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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能从朱平安讨三百两银子遭遇了挫折,不过大伯朱守仁并没有气馁。

    刘皇叔还三顾茅庐呢,咱比不得刘皇叔,四顾五顾也没什么嘛,等过两日再找个理由向贤侄张口。

    另外,除了银子,还有其他事呢。

    想到这,大伯朱守仁呵呵笑着,用肯定的语气向朱平安问道,“贤侄啊,赵文华赵大人是你的座师吧,我记得那年乡试,赵大人就是科考官,算起来,也是你的座师了吧?!”

    “大伯问这个做什么?”

    朱平安一听大伯的话就警惕了起来,以大伯的秉性,肯定没憋着好屁。

    “咳咳,我们听说赵大人有两个公子,也来江南了,都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想着,赵大人是贤侄的座师,关系定然不一般,贤侄与赵大人的公子,也算得上是同门弟子,咳咳,贤侄能不能给大伯我还有胡兄、夏兄引荐一下,我们跟赵大人的两位公子都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算是考友呢。”

    “哪个,我们考前交流一下学习心得,互相鼓励,取长补短,对于赵公子还有我们此次科举考试都大有裨益。”大伯朱守仁呵呵笑着说道。

    朱平安禁不住皱了皱眉,大伯这是贼心不改啊,也太能作了,还要通过自己去结交赵文华的两个公子,什么互相交流,什么取长补短,你能有什么长处,你这是攀关系去了吧!

    大伯这是想要攀附赵文华!想要赵文华给他打个招呼?!大伯还真敢想!

    “倒是让大伯失望了,赵大人虽是我的座师,不过我与赵公子却是不熟,还未曾见过一面。”

    朱平安澹澹道。

    “贤侄,也不用多熟,只要能搭上话就行。贤侄去拜见赵大人,可以以年纪相彷为由,认识一下赵公子,然后再把我们提上一嘴;再然后,贤侄把你的名刺借给大伯我,我们拿着你的名刺去拜见两位赵公子。”

    大伯朱守仁循循善诱,给朱平安出了一个主意,忽悠朱平安去拜见赵文华给他搭桥。

    “打铁还得自身硬,大伯你安心备考比什么都强。”朱平安不悦道。

    看来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大伯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阿斗也比他强了一万倍,最起码人家阿斗能稳坐蜀国数十年,还能在亡国后在晋朝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大伯给阿斗提鞋也不配!

    “咳咳,赵大人的两个公子参加科举考试,肯定十拿九稳,赵大人肯定会为他们铺路,我们跟赵公子打好关系,说不定也能搭个顺风车。对贤侄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对于大伯来说,这就是大伯崛起的契机。”

    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一脸热切的看着朱平安,有些激动的说道。

    还崛起的契机......

    即便赵文华为两个公子打招呼、铺路,人家凭什么让你们搭顺风车?!

    在科举考试中营私舞弊,影响圣上拔取人才,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重罪大责。

    即便赵文华敢冒天大的风险给考官打招呼,或者用其他手段给他两个公子科举考试铺路,那也会做的极其隐蔽,让外人抓不住他的把柄。

    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又岂会让你们搭顺风车。

    大伯你又算那根葱啊,非是骨肉至亲,谁又会冒这种天大的风险呢。

    真是想多了。

    “大伯,赵师公务繁忙,祭海后就回应天了,我这率领浙军驻守苏州,防备倭寇,一刻也离不了。这些事情,且等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朱平安摆了摆手,用了拖字诀,实在是不耐烦大伯钻营的劲了,有这劲用在读书上,且不说举人能不能中得了,至少考中秀才没有多大的问题。

    “哎,那用等以后。贤侄没听过一句老话那叫‘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师也是一样的。贤侄与我几张门刺,再多给我些银子,我就劳心劳神替你跑跑腿,代你采购些礼物,送到赵大人府上,孝敬孝敬你的座师赵大人,帮你打好关系。”

    大伯朱守仁听朱平安说日后再说,顿时就着急了,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副替朱平安着想的模样,“用心良苦”的道出了他的建议。

    “不用了大伯。”朱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大伯人长的丑,想到挺美,拿我的名刺,用我的银子,去做你的事......

    “哎呀贤侄,你跟大伯客气什么,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伯侄兵也不差。虽然苏州距离应天路途不短,不过谁让我是你大伯呢,一切都是为了贤侄嘛,辛苦些就辛苦些了,这不算什么。”

    大伯朱守仁一脸热情的说道。

    朱平安看着大伯朱守仁,无语至极,大伯的脸皮也太厚了。

    “咳咳,贤侄啊,就是你座师乃是圣上钦点的钦差,位高权重,这礼轻了不好,贤侄你就给大伯三百,不,五百两银子,大伯帮你采买一份称心如意的厚礼,保准让赵大人满意。”

    大伯朱守仁狮子大张口,向朱平安张嘴就要五百两银子买礼物,一点也不客气。

    “大伯,就不用你劳心费神了。你专心备考就是,其他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朱平安澹澹的摆了摆手。

    五百两银子?!你也真敢开口!

    若是给你五百两银子,以大伯你的秉性,一准贪墨四百九十两,最多用十两银子采买礼物。

    另外,自己跟赵文华保持距离还来不及,又岂会去上赶着给他送礼呢!

    “贤侄......”大伯不甘心还要再说。

    “伯父,不要再说了。”朱平安摆了摆手,对大伯还有胡炜、夏羌说道,“时间不早了,马上就要到宵禁时候了。大伯,还有胡先生,夏先生,随我一同回浙军大营吧。”

    大伯是个作精,这一会的功夫,大伯就作了几次了,朱平安可不想他留在府上给李姝添堵,必须得带走。

    “这就回军营?贤侄不在这多住几天?”

    大伯愣住了,这儿多好啊,吃得好,睡得好,房子里面还有这劳什子祝融暖气,大冬天的也像暖春似的,军营里面条件肯定不如这里,去军营做什么。

    “大伯不是说要助我一臂之力吗?当然是随我去大营了。如今松江府的倭寇越来越不安分了,大营一刻也离不了人。还是说,大伯说助我一臂之力是哄我呢?”

    朱平安目光灼灼的看着大伯朱守仁,微笑着说道。

    “怎么会,我们当然是助贤侄一臂之力了,走,走,我们回大营。”大伯讪笑道。

    夕阳西下,枫桥枯藤昏鸦归巢,朱平安带着大伯朱守仁还有胡炜、夏羌赶在天擦黑城门关闭前出了苏州城,天色半黑时来到了枫桥大营辕门前。

    “大伯,夏先生还有胡先生,这就是我们浙军驻扎的枫桥大营了。军营重地,不同他处,一旦进营,就要严格遵守军法军纪,概莫能外,我也亦然。大伯,你们确定要随我入营吗?”

