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四周烈焰蒸腾,战马嘶鸣不止。
张飞急红了眼睛,一声怒吼,纵马向前冲去。丈八蛇矛枪擎在手中,身体在马背上,做出一个弓状姿势。那疯狂的气势,令周遭兵牟惊恐不已,也不知这位三爷,究竟发了什么疯。
火势越来越大,迅速将整个夹皮沟淹没。
从两边飞来的箭矢越来越密集,不少军卒坐在马背上,生生被那袭来的火箭,射程了刺猬一般。只是,那火箭上同样抹了桐油,并在箭杆上包裹了一层麻布。点燃之后,即便是射在人的身上,依旧不会熄灭。虽说包裹麻布,会影响准头。可在这个时候,谁又会真去在意。
夹皮沟里,有近两千灌的桐油。
那一罐三斤,也就是足足六千余斤的桐油。整个夹皮沟到处都是,只要把箭矢射进夹皮沟里,就算是达成了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曹军几乎是毫无目的的散射,乱射……依照着曹朋的命令,曹军必须要在五十息间,将一胡禄燃烧的箭支全部射出。至于能射死多少人,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狭窄的夹皮沟山路上,此时挤满了人。所以也不需要刻意去瞄准,就能轻而易举的射中对方。有那骑军,在眨眼间变成了火刺猬,惊得战马嘶吟不止,令局面更加混乱。
张飞虽然暴怒,却也知道,如果继续逗留此地,势必全军覆没。
后军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法突围。唯有向前唯有向前冲锋,破开路障,才能有生路。
“给我冲,往前冲!”
张飞巨吼声连连,努力稳住胯下坐骑。
他一边冲锋,一边拨打飞来的火箭。
眼见着就要到了那路障的跟前,也不知是从哪儿飞来了几支火箭落在路障上面。
只听轰的一声一蓬烈焰顿时腾起。
路障燃烧起来,如同一支巨大的火把,横在山路中垩央。
张飞丝毫没有畏惧,环眼圆睁,须发贲张。他在马上坐稳身形掌中丈八蛇矛枪嗡的一颤,凶狠刺击。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口那丈八蛇矛枪就如同一条巨蟒般呼啸而出,在路障里一根需三人合抱的巨木之上。
“开!”
随着张飞一声巨吼运足了丹田气,丈八蛇矛枪借势一挑。
那根重量近千斤的巨木,竟被他一下子挑起来,呼的飞向路边……
巨木之上,火焰蒸腾。在空中滚动,犹如一个巨型的火把,声势骇人。这根巨木被挑开,路障至少被清除三分之一。
张飞勒马后退两步,再次挺矛刺击。
又是一根巨木,被生生挑飞出去……
路障,眼见就要被清理干净。军卒们也渐渐冷静下来!有道是,将是军中胆,这个时候,若张飞乱了分寸,那么所有军卒,也就失了魂魄。可张飞连挑两根巨木,令士兵们顿时精神振奋。他们齐声欢呼,更有军卒举着盾牌,冲到了张飞身旁,为他遮挡飞来的火箭袭扰。
张飞挑走两根巨木之后,已是气喘吁吁。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纵马冲上前,手中丈八蛇矛枪舞动,不断的幻化出一个个的圆弧,而后大喝一声,大枪把第三根巨木挑飞出去,前方的道路,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休要慌张,随我突围!”
张飞厉声吼道,纵马而出,从那低矮的路障上,一跃而过。
有张飞带头,军卒们立刻随之效仿。一匹匹战马从路障上越过去,冲出夹皮沟那熊熊烈焰。远处,火箭已止息。
曹军射完了箭矢后,纷纷撒离原地,在曹朋的带领下,已不知所踪。
策马冲上一处土丘,看着四周群山环绕,冷冷清清,张飞突然间仰天一声长啸,“曹友学,你家三将军,誓不与你善罢甘休!”
巨吼声,在山中回荡,久久不息。
曹朋勒住了战马,侧身回头向后看去,嘴角轻轻一撇,森然冷笑:“且饶了你这莽夫,来日必取你性命。”
不是他不愿打,而是这个时候,不适合打。
渡棘水,袭宛城,连夜撤离,伏击夹皮沟……这整整一昼夜,曹军几乎没有得到片刻休整,一直在转战奔波。大家都已经累了,有不少人在伏击的时候,差一点就在密林中睡着了……
加之夹皮沟地势不是太好,并不适合混战。
若强行出击,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实非曹朋所愿。
大丈夫当知进退!
曹朋就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出击,什么时候不可以出击。张飞等人冲出路障,气势正炽。这时候和他们交锋,反而适得其反。让他们憋着吧,老子才不和你玩儿这种意气之争的把戏。
想要杀我?
只管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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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皮沟的火势,渐渐止息。
浓烟翻滚,呛得人连连咳嗽。山路上,横七竖八倒在数百具尸体,看上去让人顿感凄然……
不少军卒,是被浓烟给呛死得。
还有一些人,则被烧得面目全非。
张飞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凄凉景象,也不由得悲由心生。
原本一场万无一失的战事,而今却变成了如此模样。舞阴憋屈,可这夹皮沟大败,更让张飞憋屈。他甚至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便折损了近三成的兵马。若是在战场上,三成的死伤,几乎可以导致一场溃败。眼下虽说没有出现溃败,但是看那些军牟的模样,与溃败何异?
“传我命令,留五百人清理尸体其余人随我继续赶路口……”
虽是一场惨败,可张飞却不能不稳定情绪,继续赶路。宛城方面的情况还不清楚,想来那冲天的烈焰,与袭击自己的那些人有莫大关联。张飞没有看到对手是谁!可他却有一种直觉,袭击他的人,就是曹朋!在南阳郡,敢偷袭宛城,伏击自己的,除曹军之外还能有谁?
而曹军中,有这个能力的,恐怕也就是那曹家小贼一人。
张飞对曹军的了解,远不如曹朋对刘备军的了解那么深刻。但是对曹军的主要将领,他却非常清楚。
而今,在曹朋手下,无非几员大将。
魏延是张飞的老对手,来历也非常清楚。当初听说义阳武卒结局时,张飞也不胜唏嘘。刘备更在私下里说,若非那黄射小儿,只怕曹朋魏延,而今还留在荆襄,说不定还能为他所用。
不管这句话是对是错,张飞对魏延,倒还算是认可。
除魏延之外,典满许仪两个毛头小子,虽勇武,却不足以惧。真正算得上曹朋助手的人,也就是曹朋的亲兵牙门将庞德、棘阳令邓芝、兵曹史杜畿,以及那位主记室史,刘备的小师弟,南阳真理报主编,卢毓。这些人,都是随曹朋一同来到南阳,甚得曹朋所重。张飞虽然对曹朋恨之入骨,但对于曹朋的能力,也是颇为赞叹。同时,他又是个重士大夫而轻军士的人。卢毓算起来,和他是同乡,而且又是卢植的儿子,张飞又岂敢有半点不敬之理。
别看卢毓不掌兵,可他手里的南阳真理报,却胜似千军万马。
刘备也想学曹朋那样办一份喉舌报纸,但可惜,他没有曹朋的便利条件,也花费不起那般昂贵的费用,最后只能罢休。除这些人之外,张飞谁也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次,竟然……
张飞抖擞精神,督促兵马上路。
在黎明时分,兵马行出了南山故道,抵达育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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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兵马向宛城逼近?”
赵融正指挥人扑灭宛城校场中的大火,闻听小校来报,不由得一怔。
“有多少人,是何装束?主将何人?”
“回将军,人数似乎不是太多,大约两千左右。看上去一个个破衣烂衫,形容极其狼狈……主将何人?倒是不太清楚。因为没有旗号,所以无法肯定。
对了,看打扮,却是自己人。”
“自己人?”
赵融露出迷茫之色。
“将军,会不会有诈?”
一名部将靠拢过来,提醒赵融道:“将军莫忘记,之前曹军就是用这种手段,才偷袭了宛城,火焚粮草。说不定,他们故技重施,二袭宛城,使一个拖刀计。您想啊,他们已经撒走了,肯定觉得,咱们不会防范。于是再次前来偷袭,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也不一定啊……末将听人说,那小贼狡诈,诡计多端。将军可不能没有提防。”
赵融闻听,顿时恍然。
他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对了,你叫什么?”
“末将,张达。”
赵融大喜,“张达,说的好!若非你提醒我,险些又中了那小贼的诡计。传我命令,立刻点起人马……张达,你就率一支人马,埋伏在城外。待听到城上梆子响,你就从旁出击,咱们两下夹击,定要让那曹贼好看。对了,从现在开始,你为军司马,统领一部军士。”
这张达,原本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军侯,却没有想到,只说了几句话,便成为军司马,升了一级。
张达喜出望外,连忙躬身施礼道:“末将,必为将军效死命。”
“速速下去准备,咱们就来一个守株待免,要那曹贼好看。”[百度贴吧曹贼吧]
赵融说着话,便命人点起兵马。他顶盔贯甲,亲自登上了宛城城头,手搭凉棚,举目远吧……(未完待续
阴,无风。
黎明时,育水河畔,乌云密布。
若在往常这个时间,天光早已大亮,视线也极为清晰。可由于是一个阴天,所以光线显得艮昏暗。
张飞率部渡过育水后,情绪已多多少少稳定下来。
按照惯例,他理应先派人前去通报宛城。可由于心情烦躁憋屈,加之这里是宛城,是他的地盘,也就没有考虑太多。远远的,就看到了宛城坚厚城墙,张飞总算稳住了心神。看宛城的状况,似乎并未遭遇兵祸。不过那城中滚滚浓烟,又令他心烦意乱,于是下令加快速度。
原本以为,到了宛城,便万事无忧。
哪知道抵达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头上人迹皆无。
又是这种状况!
张飞对于这种寂静,着实有些讨厌。舞阴城下连连吃亏,他对这种装神弄鬼的行径,是打心眼里感到厌恶。原本州平静的性情,顿时又开始烦躁起来。就见三爷催马来到城下,刚要叫开城门,却听到城头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紧跟着箭矢如雨点般,从城头上倾泻而来。
把个三爷,吓了一跳。
他连忙勒马,只是他这战马,是刚刚更换,还没有完全驯服。
突如其来的箭雨,让战马一下子惊了。
仰蹄直立而起,希聿聿长嘶不停。可如此一来,那如雨点般的箭矢可就全都射在了马身上。
那匹马眨眼间就变成了插满箭支的刺猬,一声悲鸣,翻倒在地。
这也是张飞此次出征,折损的第二匹战马。长这么大,张飞还没有出现过连续折损战马的情况。马匹悲嘶,但张飞却早有防备力当战马仰蹄而起的一刹那,他已经甩蹬,从马背上窜了下来。也幸亏三爷骑术精湛,如果按照十级来计算的话他的骑术,至少也达到**级。
换个人,至少也要摔得头昏脑胀。
可就见张飞从马上跳下来,一个就地十八滚,而后翻身站起。
虽然无恙,但模样却很狼狈。丈八蛇矛枪也被丢到了一旁,只气得张飞,哇呀呀暴跳如雷……但城头上的箭矢,却不会理睬张飞的心情。
随着那急促的梆子声响不绝于耳箭支越来越密集。张飞刚站稳身形就见一蓬箭雨飞来。他连忙拔出宝剑,一边后退,一边拨打雕翎。这心里面的郁闷之情,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该死的,这宛城莫非易主了?就在张飞心绪不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喊杀声。
一支兵马,从身后突然出现。马上一员小将,跃马拧枪,便冲进了张飞的骑军之中。只见他大枪上下翻飞,所过之处那些毫无防备的骑军,纷纷落马。眨眼间就有三人被那小将挑于马下。身后那些步卒,如同一群猛虎般紧随而上,拧枪舞刀只杀得骑军连连后退。
要说起来,骑军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的机动性。
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突然被对方逼近,这些骑军也就失去了冲锋的空间。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他们也感到非常茫然。看这些人的装束,分明是自己人!可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一匹战马,驮着一名骑军的尸体,从张飞身边跑过去。
张飞一咬牙,将马上的尸体一下子拽下来,而后从地上抄起一杆长枪,翻身跨坐马上。身上,被射中了好几箭,不过并无大碍。有甲胄护身,所以大都是射中无关紧要的部位。可这也使得张飞怒火中烧,狂性大发。他跨上战马,拨马就冲进了乱军之中,大枪在手中扑棱棱乱颤,上下翻飞,因拦挑刺,眨眼间就冲到了那员小将的跟前,“狗贼,燕人张飞在此!”
