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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世界并不是完全黑暗,总有模模糊糊的光芒个角落里闪烁,走惯了地下通道的人都知道,光芒可能是某种毫无价值的植物,也可能是某种极其珍贵的矿物,更多的却是类似晶石云母在光线下的反光,在纯粹的黑暗之中,这些黯淡的光芒宛若晨星在地下世界中隐约闪耀。

    沉寂孤冷的地下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些犹如鬼火,只能自明却不能照耀周围的光芒,而在黑暗的最深处,一堆犹如坟包鼓起的小丘微微一动,就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多了一条腿。

    陈信号不是专业的特种士兵,容纳一个人有余的伪装布包裹了两个人显得狭小逼仄,当他全身开始麻木时,忍不住伸展身形,只是这小小的变化,也让他舒服不少,不由地呻吟一声,想将另一条腿也伸出去。

    一直很老实的刘毅抓住了陈信号的胳膊,小声说道:

    “大队长,还不能动……。”

    说完,一部精致小巧的离子微光夜视仪便凑到了陈信号面前,陈信号同样在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单说怕死他不在刘毅之下,更别说手中有最顶级的夜视侦查装备,装备还是被俘虏的上校军官身上找到的,拥有疑点锁定,追踪放大的功能,就算藏身在石头中也能轻易找出来,正因为这样,他才敢放松,现在刘毅将自己的大路货夜视仪送过来,陈信号心中难免有些火气。

    “如果找不到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心中暗自嘀咕,陈信号接过来凑到眼皮子上,本以为这具夜视仪没什么不同,哪知道一看才发现,刘毅手中的夜视仪是经过改装的,根本没有显示出外面的图像,只有无数灰白色的粒子在镜片上跳跃。

    无以计数的粒子跳动的让人心理发毛,陈信号却心中一惊,他小看了刘毅这胆小怕死的小子,能另辟蹊径改良装备,智商就不会太低,何况从车上下来,除一开始惊惧萎缩,其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便专心观察这只夜视仪有什么不同,至于暴露在外面的腿也小心的缩了回来。

    看了一分多钟,陈信号看出名堂出来,夜视仪上的跳跃的?跃的粒子不是无规则的电磁波,若固定看一个地方,粒子也是多是固定的,稍微分辨,就能发现这些粒子构建出一副静态图,图案的背景就是外面大致的地理环境。

    只有一少部分粒子是流动的,这种流动同样不是无规则的,而是顺着某个方向缓缓的流动,就像气流在运动,想到这里,陈信号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刘毅改良的这具夜视仪和夜视一点关系都没有,准确的说应该是气流探测仪,气流探测的技术恰是最简单不过,只要稍微有点基础的人都能改造。

    但陈信号却没有轻视,有了气流运转的概念之后,他终于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气流可大可小,检测也不困难,而手中的夜视仪却能自动将各种气流归纳,标示出可疑的地方,而这些可疑的地方就是最接近人体呼吸的气流波动。

    不管是人还是生化兽,都需要呼吸空气,而空气的流动是做不了假的,就算暂时屏住呼吸,时间长了依然会喘息,地下世界有各种反侦测的技术装备,就像他们现在使用的伪装布,能够隔绝热能,声音,气味儿。

    换句话说,他们有,别人也可能有,谁都找不到谁,就要看谁最有耐性,陈信号发现的几个疑点恰好是最适合观察的地点,若是说出现在地形复杂的峭壁缝隙中,还能说的过去,但出现在这地方就极不正常了。

    放下手中的气流监控设备,陈信号惊讶的看了一眼紧贴自己一动也不敢动的刘毅,这个小子给他的惊奇越来越多了,还好之前手软了一下,不然这么出众的人才就被他给干掉了。

    “一共四个观察哨,他们准备干什么?专门等着我么?”

    陈信号心理发虚,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和刘毅,而袭击者竟然放了四个观察哨,难道有人未卜先知?当陈信号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刘毅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掩护车队的后卫吧?抢了我们那么多东西,连零配件和尸体都搬走了,速度一定不快,最怕后面有人追上去突袭,换做是我,也会在身后放上预警……。“

    刘毅煞有其事的说出自己的看法,陈信号却在心中鄙视,刘毅差点在车上吓得尿出来,就这么点胆子,还真以为自己能执掌一方?不过他对刘毅的说法有些信服,稍微放心后,新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也就是说,他们总归是要撤走的,如果是那样,这里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有没有交通工具,跑都没有地方跑,那人回来后,我们该怎么说?”

    陈信号最忌惮的人就是高峰,如今他将整个车队都丢了,万一高峰回来怪罪,杀了自己该怎么办?心中担忧,不由地对刘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次却没有受到回应,刘毅犹如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观察可疑之处。

    没有收到回应,陈信号心中的忐忑化作愤怒,就要训斥,刘毅却猛地放下夜视仪,一把掀开了伪装布,让陈信号差点惊叫出声,手忙脚乱的抽出手枪向刘毅瞄准,刘毅掀开伪装布,兴奋的回头,顿时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双手直接举上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

    “你想干什么?”好在陈信号害怕枪声引来敌人的攻击,开口问了一句,顺便用另外一只手将伪装布把自己包裹起来,刘毅这才知道自己鲁莽了,憋着气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道:

    “他们撤离了,赶紧换地方……。”

    不管陈信号相不相信,他们都无法留在原地,就算他没暴露,刘毅也暴露了,勉强跟着陈信号跑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凹陷处,又快速搭建了一个不那么拥挤的藏身之处,这才舒舒服服的安顿下来。

    在安顿下来的忙碌中,陈信号一点忙都帮不上,从头到尾都是刘毅完成的,地址是刘毅一早选好的,恰好避开几个观察哨,又能观察到大部分地区,各种用到的工具与物资,也是刘毅从车上带下来的,安顿下来后,又有食物和水工陈信号享用,有了这些东西,陈信号心中也有些尴尬,不由地对刘毅说道:

    “刘毅,我是比较看好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去最安全的岗位……。”

    原本是最琐碎也是最劳累的通讯器侦测岗位,被陈信号说成是最安全的岗位,拉拢之意毫不掩饰,刘毅毕竟年纪轻,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念头,听到陈信号一番看似掏心窝子的话,不由地感动道:

    “大队长,要不是你,我们早不知道埋在哪儿了,其他人都在背后骂你,恨不得你死,就我没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要不然怎么让头儿饶过我们?”

    看着刘毅眼泪汪汪的眼睛,陈信号在心里鄙视,坚决不相信刘毅没在背后骂自己,脸上却浮现出欣慰的神色,语重深长的继续说道:

    “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够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食物不多,水也不多,又没有交通工具,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们不等头儿回来么?”

    刘毅的话让陈信号苦笑不止,连连摇头道:

    “整个车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说头儿回来,我们会有什么下场?”陈信号的话中之意很明白,他们失去了车队,万一高峰回来迁怒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面对高峰的惩罚,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高峰可从没真正的相信过他。

    刘毅却没有听出别的意思,胆子一直很小的他还没陈信号那么多弯弯道道,思考了几秒钟,便重重点头说道: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大队长留在这里等头儿回来,我跟在那些人后面寻找车队,只要头儿回来,我们就能将功赎罪了……。”

    听到刘毅的话,陈信号咳嗽不止,真没见过这么傻帽的家伙,能够轻易干翻百多名狂杀匪和伽罗的敌人是怎么好跟踪的么?万一人家杀了回马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本想拒绝,可心中一想,貌似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有交通工具,也不熟悉环境,连武器都没有,留在这里等高峰汇合还有一条生路,若是离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死那个角落。

    “那你千万要小心一些,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和头说你的功劳,到时候就算头儿不奖励你,我也会补偿你的功能,这把枪你拿着,也许能用的上,还有食物和水,你都带上……。”

    陈信号就像变色龙,不断变换着嘴脸,不但将小手枪插到了刘毅腰间,还将先前带下来的包裹也给刘毅背上,自己一点都不留,让刘毅感动万分,呜咽的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千万要记得,如果被抓住,不要说出我和头儿,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望着即将消失的刘毅,陈信号嘶声裂肺的高声叫喊,刺耳的声音在空寂的空间里反复回荡,就见刘毅背着硕大的背包,转过身向陈信号挥舞着手臂,做最后的告别,当刘毅彻底消失不见后,陈信号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一把抓起伪装布跑到千米之外的另一个角落,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这次他决定,只要高峰没有回来,他死也不会离家伪装布。

    一个人的时候,陈信号想了很多东西,以前在第三团的种种,战败后投靠高峰的提心吊胆,和军队为敌的心虚惊惧,还有刚才的惊险以及面对高峰的可能愤怒,这些走马观花的在陈信号脑中闪过,他就像一株没有根茎的飘萍,在地下世界的激浪中随波逐流,看不到明天的去处,一直为自己小命苦苦挣扎的陈信号在极度的孤独与煎熬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若有一日大权在握,他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要再像这样战战兢兢。

    就在陈信号快要陷入思维的迷宫时,一道笔直刺眼的光芒突然照射到他藏身的伪装布,陈信号在强光灯下忘了自己还覆盖着伪装布,不由地尖叫起来,高昂的尖叫声在伪装布掀开后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脸色异常难看的高峰。

    “头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信号被吓的半死,发现是高峰,所有遐思都烟消云散,只剩满腔的委屈,冲高峰嚎叫起来,那摸样就像被抛弃了十多年的孩子终于看到了亲妈,说不尽的酸涩。

    面对眼泪不是眼泪,鼻涕不是鼻涕的凄惨大脸,高峰恨不能一巴掌甩过去,他才离开多大一会儿?整个车队就人间蒸发了?除了地面充斥着硝烟味道的弹坑外,就只剩下躲在角落里睡着的陈信号,如果可以,高峰真希望失踪的是陈信号,而留下的是车队。

    “怎么回事儿?枫叶强他们去哪儿了?车队去哪儿了?劣种人又去哪儿了?”

    这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可高峰不相信有人能掳走拥有伽罗和狂杀匪的车队,在他心中还留有一丝侥幸,也许是因为陈信号做了什么,被枫叶强给赶出了车队,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的通。

    虽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陈信号在心中编制了各种理由,可在高峰要杀人的眼神中,心惊胆寒,不由地说出了真话:

    “头儿,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在车上睡觉,听到爆炸声就钻到车底下了,什么都看不到……。”

    陈信号知道这么说的后果,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不是他有多诚实,而是感觉自己只要说一句假话,高峰就会动手杀了自己,也许说真话可能挨打,却不会要命。

    事实上在高峰一脚踹过去的时候,陈信号慢慢的担忧才真正化解,一般情况下,高峰很少会动手,一旦动了手,就不会再要命,这就是赏罚分明,陈信号虽然跟随高峰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大致了解高峰的性格。

    高峰的一脚不是这么好受的,一脚正中陈信号的小腹,让他疼的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抽气儿的呻吟,过了一分多钟才缓过这口气,抬头就看到高峰正不耐的等着他重新站起来。

    此时高峰与先前分开时稍有不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虽不曾见到衣服上沾上血渍,经过不少杀戮场的陈信号却能感受的出来,在高峰身后亭亭玉立的站着冰雪?冰雪气质的小女孩儿,从来都是淡漠清冷的小女孩多了几分焦急的情绪,显然实在着急狂杀匪的下落,另外还有五个伽罗,伽罗犹如没头的苍蝇正在到处乱窜,寻找地上的蛛丝马迹。

    “还不快站起来?”

    一声大喝,惊醒了陈信号,身上的疼痛已经没那么厉害,爬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高峰身边,从头到尾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和清清楚楚,虽没有夸大,却在言行中,将自己的表现美化了几分,就连刘毅也被他说成是自己救的。

    “可惜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人,要不是这几天太疲倦,说不定还能……。”

    陈信号的自吹自擂被高峰过滤,忧虑的看着远处的黑暗久久不语,其实高峰心里也明白,这事儿陈信号还真担不上责任,毕竟陈信号只是个普通人,连憾军伽罗都被悄无声息的抓走,陈信号能够等到自己出现已经算的上奇迹了。

    也正是这样,高峰对车队充满了担忧,车队是因自己的命令作为诱饵,在这里停泊,他必须为车队的人担负责任,另外枫叶强与另外几名伽罗是必须要跟着他返回地面的,此外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银鲨必须救回,可想要救援谈何容易?一点头绪都没有,连袭击者是谁都不知道,高峰又怎么能不着急?

