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神色怪诞的盯着柳明志片刻,对着一边的烛台点燃了烟袋。
“你觉得你方才告诉我的这些办法该不该传书给云老帅一声,让他早作防备?
以你对你师妹呼延筠瑶的了解,她会不会如此用兵?”
柳明志把玩着茶杯沉吟了一会,默默的摇摇头。
宋清诧异的望着三弟的反应:“不会?你们可是师出同门,你这个师弟在用兵方面的本领我可是见识过的,你确定她想不到你所能想到的计策?”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会,而是不好说。”
“不好说?”
“对,不好说,因为到现在我都没有想通突厥人在放牛是搞什么把戏。
师弟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之人,她既然下令突厥各个部落集中一起放牛,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打算。
或许师弟早就制定好了比我方才说的那些更加厉害的布局来应对我大龙的百万兵马。
不然的话根本说不通啊!
昨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夜也没有想到一点头绪,难搞哦。
难道还能骑牛冲锋不成?”
宋清果决的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骑牛冲锋,只怕没死在敌人的手里,反而先死在了牛蹄下了。
这些畜生发起疯来的可比战马吓人多了。”
柳明志无奈的点点头:“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才会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战报到了手里,弄清情况再做进一步的推测了。
大哥你干嘛去啊?”
“你自己看吧,我得回去再睡会去,昨夜喝酒喝得太多了,起床的时候精气神本来就不怎么样,又听了你方才的那些对话,我现在整个脑子都跟一团浆糊一样。
再跟你待在一起聊点什么,老子非得疯了不可。”
望着宋清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离开书房的背影,柳明志无奈的耸耸肩,继续将心思放到了沙盘之上。
他现在压力很大,尽可能的在沙盘上提前推测出三军交战可能出现的每一种情况,借此来确保女皇跟女儿的安危会安然无恙。
财帛动人心啊。
一些人为了升官发财铤而走险不是没有可能。
万一发生了自己预料不到的情况,致仕女儿跟婉言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自己到时候纵然豁出去脸面为她们报仇又能如何?
女儿跟婉言的小命还能起死回生了不成?
不是柳明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年前在皇宫之中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想起那些禁军听从妖后任清蕊妖言惑众的空头赏赐之后的反应,柳明志就有些心悸。
若非自己急中生智,只怕那天的皇宫之中自己定然得付出一些代价来。
几万禁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明志一边回想着昔日的布局,一边将心神放在沙盘之上思索着。
手中的旗子起起落落早已经将精致的沙盘变得千疮百孔,沟壑纵横,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种的推算,精致的沙盘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一看从日头正中就看到了夕阳西下,夜色朦胧覆盖了大地。
直到月色初升柳明志都没有离开过书房半步,期间除了去了一趟茅房之外,可以说柳明志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沙盘的军旗推演上面。
柳明志正在思索着,一旦金国都城陷落大军的铁骑之下,程凯他们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法子来保住婉言跟女儿,书房外的走廊上星期了窸窸窣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打断了柳明志的心境。
柳大少拿着准备插入沙盘的军旗,举起沙盘上搁置的烛火神色不愉的朝着身后的方外看去。
“谁在外面?
柳松?莺儿?翠儿?环儿?婷儿?桃儿?”
柳明志一连叫了几个名字,可是依旧没有丝毫的回应。
眉头深凝,柳明志抓起了一旁的天剑,双眸凌厉的盯着房门位置。
齐韵她们姐妹深知自己的习惯,轻易的不会来书房打扰自己,柳松跟莺儿不可能不回应自己的问话。
翠儿她们几个是为数不多的能路过书房外的丫鬟,只要自己问话,向来有问必答,如此外面就不可能是她们几个了。
可是除了她们几个,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擅自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外。
要知道外面每天都有玄武司的高手不间断的守护着王府的安危,一些前院的下人都不得轻易的靠近这里。
柳大少惊疑间,房中忽然打开,一个娇柔的身影快速钻了进来,迅速关上了房门,跌坐在房门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着晶莹白皙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柳明志愣愣的望着灯火映照下少女的相貌,心里不由得一突,下意识的惊退了两步,目光闪烁的望着倚靠在房门上的少女。
怎么是她?
她是怎么躲过守卫森严的侍卫摸到自己书房位置的。
若是她是一个上了品的大高手,趁着一些空挡摸过来还情有可原,可是有哪个大高手会累的只顾着气喘吁吁,连数步外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没有察觉。
宋清早上说的话不由自主的浮现心头。
‘你又没有见过鬼,你怎么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万一鬼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是有影子的呢?’
“咕嘟........”
柳明志握着剑鞘的手掌用力紧了紧,脸色不由的僵硬了起来。
眼前的少女不会真的是那啥那啥吧,不然的话为何玄武司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书房进了一个陌生人。
而且以朱雀司的能力,想要在城中这么大点地方查一个人不可能两天了一点情报都没有送到自己手中来。
她....她....她.....
柳大少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连十多年前跟齐韵洞房花烛夜都没有跳动的如此激烈。
紧紧地盯着房门处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少女,呆呆的将天剑横在胸前不敢轻举妄动。
“咦,大果果,咋过是你嘛?你咋个在这家类嘛?”
少女似乎有些神经大条,后知后觉的终于看到了缩在沙盘一角,握着天剑如临大敌的柳大少。
顿时挂上了人比花娇的笑脸惊喜的看着柳大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份。
而且是一个不请自到的深夜来客。
柳明志望着笑颜如花,双眸活灵活现的绝色少女,心脏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这是人吧?应该是人吧?
而且她好像不认识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城门偶遇相识的一个大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四下看了看,望着柳大少揉着自己圆润得耳垂。
“好像......好像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放你娘..........胡说八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任人游玩的园林吗?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了。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大果果,我骗你干啥子嘛?我真的是走着走着就走进来了。”
少女边说手掌一边忽高忽低的比划着,动作跟坐过山车似得。
“呐,奏似啷个样子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咯!”
柳大少看着少女的动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飘........飘过来的?”
“咦,大果果你咋过晓得的嘛?”
“来.......来.........来人啊!”
柳明志有些慌乱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从书房向外辐射而去。
霎时间,外面劲风呼啸作响,人影闪烁朝着书房位置急速赶来。书房的四个窗户,一个房门直接被内力劲风吹打开,数道身穿劲装,背负武器的高手护在了柳明志身前。
“属下参见少爷,不知发生了何事?”
柳明志目光幽幽的望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玄武,以及二十多位男女老少皆有的上三品高手,有些发慌的心神这才稳定了下来,对着被房门顶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直抽凉气的绝色少女努努嘴。
“此女子是怎么回事?”
玄武与二十多位高手下意识的顺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先前倚靠在房门上,因为房门被内力劲风顶开飞扑到地毯上的绝色佳人。
看着少女娇柔可怜的样子,玄武他们面面相觑神色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玄武最先反应过来,目含疑惑的望向了柳大少:“少爷,此女不是你的丫鬟吗?”
“丫鬟?”
柳明志目光微眯的望着玄武:“此女若是本少爷的丫鬟,我何至于喊你们过来,此女乃是从府外摸进本少爷书房之中的。
玄武,有关司四司主,你玄武司职府中防守一职,连这个女子什么时候摸进来的都没有发现,本少爷养你们何用?”
“我.....属下知罪,今日乃至属下亲自带领弟兄们在内院二道墙守护内院的安危,属下以及五十多位弟兄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啊。”
玄武说完隐晦的瞄了绝色佳人一眼,以她的眼里一下子就看出来旁边的这个女子或许有些功夫的底子,但是绝对不是什么一等一的大高手。
这样一个拳脚功夫稀疏平常的人,是怎么躲过自己等人的感官无声无息的摸到少爷书房中来的?
盯着玄武等人委屈不解的神色,柳明志也将目光看向了绝色少女:“你们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此女子进府的踪迹?”
“回禀少爷,吾等失职,真的一无所知,请少爷降罪。”
柳明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惊惧的望着趴地地毯上的少女:“姑娘,本少爷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正在揉着手肘吹气的少女抬眸没好气的看了柳大少一眼:“大果果,你这个人脑壳怎么这么瓜嘛?我都说了我有影子,咋过可能是鬼吗?”
