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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朱平安就去找张经落实昨日酒桌上的承诺,开了一张特许浙军募兵一千二百人的批文。

    拿到批文,朱平安兴奋不已。

    这也多亏了浙军乃是民兵团练,并非正规军,才这么顺利的得到募兵许可,不然的话,压根就不要想了,张经没有权利,朝廷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允许。

    大明军制的基础是卫所兵制,募兵是打破了大明军事体制,与整个大明旧官职为敌,相当于从六部等衙门口中抢食,势必遭受重重反对。

    历史上戚继光募兵可谓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从申请到准许,用了数年时间,才艰难得到准许。

    若是没有干扰,按照历史进程的话,至少还要两三年的时间,戚继光才得到募兵准许。

    “大人,下官这就去募兵了。”朱平安拿到了批文,就着急向张经辞别。

    能够提前两三年时间募兵,这对剿倭可谓一大利好,早一日募兵,就能早一日将两千新军投入抗倭战场,就能早一日改变抗倭局势,早一日结束倭患。

    时不我待,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子厚,你持这份批文可以去任意一座军营、卫所,挑选现有老兵,不一定要下去招募新兵。你下去招募新兵,要从头开始训练,需要多费不少时日。若是你挑选现有老兵,他们经历过训练,有一定底子,你再训练岂不是事半功倍,能够为你节省不少时日。”张经见朱平安着急募兵,不由出声提醒道。

    张经的提醒,朱平安如何会不知道呢,张经如今乃是江南总督大臣,总督七省军务,他的批文自然在任何一个卫所、军营都好使。不过,朱平安对卫所兵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个年底的卫所兵战斗力差,组织纪律差,不听指挥,畏战怯站,召他们进浙军,浙军都会被带坏。

    所以,朱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张经的好意,“多谢大人,不过下官还是想要下去招募新兵。”

    “哦,子厚,为何舍近求远?”张经问道。

    “大人,下官以为练兵与私塾教育学生一样。刚进学堂蒙学的稚子,就像一张白纸,只要颁布规矩,稍加教育约束,就可以培养他们良好的学习习惯和性格;相反,那些已经在学堂厮混了多年的老生,就像一张乱涂乱画满了的纸,就算你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督促他们,也无济于事,无法培养他们良好的学习关系和性格。练兵也是,招募新兵,虽然需要多费时日训练,但是可以颁布军法,培养他们令行禁止;挑选老兵,虽然看似节省训练时间,但是他们已经定型了,再训练也训不出令行禁止来。所以,下官想要下去招募白纸一样的新兵,”

    朱平安拱手解释道。

    “嗯,听着有一定道理。”张经微微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子厚,你要去哪里募兵?”

    去哪里募兵?!

    朱平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义乌”。

    义乌,没错,就是义乌!

    历史上,戚继光就是从义乌招募出了大名鼎鼎的戚家军,有成功经验在,朱平安自然不会忽视。

    当年戚继光募兵,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最初戚继光以丽水和绍兴兵为主力,募集训练出一支“新军”。这支新军在台州等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小仗,都取得了胜利,戚继光对此很满意也很得意,不过在戚继光得意之际,这支新军遭遇了一场大仗,一场硬仗,然后浙军就露出原形了,节节败退,四散逃窜......

    戚继光百思不得其解,这支新军为何会败,不应该啊。这支新军具备了取胜的所有因素:(一)优秀的将领:这场战役是自己亲自在前线指挥的,自己指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相反自己指挥的还很好,抓住了倭寇的弱点;(二)优势的兵力:己方新军足有三千余人,而对面倭寇只有一千,己方占据兵力优势;(三)优良的装备:己方新军装备齐全,披甲率、火器率都不低,武器也都是百炼精钢,比倭寇要好得多;(四)训练有素:己方高强度严格训练了四个多月,可谓训练有素......

    有这么多优势在,为何还是一战即败、四散逃窜,想了许久,戚继光终于想明白了,是兵源问题。

    丽水兵,作战猛则猛矣,但喜谈条件,利则猛,不利或没好处或觉得不能打,那他们就是乌合之众,绝不会卖力;绍兴兵,不怕辛苦,无怨言,但战场上靠不住,战场上如果敌人退却,他们会追击;但如果敌人进攻,他们就会撤退,简单概括就是,敌人跑他们打,如果敌人不跑,那他们就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养一方兵,这是千百年地方水土养成的本性,很难通过训练改变的。

    经此挫折后,戚继光一直在为找到最佳的兵源地发愁,后来,戚继光公干途径义乌,看到了义乌的一场械斗,发现义务人民风彪悍、勇猛好斗、刚毅顽强,还有组织纪律,顿时大喜过望,大叫此乃天赐我兵源地也。

    于是,戚继光就在义务募兵出了天下强军——戚家军。

    所以,朱平安想都没有想,直接借鉴了戚继光的经验,炒义乌募兵作业。

    “哦,子厚为何选择去义乌募兵?”张经好奇的问道。

    “平安听闻,义乌山多地少,且土地贫瘠,不适宜种植粮食,当地粮食产量第,当地百姓以挖矿为生,挖矿则常常发生争抢矿源的情况,为了生存,年年都会发生多起抢矿源情况,争抢双方矿工往往持械大打出手,短则数日,长则数月,参与者众,打死打伤无数。故而,义乌当地人勇猛彪悍、无所畏惧,另外因为义乌当地人以挖矿为生,矿上对组织纪律有要求,义乌当地人组织纪律性好,是当兵打仗的好苗子。下官以为义乌人,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一支可战、勇战、善战之军。”

    朱平安拱手,详细解释道。

    “呵呵,子厚对义乌了解这么详细,看来子厚早就选好募兵地了。”张经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那就去吧,本官拭目以待。”



    朱平安从张经那拿了募兵的批文后,回到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就向张臬台等人辞别,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桃花集校场,顺路将包子小丫鬟画儿和妖女若男送到了桃花集镇住处。

    画儿和要女若男两人倒是想跟着去募兵,不过被朱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姑爷,小姐让我照顾你生活起居的......”

    包子小丫鬟画儿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攻势,未能改变朱平安的主意。

    “哼,不带我们,是怕我们打扰某人寻花问柳,大吃大喝民脂民膏吧...