    “别说没用的东西,你觉得是不是军队干的?”

    高峰烦躁的摸出香烟叼到嘴上,陈信号赶紧殷勤的点火,虽然小腹还在隐隐发痛,却比任何时候都恭顺,心中清楚,现在他连离开高峰的资格都没有,单枪匹马在地下是没有活路的,唯有跟着高峰才有一线生机,自然更加尊敬。

    给高峰点上香烟,陈信号啪嗒一声关掉点烟器,连停顿都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想了半天的推测。

    “不是军队,军队的作风我知道,能不要俘虏就绝对不会带走一个喘气的,尸体更不用说,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挖个坑埋起来,心情不好直接走人,不可能像这般赶紧,而且,如果是军队做的,头儿刚才就不会伏击成功……。”

    高峰的伏击计划陈信号略有所闻,军方的特种部队这些天一直跟在后面犹如跗骨之蛆,也正是这样,高峰才决定设下圈套,对追兵伏击,现在高峰满身都是杀过人的戾气,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其实不需要陈信号说出来,高峰自己就能想明白,只不过在高峰心中,能够同时抓走四个憾军伽罗,除了军方的涅槃战将之外,他想不到别人,如果是独立与军方之外的势力,恐怕更麻烦,那意味着就算他亲自出马也可能失败,毕竟让了解涅槃战将,缺不了解其他势力的强大战力、

    陈信号的一番话让高峰最后的侥幸也随之消失,心中纠结万分,这次伏击计划只是连环计划中的一环,甩掉军方的追兵之后,就是队伍解散的时候,冯胜杰带着他的人先一步离开,然后是劣种人和小女孩儿,最后才是陈信号的雇佣军,毕竟高峰天性还算厚道,不想跟着自己的人落个没下场。

    “对了头儿,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另外一拨匪徒做的……。”

    就在高峰纠结困苦的时候,陈信号犹犹豫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见高峰看过来,一狠心,将自己也认为荒谬的猜测全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地下匪帮有三种,一种是小打小闹,平时以抢劫商道为生的匪徒,他们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大多数时候会收取一笔保护费,若是遇到强大的商队,也会变换身份,将抢来的东西拿出来交易,说白了就是求财。

    第二种是狂杀匪这样的,他们什么都抢,但不会太过分,一般只取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需要的东西,就算价值千金也不会拿,因为他们没有销赃的渠道,一般都是劣种人或者被地下军方通缉的罪犯。

    第三种是真正的反抗军,他们大多是五十年前地下骚乱的后代,这些人是地下军队重点清除的对象,也是整个地下世界的公敌,劣种人和正常人都有,一旦抓到就会得到大笔的赏金,而他们也是最穷的匪徒,就连劣种人看不上的东西他们都抢。”

    “反抗军?他们有这个本事吃掉我们的车队?”

    高峰的脸色古怪起来,反抗军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来路,说白了就是造反,可在地下世界造反和他没什么关系,若真的和陈信号说的那样,这起事件是反抗军做的,那他又该怎么救援?又怎么让那些穷到连内裤都要的反抗军相信自己和他们是同一个战线上的?

    “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不过地下军队这么多年如临大敌的寻找他们,应该有几把刷子才是?”

    陈信号这时已经确定,劫掠他们的人马就是反抗军,除了反抗军,还有什么人能这么做?心中也在哀嚎流年不利,反抗军一直被地下军队描述成穷凶极恶的悍匪,其凶名远在狂杀匪之上,只是很少露面,大多藏身在环境险恶的不毛之地,几乎没人见过真身。

    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人看到过,而是看到的人都消失了,如果不是运气好,刘毅够机灵才躲过一劫,亲眼看到车队消失,他也不会相信这里出现过反抗军,至于反抗军为什么会将战场打扫的这么干净,唯有一个穷字。

    “该死的,就算是反抗军,我也不会这么算了,你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反抗军能抓走枫叶强等四名伽罗,其战斗力极为可观,就算高峰和另外几名伽罗上去,也未必讨到好处,高峰本来心有疑虑,但疑虑产生不到一秒钟,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枫叶强和银鲨救回来,先不说银鲨是因为自己才重伤昏迷,单说枫叶狂将家族的中坚力量叫道自己手中,他就有义务将这些伽罗全都带回去。

    高峰的宣言让陈信号心中一惊,整个人傻傻的看着刘毅离开的方向,貌似刚才他只是想要推卸责任,另外将刘毅扔出去吸引注意力,却忘了怎么和刘毅联系?

    “这个,刘毅不是追上去了么?应该会在沿途留下标记,我们试着找找,找不到再想其他办法……。”

    陈信号硬着头皮说出不是办法的办法,这次高峰没有责怪他,相反对毫无印象的刘毅充满了好感,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去最终强大的敌人,不管心智如何,绝对称得上恪尽职守。

    “那就先这样吧,这次也不怪你,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别往心里去……。”

    高峰拍了拍陈信号的肩膀,说了一些道歉的话,陈信号怎么敢和高峰闹这些,连说不敢,等高峰走到小女孩儿身边说话,陈信号干净跑到了高峰乘坐的浮车上,这也是他们唯一剩下的车辆。

    坐在车窗便,陈信号看着高峰与小女孩儿的背影,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东西,这次惊险的遭遇是他一辈子难以忘怀的,一个人独处,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的东西,对未来依旧感到茫然,跟随高峰走到底是迫不得已,他的命运掌握在高峰手中,生死皆在高峰一念之间,现在高峰又想去找反抗军的麻烦,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被动的接受,对掌握自己的命运进一步的明晰,从不曾有过人生目标的他终于知道,财富和权势都是浮云,只有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是真正的自由,一颗心也随之躁动起来。

    高峰不知道给小女孩儿说了什么,总之小女孩儿的表情很不友善,沉思中的陈信号看到小女孩儿上车,向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便恢复了僵硬的表情,看向依旧站在外面的高峰,却见高峰竟然自顾离开,随着他离开的还有五名伽罗。

    “放心吧,有头儿亲自出手,你的人不会有问题的,不知道刚才的伏击完成的怎么样了?”

    曾经有心思抓捕小女孩儿换取晶石的陈信号觉得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失去了亲近手下的可怜人,又一起被高峰留在这里等待消息,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能改善两人的关系。

    浮车上留下的人不多,两名驾驶员是劣种人,陈信号是孤家寡人,而小女孩儿单独一人,陈信号不会自降身份和劣种人聊天,就只能找小女孩儿了,哪知道小女孩儿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耷拉着眼皮子,凝视着前方的空洞发呆,让陈信号很是没趣儿,眼珠子转了几圈儿,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安心的等着高峰回来,就算他能够挟持浮车私自离开,也未必能躲过军队的搜捕,还不如看看高峰那边的结果。

    高峰心急如焚,越是着急,他越是冷静,身边几个伽罗不时交头接耳,零星传来对枫叶强等人的担忧,对能制服枫叶强等伽罗的未知敌人惊疑,跟在高峰身后,这担忧没有让他们停止脚步犹豫不前,因为他们的兄弟还在敌人手中生死不明,就算敌人比他们更加强大也不会怯懦,枫叶家族的伽罗在最艰苦,最危险的环境中成长的,对他们来说,生与死的区别不大,关键是能不能看到敌人死在自己前面。

    伽罗们紧跟在高峰身后,几个人急速前进,沿途道路并不好走,与地下其他空间一样,地面几乎没有平坦的道路,很多裂缝夹杂其中,有时以其说是走在地上,不如说是走在随时可能悬崖上,一不小心脚下的地面就会坍塌。

    空洞的环境中并非一味的死气沉沉,在脚边的裂缝中时不时会喷出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热流,这种热流在地下是最正常不过的,地下世界就像各种矛盾粘合在一起神奇之地,这里有着岩浆火焰,也有着河流湖泊,还有奇骏的险峰与大片空洞的悬崖。

    地下的空间不多,但裂缝却随处可见,这些裂缝也许是千万年前地下变化的遗迹,也可能是数年前地下小型地震后的伤疤,谁也说不准裂缝是否相互连同,就算地下世界最富有勇气的探索者也不敢轻易走进裂缝,一旦在里面迷失方向,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来,地下远比想象中的更加险恶。

    可不管地理环境再怎么复杂,也难不倒高峰身后的伽罗,憾军伽罗就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刀枪不入只是平常,力举千钧也不困难,只要不遇到重型火力,普通步兵根本无法抵挡,当日下到地下,高峰就敢带着十个憾军伽罗冲阵新编第三团,更何况这里没有枪林弹雨。

    几个人就像没有固体形态的鬼魂般,在险要的路途中飞跃前进,不时高高跳起,犹如滑翔般飞跃十多米的裂缝断口,到达千米深渊的对岸,这时高峰往往会在心里怀疑,那个自愿跟上去侦查的刘毅是不是不小心掉下某条裂缝了?不然怎么看不到刘毅的身影?

    不管有没有发现刘毅,高峰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已经被熊熊烈火填满,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年雷裂家族杀死黑爪,毁掉天爪部落的大本营是高峰永生难忘的仇恨,所以高峰单人单舰,主动找上雷裂家族决一死活,现在是第二次,手下全军覆没,不比当年的羞愤差上分毫。

    高峰已经在心中决定,不管那该死的反抗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管是伤害伽罗还是银鲨,都不会放过他们,至于劣种人,死光了都不会皱眉,曾经被劣种人背叛过的高峰永远不可能相信劣种人。

    反抗军的尾巴很干净,找不到任何经过的蛛丝马迹,刘毅的痕迹就更不用说,好在高峰有着独特的追踪方式,浮车可能不会在地面留下痕迹,但是在空中,却会残留引擎喷口留下的微小颗粒,这种颗粒实在太过微小,也许连仪器也无法检测出来,却没办法躲过高峰的感知,在感知中,残留的粒子就像隐藏在无形空气中的河道,一目了然。

    顺着反抗军的去路,高峰追过了迷宫般的裂缝,追过了炙热的岩浆河流,追过了充满剧毒气息的硫磺洞,最后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失去了残留粒子的痕迹。

    感知并不是万能的,这一点高峰心知肚明,先不说大花的蛛丝就能吸收感知,还有小女孩儿身后的保护者同样对感知免疫,但高峰却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感知会对自己造成障碍。

    就像刚才一样,高峰顺着残留的粒子继续向前追去,来到一块遍布着十多个巨大洞口的峭壁钱,不等他找到哪处隧道残留着粒子,和周围环境水乳交融的感知就像掉进油锅的水滴,顿时翻炸起来,让高峰顿时忍受不住突然起来的剧痛,整个人惨叫着向后退去。

    两名伽罗瞬间闪到高峰身边,一左一右辅助高峰,用身体挡住高峰两侧,另外两名憾军伽罗冲到高峰前方,挡的密密实实,脸色狰狞的戒备周围的一切,紧绷的肌肉蠢蠢欲动,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臆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高峰惨叫之后,任何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出现,三百米之内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其他喘气的生物,这让戒备中的伽罗们感到惊疑,一起看向捂着头的高峰。

    高峰双手捧住阵阵膨胀,快要炸开的头皮,在剧烈的痛楚中调整呼吸,双眼却模模糊糊的一片血红,当他放下双手时,几个伽罗深吸一口凉气,高峰的眼耳口鼻竟然全都在流血,看上去分外凄惨。

    “老叔,老叔,是谁干的?你怎么啦?”

