盯着柳大少的身影,胡须不时的哆嗦几下,嘴里嘟囔着什么。

    ‘王八蛋,黑心货,你他娘的告老还乡了老子怎么办?彼其娘之,你这是要把本官往死里搞啊。’

    瞄着柳大少一副决心请辞,告老还乡的模样,加上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声的场景,魏永坐不住了。

    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脸色复杂多变的李晔,魏永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着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晔心神一震,急忙将目光看向了缓缓走出来的魏永,眼中露出一抹的舒缓的神色,终于有人出来解围,化解眼前这副尴尬的局面了。

    “准!魏老爱卿有何事要启奏?”

    魏永停下脚步,与柳大少同列站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朝笏躬身行礼。

    “回禀陛下,老臣要弹劾当朝一字并肩王包藏祸心,欺君犯上。”

    李晔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听了魏永的话登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角抽搐的看着站在柳大少身边的魏永心里咒骂不已。

    老东西,你是给朕解决麻烦来了,还是添乱来了?

    下面的百官同样轻声哗然了起来,脸色愕然怪异的盯着柳大少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

    并肩王与魏相昔日不是没有过节,这在朝堂之上也不算什么秘密。

    可是也没有听说过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包藏祸心,欺君犯上,这不是把并肩王往死里搞吗?

    难道两人私下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生死大仇了?

    低头额头的柳大少同样嘴角发颤了一起,动作隐晦的瞄了一眼魏永咒骂了起来。

    “老东西,本王敲你娘。”

    魏永借着朝笏的遮挡,微微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同样偷瞄自己的柳大少。

    魏永给了柳大少一个怪异的眼神,好似再说。

    你莫走,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走了将老子置于何地?

    奸臣没了对手,你不是要把老夫往火坑里推吗?

    正在偷瞄魏永的柳大少察觉到了魏永得目光,脸色一僵,吞咽了一口口水,微不可察的朝着一边挪动了几分。

    他娘的,这老货什么眼神?

    怎么那么容易让人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呢?

    不过魏永的意思他大概还是猜测到了,直接颔首低眉,不跟魏永眼神交流。

    你拿本王当分则两利,合则全死的对手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本王可没有同意!

    你知道本少爷要干什么吗,你就上来自作多情的给我添乱。



    李晔经过短暂的思索,眼神无奈的望着魏永。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魏永这老货可能再给自己添乱,可是眼下的情况也比刚刚那种尴尬的氛围要强。

    说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的要好。

    大眼瞪小眼,你不言我不语的场面实在让人不自在。

    “老爱卿,你弹劾并肩王包藏祸心,欺君犯上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这诽谤污蔑之罪可不是儿戏。”

    李晔紧紧地盯着魏永的位置,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三思而行。

    别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回禀陛下,老臣自然有证据。”

    李晔想不到魏永如此的不识趣,悻悻的望着魏永:“哦?证据何在?”

    “回禀陛下,证据便是方才并肩王在奏折上的内容,除了老臣,在场的同僚都听到了,皆可作证。”

    正打算看戏的百官脸色一僵,纷纷的对着魏永怒目而视,好端端的突然就被拉下水了,我们招惹谁了。

    我们又不是聋子,奏折上的内容明明是并肩王告老还乡的请辞,跟包藏祸心,欺君犯上有个狗屁的关系。

    你自己沾染诽谤污蔑的罪行就算了,还想把我们拉下水。

    更重要的是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并肩王,我们冤枉不冤枉啊,你做个人吧你!

    “老匹夫,睡你老母。”

    “老货,老子问候你妹。”

    “魏狗,你祖坟炸了。”

    “..........”

    李晔自然无心顾及百官的反应,静静地盯着魏永。

    不但百官轻声咒骂魏永,李晔心里何尝不在问候魏永的祖宗十八代。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从请辞奏折上听出了欺君犯上的罪名了呢?

    “老爱卿的话令朕糊涂了,并肩王的奏折内容乃是告老还乡请辞之言,并无包藏祸心,欺君犯上之举啊。

    朕一个人听错了还情有可原,总不能满朝臣公全都听错了吧。”

    “回禀陛下,老臣斗胆问并肩王年岁几何?”

