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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魏国公和临淮侯还想利用朱平安跟陈洪的关系,让朱平安这个特殊关系人出面,代表他们三人给陈洪送一些珍珠等物,一来可以让朱平安和陈洪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二来他们也可以更好的攀附一下陈洪。

    可是,万万没想到,朱平安和陈洪关系的真相竟然恐怖如斯。

    朱平安不仅不是有恩于陈洪,反而是有仇于陈洪。在靖南任上打了人家义子,还没收了人家义子上万两辛辛苦苦巧取豪夺来的银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打了他义子,那不是相当于打了陈洪的脸吗;没收了他义子的上万两银子,那不是相当于没收了陈洪的上万两银子,毕竟他义子打着陈洪的旗号巧取豪夺,回去基本上都要献给陈洪的。这仇可不小啊。

    现在,不仅不能利用朱平安和陈洪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还要担心被迁怒。

    “贤侄,你在靖南没收的银子,可否能归还于陈公公。我们从中说和一番,未尝不能化解你们之间的仇隙。”魏国公犹豫了一下,劝说朱平安道。

    “是啊贤侄。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咱们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太监啊,这帮子身体不健全的阉人,那是小人中的小人,一个个记仇着呢,被这么个圣上身边的小任记仇,日后必有后患。”

    临淮侯也跟着劝说朱平安,想让朱平安将没收的银子归还给陈洪,免得得罪小人。

    “两位伯父,那没收的银子我在靖南任上,就已经充作赏银发给守城的百姓了,现在我是两手空空,想还也还不了。”朱平安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当然,朱平安压根也不想还。银子在自己手里还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于剿灭倭寇,若是在陈洪手里,那就只能是民脂民膏,被其挥霍享用。

    所以,无论自己有还是没有银子,这笔银子也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魏国公和临淮侯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如果说银子少,他们还能垫垫,可这是上万两银子啊,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也垫不来。

    “贤侄,你自求多福吧。”

    两人同情的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再也不敢提让朱平安代表他们送礼的主意了。

    朱平安倒是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严嵩我都得罪了,还怕他一个太监吗?!

    而且,宫里有黄锦、冯保在,自己也不是没有内援,不需要太担心。

    再说了,自己可是知晓历史,严嵩迟早要倒台,陈洪也注定会崩盘,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这样一个注定崩盘的歼倭之辈,不值得投资与结交。

    当然,这些却是不足以对魏国公和临淮侯两人道也。

    月明星稀,朱平安微醺,在李贰等人的护送下,一路顺利的穿过了宵禁关卡,回到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

    “呦,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某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宿花眠柳,乐不思蜀了呢。”

    朱平安才走进院子,就听到一声妖女若男标志性冷嘲热讽的声音。

    “院子里怎么好大一股子酸味......”朱平安伸手在面前扫了扫,微笑着说道。

    朱平安酒量不大,今天不可避免的喝了几杯酒,正处于微醺多话状态。

    听了妖女若男的冷嘲热讽,不由反唇相讥,微笑调侃了妖女若男一句。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作白日梦了,哪个会吃你的醋。”妖女若男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气势汹汹的冲朱平安叱道。

    “呵呵,我有说你吗?”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

    四两拨千斤。

    妖女若男闻言,气势顿时一落千丈,好像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且对号入座了哈,不过,很快妖女若男就又恢复了汹汹气势,咬牙切齿道,“哼,你们这些读书人惯是会玩些文字游戏,占些口头便宜,有意思吗?!果然男人,尤其是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怎么,全天下的道理都被你们占了吗,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动不动就扣帽子,你女拳师啊?!”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摊开双手晒笑道。

    不说就是默认,说吧就扣帽子,这种行为不好。在红旗下长大的朱平安,支持男女平等,但是反对披着女权外衣的女拳,这是另一种性别歧视。

    “什么女拳师,我才不是用拳头说话的蛮子!!”妖女若男楞了一秒,然后用力的挖了朱平安一眼,虽然不懂女拳师是什么意思,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朱平安嘴里的女拳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反正瞪他就对了。

    “哦,忘了,你是个古董,听不懂。”朱平安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古董?!”妖女若男闻言,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样,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伸手指了指自己,神经质的咯咯笑了起来,看向朱平安的眼睛里杀气四溢,“咯咯,古董......朱平安!你说我是古董?!!”

    “哦,忘了,你听不懂。”朱平安耸了耸肩膀,没有两世为人的经历,又岂会听得懂现代语言。

    “我听不懂?!”妖女若男咬牙切齿的瞪着朱平安,“我听得比你都懂!”

    朱平安愣了一下,你能听得懂?!

    “你说我是古董,不就是讽刺我年纪大吗?!!变相的说我是个老女人吗?!”

    妖女若男刺客几乎怒发冲冠,咬紧了牙齿,声音从她齿缝间渗透出来。

    不管什么年代,女人对于年纪都是很在意的。如果你说一个女人老,相当于对她容颜和魅力的否定,不啻于对一个女人的最大否定和挑衅。

    妖女若男也不例外,此刻听到朱平安说她是古董,顿时就原地爆炸了。

    “你还真是个人才......”朱平安无语了。

    谁管你年纪大小了,我说的古董,指的是现代和大明两个时间维度好不好。

    “朱平安,我也不过比你大个四、五岁而已!”妖女若男恶狠狠的瞪了朱平安一眼,接着又道,“还有,我是替画儿说的,画儿做了饭菜热了又热,就为了等你,结果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宿花眠柳、乐不思蜀......”

    “若男,你浑说什么,姑爷才不是那样人呢。”画儿从屋里拎着裙摆小跑出来了,她方才正在温醒酒汤,听到动静就跑出来了,正好听到若男的话,连忙嗔怪的瞪了妖女若男一眼,然后颠颠儿的跑到朱平安身边,扶住朱平安的胳膊,邀功的说道,“姑爷,我温了醒酒汤,正合适喝呢。”

    妖女若男原地一个趔趄......



    翌日,陈洪等太监在魏国公等人的陪同下,在应天周边吃喝玩乐了一天。傍晚还去了夫子庙,天色擦黑时,陈洪来了兴致,泛舟秦淮河,游览了十里秦淮。

    “杂家最喜欢的一句诗,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也希望诸位大人都铭记此诗,我们呢,无论何时都要想着报效朝廷,报效圣上。”

    陈洪坐在游船上,观赏十里秦淮,看着两岸灯火通明的青楼酒肆,掐着兰花指对魏国公等陪同的官员说道。

    “听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回去就把这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装裱起来,悬挂在书房,每次进书房都要默诵一遍以提醒自己,铭记公公的教训,一定要时时刻刻想着报效朝廷,报效圣上。”

    一个官员在陈洪话音落后,第一时间击掌赞叹,一脸受益良多的感慨起来。

    “天使不愧是天使,这境界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能得圣上如此重任。我们游览秦淮河,也就只能看到河两岸青楼酒肆好热闹、秦淮河水泛着胭脂香,公公却能看到精忠报国、精忠报君,对家国无限的关怀和热爱,这种境界,我等望之莫及,我等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多谢公公教诲。”

    另一官员也不甘示弱,上前深深拱手施了一礼,执学生拜见老师礼,感谢陈洪教诲。

    “多谢公公教诲。”一群官员纷纷上前感谢。

    魏国公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他想说的话,都被这群官员给说光了。

    “哪里哪里,杂家只是随便感慨而已。”陈洪绣帕捂住嘴巴,笑的眯起了眼睛。

    “越是随意,越见真心,由此一句感慨,足见公公平日里是如何忧国忧民、心怀报效朝廷圣上的。”