“你见过鬼吗?你怎么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
“我......”少女语气一滞,樱唇抖动了两下嚅喏不已:“不.....不可理喻嘛!我啷个晓得鬼有么有得影子嘛。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找我老汉,咱们有缘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
柳明志望着少女揉着手腕准备朝着门外走去的倩影,双眸一凝:“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柳大少话音一落,二十分钟四个劲装女子飞身朝着房门激射而去,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刃拦在了绝色少女面前。
少女莲足一顿,娇躯猛然颤抖了一下,花容失色蹭蹭蹭朝着后面疾步退了过去。
“你.....你们要干啥子,杀人是犯法得你们晓得不。我警告你们,我可是会武功得,你们可不要乱来。
我....我可不怕你们!”
四名手持兵刃的女子盯着外强中干的少女一动不动,等着少爷的命令。
少女似乎也看出了四名女子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柳大少,抬手抓住柳大少的手腕晃动了起来。
秋水凝眸可怜兮兮的望着柳大少:“大果果,你这是啥子意思嘛?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家,我对你也没有恶意的撒,也没有想从你家偷点什么东西的嘛!你就让我走吧,好不好嘛?我还得去找我老汉呢。
你行行好,放我一马,要不要得嘛!”
柳明志的目光完全没有注意少女对着自己撒娇卖萌装可怜的模样,反而紧紧地盯着少女抓着自己手腕的玉手。
有温度。
这是人啊!
“大果果,你说句话撒!”
柳明志回过神来,默默的望着少女的世间少有的俏美容貌,抬手朝着少女白里透红的脸颊捏了过去。
“哎呦,大果果,你做啥子吗?掐人家做啥子吗?”
“你.......真是活人?”
“哎呦,脑壳痛哦,大果果你似不似魔怔了吗?人家都说了好多次了嘛,我真滴是人,是人。”
“是人,是人就好了,你叫什........”
柳明志猛然一停,对着玄武等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好好的搜查一遍府中是不是有什么漏洞可以偷摸进来。
你们的失职之责,本少爷以后再给你们清算。”
“多谢少爷开恩,吾等告退。”
玄武起身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对着少女仔细的审视了一遍:“少爷,此女?”
“本少爷自有安排,你退下就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书房。”
“是,属下告退。”
玄武等人飞速退出了书房,顺手带上了门窗,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有些诡异。
少女望着柳大少盯着自己幽幽的眼神,藕臂猛然抱在胸前朝着身后疾步退去,秋水双眸谨慎戒备的盯着柳大少。
“大果果,你想干啥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不怀好意,等我老汉晓得了,他会杀了你的,你晓不晓得。
你可不要乱来哦,我叫咯,等我喊来咯你家老汉,他会打死你得!”
柳明志直接无视了少女的威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少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轻声的呢喃了起来。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除了说话的语气,举手抬足之间的神态跟性格大不相同之外,相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皇嫂何舒这边刚发现她的尸首从陪陵之中神秘失踪了,此女子便出现在了颍州,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
她,是她吗?
她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是谁,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偶遇的大哥对待。
见到自己之后她的反应跟眼神一点波动没有,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难道是.....跟自己一样‘死而复生’了?
有自己这个先例,她死而复生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柳明志没有去看少女盯着自己局促不安,不停的瞥着房门想要逃跑得目光,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端起茶水浅尝起来。
“姑娘,你觉得香奈儿好还是驴牌更有品味?”
喝着茶水的柳大少突然冒出一句让少女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啥子?大果果你说的啥子?”
“啊!没什么,说了句家乡的方言而已。听不懂就算了,现在可以说的你的名字了吗?”
“我凭啥子告诉你嘛,你老问我叫什么做啥子哦!”
“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
成州,任清蕊,对吗?”
“咦?你咋过晓得我.......不是,我不晓得你在说啥子,任清蕊?任清蕊是哪过?”
望着少女,不对,应该说是任清蕊惊慌失措,颔首低眉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柳大少心里猛然一抽。
虽然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真的确定了少女的身份,柳明志还是不由得有些恍惚不已。
竟然又一个任清蕊任皇后出现了。
事情怎么会如此的扑朔迷离。
柳明志神色恍惚的看着站在那里有些战战兢兢六神无主的任清蕊,目光复杂不解。
先前京城皇宫之中有个任清蕊,最终因为给当今天子体内种下蛊毒,意图弑君在御书房中香消玉殒。
尸首葬入皇陵之中却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如今北疆颍州又出现一个任清蕊,相貌一模一样,操着符合其成州身份的蜀地话语,莫名其妙的摸进了自己的书房之中说要找自己的老汉。
官话雅言老汉就是爹,可是任文越早在皇宫里的任清蕊自绝之前便已经不知去向,海捕文书下发至今依旧没有丝毫的回音传来。
任文越的事情成了一桩悬案,他目前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任清蕊找爹可以理解,然而她为何要来北疆找自己的爹呢?为何又会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自己的王府之中?
是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不小心进来了,还是精心谋划意有所指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任清蕊,跟在皇宫御书房自绝的那个任清蕊,她们两个到底谁是真正的成州总督任文越之女任清蕊任大千金呢?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的任大千金小姐,皇宫里那个饮鸩酒自绝,最后在皇陵神秘消失的女子又是谁?
如果皇陵的那个是真的任清蕊,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无助惊慌的少女又是谁?
柳明志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犹如一团浆糊一般浑浑噩噩。
亦或者说,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皇陵中任皇后的尸首不知所踪,恰好此女出现在颍州,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牵连呢?
可是皇陵中的任皇后生机断绝乃是自己亲眼所见,连太医跟老头子手下号称阎王夺命的赛华佗赛老头子都束手无策,言说回天乏术。
她又是如何死而复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完全不像有丝毫的暗疾存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健康伶俐少女。
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好像怎么想都有些牵强了一些,两个人完全联系不上,却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任小姐,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还有我不是任清蕊,我叫小....小.....我叫小花!”
柳明志虎躯一震,双眸骤然一缩,扶着椅子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你真的认识我是谁?”
“当然认识咯,你是我大果果嘛?”
“你.......”
柳明志吁了口气,平复着自己激荡的心境:“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认识我是谁吗?”
“没错啊,你是我大果果啊!”
“我是说我叫什么名字?”
“大果果啊,我一直这样叫你的啊!”
“我是说我的身份,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大果果。”
“你的身份就是我大果果啊!”
柳大少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很是呆萌的少女狠狠的一拍桌子:“老子他妈去...呼......呼....”
少女娇躯一颤的激灵反应让柳明志强行控制自己的脾气,缓缓地坐了下来,喝杯茶杯平静了一下心神。
“任....不....小花对吧。”
“嗯呢!大果果你好厉害呦?一下子就记住了我的名字?硬是要得!”
“小花,我是说除了你知道我是你大哥哥之外?你还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任清蕊盯着柳大少默默的摇摇头?然而恍然大悟的看着柳大少。
“我晓得咯,你问我那么多?就是想问我晓不晓得你是哪过对不对,大果果?下次你说的清楚一点嘛!”
我他喵的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这丫头怎么可能是宫里那个处处透露着精明睿智?心机阴沉的妖后任清蕊。
这他娘的一个人,以这丫头天然呆的性格搁在宫里那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能活过三章,除非她是作者老婆?强行续命才有可能!
柳明志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一个人装傻怎么也不可能装的这么自然吧,完全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
“对头,我说的奏是类个意思,你晓得我是哪过吗?我去......小花,把你的蜀地方言收回去行吗?你会说官话雅言吗?”
“会啊!”
“那你别再说蜀地方言了?用官话雅言跟我说,你继续说下去大哥我马上被你带跑偏了。”
“说习惯咯?不想说官话,朝廷还不以言论获罪呢?咋过到了你这里连家乡话都不能说咯嘛,哦豁?你也忒霸道了点吧。”
“好好好?你先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是哪个?”
“大果果,你真的好瓜呦,刚刚我都说了我不晓得啊。”
我他娘!呼!忍住,忍住。
跟个小丫头置气没必要,还是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说。
“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了,你怎么会来到我这里的?”
“这过我也说过了嘛,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啊。”
柳明志神色复杂的再次审视着任清蕊,走着走着就走进来了,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你当并肩王府是什么地方?你家后花园吗?
先不说五百亲兵每天府外不间断巡逻,府里还有这么多上三品的高手,你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走进来了。
回想了一下玄武等人先前茫然无措的反应,坐在椅子上的柳明志身形一动,留下一道残影在椅子上。
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到,柳大少粗糙宽厚的大手就擒拿到了任清蕊冰肌雪肤的玉颈之上。
“咳..........咳咳........咳....咳咳...大.....大果...果果......你......你要干........干........啥子......”