    妖女若男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攻势,同样未能改变朱平安的主意。

    这是募兵,又不是踏青,你们跟着干嘛,朱平安坚定的拒绝了她们。

    好几天没回军营了,朱平安要先回浙军军营安排工作,然后再去义乌募兵。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棉甲,马上就要进入剿倭多战时期了,棉甲是朱平安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戚继光就曾说过好的盔甲是可以保命并且克敌制胜的,清朝八旗兵之所以打遍东亚无敌手,除了八旗子弟战力高之外,满清棉甲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

    朱平安叫来了刘大刀等人,简单说了下此番去应天接旨的情况,得知朱平安高升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了,众人皆是兴奋不已,连连向朱平安恭贺。水涨船高啊,朱平安高升了,他们隐形的好处多的是。

    朱平安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向刘大刀了解棉花的收购情况。

    “公子,你给我的一百两银子,我全都买成棉花了,现在过冬,棉花价格涨了些,合50文一斤棉花,我总共买了两千斤棉花。”刘大刀汇报道。

    “大刀,干得不错。”朱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

    棉花的单价比预想中要贵一些,当然,朱平安这也是犯经验主义错误了。

    朱平安下意识对比价格的对象是现代,现代棉花产量高,种植面积大,机械化程度高,所以价格要便宜,现代棉花的价格大约五六块钱一斤。

    忘了现在是大明了。

    明朝棉花的种植面积、棉花产量等等完全不能跟现代相提并论,价格贵也是情理之中。

    说起来,还得感谢洪武大帝朱元璋。朱元璋是我国棉花推广普及第一人。棉花大约实在宋元之间始传种于中国,在明朝以前,棉花多是作为观赏植物——花,明朝初年洪武大帝朱元璋慧眼识棉,发现了作为观赏植物棉花的巨大经济价值,下令强行在全国推广,这才使棉花在全国各地大规模种植起来。当然,由于历史局限性,跟现代是不能比的。

    总之,这个时期棉花的产量不低(虽然跟现代不能比),价格也不算贵,普通老百姓也能消费的起,一般家庭都能够人手有一身棉衣过冬御寒。

    “这七百两银子你拿着,继续收购棉花,如果附近不够的话,可以去远一点的村镇收购。”

    朱平安从怀里又掏出了七百两银子,交给了刘大刀,吩咐他继续采购棉花。

    “还要买棉花啊......”刘大刀愣了一下。

    “没错,继续买,多多益善。”朱平安拍了拍刘大刀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接着又嘱咐道,“大刀,在采购棉花的同时,令人去镇上找会弹棉花的工匠,将棉花都弹了。”

    “遵命公子,保证完成任务。”刘大刀拍着胸膛保证。

    朱平安又向刘牧了解铁匠及铁片制作情况如何,刘牧回复从附近村镇请来了十个铁匠,已经开始熔炼破烂甲胄制作扎甲的铁片了,并且还拿了一些制作出来的铁片给朱平安看。

    朱平安看着手里的铁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铁片都是按照自己交代做的,铁片大约七厘米左右,预留了孔洞,以便于后期用铜钉固定。

    “好,就这样,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哦,对了,让他们先做一批模具,就是身甲模具,前档模具,甲袖模具,批膊模具,左档模具等,这些模具我都画好草图了,具体尺寸,也都标注在上面了。注意这些草图是绝密,一定不要外传。令铁匠做模具的时候也要注意,每个铁匠只能做一种模具,同时让他们签保密协议,一应模具俱是军事机密,不得外传,违者以泄露军事机密罪重罚。每样模具暂时先做五十个吧。”

    朱平安从怀里掏出草图,交给了刘牧,向其交代道。

    “公子放心。”刘牧接过草图,视若珍宝的放入怀中,用力的点了点头。

    “模具做好后,令人将弹好的棉花吸足水分后放在模具里面,反复拍打,拍打成薄薄的棉片,取出来晾晒,晾晒干以后,再将多片棉片再次浸湿放入模具之中,再次反复拍打成薄片,再次晾晒,再次拍打,如此重复四次,取出晾晒干后就是成型棉片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朱平安接着对刘牧交代道。

    反复捶打晾晒,可以使棉花纤维组织稠密厚实,以此抵御冷热兵器的攻击,也可以防水。

    朱平安估算了反复晾晒捶打的时间,估计自己募兵回来,差不多棉片刚好可以成型。

    于是,朱平安对刘牧和刘大刀两人道,“你们暂时先做这些,其余的等我回来后再做。”

    “等公子回来?公子,你是要出去公干吗?”刘大刀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是的,我要去义乌募兵。”朱平安点了点头,简单向他们解释道,“张经张总督给了我们浙军一千两百人的批文,允许我们自行募兵。”

    “募兵?公子,我跟你去,最近倭寇不消停,我随同保护你,保证公子一根头发也少不了。”刘大刀自告奋勇道。

    “你还要采购棉花。”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棉花是制作棉甲的重点,任务重大。”

    “公子,前几天我带我们营采购棉花,他们都能胜任。嘿嘿,你就带我去吧。”

    刘大刀讨好的嘿嘿笑道。

    “公子,你就带大刀去吧,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账都算不明白,前几天采购棉花,主要是他们营的人做的。相对于采购棉花,他更适合随行护卫公子。”

    刘牧也帮着说话道。

    朱平安去义乌募兵,没有刘大刀等人随行,刘牧也不放心。

    “那好吧。”朱平安点了点头,对刘大刀道,“你回去给你们营的人交代好。”

    “公子放心。”刘大刀嘿嘿笑着连连点头。

    朱平安又对各营营长交代了一番,令他们严加操练,自己回来后考较,哪个营拉胯,就拿他们营长是问。



    群山起伏参天树,白霜胜雪秀寒松。

    朱平安带着刘大刀等一行五十人,一人双骑,一路马不停蹄、风餐露宿,半天一换马,以保持马力,用时两天一夜时间,终于到了义乌地界。

    一进义乌地界,朱平安就感受到了义乌多山少田的实际境况,典型的丘陵县,地瘠民贫。

    “吁......”

    穿过一座大山,上了官道,村庄逐渐多了起来,看到前面一个茶摊,朱平安轻勒缰绳,在茶摊前缓缓停住马匹,对身后兵士说道,“天寒地冻,诸位兄弟们一路辛苦了,下马喝杯热茶,填饱肚子,咱们再赶路。”

    “多谢大人体恤。”一众兵士纷纷下马,笑着向朱平安道谢。

    茶摊老板是一户人家,一对年约四十左右的夫妻,带两个半大小子经营。

    “拜见大老爷。”

    茶摊夫妻看到朱平安身着官服,身后五十骑也都是穿着一身齐全轻甲,不由惶恐的带着两个儿子上前向朱平安见礼。

    “老板、老板娘还有两位小兄弟快快请起,无需多礼,我等一行途径贵地,想要在贵店吃些吃食,歇歇脚力。你们店里有什么吃的喝的?”朱平安上前一步,不等他们下跪就扶起了他们,一脸温和的对他们说道。

    看到朱平安好说话,茶摊夫妻松了一口气,茶摊老板回道,“回大人,小的这茶摊除了有特色大壶茶外,吃食还有油饼、小菜还有一锅羊汤。”

    “羊汤好,这天寒地冻的,喝碗羊汤,可谓一大享受。”朱平安不由笑了,然后又问道,“我们一行人多,你们店里的羊汤还有油饼小菜可够我们吃的?”