    李晔诧异的看着魏永,实在想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轻轻地吁了口气:

    “魏老爱卿,众所周知,姑父他今年三十有三了。”

    “陛下圣明。”

    李晔脸色一僵,你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吧,知道姑父多大年纪有个鸟的圣明啊。

    百官也是脸色怪异的看着魏永,腹议一声厚颜无耻。

    不过又对魏永佩服之至,拍马屁拍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怪不得人家能坐到堂堂左相的位置呢,仅仅这脸皮就得自己等人在好好学习个七八年的时间。

    一些后进之士的年轻官员腹议着魏永的厚颜,不少魏永的老对手似童相,宋煜,夏公明他们这些老臣轻轻地一扯胡须,轻吸了一口气,眸子中藏着淡淡的怪异之色。

    似乎明白了魏永的打算。

    他们给魏永是多少年的老对手了,谁还不了解谁啊。

    魏相绝对不是这种无缘无故就将人往死里得罪的人,他肯定别有用意。

    “魏老爱卿,你还是接着说并肩王的奏折中有何证据证明他包藏祸心,欺君犯上了吧。”

    “是,老臣遵旨。”

    “回禀陛下,陛下方才言说并肩王三十有三,乃是正值壮年,此时正是精力鼎盛之时,却要告老还乡,明显就是包藏祸心,要陷陛下于不义也。

    并肩王入朝多年,所作所为早已在民间广为流传,他此时三十有三,却要告老还乡,一旦陛下准许,到时候传到民间,被百姓所知,将如何看待陛下为人?

    百姓善良却愚昧,极易被人利用,到时候万一有居心叵测之人兴风作浪,非议朝廷,认为陛下在行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失德无道之举,对陛下乃至朝廷的颜面都将大打折扣。

    陛下刚刚登基两载,急需在百姓心目中树立威望。

    这个时候并肩王却要告老还乡,不是在陷陛下于不义之名,无道之举吗?

    这不是包藏祸心,欺君犯上又是什么?

    故而臣弹劾并肩王包藏祸心,欺君犯上。”

    李晔的脸色从最初的无奈中渐渐地喜上眉梢,心里对魏永的咒骂之词也转变成了称赞之词。

    欣慰的望着魏永跟柳大少一副要誓不罢休的模样,李晔轻轻的舒了口气。

    对于自己力排众议召回魏永的决定再次感到欣慰。

    他很想拽着魏永在百官面前游走一圈,大声的告诉文武百官,看到没,看到没,这才是为朕排忧解难的好臣子啊。

    李晔都反应了过来,朝堂之上的老狐狸们自然也反应了过来,看出了魏永的打算,心里顿时惊叹了起来。

    曲线救君,厉害了我的左相。

    魏老狗,可以啊,你是真的舌灿莲花。

    魏老匹夫......

    “臣等附议魏相之言,弹劾并肩王有包藏祸心,欺君犯上之嫌。请陛下定夺,严惩并肩王。”

    魏永听到两侧官员一致附和的说话声,嘴角扬起一抹傲娇的笑容。

    彼其娘之,一群见风使舵,就会吃干饭的蠢货。

    李晔清了清嗓子:“并肩王,你有何话说?看来朕不能准许你告老还乡的请奏了。否则朕便要成了那不仁不义之无道昏君了。”

    “我.....老臣....老臣.........”

    柳大少狠狠的瞪了一眼魏永,一脚踹死这个老家伙的心都有了。

    你他娘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货。

    好好的做你的大奸臣不就行了,出来瞎乱蹦跶什么。

    现在好了,把本少爷的布局全给打乱了。

    柳明志算是明白为什么很多官员私下里称呼魏永魏相为魏老狗了。

    因为他是真的狗啊!

    “老臣知罪,请陛下惩罚。”

    “念在你也是无心之举,就不严惩了,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老臣谢陛下宽恕,万岁万万岁。”

    “先入列稍坐吧!”