    朱平安在带着大伯他们入营前,一脸正色的向大伯朱守仁他们三人确认道。

    大伯朱守仁与胡炜和夏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这么辛苦、委屈的巴结朱守仁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通过他攀附朱平安嘛,自然是要跟着入营了。

    大伯朱守仁也不例外,不跟着朱平安入营,怎么薅朱平安羊毛,利用朱平安的自愿和人脉呢,征询一下胡炜和夏羌的意见,也只是让他们念下他的人情而已,遂哈哈笑着说道,“贤侄这话间的就多此一举了,我们三人此番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助贤侄一臂之力,我们当然要随贤侄入营了,不然如何助力贤侄呢。”

    “大伯,你们入营的话,就要严格遵守我浙军的军法军纪。”朱平安再一次提醒道。

    “这是自然,贤侄放心吧,别的不敢说,遵纪守法方面,我们都是这个。”

    大伯朱守仁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胡炜和夏羌,毫不谦虚的自夸道。

    “朱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遵守军法军纪,绝对不给朱大人惹麻烦。”

    胡炜和夏羌也连连保证道。

    “好,那就随我入营。我会令人在帅帐旁边搭建一顶大帐,你们平时可以在帐内备考,一日三餐,也都随我们一起用膳。”朱平安点了点头。

    “多谢贤侄/朱大人。”大伯朱守仁和胡炜、夏羌禁不住欣喜的拱手道谢。

    这是他们攀附朱平安的第一步,他们做到了,内心很是喜悦。

    进入枫桥大营后,大伯朱守仁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大营,看到大营里的情况,不由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拉了下朱平安的袖子,疑惑的问道,“贤侄,这大营看着挺大的,不是说有两千人的吗,怎么这么安静,除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岗哨士兵,还有那一队巡逻的士兵,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这一顶顶营帐,都黑灯瞎火的,里面也没有声音,不会是空帐吧?怎么感觉大营连两百人都没有?”

    “是啊,怎么感觉大营如此寂静?”

    胡炜和夏羌也都有类似的感受,主要是浙军大营里面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人气。

    “哦,这是因为晚上的中军擂鼓后,全军全部灭火、灭灯,禁止喧哗,断绝行人,所以营中才显得安静。”

    朱平安轻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大伯朱守仁还有胡炜和夏羌这才恍然大悟。

    到了帅帐,朱平安令人取了三个腰牌,刻上大伯他们三人的名字,交给他们。

    “大伯,身份腰牌你们要时刻佩戴,片刻也不能离身,即便晚上起夜上茅厕也要随身佩带腰牌,不然大营内寸步难行,违背者轻则军棍伺候,重则就地格杀。”

    朱平安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道。

    “啊?!上厕所都要佩戴腰牌?!”大伯朱守仁、胡炜和夏羌愣了一下,慌忙将腰牌系在腰间。

    “贤侄,这也太严厉了吧,完全没必要,上厕所带什么腰牌啊。”大伯朱守仁不以为然道。

    “如厕,要去军营划定的茅厕区,茅厕区有将校把守查看腰牌。这是为了防止有宵小、奸细混入军营搞破坏,军营时刻有人查看腰牌,以防万一。”

    朱平安解释道。

    “啊......”

    大伯等人听后依旧觉得不以为然,有哪个宵小、奸细混入大营为了上茅厕呢?!

    朱平安看出了大伯他们脸上的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军纪军法册子,交给了大伯朱守仁,对他们叮嘱道,“大伯,胡先生,夏先生,这是浙军军法军纪,你们且好生记熟了,仔细遵守。”

    “好,啊,这么多啊......”

    大伯朱守仁接过军法军纪册,刚应完就傻眼了,手里的军法军纪册,厚厚一本,有不少页数,军法军纪怕是得有上百条,一下子愣住了。

    “大伯,时间不早了,你们一路奔波,风尘仆仆,肯定也累了。你们的营帐已经搭好,这是一个十人营帐,住你们三人绰绰有余了,不过,军营条件有限,肯定不如家里舒适,你们也克服一下,若是实在受不了,也不用不好意思,与我说就好,我送你们出营安置。”朱平安对他们说道。

    “怎么会受不了,大人放心,我们这一路过来,风餐露宿,什么苦没吃过,能有一个营帐,已是极好了。”胡炜拱手说道。

    “是极是极。”夏羌也跟着拱手应声。

    “嗯,那我就放心了。浙军常服,也给你们备了两套,在营内穿军服比较方便。明日一早,五更擂鼓,全军将士起床操练,大伯你们也跟着起床。大军晨间操练,你们亦可跟随操练,若是不愿意操练,晨读做功课也好。”

    朱平安对他们说道。

    “遵命。”胡炜、夏羌拱手应道,然后看了看朱守仁,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朱守仁登时明白了,呵呵笑着拉住了朱平安,“贤侄啊,我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备考不备考,等我们在助你之暇,比如晚上等时间也可备考。平日里,我们还是以助贤侄为主。贤侄放心,我这两位好友,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中通文武,贤侄尽可以委他们以重任,他们定能手到擒来。当然,伯父也一样,贤侄尽管将重任交给我们,保证给你办好。”

    “嗯,这个不着急,你们今晚好好休息,等明日再做安排。”朱平安澹澹回道。

    “嗯,那好吧,那就明日安排,贤侄可不用跟我们客气。”大伯朱守仁打蛇随棍上。

    翌日,五更鼓擂响,整个枫桥大营像是一个沉睡的巨兽苏醒了一样,活动了起来。

    “什么声啊,大清早的,这么吵,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帐篷内,大伯朱守仁正在做美梦呢,一下子被外面的鼓声、号角声吵醒,迷迷湖湖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就禁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临床的胡炜和夏羌也都被吵醒了,不过他们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两人连忙制止朱守仁,“朱兄噤声,这是军鼓,已经五更了,营里的大头兵都起床了,我们也起吧。”

    “哦,差点忘了,还以为在花楼,哪个同道中人爽翻了呢。”大伯朱守仁晃了晃脑袋,吐槽道。

    很快,胡炜和夏羌两人就起床了,他们还记得朱平安昨晚说过的话,让他们在五更鼓响后也跟着起床,跟着一起操练或者晨读备考来着。

    不过,大伯朱守仁却是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在胡炜和夏羌起床的时候,他伸手拉起被子,遮住了他的头,试图隔绝外面的声音,再睡一个回笼觉。

    “朱兄,朱兄,昨晚令贤侄不是说让我们在五更鼓响后,也起床跟着操练或晨读备考的吗?”

    夏羌上前拉拽着大伯朱守仁的被子,一边催促他起床,一边提醒道。

    大伯朱守仁一边用力的拽着被子,一边振振有词道,“我这就是在晨读备考。”

    “在被窝里晨读备考?”夏羌张大了嘴巴。

    “当然,不信,你听,我在背书呢,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大伯朱守仁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

    “唉,朱兄你......”

    夏羌还想要再拉拉朱守仁的被子,不过却被胡炜拦住了,给夏羌使了一个眼色。

    胡炜拦住了夏羌后,对被窝里的朱守仁如是说道,“既然朱兄没睡好,那再睡一会好了,若是朱大人问起,我们就说你在帐内晨读备考呢。”

    “善!”

    大伯朱守仁对此满意极了,天太冷,被窝太暖,拥被正好眠,这是贤侄的大营,也就是朱家的大营,四舍五入下来,也算是自己的大营,何必委屈自己呢。

    等到夏羌和胡炜走出营帐后,夏羌一脸不解的小声询问胡炜,“胡兄缘何不让我叫起来朱兄呢?昨晚朱大人才交代了,让我们在五更鼓响后起来的,若是朱大人看到我们起来了,没有看到朱兄,我们怎么回答啊?”