    “大人放心,羊汤满满一大锅,多了不敢说,每人一大碗绰绰有余。油饼的话,现在还有一筐子油饼,大人还有诸位军爷先吃着,我们现做也赶趟。”

    茶摊老板指着支起来的锅灶说道。

    “那就有劳老板了。”朱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刘大刀招呼士兵们落座。

    虽然桌椅不多,但是也不讲究这么多,挤挤坐还暖和呢。

    “大刀,那一大锅汤还有那一大盆小菜咱们包了,油饼的话每人三张,每桌一壶茶,你问问老板多少钱,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这年头不容易,不用打折,照原价提前给老板结了。”朱平安叫住刘大刀,从腰间解下钱袋,交给刘大刀,让他先去找老板结账,以安老板一家的心。

    这年头闹倭寇,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而且有些官军素质差的不行,扰民起来甚至比倭寇还凶,俗话说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不是戏言。

    从老板一家一开始看到自己一行惶恐不安,就可见一斑。

    所以朱平安让刘大刀提前去结账,而不是饭后再结账,就是为了安老板一家的心。

    刘大刀过去道明来意后,老板一家推辞不已,后来在刘大刀坚持下,拉扯了一番后,老板一家才一脸高兴、千恩万谢的收了钱,摊起油饼来都是美滋滋的。

    “公子,总共是八钱银子,老板要给一钱银子的优惠,我听公子,没让他便宜,坚持给了他八钱银子。”刘大刀回来后,将钱袋归还给朱平安,禀告道。

    “很好,快坐下,羊肉汤趁热喝。”朱平安点了点头,招呼刘大刀坐下。

    八钱银子,差不多每人16文左右,一碗羊肉汤、三个油饼还有小菜和茶水,这是很实惠的价格了。

    或许是天寒地冻、风尘仆仆的缘故,茶摊的羊肉汤异常的美味好喝。

    呼噜呼噜......

    朱平安一行吃喝的甚是美味。

    “杀啊!干他酿的!”

    “今日非要教永康人怎么做人!”

    “不要怂,冲上去跟他们拼了!”

    ......

    就在朱平安一行快要吃喝完了的时候,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喊杀声。

    “怎么回事?!哪来的喊杀声?!倭寇来了吗?!”刘大刀等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按着兵刃跳了起来,小心戒备,怀疑是不是有倭寇杀来了。

    朱平安也是一样,按住腰间长剑,起身将目光看向远处喊杀声的方向。

    沿着官道往前大约二十来米就是陡坡,喊杀声就是从陡坡下面传来的。

    “走,看看怎么回事。”朱平安按着腰间长剑,率先向陡坡方向走去。

    刘大刀连忙追上,护住朱平安,其余兵士也都纷纷按着兵器追了上去。

    “倭寇杀来了吗?”

    “这喊杀声,听着阵势还不小。要是倭寇的话,估计人数至少得一千来人。”

    “大人,咱们还是避避吧。”

    一众兵士听着远传传来的喊杀喊打声,估算了一下敌我人数,脸都白了。

    “大人,各位军爷,不用担心,下面不是闹倭寇。大人,军爷,你们安心吃饭就好,保证不会有事。”

    在朱平安等人起身就要走出茶摊的时候,茶摊老板小跑着追上来,很是笃定的说道。

    “不是闹倭寇?那怎么有这么大阵势的喊打喊杀?还有老板,你都没去看,怎么知道不是闹倭寇?难不成老板你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还安心吃饭呢,下面这么大阵势,要真是倭寇杀来了,跑都跑不了。”

    一众兵士纷纷质疑道。

    朱平安听了老板笃定的话,不由停住了脚步,转身拱手向老板虚心的请教道,“老板,你说下面不是闹倭寇,那喊打喊杀声又是怎么回事?老板你们家人这般淡定,可是下面喊打喊杀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你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老板这般淡定镇定,一看就是有些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不然的话,任何人忽然听到这么大阵势的喊打喊杀声,也都会禁不住惊慌失措。

    再看老板媳妇还有两个半大孩子,也都跟老板一样,淡定镇定的很,老板妻子还在继续烙饼,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和面一个烧锅,也都没停下。

    “大人英明,下面的喊打喊杀,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个来月,隔三差五都得来上这么一场。我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老板一脸佩服的回道,这位年轻的大人还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我们习以为常了。



    “争矿?”

    朱平安听了茶摊老板的回话,脑海里第一个反应便是义乌的争矿之斗,禁不住脱口而出。

    “哦,大人也听过我们义乌的争矿之斗?!”茶摊老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略有耳闻。”朱平安点了点头。

    “还真是被大人说准了,下面这喊打喊杀还真是争矿之斗。”茶摊老板佩服的说道。

    “还真是矿争,不知能否麻烦老板详细道来?”朱平安拱手请教道。

    “这是小的的荣幸。只是,小的没读过书,讲起来或许没有次序,想到哪说到哪。”

    茶摊老板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呵呵,无妨,老板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朱平安微笑着说道。

    “那小的就厚颜说一说我们义乌的这矿争。说起来,小的一家也是外来户,不是义乌本地的宗族人,不然的话,小的一家也没空暇在这官道旁边支茶摊,也得在下面参与矿争,不然宗族可不能容忍不出力的族人。”

    茶摊老板清了清嗓子,向朱平安等人说道。

    “这个倒是,我们族规也都规定了,要是有涉及宗族的械斗,所有同宗同族的青壮男的都得参加,不参加的话会被驱逐出宗族,踢出族谱,再也不能祭祀。”刘大刀听了后,不由跟着点了点头,接口说道。

    朱平安默默点了点头,封建社会是宗族制度的鼎盛时期,素有“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的说法。

    “咱们义乌啊山多地少,庄稼汉日子不好过,幸亏老天爷眷顾,山里有不少矿,银矿啊锡矿啊铜矿啊铁矿啊有不少,义乌人靠挖矿添补家里。这有矿就有争斗,义乌本地人宗族之间争,义乌人跟永康人也争。他说他先发现的,他说矿在他们宗族范围内,他说矿离他们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都不想让,又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就谁抢到是谁的,这争斗啊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械斗也是常见的紧,死伤也是常事。可怜啊,年轻的小伙子,年老的大爷,还有大娘小媳妇,就那么死了”

    茶摊老板想到了械斗后倒下的人的场景,禁不住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

    “下面的这场械斗持续了两个来月了,是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了。这场械斗的源头便是倍磊一个银矿,倍磊是义乌的一个小镇子,就在下面不远的地方,永康人在倍磊荒山发现了一个银矿,因为倍磊在义乌,永康人为了夺这个银矿,召集了一千多人跨境到了倍磊,要占下这个银矿。义乌人知道了,肯定不干啊,这银矿在我们义乌,就是我们义乌的,你们永康人有啥资格有啥脸占矿。倍磊的大户陈大成陈大官人就召集率领同宗族的人护矿。可是永康人人多啊,永康人说他们先发现的就是他们的,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占矿,陈大官人他们吃了亏,被打死了好几个族人。义乌各族互相通婚,大都沾亲带故的,义乌赤岸、毛店等地的人听说陈大官人他们倍磊人吃亏后,也都积极主动参与进来,帮助陈大官人护矿,加上倍磊人共有两千来人,跟永康人械斗。这场械斗持续了两个来月了,咱们义乌人越来越占优势了。”

    茶摊老板继续说道。

    “原来是一个银矿,怪不得这么大阵势。”刘大刀等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多谢老板解惑。走,咱们去前面看看义乌的矿争。”朱平安向茶摊老板道谢,然后对刘大刀等人说道。

    “大人,你们可要小心,不要靠太近,因为一旦械斗起来,那可是只认宗族,非我宗族,就是死敌。”茶摊老板担心的提醒朱平安等人道。

    “多谢老板提醒。我们在上面,远远的看,不会靠太近。”朱平安向茶摊老板再次道谢。

    “对对,就在上面远远的看就行。”茶摊老板用力的点了点头。

    “老板,麻烦把吃食给我们留着,我们还回来吃呢。”刘大刀等人提醒道。

    “军爷们放心。”茶摊老板拍了拍胸膛,“等你们回来,保证还是热的。”