    “谢陛下。”

    百官听着柳大少一口一个顺口无比老臣,脸色怪异至极却又无奈。

    论年龄柳大少自称老臣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可是论资历他是三朝元老,自称老臣又是理所当然。

    虽然能理解,但是实在是有些别扭的慌。

    柳大少狠狠的瞪了一眼魏永,若非满朝文武在侧,他真想一脚把这个老货给踹出殿外去。

    娘的,瞎捣乱。

    “陛下,臣还有本要奏。”

    李晔听到柳大少还有本要奏,心里顿时一突,不知道姑父又给自己出了什么难题,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

    “准!”

    “回禀陛下,臣子还朝休沐,已有数月光景,北疆政务积压良多,臣惶恐,唯恐政令不通,祸及百姓。

    既然陛下不准臣告老还乡,请陛下恩准老臣赴北戍边,替陛下镇守国门。

    老臣斗胆向陛下请辞赴北。”

    李晔松了口气,目光复杂的望着柳大少。

    他心里真的不想柳明志赴北戍边,因为北疆距离京城山高路远,很多事情将要超脱自己的掌控,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是柳明志世代镇守北疆,乃是父皇大行遗旨,他又没有办法拒绝。

    “准了。”

    “谢陛下!”

    “魏老爱卿若无本再奏,也回位吧。”

    “谢陛下。”

    魏永起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对着同行的柳大少挑了几下眉头。

    “不用谢,同殿为臣,谁让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柳大少不爽的瞪了魏永一眼,脸色微沉得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我谢你娘,本王的退路让你一下子全部搞断了,不活剥了你就算不错了,还想我谢谢你。

    本少爷谢你祖宗十八代,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诸位爱卿,还有何本要奏?”



    柳大少愁眉不展的跪坐了下来,默然的望着手捧奏折出列的童相童三思。

    自己千思万想,想了种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魏永这个老货,将自己的思路一下子给连根打断。

    看来又得回去好好的筹谋一番了。

    童相先是歌颂了一番李晔的功德跟大龙将士的勇武,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所上奏的内容不外乎北征挂帅的人选之事。

    令满朝文武担忧的疫情问题并未发生,令他们欣喜不已。

    这就意味着没有疫情的后顾之忧,朝廷便可以放手去继续开展北征大业,从而一统天下。

    只要大龙北征大业开始,大获全胜一统天下。

    不止李晔这位当今皇帝,他们这些参与北征之事的重臣同样会流芳百世,青史有名。

    故而现在朝廷上下几乎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情不谋而合的搁置一旁,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天下一统的大业之中。

    完全一副兄弟阋于墙,共御外辱的场面。

    “陛下命老臣率领六部九卿拟定北出挂帅之人现在已有结果,北征章程也一一例举出来。

    此次北出,臣等一致认为应该合兵一处,齐心协力征讨突厥,金国两国其中一国,徐徐渐进,以雷霆之势将夷敌先后破城灭国。”

    李晔若有所思的望着童三思,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龙案的桌面。

    “合兵一处齐心协力征讨一国,若是两国互相为援又当如何?”

    “回禀陛下,臣正要说此事,若两国互相为援,亦可无大忧也。

    两国之兵,早已在并肩王去年的攻势之下土崩瓦解,如今西域都护府兵马,西域诸国援兵皆在北疆驻守,加上北疆六卫,新军六卫,陛下一道圣旨,顷刻间便可聚兵百万,大举北出,将为祸我边疆多年的夷敌之国一举歼灭。

    从而一统天下,开创我大龙万世之基业。”

    “既然两国之兵力,早已在并肩王去年的攻势之下土崩瓦解,为何不一如既往的兵分两路,以雷霆迅猛之威势快速铲除两国残余敌军,而是要大费周章的一国一国的灭之?”

