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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在沉默紧张的氛围中消逝,黯淡的清晨到来时,天爪部落的战争号角再次脆响,一队队精锐勇士纷纷向天的战场进发,似乎准备重复昨天绞肉机一般的杀戮。

    昨天的伤亡交换比不管是对满头,还是对天爪都很心疼,天爪部落战士三百多人,受伤七百多人,多是被滚石砸伤的,而满头的部落伤亡差不多在两千左右,除了轻伤之外,重伤员基本上只能自己扛,抗的下来就能活,抗不下来就得死,他们是没有任何救助的。

    坎子经过一夜的焦虑,终于站到他理想中的阵地上,阵地和他天清晨驻守的阵地一般干净,没有尸体和鲜血,没有犹如密集草叶的投枪,也没有将人钉死在地上弩箭,垒砌地石头宛如城墙,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满头为了自抬身份,不会亲临战场,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所以大战只在普通人中间进行。

    天爪部落的勇士和昨天一样分成两列,一列大概三千人,向昨天进攻的山头而去,另外一列,向坎子所在的山头

    看到那些手持如林长枪和盾牌的勇士,坎子缓缓地送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些勇士和昨天一样,监视的成分居多,若是想要进攻他所在的山头,至少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坎子没有想到,经过昨天的伤亡,精锐勇士的实际数量锐减到两千多人,往他们这边过来的勇士,恰恰是和他们奋战一天的勇士。

    按照计划今天的攻击不会向昨天那么猛烈,出手也应是预备役勇士才对,只需要牵制满头的兵力就行,但没有想到,昨天因为压抑许久,发泄式的狂暴进攻,竟然将某些立场不稳定的家伙给吓住了,半夜跑到天柱的帐篷里表忠心,玩儿中立,这才有今天的换防攻击。

    当然,天爪不会蠢到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两千精锐勇士是整个部落的菁华,由不得他不慎重,怕像上次那样全军尽墨,所以今天的主攻方向还是横蛮那边。

    当天爪部落再次发动攻击之后,峡谷再次陷入狂热的状态,无数人在嘶吼发泄,横蛮那边不时推下连夜补充的石头,向天爪勇士滚落,但比起昨天,今天的天爪勇士更加矫健,似乎商量好一般,石头只向没人的地方滚,有人的根本就不靠近、

    而天爪勇士的躲闪速度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稍微风吹草动,就如兔子一样四散躲藏,和昨天的勇士相比,就像换了队伍,但他们做的又无可厚非,看上去散漫一片,却依然在向山头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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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换做一个精通战争的指挥官来看,他一定会做出结论,昨天的部队,和今天的部队,是两种不同风格的部队,一支披坚执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宛如狮群,今天这支部队就像鬣狗群,没有特定的组合,不管是行动还是躲闪,都随意而为,但始终不肯放弃猎物,慢慢地形成包围圈缓慢地接近。

    很快,肉搏战就正式展开了,展开的结果让坎子大吃一惊,他发现那些进攻的勇士就像没了卵子一般,畏头畏尾,不再像昨天的那样疯狂,只是接近,就准备后退,除非等身边的战友足够之后,才会试探性的发起进攻。

    而横蛮部落的荒人战士也奇怪,并没有乘对方的迟疑发起反击,一本正经的守在征地上,仍由对手千般变化,他自巍然不动,不后退,不出击,不挑衅,不示弱。

    源源不断地勇士冲上山头,然后在横蛮等人的反击下,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抬着伤员和尸体逃向山下,不等上面的欢呼结束,新的攻势随之展开,一波接一波,犹如席卷的浪cháo。

    虽然攻势如炙,但看得却让人打瞌睡,比起昨天的惨烈,今天的战斗就像小孩子玩闹,但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双方的死伤都不少,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抬下去,不同的是,昨天坎子只能勉力支持,根本没有空隙抬走伤员,今天双方都有时间抬走伤员。

    大战从清晨时分一直打到下午,天空又开始落雪,天爪部落和横蛮都开始增兵,源源不绝的在山头碰撞消融,但总是让人觉得古怪,那里古怪,又说不清楚,至少坎子觉得不对劲儿。

    “可以了,让他们动手吧,横蛮那边没有问题……。”红石放下手中得自高峰的半截望远镜,转身对身边等候已久的精锐勇士说道。

    这名年轻的勇士有着强壮的肌肉和严峻的面容,不仔细看,和高峰几乎差不多,却是以前跟随高峰的两个侍从之一,也是天爪没有名分的儿子之一,只见他将身边的旗杆拔起来,猛地挥动,呼呼作响的兽皮旗帜就是信号,一阵铺天盖地的嘶吼声从坎子驻守的山下响彻峡谷,让对面的战场也为之停顿。

    下一刻,两千名等候已久的精锐勇士就像猛虎出柙,爆发出冲天战意向坎子所在的山头冲去。

    这下差点让坎子的眼睛珠子都瞪了出来,他们一直在观战,压根没有想到监视他们的勇士会露出獠牙,当他们开始推动石头发起反击的时候。

    双方之间山坡上突然出现一个个地洞,每个地洞都露出一名弓弩手,向他们发射致命的弩箭。

    弩箭的数量不多,也就是百支左右,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一支弩箭也会让人心寒。

    “陷阱,这是陷阱……。”

    坎子躲过一支弩箭,转身冲身后的七长老大声喊道,七长老眼神茫然地看着下面的精锐勇士,全身都在颤抖,就在他的裤裆下面,一支弩箭正插在地上颤动着尾羽。

    “杀……。”

    宛如狂cháo的怒吼打断了坎子的话语,从山下到山上的距离不近,但这些勇士的速度奇快,又因为阵前弩箭的干扰,他的战士不能专心推下滚石,让下方的压力减弱不少,所以比昨天更加迅猛的接近山头。

    坎子终于知道不对劲儿的地方在那儿了,昨天的床弩让他印象深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床弩远距离点射下,今天却没有在对面的山头看到床弩,显然,并不是天爪部落忘了用,而是他们一直都用在这边。

    ♂♂

    到了这时,坎子还不知道对方一直都在针对他们下手,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唉声叹气的同时,还在组织部下反击。

    黄犼部落昨天经过一天血战,早就困乏的不行,又在下半夜轮换阵地,觉也没有睡好,上午强打精神看对面山头的战事,到了下午就再也坚持不住,很多人躲在自己的阵地上睡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惊变,让他们被吵醒,但大脑还是糊涂的,身边同伴的呼唤中昏头昏脑地拿起武器,等他们完全清醒的时候,坎子却将他们驱赶出了阵地。

    “去杀死那些家伙,阻止他们放冷箭……。”

    坎子指着下面躲在地洞中的弓弩手,弓弩手的地洞都是选择稍微凹陷的地方,滚石根本砸不到,小的又不能造成伤害,投枪也不能扔过去,只有冲出阵地才能杀死他们。

    坎子的命令不可谓不正确,但他高估了手下们的士气,对他们来说,半夜变换阵地的目的就是远离危险,现在怎么愿意再次进入昨天那般残酷杀戮?