    朱平安在刘大刀等人的护卫下,走到了坡前,远远的看到了下面一片震撼人心的械斗。

    距离还是很远,看的不是很清,但是也是震撼不已,密密麻麻的人群,足有三四千人之多,就像是一场小型战役一样,人群往来冲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再向前一些。”朱平安看了下坡地,往前百余米有一个起伏高地,在哪会看的更清楚,同时,这个高地居高临下,距离下面的械斗还有很远的距离,足够安全。

    于是,朱平安带着刘大刀等人缓缓下坡,来到了高地上观察下面的械斗。

    距离近了,看的清楚了,也更震撼了。

    三千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一方人多胳膊系着红绳,应该是义乌人无疑,无论老少爷们还是大妈大嫂,个个剽悍凶猛的一塌糊涂,手里面拿着刀叉棍棒,菜刀斧头,锄头镰刀等农具,还有很多的红缨枪以及自制武器,眼冒凶光,如猛虎下山一样,死死死的吼叫着,悍不畏死的冲向永康人,大砍大杀,大杀四方

    有的人被长枪刺了对穿,口喷鲜血,带着长枪扑向永康人,与之同归于尽。

    有的被砍断了腿,被同族人才拉出场外,便又视死如归的再度爬进了战场。

    有的父亲被永康人砍死了,哥哥不说话的拿起父亲手里的锄头,冲了进去,劈头盖脸的夯死一个永康人,结果被更多的永康人刺死,弟弟擦了下眼泪,接过哥哥手里的锄头,同样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不知死亡为何物。

    看场面,义乌人占据了绝对优势,永康人节节败退,已有溃败之相。

    刘大刀嘴巴张的如箱子一样,倒吸凉气的声音一声接一声,震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平安也是一样,驻立高坡,久久无语,岿然长叹。

    这一幕,永生难忘!

    其气敌忾,其习悍而自轻,生平两世,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之人!用一句现代流行语就是:恐怖如斯!

    怪不得未来历史上戚继光看到义乌人的械斗,就打定了主意在义乌募兵!

    这是天生的兵种!

    (本章完)



    “我之前还不理解公子为什么要来义乌招兵,现在我明白了。义鸟人可真又楞又猛,打起架来有进无退,不要命一样,把他们招进浙军,打起仗来定然也是勇猛无比。”

    刘大刀看着下面血肉横飞的械斗厮杀场面,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喃喃道。

    看着下面血肉横飞的厮杀场景,朱平安忽地有一股无明业火自心中腾的燃起!

    如此勇猛好男儿,是撑起家庭的父亲兄长,如今竟然死在了械斗中!

    真是暴殄天物!

    真是太不值当了!

    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白白送命,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可悲!可叹!可气!

    “走了,吃完上路,直奔义乌县衙,拜访当地知县,张贴布告,开始招兵!”

    朱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对刘大刀等人道了一声,率先离开。

    刘大刀等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回了茶摊,匆匆吃完羊汤、油饼,向老板一家道别,翻身上马,直奔义乌县城。

    义乌县城是一个有年头、有岁月痕迹的城池,灰黑的城墙,剥落的墙皮,包浆的城门,城门外一条凹凸不平的黄土路,打马经过,溅起漫天黄沙。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朱平安朱大人驾到,万请恕罪,大人请。”

    城门吏看了朱平安的腰牌,不虞竟是如此大官,顿时诚惶诚恐的上前行大礼。

    “你秉公守门,何罪之有。快快请起。本官途径贵县,有要务拜访贵县县尊,还请派人带路。”朱平安收回腰牌,扶起城门吏,对其说道。

    “大人,请随我来。”城门吏自告奋勇带路,转身交代守门兵士,“刘二你们几个好生守门!”

    “多谢,有劳!”朱平安道谢,然后对刘大刀说道,“允他一匹马。”

    城门吏也不客套,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很快就到了县衙,朱平安翻身下马,城门吏交代衙门差役照看好朱平安一行的马匹,并派人速速通禀县尊,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朱平安驾到。

    “大刀陪我就好,你们在县衙找地歇着吧,注意纪律,不得扰乱县衙秩序。”

    朱平安点了刘大刀陪同,让其他人在县衙前院歇息,交代他们不得扰乱秩序。

    城门吏安排差役引五十名浙军将士去客房歇息。

    “不知朱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义乌知县赵千乘得到通禀后,一路疾跑前来相迎。

    “哪里哪里,是本官不请自来,不速之客,给贵县还有赵大人添麻烦了。”朱平安拱手客套道,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义乌县知县的姓名等基本情况。

    “朱大人请。”义乌知县赵千乘伸手礼请朱平安步入县衙,引着朱平安到他的办公房间。

    落座后,赵知县为朱平安还有刘大刀各倒了一杯茶,有些忐忑的请教道,“还未恭喜朱大人高升代副使,不知朱大人今日到来,有何贵干?”

    朱平安的名字近期在江南数省可是颇有名气,剿灭应天倭患第一功,因功高升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晋升四品大员,谁人不羡慕呢。

    赵千乘说是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感受还比一般官员更深更切实的多。

    因为在数月之前,朱平安还是和他一样,同样都是江南小县的知县而已。

    而,数月过去,人家朱平安先是在靖南立下了抗倭大功,荣升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现在又在应天城下立下了灭倭大功,荣升四品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了。

    自己呢,还是个七品知县。

    区区数月时间,一个从七品知县高升四品代副使,一个依旧还是七品知县。

    人的境遇,如此天差地别,判若鸿沟,如何能不心生羡慕呢。

    当然,现在羡慕还是次要的,忐忑才是主要的。朱平安现在可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提刑按察使司是干啥的,那是臬台衙门,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兼具司法和监察大权!

    朱平安不打招呼,不发通知,突降义乌,直奔衙门,他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我办的案子出了问题?!有人前往应天臬台衙门告我状了?!

    赵知县心里面禁不住忐忑不已。

    “多谢赵大人,今日本官前来,是为招兵而来。”朱平安直接道明了来意。

    “招兵啊?!”赵知县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是办案监察找我麻烦就好,等等,招兵,来我们这招兵,赵知县禁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向朱平安,一脸难以置信道,“大人是要从我们义乌卫所里面招兵吗?”

    赵千乘身为义乌知县,对义乌卫所再清楚不过了,义乌卫所营房破败,一千人的编制,实际在卫所的只有一百多人,还多是老弱病残。近期,由于兵饷常缺,加上倭寇闹腾的厉害,死伤了一些兵,跑了一些逃兵,现在估计连一百人都凑不齐了。

    这些人哪里能打仗啊,朱平安来义乌卫所招兵?!这是开玩笑的吧。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从卫所招兵,而是面向义乌全县百姓招兵。”

    “什么?!朱大人要面向我义乌全县百姓招兵?”赵千乘闻言,禁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

    “大人这是要募兵啊!还请大人恕罪!自大明立国以来,太祖设军户,立卫所,军户世代为兵,这是我大明祖制!大人要募兵,这可是违反祖制,请恕下官不敢从命!”