    焦急的追问反复响彻在高峰耳膜,可他听不到,耳边犹如十万响的鞭炮炸响,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要不是被几个伽罗扶着,说不定已经倒在地上陷入半昏迷。

    对高峰来说,也许昏迷的感觉更好一些,至少不用遭这么大的罪,他也曾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各种苦难都吃过不少,可没有一次像这样剧烈,头皮一蹦一蹦的抽痛,心口也随着剧痛而剧烈抽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身体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清凉之气,顺着肺腑一直冲上脑门,这才让他缓过一口气,没有真的晕过去。

    但他也没有办法再前进,挥手让焦躁的伽罗们安静下来,高峰在他们的搀扶下指着来路沙哑的说道:

    “过去,离这里远一点,有古怪……。”

    除了高峰出现异常之外,伽罗们并无不适,但他们对高峰的话绝对遵从,高峰说这里有古怪,就一定有古怪,很快就搀扶着高峰到了千米之外,这时高峰终于平静下来,身上的痛楚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我需要休息,你们千万不要再过去,在我没有醒来之前,在这儿等着……。”

    高峰交代了一句话,便闭上眼睛不在说话,伽罗们却惊奇的发现,高峰没有睡在地上,而是盘腿坐着,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放在小腹之处,不明白高峰到底在搞什么,他们除了在周围小心戒备之外,并没有继续探查的心思,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微弱的引擎发动声。

    高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沉睡,伽罗们不敢打扰到高峰,现在出现新的变化,他们决定先一步解决对手再说其他,留下一个人保护高峰,剩下的三个人犹如下山猛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高峰打坐调理的地方恰好交通要道上的必经之路,这里只有一条通道,从通道深处传来的声音直冲高峰这边而来,这也是伽罗们情愿违反高峰的命令而主动出击的缘由。

    几名伽罗早已经习惯在地下作战,跟随高峰也打过不少伏击,很快就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隐藏,严密监控前方的黑暗,不多时一辆锥子外形的浮车陡然闯进了他们的视线,这是一辆轻便的小型浮车,锥子似的外形让它的结构更加紧凑,也更加小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辆浮车飞驰的声音非常小,几乎微不可闻,若不是伽罗们的听力远远超过常人,而这条隧道又能将声音放大,说不定还真会漏了过去。

    由此可见这艘浮车是专门用于侦察的浮车,在静寂的地下世界,任何声音都可能被放大,所以声音是地下世界最头痛的暴露目标,如果以不是遇到听觉灵敏的憾军伽罗,也许只有等这浮车到了头顶才能发现。

    就在这艘全身灰蒙蒙的浮车即将冲出隧道,到达那面让诡异的峭壁时,三名伽罗同时发动,从不同的方向跳向浮车,伽罗的突袭不可谓不快,可浮车却没像地下军队的巡逻队那样反应迟钝,一片耀眼的电弧在浮车上闪耀,将扑到近前的伽罗全部包裹进去。

    全范围的电弧在隧道中犹如刺眼的闪光灯,那银蛇电弧的威力奇大无比,跳跃闪动中,两名连子弹都不能奈何的伽罗惨叫着飞了出去,全身焦黑如炭,就像非洲人中间最黑的那一族。

    如果不是憾军伽罗,如果不是这三名伽罗中,有一名已经摸到了半步裂山的边缘,说不定这次伏击将会成为笑话,最后一名还没被弹出去的伽罗整个人冲进了电弧的最中心,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就在电弧中闪耀,就像被架在烤炉中的烤鸭,整个人都在发出焦臭的黑烟。

    正是这看似最凄惨的伽罗坚持消耗着浮车上的电弧,电弧并非永无尽头,三十秒钟的时间,电弧的亮度和宽度已经消失了小半,凶悍的憾军伽罗就是死死的扣住车头死不松手。

    眼看电弧就要消失,浮车也开始摇摆不定,宛如折翅的苍蝇,随着那伽罗一声爆喝,猛地举起双拳狠狠地砸了下去,在他双臂上还隐约闪耀着莹蓝色的光芒,恰是之前被他吸收到身体里的电弧,随着那力若千钧的双拳狠狠地砸在浮车的金属车头上,浮车顿时失去了最后的平衡,猛地坠落到了地面,犹如犁头般在岩石堆积的地面凿出数十米长的深深沟壑。

    小巧的浮车在坠落之后,显出那金属质地的厚重与强悍,撞击瞬间,坎坷地面凸起的岩石就像沙包似的脆弱,无数的碎石子在巨响的轰鸣中溅射飞弹,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小神,仿佛春雷滚滚。

    漫起的尘烟刚刚升起,那名取得最后战绩的伽罗横着飞了出来,重重地撞在坚固的岩壁上,发出砰的巨响,随即不知道反弹到那里去了,只在墙壁上留下一块蛛网似的裂纹网络。

    浮车还在向前滑动,犁出的滚滚沙石仿佛翻滚的巨龙。一层层的向前推进,千万颗撞碎的石子弹片似的到处飞溅,仅剩的一名伽罗在惊骇中,想也没想的挡在高峰身前,尽可能将每一颗飞来的石子都挡下,就在他尽可能守护高峰安全的时候,双眼欲裂的发出爆喝,那浮车的冲击力实在强悍,在地面滑出了数十米也没有停下,庞大的身躯犹如横冲的大象向他与高峰撞击过来。

    伽罗可以轻易躲开,可身后的高峰却没办法躲开,眼看浮车那坚固而锋利的车头就要撞到他身上,情急之下,伽罗发出凄厉的嚎叫,全身的肌肉瞬间膨胀,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号,将全身的衣服崩碎,不退反进,犹如蛮牛般反向冲撞那泰山压顶似的浮车……。

    就在伽罗想要用血肉之躯挡住这庞大坚硬的金属怪物时,脚下的地面发出巨大的闷响,切割地面的浮车似乎撞到了礁石的快艇,车头翘出地面,喷射的泥沙碎石形成了幕布将伽罗人掩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在泥沙四溅的尘埃中,伽罗没有发现,扬起的车头犹如利斧向他劈下,那能破开坚硬岩石的车头即将斩在头上瞬间,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扔了出去。

    向后跌落的伽罗最后看到的是泥沙飞舞中落下的车头,还有站在他之前的地方,单手向上,迎上车头落下的高峰,看到高峰的影子,伽罗一颗心骤然膨胀,张嘴就要凄厉的叫喊。

    眼看高峰就要被压扁,斩下的车头却突然瘪了进去,就像抽空空气的纸袋,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车头消失了三分之二,这只是开始,暴雨般落下的尘沙中,浮车像被扒了皮的橘子,露出里面不一样的外壳,那是某种非金属质地的外壳,有着奇异的弹性,将溅射上去的石子全部弹开,随后便软软的落到高峰身前,反复弹起。

    这时伽罗才发现,在高峰与浮车之间有着无数银沙练成的脉络,千万颗细微的银沙组成数十条飘渺不定,犹若烟雾的溪流,从浮车上飘然而起,落向高峰身后结成一块整齐的金属方块。

    仔细观察,银沙是浮车上的金属物件溶消而成,不管是之前的金属外壳还是浮车内部的金属零件,在高峰面前就如沙雕遭受潮水冲击般消逝,很快浮车便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体积,而那保持着弹性的内层外壳也如抽调了脊椎的蟒蛇,缓慢的瘫软。

    “小心,那东西会放电……。”

    眼看高峰已经将局势全部掌握,无数细小透明的触手突然灵活的冲出外壳,就像水母的触手般向高峰笼罩过去,这时一名全身焦黑的伽罗刚刚从眩晕中清醒,睁眼看到高峰就要被包裹,不由地大声示警。

    可惜提醒太晚,耀眼的电弧再次刺破黑暗的阴影,将伽罗们的双眼刺的生疼,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闪光来的很快,快的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同时消失的也很快,眨眼之际??之际,灼眼的光芒就只剩下最后一点,随即熄灭到了高峰的手掌中心。

    高峰平举着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离他右手不到十公分,浮车就像死去的巨兽,再也不见任何反应,纷乱坠落的碎石在两边的岩壁上叮当碰撞,随着缓缓沉下的尘埃,不断的减少,最终所有的石子都落到脚下堆叠,没了这些石子的捣乱,空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几个伽罗倒在地上的痛呼声微弱传来。

    高峰迷醉的享受着电流刺激身体的舒适,那是他从不曾感受过的另类享受,就像干涸的喉咙灌入了冰凉的清水,没有比这更加让他满足了,先前感知受创,留下的隐患彻底被电流的刺激给淹没,再也不会让他痛楚。

    “老叔,你没事儿了?刚才怎么了?”

    唯一还能自如行动的伽罗跑过来,紧张的看着高峰询问,高峰心有余悸的转身,看着那片诡异的峭壁,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边很古怪,不要随便过去……。”

    说完高峰摸了摸脑袋,心中也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发了感知剧烈反应,差点就交代在这里,身前软绵绵的浮车就像消了气的气球,彻底的瘪了下去,柔软的外皮下面还有东西在蠕动,当一道细细的激光刺穿了外皮,划出一道米长的豁口之后,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艰难的从浮车中滚了出来,落到地上大声的喘息。

    当他们看到高峰,第一个反应就是从腰间摘下手枪枪柄向高峰瞄准,高峰古怪的看着这些家伙,刚才他将金属全部抽空,这些人的手枪自然也在金属内,除了手中的塑胶枪柄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里面还有一个……。”伽罗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拿着没有任何威胁的塑胶把子指着高峰,很自以为是的认定是某种投降仪式,将注意力放在浮车上最后一团挣扎的东西上,大声向高峰汇报,手脚麻利的将某个倒霉的家伙从里面拔出来。

    这个全身都被捆住,嘴上海贴着胶皮纸的年轻人惊骇的看着周围的黑暗,不停的蠕动着,只看他的眼神,便知道吓得不轻,高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便不再关注,这家伙可不就是他以为失踪的刘毅么?

    “你们是什么人?”

    除了刘毅全身的装备都被搜走之外,其他人都还带着夜视仪,夜视仪没有金属元件,所以还能看到黑暗中的高峰等人,四个反抗军成员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塑料枪柄,很无奈的看着高峰,其中一名主动开口询问。

    “刘毅,你是怎么落到他们手上的?你到底是去追踪还是去投降?”

    高峰没有回答反抗军的询问,走到刘毅身边蹲下,听到熟悉的声音,全身紧绷的刘毅顿时瘫软下来,鼻涕眼泪却冒了出来,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高峰顺手将他身上的束缚解开,就听到刘毅大哭道:

    “头儿,我真的没有出卖你,都是他们逼我的……。”

    当刘毅哭哭啼啼的将与陈信号离别后的遭遇哭诉出来,高峰顿时满头黑线,刘毅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追踪,只是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躲藏几个小时,再回去跟陈信号汇报,这也是最正常的反应,毕竟刘毅本身的胆子不大,可惜刘毅没有想到,这些殿后的反抗军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很轻松的就将他抓住,而在这些人的逼问下,刘毅不但将陈信号给出卖了,也将高峰给说出来了。

    当时反抗军就带着刘毅去抓捕陈信号,可惜陈信号比他们想的更加精明,早已经换了地方躲藏,为了将陈信号给逼出来,他们还演了一场戏,做出要枪决刘毅的举动,说也没有想到,陈信号压根就没看到,早就想着心思熟睡过去,也就是高峰的感知能够发现陈信号的真身,换做其他人,还真发现不了。

    要说反抗军还走在高峰前面,却没想到落到高峰后面,其实也不奇怪,高峰追踪的是车队引擎喷口残留的特殊粒子,这种追踪方式在地下还没有人听说过,而反抗军为了保险期间,带着刘毅绕了不少圈子,这才落到高峰的后面,也就是前脚后脚的差距,就这么一点差距,便让伽罗们将这些殿后的家伙给留下了。

    当刘毅将事情的前后说完之后,高峰无语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拿刘毅怎么办才好,说刘毅出卖自己吧,他还真没有什么可出卖的,因为高峰的身份不是刘毅能知道的,说一点都不介意又不可能,高峰最恨叛徒,可说起来,高峰也没有将刘毅真心当做自己人,总之是笔糊涂账。

    高峰犹豫,几个伽罗可没有犹豫,除了一直守护高峰的伽罗没有受创之外,其他三个都伤的不轻,最倒霉的两个几乎被电弧给烤熟了,虽说伽罗的身体素质强悍无比,这种程度的电机最多让他们吃些苦头,可伽罗们并不是铁打的,受了伤依然会疼,听到刘毅的哭诉,一个脾气暴躁的伽罗冲上来,挥起老拳就像刘毅打过去。