张三爷一声咆哮,声若巨雷。
那员小将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张飞的长相,不由得大惊失色。
“三……”
他想说:三将军,是误会!
可发狂的张飞,此时哪里还会听他解释。枪疾马快,犹如一道闪电,便来到了小将跟前。
手中长枪,呼的一下子刺出。
大枪在刺出的同时,枪刃更幻化出一朵朵碗口大的枪花。
小将连忙举枪相迎,但问题是,发狂的张飞,就算是吕布再生,也会感到头疼。
更不要说这小将,不过三流巅峰的武将水准,哪里能挡得住张飞这狂暴的一击。只一个回合,小将便被张飞挑杀马下。杀了那小将的张飞,并不解气,复又纵马冲进乱军,见人就杀,逢人便刺。
“三将军,是自己人,误会了,是误会!”
城头上,赵融终于看清楚了城下的状况,顿时大惊失色。
他连声呼喊,喝令停止射箭。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张达被张飞挑杀的命运。眼看着张三爷好似一头疯虎般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赵融想死的心都有!这算是什么事,这算是什么事!
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在了一处?
“三将军,住手,住手!”
两名亲随,也觉察到
了不妙,大声呼喊。
张飞总算是收手,诧异的问道:“何故叫停?”
“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啊?”
张飞终于回过味儿来,环眼圆睁,扫视战场,突然间一声怒吼:“全他娘的给我住手。”
如雷巨吼,回荡在半空中。
交战的双方听到了张飞的咆哮,纷纷停下来,疑惑不解?
“是三将军?”
“没错,真的是三将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敌军来袭吗?”
“你他娘的才是敌军,你全家都是敌军!”
一个骑士破口大骂,“瞎了狗眼的东西,怎么也不看清楚,就冲过来了?”
“不知道啊,张司马下令出击,小的们只是听命行事,怎知道会是三将军……·要是早知三将军至,就算给我等吃熊心豹胆,也不敢动手啊……”
“是啊,是啊,这是误会。”
真的是自己人!
张飞跨坐马上,目瞪口呆。
那岂不是说,州才他杀得那些人,都是自家儿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糜子方,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
张飞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糜芳,于是破口大骂。
这时候,宛城城门打开,赵融带着人,狼狈的一路小跑上前,“三将军息怒,是误会,误会!”
“误会你他娘……
糜子方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赵融惶恐道:“糜县令先曹军抓走了。”
“被曹军抓走?”
“是啊,昨夜曹军偷袭宛城,糜县令和向校尉被曹贼生擒活捉。
那曹军撤走时,一把火烧了粮仓。末将是见到宛城起火,所以带人前来救援……哪知道,三将军这时候返回。末将还以为,是曹军又杀回来,所以才下令袭击,却不想··真的是误会。”
赵融说到最后,快要哭了!
张飞气得浑身直颤,手指赵融,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分得出轻重,听到粮仓被烧,心里蓦地一惊··
他无暇理睬赵融,可这心里面,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若不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吊起来,给我狠狠的打!”
“啊”
“先赏他八十背花,而后收押起来。
你给我等着,这笔帐,等一会儿再和你算!“
张飞气冲冲,纵马便冲向城内。几名亲随二话不说,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过来将赵融按倒在地上。也不管赵融哭爹喊娘的呼喊,冤枉”先撕了他的甲胄,而后吊在路旁的树上,一顿狠揍。
你他娘的混蛋!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阵子乱战,折损了我们多少兄弟?
两千骑军,在短短的功夫便死伤数百人。这死伤的人数,几乎快赶上夹皮沟曹军的一场大火。
张飞的亲随,也都憋着火,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赵融被打得皮开肉绽,当场就昏死过去。而他那些手下,一个噤若寒蝉,可心里面,却生出强烈的不满。都说了是误会,怎么还下这种狠手?你们死了人,可我们这边不一样死了人?
连张司马都死在了三将军手里,这笔帐,又该找谁去算?
可即便是再不满,也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若糜芳在这里,还能阻拦一下张飞。毕竟,他有那么一层关系在里面。可而今,整个宛城,张飞最大。谁上去阻拦,那就是找死。军卒们也只能把这不满压住,但心中却感到了莫名恐慌。
三将军说,要算这笔吧……
天晓得,他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宛城粮仓的大火,已经扑灭。
可三十囷粮草,却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曹朋在焚烧粮草的时候,把库府里剩下的桐油,全都浇在上面。所以,这火势很猛,很难扑灭。等完全把大火给扑灭的时候,粮草全都没了……看着眼前一片焦黑的废墟,张飞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两步,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未能回过神。
别人不清楚这粮草的重要性,他可是心知肚明。
宛城的粮草,是刘备在过往六年中,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儿。
而今化为灰烬,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胸口,一阵阵发闷。
张飞在亲随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
“立刻,通知兄长。”
他强打精神,吩咐下去。
而后,张飞迈步前行,可才走了两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咙一发甜,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旋即,张飞倒地,昏迷不醒。(
辰时,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太大,淅淅沥沥的洒落。
燥热的仲夏,因为这一场细雨,而变得清爽起来。
一连三日奔波,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曹军将士,被小雨淋了一下,精神也为之一振。出南山后,曹朋便赶赴舞阴……他很清楚,和刘备的交锋,可以告一段落。不过,这只是开始!曹朋深信,刘备遭此打击,绝不会善罢甘休。
特别是曹朋烧了他三十困粮草。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为之发狂吧。
接下来,刘备会有什么动作?
“子范,再往前就是沙水湾。
过沙水湾,就能看到官路。儿郎们已经疲乏了,传我命令,在沙水湾休息,待天黑后出发。”
“为什么?”
陈式愕然问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于陈式而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休息。在陈式看来,小雨来得正是时候,大家的精神也都不错,应该加快速度,上官路直奔舞阴才是,为何要突然歇息?
对普通人而言,这叫做不耻下问。
可是在军中,陈式这种行径,就近乎于是质疑曹朋的决定。
曹朋心中不快,但表面上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极有耐心的向陈式解释道:“昨夜你也听那斥候说了,张飞先行撤退,赵云断后。而今,我们已经遭遇过张飞的兵马,可是赵云尚不见踪迹。
这时候赶路,很可能会与赵云所部人马遭遇·……·……
且不说赵云武艺高强,有万夫不挡之勇。就算我能抵住他,可儿郎们已经疲惫,绝不适合继续作战。休看此时天气凉爽,儿郎们好像精神抖擞。等过了这个劲儿,大家必然感到疲乏,甚至远胜之前。让大家歇息一下,沙水湾地势隐蔽,切好可以躲避风雨。入夜之后,天气照样会很凉爽,我们再赶路返回舞阴,也不耽搁……但这时候,最好还是先藏身休息。”
说罢,曹朋催马往前。
你陈式和我关系好,没错!
你刚才那句‘为什么’,如果是在私底下问我,也没什么了不得。
可你不应该当着大家的面问我……·你是我的牙门将,是我亲随。这让儿郎们听到了,岂不是说我比不得你一个牙门将见识多?这家伙,不能再留着……实在不行,等局势稳定·些,得找个地方把他打发了才是。否则若留在身边,终究是一个祸害,我可没那么多的耐性
想到这里,曹朋就下定了决心。
事实证明,曹朋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
就在他带着人马藏进沙水湾休息时,赵云率部,出现在官道的尽头。两支人马,几乎是擦肩而过,差一点就照面。赵云在舞阴城下,悬羊击鼓,做出一个假象。当张飞撤离半天之后,他才离开了舞阴。不过,撤出舞阴战场后,赵云并没有急于赶路,而是在沙水坡上埋伏起来……直到天黑,才算是完全撤离。就这一点而言,可以看出赵云的确是非常小心……
也幸亏羊衜是一个稳重的人,没有贪功冒进。
若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就会追击过去。如此一来,势必会遭遇赵云的伏击,落得一个惨败。
羊衜的想法,很简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曹朋把舞阴交给他,把家眷都托付给他,是对他的信任。
所以,他不需要追求什么战果。对羊衜来说,守住舞阴,就是大功一件,何必在贪功冒进?
于是乎,赵云顺利撤退。
而羊衜继续坚守城池,同时再次派出信使,前往棘阳求援。
当曹朋听说赵云从官道上经过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万分。
儿郎们太辛苦了!
这时候和赵云交锋,绝讨不得便宜。
虽说内心深处,曹朋还是非常希望和赵云过过招,交交手。可他也分得清楚轻重,严令军卒,不可轻举妄动。为了防止陈式闹出事情,曹朋干脆让他去看守康芳和向宠两人,不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这家伙,太自我了!万一搞出点名堂,这几百人,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
正午,赵云率部绕过了沙水湾。
警报随之解除!
曹朋虽然也很疲乏,却不敢掉以轻心。
主要是他而今这个保镖,实在是不能让他放心。如果庞德,或者庞明,乃至于姜冏在,他都不会太操心。可陈式这家伙……曹朋对他很无奈,可又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一个妥善安排。
既然这家伙不靠谱,那就只能自己多花费一些心思。
曹朋安排好了警卫事宜,又命人在隐秘处,准备埋锅造饭。
军士们在沙水湾一停下来,就再也支持不住,一个个倒地便睡,连饭也顾不得吃。嗯想,这些儿郎也着实辛苦。从昨天黎明开始,便没能吃一顿热乎饭。自羊册镇秘密赶到了棘阳,而后又悄然渡河,急行军百余
里,才抵达宛城。攻下宛城后,顾不得休息,立刻就撤离出去。随即在夹皮沟设伏,而后又急行军走出南山,整整一昼夜,都没能合一下眼睛,休息一会儿。
待睡足了,让他们吃点东西。
入夜后在赶路,估计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抵达舞阴……
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曹朋命人把康芳和向宠带过来。两人被绳捆索绑,系在马背上,堵着嘴巴,颠簸了一夜。此时,都透着萎靡之色,显得无精打采。曹朋笑呵呵的看着两个人,而两人的表现,却完全不同。麇芳的脸色惨白,透着几分惧色;而向宠则不屑的看着曹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虽然狼狈不堪,可向宠依旧带着几分世家公子哥的气度,不卑不亢。
“子方先生。”
曹朋站起身,慢慢向糜芳走过去。
他走的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可每靠近麇芳一步,康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当曹朋走到糜芳身前的时候,鹿芳的脸上,已不见半点血色。曹朋伸出手,将麇芳嘴里的麻布取出,扔在地上。
“曹友学,你欲何如?”