    赵千乘拱手向朱平安一礼,用力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朱平安的要求。

    “呵呵,赵大人稍安勿躁,本官招兵,招的乃是民兵,并没有打破祖制,而且,本官招民兵乃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奉了新任总督大臣张经张大人的命令。”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赵知县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遂微笑着解释道。

    朱平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两份公文,交由赵知县观看,一份乃是当初就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时,朝廷颁发的“整饬兵备”的敕书,敕书中授予了朱平安整饬兵备、提领***兵的权力;另一份便是张经刚给朱平安出具的募民兵公文,允许朱平安浙军在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所总督的七省范围内任一地募民兵一千二百人,任何地方官员不得阻拦,务必大开方便之门,配合便宜行事,不得有误。

    (本章完)



    “原来如此,下官理解有误,还请大人恕罪。”

    赵知县听了朱平安的解释,又仔细看了一遍两份公文内容,恍然大悟,明白是自己理解错误了,遂将两份公文归还于朱平安,拱手请罪。

    “也是我没有提前说清楚,赵大人秉公处事,何罪之有。”朱平安微笑着摆了摆手。

    “既然大人奉命招募民兵,下官身为义乌知县,必全力配合。”赵知县表态道。

    “多谢赵大人。”朱平安拱手遵谢。

    “下官多嘴一问,还请大人勿怪,江南七省地方众多,义乌声名不显山露水,不知大人为何选择义乌募兵?”赵知县疑惑的向朱平安请教道。

    “本官听闻过义乌矿争,义乌人敢打敢拼,不怕死,且团结一致,深深震撼了本官,如此天生兵种,稍加训练便是一支精兵强将,故而本官前来义乌招兵。今日前来贵县,亲眼目睹了一场矿争,更是深以为然。”朱平安简单回道。

    “原来如此,确实,下官来义乌后,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悍不畏死之百姓。”赵知县感叹道,“说起来,本地民风彪悍,治理起来,颇不容易。”

    说到这,赵知县话音一转,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话虽如此,不过大人想要招兵,却也不易。现在义乌矿争的厉害,义乌本地不同宗族之间争矿,义乌本地人与外地人争矿。一旦争矿,很容易发生械斗,械斗最主要拼的是人力,人多则势众,若是参加招兵,则本宗族人数减少,不利于争矿,下官担心他们不会轻易参加招兵。”

    “这个本官早就想到了,所以需要赵大人帮我一个忙。”朱平安向赵知县拱手道。

    朱平安在准备来义乌募兵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尤其是在义乌看了争矿现场后,更是清楚,自己要在义乌募兵,首先必须解决义乌争矿。

    “大人但请吩咐,下官义不容辞,只是担心才疏智短,耽误了大人的大事。”

    赵知县拱手还礼,并没有推辞。

    “义乌矿争,损失惨重,是时候结束了。还请赵知县面向全县颁发告示,一者重申我大明禁矿国策,义乌境内无论金银铜铁还是煤炭锡铝等一应矿产属于国家,未经官府批准,严禁私人私自开采,凡是私自采矿之人,一律以盗窃罪从重处罚,严惩不贷!”朱平安缓缓说道。

    赵知县闻言,不由苦笑了起来,“朱大人,虽然我大明立国以来,施行禁矿之策,不过发展至今,禁矿之策已有所松动。而且,我义乌境内多矿少地,百姓多以挖矿为生,若是禁矿,不啻于断了百姓的生路,怕是这告示一出,义乌就得乱了套,严重的话,有可能会导致官逼民反......”

    “赵知县,稍安勿躁,我所言告示内容尚未完毕。另外,禁矿之策松动,也是社会发展之必然,不过,虽然矿禁政策松动,在一定程度上允许私人开展,但这是建立在经过官府批准、向官府缴纳实物的基础上。”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缓缓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关心则急、失了方寸,还请大人继续吩咐。”赵知县拱手道。

    朱平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往下说道,“二者,对于已经占据的矿业,在按律例补缴实物后,官府予以承认,并补发批准文书,允许占据者进行开采,按时足量缴纳实物;对于未经占据,未被发现的矿业,一律属于国家,严禁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占矿、采矿,违者以盗窃罪从重处罚,若以武力群殴、械斗等方式争矿者,一律以抢劫罪重处;对未经占据、发现之矿,官府可组织人手采矿,优先招募本地人挖矿,本地人不足时方可招募外地人,官府亦可视情况,允许民间开采,有意采矿者需向官府申请,官府批准后,方可采矿,按时足量缴纳实物。”

    朱平安言毕,赵知县眼睛不由亮了,禁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承认已经被占据的矿业,占矿者补缴实物税后,官府发给批准文书,这样不会得罪既得利益者(包括占矿宗族和挖矿矿工)也就不用担心他们生乱了;

    对于未经占据的矿业,禁止私人占矿采矿,违者以盗窃处,对于械斗抢矿的以抢劫罪论处,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民间再发生械斗争矿了。

    另外,对于未被占据的矿业,官府可以招募本地人挖矿,也可以批准民间采矿,这样就占据了主动权,对于治理义乌亦就占据了主动权。

    这一告示,或可解决了困扰义乌近百年的弊病!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是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朱平安指示张贴的告示,即便告示有不合时宜者,也是由官职更高的朱平安承担责任。

    想到这,赵知县一刻也不想耽搁了,连连说道,“大人英明,多谢大人解我义乌百年矿争弊病,下官这就起草,着人在县城及各镇各村张贴告示,通晓全县。”

    “辛苦赵知县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大人客气了,大人解我义乌百年矿争弊病,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呢,何谈辛苦。”

    赵知县连忙说道。

    “大人稍等片刻,下面这就着人拟写张贴告示。”赵知县说着就要下去安排。

    “赵大人稍等,麻烦同时将此招兵告示与之一并张贴全县,还得辛苦贵县书吏多多抄写几份张贴。”朱平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招兵告示交给了赵知县。

    赵知县接过告示,告示内容,映入眼帘。

    招兵告示名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谕以君父水土之恩,募义乌敢战之兵》,号召义乌农民、矿夫摒弃前嫌,共同起来保卫家乡,抗御倭寇。

    洋洋洒洒,一百余字,极具感染力,令人读完,浑身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投军报效国家。

    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单这一篇告示就够自己学习的了。

    尤其是题目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击节赞叹!

    言简意赅,寓意无穷,发人深省,可以预想,这一篇招兵告示必然会流传百世,这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必然成为千古传颂的名言!

    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不服不行啊。



    赵知县的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义乌县城显眼的地方全都张贴了两份告示,一份管控矿业告示,一份浙军募兵告示。在县城最热门的几个地方,比如县衙申明亭、菜市场口、弄潮酒楼、城门口等,还专门配备了书吏在告示前,向围观群众宣读,解释告示的内容。

    另外,还有三十多个差役带着告示,快马加鞭赶往乡镇村庄张贴去了。

    “好啊,从此之后,这矿啊就明白了,矿是官府的,官府批给谁,谁才能开挖,官府不批,谁也别争,再争就争到大牢里去了,盗窃抢劫罪啊。”

    “这样好,以前占了的,官府既往不咎,没占的谁也不能再占了,再也不用械斗了,终于可以安生挖矿种田过日子了。”

    “唉,这个招兵告示有点意思,浙军募的是民兵,不是卫所,进去了也不是军户,不用担心世代做军户,但这也是正军,吃朝廷兵饷,而且这兵饷竟然这么高,竟然每个月足足有一两半银子的兵饷,一年下来就是一十八两银子,如果纪效考核优等的话,还会获得更丰厚的兵饷.