    一群官员纷纷上前恭维不已。

    陈洪被众人簇拥恭维,不禁眯起了眼睛,自己只是御马监掌印,奉旨传旨,这些官员就如此恭维自己,若是自己做了司礼监掌印,走上了太监最巅峰,这些官员还不得匍匐在自己脚下,呵呵,那时候一定更爽。

    游玩了一天一夜后,陈洪询问了一番附近景致,俨然没有回京的意思。

    朱平安等一众听旨的官员,也只好留在应天,按照礼节惯例,他们还得给陈洪等天使送行。人家千里迢迢来给你们宣旨,你们不送行的话,说不过去吧。

    “听说栖霞山乃金陵第一名秀山,杂家想要见识一下,不知有无这个机会。”

    第二日,陈洪表示对栖霞山感兴趣,魏国公等人自然拍胸脯表示安排。

    于是,陈洪等人在魏国公等人的招待陪同下,在应天玩了一日,一日,又一日。

    陈洪等人在应天吃喝玩乐了三天了,依然没有半点回京复命的意思。

    这三天,只要陈洪回了府上,就有官员、富商、士绅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见,陈洪那是虚怀若谷、来者不拒,张开怀抱拥抱八方来客,府门全天候打开。

    这些人来拜见陈洪,没有一个空手的,陈洪也是爱惜他们身体,觉得他们带这么多东西太累了,热情的帮他们减负,让他们不必受俗物之重,可以轻装出门,轻装上阵。

    短则几句话功夫,长则盏茶时间,最长也就一炷香左右,这些访客都满面春风、满意而归,可见都得逞所愿。

    “啧啧,陈洪这次可是把礼收美了,少说也得收了几万两银子了,真是眼红啊......”

    “怪不得停留这么些天啊,原来是为了收钱,不说了,我准备银子换珍珠去,不是我谄媚巴结太监,主要是看大家都去了,我不去的话有点不合群......”

    一众官员无不是耳聪目明之辈,陈洪府上的动静,大家心里都有数。

    到了第四日,众人觉得陈洪可能还要去哪逛一圈,都已经考虑带陈洪去逛一逛乌衣巷了。

    不过,陈洪却是告知魏国公等人,他们今日启程返京。

    这是收礼收的满意了,终于舍得走了,众人心中不由暗暗的想。

    早上十点左右,朝天宫外秦淮河畔,人满为患,俱是恭送陈洪等人启程返京。

    上次前来接旨的官员,无论受赏受罚还是无赏无罚,都责无旁贷的前来相送了,应天本地及附近未曾接旨但是地位够格的官员,都前来恭送陈洪了,一些跟陈洪有利益输送的士绅和富商也来相送了,还有一些围观群众,虽然被差役驱离了一百米开外,但还是在远处看热闹。

    朝天宫外秦淮河码头,已经有十余艘楼船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准备启航了。

    “多谢诸位大人、诸位士绅、诸位父老乡亲相送,杂家不胜感动之至。”

    陈洪站在岸边,抱拳向一众人道谢。

    “公公辛苦了,一路顺风。”一众官员纷纷拱手相送。

    “不辛苦,不辛苦,不过在走之前,杂家还有一项差事要做。”陈洪微微笑了笑,一双眸子扫了一下人群,在一个方向停留了一下,语出惊人道。

    “还有差事?”

    “什么差事?”

    一众官员纷纷愕然,怎么还有差事,既然有差事,为何不早作,非要在今天做?!

    “差事?!该不会是采买珍珠的差事吧?这几天,不是有很多人给你送珍珠了吗?!”

    “不会是借差事之名,再敛一拨财吧,也太贪婪了,这几天给你送的金银珠宝还少吗?!方才装船,足足拉了好几大车姓李呢,要知道你四天前下船时可是空着手下船的?!”

    一众人等在心里腹诽不已。

    对于差事,众人一头雾水,揣测是不是陈洪想要借机敛财,不然为何现在才办,若不是敛财的话,那会是什么差事,竟然敢拖到临走前才办?!

    众人之中,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朱平安。

    朱平安听到陈洪说还有一项差事,脑海中不由一个激灵,尤其是朱平安注意到陈洪在说还有一项差事时扫了一眼张经所在的方位后,朱平安心中更是确定无疑。

    来了!!!

    它终于来了!!!!



    果然,朱平安下一秒就听到陈洪公鸭嗓的声音,在河畔再一次响起。

    “张经张大人还请上前接旨。”陈洪一脸肃穆的高声喊道。

    什么?!张经接旨?!

    一众官员听了陈洪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为什么临走前要张经接旨?为什么不在四天前,一并宣旨呢?还有啊,张经张大人不是已经被宣旨解职了吗,怎么又要接旨?!难道说解职还不够,还要再处罚吗?还是说张大人时来运转了?!可是,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呢?!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再一次宣旨呢?!

    一众官员脑子里充满了间号。

    张经听到了陈洪的话,心脏猛地一跳,眼睛里火光迸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接风宴那天朱平安端着酒杯恭喜自己的场景,以及他说的那一席话,“下官恭喜大人,向大人道喜了......增设江南总督是必然。江南总督,第一人选非大人莫属......正是因为大人解职了,下官才更确定总督大臣就是大人......“

    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

    张经心中禁不住激动了起来,肾上腺激素像是加装了水泵一样,快速分泌。

    他下意识的看向人群,想要找一下朱平安所在万位,不过人太多,一眼没找到。

    不过,张经也是宦海浮沉的巨鳄,知道现在接旨是第一要务,其他的等接了旨再说也不迟。若是这个时候怠慢了接旨,上纲上线起来可是不得了。

    顿时,张经整理了身上的生员服(因为解职了,再穿官服不合适,所以穿了生员服),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嘴里面应声道,“臣张经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一个“岁”字音落,张经刚好走到最前面,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等待接旨。

    “张大人,之所以今天宣这道圣旨,杂家也是奉命行事。离京前,圣上有交代,让杂家等人在对您宣读了第一道解职的圣旨后,仔细观察您三天,看您有无怨怼、有无自暴自弃、尚能饭否,若张大人没有怨怼、没有自暴自弃、尚能饭,那就对您宣读这第二道圣旨;若是您有怨怼,自暴自弃,不能樊,那这道圣旨就由杂家带回京城,交还圣上。”陈洪微微笑了笑,翘着兰花指,缓缓的对张经说道,简单解释了一番。

    众人闻言,禁不住又吃了一惊,这道圣旨是什么内容,竞然还有这等考验。

    整整考察了三天,考察的这么仔细!这么刁钻!