“我欲何如?”
曹朋脸上笑容更盛,“自然走向子方先生请教一些事情。”
“什么事?”
“我想知道,刘备为何要突然对我兴兵。”
麇芳一怔,脱口而出道:“你难道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曹朋一脸茫然之色,“刘皇叔突然起兵,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如何能偷袭……”
麇芳恍然醒悟,曹朋偷袭宛城,恐怕也不是谋后而动,更多是随机应变的行为。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沉声道:“云长次子,死于尔等之手,云长悲恸,故而执意兴兵,主公也迫于无奈。”
“呜呜呜……”
向宠突然挣扎起来。
他口中被塞着一块麻布,故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做响。
那意思可能是:你不要理他!
麇芳却一蹙眉头,看了向宠一眼,心中顿感不快。
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朋直到此时,才算是恍然大悟。
他搔搔头,再次问道:“那么,刘皇叔可留有后招?”
麇芳脸色一变,露出犹豫之色。
却见曹朋抬起手,一把握住了刀鞘,缓缓将西极含光宝刀,拽出刀鞘来。那蓝汪汪的刀面闪动这令人心悸的寒光。麇芳额头的冷汗,呢的一下子落下来,刚恢复一点血色的面庞,顿时再次变得苍白。
“曹友学,你想做什么?”
曹朋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无踪。
只听仓螂一声响,宝刀出鞘。曹朋迈步,将宝刀举起,朝着糜芳就劈落下来……
“我说,我说!”
糜芳吓得面如人色,嘶声叫喊。
那刀光从他身前划过,当宝刀掠过他面庞的时候,糜芳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刀口上的寒意。
半晌,却没有动静。
麇芳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的绳索,竟被一刀两段。
那份眼力和劲力,恰到好处。衣服上来个口子都没有留下来……可那一身的冷汗,却湿透的后背。
麇芳的心,砰砰直跳,只觉口干舌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曹朋从一名牙兵手里,接过了水袋,灌了两口之后,递给糜芳道:“子方先生,可要喝水吗?”
喝你妈!
哪有你这么吓唬人的?
可是,那种虚脱的感觉,却让糜芳鬼使神差的从曹朋手中接过了水袋。犹豫了一下之后,麇芳举起水袋,一阵牛饮,而后把水袋还给曹朋,那精神才算是恢复了一些,逐渐冷静下来。
“子方先生,咱们说起来,也算是老朋友了!
想当初在徐州,我陪我姐夫在海西就任的时候,就听人说,你子方先生,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只可惜,造化弄人,你我始终为敌,未有盘桓。这么多年来,你看我,已经官拜南阳太守,封武亭侯。可子方先生你呢?却连个安身落脚之处都没有,四处飘零,家破人亡。
说起来,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是个知道我的人!
糜芳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我当初就说过的,跟着刘备,不会有什么出息。
可兄长不停,散尽家财,把小妹也给搭进去了,全力辅佐刘备。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
想当初,曹朋只是个白身。
而现在呢,人家已经升官封爵,有说不尽的荣耀;可我麇家,却真真个家破人亡,而今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嗯我糜子方,当年在东海郡,谁不敬我几分。现在,却要受他人轻视。
糜芳的面容抽搐不停,久久不语。
曹朋呢,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麇芳。
良久,糜芳猛然抬起头,“曹公子,你想要知道什么?”(未完待续。
襄阳,阿头山。
诸葛亮神态轻松,端坐于茅屋中堂客座。
这里是伊籍的别居,环境秀美而幽静。他位于襄阳西九里处,毗邻曲院,距离隆中,也不过咫尺之遥。
伊籍随刘表入主荆州之后,便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而今,山阳旧部遭受到荆襄世族的排挤,伊籍也懒得在襄阳受那份闲气,于是便返回阿头山幽居。仲夏时节,山外酷热,烈日炎炎。但山中凉风习习,坐在茅屋中堂上,丝毫感受不到那份酷暑难耐。
伊籍,正端坐沉思,不言不语。
“机伯先生想来也清楚,而今荆襄看似平静,却暗流激涌。
刘荆州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蔡瑁蒯越等人掌权,早晚会把荆襄九郡,拱手让与曹操……刘皇叔对曹朋用兵,也是无奈之举,只不过求一容身之所。若刘皇叔有难,则荆州再无屏障。到时候曹军可长驱直入,徐州前车之鉴,不可不防。亮此来,故为玄德公谋,却亦是为荆襄谋,为机伯先生谋。若玄德公在,荆州门户紧闭,可以互为依持。而机伯先生亦可趁此机会,重振旗鼓,执掌权柄。此最后机会,若错过,则荆州之大难,亦不久远矣……”
伊籍,沉吟不语。
诸葛亮此次找他,就是为游说他出山,劝说刘表出兵。
但荆州而今,却在蔡氏手中。刘表久不问政务要想劝说他出兵,也只有靠伊籍等人出面。
“玄德公此次出兵,太匆忙了。”
良久,伊籍长出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
“刘荆州是否能出兵相助,我可尽力劝说。
不过,孔明最好有准备,刘荆州未必能同意……我知景升公亦期盼中兴汉室,然则这时局……我倒是有一计只要刘巨岩能出兵,即便是蔡瑁等人阻挠,景升公也决不可能坐视不理。但要劝说巨岩出兵,却还要烦孔明走一趟朝阳。让李文德出面,则刘巨岩必然不会拒绝。”
诸葛亮道:“我亦有此打算,奈何与李文德并无深交。”
“这有何难,孔明既然不辞辛劳奔波,那我就书信一封与你,转交李文德便是。”
“那机伯先生。”
“我这就返回襄阳联络大公子等人联名劝谏。
只要刘巨岩愿意出兵,景升公别无选择。不过刘虎此人,性情暴躁……这样吧,我再请人往江夏一行,请大公子出面游说刘虎。再有李文德劝说,刘虎必会有所行动,孔明放心就是。”
“如此,亮多谢机伯先生。”
诸葛亮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单凭刘备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是曹军对手。
只有让荆州出兵相助,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他奉命来荆州求援却知道,去襄阳必然无功而返。虽说他老婆是蔡瑁的侄女,但诸葛亮数次拒绝了蔡氏的招揽和蔡氏的关系,颇为紧张。而且,蔡氏又是坚定的投降派绝不会答应诸葛亮的请求。欲使刘表下定决心,靠蔡氏肯定不行…………那么他只有找蔡氏的政敌,或者说是整个荆襄世族集团的政敌,当年随同刘表一同入荆州的山阳旧部,才可能有希望。
山阳旧部,无非刘琦和伊籍二人。
虽然这两人目前都不是特别得意,毕竟有一定的根基。
刘琦不用说了!
刘表宠爱刘琮,厌恶刘琦。
这也使得刘琦不得不奋起自救,与荆襄世族抗衡。他是最亲近刘备的人,也是一个坚定了主战派。
虽被远离权力中枢,但却握有雄兵,属于实力派。
而刘琦的身后,除了山阳旧部外,尚有刘氏宗族相护佑。
刘虎,刘磐,都是以刘琦马首是瞻。虽非臣服,但是却很拥护,彼此间也非常的信任,亲密。
至于伊籍,属于清流,颇有名望。
哪怕刘表亲蔡氏,而远山阳旧部,对伊籍依然很尊重。
有此二人出面,荆州出兵,相对容易许多。诸葛亮告辞了伊籍之后,返回驿站,准备第二天启程,前往朝阳。
可没想到,刚一回到客栈,就见刘封一脸忧急的跑过来。
刘封,本是罗侯寇氏子弟,愿名寇封,其母家乃长沙刘氏宗族。年初时,被刘备收为义子,而改名刘封。刘备收刘封为义子的时候,关羽也好,诸葛亮也罢,都不是特别赞成。因为甘夫人在去年就有了身孕,若诞下子嗣,则刘封的地位就显得非常尴尬。
可是,刘备为了拉近和长沙刘氏宗族的关系,还是坚决收下了刘封。于是,诸葛亮干脆把刘封从刘备身边讨要过来。名为历练,实则是为了避免刘封坐大……对此,刘备心里也很清楚,却没有阻止。
“从之,何故如此慌张?”
“军师,你总算回来了!”
刘封见到诸葛亮,顿时露出轻松之色,“若军师再不回来,封就只得去找军师了……刚得到消息,荀军师他,他在舞阴被杀!三将军无功而返,曹朋偷袭了宛城,将宛城存粮尽数
焚毁。
父亲已返回宛城。
并命二叔留守涅阳,退回南就聚西岸。父亲派人过来,请军师尽快返回宛城,商议对策……”诸葛亮激灵灵一个寒蝉,半晌说不出话来。
荀谌,被杀了?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诸葛亮对荀谌,感情很矛盾。由于荀谌的存在,诸葛亮在刘备的手下,虽得重用,却不得为谋主。而荀谌对诸葛亮,非常友善,犹如师长一般倾尽所学,授予诸葛亮。这让诸葛亮,对荀谌又非常感激……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诸葛亮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超越荀谌。
可惜,荀谌勿论是在年纪、声名、资历还有谋略上而言,都不逊色诸葛亮
而在谋主这个位子上,刘备无疑更倾向于年长声名远扬的荀谋。
荀谌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位诸葛亮的上位。可是诸葛亮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很快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对刘封道:“我原本打算,往朝阳拜访李珪。
可现在看来,恐怕来不及了!我即刻启程,赶回宛城。你留在这边,等候季常回来。把这封书信交给季常,你随他一起走一趟朝阳让他拜会李文德,请刘虎在章陵出兵相助。”
刘封,拱手应命。
马良这会儿不在驿站。
他和诸葛亮一起返回襄阳,回家探望,顺便拜访亲友。诸葛亮本想当面和马良说明情况,可时间却不等人。他匆匆写下一封书信,把事情的缘由,告之马良知晓。对马良的能力,诸葛亮可说是毫不怀疑。马良,足以担当重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马良去见李珪,更加合适。他是襄阳人而且早有名声,与李佳也算认识。
加上伊籍的书信,还有马良自身的水平足以劝说李佳。
所以诸葛亮在安排妥当之后,连夜离开了驿站。刘封把诸葛亮送出襄阳城,目视诸葛亮离开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驿站。可是就在刘封转身之时,忽听有人叫喊他。
“可是从之贤弟?”到封一怔,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青年走过来,就着城门口的灯光,刘封一眼认出来人的身份。
青年名叫刘聪,长沙刘氏宗族子弟,早年间和刘封一起,就读于宗族学舍。不过刘聪是旁支庶子,所以在家中也不受待见。从学舍里出来后,便被家族安排,负责打理家族的生意。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给压制了!
“孟明,何故在此?”
他乡遇故知,刘封当然很开心,忙迎上前去。
“我来襄阳办事,刚才看背影,好像是你,所以试唤之,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不在长沙,怎来此地?”
很显然这刘聪并不知道刘封过继的事情。
刘封苦笑一声,“一言难尽。”
“哈,那就算了……我正好办完事情,从之可有空闲。算起来,你我也有多年未曾相见。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找地方,吃些水酒,从之以为如何?”