    拳头激起的气流犹如针尖般刺在刘毅的脸上,在他惊骇的瞳孔中无限放大,张开大嘴的刘毅不等尖叫,拳头就到了他的眼皮子上面,若是撞上,以伽罗的暴力,刘毅的脑袋比番茄硬不了多少,就在这时,啪嗒一声,拳头被另外一只大手给抓住,恰是高峰最后出手救了刘毅一命。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这家伙就是一条鼻涕虫,你就当看不见吧……。”

    伽罗不知道鼻涕虫是什么东西,却不会违背高峰的意愿,高峰不想杀刘毅,他也不会再继续动手,恶狠狠的瞪了刘毅一眼,大声骂道:

    “你要是再出卖我们,看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为了加重语气,伽罗随手便将身边半米多高的坚硬岩石给轰碎,散落的碎石在刘毅脚边滚落,吓得刘毅的裤裆立刻湿了,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却想着将功赎罪,不由地说道:

    “不要杀我,我有情报,我有很重要的情报,这些人都是反抗军,他们躲在叫做家园的地方,前面不能再前进了,那里有树人守护……。”

    各种情报从刘毅嘴里机关枪一般喷了出来,有些是高峰知道的,有些是高峰不知道的,这时几个俘虏听到刘毅的叫喊,同时愤怒的无以复加,先前主动开口说话的反抗军猛地扯开衣襟,露出一排疑似爆炸物体的东西,嘶吼着向高峰与刘毅冲了过来。

    刘毅看到那人衣服里面的东西后,吓得张开嘴巴又要惊叫,不等他的尖叫响起,只见轰碎石头的伽罗身形闪动,那人便双眼翻白的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几个俘虏正要蠢蠢欲动,便被另外几个伽罗给一脚踹饭,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高峰皱眉从战俘身上挪开视线,他没想到反抗军的成员如此刚烈,身上竟然绑着炸药包,若不是他一开始打算先冷落一番反抗军,让他们在焦躁中降低心里防线,使他们没有机会找人同归于尽,说不定已经被弄的灰头土脸了。

    几个反抗军身上的炸药全部解除,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高峰的询问让刘毅回过神来,想也没想的说道:

    “被他们抓住之后,就一直劝说我加入他们,到了这里,要给我戴上隔断头盔,才说前面的隧道是家园的第一道防线,没有特殊的方法,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刘毅的解说高峰没有怀疑,刚才他的脑袋差点炸开,连感知出现问题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也幸亏高峰的感知出现不良反应,一旦等他们进入某条隧道,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树人的守护?”

    高峰对树人并不陌生,曾经曾见过沉睡的树人,欧雅告诉过他,树人能散发某种精神波,让靠近他的人出现昏迷状态,若是没有救治,可以一直昏迷到虚弱死亡,是地下人用来防备伽罗入侵地下的最后防线,只是没有想到,反抗军这里也有树人作为防御手段?

    “对,就是树人的守护,反抗军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够自由出入树人守护的地段,这种办法在地下是无价之宝,如果我们找到了这种办法,头儿完全可以和军队和解,并能取得无数的财富……。”

    刘毅胆小怕死,却聪慧机敏,在他知道反抗军能出入树人守护的地段后,便发现其中的价值,树人是地下世界难以逾越的城墙,却也是一把双刃剑,地下军方能够利用树人,却无法掌握树人,一旦树人被激活,他们同样会受到干扰,一般用作要害部门的陷阱,只能进,不能出的陷阱。

    说到兴奋之处,刘毅跑回了浮车,从里面取出一顶全封闭式,外形犹如鱿鱼头的头盔送到高峰面前,激动的说道:

    “这个就是,刚才他们让我戴上这个东西,只要有了它,我们就能自由,不只这里,有树人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自由出入,很多被遗弃的地下城再也不能成为绝地,那里将是我们随意夺取的宝藏……。”

    “呸!做梦……,等着被将军碎尸万段吧,你们这些走狗……。”

    刘毅手舞足蹈之际,被伽罗们制服的反抗军相续醒了过来,其中一人听到刘毅的话,用极其不屑的语气痛斥,刘毅却没有恶相相对,眼巴巴的看着高峰,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一个能挣脱命运,从而崛起的机会。

    机会并不是常有的,对地下世界的普通人来说,从进入学校的一刻起,人生便早已被规划,普通人竭尽全力也只能达到本阶层的巅峰,无法向上更进一步成为所谓的社会精英,刘毅的天资不坏,可惜他的爱好不是自己的专业,导致毕业后便找不到工作,又不想进入贫民区吃救济等死,不得已加入了保安团,用命来博富贵,眼前就是通向富贵的康庄大道,怎么让他不兴奋?

    伽罗们不明白刘毅的激动,对地下人来说,财富无处不在,地下城的财富都集中在社会精英手中,他们情愿财富在家里腐烂恶臭,也不愿意拿出来慷慨分享,还有的财富则集中在商人手中,他们通过流通贸易来取得更多的财富,除非成为劫匪,是不可能从商人手中取得一分一毫。

    绝大多数地下人只能努力工作,拼命争取那微不足道的薪酬,努力的在地下艰难的生活,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吃过真正的自然食物,因为他们无法支付那惊人的费用。

    但地下世界并不只是这些财富,更多的财富还深埋在沙土中等人有人发现,其中就有因为黑魔法病毒而被遗弃的城市,城市隐藏着无以计数的财富,银行里的贵重金属,工厂里的珍贵原材料,大量因携带不便而被放弃的古董或文物,而最让人眼红的却是那些被军方悬赏的失落科技,很多科技已经在黑魔法的阴影中失陷,再也没有人能够重复这些科技,可这些技术并没有消失,只是躺在失落的城市中等着有人发觉,几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让这些科技资料全部腐烂。

    一旦找到这些失落的科技,地下世界的衰退将会遏制,从而产生巨大的价值与财富,也能让发现它们的人成为军方认可的精英,到时候财富和权势都会自己跑来,这就是刘毅最在乎的东西,一个取得上层社会入场卷的门票。

    高峰的眼神掠过期盼万分的刘毅,注视着倒在地上怒视自己的反抗军,反抗军的装束很凄惨,破破烂烂的比劣种人还要差,身上的装备更不用说,大多数都是拼凑出来的武器,只不过比起劣种人的劣质装备要强很多。

    “醒醒吧小子,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些人怎么穿成这样?一个个都跟穷孙子似的,真难为你这么天真……。”

    这话不是高峰说的,而是伽罗说的,这些伽罗跟着枫叶狂在自由城见过大场面,也曾跟着高峰坐拥整个地下城,见识过什么叫做富贵荣华,可就没见过像反抗军这样的有钱人。

    就像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刘毅情绪中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就在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高峰却说道:

    “恐怕不单单使用头盔才能过去吧?他们告诉你多少消息,就会隐藏多少消息,没有人这么轻易的将自己老巢的内幕告诉一个外人,也许他只是想让你相信,进出这个地方就必须使用头盔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高峰说完,便看向几个反抗军,却发现他们并没有变色,似乎对高峰说的话没有反应,高峰微微纳闷,难道这些反抗军真有这么无私,轻易将家园的命脉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能自由进出,要么是他们拥有这种技术,要么就是那里根本没有树人沉睡者,一切都是吓唬我的……。”

    刘毅委屈的蹲在地上用手指画着圈圈,上一分钟他还是光彩夺目拯救世界的主角,下一秒钟便被打回原形,发现自己只是上了别人当的白痴,极端的差距让他的智商下降为负数,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埋了算了。

    “老叔,不管前面有什么,这些家伙一定知道,我就不相信他们不会说,交给我们把……。”

    一个伽罗摩拳擦掌的站出来,眼神冒出凶横的气焰,恶意的盯着几个反抗军,另外两个全身焦黑犹如非洲人的伽罗更加愤恨,嘶哑的喊道:

    “帮我好好教训他们,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就算为枫叶强他们报仇了……。”

    “住手……。”

    就在伽罗们想要公报私仇时,高峰意外的阻止了他们,也让几个视死如归准备咬牙坚持的反抗军心中一动,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高峰暂时不想伤害这些战俘,枫叶强还在反抗军手上,没到最后关头,他还有着一丝侥幸,另外,他确实知道对方是这么进出那道关卡。

    几个俘虏被结结实实的捆成粽子坐在一起,看着刘毅皱眉摆弄着手中的电子本,伽罗们心浮气躁的站在一边,横眉竖眼的等着反抗军俘虏,而高峰背着双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的悬崖,眼神偶尔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让他皱起的双眉冷峻如刀。

    “好了,我已经破解了他们的防火墙,幸好头儿把浮车的自毁系统弄坏了,不然还真没机会搞到他们的路线图……。”

    刘毅欢喜的跳起来,献宝似的将电子本送到高峰面前,手指轻灵飞舞,便在电子本上虚拟悬浮出一排排错综复杂的线条,线条的背景是无数模糊的图像构成,这些图像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全是地下世界的地理环境和人物,其中也有刘毅小心翼翼的猥琐样子,却是侦查浮车的记录资料。

    刘毅小心翼翼的捧着电子本对高峰解说道:

    “这是侦查浮车的存储路线,原本在遇袭的时候,他们就删除了资料,可他们没有想到,我恰好懂得恢复存盘资料,只要找到储存器的游动浮标,经过解密算法还原,时间太紧,只能恢复零星图像,好在线路记忆功能比较强大,所以一次就提取了出来。

    说完这些,刘毅等着高峰夸奖自己,却没有想到高峰的视线并没放在那曲折的虚拟线路上,而是盯着某个空洞的地方,空洞处每隔零点五秒重复出现一幅画面,画面的主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外观并不美艳,虽然不难看,也不会让人一见倾心,比高峰之前束在身边的小女孩儿差的太远,却不知高峰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这么在意。

    “她恐怕是反抗军的人,您看,在反抗军中间身上还携带者武器,衣服也不破烂,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任务吧……。”

    心思机敏的刘毅自然将话题转移到图像上的女人身上,高峰却扭头看着怒目而视的俘虏,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情绪,举起右手在半空绕了一个圈儿,几个伽罗还在莫名其妙,那几个俘虏身上的绳索全都断掉,顿时引得其他人瞩目。

    “你们去一个人找欧雅,告诉她主人来了……。”

    不等俘虏们猜测高峰又在耍花样,却听到高峰说出欧雅的名字,让他们全都惊讶起来,其中一人突然大声喊道:

    “不要上当,他们是欧雅将军的敌人,一定会对将军不利……。”

    几个俘虏顿时戒备起来,其中一人从地上找到一块锋利的石片横在自己的颈部动脉上,悲愤的说道:

    “不能让他们从我们嘴里找到将军的下落,大家一起死吧,死人不会说话……。”

    “这是闹什么?难道他们都喜欢那个女人?我看长得也不怎么样啊?离舰队的军官们差远了……。”

    反抗军的举动没有引起伽罗们的动作,他们站在一起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刘毅长着大嘴,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唯有高峰无奈的摇头,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没想到欧雅竟然成了反抗军的将军,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忍自家人了。

    高峰不想多费口舌,若是之前他还犹豫不能对俘虏太过,免得伤到落到反抗军手中的枫叶强和银鲨,现在没这顾虑,身影闪动,到了俘虏中间,拿着石片的俘虏大吼一声,面色狰狞的扑来,石片直向高峰的肚皮捅去,另外几个三面包抄,主动配合拿石片的同伴,刘毅的嘴巴又张开到极限准备尖叫,几声脆响犹如鼓掌欢迎似的传来,四个反抗军全都晕头昏脑的在原地旋转,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个巴掌印。

    高峰给了他们每个人一巴掌,将拿着石的家伙衣襟抓住,凑到自己的鼻子跟前大声吼道:

    “你们这些蠢货听着,我和欧雅是自己人,让你们回去告诉她我来了,就披着浮车上的那层皮去……。”

    反抗军是死硬派,情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向高峰妥协,高峰早已经知道对方能够通过危险通道的手段,正是浮车那层能够阻隔电弧的外皮,那东西不只是一层保护膜,也是浮车中防备最森严的东西,至少有三组炸弹镶嵌在外皮的各个位置,随便一组炸弹被引爆,外皮就会化作飞灰,而高峰之前抽取金属恰好将炸弹引爆线路里的金属丝给抽走了,让这些炸弹成为摆设,若不然高峰也没有机会抓住这几个。

    可惜这些家伙似乎被洗脑过,不管高峰说什么都不听,高峰又不想贸然过去,他可不愿意按照反抗军的要求解除武装,作为俘虏去见欧雅,既然俘虏们不愿意过去,高峰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刘毅身上。

    刘毅一直像个小丑般在高峰左右,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引起高峰的兴趣,这让他充满了挫败感,感觉自己在高峰面前一无是处,可当高峰的视线凝视到了他身上,年轻的刘毅心中非但没有激动与欢喜,全身的汗毛不由地倒竖起来,感觉自己貌似不妙了。

    “你是刘毅,我听陈信号说起过你,说你很不错……。”

    高峰难得的赞赏让刘毅苦着脸微笑,腮帮子抽搐的就像中风一样,他已经猜测到高峰要给给他什么任务了,对于这个任务,他百分之两百不想接受,可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高峰和伽罗们的表现,在他眼中早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能够用一只手肢解浮车,并能在高压电弧下完好无伤的人,也不是他可以拒绝的。

    “陈信号说你很聪明,你也确实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想让你干什么么?”