    手下们迟疑,更多的弩箭源源不断地冲下方抛射上来,在人群中下起箭雨,很多人不由地惊惶逃窜,冲散了那个还有勇气准备战斗的勇士。

    “守在这儿,守在这儿,我们不能离开,我们的女人孩子都在后面……。”

    已经有人开始逃跑,坎子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但不是和合格的战士,即使他在黑爪部落十多年,也依然没有成长为部落勇士,所以在他的命令不被执行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他身先士卒,他又没有这个胆子。

    在坎子的呼喝声中,下面的精锐勇士终于和弓弩手汇合了,这些弓弩手都是在坎子换防之前,潜伏到下面的,连横蛮都不知道,一直在等机会,下方精锐勇士临战之前的爆喝就是信号,他们不吃不喝,冒着绝大的危险躲在洞子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出其不意是红石在高峰身上学到的战术,他完美地用在这里,出其不意地打乱了坎子推石头的节奏,让下面的勇士几乎不受损失的冲上山头,山头还是一片混乱,坎子还没有能够集结好部队,就被精锐勇士们冲进阵地。

    有石头干扰和没石头干扰,对精锐勇士来说,就是不一样,他们相当于在没有对手重型火力覆盖的前提下冲锋,士气比昨天更加高涨,而他们也被告知,若是今天能够攻下山头,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边山头的战斗直接让对面山头陷入停顿状态,不管是预备役勇士还是横蛮的人马,全都在向这边张望,双方隔得最近的人只有一刀的距离,但这一刀永远没有可能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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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犼部落最后的勇士终于崩溃了,满头不相信有无数滚石的阵地守不住,更没有想到,坎子坚守的时间竟然如此短,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整个陷落,比起昨天,真是切瓜斩菜。

    “这么快?”

    红石惊讶地看着山头上到处奔跑的荒人战士,对他来说,满头的兵力就是荒人战士,一支部队一旦被打散,就再也没有转身作战的勇气,山头就是如此,天爪部落的精锐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山头的局势。

    “还在等什么?打下来,还要守住……,他们的兵力始终比我们多……。”

    身后传来天爪斩钉截铁的质问,红石一个机灵,立刻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全线出击,尽可能将床弩送到上面去,让整个部落做最后动员……。”

    红石是天爪最相信的指挥官,也是唯一相信的,自从红石将他从死人堆里找出来之后,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红石也不曾辜负他的信任,打了一场漂亮的大战。

    天爪兴奋的全身都在颤抖,不是为夺取小小的山头,而是他终于压过了高峰一头,说来好笑,老子压过儿子的风采,并不是光荣的事儿,但这场大战一开始,就是高峰左右的,他只能成为一个配角,配合高峰达成所谓的作战目标。

    如今他在阴差阳错之下,提前完成了一直想要达成的目标,在尽量减少损失的范围下,占领两座峡谷,正面战胜满头。

    “红石,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直接下令,而是让你指挥战斗么?”

    天爪从山头收回视线,凝视红石的眼睛,严肃的询问,让红石骤然立正,挺直后背,眼中露出询问。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你愿意对得起我这份信任么?”

    天爪再次说道,红石激动的不能自己,高声说道:

    “愿为大人效死……。”

    “那好,要是我和大长老闹翻,你站在那一边?放心,不是生死相搏,只是意见不同……。”

    上半截话一出口,就让红石震撼的无以复加,知道听到后半截,他才放下惊变的小心肝。

    天爪的话让红石纠结万分,没有任何人比天爪更看重他,高峰也不能,就像天爪自己说的,自从和天爪冲击南部联盟的万人大军之后,再没有干涉过他任何东西,就算在峡谷中,所有人都质疑不进攻的原因,包括天爪也很焦急,但始终没有强迫他拿出进攻方案。

    士为知己者死,红石就是这样一类人,换做其他任何对立,红石都会坚定地站在天爪这一边,但惟独高峰不一样,因为他能成长,全是因为高峰,若不是高峰教给他的东西,他根本不可能再留在部队中。

    “以后你就是部落的四长老,专门管理预备役勇士,我希望你编出一支真正强大的队伍……。”

    天爪没有继续逼迫红石,反而转移了话题,将整个预备役勇士的指挥权交给了红石,同时提升红石为四长老,这是跳跃似的提拔,若问部落的几个长老,不是做出重大贡献,就是为部落尽心几十年,让他感到惭愧。

    “我一定会炼出最强大的队伍,在您的麾下,战无不胜……。”

    红石大声回应着天爪,天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红石这是间接表明了立场,在他的麾下,在他天爪的麾下,而不是部落,不是其他什么人。

    ♂♂

    “这不可能……。”

    这是满头听闻噩耗的第一句话,跪在他身前的荒人战士正是昨天不长眼的家伙,全身满是血肉翻卷的伤疤,涌出的鲜血一直沿着身躯滴落,他在满头身前只跪了不到三十秒中,地上已经积出滴答的血泊。

    “是真的,您的部落刚刚失守,横蛮那群杂碎就反叛了,合在一起向我们动手,还说满头大人想要杀死我,真以为我脑子和他们一样蠢么?我历经辛苦才杀出来,就是为了给您报信,你一定要杀死那帮叛徒……。”

    荒人战士三言两语将事件的前后说了个清清楚楚,让满头就像被闷棍敲到一般,好一会儿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厉声说道:

    “那你跑回来敢这么?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背叛我?”

    满头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对着拼死杀出重围的荒人战士质问,荒人战士动刀动枪是行家,怎么理解满头此刻的愤怒?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不回来就死在上面啦……。”

    “原来是怕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满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还没有动手,荒人战士继续说道:

    “现在杀了我没用,还是想办法挡住他们吧,一旦冲出峡谷,部落就没了……。”

    这句话恰好在满头动手前一秒说出来,让满头后续的杀戮没有展开,立刻想到什么,大声说道:

    “调集所有的兵力,全部给我顶上去,就算他们反叛,我还有两万大军……。”

    满头的兵力不止原来的黄犼部落和迟部,还有失去庇护者的几个部落联军,加上修建围墙的契奴,总数超过两万五千人,即使失去了黄喉部落的一部分精锐,他也依然有两万人马。

    坎子战败,横蛮倒戈,对满头几乎算得上毁灭性的灾难,但天空的落雪给满头争取了一线生机,落雪后的夜晚分外冰寒,吐气成霜,就算撒尿也可能冻成冰棍,天爪部落没有来得及一鼓作气攻破峡谷,穿过还有缺口的围墙正面围困地犰部落里的满头。

    夜幕之后,天爪部落驻守两座山头,峡谷灯火通明,亲奴和妇孺们将无数物资源源不绝地运送到两座山头,为了防止满头的反扑,天爪部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在冰雪交加的夜晚,巩固山头阵地。

    一座座床弩屹立在山头,驼兽从后方拖拽着巨大的原木,在无数人的推拽下,向山头运输,还有峡谷中堆积的石头,也被精锐勇士抗在肩头,一个接一个,接力一般向山头运输。

    天爪部落在巩固战线,满头也没有闲着,他将一个人找了出来,下达了对可能任何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接近失败状态的满头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将任何他看不顺眼的家伙拖出来,一旦完不成他划定的任务,就准备虐杀。

    这个倒霉的家伙是之前曾给满头出过主意的哈鲁,这家伙在粮食问题上,帮满头解决了大问题,每天都有一百个契奴死在围墙之下,又被拖走尸体做成炖肉,送给最卖力的十支队伍,契奴并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人肉,为了每天都能吃到肉,拼了命的工作。

    在他们卖力的工作下,更多的同类被做成食物送到他们的盘子里,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晚上必须将围墙建成,明天早上,如果我看到一条能钻过沙鼠的裂缝,我就将你做成食物,送给契奴,就像你前些天做的那样……。”

    这句话犹如诅咒盘横在哈鲁的心头,让他整个人在寒冷的夜里混混僵僵,等着清晨的到来。

    之前差点被满头杀死的荒人战士一直跟在哈鲁身边,盯着哈鲁的脖子,他得到的命令就是看死哈鲁,如果哈鲁跑了,他和他的女人,孩子都会死。

    一根邪恶的线条将两个满头心中不爽的家伙连在一起,当事人却为了各自的命运相互抗争。

    “别想跑,你一旦敢跑,我就一根根拆掉你的骨头,反正满头大人只要你的肉,骨头就归我了……。”

    壮实魁梧的荒人战士反复在哈鲁耳边念叨,每一次念叨,都让哈鲁全身的肌肉痉挛一番,就像无数烙铁在身上烙烫。

    “一夜,我只有一夜的时间……。”