“这个……”
“诶,当年从之可是爽快人,为何而今吞吞吐吐?
走走走,我请你吃酒。听人说,那鹿门苑请来了一个师傅,做的一手好鱼,咱们不妨前去品尝,正好和我说说,这些年的经历。”
刘聪说着,便拉起刘封的手就走。
刘封虽然有心拒绝,可是看刘聪如此热情,也不好开口阻止。
他心里本来就不是很舒服,而今诸葛亮走了。马良访友,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索性就和刘聪吃几杯酒,聊上两句,再回驿站不迟。想必,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想到这里,刘封也就不再拒绝。两人径自朝着襄阳城里行去。不多时,却来到了那名为‘鹿门苑’的酒楼。
“如此说来,刘玄德此次用兵,并未告之刘表?”
沙水湾,曹朋听罢糜芳的交代,若有所思。
“正是。”
糜芳沉声应道。
一旁向宠呜呜呜的不断挣扎,想要阻止糜芳说下去。
可是在几名牙兵的压制下,任凭他挣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曹朋瞄了向宠一眼,不再理睬。
他消化着糜芳刚才的那些话,不断在心中盘算:刘备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必须尽快把这里的情况,通知蒯越。
但曹朋并不敢确定,蒯越一定可以阻止刘表。刘景升虽然老了,但毕竟是一方诸侯。难保他不会产生其他的念头。想到这里,曹朋眼珠子一转,既然刘备可以动手,那我又怎能束手待毙?
他做得初一,我就能做得十五!
宛城存粮,尽数被毁。
其意义之深远,难以用言语表述。与刘备而言,三十囷,近千斤粮食无踪,势必会影响到他的排兵布阵。首先,屯扎于西鄂和博望两县的兵马,将失去粮草供应。当然了,陈到和吕吉,可以就地征收。但如此一来,就违背了刘备初期收买人心的打算……要知道,去年刘备占领宛城三县之后,曾宣称免赋税一年。也就是说,到秋收之前,他不能强征税赋,否则就是食言而肥。对于在南阳根基并不算稳固的刘备而言,食言而肥,就等同于自掘坟墓。
可是,数万大军,日费粮草无数。
如果按照每人每天一斤粮计算,每日至少要消耗数万斤粮食。
这还不包括骡马牲口所要食用的饲料,同样是一个惊人数字……面对这些情况,刘备必须要做出改变。
更不要说,痛失荀谌,对刘备造成的巨大打击。
当刘备在南就聚大营听闻荀谌战死的消息时,当场就昏倒在地!
自官渡之战以后,荀谌归附刘备。从东海郡辗转谁南,而后投奔荆襄,苦苦挣扎七年,才算是有了些许基业。荀谌在这七年中,为刘备耗尽了心力。从最初的军政统领,一直到诸葛亮投奔,才算是轻松了一些。可以说,荀谌是在刘备最低潮时投奔过来,可算得上共甘共苦。
就这方面而言,诸葛亮的份量,远远比不得荀谌。
诸葛亮得知消息后,连夜从襄阳返回。
第二天凌晨,他抵达宛城时,见到刘备不禁吓了一跳。
只短短数日功夫,刘备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特别是那两鬓竟生出了华发,是他显得非常苍老。
躺在榻上,刘备闭目不语。
好半天,他轻声道:“军师,咱们接下来,当如何是好?”
诸葛亮沉吟许久,梳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亮返回宛城时,在新野停了一下。
新野而今,尚有存粮八囷,可以暂时抵挡一下。我已留书信与季常,请他在出使朝阳时,向李佳借粮。我估计,李佳那边最少也能借出两困,如此一来,十困粮草,可支持到秋后。
新野今年风调雨顺,应该能有不少赋税。
只要咱们能坚持到秋后,局势必然会发生变化……不过,曹朋绝不会坐视咱们熬到秋后,一定会有所举动。主公而今,需壮士断腕,放弃博望、西鄂两县。命吕吉率部至涅阳,协助二将军,保证粮道通畅;同时令叔至领本部兵马,驻守鱼梁矶,可以与宛城,遥相呼应。
如此一来,宛城压力就可以减少许多。
而且主公还可以集中兵马,抵御曹朋……至少在目前态势之下,稳住阵脚。
刘荆州出兵,主公可以趁势夺回博望两县;若刘荆州按兵不动,主公至少也可以保住宛城。”
宛城是陪都,是南阳郡的治所,更是南阳郡的象征。
曹朋一日不能夺取宛城,就一日不得名正言顺。诸葛亮建议刘备放弃博望和西鄂两县,正是收拢兵力,以防止曹朋再次袭掠宛城。同时,还可以震摄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南阳豪强势力。
刘备此次主动挑起战火,又以惨败而告终。
其势必会引发南阳豪强的不满,甚至会趁机作乱。
诸葛亮的建议,却是老成谋国之法。收拢兵力,不但可以稳住阵脚,还能减少不必要的粮草消耗。
如此一来,刘备在新野和涅阳存粮,足以坚持到秋收。
可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两座城池就这么还给曹朋?刘备又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军师,真的要弃守博望?”
“而今局面,这是最好的选命……”
刘备沉思良久,一咬牙,“也罢,就依军师所言。”
“对了,子方和向宠,可有消息?”
“尚未有消息传来。”
刘备闻听,不禁苦笑连连。
糜芳和向宠被曹朋掳走,只怕这事情,不会就此完结!
建安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
曹朋返回舞阴!
回到舞阴之后,他立刻下令封赏羊衜、邓芝等人。
而后自己则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上表朝廷,自请责罚。说起来,舞阴之战胜得实在是侥幸。
若不是邓艾那离奇一箭,射杀荀谌,胜负恐怕尚未可知。
哪怕曹朋烧了宛城粮仓,可舞阴一旦有失,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为此,曹朋还折损了傅肜、姜冏两员大将,心中不胜悲恸。特别是姜冏的阵亡,让曹朋万分难过。姜冏自武威归附以来,忠心耿耿,可算得上是曹朋的心腹。而今,却因曹朋的错误估计,丢掉了性命,让曹朋焉能不难过?他身边的老部下,着实不多了!庞德而今在湖阳镇守,姜冏这一死,曹朋甚至觉得,自己连个可用的人都没了……他命人把姜冏的尸首找到收敛,命蔡迪带人,送回荥阳。
而后,曹朋找了一个借口,让陈式前往许都。
哪怕是无人可用,他也不愿意让这家伙留在身边
此人和自己,有同乡之谊,按道理说,可以重用。但是,经过这一次偷袭宛城,曹朋却发现,陈式功利心太强,而且很自我。他甚至不懂得军中的规矩,在关键时,几次质疑曹朋的决定。也幸亏飞驼兵是曹朋的心腹,陈式的那些举动,产生不了什么作用。可若是让他留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非曹朋所愿。倒不如把他送去许都,给他一个妥善安排……
至少,也算走了了当年的那段情谊。
虽然那并非曹朋的情谊,可既然他成为曹朋,就必须要负担起这个责任。
陈式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反而有些看心。
许都,那可是帝都!
去许都,岂不是代表着有更多的机会?
所以在听了曹朋的安排之后,陈式高高兴兴的启程上路……只是,他并不知道,从他启程的那一刻开始,昔日他与曹朋的情谊,和而今的曹朋再也没有半点关系。未来的路,唯有靠他自己!
“傅肜,尚有一子?”
“正是!”
濮阳逸在座前,恭敬回道:“和乐在前年方得一子,取名为佥,今方两岁。
其母在得知和乐死讯之后,便自尽身亡。而今,傅佥由其舅父收养,不过他舅父家中,并不宽裕。”
傅佥?
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啊!
曹朋有点想不起傅佥的事迹,不过既然耳熟,也说明他曾在史书中留名。
沉吟了片刻,曹朋沉声道:“和乐死战,方使棘阳安全,当为此战首功。
其妻贞烈,从夫而亡,亦当今烈女。可将他夫妻之事,上表丞相府,以请嘉奖……嗯,这样,你带上五十金前往义阳,找到傅佥之后,把他带回来。
和乐乃功臣,其子嗣焉能无人照看?那五十金,就赠与其舅父,权作我的心意。不过,南阳局势多变……我会把他送往荥阳,让他在我家中住下。
傅佥姜维,皆我子嗣。
日后我必会与他们一个前程,方不使功臣心冷。”
濮阳逸闻听,连连点头。
曹朋这个安排无疑是极为妥帖。
“公子能有此心,想必姜将军和傅将军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曹朋苦笑一声,“我宁愿他二人不死。”
说罢,他转身走出书房,心情显得非常低落。
“公子,那糜芳和向宠二人,当如何处置?”
“糜芳即已归顺,就不必在为难他了……
此人擅长财货,就让他去日勒,负责打理河西走廊的事务。告诉他,只要他能做得好,我保他糜家,重新崛起。”
“那向宠呢?”
曹朋身子一颤,亦有些头疼。
那小子是个刺头,软硬不吃。
麇芳这个人,晓之以利,他自然懂得轻重;可向宠却不一样,正年轻气盛,一腔子热血,满脑子的正义。在他心里,刘备始终都是正义一方,而曹朋属于邪恶。与《出师表》里所言的向将军,似有很大程度的不同。这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愤青,除了刘备,谁也不服。
这么一个人,杀了会有些可惜。
可不杀他,放他回去?
曹朋又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思忖良久,曹朋回过身来,沉声对濮阳逸道:“把他送去河西,交给士元。”
“啊?”
“他们是同乡,让士元操练他一下,说不得日后能有所领悟。
对了,押送他的时候,途径临洮时,请告之家父,派王双回来……”
思来想去,把白驼兵和飞驼兵交给王双,才是最好的选择。王双是曹朋的家臣,而且跟随日久,其忠心勿用质疑。只是,王双过来了,曹汲身边岂不是少了分守卫力量?着实头疼。
曹朋轻轻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向卧房行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王双虽比不得庞德,倒也值得托付。
实在不行,等祝道完成了任务,就让他去凉州吧……以祝道的身手,当今带刀护卫,绰绰有余!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曹朋起了一个大早。
他在花园里打了一趟拳,而后洗漱一番,便回到书房。
邓艾带着张菖蒲,正帮着整理书房里的案牍。此次,他虽立下了大功,却并未感到高兴。
姜冏待邓艾极好,而今身死,也让邓艾心情低落。
“舅舅!”
邓艾见曹朋进来,忙躬身行礼。
张菖蒲站在邓艾的身后,也连忙问安。
曹朋点点头,走到书案后坐下。他刚要和邓艾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羊衜行色匆匆走来,一进门就道:“友学,出事了!”
“嗯?”
“刘备弃博望和西鄂两县,据守宛城。文长将军已占领了博望,并派人前来询问,可否攻击宛城?”
刘备好快的动作!
曹朋不由得眉头紧蹙,扭成了一个川字形状。他连连的摇头,显得颇有些无奈……,他可真没有想到,刘备居然有如此的魄力。两座县城说丢就丢了,丝毫不见半点的犹豫。曹朋原本还打算,让魏延拖住陈到和吕吉两人,而后兵出南山,屯驻育水,对宛城形成威胁态势。
理论上,曹朋并不是真要和刘备火拼。
他只是要借此机会,表明一个态度,从而引发宛城池区的动dàng。
刘备损失三十困粮草之后,必然会出现粮草匮乏的局面。到时候,他只要添一把火,令宛城局势动dàng,就可以动摇刘备的军心。同时,屯扎育水,可以迫使宛城至博望的粮道延长,如此一来,必然会造成许多问题。曹朋就算不强攻宛城,刘备恐怕也很难支撑的太久…………
可谁料到,刘备竟然放弃了博望、西鄂!