    高峰眼神微动,闪过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拍着刘毅的肩膀,刘毅并不结实,身上也没有力道,高峰轻轻一巴掌,就差点让他瘫软倒地上,颤抖的双腿似乎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他还是那副苦着脸微笑的样子,向高峰低下头,表示默认。

    “那就好,过去了之后该怎么做,我想你心中有数,只要你能完成任务,这个就是你的……。”

    高峰将一把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了刘毅的手中,转身便到了伽罗那里,轻声对伽罗们吩咐着什么,刘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看了一眼,他就将手掌合拢,一颗心砰然跳动,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反抗军的通道隐藏在十六条隧道中,十六条通道只有一条生路,其他都是死路,就算生路,对于不了解底细的人,也许死亡的时间还要比其他的死路提前一点点。

    高峰的感知受到摧残,是因为那唯一的生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危险的频率,这种频率只有专业器材才能侦探,若是普通人则根本听不到,但他们的耳朵和大脑又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接受这危险的频率,一旦达到临界点,就会产生幻听幻视,再也无法区别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一不小心就会永远的沉睡下去,直到化作一堆枯骨。

    地下人对树人沉睡者的恐惧之处就在这里,你永远不知道树人沉睡者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也不知道它们离你有多远,只要接近它们百米之内,就算躲在密封舱里也会受到干扰而沉睡下去。

    刘毅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直面树人沉睡者,也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了钱去经历一番从没有过的冒险,一直以来,刘毅都坚信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能享受财富,若是死了,就算财富能将他的尸体覆盖,也没有任何意义,可今天,他违反了自己的人生哲学。

    高峰并没有强迫他,给了他一个选择,若是去,五颗能量晶石就是他的,若是不去,能量晶石就只能在他的荷包里路过,可问题是,他从没想过冷冰冰的能量晶石会有如此魅力,让他全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能量晶石沉重的让他连松开手掌都做不到,一旦松开,这些可爱的晶石就再也没机会属于他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很多人会不顾一屑,再怎么爱财,也不能达到让自己冒着小命送掉的危险,可他们并不理解,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不知道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理智会成为饥饿的催化剂,连吃人的念头都有。

    刘毅就是这种情况,不管他多了机警,多么胆小,在能量晶石璨耀夺目的光华下,彻底沦陷了,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得到五颗能量晶石,就像一场明知是假,也不想醒来的美梦。

    可惜没有不会醒来的梦,特别是他迷蒙的双眼看到一排排久仰大名的树人沉睡者后,地下有很多莫名的光线,却都不及远,若没有照明光线,永远无法发现十步以外的黑暗有些什么,所以在地下世界出行,武器是第二位的,能见度才是第一位。

    一般情况下,能见度都是以夜视仪为主,但也要辅助灯光照明,毕竟夜视仪的视角有限,可这里,不管是辅助灯光还是夜视仪都不需要,因为树人沉睡者的两边墙壁都是光明的,让人能看到树人的每一个细节。

    第一次看到树人沉睡者,刘毅的好奇取代了恐惧,惊讶的看着一排排镶嵌在墙壁上,向前延伸的树人,这些树人几乎找不到人类的摸样,全是黝黑的木质结构,外皮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若是心中早就知道它们是谁,恐怕会很不小心的忽略过去。

    刘毅知道,树人都是感染了黑魔法病毒之后的人类,他们的生命特征与植物一样,除了火焰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它们,虽然大多数都是无害的,倒在阴暗的角落里几十年不见光明,等着岁月的痕迹将他们腐蚀,但也有一些变异的树人沉睡者却是防不胜防的极度危险。

    仔细观察,树人并不是镶嵌在岩石上,而是长在上面,无数的根须和出手形成爬山虎似的蔓藤,密密麻麻的攀附在墙壁上,相互纠缠在一起,却有意的避过了墙壁上照明的灯光。

    灯光是人类的产物,需要电力才能使用,不知道是谁会煞费苦心,在树人中间的墙壁上安装了这些灯,一滴滴水柱不断在隧道的石笋上凝结,又陆陆续续的低落下来,浇打在树人身上的苔藓上,留下一粒粒细碎的微笑水柱,折射隧道内的灯光,幻化成五光十色的漂亮景色,若是忽略树人存在的真实,只看着曲径通幽的森森绿意,就让人生出超凡脱俗的静雅。

    也许是身上乌龟壳一样的简陋防护服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兜里的能量晶石让他心里安慰,所以没有之前那样想象的恐惧与危险,让好奇心极重的刘毅探索式的向前走去,仔细观察每一只树人。

    走了没多久,在他数到第二十一只树人时,心里突然涌起不舒服的感觉,并非身体上的原因,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防护服似乎没有遮蔽身体的功能,让他有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的羞愧。

    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刘毅不由地停下身子,摸着自己的身体,此刻他穿着厚实却不沉重的防护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暴露的,自然也包括他的双手,就连视线都是嵌在衣服外面的探头与头盔里的夜视仪相连接,所以本不该出现这种异常。

    在他头皮发麻,又找不出原因的时候,猛地转身,探头敏锐的看到一株树人异常,黝黑树皮表面,厚厚苔藓似乎受到什么干扰,裂成四五块,继续观察,裂开的苔藓又自动合上,再无一丝异样。

    刘毅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夜视仪里,之前惊鸿一瞥的图像重新提取,四分五裂的苔藓细细观察,赫然是张人脸,眼耳口鼻舌竟一样不少,特别是眼睛,黑色的纹理层层环绕,带着莫名的冷意,只让人头皮发麻。

    再次转身,这次他惊讶的发现,身后排列的树人竟然全都在偷窥他,吓得刘毅向后退去,一不小心便跌坐到了地上,发出笨重的闷响,闷响声不大,却在这条能容纳大型浮车进出的隧道里无限放大,惊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又重新闭上。

    没有了眼睛的注视,刘毅心里的恐惧才微微降低,脑中闪过学校中对树人的描述,几十年的时间,树人在地下早已经不是秘密,其中很多实验室都有大量的实验报告出来,有些被严密封存,有些则广而告之,其中为了消除普通人对树人的恐惧,更是详细到极致,每一所学校和训练营都有认识树人的课程。

    “树人是人类尸体为载体的变异孢子,没有攻击性,没有主动性,没有思维性,没有利用价值,一般作为样品被实验室收购,具有与地下本土植物的共生性,树人种类一共有三种七大类,分别是原生树人,原生劣种人,原生荆棘活性树人……。”

    一组组资料从刘毅脑中掠过,很快他就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不再呆坐在地上,虽然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却没有之前的好奇与迟疑,飞快的赶路,一排排树人就像卫兵一般等着他检阅,而在他身后,更多树人睁开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如芒在背的感觉很不好受,让他从快走变成了慢跑,最后成了疾奔。

    刘毅心中已经了解到从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反抗军将树人这么排列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的,树人沉睡者与树人有很大的区别,树人沉睡者更接近人类,只有四肢是根须蔓藤,必须扎进土里,这样便更加容易被发现,毕竟军方对树人沉睡者的研究也不落后,栽植这么多树人的关键,就是让树人沉睡者隐藏在树人中间,外来者根本找不到那一株才是真正的树人沉睡者。

    快速奔跑让刘毅大声喘息,沉重的喘息反复在耳膜边响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早点冲出树人构成的通道,好在隧道并不长,总共只有五公里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以刘毅的身体,跑完这些路并不耗费更多的时间。

    在他冲出隧道的一刻,心中突然充满了喜悦,这意味最危险的一关已经过去,口袋里的能量晶石将永远数以他,可惜从极度兴奋到极度惊恐只用了不到一秒中的时间,冲出隧道的瞬间,一只鳞皮狰狞,爪刃锋利的巨大爪子从天而降,将他牢牢的抓住,随着翅膀拍打激起的狂风,卷动着地面的石子跳跃而起,刘毅嘴里的尖叫已经在空中响起。

    如果说树人隧道只是微不足道的开胃酒,那么眼下就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品尝到的大餐,巨大爪子宛如铁笼,牢牢将刘毅抓住,两相对比,爪子里的刘毅就像手中的火材棍,小心捏着才不会断掉,爪子的主人根本看不到,只是那爪子上的鳞皮就已经将他扣的喘不过气来。

    激荡的狂风随着双翅拍打的呼扇异响卷动在刘毅身边,刘毅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爪子缝隙外的地下世界。

    这是无限黑暗的地下世界,就算有夜视仪,也不能在半空看的仔细,呆在爪子上的刘毅自动开转了脑子,各种数据飞快的出现在脑中相互交融,流转出更多的信息,夜视仪的有效距离,模糊距离,他与地面的高度,巨爪与怪兽的对比,怪兽飞行的高度,总结出所在庞大空间的大致面积,还有不断升起下降时的时间差,得出曲折道路的虚拟路线图。

    可惜这些都无法让刘毅的恐惧消失分毫,因为不管怎么样,他和抓着自己的怪兽差距太大,大到永远无法弥补,他甚至产生荒谬的想法,这只怪兽抓住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因为按照自己与爪子的比例,就算十个他也未必够这只怪兽一口吃的,那么怪兽抓自己也许并非自己吃,而是送给小怪兽吃。

    想到这里,刘毅又衍生出新的想法,只希望小怪兽的牙口稍好,能够一口咬死他,万一乳牙还没长全,咬半天还咬不死他,半死不活的看着自己被吃掉,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么?

    聪明的人想法总是源源不绝,就算生死一线,只要给一点思考的时间,刘毅就能想出千百个结局,对于怕死的他来说,对自己的下场越想越凄惨,越想越恐怖,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怖。

    可惜他永远也想不到,这样强大的怪兽竟然是别人养家的宠物,一声尖锐刺耳鸣叫,宛如利刺般扎进耳膜,刘毅顿时昏了过去,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空洞无神,就像死了半截还没埋,一双骨节粗大,手掌粗糙的大手捏着他的肩膀反复摇晃,才将他从神游中摇醒过来。不等他看清楚摇醒自己的人,视线的绝大多数都被一只庞大的怪物占据,顿时双眼泛白,再次晕了过去,这次他看到了怪物口中锋利的白色利齿。

    再次晕过去的时间不长,很快刘毅醒了过来,保持着昏迷的姿势,至少闭上眼睛不用看着自己被锋利的牙齿碾碎,眼睛是闭上了,耳朵还能听到,耳边除了某只巨兽风箱似的喘息,还有零碎的说话声,听到人声心中一动,专注的倾听着。

    “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前没有见过啊?是我们的人么?”

    “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你看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落到笨龙爪子里,肯定是外面的人,我们身上都有龙粪的位的味道,笨龙知道谁是自己人……。”

    “它要是知道就不叫笨龙了,在笨龙眼里我们一定是它大便里的虫子,你会吃自己的大便么?”