    童三思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坐在那里怔怔出神的柳大少。

    “回禀陛下,据护国公张狂上书所言,并肩王在年前曾经警告过护国公,不可轻视两国残余力量。

    去年并肩王虽然率领百万雄师将两国夷敌攻打的抱头鼠窜,半壁江山陷落我大龙铁骑的征讨之下。

    然而两国效仿我大龙并肩王先前坚壁清野之策,令各地州府粮草城池付之一炬。

    虽丧失半壁江山,却退而求全的保留了其两国兵马的精锐力量。

    也就是说,如今两国虽然国祚沦丧,但是并非腐朽不堪,一击即溃。

    想要一举歼灭夷敌,仍旧要颇费功夫。”

    李晔眉头深凝的看了一眼柳明志的位置:“这岂不是说,想要攻陷两国,一统天下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陛下圣明。”

    “老臣知悉此事,便迅速聚集诸位臣公商议对策。

    故而得出最终定论,决不可兵分两路,同时出击两国,以防中了敌军的诱敌之策,导致北征失利也。

    先说夷敌之首完颜婉言,有金国中兴之主的美誉,自当不容小觑。

    此敌首,数次用计联合突厥夷敌之首呼延筠瑶南下犯我大龙边疆,乃是心机敏捷,心计毒辣之流。

    兵分两路极易陷入其阴谋诡计之中,我北征大军出关作战,不熟悉两国境内环境,极易被两国夷敌之首趁机.......”

    “童相!”

    童三思正在陈明兵分两路的弊端,一直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言的柳大少忽然开口说话,打断了童三思的话语。

    童三思一怔,移开奏折上的目光看向了柳大少,以为自己跟百官商议的定论令并肩王这位老练的统帅发现了缺点。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柳明志目光古朴无波的盯着童三思:“童相与本王同出当阳书院,于私,本王要称呼童相一声师兄,于公,童相比本王入朝早了多年,乃是本王的前辈,见教自然不敢当。

    本王只是希望童相注意自己的言辞。”

    “这.........”

    童三思疑惑的望着柳大少,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爷,本官糊涂,本官看着奏折上的内容照本宣科,似乎并无言辞不当之处吧。”

    “那么本王请童相将奏折上的称呼稍微更正一下。

    童相一口一个夷敌之首,一口一个夷敌之首的称呼金女帝完颜婉言,有没有考虑过本王立场啊。

    她完颜婉言再是金国女皇,是大龙敌国的皇帝,可是她也是本王的女人。

    本王与其立场不同,在国事之上从无二心,对朝廷忠心耿耿。数次征战金国本王从来没有徇私之举。

    本王与其乃是国之对决,并无私恨。

    故而本王并不否认她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女儿柳落月的母亲。

    是故,本王希望童相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也注意一下自己大国宰辅的身份。

    本王不希望童相再以夷敌之首来称呼完颜婉言,称呼本王女儿的母亲为夷敌也。

    金女帝,金女皇,金皇帝其实挺不错的。

    希望童相引以为戒。”

    朝堂的气氛霎时间怪异起来,大部分的目光望着柳明志端坐在那里的目光有些古怪。

    虽然柳明志与金女皇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从来没有人当着柳大少的面提及此事。

    柳明志也从来没有在朝堂之上如此维护过金女皇,战报章程之上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更甚至论对金国,突厥两国的政策,谁也没有并肩王出手最为果决。

    可是今天柳明志竟然因为夷敌之首这个称呼的问题跟童相闹得有些不痛快,可谓是惊呆了不少人的眼球。

    童相脸色僵硬的看着柳明志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平淡目光,神色微微变化了几下。

    “本……本官明了,多谢并肩王指教。”

    “童相明白就好。

    在国上,本王自然会以朝廷为本,尽职尽责为朝廷尽忠,可是在私,完颜婉言她是本王的女人,希望诸位同僚顾忌一下本王的颜面。

    夷敌之首,不但是在打她完颜婉言的脸面,同样是在当众打本王的颜面。

    如果本王下次再听到这四个字的称呼,那就请诸位同僚别怪本王不念及昔日的情分,翻脸不认人了。

    童相继续吧。”

    柳明志的话虽然是对着周围的官员说的,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这句话实际就是说给童相童三思听得。

    童三思脸色阴晴不定的从柳大少身上转向了龙台之上的李晔。

    “陛下,北征具体事宜奏折中皆是一一陈列,老臣就不浪费口舌了,还是请陛下亲自过目吧。”

    李晔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发现不了朝堂之上因为姑父柳明志那些话弄得有些微妙的气氛。

    他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

    藩王与中央大臣不合,对于自己这位皇帝来说是最乐意见到的神情。

    只是他的心里同样起了波澜,关于姑父跟金女帝并无恩爱之情的传言看来有待考量啊。

    现在得局面他只能两不相帮,装作没有发现朝堂之上微妙的局势,给一旁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

    “把童爱卿的折子呈上来。”

    “遵旨!”