    想来这道圣旨的内容一定非常重大,大概宣读出来,就能石破天惊吧。

    张经呢,张经听闻了陈洪的说法,心里面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真是好险。

    幸好上次接风宴,朱平安给自己说了那一番恭喜的话。虽然自己当时并不信,但是至少给了自己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就像是漆黑夜空中的一颗星星,让自己不至于沉沦。

    本来,解职那天,自己是准备回家多多陪陪老妻的,可是听了朱平安的话后,自己心里面的升起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和浓浓的不甘心,也是对剿倭放不下,对江南百姓放不下,那一晚还是在书房度过的,继续研究倭患及剿倭部署,并将之汇总成卷。若是真有奇迹,自己应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这些资料日后自有大用;若是没有奇迹,这些资料便送给上任的总督大臣吧,供他参考,也不枉自己多年的心血白费。之后三日,自己都是在做这些工作,却是没有自暴自弃和怨怼的功夫。

    至于饭否,或许是自己太用功了吧,饭量倒是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今日,陈洪能向自己宣旨,可见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想到这,张经心里面不由感谢了朱平安一番。

    现在想想,若非朱平安的那这一番恭喜的话,今日的后果真的不容乐观。

    这时,陈洪翘着兰花指,继续说道:“这三天,杂家等人看似在游山玩水,实在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张大人的一举一动。皇命使然,还请张大人见谅。”

    众人闻言,嘴巴张的更大了。

    没想到啊,陈洪他们这三天游山玩水收礼,竟然是幌子,真实目的是暗中观察张经的言行举止。

    也是,他们随行了那么多厂卫,这些人可是监控的好手、高手。只要他们愿意,你就没有秘密。

    不知道,这三天他们观察的如何,张经张大人有无怨怼?有无自暴自弃?!尚能饭否?!

    其实,这考验有一点刁钻,甚至可以说为难人。按照常理,官职被解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怨言,多少都会有些自暴自弃,多少会影响食欲啥的。

    不知道张经张大人有没有通过考验......

    晕,差点忘了,人家陈公公刚说了,若是通过考验才宣旨,没通过考验就把圣旨带回京城交给圣上,现在陈洪既然要宣旨,那就证明张大人已经通过考验了。

    张大人,不愧是张大人,众人禁不住佩服的看向张经。

    “当日宣读了圣旨,张大人回府,晚上依然在书房研究剿倭事宜,一只挑灯到深夜,连续数日皆是研究剿倭事宜,汇总成了厚厚的三卷!即便被解职,张大人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怨怼,依然心怀江山社稷,胸怀江南百姓,饮食如常,真是令人敬佩......所以,杂家向您宣读这份圣旨。”

    陈洪缓缓说道,手里面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一卷圣旨,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展开。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气也不敢喘,唯恐错过圣旨内容的任何一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南倭寇猖獗,百姓苦不堪言,为清剿倭寇,救民于水火,特命张经总督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湖广、两广诸军,专办讨倭,授调兵筹饷、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毋失朕望!钦此!!!”

    陈洪展开圣旨,抑扬顿挫的大声宣读道。

    陈洪的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吞咽口水的声音。

    震惊!

    震撼!

    一众官员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样,呆立在那,嘴巴张的像箱子一样大。

    总督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湖广、两广诸军......竟然是七省总督啊!圣上竟然任命张经为七省总督!!

    这不是一般的封疆大吏,亘古以来,未曾有过的封疆大吏!

    手握大明最富饶的半壁江山,手握大明近一半的兵力!这简直就是江南的无冕之王啊!

    “臣谢主隆恩,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报效圣上信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经难掩激动的磕头领旨谢恩,声音都颤抖了,眼角的泪花子都冒出来了!

    同时,心里面震惊不已。

    竟真被他预测中了!

    朱平安还真不愧是状元郎,非常人之才也!!



    平地炸响一声惊雷,汪洋掀起滔夭巨浪,都不如今日的消息来得爆炸震撼!

    三天前被解职了的张经,竟然在今天被圣上任命为了江南总督大臣!

    总督山东、南直隶、浙江、附件、湖广、广东、广西诸军,调兵筹饷,临机决断,便宜行事......这权力简直大的没边了!当之无愧的江南第一大佬!

    说是江南无冕之王,一点也不为过。

    大明所有的王爷加起来,也没张经的权力大啊。现在大明的藩王都是被圈养的太平王爷,除了有点田地、衣食无忧外,别说一丁点兵权,连出城上坟的自由都没有,出城祭祖上坟都要请示朝廷,得到准许后方可出城。

    天知道他们多羡慕张经。

    所以说,张经被任命为江南总督大臣的信息给人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直到将陈洪等太监恭送上船,脑袋瓜子都是蒙蒙的,依然没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恭送天使启程返京,此去千里,一帆风顺,我等必不负圣上信任,定将犯我大明的倭寇剿灭的一干二净,以报圣上隆恩!”张经拱手恭送陈洪等人。

    张经恭送陈洪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叫过神来,忙跟着拱手恭送陈洪等人。

    等到陈洪等人扬帆起航后,一众官员便迫不及待、争先恐后的围上恭喜张经,一双双手拱的跟招财猫似的。

    “恭喜张大人,不不不,应该是恭喜张总督才是。恭喜张总督圣眷在身,总督七省军务。”

    “对对,是总督,恭喜张总督。张总督这一事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故天将降大任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穷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张大人被解职后,依然能心怀家国,这才迎来总督的任命,真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可不是啊,三天前张大人被解了官职,说实话,我们这心里还为张大人痛惜不已、为大人鸣不平呢,张大人如此夙兴夜寐为国为民,因为一小撮倭寇流窜到应天城下,就被连累的解职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大肤浅了,站的不够高,格局不够啊,圣上不愧是圣上,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早就将张总督的辛苦和能力看在眼里了,这不,命大人总督七省军务,这可是咱大明头一份,我们这心里别提多为大人高兴了。”

    “之前张大人坐镇应天,上虞之倭寇在应天城外折戟沉沙;现在张大人坐镇江南,江南的倭寇必为大人一举清剿殆尽!”

    “张总督清剿江南倭寇,必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我们在此提前恭喜张总督了。”

    “恭喜张总督......”

    ......

    一众官员不愧是从科举的独木桥闯过来的,上前你一言我一语,恭喜的话像是暴雨一样浇向了张经,而且,话虽然多但没有一句重复,总能恭喜出花样来。

    魏国公虽然挤在人群最前面,但是毕竞是勋贵出身,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恭喜张总督,然后就发现没词了,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恭喜的话都被别人给说完了。总不能跟张飞一样,来一句“俺也一样”吧,只能悻悻的心里暗暗发愤:“靠,以后老子怎么也得多学几句恭喜的话,四书五经我来不了,恭喜的话再比不过你们,那就说不过去了!”

    “老徐,张总督高升了,咱们是不是在清风楼张罗张罗,为张总督高升好好庆贺一番。”临淮侯腆着肚子走到魏国公身旁,小声的提醒道。

    “对对,老李你说的对。”魏国公闻言,脸色禁不住一喜,连连点头。

    方才大家都只顾着恭喜张经,还没有谁张罗庆贺呢。

    可不能被别抢了先,于是,魏国公又跟临淮侯挤到前面,魏国公清了清嗓子,对张经说道,“张总督,天使走了,清风楼场地还在,还有不少食材富余,咱们借天使的光,在清风楼给您摆上几桌,好好庆贺庆贺。”

    魏国公话音刚落,一众官员就紧随其后的连连附和。

    “对对,魏国公言之有理,咱们去清风楼好好的为张总督庆贺一番。”

    “附议。”

    ......

    在众人一阵清风楼庆贺声中,张经用力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多谢诸位,诸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摆宴庆祝就大可不必了,这次迎接天使已经花费太多了。”

    “张总督,不花费,一点都也不花费,咱们借天使的光,清风楼的场地是现成的,连食材都是剩下的,只需要厨子加工炒菜就可以了。”

    “就是,咱这是借天使的光,一点都不用花费。”

    一众官员见张经拒绝,忙不迭劝说道,坚持要在清风楼摆宴庆祝一番。

    “现在正是用钱之时,这些剩下的食材都退了吧,还是能退不少银子,这些银子留着剿倭之用吧。”张经再一次坚定的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呃......