    “都别吵了,这个家伙怎么安排?管事的全都去处理新来的家伙,如果这家伙早点被抓来,我们就不用伤脑筋了,一起交上去就是了……。”

    “你想交,笨龙也不会放,它是什么德行你还知道?这家伙是笨龙的战利品,要么被笨龙吃掉,要么被笨龙当做礼物送给将军,我们谁能见将军?”

    这些话让刘毅得出以下几个结论,第一,抓住他的怪兽叫做笨龙,不是野外生物,而是有人圈养,第二点,笨龙是反抗军的一员,反抗军却无法阻止笨龙吃掉自己,除非所谓的将军赦免他,第三点,如果他无法自救,继续装作昏迷不醒,反抗军不一定会救他,更多的可能是被笨龙一口吃掉。

    想清楚这些后,刘毅刷地睁开双眼,猛地从地上做起来,不等他睁眼看个明白,向前抓住他的爪子猛地扣住胸口,又将他按了回去,一双红色瞳仁的巨大眼睛填满了爪子间的缝隙,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跃跃欲试。

    这巨大的眼睛不管蕴藏着多少情绪,在刘毅眼中就只有一个,便是将他吃掉的贪婪,这次他没有晕过去,而是大声叫喊道:

    “不要吃我,我要见你们的将军,我有重要消息说给你们将军听……。”

    在这话喊出来之后,就听一声炸雷似的咆哮震响脑中,猩红的瞳仁骤然收缩到极限,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咆哮声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还有雨点似的粘稠口水。

    “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人,让笨龙将爪子拿开……。”

    当刘毅的神经在恐惧的压迫下达到极限,混乱的思维骤然清醒过来,哪怕此刻比之前更加惊骇,他反而不再害怕了,大声叫喊着,挣扎着,让扣住他的巨爪反而松了不少,就在他用膝盖顶,用头撞的时候,犹如枷锁的巨爪自己挪开了。

    “咳咳咳,派个人去通知将军,我有重要情报要告诉他,北方军区已经做好了围剿你们的打算,大部队正在向这边合围……。”

    咳嗽中的刘毅趴在地上尽可能的抬起身子,双眼只能看到三双破烂的鞋子和一直微微摆动的巨大尾巴,尾巴鳞片层叠,在最尾端的地方长出三根锋利的骨刺,犹如一支三叉戟,那大腿粗的骨刺随着尾巴的扭动,似乎随时可能砸过来将他撕碎,不敢多看,只是盯着破烂的鞋子,继续编造谎言。

    “真的假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傻了,有他这样的自己人么?对了,他是怎么穿过死亡通道的?”

    没有人出来与刘毅沟通,依然站在原地吐槽,似乎牢记自己围观众的本质,并不像和刘毅扯上关系,刘毅情急之下,再次吼道:

    “谁要是听懂我的话,我的鞋子就送给他……。”

    此话一出,三双烂鞋子一起跑上来,没有将他扶起来,自顾脱走了刘毅的靴子跑了,其中有一个人还在念叨: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鞋子归我们了……。”

    “砰……。”

    刘毅一拳砸在脸颊边的地面上,心中哀嚎,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就不怕他是外面来的尖细么?随后他又惨笑起来,他们确实不怕,三个人抢走了靴子跑了。可是笨龙还在这里,恐怕还等着笨龙吃掉自己杀人灭口吧?

    “吼……。”

    耳边再次传来笨龙的巨吼,刘毅却认为没有之前那样震撼人心,双臂撑在地上,艰难的挪动着,让自己从趴变成坐,直愣愣的盯着就在他数米之外庞大的犹如墙面的笨龙身躯。

    笨龙的身躯没有推断的那样庞大,因为角度关系,他能够看清抓住自己的大爪子,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笨龙的爪子才是身躯最大的部位,也是它唯一的行走工具,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体积不显笨拙,反而有种另类的和谐。

    从双爪不曾比例的体积来看,这只怪兽的杀伤力集中在爪子上,能在爪子下活命,刘毅不得不庆幸自己运气好,而那巨大的红色瞳仁属于蛇蜥类生物独有,冰冷而残暴,森森白牙犹如刺刀排列在它的口腔,只看牙齿,就不相信它是吃素的。

    面对这样恐怖的怪兽,刘毅的心再次紧张起来,之前还有人类在一边,至少能给他一点慰藉,现在只剩下他与笨龙。连沟通的方法都没有,又能怎么说服笨龙?

    笨龙的龙头发出咆哮,似乎在喊自己肚子饿了,刘毅想要抽出腰间的手枪,却发现早已经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隔离服都破破烂烂的犹如布条,恐怕也不可能原路返回,绝望之下,刘毅从口袋里掏出五颗能量晶石,发泄似的吼道:

    “刘毅啊刘毅,枉你聪明一世,却偏偏死在这个东西上面,我死也不甘心……。”

    说完刘毅挥手就要站起来将能量晶石扔掉,没想到当他站起身,看到周围的环境,整个人却惊呆了,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巨大平台,平台中心堆积着干枯的植物与杂草,成辐射形压得扁平,其中夹杂着一些断骨与碎皮,显然是笨龙进食后的残留物。

    笨龙就呆在自己的巢穴边对他虎视眈眈,而离他更远一点的平台边缘下方是数百米的悬崖落差,能够清晰看到数以百计的建筑林立在下方,星罗棋布的灯火点缀在建筑间犹如星辰,巡逻的浮车闪烁着萤火虫似的光芒,在星辰间穿梭,直到视线的尽头,这已经是座庞大的城市了。

    笨龙所在的平台是城市的最高处,这里臭不可闻,即使有风声凌冽,也无法阻止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几堆形似恶龙的排泄物正堆积在巢穴的边缘,那里还有脚印的痕迹,之前的三个人在这里正在处理笨龙的粪便,难怪他们对刘毅的要求置之不理,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反抗军的士兵。

    恶龙在不远处咆哮,刘毅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突然将手中的能量晶石向笨龙扔了过去,自己猛地冲向散发着恶臭的半人高粪便,笨龙被刘毅扔出的东西惊了一下,猛地向后退去,张嘴便将几颗能量晶石咬住,卡擦一声尽数绞碎,随后便向刘毅狂冲而来。

    这时刘毅鲤鱼飞跃,犹如人形利箭飞进了粪堆,发出凄厉的哀嚎,疯狂的在龙粪里滚动,竟如一条肥蛆,钻进了粪堆深处,笨龙扑到了自己的粪便堆边,低头吼出从没有过的愤怒咆哮,咆哮之后,它嗅着空气中的恶臭,厌恶的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巢穴中,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粪便。

    刘毅一口气憋不住,终于从粪便中钻出了脑袋,抹掉糊住眼睛的龙粪,看到了笨龙硕大的眼睛正与自己对视,吓得哧溜一下,再次钻进了粪便,因为对生的渴望,他忽略了身边的恶臭,可他在粪便中无法呼吸,只能再次钻了出来,这次他习惯了笨龙的视线,一龙一人开始对视。

    笨龙似乎很爱干净,对自己的粪便极度厌恶,让刘毅暂时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他选的地方实在很糟糕,可这是他唯一感到安全的地方,度过了最开始的难以忍受,到了后面鼻子就像堵住一般,闻着恶臭也没有之前那样难受,心中不停的祈祷,祈祷笨龙自己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坐在地上的笨龙突然张开大嘴发出怒吼,让正在粪便中打瞌睡的刘毅惊醒过来,拼命的睁大眼睛惊恐的盯着恶龙,只见恶龙不再坐下,而是用两只巨大的爪子撑起身躯,犹如鸵鸟般反复迈着脚步走动。

    笨龙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刘毅身上,庞大的身躯焦躁不安的来回挪动,时而扑扇着背上被鳞片包裹的翅膀,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摇头晃脑,随着笨龙挪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好几次差点就撞到刘毅藏身的粪便,吓得刘毅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他祈祷笨龙不会将自己踩死的时候,一声仿佛电子合成音的质问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给它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

    声音就在刘毅身边传来,就像有人和他一起泡在粪堆里,吓得刘毅猛地挣开堆在身边的粪便站起身,却发现粪堆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茫然的眼神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正在怀疑是不是幻听,又听到那声音说道:

    “该怎么感谢你照顾我的宠物,不请自来的客人?”

    还是听不出来是男是女的电子合成音,但这次有了大致的方向,刘毅赶紧转身,惊讶的看到庞大的笨龙犹如小猫般趴伏在地上,温顺的将脑袋凑到一名全身机械铠甲的人手掌下,等待着对方的抚摸。

    两米多高的铠甲使他犹如巨人,笨龙在一边乖巧的柔顺,让他举手投足间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能够降服这么强大的怪物,不是强者怎么可能?而从对方的语气中,刘毅没有感受到情绪的波动,对方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客人,一个并不友好的客人。

    “我……,我是使者,求见将军阁下,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刘毅很想钻出粪堆,用体面的姿态来说话,可粪堆是他唯一的保护伞,缺乏有效的保护,刘毅还是愿意留在粪堆里,至少还能期望那个铠甲武士也能像笨龙一样爱干净。

    “吼……。”

    不等铠甲人说话,笨龙突然张嘴狂吼,有力的尾巴拍打在地面上,巨大的身形有向前冲的举动,它前方正是躲在粪便中的刘毅,刘毅大叫一声:“不要……。”唰地钻进了粪便,情愿用粪便将自己窒息而死,也不愿意钻出来。

    “哈哈哈哈,出来吧,它喜欢你,哈哈哈……。”

    电子音并不能将笑声很好的表露出来,在盔甲人传来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欢快的情绪,刘毅再次将脑袋钻出了粪便,发现笨龙一直没有离开过盔甲人的身边,之前是自己吓自己。

    试探着挪动甚至,艰难的从半干不稀的粪堆中爬出来,满身恶臭的站在盔甲人对面,正要继续开口,就听到盔甲人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询问后发现我们伏击了地下军的敌人,还准备出去解释一下,正好你来了。”

    说话间,盔甲人铿锵有力的走到刘毅身前,电子眼扫过一层淡紫色的波纹,从刘毅的头顶一直扫描到光脚板,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猛地跳上笨龙的后背,牢牢的站在满是鳞片的背脊上,就见笨龙一声嘶吼,拍打着翅膀飞下了平台,只留下刘毅一个人。

    “没了?”

    没了笨龙在一边虎视眈眈,向前被忽略的龙粪恶臭顿时占据了刘毅的嗅觉器官,站在平台上没人搭理的刘毅就像被遗弃的小动物,索索可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的安全了,已无从没有过的空虚突然落上心头,刘毅再也站不住,啪嗒一声跪下,双手撑住地面,拼命的呕吐。

    刘毅第一次呕吐,感觉非常难受,胃部已经吐到痉挛的瘫痪,嘴里也是苦胆水的味道,臭气还是刺激的他不停的想要吐些什么东西出来,刘毅实在受不了这让人疯狂的味道,将身上所有的衣物拖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才感觉好一点,只是好一点点,那熏人的恶臭仿佛浸入了皮肤,与他如影随形。

    “哈,我看到不穿衣服的家伙,他是不是我们要接的人?”

    一声略带熟悉而怪异的叫喊声传到刘毅耳中,他茫然的抬起头,却被明亮而刺眼的白色光芒照的眼睛生疼,不由地举起右臂挡在眼睛声,接着又听到另一人说道:

    “是他,竟然躲在粪便里,难怪没有被笨龙吃掉,不过他真的不怕臭么?我们每次都是抹在鞋子上的……。”

    “快点干活,头儿让我们把他洗干净,送下去,不然还得继续打扫龙粪,你们谁想……。”

    最后一个声音也出现了,恰好是刚才抢了刘毅鞋子的三人,三支刺眼的手电集中在刘毅身上,灯光上的热度让他皮肤上的龙粪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刘毅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暴吼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灯光同时消失,就听一阵狂笑,白花花的水流冲在刘毅的身上,将他猛地冲倒在地上,身上的粪便在高压水枪的激流下不断地分解化去,刘毅痛苦的在水流中翻滚,睁眼看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水浪,刘毅分不清这些人是不是专门来对自己施加酷刑。

    直到笑声终止,刘毅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软绵绵的趴在水中动弹不得,这时才有三个人踩着水花走上来,将他抬走,先前的担惊受怕加上刚才的水流折磨,刘毅终于耗尽了体力和心神,晕了过去。

    “刘毅,刘毅……,快醒醒,醒醒……。”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将刘毅从深度睡眠中叫醒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皮,便被白色的灯光晃晕,晕的不只是灯光,还有摇晃着他的双手,受尽摧残的刘毅不知道从哪儿涌出一股力气,猛地将摇晃他的双手打掉,用最凄厉的嚎叫来刺激身边人的耳膜。

    “疯了,疯了,刘毅这小子疯了……。”

    “刘毅?反抗军不会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是谁?”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刘毅从被动的发泄中清醒过来,双眼有了焦距,惊讶的看到自己身处一群人的包围中,这些人都有着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被抓走的保安团的同伴,一时间,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都转化成虚弱,软绵绵的倒在床上,无力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刘毅这小子是来救我们的么?难道陈信号那混蛋发善心了?”