柳明志无视任清蕊涨红的俏脸,紧紧地盯着任清蕊的秋水凝眸,入目的全是惊慌失措以及对自己惶恐惊惧,仿佛自己是一个杀人魔头一般。
柳明志缓缓松开了任清蕊的玉颈,一把抓起了佳人的皓腕,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脉搏有些紊乱,想来是因为自己的擒拿导致。
蓬勃有力却绝非武功高手那般内息涌动,游走奇经八脉之中。
此女竟然真的只是有点粗浅功夫的普通人。
那么她到底是以什么办法摸到王府内院之中的?
“呼.....呼......呼......大.......大果果.....你....是想杀了我吗?”
柳明志松开了任清蕊的皓腕,双手背负在后,目光威严的看着任清蕊。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擅闯这里已是死罪,我要杀你,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拦着。”
少女惊惧的倒退两步,涨红的俏脸煞白的望着神色威严压人的柳明志。
“不........不晓得,大果果,我错了,你放我走吧,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进这里来干什么?”
“跟着地图来的。”
“地图?什么地图?”
“一个带斗笠的大叔送给我类,说是在这里我可以找到我家老汉。”
“地图呢?”
“没得咯!”
“真的没了?”
“真滴没咯,被水搞花咯。”
“地图没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找最大的房子,城中就这家房子最大咯。地图上也没说这是什么地方,就在上面画了个圈圈得嘛!”
“你进院子之前没看看府门上的门匾吗?”
“我...........”
任清蕊碎玉银牙轻咬红唇,目光带着尴尬之色扭扭捏捏得看着柳大少。
“我......我.......没走门,翻......翻墙进来滴。
但是我不是贼,我只想找我家老汉。”
柳明志诧异的扫视了一眼神色窘迫的任清蕊。
“看不出来嘛,竟然还是个梁上君子。”
“大果果,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撒,人家真的不是贼,我就想找我家老汉,我好久没见他咯!”
任清蕊看着柳大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目光,急忙从纤细的柳腰中解下自己精美的绣荷包。
“大果果,我真的不是贼,不信你看嘛!”
任清蕊三两步走到柳大少一边的桌案前,解开了荷包上的绳索对着桌案上倾倒了下来。
一叠散发着墨香的银票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十多个纹路清晰的金叶子在烛火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辉。
几枚菱角分明的碎银子散落一旁,一颗闪烁着荧光的珠子耀人眼帘。
柳大少下意识的一扫也不由得一愣,好家伙,竟然是一个牛眼大小的夜明珠。
任清蕊抽出一张银票在柳大少面前晃了晃:“大果果,你看到了,我不缺钱的撒,我干嘛要冒着触犯律法的危险来这里偷东西的嘛!
还有嘛,你见过梁上君子跟我一样连个黑布片片都不拿来遮挡一样长相的吗?”
柳明志盯着任清蕊纤纤玉指中捏着的那张银票,情不自禁的冒出了一头的黑线。
一万两三个清清楚楚,官章印信宣示着着这张银票的真伪。
柳大少一头黑线是怀疑这姑娘是怎么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穿过民风彪悍的北地来到颍州城的。
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吗?
傻白甜的小富婆,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啊。
这些银票也就算了,仅仅那颗夜明珠就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
为了财帛铤而走险杀人越货的事情这姑娘就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吗?
若非自己是江南柳的大少爷,见多识广,家底丰厚,但凡换个人,仅仅这颗夜明珠就已经为眼前的少女带来了杀身之祸。
甚至可能更惨。
以这姑娘世间少有的盛世美颜,杀人越货之前发生点负距离的运动只怕没有人会意外。
柳明志坐到了椅子上,怪异的审视着丝毫没有防备的任清蕊:“收起来吧,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吗?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
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对你做出不轨之举吗?”
任清蕊嘻嘻一笑,将桌案上的金银珠宝朝着荷包装去:“我当然晓得财不露白类道理了!可是大果果你怕是瞧不上我身上这点财物吧。
你看看你书房里都是什么宝贝。
那幅画是汉代的名迹吧,那彩釉梅瓶是哥窑出产的吧,还是一对。
连这喝茶的一套茶具都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官窑细瓷,你这书房里的东西加一起比我全部的钱加在一起还要好多好多。
你怎么能看得上我身上这点薄财。”
柳明志惊异的看着对着自己书房中摆设指指点点的任清蕊,轻笑着点点头。
“到底是一府总督的大家闺秀啊,果然是见多识广。”
任清蕊秋水眸闪过一丝慌乱:“我以前在古董行当丫鬟,听别说的多了,就记住了。”
“是吗?那你之前古董行的掌柜的也是一个老好人了,嘴边放着你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竟然还能放你走。
行了,你也不用给本少爷岔开话题,说说吧,你是怎么躲过重重的守卫摸到我书房外的。”
“我.....”
任清蕊揉了揉自己被柳大少掐出红印的玉颈:“我说了你信吗?”
“你先说,我再决定我相信不相信你。”
“大果果,我能坐下歇会吗?”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随便坐,渴了有茶水,饿了盘子里的点心随便吃?”
“真滴?”
“不吃就饿着。”
“吃!吃!吃!”
任清蕊也不再拘谨,坐到椅子上拿起糕点狼吞虎咽了起来,不时地拿起茶水冲咽。
柳明志静静地品着茶水也不催促,长夜漫漫,时辰有的是,不弄清这个女子身上隐藏的秘密,自己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大果果...嗝.....我吃饱了........”
“那就说吧,尤其是你的来历,先说你是怎么摸进来的吧。”
“嗯!昨天夜里,我对着地图找这家......你家的位置..........
地图被弄坏了之后,有一个好心路人问我快宵禁了还不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听说我要找城中最大的宅子,就把我领到你家院子外的街道上了。
我本来是打算敲大门进来的,谁知道一队甲兵急匆匆的举着火把朝那条街跑了过来。
我还以为宵禁到了,开始抓人了呢,急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家院墙之上正好出现了一个梯子倚在上面,我就顺着梯子爬了进来
你说巧不巧!神奇不神奇?”
柳大少望着少女诚挚的目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神奇,不过也挺巧合的。
然后呢?你进入院子之后呢?”
“我本想着等官兵走了,就翻出去走大门,可是啷个晓得梯子竟然不见咯。
院墙啦么高,我根本上不去撒,只能顺着小路往里面走了,打算见到人好好的解释解释,可是哪过想到你家院子里安静的跟个鬼样子哦。
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碰到。
奏在类个时候,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出现咯,对我招招手,好像让我跟着他走。
没得办法,我只能跟着他走了。
然后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每过一会我得身体就控制不住往上飞一下,然后在落下来,然后飞上去,然后落下来。
我想说话都说不了,叫也叫不出来。
然后我就这样一上一下的来到了你屋子外头,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也就不见了。
我准备小声喊他,听到了脚步声我怕被当成贼就随便找了个房门钻了进来,后面滴事情你都晓得嘞嘛!”
柳大少眼角抽搐的看着任清蕊:“所以你刚才告诉我,你是这样一高一低的飘过来的,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呢!大果果你似不似也觉得好神色。”
“神奇你个大头鬼,你差点把老子吓尿裤子了。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嗯呢!”
“任.....小...小花,你觉得大哥哥我像是傻子吗?”
“嗯........嗯....不像!”
“你知道不像你还编故事逗我玩,你咋不说你是七仙女下凡呢?
我告诉你,我对你和颜悦色不是你胡言乱语挑衅我底线的资本,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真相。
等到我的性子磨没了,你想说真话都晚了。”
任清蕊看着柳大少变得有些默然的神情,起身狠狠的跺了几下莲足,娇哼的瞪着柳大少。
“我就晓得你不相信我,可是我真滴是这过样子走进来的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柳明志望着任清蕊无奈羞愤的反应,轻轻地扣着手上的扳指思索起来。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否则该如何解释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王府内院得行径的。
神奇的梯子。
神奇的白胡子老爷爷。
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方才说,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告诉你你爹在我家,让你顺着地图来我家找你爹?”
“嗯呢!”
“任文........额.......额.....任文,我老汉叫任文!”
“那你就是叫任小花咯?”
“啊!对呀!”
“呵呵...........”
柳明志舔着嘴唇站了起来,嗤笑了几声?