    着了魔一般,哈鲁反复在嘴里重复这句话,双眼没有任何焦距,两人身边燃烧着巨大的篝火,熊熊地火光照亮在围墙缺口处工作的契奴,数千契奴从远处运来沙石,填埋在围墙边缘,让围墙慢慢地收口。

    这座围墙高达十五米,厚达七八米,称得上西部荒野最雄伟的建筑,但这建筑还差最后的收尾,才能正式建成。

    “十天,我至少要十天时间才能建成,就算没日没夜的干,也至少要五天时间……。”

    哈鲁绝望地拉扯着鸟窝一般蓬松的头发,猛地跪在地上大声哀嚎,凄惨的哀嚎声没有打动他身边拿着獠牙刀的荒人战士,他不屑地扫视了哈鲁一眼,继续看向围墙建造的过程。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被那些肮脏的契奴给吃掉,我不要变成屎从他们的肚子里拉出来……。”

    哈鲁绝望了没多久,强烈的不甘让他从悲戚中挣脱出来,站起身冲荒人战士喊道:

    “如果我能在今夜将围墙造好,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

    荒人战士奇怪的看着哈鲁,怀疑这些家伙已经疯了,手中的獠牙刀不由地握紧,只要不对劲儿就一刀砍下去。

    “我知道你等着看笑话,等着将我杀掉分尸,你等着吧,你永远等着吧……。”

    说完,哈鲁转身向前跑去,竟没有说明他的计划。

    荒人战士脑子本来就笨拙,压根就不知道哈鲁在说什么,看都哈鲁要跑,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刀向哈鲁的后颈斩下,因为用力,獠牙刀在空气中破开尖锐的呼啸。

    “啊!!!”

    哈鲁一声尖叫,整个地扑在地上,恰好让过獠牙刀,不等第二刀砍下来,大声尖叫道: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也会死,明天围墙造不好,大家都会死……。”

    哈鲁的叫喊让荒人战士停下手中的武器,奇怪地盯着哈鲁说道:

    “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别在这瞎喊乱叫,早点送你上路,还能落个痛快……。”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将围墙造好,只要一夜时间,我这就去找满头大人,你不相信可以跟着……。”

    哈鲁知道说不通,不得已之下,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他并不想告诉满头之外其他人,这个办法是他想出来的,因为这个办法比每天将一百个契奴作为食物,更加让人痛恨……。

    荒人战士疑惑地看着哈鲁,抓了抓脑门,用刀尖指着哈鲁说道:

    “你别骗我,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我的刀很快……。”

    哈鲁的担忧白操心了,荒人战士根本就不管哈鲁有没有办法,他只是不想让哈鲁跑……。

    “真的能行?”

    满头面色古怪的看着宛如落水鹌鹑一般,抖抖索索的哈鲁,哈鲁的头脸都被雪水打湿,即使站在温暖的帐篷里,也依然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能不能行,试试就知道了,只要用一百人实验,就知道到底行不行……。”

    哈鲁嘴里如机关枪一般喷出这番话,让他身后的荒人战士大脑滞纳了,不知道这番话到底在说什么。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智商低下,满头沉思了一秒钟,猛地抬头,犹如饿狼一般盯着哈鲁,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就用一百条人命试试,如果行不通,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天就把你给煮熟……。”

    哈鲁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点了点头,脸上却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他在心中发誓,如果度过今晚,再也不指望能成为人上人,有多远跑多远,跟着满头实在是太危险了……。

    数千契奴在冰冷的寒夜里劳作,每时每刻都有人摔倒在地上,被监督的荒人战士抽打的哀嚎而死,沉默麻木的契奴在哀嚎声中继续白天的工作,很多人心中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空洞,眼中多了几分神采,相互之间对视时,也有着不可言喻的意思在里面。

    契奴们知道,他们修建围墙是为了堵住天爪部落,所有契奴都是以前的西部部落,他们知道天爪部落就是以前的黑爪部落,能将声势浩大的荒人逼到这一步,意味着荒人开始害怕了。

    他们被荒人毁灭了部落,抢走了财物,夺走了女人和孩子,还被当做最低贱的契奴,没有人不心怀怨恨,没有人不想着能够逃离这里,重新找回自由,他们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天爪部落身上,认为只有天爪部落才能挽救他们。

    所以围墙修建的速度才会这么慢,不是一个两个偷懒,而是所有的契奴都放慢速度,等着天爪部落在围墙建好之前,就冲进西部荒野解救他们。

    但不是每个契奴都是这么想的,总有那么一些工作卖力的人,他们善于屈服,在强权之下只想着现在,不会去想着未来,正是有了他们的卖力,就能显示出别人的不卖力,有了对比之下,荒人的屠刀终于落下了。

    每天都有一百个契奴被杀死,导致所有的契奴对工作最卖力的一千人痛恨不已,但那一千人是受到荒人保护的,又得到了肉食的补充,他们更加强壮,从而造成契奴中的分裂。

    今天夜里也是一样,很多契奴知道,荒人吃了败仗,天爪部落可能在明天冲进西部荒野,他们自由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但那最卖力的一千人却害怕天爪部落进入西部荒野,因为他们属于被清算的一批人,所以他们更加卖力的工作。

    有了这些人的带动,荒人可以肆意将不卖力的契奴砍死在路边,既是为了威慑,也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怖。

    就在这时,满头出现在围墙边缘,身边跟着哈鲁。

    满头出现的第一时间,所有杀戮都停止了,不卖力,不配合的契奴被单独的抓起来,送到围墙之上。

    满头站在围墙之上死盯着哈鲁,在满头威势的目光下,哈鲁已经尿过一次的裤子再次湿透,他知道,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

    一个个契奴被荒人战士押解在围墙上,下方是热火朝天的工地,远处是黝黑的峡谷,两边的夜空都被火光照的通透,唯有中间还是一片黑暗。

    “杀……。”

    为了自己的小命,哈鲁用严重走音,宛如被阉割之后的嗓音高声叫喊,在他的话音尚未落下的瞬间,刀光闪动。

    一颗颗人头在刀光中飞起,翻滚着向下落下,一具具喷射鲜血的无头尸体也坠落到下方忙碌的契奴中间,引得一片片尖叫,无数契奴从下方逃开,惊恐地仰望围墙之上。

    下一刻,又是几颗人头飞起落下,滚下一具具喷血的尸体。

    尸体翻滚着落在下方的乱石废土中间,流出带着热气的鲜血向下方侵入,不久便和泥土一起冻成冰坨子,

    尸体就像雨点一般落下,杀的顺手的荒人战士效率陡然提高,一具接一具的尸体绵绵不绝,在下方不断地堆叠,

    当上面不再有尸体跌落之后,下方已经堆叠出七八米高的尸堆,所有尸体都在快速流血,然后被寒冷的空气给冻住,同时也将尸体冻的僵硬,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失去生命的尸体在低温下,固定成死前的僵直,看到下方的尸堆,哈鲁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讨好的对满头说道:

    “这是上天在庇护满头大人,办法能行,真的能行……。”

    话语说道一半,哈鲁已经带上哭音。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不怕断子绝孙么?”

