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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兄,计将安出?”

    胡炜和夏羌两人听到大伯朱守仁的话,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围着问道。

    “他们不就是狗眼看人低,见我们一身破破烂烂,认为我们是乞丐吗,那我们换身行头、收拾收拾不就好了吗?!”

    大伯朱守仁捋了捋胡须,露出了一脸智慧过人的微笑,对两人说道。

    我去你大爷!还以为你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计谋呢,原来就是这!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屁用也没有。

    胡炜和夏羌两人失望的扭过头,一脸无奈的吐槽道,“朱兄,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一个铜子都没有,怎么去换身行头,又怎么收拾收拾?!”

    “咳咳,没钱有没钱的办法……”大伯朱守仁眼珠子转了转,隐晦的说道。

    “你是说偷盗?!”夏羞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不行,这也太冒险了,我们现在太显眼了,偷盗十之八九会被发现,一旦发现,有了这个污名,我们的科举之路、仕途之路可就断送了,不行,不行,万万不可!”

    “嗯,夏兄所言极是,偷盗万万不可。”胡炜也是跟着摇头道,“风险太大了,若是被抓,我们就完了,太不值当了。”

    “咳咳,我也不是说偷盗。”大伯朱守仁眼珠子又转了转,换了一个建议,“我们去做工赚钱怎么样,嗯,苏州通衡要地,各地货物云集于此,我们可以去码头抗货,抗个几天货,换身便宜行头不难,至于收拾,我们在正午,等水温稍稍升高一些,不那么冰冰凉了,我们找一个偏僻的河边忍着点冷洗洗就是了。”

    “什么?你要我们去码头抗货?!那是泥腿子才干的事,太有愿斯文了!而且,我们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抗的动任重的货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夏差听了大伯朱守仁的建议,脑袋都快摇成螺旋桨了,用尽全身力气表示反对。

    “确实不妥,若是被人发现咱们去码头抗货,不止斯文扫地,我们也就彻底沦为笑谈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可!而且,现在是寒冬腊月,就是正午太阳晒,河水能升温多少?!这种天气下河洗澡,我们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万万使不得!”胡炜也是明确表示反对。

    两人再度看向大伯朱守仁。

    “那……”大伯朱守仁挠了挠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能怎么办呢。

    他的智商也就只能达到这种出出馊主意的程度,再进一步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想到自己在应天捅下的篓子,朱守仁只能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这么一抓耳挠腮,还真有一个灵光在他脑海闪现,被他一把给抓住了。

    “我想到办法了!”大伯朱守仁兴奋的一拍手,一脸激动了起来。

    “朱兄又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胡炜和夏羌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经过了方才两次馊主意,他们已经对朱守仁不抱多少希望了,只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聊胜于无而已。

    “呵呵,放心,这次肯定没问题。”大伯朱守仁还没说办法,就自信的笑了起来。

    谁给你的自信啊?!

    胡炜和夏羌两人看到大伯朱守仁脸上自信的笑容,不由在心里面腹诽了起来。

    姓朱的每每遇到事情都会有迷之自信,每每都被打脸,回回挨打的姿势不重样,什么诗社吟打油诗被群嘲,什么花楼给风尘女子讲三从四德被骂有病啊,等等等等,还从来不知道吸取教训,自以为怀才不遇......

    这次肯定和之前一样,又是一个馊主意,他越是自信,主意越馊......

    “听我说,我贤侄今年刚成亲,侄媳妇是贤侄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以前还不知道,侄媳妇家世有那么显赫,只知道她们家是隔壁村的大财主,直到他们成亲了,才知道侄媳妇家不止是财主那么简单,竟然是钟鸣鼎食的侯府之家,亲家公是老临淮侯的庶子,虽然没有袭爵,但也掌管着侯府的大半生意......”大伯朱守仁眉飞色舞的对两人说了起来。

    胡炜和夏羌两人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朱守仁,不知道朱守仁提这一茬有什么用意。

    “我那侄媳妇从小娇生惯养,嫁到我们老朱家后,也是不改大小姐习惯,生活讲究的很,每日都是山珍海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光是陪嫁丫鬟,还有伺候的仆妇,以及外院的小厮,都有好几十人之多......”