“任姑娘,你的演技拙劣的很,本少爷也没有兴趣跟时间陪你继续演戏下去。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当今已西去国母任皇后有何关系?
咱们的目的相同,你在找你爹,我也在找你爹。
你要是告诉我实话,咱们未必不能合作一下子。
我想有我做帮手,你找你爹的事情会更加的方便快捷。”
柳明志默默的望着听了自己话语之后,神情有些恍惚的任清蕊,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良久之后,任清蕊美眸复杂的望着柳大少,目光闪烁不已,似乎在权衡着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比较合适。
“大果果,我确实叫任清蕊,不叫小花。”
柳明志眉头一挑,恰到好处的掩饰住了眼底深处的那抹喜色。
果然,这个少女真的是任清蕊。
那么先前宫中任皇后的任清蕊的身份可就值得揣摩了。
不排除两女是双胞胎姐妹的身份,可是双胞胎总不能连姓名都一模一样吧!
不过暂时也不能完全轻信这个女人的话,她不排除是假货的可能性。
一国之母的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若是皇后任清蕊被贼人替换的事情暴露出来,传扬出去那可真的就是贻笑大方,令天下耻笑了。
静观其变,先静观其变为好。
柳明志腹议了一会,提壶给任清蕊斟了一杯茶水。
“姑娘既然也叫任清蕊,那么不知成州总督任文越与你有何关联?可是令尊?”
“嗯,正是我家老汉。”
“不知姑娘有何为证可以证明你乃是成州总督任文越家的千金呢?”
“我.........”
任清蕊默默的摇摇头,柳眉紧紧地凝在一起,樱唇微启嚅喏着,带着一抹有口难言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可是任文越任大人真的是我家老汉。”
柳明志看着任清蕊的反应,她确实不像是在作伪,眉头也轻皱了起来。
“任何凭证都没有吗?”
“没有,对了,大果果,你不是说能帮我找到我家老汉吗?只要找到了他,他可以帮我证明啊。”
柳明志瞄了一眼任清蕊期许激动的秋水凝眸,挥了一下衣袍在房中走动了起来。
“你爹消失的不明不白,要找到他谈何容易啊!对了,你的身凭何在?”
任清蕊眼前一亮,急忙起身小跑到自己还丢在地毯上的包袱前将其捡到了手里。
“我的身凭就在包袱里,大果果你等一哈,我这就给你取。”
眨眼间任清蕊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本户部颁发的身份凭信文书递到了柳大少手中。
“大果果,你快看,上面有我的身份籍贯。”
柳明志接过任清蕊递来的凭信,走到烛火前翻看了起来。
上面的记录的内容确实可以证明此女就是任清蕊,可是也只能证明她是任清蕊,她跟任文越是不是父女关系目前还有待考却。
柳明志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身凭上户部的玺印,以自己在户部当官多年的经验来看,确实可以确定这份身凭的真伪。
柳明志双眸微眯的合上了身凭递还给了任清蕊。
“任小姐,一份身凭说明不了什么,你的身份太复杂了,复杂到区区身凭并不能证明你就是任总督家的千金。
我问你,除了你是成州总督任家的千金小姐任清蕊的身份,你还记不记得你有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
任清蕊神色迷茫的看了柳大少一会无声的摇摇头。
“大果果?除了这个身份?我还能有什么身份啊。”
“你上下可有姐妹?”
“小妹我上无姐,下无妹?只有一个大哥任翰?早已经成家立业了!”
柳明志一直观察着任清蕊的反应,见其双眸清澈?言辞流利的模样,应该不像是在说谎。
“任小姐?你可知道已故的当今皇后姓甚名谁?”
“这过小妹晓得?在路上有所耳闻,好像跟小妹的名讳一样。”
“你说的没错,非但跟你的名讳一样,就连你们二人的相貌都如出一辙?站在一起仅仅依靠相貌的话怕是你爹都分不清你们两个谁是谁。”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皇后娘娘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非但如此?皇后娘娘称呼成州总督任大人也是叫爹,而且他们两个可谓是父女情深啊。
你说这世上当爹的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吗?
而今,你突然出现在北疆颍州,说自己是神秘失踪的任国丈之女任清蕊,你说我应该相信谁呢?
虽然你的蜀地方言说的很不错?可是方言这种东西想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说的吗?”
望着柳明志紧紧盯着自己审视的目光,任清蕊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是大果果你的话?我也不会相信如此荒诞不羁的事情。”
“任小姐,劳烦你说一下任总督的样貌!”
“要得?我老汉身高七尺,样貌儒雅.............大概就这些咯。”
柳明志静静地看着任清蕊?心里已经隐隐有几分相信她的真实身份了?任文越的相貌被其说的虽然小有出入?不过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我冒昧的问一句,任小姐可曾出阁?”
任清蕊面颊一红,羞赧的摇摇头:“不...不曾出阁。”
“得罪了!”
“啊?啥子?”
任清蕊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大少已经抓起任清蕊的的皓腕,将绫罗绣捋了上去,露出了冰肌雪肤的玉臂以及那点朱砂印记。
“大果果,你要干啥子,男女授受不亲不晓得嘛?”
守宫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算是一个相当隐秘的私处,轻易不可与外人看到,尤其是一个男人。
任清蕊反应了过来急忙挣脱了柳大少手掌的束缚,将绫罗云烟袖放了下去,遮掩住了自己方才暴露在两人眼前的守宫砂。
柳明志没有在意任清蕊羞愤的反应,背手踱步着思索了起来。
这个任清蕊的守宫砂还在,就意味着自己先前的猜想可以推翻了。
此女跟皇宫的那个妖后并非是一个[]人。
可是妖后尸首的神秘失踪跟这个少女机缘巧合的出现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牵连。
“任小姐,你可知我的身份?”
“不太晓得,不过大果果应该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人哪敢直呼我家老汉这个朝廷命官的名字。
大果果,你是啥子身份呦?”
“这个你暂时不必知道,你再好好想想,那个让你来我家找你爹的斗笠人除了给你地图之外,还有没有说一些别的东西?”
“没咯,就只是告诉我,想找到我家老汉,顺着他给的地图走就行咯。”
“地图的终点就是我家?你确定没看错?”
“对头,奏似你家!”
柳明志再次默然了。
任文越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家里,若是如此本少爷又何必明察暗访此人得踪迹。
到底是什么人引导此女来我家中,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女到底是不是真的任清蕊。
斗笠人,突然出现的梯子,神仙老爷爷。
似乎一切都在指引着这个少女来到我的身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宫里的任清蕊跟眼前的任清蕊到底谁才是真的?
唉,真假难辨啊。
先前我推测陛下才是导致北征失利的真正幕后之人,难道全都猜错了吗。
真的有人在朝堂之上想要借刀杀人。
柳明志忽然目光幽幽的盯着身旁任清蕊观察了起来,令刚刚就有些惊慌的任清蕊再次慌乱起来。
目光谨慎的盯着柳大少,抱着怀里的包袱缓缓的后退了两步。
若是将此女替代了已故的妖后送到宫里充当本王的眼线,那可比朱雀司安插几十个探子都更加的有用啊。
正好妖后尸首失踪,到时候借用神仙之论编出一套言辞来圆满了过去。
只是到时候皇帝会以什么态度来对待此女呢。
不行,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仔细权衡一下为妙。
“任小姐,你是怎么与令尊分开的呢?
你既然是任大人的女儿,尚未出阁的情况下应该时刻待在父母身边才对。”
“我....两年前我家老汉忽然接到了户部下发的文书,让他带着我入宫选秀,参加天子选后事宜。”
“什么?你进宫选秀过?你见过皇帝吗?”
“大果果,你别一惊一乍滴,先听我说撒!”
“好,你接着说!”
“等我家的车队到了钦州的时候............”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然后我也不晓得该咋过说了嘛,本来我们在驿站安歇,我一觉醒来就到了扬州,我家老汉阿母都不见了。
就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扬州城中街道两侧的一处民巷里面。
身边只有一个包袱,其它的什么都没得咯。”
“真的?”
“哎呦,大果果,咱们非亲非故,我有必要欺骗你吗?”
“然后呢?你有没有去找你爹?”
“我咋过没找嘛,可是每隔一段时间等我快到京城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什么定州,青州,顺州,黄州,我也不晓得咋过就到了那种地方了。
两年,两年啊,别说京城咯,我连常州地界都没有走到过。
京城去不了,我就回老家成州,可是我爹娘他们早就不在成州咯。
好神奇的是我包袱里的银子还越花越多,咋子都花不完!