    满头满意地看着下方的尸堆,若是将几千名契奴全部填进去,一夜之间建造围墙绝对能行,不由地调侃加赞赏地对哈鲁说道。

    “我……。”

    哈鲁只说了一个字,脑中便浮现起一百具被脱光的契奴尸体在寒冷的早上和鲜血冻结在一起的样子,一个个身材健壮的屠夫需用大刀都不能将尸体分开,最后他不得不要求,所有契奴都必须在鲜活的时候宰杀,才能下锅……。

    “这不可能……。”

    天爪意气风发的站在山头,正要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突然瞪出眼珠子,惊诧的自语。

    “死了好多人啊……。”

    小眼睛二长老将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在厚实的兽皮里。眯着眼睛打量着远方的巨大围墙。

    “满头疯了……。”

    红石放下半截望远镜,脸色气的铁青,围墙最中间一截,纯粹是由无数的尸体码成的,尸体密密麻麻,看上去就像无数没有砍掉枝桠的树干,那些枝桠就是尸体的手脚,僵直而古怪的伸出围墙,

    寒冷的气流在尸体上冻结出一层层白霜,隔得远只能看清尸体大致的摸样,但用了望远镜,红石能将很多细节看的清清楚楚,尸体和头颅都被整齐的码放,一层摞一层就像沙袋一般,为了防止进攻者借助尸体的手臂和腿脚攀爬,在尸墙下方将伸出的四肢全部斩断,落下的四肢在地面上摊开数百米,宛如手脚堆集的地狱。

    “我们还要进攻么?”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天爪说话,二长老不由地小心凑上去询问道,天爪猛地转身怒目而视,吓得二长老犹如老兔子一般蹦跳着向后躲去,害怕天爪给他一脚。

    “看来我们选择的没错,满头那个东西比沙狼还要恶心……。”

    在天爪不远处,横蛮带着后怕的扭头对身边几个进化者说道,其他人全被那堵尸墙给震撼到了,就连美丽姐肥壮的身躯都微微颤抖。

    “满头就算赢了,又能得到什么?西部荒野所有菁华恐怕都在围墙上镶嵌吧?”

    一个庇护者嗓音沙哑地说道,犹如得了咽喉炎,说话带着一种艰难的痛苦。

    在场几人都是跟随横断一起入侵西部荒野的,对他们来说,入侵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部族,掳虐人口,现在人口都被斩杀一空,他们进西部荒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剩下多少契奴?”

    满头意气风发的站在僵硬的尸体上,在他脚下,无数尸体陈横累叠,不时能看到一颗颗人头在地面上翘出来,表情狰狞而怨毒,仿佛诅咒,但满头却毫不介意地踩在人头的脸上,微笑着对身边苦着脸的哈鲁询问。

    就像满头所预料的那样,面对十五米高的围墙,天爪部落也一筹莫展,他们没有办法爬上来,自然也没办法进入西部荒野,满头感觉,整个西部荒野还是属于他的。

    “还有四百多人,都是干活最卖力的一群人……。”

    哈鲁紧张的回答,他感到一丝部队,整个人又陷入颤抖之中。

    “将他交给那些契奴,告诉他们,是这个家伙出的主意……。”

    满头二话不说,就将哈鲁的命运送到契奴手中,满头的命令得到执行,在哈鲁凄惨的嚎叫中,两个强壮的荒人战士将他拖拽着向围墙下走去。

    “这种东西也配站在我身边?哼……。”

    满头对哈鲁的嚎叫声充耳不闻,冷哼一声便不再去管,身边陪同的管理者们人人色变,却不知道满头为什么要杀掉哈鲁。

    “我是强大的伽罗显锋,我身边的人也要注意形象,哈鲁那个家伙竟然在我面前尿湿了裤裆,像这种家伙最让人恶心,你们要注意一些……。”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满头难得向身边的人解释了几句,让所有人都产生一种荒谬感,哈鲁被满头处死,竟然是为了一泡尿?

    就像一场荒诞剧,天爪部落取得大胜后依然和满头部落对持,他们没有攻城梯能够攻破那座围墙,而满头却因为失去大量契奴,缓解了粮食的压力。

    天爪想要依靠自己解决战斗的想法落空,战场重新回到以前的轨道,而且比以前更加恶劣,红石估算过,想攻下围墙,在拥有一万多守军的满头手下至少要损失七成以上的兵力。

    之前攻打山头,拥有七千兵力的天爪已经损失了百分之二十的兵力,若是再损失七成兵力,近乎于精锐全灭,这是天爪部落不能接受的损失。

    同样,就像横蛮他们所说的那样,满头葬送了几乎所有的契奴,荒人进入西部荒野取得的所有战果一战而灭,加上他们的部族本身还在高峰驻守的山谷后面,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事,就在满头为防住天爪部落而得意的时候,围墙之上无限高的阴霾天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高峰再次飞翔在天空之上,呼啸的寒风和冰雪,在他体外的金属护甲上凝结出一层层霜冻,不等霜冻继续凝结,便被翅膀微微颤抖的幅度中震碎,宛如天女散花一般从高空落下。

    巨大的翅膀滑翔在气流中,在天空自由地翱翔,除去体外寒气带来的影响,高峰相当享受飞翔的过程。

    绵延的山脉,空寂雪白的大地,还有阴霾的云层,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飞在高空,能看到地面上永远看不到的风景。

    绵延的围墙在天空之上看到,就像一条隐约的蚯蚓,倒是地犰部落绵延的大营,在高峰眼中显得更加雄伟一些。

    大致观察一下,高峰身后的翅膀灵巧地转换弧度,平直地切如大风,划过巨大的弧度,盘旋着向下方俯冲。

    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高峰出现,不管是围墙还是山峰,都相互注视着对方,围墙上的荒人战士缩在简陋的皮革中索索颤抖,而山峰上的精锐勇士们,则安静的坐在防风壕沟里,安静的等待落雪降下。

    就在这无声的沉寂中,一个精锐勇士心有所感,骤然抬头看向单调的天空,猛地站起身张嘴欲喊,因为太过惊讶,让他的嗓子眼被卡住一般。

    “嗖”地一声,一道破空的人影从山头高速掠过,扑起的冷风让不少精锐战士缩起了脖子。

    “敌袭……”凄惨的嚎叫还是从精锐勇士口里喷破而出,让整个战线上缩在一起的精锐战士炸了窝,他们纷纷跳出防风战壕,伸着脖子寻找敌人,下一刻,高峰就被找到。

    高峰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金属甲胄之中,两只巨大的翅膀呼扇拍打,不能第一时间确认身份,而这些精锐勇士也不知道高峰能在天上飞行。

    高强度的训练在这一刻得到体现,以前就曾演练过对空攻击,这份演习计划还是出自高峰的手,他在任何时候都注重空中防御,现在他吃到了自己酿造的苦果。

    一部部被兽皮遮盖的床弩被人快速的滑动上弦,锋利的弩箭直指长空,在弩箭瞄准的方向,高峰正在畅意的飞翔。

    风中飞舞着雪花,高峰在雪花中间时隐时现,雪花不止遮挡了高峰身影,让下面的人不好瞄准,同时也遮挡了高峰的视线,没看到平面大地上已经有了新的变化,因为他整个身心都在一夜造好的围墙之上。

    围墙建好对高峰来说不是个好消息,意味满头有更加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来攻打转运中心,若是这样,天爪部落的牵制恐怕不能起作用。

    因为时间只隔了一夜,高峰并不知道天爪部落已经占领了两座山头,也没有想到山头上跑动的人其实是天爪部落的人马。

    他越飞越低,寻找围墙的空档,心中模糊的构建一个新的方案,打破满头的优势,反而忽略了自身的安全。

    就在这时,一阵阵破空声隐约在山头响起,随即又被凌冽的寒风遮住,高峰耳边全是气流的呼啸,反而听不到另类的声音。

    恰好又伸出山头两百多米的距离,心中并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就在他准备向围墙那边飞去的瞬间,一根根锋利的弩箭在他身边擦身而过。

    因为视界的问题,高峰看到不到这些东西,只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等他搞明白怎么回事儿,更多的弩箭从他身前擦过,最近的一根几乎擦过他的脸颊。

    高峰只能看到一条黑影从脸颊闪过,下意识的抬头,却在头顶上看到十多根正在下坠的弩箭,心中惊疑。

    这一瞬间的停顿,让他成了靶心,二十多部床弩同时发射,密集的弩箭犹如雨点向高峰穿刺。

    距离两百多米,高峰并不显眼,暴露在下方的目标只比排球大一点,逆风飞行的弩箭命中率奇差,稍微被风吹偏一点,就没了准头,所谓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但瞎猫也能碰到死耗子。