    “要我说刘毅也是俘虏,你没看他光溜溜的被抬进来的么?连双袜子都没剩下,比我们惨多了……。”

    “小声点,这里是反抗军的老巢,要是让他们发火,杀了我们该怎么办?”

    “得了吧,抓我们过来,就没打算杀我们,你没看到现在车队一个人都没死么?全都成了俘虏,就连劣种人都没事儿,我们还能有什么事儿?大不了换个老板吃饭……。”

    “换什么换?这可是反抗军,最危险的恐怖分子,军队抓住了杀无赦?”

    “都别吵了,一天到晚争什么?就算你们没有加入反抗军,落到军方手里,还能活下去么?老老实实呆着,去个人,给刘毅喂口水……。”

    最后的声音让房间安静下来,刘毅听出是同伴中间颇有威望的一个人,不比溜须拍马上位的陈信号,而是保安团残存人员真心敬佩的老兵,老兵以前就对刘毅照顾,这也不例外,可刘毅一听到水,顿时坐起身大声呕吐起来,摇晃着右手连连喊道:

    “不要,不要给我水……。”

    就在刘毅为水而恐惧的时候,笨龙再次回到了反抗军的地下城,在它身后,两辆浮车飞快行驶,目的地正是反抗军的老巢,高峰安静的坐在浮车上,看着道路两边光幻陆离的奇异色彩,高峰第一次看到这样瑰丽的景色,眼睛似乎陷入其中,再也拔不出来,这时,好听的女声在高峰耳边说话了。

    “那是幻化死光,最危险的光环,不管是谁闯进去,都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全身腐烂而死,无影无形,防不胜防,也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没有人知道怎么穿过这道光环,光环随时都在变化,只有笨龙才知道,它是这里的原生物种……。”

    高峰侧转头颅,看着微笑的欧雅,三年没见,欧雅依然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实际上欧雅身上少了几分锋利的锐气,多了几分娴雅的沉静,变得更加迷人,也更加气质。

    “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你们的命脉,特别是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

    高峰的表情很冷漠,相比欧雅为了表示亲近,而脱去涅槃战将的装甲,以常服来面对他,他似乎刻意带着一些隔阂,欧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沉的说道:

    “你在恨我?恨我一去不回,恨我背叛了你?所以不愿意和我说话,不愿意和我……。”

    “你想多了?我有什么理由怪你?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早就还清了……。”

    高峰继续看着窗外的光环淡漠的说道,欧雅沉默了,她听不出来高峰是不是真的怪自己,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地下军会建立隔离区,断绝了我回去的道路……。”

    “地下军?难道你没有重新加入他们么?反抗军背后不是地下军在撑腰么?建立一个信仰,集中反抗军的敌对势力,找到机会后一举清除,最简单最直接,最一劳永逸的方法?”

    高峰终于撕破了脸皮,坦言说了出来,欧雅惊讶的看着高峰,不明白高峰为什么这么说,高峰的眼神扫过欧雅尚没脱去的护甲手套,继续看着外面的光环。

    “你是说它么?我的新护甲?”

    欧雅咬着嘴唇,举起了左手,比左手大上一倍的护甲手套看起来威风逼人,似乎蕴含着绝大的威力,高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了几秒钟,说起了不相干的话:

    “五个能在地面横行一方的憾军伽罗轻轻松松就被你收拾了?看来你和以前一样厉害……。”

    听着高峰很不自然的语气,欧雅却哑然失笑,右手突然扣住护甲,不知道按动了什么开关,气流从护甲手套的两排气孔中喷了出来,用力一扯,竟然将左手扯了下来。

    “是谁干的?”

    高峰的感知受到伤害,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并没有探查欧雅,因为他知道,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欧雅都不会对自己动手,可他没有想到,欧雅竟然断掉了左手。

    “好看么?”欧雅没有回答,带着一丝嘲讽反问高峰,炫耀似的举起包裹着十多根神经元接口的断肢,高峰伸出手想要握住断肢,欧雅习惯性的躲闪,在高峰的灼灼的眼神下,最终没有再躲,任由高峰静她的断肢握住。

    “至少两年了,大口径子弹击中腕骨,看来这些年你过的也不好……。”

    高峰放开欧雅的断肢,沙哑的说道,欧雅将护甲手套装回了断肢,放松的靠做在椅背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说道:

    “北方军司令干的,为了阻止他屠杀最后的纯净血液……。”

    “纯净血液?”这是高峰听到的新名词,地下人的基因已经出现崩溃,也许要不了几十年,地下人作为前世的遗产继承者将会彻底消亡,现在他又听到纯净血液这个词,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呵呵,你不会关心的,我们说说新盔甲吧……。”

    对于纯净血液,欧雅闪烁其词,想要扯开话题,高峰并没有刨根问底,扭动着脖子,让自己和欧雅一样放松下来,这段时间他还真没好好休息过。

    “我是涅槃战将,我知道涅槃战将会被什么东西吸引,笨龙是我在幻化死光外面偶然找到的,当时它身受重伤,原本我应该杀了它,采集血液和生物样本,可惜我不再涅槃战将,所以我救了它,没想到它就跟着我不走了,也正是因为它,我才有机会伏击涅槃战将的捕猎队,机动盔甲就是他们留给我的……。”

    话语中有很多破绽,高峰知道每一套涅槃战甲都必须使用者的dna才能启动,换做其他人都不可能重复使用,而涅槃战将也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哪怕裂山伽罗在涅槃战将面前也会吃亏,却没想再追问,只要欧雅对自己没有敌意,他不想将欧雅所有的**都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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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明心计的欧雅看到高峰依然对自己冷漠,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由地苦笑,没再坚持,但她又不想两个人的再次见面在冷漠的隔阂中沉默,话题扯到了身后浮车上的小女孩儿身上。

    “你一直都很有女人缘,到了地下也有女孩儿跟着,新收的侍女么?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你的俘虏?”

    欧雅的话将高峰的思绪带到了三年前的硫磺矿洞,在水晶湖欧雅誓死不屈,被自己用尽心机打破信念,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一度成为他身边没有任何思想的工具,要不是战友的生死激起了欧雅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幸好如此,如果继续跟着自己,一旦失去他的下落,也许欧雅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消声觅迹了,心有愧疚不由解释。

    “她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她更年轻一些,还是她更漂亮?”

    欧雅不等高峰讲话说完便开口打断,言辞之间有着暧昧不清的情绪,高峰顿时头大了不少,他最烦将感情牵扯在自己身上,一个卡莱亚,一个采风让他应对无错,欧雅这个时候再来凑热闹,那家里可不就成了三国演义?对欧雅确实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不是个贪花好色的人。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论,她真的不一样,连我在她面前都要小心防备,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引出来可怕的敌人,也许那个敌人就是她自己……。”

    高峰含糊其辞的鼓捣了几句,笨龙的巨吼再次撕裂了安静,带着一丝炫耀的得意响彻地下,无数灯火星罗棋布的散步在前方的阴影中,犹如突然上到地面,在夜晚下看着星空的感觉。

    “那是星空么?”

    高峰贪婪的看着远处星星闪闪的光芒,梦呓般说出心里的感觉,欧雅奇怪的看了一眼高峰,小声回答道:

    “那是我的国度,我叫它星城……。”

    “星城是反抗军最后的基地,反抗军从不曾存在,也从不曾消失,每当地下军方需要,反抗军就会出现,一旦等他们不需要了,反抗军也就没了……。”

    俯视着下方无以计数的灯?的灯火,欧雅与高峰坐在星城最高建筑的露天阳台上侃侃而谈,原本作为一城之主,欧雅应该用最丰盛的宴席来款待高峰,身边的茶几上除了一杯清水之外,什么都没有,欧雅每每将眼神扫过精致的茶杯,脸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羞红。

    “你的意思是,军方养寇自重?”

    高峰没有注意到欧雅心中的尴尬,端起水杯一口喝干,喝完之后还品了品,清水中带着异样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不过也仅限于此,再没有其他的功效了。

    “养寇自重?是古代谚语吧,好像是这个意思,地下需要军队守护,军队需要敌人证明自身价值,失去城市的人需要安身之地来生存……。”

    高峰的话恰到好处的点醒了欧雅,一直以来她都在思考星城的出路,思考反抗军的缘由与军队的关系,现在她终于明白,反抗军只是军队用来扩编队伍,增加军费的借口,他们与军队的关系是无解的,只要军队还存在,反抗军就必须存在,就像种植的庄家,每当军队需要战功,就会收割他们的人命。

    “不过,你过的也不怎么样?开始转变为劫匪了?好像你以前正义感挺强的?”

    高峰喝了自己的水还嫌不够,又将欧雅的水杯端起来喝掉,看到高峰喝属于自己的水,欧雅没有露出不爽的眼神,微微有些羞涩,但听到高峰的调笑,突然站起身说道:

    “你的人和车辆都没事儿,这次是我不小,还好没有人死亡,有十多个重伤,你放心,我会赔偿的……。”

    当欧雅说出赔偿两个字,高峰心中已经明白,欧雅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她不再是当年依附于自己的女孩儿,而是一名担负着无数人生死大计的首领。

    “对了,当年我和你分别的时候,你曾让我保管一枚贵重的矿芯,我……,我……。”

    欧雅突然说到矿芯,高峰先是一愣,好不容易才从记忆的最深处将那名怪异老人翻找出来,最难忘的是老人将矿芯交给自己后化作虚无的诡异情景,那次让他的心灵触动很大,平生第一次有人将最宝贵的财富送给不曾相识的他,后来这枚矿芯被欧雅带走,逐渐被他遗忘,没想到欧雅自己说了出来。

    也许是心中有愧,欧雅感到难以启齿,高峰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听到欧雅说道: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涅槃战甲是我缴获的,但我不能使用,后来用矿芯换来了战甲实验室的定制系统,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不用了……。”

    高峰语气僵硬的话语硬邦邦的扔了过去,眼神重新恢复了冷漠,看着下方星散的灯火,似乎在用行动表示,他真的很介意,欧雅张开嘴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除了伽罗,车队,人员,物资,这些你都可以留下,十二个小时后我就离开,以后不会再打扰你,我不想问你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儿,以后应该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高峰不想在地下世界的浑水中越搅越深,从欧雅不止一次的闪烁其词,他知道自己不能指望欧雅帮助自己,也许双方见面没有开战,就是因为以前所剩不多的情分,矿芯就当欧雅收留他即将遣散的临时手下的费用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就是……。”

    面对愤怒的高峰,欧雅感觉自己的口舌变得笨拙不堪,可高峰没有任何回应,让她愤恨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高峰没有回头,凝视黑暗中的灯火,思绪却飘到了地面。

    欧雅同样很生气,她觉得高峰变得不可理喻,明明自己所表达的想法,不是高峰所想的那样,可高峰就是不听她的解释,难道她是忘恩负义的人么?说要还给高峰矿芯,她一定会想办法,至于这么早拒绝么?