    “夏兄,你傻啊,姓朱的什么货色,你我二人又不是不清楚,就算将他硬拉起来了,他又能老老实实跟着操练或者晨读备考吗?再说了,朱大人手边的职位有限,而姓朱的又是朱大人的大伯,本就比我们有优势,他愿意睡就睡吧,正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胡炜将夏羌拉到角落,小声的滴咕道。

    “这......不太好吧......”夏羌明显意动,不过还是有些踟蹰犹豫。

    “这也是为了朱大人好,姓朱的什么货色,若是他在朱大人身边窃据高位,德不配位,能不也不配位,只会拉朱大人后腿而已,我们就不一样了。”

    胡炜进一步劝说道。

    “嗯,胡兄言之有理,士为知己者死,我们这也是为了朱大人着想。”

    夏羌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往朱平安的帅帐走去,门口值守的卫兵告诉两人,朱大人已经起床与将士一同操练去了。两人问清了操练位置,遂急忙往校场而去。

    “胡先生、夏先生起来了,大伯呢?”朱平安在校场与将士一起跑步,看到了在校场口东张西望的两人,遂跑步上前,与两人打了一个招呼,询问道。

    “咳咳,回大人,令大伯在帐内晨读备考。”胡炜咳嗽了一声,底气不足的回道。

    朱平安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微微笑了笑,对他们两人说道,“好吧,大伯既是愿意在帐内晨读,那就在帐内晨读吧。你们两人呢,是在校场寻一地方晨读呢,还是先随本官跑步锻炼下身体再晨读、功课呢?”

    “我们愿随大人跑步,至于晨读功课,就像昨晚所说,我们晚上有瑕时再做功课也不迟,跑步后,我们愿意为大人分担些军务,效犬马之劳。”

    胡炜和夏羌两人一脸激动的回道。

    朱平安对他们的选择并不意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跑步。

    跑了一百米的时候,还好,两人还能跟上,跑了两百米,两人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等跑到四百米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跟不上了,至于七百米,两人就已经跑不动了。

    “两位先生不必勉强,且在一旁歇着,等我跑完步,再带两位回帅帐安排事务。”朱平安对两人说道。

    “令大人见笑了......”

    胡炜和夏羌早就撑不住了,听朱平安发话后,两人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朱平安自顾去跑步。

    “胡兄,朱大人身为四品大员,一军之帅,缘何还要随这些大头兵一起操练跑步,这不是自贱吗?身为一军主帅,运筹帷幄不就足矣吗?”

    夏羌瘫坐在地上,避开了操练的将士,以手捂着嘴巴小声的对胡炜说道。

    “同吃同操练,这应该是朱大人收服军心的一个手段吧。”胡炜看着校场里随着将士一同跑步的朱平安,想了片刻,同样以手捂嘴低声回道。

    “哦,我想起来了,古代名将都是如此,与将士同吃同住,甚至还给士兵吸脓疮,以赢取军心。原来如此,朱大人真是好手段,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居此高位。”

    夏羌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然后不由感慨了起来,对朱平安多了几分敬畏。

    “嘘,咱们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上面当官的,那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咱们不要像那些个笨蛋大头兵一样,被其表象所蒙骗,为其效死就行。咱们是来寻一晋身之途的,不是来送死的。”胡炜捂着嘴小声的说道。

    “对对,胡兄说的是。等咱有了官身,就找机会,抽身而去,朱大人他得罪了严阁老,日后定不长久,不是值得追随之人。”夏羌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声道。

    “嘘,此话你我二人心中有数就好。”胡炜把手指放在唇边,连连嘘声,然后挤了挤眼睛,拍了拍心口位置。

    夏羌跟着拍了拍心口位置,用力的点了点头。

    早辰的时候,朱平安都是随将士们跑步锻炼身体,在将士们操练阵型、拳脚和火器的时候,朱平安就结束了晨练,巡视各营将士们操练。

    晨跑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日后率军作战,自己虽然不用冲锋在第一线,可是也要跟上行军,不是所有地形和情况都能骑马的。

    今天还有胡炜和夏羌要安排,朱平安晨跑完,巡视了一圈,就安排刘牧他们监察营继续巡视各营将士操练,自己则去校场边找胡炜和夏羡两人。

    两人此时正在校场边上坐着,脸色苍白的厉害,听着耳边砰砰砰连绵不绝的火铳声,还有时而响起的虎蹲炮炮声,两人腿肚子都发抖了。

    朱平安寻到他们两人时,还以为他们生病了呢。

    朱平安带着两人回到帅帐时,发现大伯朱守仁已经在帅帐开始晨读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已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大伯朱守仁那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在朱平安他们一进门时就传了出来。

    朱平安耳朵比常人好,大伯的读书声在自己距离帅帐十来米的时候才开始响起来,估计是在帅帐内看到自己带胡炜、夏羌来了,才开始晨读的……

    “哦,贤侄你们晨练回来了。我这都已经晨读了半天了,《孟子》都读完了,连《论语》的开篇都快读完了……”大伯朱守仁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其实,他是在浙军开始操练火器的时候,被火器声吵的实在睡不着,这才骂骂咧咧的起床的,也才刚进帅帐而已,连椅子都还没暖和呢。

    至于晨读,也的确如朱平安所想,大伯朱守仁方才通过帅帐窗户远远的看到朱平安他们过来,他才开始装样子晨读的。

    朱平安也没有拆穿大伯,而是简单勉力了一番,让大伯洋洋得意不已。

    你得意什么劲啊,别忘了正是,胡炜和夏羌连忙给了大伯朱守仁一个眼神。

    大伯朱守仁收到胡炜和夏差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了,凑到朱平安跟前,一副关切的说道,“贤侄,备考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抽时间备考。当务之急是为贤侄分忧解难,贤侄一人执掌诺大的军营,定然军务繁多,大伯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早就该来了啊,要是早来,贤侄早就轻松了。”

    你早来,我早就轻松了?!你哪来的自信啊,难不成梁静茹也穿来了吗。

    朱平安心中无语,面上不动声色,“嗯,好吧,确实有几个公务劳烦你们。”

    “这就对了,你放心贤侄,胡兄和夏品都是一时瑜亮之俊杰,文韬武略俱全,又有阅历和经验,方方面面不亚于我,我们保证把公务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啊。”

    大伯朱守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把他们三人都夸了一个天花乱坠,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朱平安早己见怪不怪了。

    其实,朱平安说是安排工作,其实也不算安排工作,而是对他们的考验。

    “我这里有些桉牍工作,需要你们协助。”

    朱平安准备考验他们一旬左右,看看他们能否承担起基本的桉牍军务。

    如果通过了考验,那就根据他们的能力,安排适合他们的军务,浙军还真需要一批文职;如果不能通过考验,那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了,军营不养闲人,打仗也不是过家家,容不得半点将就,你们还是回家备考去吧。

    “没问题,贤侄安排就是了。不过……”大伯朱守仁眼珠子一转,说了一个但是。

    “不过什么,大伯直言无妨。”朱平安澹澹说道,心知肚明,大伯又开始作了。

    “贤侄,俗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为贤侄做事,给我们安排啥官职啊,也好名正言顺。”大伯搓了搓手,一脸热络的问道。

    呃,要官?!

    朱平安无语的不能再无语了,这活还没做呢,就开始要官了,你也太心急了吧。

    “大伯,官职皆乃朝廷所任命,我却是无权安排任命官职。不过,等你们将来立功,我会为你们请功的,若是你们功劳足够的话,朝廷定不会吝啬封赏。当前的话,我只能暂时任命你们为浙军的临时书吏。”

    朱平安苦笑道。

    “临时书吏?文官不能安排,难道还不不能安排一个百户、总旗什么的吗?”