    一支瞎猫敲好插在高峰呼扇的翅膀中间,长枪一般的弩箭直接将他的翅膀插了一个对穿,就像烤鸡翅的铁钎。

    当高峰明白弩箭是从那里来之后,身后的翅膀已经被钉死,整个人骤然失去平衡,翻着跟头从天空坠落,吓得高峰亡魂皆冒,从两百多米的高度摔下去,就算他是憾军伽罗也会有死无生。

    高峰被击落瞬间,下方精锐勇士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这时他们最感谢的人就是被他们击落的人,在他们心中威望无匹的大长老高峰,也正是因为高峰的坚持,他们才被强迫训练防空。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击落数竟然是高峰自己,在他翻滚着向下坠落时,由金属编织的翅膀不停地抖动,想要挣脱出来,重新切入气流,可弩箭的长度恰好限制了翅膀的活动范围,高峰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挣脱。

    两百米的距离转身即至,高峰陷入牛角尖儿,只想挣脱翅膀,却忘了金属翅膀本就是装备延伸的一部分,下降到一百米的时候终于想通了,整个翅膀骤然融化,让插在上面的弩箭掉了出来。

    可没有翅膀兜风,高峰下坠的速度更快,转眼就要落到地面,这个时候就算打开翅膀也飞不起来。情急之下,高峰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所有的金属鼓涨起来,形成巨大的蛋形,宛如吊篮一般晃晃悠悠。

    抬头看去,就像巨大的降落伞,只是这个降落伞是由金属打造,无数钢丝连在高峰的身上,将他下降的趋势骤然减弱。

    整个人一震,高峰停止了坠落,但下一刻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更多的弩箭宛如雨点一般向射来。

    当头一根弩箭已经到了高峰的面门,高峰来不及多想,抽出死神弯刀便将其斩断,下一刻,死神弯刀在面前舞出刀光闪影,将一根根弩箭斩断,但这并不代表安全。

    “嗖”地一声,弩箭在他的降落伞上刺破一个窟窿,下一刻,嗖嗖声练成一片,在高峰的降落伞上刺出无数的窟窿,因为距离的原因,高峰无法对降落伞修补,只能无可奈何的迎接更多的弩箭。

    这次弩箭全都是朝着降落伞去的,下面发射弩箭的人也看出便宜,高峰在降落伞透气之后,便如没头的苍蝇,在天空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线向山头阵地坠落。

    在最后关头,高峰骤然断开了钢丝,整个人犹如一颗炮弹落下,砸在地面上溅出无数的泥土雪花,不等雪花落下,一阵阵震撼人心的金属碰撞声传来,就见一面面盾牌将高峰所在的区域封锁,如林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去,犹如刺猬向高峰指引。

    精锐勇士瞬间形成巨大的包围圈,这还没有结束,更多的盾牌层层叠叠拥簇在一起,不断地向高峰逼近,若是一般的庇护者,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反抗,只能乖乖的俯首就擒。

    高峰躺在巨大的地坑中龇牙咧嘴,刚才那下虽然没有要他的命,但也让他岔了气,连坐起身都困难,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金属盾牌,还有犹如一个模子浇灌出来的锋利枪头。

    高峰倒吸一口长气,用胸腔吼出:

    “谁他么的下令射击的,给我站出来……。”

    高峰的声音很多小队长早已经熟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少人面面相窥,好一会儿才又热么从盾牌的缝隙中向高峰打量,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惊讶的冲灰头土脸的高峰叫到:

    “大长老?怎么是你?”“

    高峰用传奇的方式出现在精锐勇士头顶,又用更加传奇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但这并不影响他在部落中的声望,高峰出现的消息以狂叫怒吼的方式快速在部落中传播。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让天爪在几分钟之后就得知,而这个时候,他还舒舒服服的坐在帐篷中锻炼自己的能力。

    “大长老,大人等你进去……。”

    红石面色古怪的看着高峰,眼神中的意思错综复杂,让高峰也看不出来其中的道道,只是好奇的想到:

    “天爪怎么也开始摆谱了?还得通传才能进去?”

    高峰撩开沾满冰霜的帐篷门,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暖气吹的全身都暖和起来,心中再次感叹,天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温度超低,寒风凌冽,呆的时间稍微长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全都冻僵了。

    当高峰进到帐篷,就见几个火盆陈列在帐篷的各个角落,巨大的帐篷顶上还有一圈气窗,虽然温暖,但不气闷。

    这里并不算奢华,天爪也不是一个沉迷于享受的人,简单干净显得空荡。

    天爪就坐在帐篷中心的地毯上,面前摆放着一个茶几,上面放着陶制的小型火盆,燃烧着一支通体碧蓝的树枝,袅袅青烟散发着一种安神静气的沁香,让高峰整个人也安宁下来。

    “坐……。”天爪低头看着燃香,沉声对高峰说了一个字,便不在说话,犹如老僧枯坐。

    高峰奇怪的走到天爪面前,大马金刀的盘腿坐下,不等他说话,就感觉到天爪的气色有些不对,准确的说,是出人意料的好。

    以前还在黑爪部落时,当时的黑爪虽然强势,身上却弥漫着一种英雄迟暮的颓废,所以高峰才被选为继承者。

    当天爪成为显锋伽罗之后,就开始转换成淡然若静的飘逸,仿佛不问世事的隐士,但现在,高峰却从天爪身上体会到一种如刀的锐气,这股锐气犹如实质,将他天爪之间的距离隔开。

    “部落……,还好吧……。”

    高峰感觉到天爪身上的陌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又没话找话的嫌疑。

    “不是很好,如果在落雪结束之前,还进不了西部荒野,我们就得回到南部荒野……。”

    天爪双手笼在袖子里用沙哑低沉的话音回答,却不曾抬头看高峰一眼。

    “应该没有问题,既然部落已经夺取了山头,满头就没有太多依仗,等我再想想办法,会解决的……。”

    “可问题是,我进不去……。”

    天爪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让高峰诧异。

    天爪此刻心情很不好,高峰从天而降,打破了人类不能飞上天空的桎梏,这是对他威严的挑战,至少天爪是这么想的。

    “现在部落只知道有你大长老,不知道有我这个首领,你说,我该处在什么位置?”

    天爪终于将话挑明,帐篷里的气愤顿时紧张起来,高峰也明白之前为什么感觉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做?”

    天爪的话让高峰万念俱灰,他不怕敌人的强大,只害怕内部不稳,还没有解决外敌,内部就出现问题,至始至终他都不看重所谓的权势,西部荒野的权势在他眼中一钱不值,但他需要这些东西来完成心中的梦想,重新建立文明世界。

    “离开,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么?我允许你离开,等过二十年再回来,那个时候你正值壮年,我也该老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是你的……。”

    天爪随后一句话让高峰压抑的心头泛起苦涩,曾经他想要离开,天爪用部落将他束缚,现在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天爪却想让他离开,真是嘲讽而可笑。

    “部落原本就是你的,我还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高峰心中的斗志就像泄了气的祈气球,快速消融,他认为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这个世界始终不能容纳他。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永远是部落的大长老,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原本准备软硬兼施的天爪却得到意料外的答复,高峰竟然撂挑子不干,大出意料不说,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峰不干了,满头怎么解决?他们眼下的局面怎么办?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楚,天爪毫无波折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不满足,还想高峰帮他解决了眼下的局面再说。

    从这里能看出,天爪的本性并不深沉,若是换做真正的老狐狸,会在满头被解决之后才摊牌,而他的问题就是摊牌过早,反而让自己陷入僵局。

    “说这些都没用,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不可能收回,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高峰觉得呆在这里多说无益,起身告辞,决绝地向门外走去。

    “可……,可满头怎么解决?”