如此一来造成的结局,就是刘备龟缩宛城,加强了棘水沿岸的兵力布置。
不禁缩短了粮道的距离,节省了运送粮食的路程,同时还能借此手段,震慑宛城池区豪强。
好一个壮士断腕!
刘备还真够果决……
换做曹朋,若站在刘备的位子上,自认没有这种魄力。
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这才是做大事的人。两座县城”十余万人口,这家伙说不要就不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曹朋不禁苦涩摇头。刘备这一招出来”让他之前种种计算,付之东流。
“告诉文长,暂停攻击。
让他屯驻夕阳聚,在育水北岸扎营。”,宛城现在就是个乌龟壳子,想要强攻,难度很大。
甚至很可能会出现损兵折将的状况,绝非曹朋所期望的结果。
驻扎夕阳聚”封锁育水上游渡口。进可攻击宛城,退可守御博望。以魏延之能,当可给刘备制造许多麻烦。不过,单凭魏延一支兵马,显然还不足以对付刘备。曹朋在安排下去之后,又命舞yīn令吕常,率三千兵马兵出南山”与夕阳聚遥相呼应,对宛城形成夹击之势……
“舞yīn而今,有多少军粮?”
“尚可支持三万兵马,三个月时间。”,“不够!”,曹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立刻向许都呈报”请求荀shì中自颖川调拨十困粮草,囤积鲁阳。
子路,你立刻传我命令,征发徭役。
就以刘玄德轻启战端,扰乱南阳为由头,向整个南阳征兵。我会命子家全力配合你”南阳真理报从即日起,有十日一起,变为三日一期”数量由五百份,增至一千份,面向整个荆州发放。必须要把这声势给我制造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此非我之过,乃刘玄德之罪……”
羊街闻听,连忙躬身应命。
待羊衙离去后,曹朋坐下来,轻轻敲击额头,lù出一抹疲惫之sè。
“舅舅,又要打仗了?”,邸艾那稚nèn的声音,在曹朋耳边响起。
他猛然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郊艾,半晌后轻轻点头,“小艾,明日你随月英舅母和夏侯舅母,离开舞yīn,暂居中阳镇。舞yīn接下来,恐将不得安宁,非宜居之所。你到了中阳镇以后,只管好好读书…………我会把白驳兵交给你,一定要保护好你两位舅母,你可敢领命?”,曹朋实在不希望邓艾继续掺和战事。
而且,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旦征发徭役,就如同全面向刘备宣战。
到时候,各种人员参杂于舞yīn,实在是太过于混乱。曹朋也将出征,留黄月英二人在舞yīn,的确是不太安全。倒不如让她们去中阳镇,那里毕竟是曹朋的老巢,相对而言,更单纯一些。
只是,就这么让郊艾离开,他未必原因。
曹朋干脆把白驻兵交给邦艾执掌,只留下飞驼兵随行。
邸艾闻听曹朋把白驻兵交给他,顿时〖兴〗奋不已,连连点头……
建安十一年五月末,曹朋以南阳郡太守之名,向整个南阳郡征兵。
这次征兵,不能有多少人响应,但一定要把声势制造出来。与此同时,南阳真理报连续三天增发特刊,抨击刘备的恶劣行径。卢毓更亲自执笔,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讲解清楚。他在南阳真理报上言明:非太守好战,实小人轻启战端。曹太守自就任以来,一直在努力的维持南阳的和平局面。可现在,刘备为一己之sī,而擅自宣战,造成了大量无辜百姓的伤亡。
曹太守迫于无奈,只能宣布应战!
为南阳郡长久的和平,曹太守希望各地英雄豪杰响应号召,加入朝廷大军的行列,讨伐叛逆。
文章一出,南阳郡为之轰动。掌管喉舌的好处,在此时员lù无疑。
刘备收缩了兵力,虽然使宛城池区保持稳定局面,可是在非控制区域内,丹水、武当、穰县等地豪强,纷纷做出回应,表示愿意服从朝廷的征发,讨伐叛逆。同时,棘阳岑绍、邦迪,更率先征召本族青壮各千人,合计一校兵马,听从曹朋调遣。曹朋也不客气,立刻将这两千兵马,拨入邓芝麾下。而后,他命许仪为主将,邓芝杜畿为军中司马和主簿,屯扎南就聚。
命典满率本部兵马,在南山山口与吕常汇合。
随后曹朋亲领五千兵卒自舞yīn开拔,直扑南山山口。
至六月初,驻扎育水河畔的曹军已多达万五千余人:而刘备则亲自坐镇宛城,命陈到驻守鱼粱矶,成掎角之势,与曹军相峙。双方兵马总和,近四万人,以育水为中心,沿棘水而南连绵十数里。刘备虽然无法对曹朋的舆论战进行反击,却也毫不示弱。他稳守宛城,命关羽屯扎涅阳,麋竺总领新野,将宛城池区,牢牢把持在手中,其声势丝毫不弱曹朋。
双方火药味儿极浓却又相互间,保持着一种克制。
刘备在等刘表的反应,而曹朋也在试探,刘表的底线与此同时,襄阳城里也乱成了一团。
以蔡瑁等人为并的荆襄世族集团和刘表山阳旧部,发生了jī烈的碰撞。一边是要支持刘备,另一边则认为,刘备擅自挑起战端,罪不容恕,应该将其召回才不至于令荆州méng受战乱。
刘表夹在中间,是犹豫不决。
前脚蒯越等人建议他应该把刘备召回来,后脚伊籍前来劝说刘表支持刘备。
双方的理由都很充分,让刘表感到左右为难。
刘表,真的是老了!
如果换做他当年入主荆州时的魄力,很容易就能做出决断。
要么打,要么谈和,就这么简单。
可而今的刘表,即想要打,能够将南阳郡完全占领,同时又不希望jī怒曹操,引发更大战事。
于是乎,双方争吵不休,让刘表感到,头昏脑胀…………
然而,襄阳城内的争吵,并未能持续太久。
建安十一年六月初七,章陵校尉刘虎,突然间向湖阳发动了偷袭。
在李佳和刘琦两人合力劝说之下,刘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六月初五,刘虎突然进驻襄乡。
随后,他以中郎将黄忠为先锋,突然出兵,攻占唐子乡。
这唐子乡乃是一大聚,居住有上千户人家。
唐子乡往西,为连绵数十里的丘陵,而后便进入新野治下。往东,则是桐柏大复山崇山峻岭。向南是千里豫南平原,与襄乡相连。东汉时,此处是连接南北的一处重要关隘。因毗邻唐子山而得名。唐子山虽不算高,但是却是从东面桐柏群山中凸显出来,恰如鹰首,鸟瞰南北平原。
这里山势陡峭,乱石满坡,易守难攻。
它正好位于湖阳、襄乡、新野三地之间。东汉初,赤眉绿林军起义,刘秀曾指挥大军,再次与王莽春陵军交锋,大获全胜。从地理位置上而言,唐子乡隶属湖阳,也是湖阳县北方门户。
蒯正就任湖阳之后,就让李严领兵,驻守唐子茶……
说起来,也是蒯正过于相信家族对刘表的影响力。他认为,荆州军绝无可能,向湖阳用兵。
哪知道,刘虎竟突然出兵李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狼狈而回。
“你刚丰说,是黄忠领兵?”,“正是!”
湖阳府衙中,李严神情狼狈,一脸苦涩。
庞德在旁边听得真切,不由得好奇问道:“伯平,黄忠是谁?”,蒯正苦笑道:“未想到,竟然是黄忠统兵,这却麻烦了……
哦,令明有所不知。这黄忠字汉升,丹水人,是南阳郡,乃至于整个荆州,少有的悍将……
太平道之乱时,黄汉升官拜宛县统兵校尉,为当时南阳太守秦烦之心腹爱将。
张曼成百万黄巾围城,黄忠在乱军之中,斩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立下赫赫战功。本来,太平道之乱结束后,黄忠本应获得封赏。可是他因为爱子生病,无心出仕,便辞官回家…………后其子终究未能活下来,等他再次出仕的时候,南阳已变了模样。秦太守病故,而新任太守又不愿委以重用…………等到景升公执掌荆州时,又因为他年纪已大,便让他辅佐刘磐公子。
酸枣会盟之时,南阳太守张咨就曾说过:若汉升年轻十岁,即便是吕布,亦不敢触其锋芒…………”,“慢着,慢着!”,庞德突然打断了蒯正的话,诧异问道:“听伯平话中意思,这黄汉升,莫不成为一老卒乎?”@。
黄忠年54岁,比曹操还要大两岁。
如果他是一军统帅,这今年龄倒正合适。54岁,勿论是在经验和智力上,都处于一个巅峰。可如果说到上阵搏杀,明显有些不太合适。俗话说的好,老不以筋骨为能。这搏杀于两阵之间,在百万军中去上将首级,和那种单对单的技击不一样。在乱军中,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气血之勇。54岁,绝比不得青壮的气血刚强。一般来说,这今年纪在军中,就是老卒。
黄忠官拜中郎将,听上去很威风。
可问题是,黄巾之后的中郎将,过于泛滥,早就不值钱了。
州郡皆可委任中郎将,官职不复出于朝堂之上。
也正因此原因,黄忠这个中郎将,更多是一种类似于荣誉的职位,其权力甚至比不上一个校尉。毕竟校尉可直接统兵,而黄忠这中郎将,手中却无一兵一卒。之前在长沙时,刘磐对他非常倚重,曾多次袭扰江东,令孙权头疼不已。后来孙权派出了太史慈,才算是抵住了黄忠的攻击,……不过这些,庞德并不清楚。
“一老卒尔,伯平未免有些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庞德言语之中,透着些许不屑。
连带着,对李严的态度,也随之变得有些轻视。
庞德对李严,算不得友善。
此人清高自矜,让庞德极为不喜。之前在曹朋跟前拿捏架子,更使得庞德对他又几分厌恶。
只不过,曹朋对李严的能力,倒是非常赞赏。
湖阳统兵校尉,手下兵马不算多,可却担负着曹朋南面屏障的责任。
庞德抵达湖阳之后,和李严接触了几次。这个人却有本事,但却有些好高鹜远。总体而言,说不上喜欢,也算不得太过于轻视。可现在,他竟然被一老卒偷袭得手,让庞德如何不恼?
蒯正道:“令明,切勿小觑黄汉升。”
“伯平何需为一老卒虑?
他如今方去唐子乡,想来立足未稳。德即领兵,于今夜偷袭,复夺唐子乡,取那老卒项上人头。”
蒯正还要劝说,却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袍。
扭头看去,见李严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庞德说罢朝蒯正一拱手,大步流星而去。蒯正心中焦急,忙抬脚想要追上去,拦住庞德,却再一次被李严阻拦。
“正方,何故拦我?”
蒯正恼了,厉声道:“令明非南阳人,不晓汉升厉害。
可你应该很清楚,黄汉升之勇。他虽已年过五旬,却可比赵国上将军廉颇。令明若轻视黄忠,必将惨败。”
李严却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正公以为,庞将军能听得进去吗?”