直到我遇到了那个戴斗笠的大叔,我才来了颍州的嘛!”
“你来颍州,肯定要路过京师,你为何没有停留?探查你爹的消息?”
“我在路上听说了我家老汉他......他.....他的事情,可是我不相信我老汉是传言中的那种人,我必须找到他弄清楚。
所以我就晓行夜宿,餐风饮露,废了好大把子力气才到了颖州。”
柳明志怔怔的望着说的有模有样的任清蕊,为何听着这么玄乎呢?
这姑娘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行,自己得好好的捋一捋才行。
“任小姐?天色不早了?委屈你在寒舍先下榻几天,书房中的地图幕布后有一张软塌?被褥俱全?全都是新的。
你就暂时在这小住下吧!你的事情咱们过些日子再商量!”
“啥子?大果果你这是要软禁我撒?你就放我走吧,我还要找我老汉呢?我以后再也不会乱翻墙了,好不好嘛?”
柳明志看了一眼任清蕊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仿佛看到了女儿月儿待在自己身边之时的模样。
对着任清蕊默默的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不准出这个庭院,否则被侍卫给抓到了就地正法,我可救不了你。”
“大果果,不要这样撒?你再考虑一哈嘛!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你大发慈悲?放了我好不好嘛!”
柳明志没有理会任清蕊的求饶径直朝着房外走去。
“生活用度书房一应俱全,外面有茅厕,屋中有秽桶,你最好听我的话不要乱跑,否则小命丢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早点休息!”
柳明志也不等任清蕊答应与否,直接关上了房门朝着庭院外赶去。
拱门处柳大少对着一个黑衣人吩咐着什么?等到黑衣人消失以后,柳明志目光幽幽的盯着书房看了一眼?朝着青莲的院落缓缓走去。
书房之中,任清蕊垂头丧气的抱着自己的包袱蜷缩在了椅子上。
秋水眸少了一丝跟柳大少待在一起之时的狡黠灵活?多了一丝沉稳哀伤。
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书房?佳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有心人故意引着我来到了这家宅子上?肯定是想利用我做点什么,可是我连这家主人的身份都不清楚,我能做些什么呢?
要不要逃?可是这个大哥哥虽然气质威严,却不像是一个坏人。
否则的话以我的相貌,孤身一人陷入这深宅大院之中,他要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早就该动手了才是。
他好像对我爹的身份了如指掌,看这府邸的规模,这位大哥哥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应该是颍州或者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待在这里目前来说应该是找到爹的唯一线索,我一定不能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要是逃出这间府邸,仅凭我一介女流,天大地大我该如何去寻找我爹跟我娘他们两个呢?
最重要的是我能不能逃出去呢?这次还会有那个神秘的老人家帮助我吗?
他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把我带进这家来,又岂会再将我弄出去?
冒着侥幸的心思强行出去,可能就要断了找到我爹唯一的门路。
这些人利用我来这里,就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若是我不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万一他们恼羞成怒,甚至连我自己都有性命之忧。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可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做得了什么呢?
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
拿我要挟我爹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可是我爹只不过是一府总督而已,他能有什么惊天手段呢?
而且他现在是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罢了,还是留下吧。
起码这个大哥哥不像路上遇到的那些男人,色迷心窍,见了自己的相貌之后就想着对自己意图不轨,玷污自己的清白。
他看自己的眼神大部分都是惊惧疑惑,并没有淫秽的模样。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地,待在这里似乎怎么都比在外面流落着要明智一些。
而且这个大哥哥的势力非同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身份好像非常的感兴趣,这就说明自己对他应该有些用处。
如此一来,自己或许真的可以跟他合作一番,借此找到爹娘的踪迹。
嗯,就这样定了。
只是这个大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任清蕊放下了包袱,拿起一旁的烛火在房中走动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房中的摆设。
良久之后,任清蕊放下了烛台,揉着白皙的下巴沉吟着点点头。
地图上颍州城中最大的宅子,再加上这书房之中看似质朴却贵不可言的布置。
难道大哥哥的身份是他?
三十出头的年龄,气势威严凌厉,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一看便是久居高位。
看来十有八九是他了。
我朝赫赫有名的一字并肩王柳明志。
除了他整个颍州再也找不到符合这个身份的人了。
可是那些传言他与我爹的关系.............
他不停的探寻自己的身份,言说要找到自己的爹爹。
难道他要......他要对爹斩草除根吗?
思索到这里,任清蕊方才还好奇的神色忽然变得慌乱了起来。
下意识的抓起包袱想要逃离此地。
然而敢准备开门,任清蕊立刻停了下来。
不行,现在走的话,以民间对他才智的传言,他一定会察觉出自己是想到了什么。
冷静!
对!
现在必须冷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待在他身边还能见机行事,离开了就真的成了什么都不知道得聋子瞎子了!
不能走。
我不能走!
任清蕊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扫视了一下书房的摆设,将自己的包袱重新放了回去。
举起烛火朝着柳大少说的软塌走了过去。
爹啊爹,谁能告诉我咱俩到底卷入了一场什么样的风波!
你不过是一府总督,又怎么会与并肩王这等权势熏天的大人物结上恩怨呢?
青莲衣衫半解的斜躺在床榻之上,迟疑的望着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动静的夫君。
“夫君,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准备安歇吗?”
柳明志默默的转头看向了秀色可餐,娇柔婀娜的青莲。
“莲儿,为夫有心事,睡不踏实啊。”
青莲柳眉微蹙,掀开绮罗锦被缓缓走下床榻朝着夫君走去,低头望着夫君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青莲自觉的坐到了夫君的腿上,藕臂环住了柳大少的腰肢。
“怎么了?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能给妾身倾诉倾诉吗?”
柳明志略微迟疑了一下微微颔首,青莲当初也参与了皇宫解蛊一事,而且是帮助李晔解蛊的主要人物,或许她可以帮助自己解惑一二。
“莲儿,你觉得任皇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谁?任..........任清蕊任皇后?”
“对,除了她世上还有第二个任皇.........”柳明志说着说着这才想起被自己软禁在书房之中的任清蕊,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世上还真的有第二个任皇后。
“对,就是她,她给你留下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青莲望着夫君好奇的目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了夫君的怀里,纤纤玉指缠绕着自己的青丝默默的思索了起来。
“很奇怪的一个人,感觉像是冲着你来的,又不像是有意针对你。
她好像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似得,但是又好像怕伤了你。
想要亲手手刃了你报仇雪恨?
可是妾身实在想都不到久在北疆戍边的夫君会跟她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夫君你风流成性,当年沾花惹草负了她,故而因此因爱生恨根本没有可能。
咱们成亲多少年了,这丫头才刚刚出生没有多久。
你们怎么会有什么瓜葛?
妾身思来想去,除了她之外,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夫君你这个答案了。”
柳明志神色复杂的微微颔首:“你说的跟为夫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任皇后从始至终虽然将矛头指向了我,但是她对我却并未有很大的杀机。
似乎她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逼你造反!”
柳明志虎躯一震猛然低头看向了怀里神色有些慵懒的青莲:“你也看出来了?”
“妾身不是看出来了,而是心头不由自主的冒出这种念头。
昔日妾身虽然在殿中给陛下解蛊,可是对殿外的的情况却听得一清二楚。
任皇后似乎很想见到你亲口承认自己有了不臣之心,见到你有造反之意。”
“莲儿,为夫问你,想要种下陛下体内的腐心蛊,对于种蛊之人的自身功力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嗯.......六品内力为辅,不然以腐心蛊的反噬力度,一旦自身势力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腐心蛊给反噬掉。”
六品内力支撑,柳明志想起书房之中任清蕊粗浅的武力根基怔然了一下。
这小丫头别说六品内力了,连下三品的内力的都没有达到。
如此说来,果然不是一个人吗?
“莲儿,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情况下能后下蛊吗?”
青莲闻言掩唇低笑了几声,美眸妩媚的白了夫君一眼:“可以!阴阳交合,水乳交融的情况下一样可以将此蛊毒种入别人的体内。”
柳明志眉头微凝:“也就是说,若是使用如此办法,任皇后定然不是处子之身了?”
青莲没好气的捶打了一下夫君的胸膛,娇柔的瞪了夫君一眼:“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讨论人家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是不是处子之身,你安的什么心?”
柳明志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着青莲的翘臀来了几巴掌。
“妖精,胡思乱想什么呢,为夫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已。”
“真的?”