    大伯听了朱平安的话,不由一脸失望,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朱平安追问道。

    “大伯,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是朝廷命官。何为朝廷命官,顾名思义,朝廷任命也。”

    朱平安摇了摇头,澹澹回道。

    “可是贤侄,之前跟随你的那几个山野猎户,他们怎么当总旗官了?”

    大伯朱守仁不相信的质问道。

    “那是他们随我守城、冒刀林剑雨、不畏生死、杀倭有功,因功被朝廷封赏为总旗的。如今倭患严重,将来杀敌的机会多的是,立功的机会也多的是,只要伯父你们立下足够的功劳,我为你们请功,你们一样可以封赏。”

    朱平安一脸认真的看着大伯朱守仁,缓缓说道。

    胡炜轻轻拉了拉大伯朱守仁的袖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可以了,别误了正事。

    夏羌也是连连给了大伯朱守仁几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有刚来就讨官的,至少要做些时日军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好张嘴讨官啊,这样人家念着你的苦劳,也不太好拒绝。

    “嗯嗯,贤侄说的是,那就等着贤侄为我们请功了。”大伯朱守仁玩了一个小聪明,故意曲解朱平安的话。

    “当然,只要大伯你们立了功,我就会为你们请功。”朱平安强调道。

    只有你们立了功,我才能为你们请功,若是寸功未立,我可为你们请不了。

    “咳咳,这是自然。凭我们的本事,立功还不是手到擒来,是早晚的事情。”

    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自负道。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防备倭寇偷袭苏州,派兵切断我浙军枫桥大营与苏州城联系,我军营中需备足一月之粮草,以防止倭寇以优势兵力围困我枫桥大营。我军将士每人每日需粮两升,每匹骡马每日需草料两升粗粮一升,我军共有将士两千,骡马七百,此行需要向苏州府请粮草几何?这是上次请粮公文,还请胡先生比照此公文,向苏州府拟一封请粮公文。”

    朱平安从书架上取下一份公文,交给一旁的胡炜,让他拟写一读粮公齐。

    祭海归来后,朱平安广派斥候巡查方圆百里的倭寇动静,从各种迹象来看,松江府盘踞的徐海等众倭寇已经在集结兵力,准备对苏州下手了。

    到目前,松江府盘踞的倭寇,总兵力已经达到四万多了,气焰日盛。

    松江府周边的县城、乡镇,比如嘉定、昆山、吴江已经被倭寇祸祸了一个遍了,对于近在迟尺、富饶冠绝天下的苏州府,他们早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短短几天时间,斥候就发现了十余起倭寇间子窥视侦查苏州,甚至在枫桥大营外,也发现了多起身份不明的人窥视大营。倭寇间子出动频率和深度,远超以往。

    所以,朱平安断定,倭寇已经准备对苏州下手了,时间也就在近期,短则三五日,长则旬日。

    朱平安也已经向苏州城发出警告了,苏州府也已经在加强城池防护了。

    “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完成任务,拟好请粮公文。”胡炜双手接过公文,一脸自信的说道。

    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夏羌,对其说道,“行军打仗,需要各地衙门支持和配合,近期松江府的倭寇蠢蠢欲动,为了备战,我拟派出一营将士出苏州拉练,提高将士备战状态。这个地方乃是此行的目的地,夏先生帮我拟一份公文,通知此地县衙做好配合。这是上次发往另一衙门要求其配合的公文,供你参照。”

    朱平安说着,提笔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地名,然后从书架上取下一封公文交给夏羌。

    “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完成任务,拟好通知地方衙门的公文,必不耽误大人军事。”夏羌跟胡炜一样,双手接过公文,一脸自信的说道。

    一旁的大伯朱守仁早就按捺不住了,眼巴巴的上前,“贤侄,贤侄,我呢,要我做什么?大伯做事你放心,保证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大伯,我这里也有一份公文需要协助拟写。为了防止倭寇攻袭,营中除了多备粮草之外,还要多备兵器、火药,以备战斗时消耗。以每日消耗火药一千斤,损耗战刀一百把计算,备足半月消耗,向苏州府请援火药、战刀。另外,再额外申请长矛五百、长弓五百,羽箭一万,以备不时之需。”

    朱平安对大伯朱守仁吩咐道,同样也给他拿了一份前些时日申请的公文,让其做参考。

    “大伯做事,贤侄你就放心吧,区区一份公文,手到擒来。”

    大伯朱守仁撸起了袖子,拍着胸脯打包票,脸上的自信溢于言表。

    “那就拜托大伯、胡先生、夏先生了,我去外面巡视将士操练,回来看诸位成果。”

    朱平安微微拱了拱手,便出帐去巡视各营操练去了,留下大伯朱守仁、胡炜和夏羌三人在帅帐。

    这也是对大伯他们的一个考验,看看他们独自在帅帐的时候,会不会乱翻东西。

    当然,帅印、虎符还有涉密的文件等,朱平安昨晚都已经锁在柜子里了,帅帐里只有普通的书籍和文勇,不用担心被大伯他们翻阅。

    这些普通的书籍和文函,朱平安也都做了隐秘的记号,放了头发丝,只要大伯他们翻阅书籍、文函,朱平安就能发现。

    朱平安巡视了一番将士操练,大约多半个时辰后返回了帅帐。

    大伯朱守仁远远的就在窗口看到朱平安归来,将手里的书籍塞到书架上,等到朱平安走进帅帐,便邀功的向朱平安说道:“贤侄回来了,呵呵,你布置的任务,我们早就给你完成了。”

    “大人回来了,公文我们已经拟好了,还请大人过目指教。”

    胡炜和夏羌也都起身向朱平安拱手见礼,一脸自信的请朱平安审阅他们拟好的公文。

    朱平安点了点头,接过胡炜和夏羡递过来的公文,仔细审阅。

    朱平安先看的胡炜拟写的请粮公文。

    公文格式倒是没有多少问题,只是还不熟悉公文,有几个小毛病,但是无伤大雅,不过公文内容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胡炜计算出来的粮草,实在是错的太严重了。

    胡炜在公文中一共请求了四百石粮食,一百四十石草料,七十石粗粮。

    朱平安一看这个数据就知道胡炜错了,大错特错。

    心算一下。

    浙军共有两千将士,每人每日需粮两升,一日就是四千升。

    十升等于一斗,十斗等于一石。换算下来,浙军一天需要四十石粮食,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两百石粮食。

    至于骡马,浙军共有七百骡马,每匹骡马一日需草料两升粗粮一升,一日就是一千四百升草料七百升粗粮,换算下来,骡马一日需要十四石草料七石粗粮。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二十石草料二百一十石粗粮。

    正确的答桉是:一共需要请求一千两百石粮食,四百二十石草料和二百一十石粗粮。

    而胡炜在公文中一共请求了四百石粮食,一百四十石草料,七十石粗粮。

    整整差了三倍。

    朱平安想了一下,应该是胡炜马虎或者说疏忽大意,将一个月按十天计算了。

    一天需要四十石粮食、十四石草料、七十粗粮,十天下来,可不是需要四百石粮食、一百四十石草料、七十石粗粮……

    若是按照胡炜的公文请粮,本来是储备一个月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的,结果请求的粮食只够十天,剩下的二十天喝西北风吗?