    童三思将手里的奏折转交给了小德子,神色看似风平浪静的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返回过去。

    不知情的人全都以为童相身为并肩王的师兄与前辈的身份,并未将柳明志的那些话放进心里去,而是一些熟知童相秉性的官员,心里不由得一突。

    表面越是风平浪静,背地里就越是波涛汹涌啊。

    或许童相不会与并肩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以后朝堂之上想要和平共处基本上已经是奢望了。

    不少人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里颇为无奈。

    在他们的印象里,并肩王是那种左右逢源,笑脸迎人,从来不轻易与人交恶的性格啊,今天为何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柳明志望着跪坐在不远处的童三思,神色淡然至极,仿佛方才与童相有了口角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一旁的李柏鸿脸色诡异的瞥了神色平静的柳明志一眼,隐晦的给其竖了一个大拇指。

    柳明志还了李柏鸿一个淡漠的眼神,

    这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也是,好玩意谁敢举兵谋反。

    李晔接过小德子呈交上来的奏折,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全都静静地等着李晔翻看奏折。

    这个时候连一个小声讨论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柳明志与童相方才发生的事情令勤政殿中的气氛相当诡异,诡异到在座的百官九成都如坐针毡,却又不能离去。

    诺大的勤政殿中只剩李晔翻阅奏折的声音隐隐传来,算是令百官有些枯寂的内心多了那么一丝淡淡的慰藉。

    李晔神色端正的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一字一句的逐步分析。

    事关大龙一统天下的万世基业,他可不敢粗心大意,生怕疏忽了什么。

    奏折上精细的陈述了北征筹谋的具体计划,每一步都被童三思清楚的例举了出来。

    并且在后面陈明了其中的利弊。

    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如何应对两国可能破釜沉舟的抵抗之举。

    这就提到了先前童三思谏言的兵分两路还是合兵一处。

    合兵一处虽然不如兵分两路出兵迅捷,或许会延缓大龙一统天下的时间,确实最为稳妥的一种办法。

    毕竟北出边关攻入敌国境内作战,变故太多,不得不仔细部署。

    尤其对于粮草的运输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兵分两路运输粮草,其中的消耗远比合兵一处的消耗多出数倍之多。

    加上大军不太熟悉两国境内的环境,作战之时要面对的突发之事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虽然有并肩王柳明志数次孤军深入金国后方境内作战成功的先例,但是却有一个极大的前提。

    骑兵。并肩王麾下的兵马全都是骑兵。

    骑兵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来说都是来如风,去似电,以长途奔袭,快攻快退的突袭为主。

    遇到不可敌的兵马与危机可以迅速撤离。

    经过一干重臣的探讨最终得出了结论,并肩王只所以能在敌国境内数次孤军深入,屡战屡胜,与他麾下都是精锐铁骑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

    然而此次北征,百万雄师自然不可能皆是骑兵,定然以步骑联合为主。

    攻城作战之时不得不考虑一下步卒跟后军辎重的情况。

    其次,两国虽然互相毗邻,但是一旦大战开启,兵线定然打的四分五裂,兵分两路各攻一方战线很难统一。

    消息传递不能及时的话定然会贻误重要战机。

    再者便是前车之鉴,两国数次借着背景兵力空虚之时伺机南下,大龙的将领已经尝到了兵线太过分散的苦头跟难处。

    面对天生生活在草原之上的突厥人,突厥骑兵在草原战方面将会是如虎添翼。

    而金国跟大龙一样,据坚固城池而守,少量步卒无法及时攻城,骑兵攻城痴人说梦。

    一旦兵力分散,固然可以同时出击,但是未必没有可能给两国敌军苟延残喘的时机。

    种种对比下来,合兵一处的方式怎么看都比兵分两路更加有利。

    李晔一丝不苟的将奏折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看了一遍。

    然而他也无法分辨出来合兵一处,兵分两路孰强孰弱,能摸索着将朝堂之上的事情治理好,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了,根本无暇分心再去了解关于兵法的事情。