    天爪终于沉不住气,大声说出自己的质疑,高峰向外迈动的步伐并没有停下,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就出了门:

    “满头不是问题,他实际上已经输了……。”

    望着撩起落下的帐篷,天爪呆滞地坐在帐篷中间,凝神静气的沁香不能平复此刻心头的焦躁,他反复寻思高峰所说的那句话却不得要领,为什么说满头已经输了?

    高峰走出帐篷外,抬头看向天空,阴霾的天空一如他此时的心情,低沉压抑,让人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窒息。

    来往的部族纷纷向高峰点头致意,高峰却没有心情理会他们,只是呆呆想着自己的心思。

    天爪说出那番话,意味天爪部落再也容不下他,没有部落作为后盾,他又怎么实现心中的想法?

    恺月的离去,天爪的驱逐,前路未知和理想的崩溃,连番打击就像崩溃的山岩将他掩埋,也将他心中所有的信心都埋葬,他只想要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安静的呆着。

    再没有伤口比心头的伤口更让人痛彻心扉,再没有什么打击比理想的崩溃更让人绝望。

    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幕幕走马光华地从他心头浮现,除开最开始还是随侍的那一个月,剩下的大多是杀戮和杀戮有关的谋算,还有长达整整一个多月的追杀,绝望的杀戮和濒死的伤痛没有击垮他,长时间的高压逃杀没有击垮他,心爱女子的逝去也没有击垮他,唯有信念的崩溃让他万念俱灰。

    茫然地走在山谷之中,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还有他们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高峰第一次感觉,自己和他们距离是那么遥远,就像两个世界的生物,他并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和生活方式,就像他不理解他们的审美观。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多余的……。”

    心头突然涌出一股危险的明悟,这种负面的情绪反复在心头盘桓,逐渐弥漫到他整个的心头,在这个落雪寒冷的天气中,高峰的心头一片冰冷。

    突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抓住他冰冷的大手,感受到小声的温度,高峰低头看到血丫头只到他膝盖的身高,正仰着脖子,睁着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望着高峰,淡漠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惊喜。

    虽然血丫头和高峰接触的时间不长,却和高峰的关系最亲近,只因所有人都害怕她的时候,唯有高峰摸着她的小脑袋怜惜她。

    身材傲人,容貌秀美的惑星就站在不远处,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高峰,她希望高峰能跟她回到家族,却知道,自己再无任何机会能强迫高峰做出选择。

    高峰看到血丫头纯粹的红眼睛,不由地想起那个活的犹如小耗子一般小心的红沙,不由地蹲下看着红沙的眼睛说道:

    “你愿意跟我走么?”

    这本来只是随意一句,高峰也没有想过血丫头会答应他,在他心中,整个世界都嫌弃他。

    血丫头猛地扑上来,一把搂住高峰的脖子,高峰的身体僵直,他还从没有被小女孩儿主动抱住过的经验,一颗冰冷的心顿时融化,暖暖的温馨在高峰心中弥漫,就算全世界都舍弃了他,也依然有人愿意接受他。

    “我们都是被人讨厌的人呀……,喂喂,你想要干什么?”

    刚刚发出心中的感叹,高峰便大声叫嚷起来,血丫头并不像其他人惧怕他的权威,抱住他的脖子也并不是讨好他,而是作为攀登的踏脚石,小脚丫踩在高峰下蹲的膝盖上,犹如小动物一般,费力的向高峰的后背攀爬。

    高峰嘴里叫的厉害,却并不动弹,害怕将小丫头摔倒,小丫头比他想象中的灵巧,犹如小猴子一般,窜到高峰的身上,双腿骑在高峰的颈子上,抱着高峰的脑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再怎么样,小丫头也只是个五岁左右的小豆丁,一颗心充满了童真,平时没有人和她玩儿,她便将亲近的高峰当做玩伴。

    高峰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抓住小丫头的双腿猛地站起,银色的盔甲骤然变化,将她身后的小丫头也包裹在一起,展开两只巨大的翅膀骤然呼扇起来。

    巨大的锋利吹拂无数的雪片翻飞,高峰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阴影在纷乱的雪花中腾空而起,高峰犹如大鸟一般带着小丫头飞上天空。

    惑星脸色一变,身形骤然闪动,化作无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高峰背着小丫头展翅向峡谷的尽头飞去。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他的部落,回到杆子那边,既然他决定舍弃,那就全部舍弃,所有的东西都和他无关,不过,在这之前,他首先要解决满头,他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小丫头就坐在高峰的颈子上,整个人和高峰连为一体,全被金属包裹,但在除了小丫头的双腿,还有一双手臂从金属外面将高峰抱住,却是不知从何时跑到他身上的惑星。

    惑星的身体犹如羽毛一般轻盈,高峰并没有感觉到重量,所以他越飞越高,犹如雄鹰一般俯视大地。

    凌冽的寒风将惑星脸颊吹拂,一层层雪白冰霜在她的发丝和眉毛上凝结,整个人在酷寒中颤抖,颤抖的动静终于让高峰发现,一扭头就看到犹如雪人一般的惑星。

    此刻高峰已经飞跃围墙,距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半的路程,惑星却快要被零下几十度的低温给冻死,高峰心中火起,还没见过这么死皮耐脸的女人,但他又不能真的将她给冻死,不由地降低了高度,向地面落下。

    大地白茫茫一片,高峰落地瞬间,双脚便踩进膝盖深的白雪之中,身后的惑星坚持不住,松开双臂扑腾到雪地中晕厥过去。

    看着地上裹着兽皮,看起来灰扑扑的惑星,高峰想起初见她娇俏可人明艳的摸样,心中不由地涌起几分感叹,先不说这个丫头心思深重,至少她很执着,一个执着到连命都不要的人,是让人敬服的,相比惑星的执着,高峰之前的颓废确实显得小家子气了。

    裂开的金属让血丫头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新鲜空气,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的惑星身上,没有惊讶,而是左顾右盼的打量新环境,对单纯的孩子来说,她们很容易区分出来谁真正的对她们好,很神奇,但总能用直觉察觉对方对她是否有目的性。

    小丫头犹如长在高峰身上,死活不肯下来,高峰也由她,俯身将惑星抱起来,直起腰身向四周眺望,刚才落下急了点,忘了看清周围大致的环境,在白皑皑的雪地中,他迷失了方向。

    很快,高峰就找到一个标志性的东西,一道袅袅的白烟,这股白烟若隐若现,在雪片之中很容易被忽略,但高峰还是轻易找到,有烟就有火,被冻晕过去的惑星最需要的就是火……。

    寒风夹着雪片扑打在脸上森疼,高峰尽可能低头让过风雪,怀中的惑星被他严严实实地遮住,身后的小萝莉被金属化作的背篼包裹,紧贴着他的后背熟睡过去,若不是有金属塑形的能力,高峰还真不好同时带着两个人行进。

    走在白茫茫地雪地上,高峰让脚地板的金属扩张成四四方方的钢板,这样就不会深陷到雪地中,行走的速度也加快不少,眼看就到了山脚下,脚下的雪地整个一松,让他混着白雪一起落进下方的深坑中。

    高峰不是第一次掉进坑里,即使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慌乱,而是快速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尽可能用脑袋着地,不然会压到身后的萝莉,唰唰地白雪和各种树枝在高峰身边缠绕,十几秒之后就落到一堆软绵冰冷的雪堆,不等他起身,就听到一阵惊呼……。

    惊呼声全是男人的哀嚎,高峰的脑袋还陷在雪堆中已听到惊呼,不等将脑袋拔起来,身上犹如孔雀开屏一般,伸展出一支支锋利的长剑,形成扇面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是他在未知情形下的保护措施。