    “还有还有,每杀一个倭寇就赏银三十两,三十两啊,这不比械斗强一万倍啊。械斗打伤打死对方,不仅没有赏赐,还要担心被人寻仇,甚至还担心被官府抓到大牢了!可是加入浙军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上战场,杀一个倭寇,就领三十两银子,杀两个倭寇就领六十两,还能成为英雄,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可能当官咧,要是多杀几个倭寇,这辈子就等着享清福吧。”

    群众们围着告示,议论纷纷,反应大都比较积极,当然也有消极的声音。

    “你们说,会不会是官府诓我们,以募兵的名义引我们自投罗网,我们去募兵,他们正好把我们抓起来,咱们义乌好汉有哪个没争过矿,私自采矿定盗窃罪,聚众械斗定伤人罪、杀人罪,无论哪个罪名,都够我们把牢底坐穿的”

    “不会,那个管矿告示不是说了吧,已经占矿了的,只要缴了实物或者税收,官府会补发批文承认的,官府怎会自己打自己嘴巴,以后谁还听他的,不会这么短视的.”

    持怀疑、质疑态度的人也有,不过数量相对少的多,告示前的衙门书吏也再三向围观群众保证,放一万个心吧,这告示绝对不是衙门诓人坐牢的等等。

    朱平安领着刘大刀等人,身穿便服,在县城各告示处走了一圈,观看人们的反应,倾听人们的议论声,看到人们总体上反响强烈,反应积极,朱平安嘴角不由勾出了一抹笑容,看样子,明日来应募参军的人应该会很多。

    “大刀,你们去把银票换成碎银子,以便明日招兵后,给他们发安家费。”

    “我去找下赵知县,向他多借一些书吏,帮忙登记造册,嗯,也借一些差役,帮着维持秩序。”

    “还要招兵场也要收拾一下,场地再扩大一些,应募参军的百姓多了,可别容纳不下”

    朱平安一脸自信的对刘大刀等人吩咐道,交代了一个又一个准备工作。

    兵分三路,朱平安去找赵知县商量借书吏、差役的事情,刘大刀带人去换碎银子,剩下的人去收拾招兵场地。

    有条不紊,到了傍晚的时候,全都顺利完成了各自工作。刘大刀顺利换了六千两碎银子,场地也收拾好了,比预定计划扩大了接近一倍,足以容纳三千多人。

    赵知县也很好说话,朱平安找他道明来意,赵知县二话不说将县衙的三分之二的书吏和差役交给朱平安差遣,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维持县衙运转的必要书吏和差役。

    一切就绪,就待明日了。

    傍晚,赵知县热情的要为朱平安等人在酒楼接风洗尘,朱平安盛情难却,而且在义乌募兵,还要赵知县多多配合,生硬拒绝也不好,不过朱平安再三表示酒楼就算了,在县衙伙房加两个菜就可以了。在朱平安的坚持下,赵知县在县衙为朱平安等人接风洗尘,县衙伙房加了八个菜,凑了个十全十美。

    吃饱喝足之后,朱平安在县衙客房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吃了早饭,朱平安便带着刘大刀等人以及义乌县的书吏和差役,来到了义乌县城南门前的空地上,这是招兵告示告知的募兵地点。

    唯恐让早早赶来应募的百姓久等。

    场地昨天就已经布置好了,台子,桌椅板凳,茶水等等都已经摆放到位。

    是时,东方既白,朝阳露出了半个脸庞,万道金光透过晨曦照向大地。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样子。

    不过,朱平安带着刘大刀等人到了募兵现场后发现,场地空无一人。

    真的是空无一人,除了桌椅板凳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公子,现在时间还早,老百姓可能还没有吃早饭呢,再等等,等他们吃完早饭就该来了。”刘大刀挠了挠头,想了想,找了一个理由。

    “或许吧。”朱平安不置可否。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处处透着古怪,总不能全县所有的老百姓没有吃早饭吧,难道就没有一些早起的人,怎么可能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又等了一会,县城都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了,街道上开始有老百姓了。

    做生意叫卖的,赶车出早市的,出门做事的,起来遛弯寻摸早饭的.

    也有人靠近招兵现场,在远处指指点点,围观观看。

    刘大刀等人一开始还很期待,等着人过来应募,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人过来。

    “你们是来应募参军的吗,不用害羞,过来就行.”刘大刀向远处围观人走去,还以为他们害羞不好意思过来参军呢,遂主动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远处的人连连摆手,走远了。

    刘大刀走了一个寂寞,扑了个空。

    一直到日上三竿,太阳高高升起,也没有一个老百姓前来应募参军。

    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没有一个人前来应募参军,朱平安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从日出东方,到日上三竿,再到现在正中央,也没有一个人前来现场应募参军。

    是的,一个报名应募的也没有。

    足以容纳三千的募兵现场,一上午也没有一个群众报名应募,偌大的场地成了一个笑话。

    哦,也不能说没有一个人,中间倒是有个路过的人问兵饷是不是真的,但他是一个腿脚都不利索的老头,明显不符合报名应募参军要求。

    “咳咳,大人,义乌山多路难行,乡下离县城远,一些报名的乡下人可能还在路上吧。”一个书吏咳嗽了一声,底气不足的对朱平安说道,试图安慰一下朱平安。

    “也不是所有乡村都距离县城远,看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得请教一下赵知县。”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受到了打击,但是干劲儿却未丧失分毫。

    朱平安带上大刀等三个人去县衙,安排其他人分成三波轮换,一波在募兵现场盯着,其余两波休息,避免大家都在这空耗着,白费无用功。

    “朱大人,募兵可还顺利,是不是人手不足了,上午的疑难案子断完了,下午的案子简单,我这还可以抽调一些人手去募兵现场帮助大人”

    赵知县见到朱平安,还以为是现场人多,人手不足了呢,主动开口表示道。

    人手不足?!

    朱平安闻言,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赵知县,截至目前,没有一个人前来应募参兵,闲的我们都可以在现场支几个麻将桌搓几圈麻将了。”

    “啊?!没有一个人前来应募参兵?!”赵知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继而又皱眉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怎么还真出现这种情况了.”

    然后又愣了一下,一头雾水的看向朱平安,“麻将?!朱大人麻将是何物?用搓的吗?”