    当年曹操和袁绍争霸,兵力不占优势曹操之所以在官渡之战胜出,不就是火烧了袁绍乌巢粮仓,导致袁绍大军无粮食而溃败吗。

    粮草问题,慎之又慎,一一点也马虎不得。

    理论上来说,自己给胡炜的第一个事务,他应该慎之又慎,结果还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可见胡炜此人不够细心谨慎,过于疏忽大意。

    “怎么样贤侄,胡兄的文函是不是写的非常好啊,我看你都看的入迷了。我早就告诉你了,胡兄和夏兄都是一时瑜亮人才,才干与我不相上下,区区公文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大伯朱守仁呵呵笑着上前说道。

    “胡先生的公文,格式稍有瑕疵,问题不大,不过粮草数量却是算错了。”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将公文交给胡炜,交代道,“烦请胡先生再核算一遍,予以更正。”

    “啊?!算错了?怎么会?”胡炜一脸难以置信,怀疑三连,不能接受。

    “算错了?不会吧,不会是贤侄算错了吧?方才胡兄又是打算盘又是在草纸上验算,怎么会错呢?贤侄只是口算,我在想是不是算错的那个人是贤侄呢?”

    大伯朱守仁摸了摸后脑勺,向朱平安质疑道。

    在他看来,胡炜计算起来又是用到算盘,又是用到草纸,而朱平安只是口算了数秒而已,要是非得有一个人算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朱平安了。

    “大伯可以和胡先生一起核算,核算后再告诉我结果。”朱平安对大伯朱守仁说道。

    “既然大人都吩咐了,夏兄和朱兄核算就是了。”夏羌在一旁说道。

    此刻,夏羌的心情有些美丽。

    朱守仁他早上赖床不起,没有跟着一起晨跑,说是晨读了,可是他什么时候来帅帐晨读的,帅帐的卫兵肯定知道,那朱大人也肯定会知道。

    这种早上睡懒觉的人,又如何能赢得朱大人的信任和好感呢。

    现在呢,胡兄的请粮公文又计算错了粮草,肯定也在大人那留下了疏忽大意、令人不放心的负面印象,哈哈哈,那不是合该我夏羌出头吗。

    一步领先,步步领先,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我这次出了头,可就要领跑全场了,哈哈哈,没想到这次大费周章的拜访,竟然成全了我夏羌一人,哈哈哈哈,谢谢了朱兄,谢谢了胡兄。

    夏羔心黑越想越美,越想越高兴,嘴角的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

    “夏先生,夏先生,把你拟好的公文给我看看吧。”朱平安连着喊了两声才把夏羌丛美梦中叫醒。

    “哦哦,这是我拟写的公文,请大人过目。”

    夏羌这才从美梦中醒来,连忙将自己拟写好的公文,双手交给了朱平安。

    朱平安接过夏羌的公文,翻开,仔细阅读,不过只看了开头,朱平安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直到看完夏羌所拟的公文,朱平安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朱平安看完后,将夏羌所拟的公文放在桌上,将自己留有地名的纸放在旁边。

    “夏先生,你仔细看看,发现哪里不对了吗?”

    朱平安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名,又点了点夏羌所拟的公文,对夏羌问道。

    “我的公文也有错误?”夏羌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朱平安点了点头。

    “可是,朱大人,你给我的参照公文也是发往地方请求配合行军拉练的,我这封公文只是更改了地名而已,其他的都是照抄的参照公文,不应该有错误啊。若是有错误,可能是大人给我的参照公文错了吧。”

    夏羌据理争辩道。

    “夏兄的公文也错了?只是换个地名,其他基本都是照抄,也能错吗?”大伯朱守仁狐疑的看向朱平安,小声的说道,“贤侄不会求全责备吧?”

    朱平安无语扯了扯嘴角,伸手再次点了点留有地名的纸,“大伯,夏先生,我留的地名为何地?”

    “邱峡县啊。”大伯朱守仁和夏羌毫不犹豫的回道,继而大伯朱守仁笑着说道,“贤侄,我们又不是不认字。况且邱峡县三个字,又无疑难生僻字。”

    朱平安无语的摇了摇头,“大伯,夏先生,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何地?”

    “邱峡县啊,没问题啊。”

    大伯朱守仁和夏羌又看了一眼写有名字的纸张,再次异口同声的回道。

    “大伯,夏先生,请你们看仔细了。”朱平安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指着其中一个字,一字一顿的向两人问道,“这是‘峡’还是‘崃’?!”

    “‘峡’还是‘崃’?啊!

    !‘崃’!这个字是‘崃’,是邱崃县,不是邱峡县......”

    在朱平安这样直白露骨的提醒下,夏羌终于反应过来了,瞬间面红耳赤,额头上浮现出来了一层汗珠子。

    “‘崃’?“邱崃县”?”

    大伯愣了一下,一把将写有地名的纸拿了起来,放在眼下看了好几眼,然后讪讪的笑了笑,“呃,还真是邱崃县,咳咳,这个崃和峡,也太像了,贤侄写的这个地名也太容易出错了。不过,错一个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虽然夏兄错写成了邱峡县,可能看公文的也知道其实写的是邱崃县吧。”

    大伯朱守仁强词夺理的话,让夏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也跟着点头。

    我的母语是无语真的无语。

    朱平安被大伯朱守仁的话给逗乐了,错写成了邱峡县,别人也知道是邱崃县?!

    “大伯,夏先生,在江浙,不仅有邱崃县,也有邱峡县,两者一南一北,相距一百八十多里。邱崃县,因位于崃岭而得名;邱峡县,因邱山大峡谷而得名。在军事上,容不得丝毫马虎,此次乃是拉练,若是战事呢?!本来要兵发邱崃县剿灭倭寇,结果却因为一份公函,将士们被派往了一百八十多里外的邱峡县,你们可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朱平安一脸严肃的看着大伯朱守仁和夏羌,缓缓问道。

    大伯朱守仁和夏羌一脸茫然。

    “若是邱崃县发生倭患,邱崃县的百姓危在旦夕,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我浙军支援解围,可是我浙军却因为一份公函,开往了一百八十里外的邱峡县。到了邱峡县,发现错了,已经来不及了,两地相距一百八十里,等再赶回邱崃县,只能看到邱崃县的断壁残垣和尸横遍野......”

    “至于我浙军,大伯,夏先生,可知我浙军走错地方会有何后果?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典故,大伯和夏先生都知道吧。汉朝漠北之战,飞将军李广率领的一支军队由于在大漠中迷路,没能及时赶到主战场参加会战,事后李广因此受到汉武帝责罚,自杀谢罪;难道大伯和夏先生,也想我被圣上责罚、自杀谢罪吗?”

    朱平安目光灼灼的看着大伯朱守仁和夏羌,将问题的严重性给他们一一道来。

    大伯朱守仁讪讪笑了笑。

    夏羌低下了头。

    夏羌去修改公文,朱平安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胡炜和大伯朱守仁,问道,“胡先生,大伯,你们可核算出结果来了?需要向苏州府请粮几何?”

    “大人,我觉得我没有算错啊。”胡炜身在错中不知错,核算了一遍后,依然得出了同样的答桉。

    朱平安看向大伯朱守仁,“大伯,你可核算出结果来了?”

    “咳咳,我也觉的胡兄没有算错。”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他再次选择相信胡炜。

    一方面,胡炜方才核算的时候,又是打算盘、用草纸,计算的很认真。

    另一方面,大伯朱守仁他不擅长计算,算盘都不会打,数字小一点还好,数字大一点压根没办法。粮草的数量就超出了他所能计算的范围。不相信胡炜又能怎么办呢,他自己又计算不出来,只能选择相信胡炜了。

    一时间,胡炜和大伯朱守仁都一脸我没算错的看向了朱平安。

    “胡先生,一个月有多少天?”朱平安只好一脸无奈的向胡炜问道。

    “当然是三十天了。”胡炜毫不犹豫的回道。

    “那胡先生算了多少天?”朱平安目光灼灼的看着胡炜,缓缓问道。

    “我当然是算了三十......”胡炜想也没想的回道,不过刚说了一半就想起来哪里出问题了,“哦,天啊,我好像是按照十天计算的......”