    众人愣了一下,很快就有人道,“张总督,就按你说的,我们退了食材,退的银子用于剿倭军费。我们自己出银子,为您就任总督庆祝一番,还请张总督万勿推辞。”

    “对对,我们出银子,请张总督万勿推辞。”众人纷纷附和。

    “多谢诸位,好意我心领了。不用什么庆祝宴,现在本官正式就任江南总督,希望以后诸位大人多多配合,齐心协力剿灭犯我大明之倭患,还百姓以太平。”

    张经拱了拱手,一脸坚定的说道。

    “总督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不过这庆祝宴还请总督大人再考虑考虑......”

    “总督大人还请赏脸......”

    虽然张经坚定的拒绝了众人,可是众人依然锲而不舍、不折不挠的围着张经。

    张经身旁围满了人,连根针都扎不进去了,看着众人争相恐后的样子,朱平安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去。

    逆行。

    留下一个背影。

    “多谢诸位好意,庆功宴休要再提了,如果诸位银子多的话,可以捐为剿倭军费。本官还有事,告辞,不送了......”

    张经好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撂下一句话,然后从人群中往外挤。

    张总督还有事?什么事?这是拒绝我们的借口吧。

    众人心道,不过注意到张经不耐烦的脸色,却是不太敢再上前舔了。

    反正大家都一样被拒绝了,而且以后还有机会,要是现在惹张经不悦,日后连舔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下一秒

    众人就跌破了眼睛。

    他们眼睁睁到张经从人群中挤出去后,冲着朱平安离开的背影扬声道:“朱大人请留步。”

    “恭喜张总督。”朱平安听到了张经的声音,转过身来,向张经拱手一礼。

    “呵呵,果然是同喜,老夫还欠你一杯酒呢,你可有时间,老夫没有欠人的习惯。”

    张经微笑着对朱平安说道。

    “固如所愿,不敢请耳。”朱平安微笑着回道,然后又玩笑道,“上次听老大人说府上有一坛御赐贡酒‘珍珠红’了,平安早就眼馋了。”

    “哈哈,早就将酒备好了,只是没想到朱大人还真有这个口福。”张经笑着说道。

    在场的一众官员,看到这一幕,掉了一地的眼球......



    天啦噜!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一众官员张大了嘴巴,禁不住将眼睛揉了又揉,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们使出洪荒之力狂舔而不得的张经张总督,此刻竟然疾走追上了不知何时离去的朱平安,主动邀请朱平安去他府上小酌一杯,甚至还用御赐贡酒“珍珠红”招待!

    天啊,这坛“珍珠红”可是张总督于嘉靖十九年,与时任兵部尚书毛伯温定计讨平安南归朝后,圣上御赐的贡酒。至今,已经珍藏了十余年了。

    便是数年前,张经儿子成婚时,老丈人有意品尝,张经也没舍得将这坛御酒开封。

    可是!你敢相信吗?!今日!已被圣上任为江南总督大臣的张经!竟然上赶着邀请朱平安过府小酌,还要用这坛御赐贡酒“珍珠红”招待!!!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朱平安他凭啥啊?!尽管他是状元郎,尽管他在本次倭患立了首功,尽管他高升为代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可是......论亲,在场的有张经的故旧之交;论密,在场的有兵部的官员;论位,在场的有布政使、按察使、应天守备、巡按御史等等,比他朱平安位高权重的多的是啊;论功,魏国公、临淮侯也不差啊,再说了这次倭患也就几十人而已,在场还有很多人以前立过更大的功劳呢......他朱平安凭什么啊?!

    他朱平安凭啥能得到张总督如此青睐?!

    朱平安他什么时候得到张大总督如此青睐了?!

    可是,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事实就是如此,张大总督邀请朱平安过府小酌。

    他们两人已经携手前往张府而去了。

    众人看着与张经同行的朱平安的背影,各种羡慕嫉妒恨,醋海掀海啸.....

    “嘿,老李,贤侄什么时候勾搭上张总督了?”

    魏国公望着张经和朱平安携手离去的身影,撞了撞临淮侯的肩膀,满脸疑惑的问道。

    “什么叫勾搭?!会说话吗你。”临淮侯瞪了他一眼。

    “嘿嘿,这不是随口一说嘛,好了,说正事呢,贤侄什么时候跟张总督有这么深厚的交情了?”魏国公嘿嘿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

    “听实话吗?”临淮侯道。

    “当然,你说的不是废话吗,听谎话的话,我自己编就行了,干嘛问你。”

    魏国公翻了一个白眼。

    “实话就是......我也不知道。”临淮侯说着顿了下,然后苦笑着摊开双手。

    “你这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通屁,除了费耳朵,还有点伤身体。”

    魏国公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临淮侯回想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之前未曾听说贤侄有跟张总督有什么交情。不过,三天前陈公公的接风宴,我看到贤侄桌上跟张总督有交谈,似乎一开始张总督还满脸不乐意来着,后面好像聊的也勉强凑活吧。”

    “就这?!接风宴上贤侄给张总督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魏国公闻言,不由怔住了,三天前接风宴上贤侄跟张总督交情一般啊,可是今日怎么像是忘年交一样,除了给张总督灌了迷魂汤,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了。

    “你管贤侄怎么跟张总督攀上交情的,你管贤侄什么时候攀上张总督的......这些重要吗?!你只需要知道贤侄跟张总督交情甚好,这就足够了。”

    临淮侯拍了拍魏国公的肩膀,微微笑了笑,脸上喜色怎么也掩不住。贤侄平安跟张经关系好,这可真是太好了,凭贤侄的关系,不愁搭不上张总督。

    “嗯,不错,是这样。嘿嘿,三天前,听说贤侄跟陈洪关系的真相后,我还失望了许久,没想到嘿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贤侄竟然跟张总督的关系这么好,张总督可比他贪心的变态太监位高权重多了。在江南这块地界上,张总督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啊。有了贤侄的关系,咱们不愁跟张总督的交情。”

    魏国公听了临淮侯的话,顿时醒悟了过来,惊喜不已的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别忘了上次你说要感谢平安贤侄的话,惊喜可要准备好。”

    临淮侯提醒道。

    “放心,我这次下了血本了。”魏国公拍了拍胸膛。

    不管众人怎么想,朱平安已经跟随张经来到张府了,张府很简朴,只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比临淮侯在应天的府邸至少小了一半,门房只有一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门子。

    前院狭窄,空地不大,面南一排四间房,靠近大门的一间房充作门房,其他三间房作为客房。

    朱平安随张经穿过狭窄的前院,步入垂花门,进了内院,内院比前院稍宽阔一些,北面是正方,两侧设置了东西二房,东西两侧各有两个厢房。院子没什么装饰,除了房子外,都是是露天的,并没有廊子串联正房、东西厢房。

    后院稍稍有些人气,不过入目所见,侍女加老妈子也就五六人而已,皆躬立喊老爷。

    “老爷你回来了,听猴子说你升总督了,谢天谢地,是不是真的啊?”