    “赵大人,先不管麻将了,你方才说‘怎么还真出现这种情况了’,难道赵大人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了吗?!”朱平安摆了摆手,敏锐的抓住了赵知县的话语,追问道。

    “呃,这个怎么说呢,下官觉得募兵应该没有问题,管矿告示一出,矿争必禁,为募兵扫平了障碍,募兵应无问题,不过万事皆有可能,无人应募是下官最坏的猜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赵知县思考了片刻,苦笑着解释道。

    “赵大人既然能做此预测,想来对于原因,应该有一些猜测吧。”朱平安问道。

    “这个嘛,以下官对义乌的了解,原因大概有这么两个吧。第一,老百姓对官府不够信任,义乌矿争的厉害,械斗频发,死伤者众多,估计百姓担心募兵是假,以募兵为幌子诱抓他们为真;第二,本地乡绅、宗族不愿下面人应募参兵,一来如今世道不太平,争矿械斗暂且不说,外面倭患也越来越严重,想着家乡多一个人保护,多一份安全吧,而且,有些人对官府成见很大,甚至可以说痛恨,或会阻止同宗族人应募参兵吧。下官以为第一个原因次要,主要是第二个原因。”

    赵知县认真的想了片刻,用比较有把握的语气,对朱平安说道。

    “嗯,本地乡绅、宗族阻止百姓应募参兵.”朱平安重复了一遍,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一个个宗族、乡绅去说服,做思想工作的话,太费时间了。”

    “大人,不必一个个宗族、乡绅的去说服,只要说服主要几任就可以了,甚至只要大人说服了陈大成,只要陈大成同意宗族应募参兵,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赵知县微微摇了摇头,向朱平安提出了破局的关键。

    陈大成?!

    朱平安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哦,是了,来时茶摊的老板提到了陈大成,今日目睹的那场械斗,便是义乌倍磊的陈大成召集率领宗族人护矿,与外地占矿的永康人发生的械斗。

    “赵大人,陈大成何须人也,竟然有如此影响?”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回大人,这陈大成乃是义乌本地陈氏宗族的族长,陈姓乃是义乌本地首屈一指的大姓,陈大成少时读书,不过连续三次未能考中秀才,一气之下弃文从武,没想到竟然武道上出了名堂,以勇悍知名于义乌,少有人能与之相抗,又仗义疏财,处事公道,在义乌素有威望,一呼百应,乃义乌乡绅、宗族代表性人物。如果说服了陈大成,那其余乡绅、宗族也就不成问题了。”

    提到陈大成,赵知县那是张口就来,想都没想就将陈大成的情况娓娓道来。

    “怪不得,这陈大成在义乌竟然有如此大的威望和影响力。”朱平安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怪不得陈大成能够组织数千百姓参加于永康人的械斗。

    “既然陈大成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看来阻止宗族应募参兵的肯定有他了。”

    朱平安进一步得出了结论。

    “咳咳,想来如此。”赵知县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

    “赵大人,以你对陈大成的了解,陈大成他阻止宗族乡亲应募参兵,可是为了家乡安全考虑,多一个人保护家乡,多一分安全?”朱平安向赵知县询问道。

    “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陈大成对官府有成见,时常有痛恨官府腐败之言论。”赵知县脸色略有尴尬的说道,言毕立马强调道,“大人,下官以身家性命保证,下官绝无贪腐之行。”

    “嗯,我相信赵知县。”朱平安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赵知县虽是去年才就任义乌知县,不过在民间的名声比上一任义乌知县强百倍不止.”

    “多谢大人信任。”赵知县感动不已,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原因是出现在这里了,陈大成痛恨官府腐败,不信任官府,不信任官府募兵,义乌卫所的荒败,也从侧面活生生的映证了他的想法,加上家乡也需要乡民保护,所以阻止宗族乡民应募参兵。”朱平安找到了问题所在。

    “正是如此。”赵知县跟着点了点头。

    “好,看来我要去拜访下陈大成了。”朱平安打定了主意,起身说道。

    (本章完)



    “不知赵知县是否有瑕,陪我拜访一下陈氏族长陈大成,动之以情理,晓之以利害,劝说其助我募兵如何?”朱平安向赵知县发出了邀请。

    赵知县乃是义乌的父母官,有赵知县陪同,去做陈大成的思想工作,应该会容易一些。

    朱平安如是考虑。

    “大人有邀,下官本应责无旁贷,只是......”赵知县有些犹豫的说道。

    “哦,是了,方才赵知县有说下午有一个简单的案子的。那就看赵知县时间,等赵知县审完案子,我们再去拜访陈大成也不迟,正好我们先去买些见面礼,去拜访人,两手空空总是不好瞧。”朱平安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

    “大人,不是案子,这案子简单,交由王县丞处理也无不可。”赵知县摇了摇头。

    “哦,那是为何?”朱平安疑惑道。

    随我一同拜访陈大成而已,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怎么赵知县如此推脱。

    朱平安对此疑惑不解。

    “唉,不瞒大人,陈大成他对下官有些成见,下官怕随大人前往拜访他,不仅帮不了大人,反而会坏了大人的事。”赵知县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赵知县如此推脱,原来赵知县与陈大成关系不好,陈大成对赵知县有成见,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朱平安在义乌这两天,也算是明察暗访,赵知县在民间的官声其实也还可以,甚至有他糟烂贪腐的前任知县做对比,老百姓对赵知县还是挺满意的。

    赵知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朱平安也就不再强求了,就像赵知县所说,如果陈大成对赵知县有成见的话,赵知县跟去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既然如此,那赵知县就不去了,本官去拜访下陈大成。”朱平安点了点头。

    “未能给大人分忧,下官惭愧。”赵知县告罪道。

    “赵知县言重了,赵知县能帮本官分析出原因,找到解决办法,已经帮了本官大忙了。”

    朱平安微笑着说道。

    又向赵知县多了解了些陈氏家族及陈大成的信息后,朱平安便带着刘大刀等人去拜访陈大成。

    路上,朱平安带着刘大刀等人买了一些见面礼,并非贵重之物,不过也算是厚礼了,有茶有酒有糕点还有绢布,所谓礼尚往来、礼多人不怪嘛。

    “大人,您是四品大官,去拜访他一个小族长,已经给他天大的面子了,还给他送礼......”

    路上,刘大刀愤愤不平道,本来这个陈大成敢阻止公子募兵就已经犯了大错了,他不来负荆请罪也就罢了,公子什么身份,四品大官啊,纡尊降贵去登门拜访他一个小族长,给他多大的脸啊,怎么还要给他送礼啊。

    “呵呵,大刀,礼尚往来是咱们的习俗,去拜访人家,那好意思两手空空的,而且咱们如今是有求于人。”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刘大刀的肩膀。

    陈大成住在义乌倍磊村,倍磊村距离县城不远,朱平安一行骑马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倍磊村。

    倍磊村是一个大村,村子方圆三里,有人口近千人,陈大成是陈姓族长,又是倍磊村的村正,在倍磊村一打听就打听到了陈大成家所在。

    倍磊村的村民见朱平安穿的好,刘大刀等人又带着礼物,一看就是好意,族长交游广阔,这人可能是族长在外地交的朋友吧,所以也没有隐瞒,还主动替朱平安一行引路。

    陈大成家宅子也不小,比朱家老宅还要大一些,砖木结构,算是倍磊村比较好的宅子了。

    “族长,族长,有人来找你了。”村人进了陈大成家,大声的喊道。

    “哦,不知是哪位朋友来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着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虎背熊腰汉子,步伐稳健,一双眼睛如晨星一样明亮,一身腱子肉充满了爆发力,一看就知道身手不俗。

    “见过陈族长,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朱平安微笑着向陈大成拱手见礼。

    “哪里哪里,哦,这位朋友还有后面这三位兄弟,你们看着面生的紧,陈某好像与几位素未蒙面吧,不知几位今日前来找陈某人,所谓何事啊?”陈大成看到朱平安、刘大刀等,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不由眯起了眼睛,一边抱拳还礼,一边问道。

    接着,不待朱平安回答,陈大成便又继续说道,“承蒙几位朋友看得起我陈某人,如果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但请开口,只要力所能及,无论是金钱还是人力,我陈某人必定尽力相助。”

    这陈大成还真是如传闻一样,急公好义,仗义疏财,乐于助人,颇有几分“及时雨”宋江的感觉。

    “多谢陈族长。我还真是遇到了难处,想请陈族长相助。”朱平安先向陈大成道谢,接着微笑着说道。

    “哦,不知朋友遇到了什么难处,我陈某人可以做什么?”陈大成好奇的问道。

    “先做下自我介绍,我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朱平安啊,奉圣上旨意提领浙江民兵,昨日总督大臣张经与我一千两百人的募兵名额,我久闻义乌好汉大名,特意前来贵县募兵,以助剿灭倭寇,还江南百姓以太平,......”朱平安微微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言毕将腰牌取下,双手递给了陈大成,供陈大成核对身份真假。

    “什么?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竟然是个当官的,他来干什么?!”