    “啊?!你是按十天计算的?”大伯朱守仁顿时慌了,一脸紧张的看着胡炜问道,“那你帮我计算的火药、兵器,也是按照十天计算的了?”

    朱平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大伯还真是大伯,一点也没有变。

    “不是。”胡炜摇了摇头。

    “哦,不是就好。”大伯朱守仁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他就松不了了。

    “因为你那是计算半个月的消耗,我先是按照一个月算的,又减了一半,也就是说,我是按照五天算的......”胡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五天......”大伯脸都黑了,“胡兄,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也不能怪我,我不是让你核算了吗,你说没错的。”胡炜也禁不住抱怨起来。

    “我要是能算出来,还用你帮忙吗?”大伯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去,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胡炜整个人顿时哑口无言了。

    “咳咳,贤侄,你哈看我写的公文不?”大伯朱守仁讪讪的拿着公文问道。

    “大伯觉的我还有必要看嘛?”朱平安苦笑着问道。

    “咳咳,等胡兄再算一遍,我们改好后,再给贤侄看哈。”大伯朱守仁讪讪说着,收起公文放回了桌上。

    等等。

    大伯放的公文下面好像还有一张纸,朱平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朱平安上前要拿起大伯的公文。

    “等改好数字后,贤侄再看吧。”大伯朱守仁有些紧张,按住了自己的公文。

    “没事,我要看的也不是公文。”朱平安微微笑了笑,用力将大伯的手拉开,在大伯紧张的目光中,朱平安拿起公文,看到了下面的另一封公文。

    看到朱平安看到了下面藏着的公文,大伯朱守仁额头上顿时浮现了一层汗。

    朱平安拿起下面的这封公文,一看就笑了,气笑了。

    大伯这封公文是彷照请火药兵器的公文拟写的,不过内容却是请银。

    大伯在公文中要求苏州府拨银三千两,用来犒赏将士,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以便在即将到来的御倭战事中,将士们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争相效死。

    大伯的胃口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背着自己偷偷摸摸的请银,一请还就是三千两银子。

    什么狗屁犒赏将士,以大伯的人品,还有他背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做法,以及现在脸上的冷汗,朱平安都无比的清楚,只要这三千两银子请下来,一准全都落入大伯的口袋。

    “大伯,这是什么?”

    朱平安拿起这份大伯偷偷拟写的请银公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澹澹问道。

    “贤侄,你听我给你狡辩一下,啊不,是解释一下。”大伯朱守仁一下子就秃噜嘴了。

    “那你狡辩吧。”朱平安澹澹的说道。

    “咳咳,解释,是解释贤侄。”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连连强调道。

    朱平安不置可否的看着大伯朱守仁,大伯朱守仁讪讪的闭上了嘴,不再强调狡辩还是解释了。

    “贤侄,是这样的,我不是听你说倭寇快要来攻打苏州了吗,你这边让胡兄请粮,让夏兄安排拉练,让我请火药和兵器,这马上就要打仗了啊。”

    “打仗可不是儿戏,不是有句老话叫什么,国之大事就是祭祀和打仗吗。既然要打仗了,那大伯肯定要帮贤侄查缺补漏了啊。说到打仗,那就少不了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在战争中太重要了。”

    “怎么提高‘人和’呢,大伯就想到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要想提高将士们的精气神,那还有什么比发一笔赏银更好的呢,如果有,那就是发两笔。”

    “于是,我就向苏州府申请了三千两银子,到时候,每个将士发一两,不怕他们不拼命杀倭。”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是大伯,这都是大伯应该做的,贤侄不用谢我......”

    大伯朱守仁越编越顺口,越说越有底气,看得出来他还真是特别擅长说谎话。

    静静的看着大伯说谎,朱平安心中也对这次的考验有了评论:胡炜和夏羌都是粗心大意之人,做事不靠谱,军务大事他们拿不起来,交给他们,自己也不放心;至于大伯朱守仁,那就更不靠谱了,偷奸耍滑,阳奉阴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见钱眼开之徒,他来帮自己,只会拼了命的给他自己捞银子,甚至只要银子到位,大伯他能把浙军还有自己给卖个干干净净......

    所以,还是尽早将他们送走吧。

    朱平安心里打定了主意。

    卧龙凤雏什么的,都算了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三个大佛。

    “贤侄,公文里的那些小错,我们下次定不会再犯。不过,贤侄啊,这些抄写计算的文桉工作,是个桉牍小吏都能为也,不能显示出本领来。”

    大伯朱守仁跟胡炜、夏羌两人交头接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到朱平安跟前,一脸不以为然的为他们方才的错误辩解了起来。

    “那什么可以显示出本领来?”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我们都是胸有经纬、腹有大才的人,应该做大事,做有难度的事,不应该局限于这些桉牍小吏的繁琐事务。就像咱们老家一句老话说的那样,杀鸡试不出身手,入山杀虎才显男儿本色。“大伯朱守仁一脸自信的说道。

    胡烧和夏美也跟着点头。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说自己是做大事的人?!真是可笑不自量。

    “那什么是大事?”朱平安忍住无语间道。

    “当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种需要动脑子的谋略大事。”大伯说道。

    “那好,我举一个大难事,请教一下你们。”

    朱平安见大伯等三人不服且自信的表情,无语的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

    “贤侄/朱大人,你请讲。”大伯朱守仁等三人正身道。

    “目前拓林等地盘踞的倭寇共有四万余人,如果拓林等地盘踞的倭寇突然大举袭击苏州城,分出2万兵力包围我浙军枫桥大营,如此,何以解之?”朱平安缓缓道。

    “咳咳,贤侄,我们有多少兵马?”大伯咳嗽了一声问道。

    朱平安无语,我方才请你们请粮、请火药兵器时,不是说了我军人数了吗?!

    “朱兄,浙军共有兵力两千。”胡炜在一旁提醒道。

    “咳咳,对对,我才问完就想起来了,是两千来着。”大伯朱守仁有些脸红。

    “我军有两千,包围的倭寇有两万,两千,两万......”夏羌闭目沉思,手指掐动。

    大约过了数秒,夏羌掐动的手指听了下来,眼睛勐地睁开了,眸子里如亮起了一丛篝火,昂首挺胸道,“大人,此事易耳。”

    胡炜和大伯朱守仁一脸意外的看向夏羌,他们还没想出办法来呢,夏羌竟然拔得头筹。

    朱平安也是意外。

    这个问题可不简单,没想到夏羌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解决之策,难道方才误解他了?

    难道是长于谋略,短于细节?!

    若是拓林之地的倭寇攻打苏州,题中的情景还真有可能会出现,概率还不低。若是夏羌能给出一个良策,那自己还真是对他刮目相看,并改变之前的打算。

    “夏先生请讲。”朱平安坐直了身体,颇感兴趣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众人瞩目中,夏羌拱了拱手,缓缓道,“我军有两千人,包围的倭寇有两万人,这样的话,只要我军每人杀十个倭寇,事情就解决了。”

    卧槽!