    沿着宽阔的向前走去,每隔十米就有一名精锐的卫兵站立警戒,当他们看到抬头挺胸的欧雅,都会不由地挺直后背,敬仰的看着将军,这样精锐的卫兵,就算比起军队的职业军人也不差分毫。

    看到这些崇拜自己的卫兵,欧雅心中不由地叹息,卫兵的成分很复杂,有正常的地下人,也有劣种人,他们背景各不相同,却有相似的经历,都是受到军方或者匪徒迫害而不得不加入反抗军的可怜人,也正是他们一砖一瓦的建立起星城,虽然星城的面积不小,实际比最小的地下城都不如,大多数基础设施都没有,只能勉强维持近万人的日常消耗,相比正规的地下城,他们更像是野蛮人建立的部落,落后的可不是几十年的差距。

    卫兵除了复杂的成分和形态各异的外形,还有最让人诟病的装备,就算她的直属卫队,也不能穿着整齐划一的作战服,多数人的衣服都有修补痕迹,颜色也很斑斓,武器装备保养的还用心,从那磨白的金属棱线,也能看出某种窘迫。

    面对兢兢业业的卫兵,欧雅心中不由地涌出几分羞愧,她不是一个好领袖,非但不能给他们安定的环境,也不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在地下军队无时无刻的压迫下,反抗军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若不是她运气好收复了笨龙,也不可能找到这里建立城市,可惜,他们所在的地区实在太危险,谁也不知道幻化死光什么时候会将这座城市腐蚀一空。

    想起以前专门为涅槃战将第一小队服务的后勤士兵看不上的装备都比直属卫队强,欧雅的心情更加低落,低落的同时,也对高峰抱有怨念,高峰最让欧雅郁闷的不是态度,而是高峰施舍似的给予,高峰愿意将整个车队和人员送给她,正是这一点激起欧雅心中的骄傲,让她主动离开。

    欧雅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被人施舍,特别是高峰,好不容易建造一座城市,这是她最骄傲的地方,也是她的实现自我的人生方向,高峰给她大量最稀缺的军用物资与浮车燃料,对欧雅来说是最大的亵渎,所以她失态了。

    快步走在宽阔的通道中,两边敞开的房门露出里面黑暗的空间,即使最高大建筑里,也不可能灯火通明,电力必须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就算欧雅的将军府也不能例外,偶尔一两间有着灯光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陈设与家具,这也是星城物资匮乏的另一个表象,安全的地理位置守护了星城不被外敌入侵,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威胁的幻化死光随时都在变化,让星城无法排除人员去采集矿物,寻找物资,每一次出动,都需要欧雅亲自带队,像蝗虫一样抢掠所见到的一切队伍,不管是劫匪还是商队,连垃圾残骸都要带回来,因为在这里,就算碎布头都可能有用处。

    星城的物资匮乏的困局,高峰不经意的施舍,车队里大量紧缺的弹药物资,还有那支精锐的重型机车大队,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欧雅的理智,让她心情更加焦躁,直到她来到将军府最底层的地下室。

    地下室与上面比起来天壤之别,这里有大量的装饰壁画,还有陈列的贵重古董,以及亮如白昼的灯火通明,地下室的入口有整整一个小队的卫兵在守护,他们宛如雕像一般站在厚重的大门前,看到欧雅才自动分成两排,退到左右两侧。

    欧雅站在厚重的大门前思考了几秒钟,左手的护甲手套生出新的变化,层层叠叠的甲片从护甲两侧伸展出来,犹如水流将手臂覆盖,一个眨眼,手臂上的甲片已经将欧雅的上半身给掩盖,随即流动的甲片一鼓作气的将她全身都包裹。

    “将军,吼……。”

    当涅槃战甲将欧雅包裹之后,十名卫兵眼神中释放出灼热的光芒,同时举起武器向欧雅发出整齐的呼喊,就像早已经演练无数次一般,化身为涅槃战将的欧雅却双手按住厚重的大门,用力将其推开。

    仿佛石门划开般,发出嘎嘎的异响,厚达进一米的大门缓慢推开,露出深红色的光芒,欧雅直直走进了深红色的光芒,在卫兵们激动的眼神中,神秘的大门再次关闭。

    大门后面全是妖艳的深红光芒,让整个屋子仿佛弥漫着红色的雾气,温度也随之上升,若不是涅槃战甲,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里呆下去,全身甲胄的欧雅静静地看着房间伸出,红色光芒包裹的一个坐在地上的人。

    这是一名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干净整洁的衣服,疏离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还有洁净的面部皮肤,双眼深邃而宁静,即使在这难以忍受的高温环境中,也没有一滴汗水流出来。

    “萧灵大人,我很困惑……。”

    “嗦嗦……。”

    金属链条异响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只见萧灵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条条细细的链条深嵌在身躯上,随着移动发出抖动的响声,不管是萧灵还是欧雅,对这些金属链条都视而不见,似乎再正常不过。

    “是因为那个人么?想放弃自己的责任继续追随他?两年多了,你心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萧灵深深地呼吸室内灼热的高温,享受般的吐出一口长气,双眼骤然变得敏锐如刀,直直刺向欧雅的心灵,欧雅没有说话,只是地下螓首沉默不语,看着欧雅这幅样子,萧灵不由地摇头苦笑。

    “他不是你放弃的理由,而是你放弃的借口,你对星城的未来已经失去了希望,所以你情愿放弃这里的一切,继续追随你以前的主人,至少在他身边,你不用去为近万人的生存而辛苦操劳,我说的对么?”

    “可是萧灵大人,星城是在你的筹划下,才得以建立,相比你的付出,我所取得的成绩简直微不足道,为什么你……。”

    欧雅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绵绵不绝的说着萧灵的功绩,可这些并不是萧灵想听的,链条响动,手臂抬起止住了欧雅后面的话语,深邃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几秒钟后才摇头说道:

    “你不要再说了,在星城近万民众的心里,将军才是带领他们开辟乐土的英雄,也只有你才能压制下面的人不起异心,劣种人和普通人能够融洽的生活在一起不容易,除了你,还有谁能让他们不会相互仇视和鄙夷?”

    欧雅的努力再一次失败了,即使她全身都被战甲包裹,也能感受出此刻的郁闷,萧灵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随即消失,点头说道:

    “我们还是来讨论那个让你牵肠挂肚的小子吧,虽然你从没和我说过详细情况,我还是能够看出他不简单,说起来和你有点像,能够将普通人,劣种人,还有伽罗融和在一起驾驭,这种人是天生的领袖,你和他是同一种人,所以,你真没必要烦恼什么,也许你们之间没有了主从关系,反而可能会走在一起,至少在地下,还没有人?有人能配得上你……。”

    “哪有啊,他有妻子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我只是,只是……。”

    欧雅犹如被猜到尾巴的小猫,激动的辩解,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让她的辩解成为欲盖昭彰的掩饰,萧灵凝视着被装甲包裹的欧雅,没有继续调笑,深叹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星城如今的局面确实难为你了,资源贫瘠,物资匮乏,食物稀少,环境恶劣,为了与民众同甘共苦,连一顿饱饭都很难吃到,这些都是我们欠你的,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不会阻止你……。”

    萧灵的话锋一转,低沉而伤感,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告别,但听在欧雅耳中,就成了另类的谴责,似乎在责怪她因为条件困难而逃跑,骄傲的欧雅从不会当逃兵,若是她真的离开,那么她就是逃兵,所以在欧雅耳中,这番婉转而别有内涵的话语犹如刺刀般,扎进了欧雅的心口。

    “我不会离开,至少在星城没有走上良性循环的时候,我不会离开……。”

    欧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萧灵的劝说,萧灵身躯一抖,似乎被这番话深深震动,但他还是继续劝说道:

    “欧雅,你不要这样,星城的人们已经欠了你很多,就算以前对你帮助过,你也早就还清了,离开吧,就算你人还留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

    这番话却比之前的话更加让欧雅伤心,一咬牙,欧雅单膝跪地,举起右手宣誓道:

    “萧灵大人,你不要再说,我在这里以自己的荣誉发誓,只要星城还有人饥饿,还有人忍受病痛,还有人衣不遮体,我就不会离开,这是我的誓言……。”

    “唉……,你这是何苦,如果不是我这个样子,其实不会让你这么难做,都怪我……。”

    萧灵似乎被欧雅的誓言所感动,当他叹息着说完这番话,眼睛突然瞪到极限,无数怪异纤细的血色花纹突然出现在面部的皮肤上,接着发丝也如刺猬的利刺般竖起,灼热的气息随着呼吸汇入了室内的空气,让灼热的温度飞快的攀升。

    “离开,离开这里,我控制不住了……。”

    萧灵一声大吼,在欧雅沉默的凝视中,骤然膨胀,整个人瞬间增加了一倍的体积,虬起的肌肉宛宛如紫色的肿瘤,胡乱的交错在一起鼓涨,将萧灵变成一只恐怖的怪兽。

    “吼……。”

    一声巨吼,在封闭的室内反复回荡,将天花板上的尘埃也震动下来,犹如尘埃在两人之间落下,欧雅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看着正在努力挣脱锁链的萧灵,数十根锁链深深的嵌入萧灵全身上下的肌肉中,犹如触手般翻滚,同时也限制了萧灵活动的空间,血腥暴戾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唯一的活物,奋力的想要冲到欧雅身边,将欧雅粉身碎骨。

    十分钟,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变身成怪兽的萧灵都在奋力的挣扎,恶鬼般的咆哮一次次震响在密封的空间里,每一次呼吸,都会喷出带着火星子的灼热气流,增加室内的温度,高温让地面的砖块都变得犹如黄金般通彻妖耀眼,挣扎的疯狂力道让数十根细细的链子似乎随时可能断掉,可等十分钟的时间过去,怪兽般的萧灵尤突的安静下来,膨胀的身躯转瞬间,也变得正常。

    萧灵的眼睛恢复了清澈,两人身周灼热的高温也在缓缓降低,面对安静等待的欧雅,萧灵摇头不止,苦笑着说道:

    “我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才将自己锁住,为什么你就不能走开,让我一个人好好发泄一次?”

    “我必须看住你,这里除了我,没有人能制服失去理智的你,虽然你变得更加强大,但有些武器还是能够杀伤你的……。”

    欧雅也松了一口气,突然回想到第一次看到萧灵发狂的样子,虽然是对着敌人发狂,也让她吓得不轻,好在萧灵每次发狂只有十分钟,十分钟一过,就会虚弱的连普通人都不如,只是以前萧灵还能自己控制发狂的时间,现在已经无法控制,才不得不将自己锁住。

    “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如一死百了,你总是心太软,一旦人们发现我才是梦魇火魔,肯定会爆发不满,到时候……。”

    “别说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死的,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涅槃战将重创,从而失去了控制力,这是我欠你的……。”

    欧雅不想听这些颓废的言辞,打断了萧灵的述苦,说完她向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

    “我不会跟他离开,也不会再奢望能够和他在一起,我会找机会将欠他的全部还回去,明天我要离开星城一段时间,他在地下人生地不熟,需要我,一旦上到地面,就不会再需要我了……。”

    萧灵听闻眉间轻佻,随后缓缓点头说道:“这是你应该做的,不过,这次出去会遇到危险,他已经被军方当做头号敌人,说不定会出动a级生化兽,你一定要小心,另外,上次被我们赶走的涅槃战将也不会罢休,已经有三个侦查哨被拔除,最好快去快回,以免危及星城……。”

    欧雅连连点头,心中不由地感到温馨,萧灵对她来说,更像一个淳淳教导的长辈,她能有今天,都是萧灵细心培养,可惜高峰早已经在她心里烙下了最深的印记,随着时间的逝去,印记也越来越深。

    “对了,你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

    到了最后,萧灵似乎想起来,郑重其辞的对欧雅说道,不等欧雅点头,身后沉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传来低沉的男中音: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不知道萧灵大人和北方军区的司令官有什么关系?”

    说出这番话,高峰走进了炙热的空间,没有任何护甲,灼烫的热流在他身边旋转,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气旋带来一股新的气流。吹拂着高峰的中长发,犹如迎风站立的狮子,凝重而危险。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卫兵呢?”

    欧雅看到高峰不由地惊叫,却没有动手的打算,开始担心外面警戒的卫兵,厚重的铁门在高峰身后沉闷的关上,高峰没有看欧雅,将目光放在了萧灵身上,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继续追问道:

    “萧灵,萧翎,一字之差,是巧合,还是某种外人不知道的联系?”

    “主人,萧灵大人不可能和军方有联系,他才是反抗军真正的领导者,要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