“这个……”
蒯正顿时闭上了嘴巴。
庞德是曹朋爱将,据说当年曹朋在凉州,为收服庞德,可着实费了一番心血。曹朋被罢官去职,鬼薪荥阳时,庞德弃荣华富贵,甘愿随曹朋不远万里,从凉州到荥阳,做一个微不足道的牙门将。可以说,庞德对曹朋的忠心,毋庸置疑。而曹朋对庞德信任,更无人可比。
投奔曹朋,已近半载。
蒯正对曹朋的班底,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曹朋从荥阳赴任,并没有带来太多亲随。其原因,则因为曹朋的班底,大都集中在凉州地区,无抽身出来。其他人,诸如除邓芝出自曹朋姐夫邓稷门下,大都是临时征辟而来……
杜畿,卢毓,虽说是曹朋的幕僚,但还算不得亲信。
曹朋来南阳郡,真正的亲随只有一个,那就是庞德庞令明。
这个人武艺高强,有万大不挡之勇。可也正因为此,他的心气很高……等闲人,未必能放在眼中。对蒯正虽说极为恭敬,但更多时候,是因为涮正当年对曹朋的照拂,所以才有尊敬。
这样一个人,你对他说:黄忠年纪虽大,却很厉害。
非但劝说不得庞德,反而会让他恼羞成怒,甚至认为,你看不起他。
说实话,若非蒯正知晓黄忠厉害,一个54岁的老卒,他也未必能放在眼里。李严说的不错,这时候劝说庞德,不会有任何效果,甚至会使庞德更加恼怒,从而与蒯正反目。蒯正历经十年磋跑,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棘阳令。他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也没有太多想。
曹朋用他为湖阳长,他欣然接受。
若曹朋把他调回舞阴,他也不会拒绝。
踏踏实实的做事,少一些杂念,也许能过的更好!
蒯正担负着家族的使命,从他投奔曹朋的那一刻开始,早已不复当年那个棘阳令刻伯平了。
“可令明不晓黄忠厉害,万一…”
“正公放心,严只是说别再劝说,却没有说坐视不理。
庞将军一会儿离开后,严即领兵随后跟进。庞将军若取胜,严按兵不动就是;若庞将军有危险,严可
随机应变,支援庞将军。
不过,刘虎对湖阳用兵,恐非是只为唐子乡。而今杜伯侯已率部支援棘阳,九女城再无援兵。单凭湖阳兵马,也难以抵挡住刘虎大军……虽然曹太守命人向汝南求取援兵,可是汝南援兵也需要一个时间准备,未必能立刻派上用场……
正公,当即刻派人前往舞阴,报知曹太守知。
若唐子乡能夺回,则以唐子乡为屏障,阻敌前进;若唐子乡不能夺回,正公需早作准备,湖阳必将有恶战到来。”
蒯正听罢,连连点头。
李严所说的这些,极有道理。
他想了想,沉声道:“既然如此,就依正方所言。
你立刻调集兵马,潜行庞将军身后;我会派人通知太守,同时会征召兵马,准备与刘虎决一死战。
正方,若我有难,湖阳就靠你和令明两人。
令明虽然心气高,但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你定要好好辅佐,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这话一出口,也等同于蒯正的遗言了。
李严虽说自矜清高,可对蒯正,却是非常尊敬。
当初,他拿捏架子,被曹朋弃用。本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离开南阳,不成想蒯正点名要他,把他带来湖阳,委以重任。这份知遇之恩,让李严如何不感激?蒯正本事虽然不高,但李严服他,敬他。后来从蒯正口中得知,是曹朋指点他,他才启用了李严。可是李严却没有丝毫减少对蒯正的尊敬,甚至因此,更加佩呃……在他看来,曹朋对他有知遇之恩,但蒯正的德行,更值得他敬重。李严深吸一口气,拱手一诺:“正公休言这些话,严但有一息在,必倾力辅佐正公。若正公你有意外,必严已丧命……黄汉升虽勇,可李严却不惧他一介老卒。”
蒯正闻听,笑了!
“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又何必当真?
快下去准备吧,我这就派人通知太守……该死的刘玄德,南阳郡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因他一人,使湖阳遭临兵祸。此事,我必将尽快通知伯父,请他们在襄阳,尽量挽回局面……”
李严,却未言语。
蒯正的想是好的,却未免有些天真。
刘虎出兵,不管是不是刘表的主意,湖阳都无避免一场苦战。
若这是刘表的意思,非蒯氏可以阻挠;若非刘表之意,为维护刘氏宗族利益,刘表也会全力支持刘虎。只看曹朋,如何应对!一俟刘表下定决心,那么整个南阳,都将陷入动荡!
庞德点起兵马,直奔唐子乡。
在将入夜时,他便抵达唐子山山下……
远远看去,就见荆州军大营,依山而建,坐落在官道之上。
入夜时,兵营灯火通明。只听到鼎沸人声,显得格外喧嚣。有斥候前来回禀:荆州军因大获全胜,刘虎派人送来美酒佳肴,慰劳军卒。此时,荆州军大营正在欢庆,守卫非常松懈。
有这等事?
庞德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这说明,荆州军根本没有提防自己。
是他们轻敌也好,是无能也罢,只要夺回了唐子乡,则湖阳门户,就可以重新关闭起来……
到时候,哪怕刘表倾尽荆州兵马,他也有把握,将刘表拒于唐子乡以南。
想到这里,庞德轻声道:“传我命令,兵马暂止行进。
人不卸甲,马不卸鞍,等候我的号令……李正方言过其实,黄忠当年或许厉害,而今不过一介老卒。嗯来是他怕担负罪责,故而夸大其词。一老卒尔,何需告之公子?待我今日取那老卒皓首,回去好生羞臊一下那李正方,也为公子出一口当初李正方那轻慢之过的恶气。”
旋即,庞德率部,潜伏唐子山下。
夜幕笼罩唐子乡,荆州军大营,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营中灯火,依旧通明。站在庞德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大营之中,闪动的光亮。
庞德,翻身上马,抽出虎咆刀。
他慢慢将头盔上的罩面甲拉下来,遮住了大半张面庞,只露出双眼和嘴巴。
把护手甲紧了紧,他举起大刀,向前方一指,而后策马冲出。那战马,口中衔枚,蹄裹稻草,行走间鸦雀无声。
在他身后,千余名精卒默默随行。
眼见着就靠近了荆州军辕门,庞德深吸一口气,口中一声暴喝:“儿郎们,随我冲营。”
踏雪乌骓马,希聿聿长嘶,如同离弦利箭,飞驰而出。千名精卒同声喊喝,紧随在庞德身后,眨眼间,便杀入荆州军大营……
辕门内,鸦雀无声
如此巨大的动静,可是荆州军大营里,却好像一座死营般,不见一个人影。庞德冲进大营之后,立刻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但这时候,他想要改变主意,已经来不及了!曹军将士蜂拥而至,冲进营地之内。庞德勒住战马,脸色顿时大变,连忙高声呼喊:“撤退,立刻撤退!”
中计了!
庞德不是傻子。
这荆州大营,宛若空城,不见敌人踪影。
若非对方撤走,那就是有埋伏……
只是,他这时候想要撤退,却来不及了!
只听荆州大营外传来隆隆的战鼓声,紧跟着从大营两侧丘陵中,呼啦啦冲出一队队兵卒,瞬间便堵在院门之外。这些军卒,几乎清一色弓箭手。伴随着急促的梆子声响,顿时万箭齐发。
措手不及的曹军士卒,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中,眨眼间就有近百人倒在地上。
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就如同刺猬一般。
庞德大惊失色,舞刀磕挡雕翎:“冲出去,随我冲出去。”
营地的空间太小,根本就无处闪躲。如果不能尽快冲出营地,就会面临一个全军覆没的局面。
可是,不等庞德声音落下,就见从后营的营帐里,冲出一彪人马。
荆州军地处汉水流域,并无太多骑军。可是,在这种狭小空间里,骑军能够发挥的作用,着实太少。荆州军手持长矛,蜂拥而上。眨眼间就把惊慌失措的曹军将士,给死死的包围其中。
“休走了曹将!”
荆州军齐声呐喊。
听声音,对方的人数至少也有三四千人。
那喊杀之声响彻天际,令曹军士卒,莫不心惊肉跳。
庞德驰马而行,劈手从一名荆州兵手里夺过一支长矛,左手矛,右手刀,枪挑刀劈,所到之处,只杀得对方人仰马翻。可问题是,庞德虽勇,却只有一人。而荆州兵马,却是曹军数倍。杀了一人,立刻有几个人冲上前来。踏雪乌骓一开始还能冲锋,可到后来,活动空间,却越来越小。庞德势若疯虎,刀矛翻飞,恰似凶神恶煞。那杆长矛,被鲜血染红,而虎咆刀上,更被血色遮掩。身边的军卒,越来越少……曹军将士在荆州兵围攻之下,渐渐抵挡不住。
“休要杀我,我愿投降。”
一名都伯突然间弃矛呼喊,往地上一跪,双手抱头。
战场上,有一个人投降,会立刻影响到身边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个都伯,他这一弃械,顿时引起了更大的恐慌。
“该死!”
庞德怒吼一声,纵马冲上前来。
手中虎咆刀照着那都伯,狠狠劈斩下来,眼见看都伯就要死在庞德刀下,却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呼啸着向庞德射去。身为大将,在战场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庞德自然也觉察到了不妙,反手一矛斜撩而起,只听叮,一声响,箭矢被磕飞了,可是那箭矢上所产生的巨大劲力,却震得庞德手掌直颤……该死,这一箭,至少是用五石弓射出。
一石一百二十斤,五石弓,可就是六百斤的力道。
若想把一张五石弓拉成满月,那两臂至少要有千斤神力。
庞德顾不得杀了那都伯,弃矛拨马回身,朝着那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光中,一杆大森,迎风而动。那大纛之下,有一员老将,看年纪,当在五旬之上,却面膛红润,精神矍轹。
跳下马,身高当在八尺靠上,也就是190公分左右,体格魁梧壮硕。
金盔金甲,宛若天神。
颌下长须花白,气度不凡。
黄骠马,掌中一口大刀。那老将缓缓将一张铁胎弓收好,大刀缓缓抬起,遥指庞德。
从唐子山吹来的风,拂动那花白美髯。
庞德立刻明白,这员老将,必就是蒯正李严口中的黄忠!
深吸一口气,庞德猛然催马,口中一声暴喝:“挡我者死……”
虎咆刀翻飞舞动,将靠拢过来的几名荆州兵,劈翻在地,朝着黄忠,纵马而去。
那老将军,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笑容。
“儿郎们,且让开。”
黄骠马希聿聿一声暴嘶,引得踏雪乌骓,嘶吟回应。荆州兵立刻让开了一条通路,但见那老将军纵马而来,迎着庞德飞驰。大刀拖在地上,与地面上土石碰撞,火星四溅。眨眼间,二马照面,庞德刚要举刀劈斩,却不想那老将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刀随身走,快如闪电,呼啸着就劈向庞德。
那速度,那力道,让人根本无相信,这老将军已年过五旬……
庞德瞪大了眼睛,气沉丹田,双手握刀,口中大喝一声,“呔!”