“为夫在你的眼里就是那种色迷心窍的男人吗?”
“不是吗?当初在江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用剑架到了妾身的脖子上,你自己说你不老实的破手对妾身干什么了?
若非如此,妾身又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妾身以前从来没有被人那般轻薄过。”
“额............”
柳大少脸色悻悻的看着青莲娇嗔的模样,尴尬不已:“往事如烟,当年不是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吗?
为夫现在可没有那些花花心思了。
说的真的都是正事。”
“妾身才懒得管你呢,任皇后香消玉殒多日,你有花花鬼心思又能如何呢,不过是白费浪费心思。”
“妖精,不许胡说八道,她乃一国之母,为夫怎么会对她有不轨之心。
说正事,任皇后有没有没有方面令你印象特别深刻?”
“妾身想想!”
青莲托腮沉吟片刻美眸一亮:“有了,她身上的一股兰花香味非常的特别,妾身当时站在她身边就嗅到了。
这是一种妾身从来没有嗅到过的脂粉香味。
后来妾身还跟雅姐一起去街上的胭脂水粉店四处寻找了一下,整个京城都没有卖这种味道脂粉的。
无奈之下,妾身想这可能是宫中的贡品,民间并不贩卖,也只好作罢了。”
柳明志无奈的看着青莲遗憾的模样,女人的关注点是不是都是这般的与众不同啊。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空谷幽兰!
这是一种生长..........”
对啊,本少爷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忽视了!
方才那个姑娘身上的味道是什么香味来的?
柳明志思索了一会,没有丝毫的头绪。
自己的心思方才全都放在了任清蕊的身份之上,几乎没在她本人的身上有过任何的关注。
自己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夫君,你接着说啊,这种脂粉怎么了?”
“没什么,等为夫以后再跟你解释,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安歇吧。”
青莲失望的点点臻首:“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吧!”
将青莲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的柳大少,脚步一顿,眼眸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
似乎好久没有多人运动了呢!
柳大少笑幽幽的看向了怀里的青莲:“莲儿,你房中的火炉是不是已经停用了?为夫怎么觉得有股冷飕飕的感觉呢?”
青莲神色一怔,抬起藕臂挥了挥茫然的看着夫君:“有吗?妾身怎么感觉不到冷呢?是不是你的错觉啊?”
“冷,真的冷,为夫这几日还要费心劳力,感染风寒了可不行,咱们去雅姐的房间住吧,灵韵还小,她房中的火炉应该没有停用。”
青莲凤眸一眯,娇嗔狐疑的盯着柳大少。
“你真的是怕冷吗?”
“当然是了,冻坏我你我都不好,咱们一起去雅姐那里看看吧。”
柳大少也不等青莲同意不同意,屈指一弹熄灭了青莲闺房中的烛火不由分说的抱着佳人朝着齐雅的庭院赶去。
盏茶功夫,旧事重演。
“雅姐,你这房中有些冷啊,不能因为灵韵跟奶娘睡了,你就这么不注意身体啊。
咱们一起去珊儿得房中住吧。”
“咦,珊儿,正浩没跟你安歇啊,怪不得你房中这么冷,冻得为夫全身不受控制了。”
齐雅青莲姐妹娇媚的白了一眼舔着脸睁眼说瞎话的夫君。
是冷还是激动,色**君心里清楚。
“冷吗?妾身没觉得啊。”
“冷,真冷,咱们去云舒房中看看吧,她久居江南,肯定不习惯北地的天气,火炉应该还没有停用。
走!咱们一起去瞧瞧。”
良久之后,三女脸色嫣红的跟着夫君来到了闻人云舒的闺房之中。
“嘿嘿...”
柳大少搓着手低笑了两声:“暖和,还是云舒的房中暖和。
大家一起挤挤就更暖和了。”
随着烛火的熄灭,房中顿时娇嗔满屋,春意盎然。
为北疆微冷的天气增加了些许的温度。
翌日天色大亮。
柳大少洗漱完毕之后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便被慵懒娇媚的四位佳人齐声赶出了房门。
“云舒妹妹,你这有多余偏大些的亵衣吗?借姐姐穿一下,你看我的都被大色鬼给扯成布条了,这还怎么回房嘛!”
“我也借一件。”
“我也是!”
柳大少听着身后房中对自己满是征讨之意的轻声话语,乐呵呵朝着书房走去。
心里对自己花费重金买来的益气经再次感到喜悦,虽然花了不少银子,起码买到了真正的宝贝。
货真价实的买卖才是好买卖。
以前自己对诸位娘子畏惧如虎,可是自从有了益气经之后,自己膨胀了。
偶尔也敢阻止多人运动了。
而且第二天还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
要说一点没有不现实,可是起码不像以前那般哪哪都不对劲了。
依旧令柳大少遗憾的便是阴阳和合大悲赋的第四层自己始终无法突破。
任督二脉禁锢半步先天的筋脉都因为云舒宝贝的原因开了一脉,可是这大悲赋的第四层始终像一座摆在自己面前无法逾越的天堑一般。
第四层都卡了几年了,想要修炼到第九层阴阳和合得猴年马月啊、
“三弟,你终于起床了。”
正在嘀嘀咕咕自怨自艾的柳大少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宋清有些无奈的声音,下意识的顺势望去,只见宋清依靠在朝书房赶去的拱门处,脸色苦逼的盯着自己。
“大哥,你怎么待在这里。”
宋清美好的看了一眼柳大少,对着拱门处的墙角努努嘴。
“老子跟一如既往的想去你书房研究沙盘,哪知今天多了个门神挡住了老子的去路,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我说什么情况,你书房忽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变得如此戒严了。
金屋藏娇了?
那也不该拦住我啊,要拦着也是拦着那些弟妹,我还能出卖你不成。”
“去你大爷的,你才金屋藏娇了,本少爷是那种人......额.........唉....你说的倒也不错,还真是藏了个红颜祸水啊!”
宋清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冲到了柳大少面前对着柳大少开始挤眉弄眼:“哪家的小美人啊?不能是醉春楼的小花魁璐璐吧?
还是哪家的小寡妇,亦或者谁家遭受了冷落,寂寞空虚冷忍不住红杏出墙的小妾室?
小花魁璐璐也就算了。
偷人家养着的花,你与曹贼有何异也?”
柳大少嘴角抽搐的瞪了宋清一眼:“懒得搭理你!”
柳明志对着墙角的素袍人摆摆手,给了宋清一个爱来不来的眼神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三弟,你等等我啊,你藏起来的小娇花有没有要好的闺中密友也想红杏出墙啊,大哥我也想当曹贼啊!”
“滚你大爷的,那你他娘的再喋喋不休,就给本少爷麻溜的滚蛋。”
柳明志咒骂了一声,停到书房门前拦住了打算跟以往一样直接推门而入的宋清,抬手轻轻地叩了几下门栓,站在门外等候了起来。
宋清脸色逐渐诡异的看着柳明志:“卧槽,老子跟你开玩笑,三弟你竟然来真的,房里真有人啊!”
柳明志淡淡的瞥了一眼宋清:“你早上喝水了吗?”
“喝了一大壶的温茶,怎么了?”
“希望你能忍着点,别吓尿裤子了。
本少爷告诉你,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房中的可不见得是人哦!”
“扯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世上..........”
吱呀........
“大果果,早上好!”
“咕嘟.........这世上........这世上.........夭寿啦.........鬼啊..........”
任清蕊望着缩在柳大少身神情惊恐的宋清,笑呵呵的俏脸顿时僵硬了起来,直盯盯的看着宋清缓缓的走了上去。
“这位大叔,地下好冷啊,一个人好寂寞啊,你就是大果果挑出来准备跟我下去陪我的吗?”
“你........你.....你别过来
我.....三.......三弟.....她到底.......到底是人是鬼?”
柳大一把拍去了宋清抓着自己肩膀的双手,无奈的看了一眼任清蕊。
“你觉得呢?进来吧。”
“任小姐,麻烦让一下路。”
柳明志抬手有意无意的在任清蕊的香肩上推了一把,侧身朝着房中走去。
动作隐晦的将手指放在鼻尖下嗅动了几下。
熟悉的兰花馨香沁入心鼻,柳明志的目的快速闪过一抹惊疑不定。
这真的只是巧合?