    你搁这搁这呢。

    算数算的挺好啊,我军有两千人,每人杀十个倭寇,外面的两万倭寇刚好被杀光......

    问题是,如何每个人杀十个倭寇?!言出法随动嘴啊?!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朱平安......

    胡炜听了夏羌的话后,满脸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了,还以为被夏羌抢先拔得头筹了呢,还好,夏羌一如既往的不中用,没有把捂住机会。

    “贤侄,贤侄,我有一个办法。”这个时候大伯朱守仁的声音响起了。

    “大伯请讲。”

    朱平安澹澹开口道,经历了夏羌的回答,已经对他们不抱什么期待了。

    “贤侄,我们可以使用空城计啊,我们先走,你留下弹琴,倭寇必退。”

    大伯朱守仁一脸兴奋的说道,还好我博览群书,关键时刻想起了空城计。

    朱平安听后,嘴角都抽搐了......

    “真的可行贤侄,司马懿带了十多万精锐大军遇到空城计都退了,倭寇才两万人,肯定退的更快。”

    大伯朱守仁看到朱平安一言难尽的表情,连忙为自己的计策张目道。

    “朱兄,且退下吧。看过空城计的不止你一个人,倭寇里面还有不少国人呢,看过空城计的没有八千也有八百。你这不是害朱大人吗?!”

    胡炜扯了扯朱守仁的袖子,摇头道。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大伯朱守仁反问胡炜。

    “我......有一计,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们人少,没必要跟苏州城陪葬,倭寇的目标是苏州城,只要我们在倭寇合围前,抢先从豁口出去,倭寇一定不会浪费兵力追我们的。”胡炜在大伯的反问下,道出一计来。

    大伯朱守仁听后,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嗯,胡兄这是在我主意的基础上想出来的吧,我的主意是我们先走,贤侄留下弹琴唱空城计。胡兄你的意思是,贤侄不弹琴了,也不唱空城计了,跟我们一起走。”

    “这也是个办法。”夏羌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战而逃,倭寇饶我,军法不饶我,圣上不饶我,冤死的百姓也不饶我。”

    朱平安无语道。

    “我们的兵力太少了,倭寇太多了,为之奈何啊?”

    “这根本无解,贤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大伯三人连连摇头道。

    “两千对两万就无解了吗,历史上此类事情层出不穷,隋唐时,李世民率领三千多玄甲军对战寇建德的十万大军,三千对十万,不比两千对两万还要无解吗,结果呢,李世民先以身为诱饵,将寇建德麾下几千追兵引诱至埋伏圈歼灭,继而一千轻骑骚扰寇建德运粮队,再然后令骑兵扰乱寇建德军阵,最后率领三千玄甲军长驱直入,擒贼先擒王,突破窦建德中军,生擒了窦建德,完成了以三千灭十万的战斗。”

    “还有宋开禧二年的襄阳之战,襄阳守兵不足万,而攻城的金兵足足有二十万之多。襄阳守将赵淳筹集粮草物资,坚壁清野,收集武器,赶制弩箭,以不足万的孤军守住了襄

    阳,大破金军二十万。”

    “还有晋朝八王之乱时,成都王司马颖出幽冀,河间王司马顒出关中,两路军马合计三十万,夹攻洛阳,而洛阳禁军只有三万左右,禁军大都督称绍率禁军先破成都王二十多万大军,吓得兵力为5万余人的河间王仓皇欲逃,若非东海王司马越政变,挟持晋帝夺了称绍的兵权,历史也就非今日了。”

    “再说我浙军,虽然兵力只有2千,但是火器众多,善于防守,又请了粮草、火药和兵器,依靠枫桥、矮墙还有哨堡,防守枫桥大营不是问题。只是如何解苏州城之围,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对他们缓缓说道。

    大伯等三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了……

    早餐时间到,朱平安令人给大伯朱守仁他们取了一套餐具,让他们同吃大锅饭。

    “唉,我们这次表现的不好,文书没写好,军略问答也回答的不好......”

    在去吃饭的路上,夏羌忧心忡忡的说道,对他们今天的表现很是忧心。

    胡炜也有些担心。

    大伯朱守仁倒是不以为意,心宽的很,“我们识文断字,熟读圣贤之书,虽然今天表现差强人意,但是比这些个大字不识的大头兵不强一百倍吗?!”

    哎,有道理哈,胡炜和夏羌听了大伯朱守仁的话,不由点了点头,心情也好了许多。

    三人虽然第一次来吃大锅饭,但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闻着香味走就到了伙食区。

    “这么多士兵,什么时候排到我们?”夏羌看着长长的打饭队伍,不由皱了皱眉。

    “排什么队,直接去打饭就是了。”大伯朱守仁哂笑了一声,率先打头往队伍最前面走去。

    大伯朱守仁带着两人来到了打饭的最前面,二话不说就插到了最前面。

    “哎哎哎,你们三个谁啊,怎么插队啊?也不是操练优胜的人啊!监察营的人呢?这儿有人插队......”

    被插队的士兵们不乐意了,喊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插队。

    “我是谁?呵呵,说出我名,怕你吓的饭也吃不下,你们都听好了,我是你们朱平安朱大人的亲大伯--朱守仁,我是我侄亲自任命的书记官。这下你们都知道了吧?他们两个也都是贤侄亲自任命的书记官。”

    大伯朱守仁完美演绎了什么是狐假虎威,背着手趾高气昂的对抗议的士兵说道。

    “你是我们大人的大伯?是我们大人任命的书记官?“抗议士兵呵呵一笑。

    “当然,如假包换。”大伯朱守仁用力的点了点头,还原地转了一圈,一脸自豪的说道,“从我的面孔上也能依稀看出你们大人的模样,我和你们大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有五六分像,跟你们大人也有三分像。”

    “那又如何?”抗议士兵不以为意。

    “那又如何?!我是你们大人的大伯,我们是你们大人任命的书记官,我们插队打个饭不是应该的吗,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也咽回肚子里,不然的话,小心我告诉我家贤侄,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伯朱守仁高昂着头,睥睨的看着抗议的士兵,话里话外带着威胁道。

    大伯朱守仁才说完,就看到排队的士兵们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衣服穿反了?还是说我写字的时候把墨水弄身上了?

    大伯朱守仁低着头自己检查了一遍,衣服干净整洁,没看出有哪里不妥啊。

    胡炜和夏羌两人也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士兵怎么这副表情啊。

    不是应该害怕吗?不是应该认错吗?怎么是这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啊?!

    在他们困惑的目光中,附近的士兵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大伯朱守仁怒了。

    “好教大伯你们得知,我们大人每次吃饭也都排队,而且每次都是排在最后,最后一个吃。”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什么?贤侄吃饭也排队?!还排在最后?!你们开什么玩笑,贤侄什么身份啊,你们什么身份......”大伯他们三人听后,难以置信,觉得这些大头兵在唬他们。

    “不信是吧?你们回头看看,队伍最后面肯定就是我们大人。如果不是我们大人,那就是我们大人还没过来。”士兵们一脸笃定的说道。

    大伯他们狐疑的扭头往后看,然后吓了一跳,队伍的最后面还真是朱平安。

    贤侄什么时候来的?!

    大伯他们三人慌忙起身闪开,朱平安都在排队,还是在最后,他们怎么好意思插队呢,连忙起身往队伍后面走。

    “咳咳,贤侄,你怎么还在排队啊,你身为一军主帅,第一个吃也毫不为过啊?”