    惊呼变成了惨叫,带着慌乱而急促的喘息声,一道热血喷在高峰身前的雪地,滚烫的血液如开水一般融化着冰雪,犹如染料一般,将速染色,高峰抱着惑星,终于从雪窝子里挣脱出来,抬头就看到十多个廋弱不堪的男人正向后退去,后方就是掉落着细碎泥沙的土墙,他们却犹未发觉,只想将自己挤入土墙。

    高峰伸展出来的利剑宛如刺猬的长刺成环形将他包裹,一个惊恐的男人正被他穿在利剑之上,利剑恰好从他右肩插入,从身后透出,殷红的鲜血顺着利剑的剑刃缓缓流下,在雪堆上滴出一个殷红的大坑。

    “嗖”地一声,所有的利剑全都消失,被高峰刺穿的男人扑通倒在地上,嘴里喷着短促的白气,翻着白眼全身痉挛,失血带走大量体温,虽然伤口不是很致命,却让虚弱的他处于弥留状态,眼看就要死去。

    没人敢上前给他堵住伤口,全都尽可能的向后退开,甚至没有敢叫喊,害怕高峰将他们全部杀死。

    高峰扫过这群惊惶而廋弱的男人,皱起眉头,小心的放下惑星,上前一步将受伤的男人翻转过来,一眼看到他的脸色比白雪还白,白色中还透着一种青。

    自问还做不到杀死无辜之人,高峰从腰间掏出疗伤药,尽数浇在男人的伤口上,随后扯下里衬的内衣撕开,快速给男人包扎起来,虽然没有让男人当时就从地上跳起来,却也止住了鲜血涌出。

    “你们是什么人?”高峰抓起一把白雪擦拭受伤的血污,皱眉看着周围双腿哆嗦的男人们。

    “大……,大人,我们是逃跑的契奴,你是来抓我们的?”

    看到高峰并不是动辄要人小命的主儿,这些男人的胆子也大了一点,一些人眼神闪烁地寻找着逃跑的路,还有一些人露出悲戚的表情,唯有年纪最大的一个家伙敢和高峰说话。

    “我不是来抓你们的……,你们是怎么从荒人那边逃走的?”

    高峰当时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随口说道,让这些荒人安了心,至少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糟糕,高峰有问题,老男人不敢不说,但他首先警告性地扫视了其他男人一眼,才准备对高峰说话,这个小动作立刻让高峰不爽起来。

    “我们进攻突然出现在后面的部落,那场仗荒人失败了,在回撤的时候,没有人管我们,我们自己跑了,没有活路就在这个地方等死……。”

    老男人说出等死的话,却没有露出悲凉的神色,对他们来说,选择死在这里,总好过被荒人无端地杀死强,至少他们选择死亡的方式是自由的。

    “你们有多少人?”

    高峰这席话一处,其他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头上的洞口看去。

    “不知道大人是什么人?”

    老男人没有回答,反而询问高峰的身份,眼神带着一些炙热,似乎看到了稀世珍宝。

    “你们攻打的部落就是我的……。”

    一句话让所有的男人躁动起来,虽然没有人敢出声,但眼神中的恐惧和惊惶全都化作希望。

    “大人,我们是西部部落的人,整个西部部落所有的男人都在这儿了……。”

    老男人顿时悲从心中来,浑浊的泪水萦绕在眼眶,高峰并不吃惊,也没有同情,荒人的契奴除了西部荒野的人之外,还能有其他人么?

    “我们以前的部落被荒人给毁了,首领和部落勇士都被送去南部荒野,再也没有回来,我是前部落的管理耕种的长老,熟皮子,这些人都是我以前部落还活着的人……。”

    熟皮子对高峰放下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警惕心,向高峰介绍他们的情况,话语中将他们此刻的艰难和绝望都说了出来,顺便说出以前西部荒野的团结友爱,但他又善于察言观色,看到高峰对这些套话不感冒,立马转为实际,说出他们每天有多少人冻饿而死。

    “先前跑散了很多人,后来不断聚集,差不多有两千人左右,这几天没有吃食,饿死不少,冻死也不少,如果还得到不到食物,熬不过今天晚上……。”

    人最多一个星期可以不吃东西,西部荒野的男人更加强悍一点,也不能超过十天,何况下雪之后,植物和动物都匿藏起来,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也要面对其他人的争抢。

    总之一句话,这些男人离死只差最后一步。

    “荒人那边也不好,今天早上有人从那边逃过来,说是昨天夜里五六千人都被填了围墙,剩下的只有几百个,全都被关起来不给食物,我看他们也未必能活下去……。”

    熟皮子是个健谈的人,虽然腹中火烧,但依然用最好的状态和高峰交谈,两人行走在雪地上,先前惊惶退避的男人纷纷散开,跑到一个个雪窝子面前叫喊起来。

    一个个龟缩在雪窝子下忍饥挨饿的男人犹如地鼠般钻了出来,不少人还费力将昨天夜里冻死的人从雪窝子中拉出来,一具具四肢僵硬,双臂半举胸前的尸体整齐的错乱地排列在雪地中间。

    被饿死的人遭受了最大的痛苦,没有一个人脸上安详,各种各样的狰狞分外恐怖,让骑着高峰的血丫头将额头抵在高峰的后脑上不敢看。

    被高峰抱在怀中的惑星已经醒了过来,但她全身都软弱无力,之前为了抵抗低温,她耗尽所有的体力和能力,没有几天的休息恐怕不能站起来,而且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被冻伤的迹象,如果不能得到治疗,可能会坏死,全被高峰用东西包裹起来,犹如木乃伊。

    “昨夜又有五十多人冻死,二十多个人离开,算起来,我们这边也只剩下一千五百多人,要是大人不来,要不了多久就只剩下一些尸体了……。”

    熟皮子见高峰的视线在尸体上来回扫视,不失时机的对高峰说出他们的凄惨,高峰不可置否,没有接下这句话,而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石头山头上袅袅的白烟问道:

    “那是什么人?”

    高峰所问的问题让熟皮子感到为难,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是我们中间最后一个庇护者……。”

    这句话引起了高峰极大的兴趣,他没有想到,经过荒人肆掠时候,竟然还有庇护者留下来?

    “说说他……。”

    高峰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普通人的凄惨,而放在庇护者身上,让熟皮子心中有些失落,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高峰是否愿意接受他们这些人,让他们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落雪之前他是个普通人,和我们差不多,没有人想到他会是庇护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落雪之后,他就成了庇护者,谁也没有告诉,更没有在荒人面前表现,直到我们逃出来,他才站出来……。”

    “自然伽罗众?”高峰脑中闪过这个词汇,不经意地问道:

    “他今年多大?”

    “二十多,没有人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他在以前的部落身份不高,只是一个亲奴……。”

    熟皮子的回答让高峰失去了兴趣,二十多才自然觉醒,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高,而且刚刚觉醒,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对上老牌的传承庇护者,只能成为人家的补药。

    “他叫白虎……。”

    这是最后关于庇护者信息,高峰一听更加感兴趣了,白虎是前世的四大圣兽,能和前世的记忆连起来的任何东西,他都有兴趣。

    白虎是个幸运儿,在西部荒野,庇护者就是天生的贵族,作为往日只比契奴强一点点的亲奴,白虎心中最大愿望是成为部落首领一样的强者,创建属于自己的部族,拥有自己的财产和女人,一呼百应的享受权势。

    可当他真正成为庇护者之后,却依然感到悲剧,只因为,在荒人中间作为契奴的他一旦显露自己的身份,将会死的比谁都惨,好不容易逃离荒人,他却又面临无处可去的尴尬局面。

    曾经的部落里,首领是最强大的勇士,但在现在,不管在哪儿,他都是最弱小的庇护者,只因为,他每年只有两个月的庇护者有效期。

    高峰抱着惑星在熟皮子的陪同下,到了山峰唯一的山洞,也是唯一能保持温暖的地方,刚刚走到洞子门口,就看到两个手持武器的部落勇士正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他们对高峰和熟皮子视而不见,对自己的职责漠不关心,不断地用手掌压着自己的肚皮,让饥饿的感觉不那么让人难受,但咕噜咕噜的叫唤声却从没有停下。

    “怎么有香味儿?”