    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面容风霜痕迹但不显老,一双眸子很有神,头发有银丝却打理的整齐,身上衣着简单却整洁,一脸高兴地问道。

    “还有客人呢,老身却是失礼了。”妇人出门后才注意到跟随在张经身后的朱平安,不由顿住脚步,略有歉意的欠身,然后看向张经,埋怨道,“老爷,请人回家,怎么不提前给家里来个信,为妻也好令人多准备几个菜。”

    “后学末进朱平安,见过夫人。唐突前来,叨扰夫人了。”朱平安上前拱手行礼。

    “哪里唐突了,老爷肯带人回家,我不知有多高兴呢,平时他孤傲的紧,家里也没几个客人,冷清的紧,我巴不得他常带人回家呢。”妇人微笑道。



    “老爷,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不是高升总督了?”张夫人关切的又问了一遍。

    “蒙圣上信任,是升总督了。”张经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自己买菜回来了一样。

    “真的啊,那可真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张夫人闻言,禁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都淡化了好几条,双手合十连连拜了几下。

    “你这又拜天地,又念阿弥陀佛的,佛道两家岂不是要在天上打架?”

    张经无奈的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

    “礼多人都不怪,神佛又岂会怪。”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兀自不减,张口辩解道。

    “我总给你们说,要慎独,要正身纯心,解职也好,升职也好,又有何异焉,权势不过是外物罢了。身不正,心不纯,权势富贵皆云烟。”

    张经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老爷,你这话可就没良心了,我们老夫老妻几十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你还叫蔡经的时候,我就跟你了,你及第做官后,几十年如一日,我何曾仗过你的势!”张夫人闻言,不由面露薄怒,生气的说道。

    未等张经开口,张夫人又接着道,“我之所以关心你升职与否,还不是因为前几日你解职,你连续数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叹息不已”

    “是,为夫错怪夫人了。”张经苦笑求饶,复又说道,“我前几日之所以叹息难眠,并非我张经贪恋权势,而是我需要这份权势完成我的理想——扫灭倭寇,还圣上以信任,还百姓以太平,还乾坤以朗朗。”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张夫人柔情道。

    张经与之对视,禁不住感动

    朱平安在一旁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我做错了什么,酒还没喝呢,就被塞了一把狗粮。

    “咳咳,我去吩咐灶房再多炒几个下酒菜。”张夫人率先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咳嗽了一声,欠身道。

    “夫人不用了,就平常菜就可以。”朱平安拱手客气道。

    “那怎么行,老爷好不容易带人回来,不多炒几个菜怎么行。再说了,今日老爷升职,也得多炒几个菜庆祝一下。”张夫人微笑着说道。

    “夫人把我珍藏的御赐贡酒‘珍珠红’也取来,今日正是它开封的时候。”

    张经在张夫人离开之际,强调提醒了一句。

    张夫人闻言,禁不住怔了一下,满脸意外之色,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那坛酒可谓老爷的命根子,儿子打了多少次主意,三十六计都用上了,可是每次都在老爷面前碰壁,还以为老爷要带到地下去呢,没想到今日竟然要开封饮用?!

    张夫人禁不住多看了朱平安两眼,这个叫朱平安的年轻人看着挺普通啊,竟然让老爷如此另眼相看。

    朱平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总感觉好像听过好几次的样子。

    张夫人一边回忆,一边往灶房而去。

    “子厚,请。”张经伸手,将朱平安请进了客厅。

    客厅的陈设也比较简朴,不过典雅,可见张经夫妇的品味是不错的。

    很快菜就上齐了,总共八菜一汤,凉拌莲藕、老醋花生、木耳炒蛋、红烧豆腐、醋溜绿豆芽、醋溜白菘、红烧肉、清蒸鱼、还有一盆鱼头豆腐汤。

    这才是家常菜呢,不像上次的接风宴,有家常菜之名无家常菜之实。

    当然,少不了那坛“珍珠红”。

    “哦,你就是朱平安,哪个名传应天的状元郎!嗯,不错,虽然长相不怎么出众,不过才华出众,也是一表人才,看你年龄也不大,可曾婚配?”

    张夫人来送酒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朱平安是谁了,不由好奇的问道。

    接着不待朱平安回答,便又热情的介绍道,“我远房表妹家有一个小姑娘,人长得标致,知书达礼,坊里素有称赞,也未曾许配人家呢.”

    能入老爷眼的人不多,而能让老爷另眼相看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必然人品和才学都优秀的紧。而且,这个朱平安是状元郎,又剿灭了进犯应天的倭寇,是个难得的文武双全。这样的少年才俊,如果跟我那侄女成家,岂不是大好事一桩。

    “夫人.”张经皱眉。

    “我也是关心嘛。”张夫人解释道。

    “多谢夫人关心,只是平安已有婚配,只能敬谢不敏了。”朱平安拱手感谢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张夫人不免可惜的说道,接着又感兴趣的说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这么有福气,下次来了把你夫人也带上。”

    “多谢夫人,有机会一定。”朱平安拱手道。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快趁热吃吧。虽然今天高兴,可是饮酒也要适量,酒喝多了伤身。”张夫人说着就起身离开,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因为古代讲究男女不同席,张夫人去其他房间用膳,不在一桌用膳。而张经的儿子陪媳妇去河南老丈人家探亲去了,上个月走的,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这一桌只有朱平安和张经两人。

    “来,子厚,尝尝这御酒‘珍珠红’。”张经打开酒坛封泥,倒入酒壶,拎着酒壶给朱平安斟酒。

    朱平安起身双手持着酒杯,接酒,酒入酒杯,胭脂红色酒液在杯中荡漾。

    滴滴真珠红欲燃,怪不得名为“珍珠红”。

    “下官厚颜借花献佛,这杯酒敬大人,恭喜大人荣升总督大臣。”朱平安端着酒杯敬向张经。

    “呵呵,说起来,还真是借子厚吉言。这杯酒是老夫欠你的。”张经微微笑了笑,也端起了酒杯。

    两人举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朱平安感觉一股醇厚甜美的酒液从喉咙入腹,回味醇美非常。

    “这酒如何?”张经微笑着问道。

    “醇厚甜美,回味悠长,不愧是御酒,下官借大人的福,有幸喝到御酒,日后又多了一个令人艳羡的谈资了。”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回答道。

    “不错,这酒乃是红曲发酵的黄酒,回味悠长,正如圣上皇恩浩荡,我等身为臣子,当如红曲一样,不忘己责,兢兢业业,为圣上江山社稷,为大明百姓,为朗朗乾坤贡献全部力量,至死不渝。”张经感慨道。

    “平安受教了。”朱平安用力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上次,我问你灭倭第一要务为何,你道任命总督统一指挥为第一要务。当时,我还道你年少敢想,未曾想子厚一语中的,圣上任命老夫为七省总督。”张经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平安,“子厚一斑窥豹、见微知著,把握时事之脉搏,切中全局之大势,堪称料事如神也。”

    此刻,在张经心目中,朱平安的分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甚少有人堪与之媲比。

    正如当初朱平安所预想的那样,张经甚是惊叹朱平安的大局观,给朱平安标上了“见微知著”、“胸怀大局”、“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等标签。

    “巧合罢了,大人谬赞了,平安愧不敢当。”

    朱平安谦虚的摇了摇头,自谦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为张经斟满了酒杯。

    “非也,一次或许可以用巧合来形容,但子厚见微知著的表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子厚研究各地战报,示警上虞之倭寇将会袭扰应天,就是很典型的明证。可惜,老夫也未能足够重视,不然情况将大不一样。”

    张经微微摇了摇头,对朱平安赞赏有加,同时后悔当初没有足够重视朱平安的示警。

    “如今,总督已设,子厚以为此时灭倭第一要务为何?”张经在饭桌上问道。

    “回大人,下官以为当今第一要务乃是调兵遣将。”朱平安毫不犹豫的回道。

    张经点了点头,对朱平安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务实!