宋清看着柳大少的身影,瞄了一眼站在门旁的任清蕊,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将疑的走进了书房之中。
以他对三弟的了解,站在门旁的少女若真的是那种玩意,只怕三弟眨眼的功夫就没踪影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吗?不对,应该说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这两日宋清不是没有怀疑过那天夜里发生的情况是因为自己跟三弟喝多了,然后眼色朦胧看花了眼。
可是现在宋清终于确认了,不是自己跟三弟看花了眼。
而是真的有一个明明应该躺在皇陵之中的人,却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
柳明志没有理会宋清,任清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将书房的窗户打开了两个,便朝着书房中硕大的沙盘走去。
昨夜在青莲的闺房里柳明志经过前思后想的考虑,终于决定了先将任清蕊的事情搁置一旁。
此女出现的太过突兀,令自己毫无防备,心慌不已。
而且她说的话有很多疑点,令自己很容易陷入某种误区之中。
然而不管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自己现在目前的重心都不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改变。
昨夜柳明志有心想让朱雀司的探子南下调查一下此女的来历,以及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只是眼下大战在即,战事事关婉言母女的安危,自己必须密切注意着战场上的所有情况,坚决不能将探子抽出来派遣到一件虽然很重要,却并不危及自己安危的事情上。
任清蕊的身份再重要,跟女儿跟婉言的身家性命相比,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大哥,根据时间来推算,北伐大军的先锋骑兵应该已经奔袭到了松州,睦州的城池之外了。
中军步卒,后军辎重怕是午时左右也该兵临城下了。”
宋清闻言,也将心思从思索任清蕊是人是鬼的事情上抽了出来,朝着沙盘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日落西山之前,北伐大军今天应该能对两城展开一场试探性的攻城,侦测一下城中的防守兵力如何!”
“根据情报推测,两城之中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的,只怕三两日的时间两座边陲要塞就要易手了。”
“三弟,你估算两城中分别应该能驻守多少兵马?”
“各两万吧,这是最合理的兵力,既可以阻挡北伐大军的进度,又能为修缮加固后方涧州三城的城防赢取时间。
也不知道突厥增兵驰援了吗?如果突厥骑兵没有增援的话,松州,睦州危矣。可是突厥那边的情报根本看不出来师弟有什么............”
柳明志说着说着,听到了窗外奇异的哨声,给了宋清一个歉意的眼神,朝着窗户走去。
一道黑影闪过,柳明志手里已经多了两张情报。
柳明志低头翻看了一下情报上的内容,神色难得惊愕了一下。
复看了几眼上面的内容,柳明志急忙朝着沙盘走去,在松州,睦州的位置审视了起来。
宋清自己发现了柳大少神色的不对劲:“三弟,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清蕊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柳大少哥俩,任凭怎么思考,也弄不明白兄弟俩口中的那些词汇意味着什么。
只能好奇的在面前精致的沙盘上审视了起来。
柳明志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宋清。
“松州,睦州两城约各有八万兵马驻守。
如此一来,涧州三城岂不是兵力空虚。
既然如此金国还大费周章的构建防御工事干什么?”
宋清看完情报的内容,脸色跟柳明志相差无几。
“如此布置兵马防守,简直就是送死啊,完颜叱咤这个家伙老糊涂了吗?
情报内容属实吗?”
柳明志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沙盘边缘:“有待考却,完颜叱咤绝对不是鲁莽糊涂得一种人,此等布置肯定有蹊跷!”
“我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我打算亲赴战场看看。”
“不行,你去了有违定制。”
柳明志默然的望着宋清:“定制?何为定制?我虽然亲赴战场,可是也只是做一个局外人远观而已,并不会干涉此战的任何进兵步骤。”
“那也不行,军中斥候良多,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咱们亲赴战场的踪迹,在军中流传开来,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难道想多日前发生的事情在两军阵前重演一遍不可?
到时候一旦因为你的出现导致军心不齐,影响了国之大业,这个罪责谁来承担,谁又能担当的起?
你先前可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要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对待这次北伐之战。
如今你怎么能自己先坐不住了,要破坏自己定下来的规矩?”
柳明志神色一凝,哑口无言的看着宋清,手掌抚着沙盘的边沿徘徊了起来。
“大哥,你很清楚,以咱们的实力,斥候根本发现不了咱们的踪迹的。”
“没错,斥候是找不到咱们的踪迹,可是并不代表他们看不到咱们的身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斥候一旦观察到咱们的踪影,却找不到咱们的踪迹。
那么斥候就会将咱们当成两国深入敌后的探子,一旦上报了上去,闹得人心惶惶。
云老帅一旦重视此事,难免会胡思乱想,做一些本来不该有的抵御措施。
如此一来,同样会耽搁了军机大事。
尤其是此次国战,北疆颍州乃是最为重要的要塞枢纽,没有你坐镇指挥,战报传来城中没有经过你的审批,如何能发往朝中?
捷报还好,万一出现了紧急军情,需要朝廷出面拿主意,贻误了战机,你如何跟北征的弟兄们交代,又如何跟朝廷交代。
三弟,为兄明白,你因为情报之上完颜叱咤的兵力布置,担心婉言弟妹她们母女的安危,一时间方寸大乱,想要亲赴战场,打算在必要的时候出面插手此事。
可是你已经将此事交代给了程凯他们三十位兄弟,又有三位侄儿为他们助威。
三十万铁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孤身一人去了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三军统帅的虎符帅印已经不在你的手里执掌了。
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你心境如此紊乱,无疑是自乱阵脚!”
柳明志看着宋清盯着自己有些斥责的目光,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大哥,你说的对,那就在等等吧。
关心则乱,我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你继续推测进攻步骤吧,我去屏风后面小憩一会。”
宋清默默的点点头:“眯一会吧,好好的冷静冷静。”
柳明志微微颔首,不在多说什么,脸色怅然的朝着屏风后软塌走去。
一旁的任清蕊想喊住柳大少,告诉他这是他给自己安歇的地方,你再去安歇不好吧。
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书房,自己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有什么资格阻止人家主人在自己的书房休憩呢!
眼睁睁的看着柳明志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前,任清蕊又看向了英武不凡,脸色郑重的宋清。
更加坚定了柳大少身份的猜测。
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一个字透露大果果的身份,可是他们之间言辞的内容却无不表示大果果一字并肩王的身份。
任清蕊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激动有并肩王帮自己找寻爹爹,肯定是事半功倍,可是并肩王大果果找寻爹爹的目的又令任清蕊芳心颤栗不已。
万一并肩王大果果找爹爹是为了寻仇自己该怎么办?
柳明志的心境因为情报的事情乱了,宋清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无暇将心思放到一旁任清蕊的身上,一手拿着方才的情报,一手握着令旗在沙盘之上巡视了起来。
连任清蕊站在一旁好奇的观望自己的动作都不闻不问。
..............
金国南疆十二城,松州,,睦州两国边城要塞。
正如柳明志兄弟俩推论的一样,云老帅领兵出关之后果然没有直取代州,而是绕道了金国西南的松州睦州两城。
其目的不外乎是柳明志哥俩猜测的那般,对突厥可能到来的援兵围点打援,实施一箭双雕的谋划。
不主动进攻突厥,却让突厥无法置身事外,主动卷入战场之中。
既节省了北伐的时间,又可以借金国地势限制突厥铁骑的速度优势,可谓是一举多得。
以张狂为首的二十万铁骑已经先行一步奔赴松州城外开始安营扎寨之举,一边准备侦查城中兵力情况,一边在松州城外四处侦查,谨防金国暗中布置了埋伏。
张狂拿着手中的地图翻看了一会,递给了一侧的老兄弟东方明。
“松州城的地势适合骑兵奔袭,可是金国的守兵十有八九不会出城作战了。”
东方明手中也捧着一卷地图观看了起来,不时地抬头对周围的地势比对一下。
“先下令斥候侦查一下周围的敌情吧,看看金国有没有挖掘陷马坑,不知绊马索,城墙之下有没有蒺藜坑这些防守布置。”
张狂卷起地图点点头:“可以,依照大帅的吩咐进行吧,同时派遣将领下战书准备叫阵,弄清松州守城将领是谁再说。
弄清了这些,开始为步卒赶来之后的试探性攻城做准备吧!”
东方明举起千里镜对着松州城南城墙张望了一下:“出征之前忘了去并肩王府上请教一番了,松州,锦州,睦州,兴州诸城曾经两次接连陷落在他的铁骑之下。
可谓是经验丰富。
若是能得他指点攻击松州城的办法,只怕拿下松州,睦州两城可以说是事半功倍了。”
“唉,东方老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请教并肩王,此事万一传到了京城陛下的耳中,只怕咱们的日子也要.....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来人!”