两刀交击,刀**错,发出刺耳的声响。
从那口大刀之上,传来了一股如山巨力。庞德差一点就撑不住,连忙在马上再次发力,踏雪乌骓希聿聿暴嘶,连退数步。两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庞德心中,也不由得为之骇然。
蒯正说,若黄忠年轻
十岁,当初在虎牢关,就不会有吕布之张狂……
说句实在话,庞德不信!
吕布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初大名鼎鼎的虓虎。
其悍勇之处,少有人可以匹敌。纵横疆场,几乎未尝败绩……介老卒,又焉能与吕布相提并论?
可现在,他信了!
这老家伙的力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五旬老者的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黄忠的力量,甚至还胜庞德一筹……庞德素恃,所佩服者,曹朋马超甘宁这样的人物。但若和黄忠相比,他此前所遇到的那些悍将,似乎都无和黄忠相比。
哪怕是甘宁过来,恐怕也非黄忠对手。
而曹军中,能与黄忠抗衡者,恐怕唯有典韦。
说时迟,那时快。
黄忠一刀逼退了庞德之后,便收刀后退,赞了一声:“好汉子!”
他厉声道:“兀那曹将,可敢通报姓名?”
“某家,南安庞德。”
黄忠大声喝道:“庞德,老夫敬你是个英雄,若识相的话,立刻弃刀就缚,否则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庞德闻听,勃然大怒。
“只有断头庞将军,却无屈膝庞令明!
皓首匹夫焉敢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知道,某家本领。”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庞德生平只投降了一次,那就是曹朋。除此之外,他可不想再投降任何人,黄忠的话语,虽出自好心,可是在庞德听来,却是无尽的羞辱。虎咆刀划出一抹冷芒,庞德纵马冲向黄忠。而那老黄忠,也不禁点点头,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摆刀便迎上去。
虎咆刀翻飞,龙雀大环呼啸。
这二人在乱军之中,走马盘旋,只杀得难分难解……
与此同时,远处唐子山下,李严手搭凉棚,举目眺望。
“李将军,可否出击?”
李严擎枪端坐马上,沉吟片刻后道:“荆州兵阵脚未乱,再等一等。”
荆州军大营内,庞德被黄忠缠住,再也无顾及其他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荆州军涌入大营内,曹军很快就呈现出了溃败的局面。庞德一边和黄忠交锋,一边偷眼观瞧。他心里面暗自发急,可是却无能为力。
难不成,今日就要折在这老卒手中?
庞德本就落在下风,这心神一分,手上顿时露出了破绽。
黄忠冷笑一声,纵马飞奔。在二马错蹬只是,他突然间使出一记抹丘刀。那大刀带着一抹匹练般的光毫,唰的便斩向庞德。庞德措手不及,险些被黄忠这一刀劈中……可饶是如此,刀锋从面庞滑过。那副坚硬的面甲,咔嚓一声断开。锋利的刀气,在庞德脸上留下了一道可怖创口,鲜血顿时染红了半张脸。庞德大叫一声,拨马就走……黄忠则举起大刀,厉声喝道:“儿郎们,休放走一个贼人,给我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荆州兵,立刻大声呼喊。
“休走了曹贼!”
庞德满脸是血,半张脸几乎麻木。
他舞刀冲进了乱军之中,左劈右砍,只杀得血流成河。
远处,黄忠已收起了大刀,慢慢从马背弓囊里,取出那张家传的神臂弓,脸上露出可惜之色。
如此猛将,今日却要死在我手中!
休要怪我,怪只怪,你投错了人……
黄忠弯弓搭箭,那足有六石强度的神臂弓,缓缓张开。
就在弓开若满月的时候,忽听营外,传来一阵响彻天地的喊杀声。
一支曹军,不知是从何处出现,杀入荆州军大营。
为首一员青年将领,看上去和庞德年纪相差无几。马,掌中枪,冲进乱军之后,横冲直撞。
“李正方?”
黄忠不由得一怔。
他认得那青年,正是他此前手下败将,李严。
“庞将军休要惊慌,李严在此……”
李严大声吼叫,身后兵马,更如狼似虎。荆州兵此时,已经全军出击,阵脚已乱。这李严在此时杀过来,令得荆州兵马,顿时惊慌失措。庞德在乱军中,已杀得手软,浑身上下,更是被鲜血浸透,伤痕累累。一只眼,被鲜血遮住,却无暇去擦掉。听到李严的声音,庞德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大声喊道:“李严,庞德在此,休要恋战……”
说话间,他催马就向李严冲去。
可就听李严惊声喊道:“庞将军,小心。”
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惊悸。
耳听弦声响起,一抹锐风呼啸而来。
庞德连忙侧身闪躲,可是那支箭,势如闪电……不等庞德完全躲开,利矢已到近前。噗!庞德不由得大叫一声,一蓬鲜血,在火光中骤然崩现。
已入暮夏时节,天气变得闷热起来。
曹朋站在育水河畔,负手而立。河岸上,光秃秃,连遮挡阳光的荫凉都没有。日光虽然不是特别猛烈,却让人感觉非常难受。河面上,没有一点风。育水缓缓流淌,看上去有气无力。
“公子,看着天气,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陆瑁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轻声道:“如此闷热,颇有暴雨之兆。我之前曾检查过,夕阳聚那边的水道很窄,似乎不甚通畅。若有洪水,势必会出现决堤现象。夕阳聚西面地势偏低,有两千余户人家…一旦决堤,后果不可想象。弄个不好,夕阳聚以西百里良田,都将被洪水淹没。”
曹朋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可有对策?”
“或疏通河道,或修筑堤坝,或迁移百姓。
不过,疏通河道也好,修筑堤坝也罢,而今都来不及,也不太合适宜。最好的办,就是疏散夕阳聚以西两干户人家,择地安排。待入冬进农闲之后,再组织人手,进行疏通、修缮。”
为一地太守,所要做的,不止是和刘备打仗。
曹朋还必须担负起南阳郡的民生,这南阳郡近百万人口,都是他曹友学的子民。两千余户,就是一万多人……听上去,和那百万人口似乎不成比例。但那也是曹朋的责任,无可推卸。
“除夕阳聚,还有何处有险情?”
陆瑁苦笑道:“这个还不好说,根据安闲查阅南阳郡的卷宗,自初平以后,南阳郡治下大小河流,就未曾疏通过。连年战事,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河堤残破的情况……好在过去这些年来,倒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灾害,所以相安无事。建安二年,穰县曾出现过一次险情,但幸亏当时穰县令发现及时,才避免了灾难。以此种情况而言,若不注意,就会有大祸事发生。”
曹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文长驻扎何处?”
“魏将军那里,倒没什么危险。
他所处地势较高,即便是发生险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的意思是,文长可曾知道此事?”
“这个嘛……倒是不太清楚。”
曹朋想了想,对陆瑁说:“子璋立刻前往夕阳聚,通知文长。
让他严密监视夕阳聚河道的流量,一旦出现险情,哪怕是强行疏散,也要把那两千户人家撤离。”
“可刘备那边怎么办?”
“刘备!”
曹朋沉吟片刻后,沉声道:“我会下令,让圆德兵进十五里扎下营寨。
一旦刘备有异动,圆德可以迅速做出反应,牵制刘备兵马。告诉吕常,让他给我盯死鱼梁矶的动静。陈到这个人,声名虽然不甚显赫,却不可以没有防备。带舞阴征兵结束之后,我会让羊子路在鱼梁小道驻营,足矣抵住刘备的攻击……对了,再派人通知子家,让他在南阳真理报上,刊载文章,留意洪灾出现。最好在列举一些过往的洪灾,以及灾后的损失,以提醒各地留意此事……先做好准备,若太平无事最好。如果真的发生危险,也能提前预防。”
南阳真理报的主要针对者,是南阳郡各地豪强。
这些人普遍具有较高的声望,做起事情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曹朋安排好了此事之后,便走下河堤。
“记下,来年开春,要在沿河两岸栽神树木。
这他妈的被太阳晒着,实在是太过于难受……对了子璋,江东的气候,是否比这更加恶劣?”
陆瑁笑道:“没这么热,但是却很难受。”
“嗯!”
曹朋点点头,“回头写一些江东的风土人情,还有气候状况,山河地理,我给你刊印成书,如何?”
“啊?”
陆瑁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旋即,他就领悟了曹朋话语中的含义。
曹操一旦统一北方,早晚要对江东用兵。所谓的风土人情,其实就是为了介绍给曹操帐下的将领,让他们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陆瑁想了想,“这倒是不成问题。
不过单凭我一人,可能还略显不足……我听人说,夫人才学过人,而且又世居江夏。能否请她来帮忙呢?江东六郡,我知晓甚少,恐怕力有不逮。”
“这样啊……”
曹朋搔搔头,“月英恐怕未必有时间。
而且,她又不是蔡姐姐那等以才学而著称之人,就算是写出来,也未必会有人关注。这样,我回头书信一封,你派人送往颍川书院。我那丈人倒是见多识广,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有他出面编撰,也能多吸引一些眼球,引起别人的关注。嗯,待南阳稳定之后,你再陪我去一趟鹿门山。如果能将庞公请出山,说不定用处更人……就这样,你记下来,到时候提醒我。”
“喏!”
曹朋回到南山大营,把身上的蝉衣脱下,换上了一身便装。
在帅椅上坐下,他正准备翻看
羊衜送来的公函,却听大帐外一阵骚乱,紧踉着就见一名牙兵跑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公子,湖阳六百里加急,命人前来送信……章陵刘虎,出兵攻占唐子乡。”
“啊?”
曹朋吓了一跳,呼的站起身来。
“湖阳信使何在?”
“正在帐外候着……”
“快让他进来。”
曹朋说着话,便绕过了帅案。
与此同时,那牙兵跑出大帐,不一会儿的夫,便带着一名小校进来。
“刘虎占领了唐子乡?”
“正是。”
那信使看上去风尘仆仆,衣服已看不出颜色。
许是骑马骑的久了,以至于连行走都成问题……他走进来,完全是靠着两名牙兵搀扶,才勉强站立。
“何时发生的事情?”
“就在前日夜间,刘虎偷袭唐子乡。
李校尉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败退下来。小人离开湖阳时,蒯县令让小人转告太守,庞将军已率部出击,准备复夺唐子乡。但蒯县令以为,庞将军未必能够成,让小人提醒太守。”
“哦?”
曹朋闻听,不由得一惊。
庞德要复夺唐子乡,可是蒯正却不看好。
短短两句话,似乎包含了很多种含义:其一,庞德出兵,蒯正并不赞同,他是强行出击;其二,庞德的本事,蒯正就算不清楚,但至少也有所了解。他至少知道,庞德是曹朋的心腹。可是却毫不忌讳的认为,庞德可能失败……这似乎是告诉曹朋,对手恐怕比庞德更厉害。
庞德的本事,曹朋很清楚。
一个连庞德都可能不是对手的敌人?
荆州,竟然有如此能人!
曹朋顿时愣住了…………
掰着指头算,荆州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似乎并不算太多。
文聘算一个,王威也不错。
这两个人,一个曹朋见过,另一个,则是在曹朋出发之前,邓稷托邓芝转告。
不过那稷的原话,是说王威曾是他的上司,很有本事。若此人和你敌对,你要多加小小……若有可能,留他一命,算是为我还当年的知遇之恩。也就是说,邓稷认为,王威未必是曹朋对手。
可除了这两人,还有谁?
蔡瑁张允?
那是水军将领,陆战是渣……
刘磐?应该不是!