    其实,他上次询问朱平安的时候,心里的想法便是调兵遣将,胡宗宪的回答也是调兵遣将。当时自己觉得朱平安不够务实,太想当然了,因此对朱平安的评价,不如对胡宗宪的评价高。

    现在看来,朱平安不仅大局观比胡宗宪更胜一筹,同样也不缺务实精神。

    “子厚缘何认为第一要务乃调兵遣将?”张经又进一步问道,想要听听朱平安的回答。

    “回大人,第一,如今倭寇越聚越多,下官仔细搜集了近来倭寇情况,第一大倭汪直占据舟山群岛,主力据金塘岛,集聚于沥港,贼众数万;除汪直外,另有徐海、陈东等数股倭寇汇聚于南直隶松江,贼众多达三万有余,主要盘踞于拓林和川沙洼;以我浙江、南直隶现有之兵力,严重不足,实难承担剿倭之重任。第二,此次上虞之倭寇于江浙、南直隶一代纵横数千里,一路击败各地官军,卫所之兵怯懦不堪一战,与之交手,一触即溃者众,本地之兵战斗力堪忧,难以承担剿倭之重任。第三,浙江各地经历倭患,接连被倭寇攻城拔寨,屡有败绩,士气低迷,难以承担剿倭之重任。所以,征调外地尚有战斗力的官军前来,协兵进剿倭寇,实为必要。”

    朱平安缓缓回答道,并用桌上餐盘作为道具,简单布局了倭寇分布情况。

    张经一边听一边点头,朱平安的分析与他心中所想几乎一模一样,不由赞赏不已。

    “子厚可知广西狼兵?”张经漫不经心的问道。

    “下官略有耳闻。”朱平安轻轻点了点头,“平安听闻‘狼兵鸷悍,天下称最’,不知是否名副其实,但有如此大的名气,想来不会差。”

    其实,朱平安对广西狼兵太了解了,或许具体细节上不如当过两广总督的张经,但是总体上绝对比张经了解的多。

    历史上“狼兵鸷悍,天下称最”可绝非浪得虚名,广西兵是出了名的能打,经受了历史的考验。

    秦始皇并吞六国后,在北方放了三十万大军对付匈奴,却在南方足足投放了五十万大军对付西越,也就是壮族的祖先,五十万秦军在西越打了三年,都没有什么进展,一直到秦始皇倾国之力开了灵渠,才征服了西越。

    明朝时,抗击倭寇,张经后来调了狼兵来灭倭,倭寇听了狼兵的名字瑟瑟发抖,后来虽然狼兵并不如其名那般神话,但是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之后,袁崇焕在宁远带领广西狼兵对抗努尔哈赤的三十万八旗大军,力挫满清八旗,歼敌一万七千多。

    清朝时,老将冯子材带广西兵在镇南关大败法军,令法国内阁下台;太平天国起义,最初靠的就是广西兵,一路杀到南京;民国时期,以及抗日战争时期,广西兵也是打出了赫赫威名,立下了赫赫战功......

    所以,论总体,朱平安比张经了解太多太多了。

    “不错,我在两广总督军务时期,对广西狼兵知之甚深。狼兵乃当地土司治下之兵,生死取决于土司一人,个个坚韧不拔、骁勇善战、勇猛无畏,我曾经吃过他们不少的苦头。广西狼兵,尤以田州、东兰、那地、丹州之狼兵为最,能以少击众,十出而九胜。其中田州岑氏狼兵为最,素有‘其兵可死而不可败’的威名。”张经微微点了点头,向朱平安讲述道。

    “大人可是欲调广西狼兵前来?”

    朱平安明知故问,他早就知道张经要调狼兵剿倭,而历史上张经也是这么做的。

    张经也没有掩饰,轻轻点了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子厚觉得如何?”

    “下官自然支持大人。可战之兵,多多益善。”朱平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经的想法,因为广西狼兵是目前大明最为能打的部队之一了。

    目前,戚继光还没有开始练兵呢,赫赫有名的戚家军还没有问世呢。

    “大人曾经总督两广军务,深知广西狼兵,必知其优点、缺点,做到知人善用。”

    朱平安进一步说道,提醒张经,广西狼兵有优点,肯定也有缺点。用广西狼兵的时候,要做到扬长避短,发挥狼兵的长处,避免狼兵的短处。

    “嗯,不错。广西狼兵是有优点,也有缺点,不然也不至于被我所平。广西狼兵勇则勇矣,但勇进而易溃,有勇而无谋,必规之矩之,以统兵大将将之。”张经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朱平安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张经目前对狼兵并没有盲目神话,还是很清醒的,那自己就放心了。



    “子厚,上次我问过你一次,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浙军练得如何了?”

    张经问道,他知道朱平安率领浙军剿灭上虞倭寇是取巧了的,朱平安摸准了上虞倭寇的嚣张跋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习性,提前布局,令倭寇中了那叫什么孔雀尾的迷药,这才顺利剿灭。

    也就是说,这一次剿倭之战并没有试出浙军的真正水平,故而有此一问。

    “回大人,浙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在剿灭上虞倭寇时也见了血,虽尚未成为百炼精兵,但已可堪一战。”朱平安一脸认真负责的回道。

    “可堪一战,不错不错,没想到子厚对于练兵还是有一手的。”张经禁不住点了点头,虽然上次剿灭上虞倭寇之战,并没有试出浙军的真正实力,但是“可堪一战”却是没差的,是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其实,单就这“可堪一战”四个字,就已经比大部分卫所兵马强多了。

    近年来,多少卫所兵马与倭寇交战,一战击溃,甚至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大人谬赞了。”朱平安谦虚的回道,“平安对于练兵也是第一次,站在先贤的肩膀上,凭着一腔热血,摸着石头过河。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平安对于练兵还有诸多疑难困惑,倒是还要向大人以及宿将请教呢。”

    “万事开头难,子厚你做的已经不错了。至于说请教,我对用兵或还擅长,对于练兵却不擅长,没有可以分享给子厚的好经验。”张经微微笑了笑,接着话音一转道,“不过,过些时日,子厚你不愁找不到人请教练兵问题。”

    朱平安明白张经话里的意思,张经已经将调兵遣将提上日程了,过些时日就会有很多宿将老将奉调令到来,自己就不愁找不到人请教了。

    “子厚,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张经又问道。

    朱平安一脸正色回答道:“练兵备战,厉兵秣马,时刻准备打仗杀倭!”

    “好!”张经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人人都如子厚这般,何愁倭寇不平。”

    “备战打仗本就是将士的根本职能,当兵打仗理所当然,带兵打仗天经地义。”朱平安谦虚的说道。

    “当兵打仗理所当然,带兵打仗天经地义.子厚说的好啊。”张经听了朱平安的回答,禁不住回味了一番,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是这天经地义的事情,却并非那么好做到。承平日久了,卫所兵废退的厉害,军户逃亡者众,兵马甚少训练,战力孱弱,畏战怯战,上战场则一触即溃、一战即溃.”

    朱平安也禁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唉,这就是当前卫所兵制的现状!