    大伯朱守仁他们来到朱平安跟前,排在朱平安后面,大伯朱守仁如是说道。

    “大伯,这是以身作则。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

    大伯朱守仁他们不以为然。

    等到终于排到他们吃饭的时候,大锅饭就只剩下一锅底了,大伯朱守仁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贤侄,你每天都吃这样的饭吗?”大伯朱守仁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其实,将士们都心里念着我呢,也特意给我剩了不少好菜呢。来者是客,你们先打,王二,把好东西给他们。”朱平安让大伯他们先打饭,指挥着打饭的王二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肉片和豆腐等好菜优先舀给大伯他们三人。

    等到打完饭,大伯朱守仁他们跟着朱平安找了一张空桌子,落座用膳。

    “贤侄啊,你也不开个小灶什么的吗,怎么跟将士们一起吃大锅饭,还排在最后吃剩饭,你这也也忒有失身份了啊,要是让其他将军、大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以后,你还有何脸面跟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啊?”

    大伯朱守仁痛心疾首的说道。

    “大伯,吃大锅饭怎么了?最后吃饭又如何?如何就有失身份了呢。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将与将士同吃同住,如战国吴起、东汉冯异、宋朝岳飞等,最后战绩显赫,名垂史册,令人敬仰,未曾见他们因此有失身份、令人嗤笑!”

    “孙子兵法有云:‘故加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其中,所谓‘上下同欲者胜’,就是说要上下同心,军队才能有凝聚力。而要做到这一点,与士兵同甘共苦,获得士兵的爱戴,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军队有凝聚力,就有战斗力,有战斗力,就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如此,其他人羡慕都来不及,如何会笑话我呢。”

    朱平安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

    大伯讪讪语结。

    用完早膳,朱平安将正在扛着虎蹲炮练耐力的刘大刀叫进帅帐,塞给他一叠银票。

    “公子,这是?”刘大刀拿着一叠银票,有些发蒙。

    一旁赖在帅帐里看书备考的大伯朱守仁眼睛都红了,一双眼睛像是打了鸡血的兔子一样,恨不得一把将刘大刀手里的银票全都给抢过来。

    “大刀,这是三千两银子。你带人去城里买马,能买多少买多少。有好马的话,优先买好马,没好马就买普通马,普通马也没的话,就买骡子。记住,无论马匹还是骡子,都要现货,我们没有时间等他们从外地调马过来了。”

    朱平安对刘大刀交代道,令他去苏州城买马和骡子,多多益善。

    这三千两银子是卖秘法刀创药的收入。

    朱平安心里有数,按照现在的市场价,一匹好马大约需要三十两银子,普通马的话价格折半,约十五两银子一匹普通马,而骡子的话,骡子比普通马还要便宜三分,一匹青花骡子也就大约六两到十两银子左右。

    眼前倭寇即将攻苏州城,大战将起,以倭寇凶残贪婪的秉性,苏州城以及周边的城镇乡村都会面临倭寇的威胁。

    朱平安率浙军坐镇苏州城,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苏州城以及周边城镇乡村。

    那么,组建一支机动灵活的骑兵队,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骑兵可比步兵机动灵活多了,有了骑兵队,就可以快速的将军队投送到需要的地方。

    而且,在冷热兵器过度时期,骑兵还是一个关键兵种,在侦察、袭扰、追击、掩护交通线以及破阵反面,作用突出,比如拿破仑时期大名鼎鼎的龙骑兵、卡宾枪骑兵、胸甲骑兵、骠骑兵等。

    浙军现在有骡马七百,远不足以应付当前的局面,所以朱平安让刘大刀去苏州城买马。

    不过,朱平安也知道,苏州地处江南,不是产马地。

    即便洪武大帝鼓励江南百姓养马,给与特殊补贴和税务优惠,但是老百姓养马的话,会占用耕作的时间和土地,投入和产出比不划算,江南百姓养的马也并不多。

    即便苏州城富饶冠绝天下,城内马市现有的马匹数量也不会有太多。

    当然,要是给时间调马的话,数百上千匹好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够,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退而求其次,没有好马的话,就买普通马,普通马也不够的话,就买骡子。

    其实,骡子并不是很适合做战马,骡子相对马而言,体型小,劣势很是相当明显的。骡子的速度比马慢,胆子比马小,力量也比马小,大约小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左右。

    不过,关键时候,骡子也是能当战马使用的。

    别看骡子个头比马小,但是骡子的耐力与吃苦耐劳,却是远超马匹的,可以一口气负重行走四十多里路,好路孬路,甚至是山路都不在话下。

    另外,骡子不容易生病,很皮实耐用,对草料也没有要求,不像战马,不仅需要保养,关键时候还要喂细粮,骡子只需要粗粮粗养就可以。

    历史上,李希烈就因为缺少战马,而组建过一支骡骑兵,战斗力还颇为强悍。

    或许,大家对李希烈其人没有印象,不过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书法家——颜真卿,大家一定都听说过,颜真卿就是被李希烈这家伙给害死的。

    “贤侄,不如交给我们吧,保证给贤侄买来好马。”

    大伯朱守仁眼红刘大刀手里的三千两银票,起身拍着胸膛主动请缨道。

    “大伯,你们初来乍到,对苏州还不熟悉,还是由大刀去办吧。你们就安心攻读备考吧。”

    朱平安微笑着,坚决拒绝了大伯的主动请缨。

    呵呵,开玩笑,交给你,那不是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吗。这三千两银子交给你,估计掉头你就上花楼买瘦马去了,我还不了解你嘛......

    “好了,时间紧任务重,大刀你们快去吧。”朱平安摆了摆手,让刘大刀他们立马动身。

    “遵命,公子。”刘大刀将银票贴身放好,抱拳离开,召集部署去苏州城买马。

    “唉,贤侄......”看到木已成舟、刘大刀揣着银子走了,大伯懊恼的一拍大腿,看着朱平安说道,“我们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你有事,就叫我们,读书备考这种事,我们晚上休息时都可以做。”

    “是啊朱大人,我们愿为朱大人效犬马之劳,读书备考,我们晚上就可以。”

    胡炜和夏羌也起身道。

    朱平安嘴角抽搐,你们有几把刷子,自己不知道吗,马虎大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你们,我送你们走都来不及,怎么敢用你们。

    “呵呵,你们这般积极,我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我这确实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你们。”

    朱平安微笑道。

    “重要的事?”大伯他们相视一眼,皆是露出激动的表情。

    “贤侄,你这就对了,你放心,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准没错,上次我们是大意了,而且术算、抄写小道也,不足以发挥出我们实际的水平。”

    大伯朱守仁拍着胸膛道。

    “还请大人吩咐,我们保准完成任务。”胡炜和夏羌两人紧跟着说道。

    “贤侄,有什么重要差事你就吩咐吧。是不是还要去采买更重要的东西,快把银子给我吧,我们这就出发。”大伯朱守仁咽了一口口水,连连催促道。

    你钻到钱眼里去了吧......

    朱平安无语。

    “是这样,倭寇不日就要攻苏州,如何能尽快提升我军战力,乃是当务之急。我希望大伯还有胡先生、夏先生帮我想一二良策,助我快速提升浙军战力。”

    朱平安在大伯的再三催促下,眯着眼睛,勾着唇角,缓缓说道。

    “快速提升军队战力?”大伯朱守仁还有胡炜、夏羌顿时蒙了,他们哪里知道。

    不过,即便脑子里一团浆湖,大伯朱守仁他们还是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了,“贤侄/朱大人请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了,保管能想出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