他是刘表的族子,论地位,在刘虎之上,怎可能屈居刘虎之下?刘虎更不可能,有勇无谋之辈,不足挂齿。
“敌将,何人?”
“蒯县令说,那敌将,名叫黄忠。
县令提醒太守,黄忠年迈,却不可小觑……此人在熹平年间,曾为太守秦颉之心腹。太平道之乱时,张曼成百万黄巾围城,却被此人冲进乱军,险些丢了性命。黄汉升年纪虽然大了些,却依旧悍勇。庞将军,恐非黄忠对手。冒然出击唐子乡,很有可能,被此人所吧……”
显然,这传令官的记性很好,蒯正派他前来,想必正因为此。
只是他滔溜不绝的讲述,却未发现,曹朋已经呆愣住了,根本没有听到他刚才的那些言语。
黄忠!
居然是黄忠,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黄忠是南阳人,历史上曾追随长沙太守韩玄。后刘备夺取荆南四郡,黄忠才投奔了刘茶……
黄忠,黄汉升!
一个老而弥坚,蜀汉五虎上将之一。
曹朋在听到黄忠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听那信使解说。
直到牙兵呼唤他,曹朋才醒悟过来,对那信使道:“你一路奔波,想来已很累了。
来人,给他准备一个干净的帐篷,让他好好歇息。告诉火头,给他准备上好的食物……你先下去歇息,我自有主张。”
信使领命退下,曹朋在军帐中徘徊。
“来人,命吕常见我。”
不一会儿夫,就见吕常匆匆而来。
“子恒,可知黄忠黄汉升?”
吕常是道地的南阳人,闻听曹朋开门见山询问,他愣了一下,旋即道:“当然知道此人……”
“前夜,此人偷袭唐子乡。”
“啊?”
“我也知此人之名,乃今世廉颇。
我虽令庞德前去支援湖阳,但恐怕以令明之能,未必能对付黄汉升……湖阳大战在即,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刘表出兵,势必会给我们带来巨大压力。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前往湖阳督战。”
“那宛城刘备……”
“刘备暂时,无力反击。
他粮草匿乏,只能坚守。我会把这边的军务,交给文长。还请子恒多多协助,务必要稳住局势。”
吕常犹豫了一下,“既然太守已有决断,常也不推辞。
只是,太守准备何时前往湖阳?”
“我已命人通知魏延,典满将军随后便至。
待交代之后,我就会动身前往湖阳。除我本部三千兵马之外,余者暂交由你来统帅,往子恒多费心思。”
“常,必不负太守托付。”
吕常躬身应命。
就在这时,只听大帐外牙兵禀报:“公子,圆德将军来了!”
湖阳。
伴随着一声机括响,沉重的礌石,夹带着一股巨力,轰击在湖阳城墙之上,发出蓬的闷响。
站在城头,蒯正甚至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城墙在数抖。
他的脸色惨白,指关节更因为太用力,以至于没有半点血色。心怦怦直跳,蒯正紧张的,快要发疯了。
也难怪,他只是一介书生。
自入仕以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参与战事。
若说不紧张,那纯粹是胡说八道。连蒯正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有多害怕。可是,蒯正仍坚强的站在城门楼上,面对着城外如潮水般汹涌不断的攻击,没有显露出丝毫退缩。
“弓箭手,抛射!”
蒯正举起宝剑,在空中做了一个凶狠的劈斩动作。
只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音。好在这城头上回荡着喊杀声,并未被太多人觉察。唯有老管家,看出了端倪。不过在这个时候,老管家绝不会开口。他身披皮甲,站在蒯正身边,一如过去十年的模样,照拂着蒯正。只不过,在老管家的手中,还擎着一口锋利的缘首刀。
已经是第二天了!
荆州兵马,兵临湖阳城下后,便展开了凶猛的攻击。
好在蒯正早有防备并且与李严商议之后,决议分兵八百,由李严统领,在湖阳城外依照地势设立小寨。理论上而言,在这个时候分兵并非一个好主意。如果对方的主帅聪明,完全可以对小寨兵马置之不理。只需要分出些许兵马警戒,便足以令这个安排,成为一个画蛇添足的举动。
这种计策,八年前曹朋在曲阳之战时也曾经用过。
当时曹朋的对手,是陈宫。
而派驻在外的兵马,除了甘宁,还有邓芝这样的人物。结果却是没有产生丝毫作用,陈宫全力攻城,除第一次偷袭牵制取得功效之外,随后勿论甘宁和邓芝如何行动,都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过,刘虎不是陈宫!
李严这个看似并不怎样的计策恰恰对刘虎产生的作用··
唐子乡夜袭失利庞德几手全军覆没,自己也险些被黄忠射杀。幸好李严及时赶到,将庞德抢救出来。可即便如此,庞德伤势严重,回到湖阳之后,便昏迷不醒,却无性命之忧。
庞德昏迷了,可荆州兵的脚步,却未停歇。
唐子乡夜袭战的第二天,章陵校尉刘虎率领大军,抵达唐子乡。
面对着惊人的战果刘虎的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郁闷……
这本应该是自己出彩的一战却被一老卒抢了风头。
黄忠不是刘虎的部曲,所以对刘虎面言,勿论黄忠多么出彩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黄忠是刘磐的人!黄忠越出色别人就越会赞叹,刘磐刘巨石眼光独到,有识人之明……你看,别人都认为黄忠一介老卒,没什么本领。可是磐公子慧眼识珠,硬是看出黄忠的不凡。
至于刘虎?
谁又会在意!
黄忠功劳越大,别人就越觉得,刘虎是靠着黄忠,或者说是靠着磐公子的帮助,才有如此显赫战功。
这,绝非刘虎所期望的结果。
所以抵达唐子乡后,刘虎虽温言勉力,心里面却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似地,恶心至极。
湖阳之战,绝不可以让黄忠再出风头!
刘虎拿定了主意之后,便假意黄忠连番征战,过于操劳辛苦,请黄忠留驻唐子乡,暂且休息。同时,也是为了保证荆州军粮道通畅,有黄忠在,必万无一失。黄忠,是一个没有多少心机的人·……他性情刚直,勇烈过人。嗯他一身本领,却年过五旬,仍未能有寸功在身。
刘磐虽然看重他,却又有些提防。
就好像熬鹰,刘磐在熬黄忠,因为刘磐觉得,黄忠这个人和他并非一条心,算不得他的心腹。
也正因为此,黄忠虽立下许多功劳,却依然不得刘表重视。
哪怕文聘王威多次在刘表面前举荐黄忠,可是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刘虎让黄忠留下来,黄忠自然不肯同意。
他据理力争,希望能够再次参战。可他越是争辩,刘虎就越是反麻
到最后,黄忠也未能随军出征,而是留在唐子乡,进行那所谓的休整。只不过,湖阳战事,进行的并不太顺利。
李严的分兵之计,让刘虎颇为头疼。
一方面,他强攻湖阳,另一方面,又要防范李严的偷袭。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陈宫,也不是每一个人,有陈宫那样的手段和魄力。眼见着迟迟打不开局面,刘虎也暗自感到心急。黄忠打
唐子乡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几平没有遭遇太多抵抗,一日间两场大胜,可谓战绩辉煌。可现在呢?自己兵力是黄忠数倍之多,湖阳的地势远不如唐子乡险要,却迟迟打不开局面,反而损兵折将。这让刘虎,恼怒万分。
不止是恼怒蒯正,同时更恼怒荆州那些猪脑袋。
蒯正这家伙看上去不错嘛……为什么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哦,好像当过官,后来不知怎地,又被罢了官。现在可好,人家投靠了曹操。反过来和自己作对!荆州那些人头猪脑,实在可恨。
不过,欣赏归欣赏,恼怒归恼怒。
这湖阳,是一定要攻下来的!
眼见数次攻击未能奏效,刘虎勃然大怒,再次下令,强攻湖阳。他更亲率亲军,上阵督战。
如此一来,荆州军的攻势,顿时更加凶猛。
湖阳城上的守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蒯正在城头上不断奔走,大声呼喊可是收效甚悔……
“敌军登城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蒯正举目看去。
就见一个个荆州兵,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墙。城上守军顿时惊慌失措,不少人扭头就要逃走。
这个时候,猁正控制力不足的弱点,就显露出来。
身为主将却无法身先士卒,没有足够的威望,来稳定军心。蒯正急红了眼睛,大吼一声举剑就要冲上前去。却在这时候老管家一声呼喊:“公子,小心。”
一块礌石飞上了城头,朝着蒯正砸去。
老管家健步冲上前,一把将蒯正推翻在地,那礌石砸在他的身上。巨大的力量,砸的老管家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毙命。而蒯正则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宝剑不知扔到了何处,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一名荆州兵冲破了曹军的重围,举刀向蒯正扑来。
蒯正这时候才算清醒他想要躲闪,却发现双腿没有半点力气,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钢刀落下不由得眼睛·闭,静待刀斧加身。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弓弦声响。庞德带着一彪人马从城下冲上来。他背负大刀,手持短弓。眼见蒯正危险二话不说,一箭射出,将那荆州兵当场射杀。
“伯平,指挥大家继续作战,休要辜负老管家的厚望。
城上敌军,我来对付。”
“啊……”
蒯正如梦方醒,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老管家的尸体,眼中泪光闪动。
突然间,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荆州兵的钢刀,冲到垛口前,厉声吼道:“儿郎们休要慌张,听我命令·……弓箭手,抛射。”
在混乱的时候,一个主心骨的作用,难以用言语表述。
蒯正的爆发,令曹军渐渐稳住了军心……
而在另一边,庞德带伤上阵,举刀冲向那些登城的荆州兵。唐子乡一战,庞德被射中了肩膀,虽未毙命,但伤势极重。可这并不影响庞德身先士卒。手中的大刀,是一口普通的百炼钢刀。曹朋赠与他的虎咆刀,在唐子乡丢失。庞德心中充满怒气,身子虽说还有些虚弱,可是却犹如一头猛虎下山,只杀得登城荆州兵,连连后退。一番苦战之后,登城的荆州兵,复又被赶下湖阳城头。不过,荆州军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前脚刚被赶下去,随后便有那无数荆州兵,如潮水般再次发动了冲锋。一辆辆井阑,向城墙逼过……井阑上的弓箭手,渐渐压制住曹军弓箭手。湖阳此时,就如同那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随时可能会覆没。
庞德快步走到了蒯正身边,举目向成下观望。
“伯平,再撑一下……想来荆州军也差不多了。
连攻两日,只要能再击退一次,必然士气低落。正方在城外牵制,他们也无法使出全力。”
蒯正点点头,突然扭头道:“令明,我若战死,湖阳就由你接掌。
“伯平……”
庞德一怔,向蒯正看去。
却见那张清癯的面容,此时一脸的坚毅。
再说其他言语,似乎都不合时宜,庞德点头道:“伯平放心,湖阳若破城,德必已战死。”
蒯正笑了!
他大声吼道:“儿郎们,休要惊慌。
蒯正在此,必与你们同生共死,决不后吧……今湖阳危急之时,正是我等报销国家,报答太守的机会。蒯正誓与湖阳共存亡,若蒯正战死,令明接掌;若令明战死,湖阳玉石俱焚。”
一句话,将所有后路堵死。
曹军将士闻听,也不由得军心大振,拼死应战。
可是,兵力的悬殊,终究不是简单几句话可以弥补。湖阳的局势,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