    奏折上内容将合兵一处的好处说的相当明显,但是李晔还是有些犹豫,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颔首低眉,眼帘下垂的柳明志。

    他不会用兵不假,但是他会对比。

    若是合兵一处真的比兵分两路强上那么多,为何姑父去年没有用合兵一处的雷霆之势对两国之中的其中一国展开强势的进攻呢?

    难道昔日的情况兵分两路比合兵一处更加有利不可?

    他前思后想,还是不得其门。

    复又粗略的过目了一下奏折上的内容,李晔思索着要不要找一个武将来帮着自己参考一下奏折之上内容的利弊之处。

    可是北疆六卫的大将军,新军六卫的大将军,加上一些年前从北疆归来的诸多老将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及时赴北整军备战。

    放眼朝堂之上虽然武官云集,可是皆是多年闲赋在家的老将领了。

    他们的威望还有战略眼光李晔自然不怀疑,否则也不会位列两班了。

    只是他们的年龄都是自己祖父李政的年龄了,李晔思索的是他们几十年的战略眼光是否还符合眼下的局势。

    毕竟此一时彼一次,突厥早已经不是多年以前四分五裂的突厥草原,金国也不再是昔年偏居一隅的弹丸小国。

    两国早已经成了不容小觑的庞然大物。

    用这些老帅几十年前的战略眼光,去看待眼下国战的局势,真的合适吗?

    如此一来,李晔的目光再次的放到了柳明志的身上。

    他也发觉了,自己虽然对姑父柳明志的威势畏惧不已,可是也越来越离不开姑父辅佐了。

    没有他待在身边,很多事情自己竟然拿不定主意。

    李晔很不想承认,可是他不得不承认。

    姑父的存在就像一根顶梁柱一般支撑着自己的皇位。

    只要有他在,纵然自己做错了也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没有他待在身边,自己就像六神无主的无头苍蝇一样。

    就拿此次蕊儿跟岳父祸乱朝纲之事一样,李晔心里隐隐的有种感觉,纵然此次不是自己故意为之,而是朝堂之上真的发生了蕊儿祸乱朝纲的事情,姑父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解救自己与水火之中。

    帮自己肃清朝纲,整顿吏治,再扶大厦之将倾。

    他不知道他凭什么会相信姑父这样一个权臣,但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冒出这样的念头。

    李晔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环视了一下殿中的文武百官。

    七成半的官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了。

    有皇祖父李政留下来的三朝元老,也有父皇李白羽留下来的一些较为中年的臣子。

    年轻的臣子大眼一扫,少的可怜至极。

    尤其是辅佐社稷的重臣,全都是遗留的老臣,新任官员几乎一个没有。

    李晔放在龙案下的拳头握的关节发白。

    对于朝堂大换血的想法越来越坚定了。

    自己必须在两年之内,徐徐渐进的将朝中的官员全都换成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才行。

    老臣的威望太高,资历太深,自己的威仪很难震慑他们。

    很多时候都得自己选择妥协,一些政事才能通行,这极大的掣肘了自己君王的权柄。

    姑父镇国书第三卷说的御下之道自己必须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钻研了。

    自己是一国之君,是当朝帝王,是该自己看他们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帝王,而不是让他们来掣肘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

    自古以来便是上君下臣。

    自己才是君,怎可让臣子来决定自己得意志。

    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尽快摆脱对姑父柳明志的依赖才行。

    父皇在世的时候教给自己的东西连姑父教给自己的百分之一都不及。

    潜移默化之下自己对姑父的依赖太重了。

    长久下去,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主见的帝王。

    这将如何否和自己的身份,符合帝王威仪。

    可是眼下,自己又不得不仰仗姑父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