    “是他,那个来咱们县招兵的大人,族长不让咱们应募参兵,他来族长家里,是不是来找咱们族长兴师问罪来了。”

    “他敢,族长说的对,他们官府腐败无能,不可信,卫所都成啥了,欺软怕硬,欺负欺负咱们老百姓还凑活,看到倭寇,跑的比兔子都快,咱们要是参兵,死了一了百了,要是不死,也被人瞧不起,成了**。”

    院子里好事的群众,听了朱平安的自我介绍,不由嗡声一片,交头接耳了起来。



    “原来是朱大人,失敬失敬。”陈大成仔细看了朱平安的腰牌,确定无误,双手将腰牌归还朱平安,然后一脸自嘲的笑道,“朱大人乃是朝廷四品大员,还有什么朱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找我这么一个乡野草民帮忙。”

    朱平安拱手,苦笑着说道:“这事还真的要陈族长帮忙,我前来贵县募兵,募兵告示贴满了义乌”

    “可不是贴满了,我们倍磊村,村头巷尾,甚至连村西头茅厕门上都没放过.”

    “老李家的猪圈也没能幸免.”

    听了朱平安的话,院子里的乡民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虽然告示贴满了,但是却无人应募参兵。陈族长在贵地素有威望,今日特来拜访,希望陈族长动员、鼓励乡民应募参兵,剿灭倭寇,报效朝廷。”

    朱平安苦笑着坦诚募兵成效不佳,诚挚的向陈大成求助,希望其助自己一臂之力。

    “呵呵,朱大人这话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朱大人的募兵告示我已经拜读过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殊是文采飞扬、鼓舞人心,连朱大人如此精彩绝伦的鼓舞动员都没有效果,我一介乡野草民口舌蠢笨,又能有什么作用,所以说,朱大人走错庙拜错菩萨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大成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朱平安,他本来就不支持乡民应募,又岂会助朱平安。

    昨日,县衙的人来村里到处贴募兵告示和管矿告示,他看了募兵告示后,就召集族人宣布,“陈氏家族子弟还有倍磊乡民,谁都不许去县城应募参兵!”

    非我陈大成不识时务,而是胡作非为、欺压百姓、羸弱不堪的官府和官军不可信,对他们早就失去了希望了。

    卫所明军是什么样子,陈大成再清楚不过,去参兵,哪有什么出路可言啊。多少卫所官兵面对倭寇,丢盔弃甲跑的比兔子还快,祸害起老百姓来比倭寇还恨!

    指望官兵打倭寇保家卫国,还不如自己组织乡民武装保护自己家乡来的靠谱。

    所以,看到募兵告示后,就向族人和乡民宣布,谁都不许去县城应募参兵。

    “陈族长,如今倭寇肆虐江南,横行霸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若不征剿,长此以往,倭寇迟早也会杀到义乌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身为大明男儿,岂能坐视倭寇肆虐神州大地,保家卫国,责无旁贷。没有国,哪有家,唯有尽快剿灭倭寇,才能保家卫国,好男儿理应报效国家,持三尺剑,立万世之功。”朱平安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大成,慨慨而谈。

    “朱大人所言甚是”陈大成兴致缺缺的附和了一句,并无下文。

    朱平安见陈大成不为所动,毫不气馁,继续发自肺腑的劝说道:“陈族长,之前义乌械斗频发,大家械斗的结果只能是白白的流血送命,死伤的毫无意义和价值,如何能及应募参兵,抗击倭寇、保家卫国,干一番神圣、光荣、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光宗耀祖、青史垂名有价值和意义呢。”

    除了从大义着手,朱平安还从切身利益角度出发,劝说陈大成等人道:

    “而且,如今官府已经严管矿产,承认矿产既有现状,严禁械斗,不用担心乡民参兵,而影响宗族利益;另外,义乌本地本就山多地少,百姓产出收入有限,加上这么长时间的械斗,百姓生活更是困顿,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我浙军月饷一两半银子,纪效考核优良的话饷银更高,还有每杀死一个倭寇,赏银三十两,参兵领饷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出路.”

    面对朱平安掏心肺腑、激昂有力的劝说,陈大成开口了,“大人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我今日真心实意前来拜访、求助陈族长,自然是听真话。”朱平安毫不犹豫的回道。

    “好,既然大人要听真话,那草民就得罪了。”陈大成双手抱拳向朱平安一礼,然后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自然想在有生之年,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倭寇当前,草民亦有杀倭之心,只是贪腐不公的官服和欺压百姓、羸弱不堪的官兵实在令人失望前些时日,有小股倭寇流窜义乌,义乌卫所官兵不战而逃,眼睁睁的看着倭寇烧杀抢掠了一个村子后扬长而已,之后,卫所官兵又以剿倭为借口,强行征收了几个村子的钱粮,为祸起来比倭寇不逞多让。这样的例子,各地比比皆是。大人让我们参兵,呵呵,我们义乌子弟参加这样的军队,战死了不说,没战死反倒成了百姓的祸害”

    朱平安闻言,顿时了然。

    还真是如赵知县所言,陈大成不信任官府和官军,所以才阻止乡民、宗族应募参兵。

    “陈族长,可知我为何募兵?”朱平安问道。

    “大人为何前来募兵,草民如何知道。”陈大成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回道。

    “我所统之军名为‘浙军’,全称‘江浙团练军’,并非卫所官军,与卫所官军不同。前日,江南七省总督大臣张经张大人与我募兵批文,持此批文,我可于任一一支官军之中挑选一千二百名军士,加入我浙军,但是我没有从官军之中挑选兵士,而是千里迢迢前来贵地募兵,正是因为我深知,官军孱弱不堪战,军纪败坏难以战,怯懦畏惧不敢战,难以承担灭倭大任,所以我没有挑选官军,而是千里迢迢来到贵地募兵。我之所以千里迢迢前来贵地募兵,是因为听说了你们争矿的情况,你们义乌人勇敢、团结、彪悍,是天生的的兵种,只要稍加训练,便是名闻天下的强军!便是军纪严明、堪战能战的严军!我想要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剿灭倭寇,还天下以太平,立不世之功!所以我,朱平安,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贵地募兵!”

    朱平安以手抚着胸膛,发自肺腑的、情真意切的向陈大成等人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