“卑职在!”
“传令斥候三百骑,方圆五十里密集性侦查敌情!”
“得令!”
“柯岩!”
“末将在!”
张狂从护腕里取出一块绵薄递给了枪骑兵大将柯岩:“请战松州,问明敌将尊姓。”
“得令!”
柯岩背负铁胎弓,孤身一人纵马朝着松州南城门驰骋而去。
“报,骑兵两位大将军,金人在松州城四处城门全都修缮了瓮城。”
张狂两人看了一眼飞速而来的斥候,对视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朝着松州城池奔袭了过去。
停留在三里城池三里外,两人齐齐举起了手里的千里镜对着城门看去。
一到弧形环绕城门而建的瓮城护卫在了城门处,将城门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瓮城的角度建造的相当严谨,以两人的见识一眼就可以看出想要破入瓮城攻击城门所需要的代价几何。
张狂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轻轻地吐了口气:“若是没有火炮,想要破入瓮城少说得上千兵马的折损啊。
翁城里里面若是再接通了护城河,只怕代价更甚啊!”
“张兄,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修缮瓮城的目的不是不是为了阻挡咱们攻城得步伐,而是为了消耗咱们的火炮炮弹?
瓮城虽然可以阻挡咱们的进攻,可是同样会阻挡他们的撤兵速度。
十有八九松州城守兵是抱着死战的信念了。”
张狂眉头一凝,默默的点点头微微一叹。
“都是慷慨赴死之士啊,可惜咱们各为其主,也只能刀兵相见了!”
张狂两人探讨着松州守将筑造瓮城得可能性,枪骑兵大将柯岩毫无惧色的驱马停到了松州城墙之下。
柯岩瞄了一眼通体花岗岩建筑而成的瓮城,双眸中藏着一抹凝重,缓缓解下了背后的铁胎弓,取出一支没有箭头的箭矢,将张狂交给他的战书系在了上面。
“本将大龙北疆六卫龙武卫枪骑兵统领柯岩,前来下战书,敢问松州守将何在?”
“等着!”
一句不算很标准的汉话从城墙之上传来,柯岩这次开始弯弓搭箭准备着。
柯岩的目光一直审视着城墙之上的防守布置,隐隐的可以看到探出城垛口的火炮炮声,以及床弩冷厉的箭头。
城墙之上的脚步声繁杂众多,听到柯岩耳中令其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松州的兵力怕是远不止大帅与大将军们猜测的那样少,起码根据这面城墙之上的脚步声,依照自己的经验推测少说也得一万兵马出头。
如此一来四面城墙岂不是要四万左右的精兵?
若是再加上辅兵,城防辅兵,怕是要将近七八万的兵力。
绝对的是一块硬骨头啊。
“本将松州守将,苍狼卫大将军忽律答见过城下大龙将军。”
听到城墙上用汉话回应的话语,柯岩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年龄四十上下,与自己大小相仿的中年将领,一脚踩踏城垛之上探出身子俯视着望着自己。
柯岩从怀里取出一张绢布缓缓扯开。
“柯岩见过忽律答将军。
忽律将军,本将此次既是下战书而来,亦是劝降而来。
本将尊大帅令,前来向将军劝降。
大金无德,数次兴无名之师,屡屡犯我大龙疆土,戮我百姓,毁我城郭。
使我百姓流离失所,惨遭战乱之苦。
而今报应循环,我大龙顺天应人,兴王师,讨贼虏,举天兵,伐无道。
欲一雪百年国仇家恨之前耻,行天下一统之壮举。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龙非好战之国,我大龙天兵非嗜血之将士。
金国屡次南下犯边令我百姓所受苦楚,将军耳目能详。
今我大龙天兵北出伐贼,望将军审时度势,出城投降。
以免麾下将士身首异处,死于我大龙铁骑之下,以免金国百姓遭受战乱之苦,生灵涂炭。
大龙忠武王云阳敬上。
敬请将军三思为重!”
柯岩将绢布一并绑在了箭簇之上,弯弓搭箭对准了忽律答激射而去。
忽律答不躲不避的望着朝着自己胸膛飞射而来的无头箭簇,右手猛然一挥,紧紧地握住了飞射而来的箭杆。
“忽律将军好功夫。
像将军这等英雄豪杰,柯岩敬之,希望将军接下的是劝降书而非战书。”
忽律答没有回应柯岩的话语,缓缓地解下箭簇上的两张绢布翻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忽律答对着身边的亲兵伸出了手掌。
“弓!”
“遵命!”
片息间,柯岩与忽律答一样用手攥着一支取掉掉头的箭簇,解下了忽律答回过来的绢布。
望着绢布上劝降的内容,柯岩目光复杂的朝着城墙上凝望过去。
“忽律将军,你这是何必呢?
尔等城中如今守兵不过十万,可是城外我大龙天军仅仅先锋兵马便有二十万大军。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苍狼卫的数万弟兄想想,为松州城中的百姓考虑考虑。
金国在我朝并肩王上次破国大战之下已经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此乃天道循环,预示我大龙将一统天下。
将军何必逆天而行,拼死一战呢?”
忽律答将手里的弓弩还给了亲兵,解下腰间的酒囊仰头痛饮了一番。
随即将还剩下的半囊酒朝着柯岩丢了过去。
“柯岩将军,忽律答多谢大龙兵马大元帅的美意,敬谢柯岩将军的美意。
然而你我同为军人,深知军人者当保家卫国之重责也。
本将身后便是我大金的国土,大金的百姓,本将军退无可退。
吾等将士,以战死沙场为荣耀,岂可弃械投降,苟且偷生,背世代骂名,令子孙蒙羞。
同为将领,想来柯岩将军能明白本将军的苦衷跟难处。
于私,身后既是吾乡,忽律答宁死不降;于公,背后既是吾土,忽律答食君俸禄,自当为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宁死不退。
忽律答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松州三个月,直至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忽律答身为军人,自当奉命而行。
如此一来忽律答也只能不识好歹,辜负了大龙统帅与柯岩将军的美意了。
柯岩将军将军请回吧。
咱们战场再会。”
柯岩望着耶律乎坚毅的目光,苦笑着点点头,取掉酒囊上的塞子对着忽律答举了一下仰头痛饮了起来。
“多谢忽律答将军美酒,请恕我大龙先礼后兵了。
告辞!”
“不送!”
忽律答身具大将之风,遵循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之雅规,默默的注视着柯岩纵马离去。
“将军,咱们真的能坚守三个月吗?”
忽律答看着身边的亲兵默默的摇摇头。
“咱们是军人,时刻都要做好捐躯报国的准备。
大龙兵马来势汹汹,声势浩荡。
为了给两位大帅支撑后方布置的时机。
吾等坚守松州城池,关乎国家兴亡,山河社稷。
唯有死战尔。”
忽律答身边的众多亲兵脸色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呼啦啦的冲着忽律答跪了下去。
“吾等愿追随大将军为国捐躯,死战不退。”
“吾等愿追随大将军为国捐躯,死战不退。”
刹那间,城墙上苍狼卫守兵乌压压跪了一地,以必死之心戍守城池。
张狂吗,东方明两人听着身边懂得金国话的亲兵翻译出来的话语,目光复杂朝着松州城眺望而去。
“唉,可惜了这帮金国将士了!”
“是挺可惜的,然而他们慷慨赴义之举,并不能遮掩过去数十年屡屡犯边,对我大龙边疆犯下的种种恶行。
他们南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一日的后果。”
张狂默默的点点头:“东方兄说的不错,他门于金国而言是为国捐躯得雄兵,与我大龙而言却是曾犯下恶行的敌军。
老夫敬佩他们的品性,却不喜欢他们的德行。
如果上次国战没有并肩王调来西域雄兵四十万,怕是我大龙百姓仍旧在战火中颠沛流离。
打吧,一统天下了,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参见两位大将军!”
“免礼吧!”
“谢大将军!”
“将军,松州守将忽律答,苍狼卫大将军,接战术,回降书。”
张狂收起了柯岩递来的绢布,无声的点点头。
“先礼后兵,先礼后兵。
既然金国不受礼,那就只好见兵了。”
“传令三军,准备攻城措施。
等候大帅兵马一到,即刻攻城!”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