    当年太祖满脸骄傲的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若是太祖知道现在卫所兵的现状,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大人说的是,不得不承认,如今卫所兵制实在是令人堪忧,各地卫所兵马都不太好下官建议大人在调兵遣将的同时,募兵组建新军。”

    朱平安建议道。

    朱平安熟知历史,调兵遣将是当前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倭患局面迅速好转,是从戚继光等人募兵组建新军形成战斗力之后,变得好转的。

    所以朱平安提出了募兵的建议,正是想使这个进程加快一些,募兵提前一些,灭倭也快一些。

    “募兵组建新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我大明军制,秉持‘兵帅分离’之潜规则,若是募兵组建新军,内阁须得将兵权下放于将领,募兵组建的新军不可避免打上将领的烙印,久而久之会存在朝廷无法完全掌控兵权的隐患,或成为个别将领影响左右的势力,这种风险隐患不可轻视。”

    张经微微摇了摇头,他如何不知道卫所兵的现状呢,他也想募兵组建新军,只是如今大明实行的便是卫所兵制,募兵建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呃”朱平安禁不住怔了一下。

    “这并非危言耸听,东汉末年黄巾之乱便是一个例子,当年黄巾之乱,东汉官军兵源、军费均告匮乏,战力又差,朝廷无力镇压黄巾乱军,于是放权允许各地豪强募兵组建武装,镇压黄巾乱军,这些武装就成了豪强的私兵,不可否认他们在镇压黄巾乱军起到了关键作用,但是黄巾之乱结束后,这些豪强私兵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结果你也知道,军阀割据、混战,最终魏蜀吴三分天下,东汉终亡于曹丕之手.所以,募兵建军,朝廷慎之又慎,并非易事。”张经长叹了一口气,举了东汉末年军阀混战的例子,进一步表明募兵建军的隐患,表示朝廷对募兵建军很是谨慎,想要募兵组建新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平安闻言,点了点头,自己倒是没有想这么远,确实,募兵制存在这样的隐患。募兵是一把双刃剑,容易翻车,成为割据军阀,威胁统治。

    确实,大明对募兵的态度很谨慎。历史上嘉靖朝平定倭患,只允许了屈指可数的数人募兵建军,这其中便有大名鼎鼎的戚继光募兵组建戚家军,俞大猷募兵组建俞家军,而且两者的编制也是有限的,皆在数千左右。

    “不过,子厚却是可以再募集一些兵马,圣上授予你专事团练之权,你募兵组建团练却是名正而言顺,嗯,这样吧,子厚对练兵也有一手,本官再与你一千二百名额,许你自主募兵,补足你浙军两千人马编制,本官自本月起每月按时拨付你两千人马的粮饷,只要本官在任一日,绝不会拖欠半日,你可有信心练好两千浙军?”张经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平安。

    朱平安禁不住呼吸激动了起来,离席起身,长长一躬,“平安必不负大人所望。”

    “好,明日本官便行文,你可择日持文募兵。”张经满意的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所谓能者多劳,你接下来好生募兵练兵,本官日后还有重任交予你。”

    “请大人放心,平安和浙军必不负大人所望!”朱平安一脸坚定的说道。

    以前努力没有白费,这顿酒没有白喝,收获巨大。

    (本章完)



    赵文华前日抵达济南府泰安城,昨日休整了一日,今日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济南府的官员得知赵文华暂歇泰安城的消息后,络绎不绝的前往赵文华下榻的寓所内拜见。

    当然,拜见的人没有一个空着手的。

    开始也有人出于赚名气的目的想要走清高路线,空着手前来拜见赵文华,不过别说拜见赵文华了,他连连门房那关都没过去,门房看他空着手,礼单也空着,直接来了一句老爷没空接见丐帮之人,然后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走,落了一个灰头土脸,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是一个风向标,经过这一起事后,再没有人敢走什么清高路线了,凡是前来拜见赵文华的济南府官服,无不携带厚礼、重礼、贵礼。

    若是真清高的人,也不会过来拜见赵文华,毕竟这又不是强制性的。

    赵文华白天在临时官邸接见济南府的大小官员,晚上就关了门数银子,这一天收的金银珠宝还真是多不胜数,一直数到后半夜才将将数完,赵文华数银子数的手都抽筋了,最后只能坐在榻上,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个白天就收了数万两银子,值钱的字画古玩珍宝更是数倍于此。

    自己在京城也不是没人巴结,也不是没人送礼,可是像这样络绎不绝、大水漫灌一样送礼的,那还真没有过,在京城只有人络绎不绝的往干爹府上送礼。

    呵呵,自己总算是感受到东楼的快乐了。

    北直隶、山西距离京城太近,赵文华在这两地比较老实,没有大肆收礼。到了山东地界后,赵文华才渐渐放开了手脚,尤其济南府乃山东布政司所在之地,是山东行省最为脂腴富饶之地,赵文华更是彻底放开了手脚。

    赵文华在泰安停留了两日,将济南府的官员接见了一遍后,也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在第三日将所有前来拜见过的大小官员都召集到一起。

    “本官奉命祭海,深知责任重于泰山,未尝一日敢懈怠,为了办好祭海皇差,本官夙兴夜寐,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只为将皇差办的更好。”

    赵文华高坐在主位之上,右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一脸兢兢业业说道。

    “赵大人忠心为国、兢兢业业办差,令人钦佩,真是我等之楷模。”

    济南府的一众官员无不一脸敬佩的说道,当然心里面是分外不屑的。

    什么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只为将皇差办的更好?!真是瞎几把扯淡,你这白天收礼,晚上数钱,哪里费过半点功夫办皇差啊!真是说谎不怕脸红!

    赵文华微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呵呵,诸位大人过奖了,忠君爱国,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当不得诸位夸奖。本官今日将诸位叫来,正是为了更好的办好祭海的皇差。”

    济南府的一众官员禁不住一脸懵逼,心里面腹诽不已,你这话说的也太假了吧,你祭海是去江南祭海,我们这是山东,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地方好不好,你以祭海的名义召集我们山东的官员,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不知大人有何指教?”济南府的一众官员先是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然后表态道,“但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多谢诸位大人。其实也不需要诸位大人做什么,替本官传个话就好。”

    赵文华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他对济南府一众官员的识趣表态很是满意。

    “传话?”济南府一众官员有些茫然,传什么话,跟你祭海又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传话。所谓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祭海之器,首当其冲便是祭品。本官听闻泰安的金边檀香、滨州的纸钱、莱芜的丝帛等祭祀品甚是有名,多有灵验。还请诸位大人广请治下的富商大贾前来,他们见多识广,本官向他们了解下本地火烛、焚香、纸钱、丝帛等祭品,与其他地方做一个比对,以求以最佳的祭品祭海。”赵文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明了目的。

    广请治下的富商大贾前来......

    济南府的一众官员相视一眼,顿时明白了赵文华的目的了,他这是收了官员的礼没收过瘾,还要继续收富商大贾的礼啊,这还真是夙兴夜寐、绞尽脑汁的收礼了!