    高峰对这两个部落勇士摇了摇头,还没走进去,就先问道一股烤肉的香味儿,随后表情冷峻而严肃,带着一些愤怒,他以为里面的人在吃人肉。

    “总能在雪地里逮到一些活物,只不过这些东西要先送给白虎吃……。”

    熟皮子的肚皮也咕噜叫唤起来,耐心的给高峰解释了几句,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宛如疯兔一般扑了出去,临空接住从洞子里面飞出来的一样东西,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

    两个部落勇士顿时气得大骂,就要抄起武器向熟皮子砍过来,就在这时,又有两样东西从里面扔了出来摔在地上,却是两只吃的只剩下边角的小兽骨头,两个部落勇士也顾不得熟皮子,一人抢了一只,就躲在一边塞进嘴里。

    看他们吃东的样子,高峰只觉得毛骨悚然,即使放在现在缺粮的黑爪部落,这东西也没有人会吃,一具被撕掉大多数皮肉的小兽骷髅,上面微微沾着一些没吃赶紧的筋膜,这几条汉子就连骨头一起塞进嘴里,宛如狗一般咬的卡擦作响。

    熟皮子的牙齿不够锋利,吃的太过着急,让他的口腔被锋利的骨刺给锥破,咀嚼间,满口的斑斓黑牙混合着血沫子,但他却毫不介意,贪婪地咀嚼着嘴里的骨头。

    也许是里面的人发现外面还有人,再次扔出一块吃剩的骨头,砸向高峰的面门,高峰眉峰倒竖,抬手从手肘处伸展出锋利的金属长刺,哧溜将骨头对穿,却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骨头骷髅,上面还沾着烧焦的皮毛,啃的也并不仔细,算是肉比较多的。

    看到高峰手肘上刺穿的头骨,熟皮子和两个部落勇士眼神中都充满了贪婪的色彩,他们知道,先不说那头骨的皮肉,就说里面的脑浆,都是这个时候最美味的佳肴。

    “咦?”

    里面传来惊讶的喊声,接着一个身材枯瘦,脑袋奇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睛看着高峰。

    这个男人和外面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肮脏的衣服,枯黄发皱的皮肤,还有深陷的眼眶和高.凸的颧骨,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眼神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活气。

    高峰手肘一抖,穿刺的头骨唰地向这个男人倒飞过去,男人眼睛始终盯着高峰,对飞来的头骨不理不睬,在即将砸到他的瞬间,闪电般抬手,啪地接住。

    接住头骨之后,男人没有捏碎威慑,顺手扔到熟皮子的怀里,让熟皮子张开一口烂牙美滋滋的乐呵。

    “你就是白虎?”高峰没有任何客套,直言便问起对方的名字,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是将白虎放在普通人的层次上。

    白虎眼睛骤然放大,也不说话,抬起两只手掌猛地握住。

    “轰……。”

    就在洞口两侧的雪地中发出轰鸣,一层层冰雪犹如活物一般冲天而起,又在半空凝结出一枚枚锋利的冰锥。

    几十枚晶莹透亮的冰锥散发白烟似的寒气,快速旋转起来,宛如一张大网将高峰罩住。

    白虎的手段让熟皮子和两个部落勇士惊骇不已,用崇敬的眼神看着白虎,让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得色。

    被冰锥包围的高峰并不慌乱,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将他包裹的冰封,只是几秒钟的耽误,就让白骨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脸色也开始发白,似乎有坚持不住地迹象。

    “你这些手段只能落雪后用吧?如果是春夏季节,你就是个废人……。”

    高峰一眼看出白虎虚的破绽,一语道破。

    高峰所说正是白虎的心结,他的庇护者有效期确实只有落雪之后的两个月,一旦等到冰雪融化,就算他吐口水都弄不出冰锥来,听言顿时恼羞成怒,深陷的眼眶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就算我只能当两个月的庇护者,杀死你有余……。”

    说完,脸颊由白变红,犹如便秘者做最后的努力,额头的青筋吓人的浮现在他脑门上,宛如蛛网的浮雕,在他竭尽全力的操纵下,冰锥开始艰难地移动想要加速,只是太过笨拙,不少冰锥相互撞在一起化作粉碎。

    “狂妄……。”

    高峰说出荒人听不懂的词汇,一道炫亮的刀光闪耀,将离他只有不到一米多的冰锥尽数扫除,碎裂的冰锥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让高峰连连摇头,这是他见过的最废材的庇护者,一米的距离看似吓人,连加速度都没有,即使刺到了他身上也不疼不痒,也就是看上去吓人。

    高峰倒是帮了白虎的大忙,他就快坚持不住了,陡然一阵轻松,让他整个人解脱般出了一口长气,随后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洞子里跑去,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呐喊,似即将被凌辱的少女。

    高峰抬手,抖出一窜索索作响的金属链子,一下将白虎的脚腕子缠住,猛力向自己怀里拉扯,因为他还要抱着惑星,所以只有一只手拉拽。

    白虎凄惨的嚎叫着,双爪紧紧扣在地面,拖出十道清晰的印痕,双腿却忘记了功能,犹如僵直的木头一动不动,只想抓牢指尖让自己逃开。

    熟皮子和两个部落勇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在一起,尽可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脏兮兮的大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出,眼神中全是恐怖惧怕,倒是吃剩的骨头还死死地拽在怀中,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给我过来……。”

    高峰不耐烦了,爆喝中抖动链子,让白虎宛如倒跳的蛤蟆,普通一声倒飞到高峰的脚下,不等他爬开,就被高峰一脚踩在白虎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踩住了这只人形的蛤蟆,高峰抑郁在心中的闷气尽数吐出,整个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心情也开朗了不少,欺负人的感觉相当不错,欺负庇护者的感觉更加不错。

    “大人,大人啊,我错了,我眼神不好,将你当成了荒人,您就把我当个屁吧……”

    白虎在高峰脚下不停地扭动,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话语,让高峰都为他感到羞愧,至于么?一说还是庇护者,真给伽罗众丢人。

    “还跑不跑?再跑我扒了你的皮……。”

    高峰觉得够了,一边教训,一边收回自己的链子,让白虎犹如胆怯的老鼠,嗖地凑到熟皮子那边,将自己的身子躲在他们后面,却让两个部落勇士吓得脸都白了。

    山洞不是很大,低矮的岩石让人打心眼里感到压抑,洞子里堆满了各种从荒野中找到的柴草,一只只死的凄惨的小动物乱七八糟的堆成一团,另外一边是吃剩的皮毛骨头。

    高峰站在洞子里,刚刚能直起身子,若是再高一点,就得撞到头,红色岩石的山洞犹如畸形的隧道般扭曲,在洞子最深处的火塘处,一道道忽冷忽热的风从洞顶的管道里倒灌到洞子里。

    这里并不能容纳太多人,但容纳高峰和惑星等人绰绰有余。

    山洞里也没有藏着女人,白虎一群人是从荒人那边逃出来的,所以到现在,白虎还是个光棍,粗略的扫过洞穴,高峰无奈地摇头,这里比狗窝还要脏乱。

    抱着惑星做到火塘边,血丫头自觉的凑到高峰身边,望着火塘上烘烤的油滋滋的小兽流口水。

    高峰将烤好的肉取下撕开,一半给了血丫头,一半撕成更小块,塞进惑星的嘴里。

    靠在高峰怀中的惑星显示出女性柔美的一面,安静的享受着高峰难得的温柔,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自己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