    “大人拳拳责任之心,我等必将大人的意思传达给治下富商大贾,群策群力,襄助大人办好皇差。”

    济南府的一众官员纷纷开口表态,心里面无不腹诽赵文华贪得无厌。

    “善,多谢诸位大人相助。”赵文华拱手道谢。

    一众济南府的官员自然练练躬身还礼,离开后,皆第一时间召集了治下的富商大贾,将赵文华的意思传达给他们,这些富商大贾皆踊跃回应。

    很快,先是泰安城本地的富商大贾前来拜见赵文华,继而济南府各地的富商大贾也都陆续前来拜见。

    这些富商大贾很有钱也很俗,前来拜见赵文华,都是一车一车的拉拜礼。

    赵文华也是来者不拒,只要你敢拉来,我就敢收下,你拉多少,我收多少。

    什么?你说受贿?!

    别瞎说,这些富商大贾拉来的都是祭海所用祭品的样品,是供赵文华赵大人比对祭品质量的,你要是再瞎传什么受贿,那就是诋毁、诽谤,小心吃牢饭。

    这些富商大贾可是真有钱,比当官的有钱多了,送的金银珠宝等礼物,将临时府邸的几个房间都装满了,令赵文华高兴地嘴巴一直到睡觉都没合拢过。

    当然,这些富商也都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赵大人向他们询问了祭品,表扬了他们襄助祭海的义举之后,还问他们家可有优秀的子弟,若是有优秀的子弟,可不要藏着掖着,童试、乡试在即,也都要上场试试身手,早日脱颖而出,为朝廷效力。赵大人强调了,他不会徇私枉法,一切都要考他们自己的本事。不过,临走前又随口对他们说了一句,说济南府乡试考官赵鲇是他的同科好友,关系非同一般,是个公正的考官,相信一定可以秉公科举取才。

    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众富商哪能听不懂呢。



    “子厚,不必如此矜持,这坛御赐贡酒启封就是给你喝的,来,满饮此杯......”

    张经发现朱平安饮了五杯之后就不再喝了,以为朱平安拘束放不开,或者是帮他节省御酒,顿时笑着摇了摇头,我张经难道还供不起你一顿酒吗,遂亲手拎着酒壶给朱平安又斟满了一杯酒,一脸盛情的说道。

    “咳咳,大人,非我矜持,而是我酒量实在是一言难尽......再喝,下官只能以茶代酒了。”朱平安抬起头,脸被酒气熏的通红,苦笑着对张经说道

    朱平安这模样,明显巳经是微醺,三分醉意了,做不了假的。

    “呃,子厚你这酒量还真是一言难尽......”张经见状,禁不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酒乃助兴,多饮无益,那只能说你没有口福了。”

    “少喝酒,多吃菜,下官是不会亏待了自己。”朱平安笑着打趣道。

    朱平安目前只是微醺,并没有醉,精神还是很清醒的,说话做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此刻更是神清气爽,或许微醺才是最好的饮酒状态吧。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朱平安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真的就醉了。

    “呵呵,你啊,放心吧,酒管够,菜管饱。”张经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话畅之后,朱平安从张经府上离开,发现张经府外有不少官员聚集,想来拜会张经,但无一例外,都被张经府上花白头发的门房给挡在门外了。

    朱平安从张府缓缓走出来,一身的酒气就是得到张经款待的最好证明。

    这自然惹得张府门外一众被拒之门外的官员羡慕的不得了,红眼一片。

    朱平安出了张府便回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

    “代副使回来了。”

    朱平安到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衙门门房差役纷纷恭敬的行礼问好。

    “嗯,回来了。”朱平安微笑着颔首回应。

    朱平安昨天就已经正式上任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昨日张臬台令衙门灶房多添了几道菜,趁午膳的时间,召集众人简单为朱平安庆祝了一番。

    衙门众人也都为朱平安封了一个小红包,银钱数额不等,恭贺朱平安高升带提刑按察使司副使。这是当前通行的人情往来,朱平安也没有拒绝,不过事后都一一给了他们一份回礼,价值与他们的贺礼相当。

    朱平安回了衙门之后,先去了后院,准备洗漱换身衣服,喝完醒酒汤,再去衙门办公。

    朱平安带着一身酒气,前脚才走迈进衙门后院,不出意外的就听到耳旁传来妖女若男阴阳怪气的讥讽的声音。

    不得不说妖女若男不愧是习武之人,感应敏锐,每次自己回家,她都比画儿提前知道,总能神出鬼没在自己身边,朱平安对此已经习惯了。

    妖女若男这次也是一样,不知道从哪无声无息的冒出来,出现在朱平安身旁,噢到了朱平安身上的酒味,一脸鄙视的阴阳怪气道:“啧啧,一身的酒味,咻咻,你身上这酒香味还真是令人垂涎呢,怕是天底下屈指可数的好酒吧,贵的很吧,老百姓的民脂民膏都被你们这些当官的给祸祸了。”

    “若男姑娘好鼻子,简直比狗鼻子还好使。”朱平安微微笑了笑,轻声回道。

    “你才是狗鼻子!”妖女若男被讽刺是狗鼻子,当然不服,用力的瞪了朱平安一眼,忽又咯咯笑了起来,“咯咯,你知道吗,老百姓统称你们这些吃民脂民膏的官员为狗官,所以要说起来,你们才是真的狗鼻子......”

    “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吃民脂民膏的狗官,至少我就不是。”朱平安瞥了妖女若男一眼,淡淡道。

    妖女若男仇富、仇官、仇读书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朱平安对此很是无语。

    “啧啧,闻闻你这一身的酒味,但是熏在衣服上的酒香味就这般令人垂涎欲滴,肯定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好酒,价值肯定比黄金还要贵,你还说你没吃民脂民膏?”妖女若男翻了一个白眼,伸出纤细玉手在朱平安衣服上扇了扇,嗅了一口朱平安身上的酒香味,禁不住舔了舔舌头,满脸鄙夷道。

    妖女若男属于无肉不欢、无酒不欢的人,尤其是酒,几乎一天都不能少。

    喝的多了,妖女若男对于酒的鉴赏力也就不知不觉锻炼出来了,朱平安身上散发的酒香是她平生闻所未闻的醇酿酒香,只嗅味道就知道这酒定然价值不菲。

    “纠正你一下,不是天底下屈指可数的好酒,而是天底下最好的酒,没有之一。”

    朱平安耸了耸肩膀,淡淡道。

    “你还有脸显摆?”妖女若男挖了朱平安一眼,然后又好奇且不服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美酒也是一样,哪能轻易分出第一第二来,你喝的什么酒,竟然敢称‘天底下最好的酒’,还没有之一。”

    “我喝的是皇上御赐的贡酒,你说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酒,是不是没有之一。”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看着妖女若男缓缓说道。

    “呃......”

    妖女若男还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天下的酒,哪有什么酒能跟皇上御赐的贡酒相提并论呢,那可是天子所赐,单这四个字就足以天下第一了。

    “御赐贡酒怎么了,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还不是吃的民脂民膏。”妖女若男再次老话重提,讽刺朱平安这些当官的就知道吃民脂民膏。

    “今日原兵部尚书张经张大人高升江南总督大臣,张大人请我入府小酌,都是正常应酬,席间除了这御赐贡酒外,其余都是家常菜。”朱平安无语的解释道。

    “咯咯......人家张大人高升江南总督大臣,竟然请你入府小酌?!你的脸有这么大吗?!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的书越多,骗人越厉害,说谎就跟喝水呼吸一样简单自然,脸不红气不喘。”

    妖女若男不信,咯咯笑着编排道。

    “真话当笑话,笑话当假话,假话当真话,现在的人真不像话......”朱平安耸了耸肩,步入庭院,不再理会妖女若男。

    “你才不像话......”妖女若男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