    大伯朱守仁继续说道。

    “朱兄,这有什么关系吗?”胡炜禁不住打断了朱守仁的话,一脸不耐的说道。

    “咱们在应天的时候,虽说跟贤侄失之交臂,但是也不是全无收获。咱们不是打听到,贤侄启程离开应天的时候,随行的,除了浙军大军以外,还有好几船仆从吗?”

    大伯朱守仁摸着下巴,微微笑了笑,一脸成竹在胸的对胡炜说道。

    “这不很正常吗,哪个当官的不得有很多仆从照顾服侍吗,何况令贤侄乃是四品大员呢。”

    夏羌不以为然的说道。

    “非也,非也,你们不了解我家贤侄,我贤侄从小在村里长大,生活朴素惯了,与我那侄媳妇不同,我贤侄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喜欢被人服侍,若是贤侄自己的话,即便是四品大员,他上任也最多带一两个仆从。现在有好几船仆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那侄媳妇也跟着我贤侄一起上任了。”

    朱守仁这一刻彷佛福尔摩斯附体了一样,一脸得意的对两人分析道。

    “朱兄你的意思是......”胡炜和夏羌两人没想到朱守仁竟然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我们不能靠近军营,但是可以先去拜见我那侄媳妇啊,我那侄媳妇自会告知我贤侄。那么大一个船队进了苏州,肯定不难打听出来。”

    大伯朱守仁一脸得意的说道。

    “朱兄,英明。”

    胡炜和夏羌禁不住拍起了朱守仁的马匹,没想到他竟然真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了。

    寒风在苏州城门呼啸,卷落了一地枯叶,洋洋洒洒、飘飘扬扬,像是漫天飞舞的纸钱一样......

    苏州城门大开着,值守的士兵和差役分列城门两侧,检查进出城门的人们。

    近期周边倭患严重,为了防止倭寇混入苏州城实施刺探、破坏等活动,这段时间苏州城门值守的兵士都会检查进出城的人们,要求人脱帽,查看发型,还要检查行人的包袱、车辆等,防止有人夹带兵器入城。

    城外有很多百姓在排队进城,除了当地进城探亲、做生意的百姓外,还有很多携老扶幼、风尘仆仆、脸色凄苦的老百姓,他们大都是从松江府逃难来苏州城的。盘踞松江府拓林等地的徐海众倭寇近来越来越嚣张,频繁出击劫掠,致使松江府及附近很多百姓拖家带口的前来苏州逃难。

    倭寇肆虐,最遭罪的还是老百姓,破门绝户、丧亲丧家的老百姓多不胜数。

    大伯朱守仁、胡炜还有夏羌也在其中排队,身处一众逃难的百姓中,他们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唉,都是可怜人,府尊怜惜尔等,进门钱全都免了。当然,做生意的商贾除外。”

    守门士兵第一时间传达了苏州知府的善令。

    “多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青天大老爷,老天保佑......”

    逃难的百姓顿时一阵激动,连连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有一些上年纪的大爷大娘甚至感动的泪流满面。

    他们如此激动,并不仅仅因为免了几个铜钱的进门费,而是遭遇倭患后,一路逃难,尝遍了人间的凄苦和严寒,久违感受到了爱护和温暖,我们还是有人管有人爱的......

    “太好了,正愁没有进门费,怎么混进城呢,呵呵,这免费进城,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夏羌听到免费进城的消息后,不由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开门红,这是好兆头。”胡炜也禁不住激动的用力一挥拳头。

    “连府尊都祝我等一臂之力,这次想不顺利都难了。”大伯朱守仁也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三人顺利的进了苏州城。

    进了苏州城后,大伯朱守仁看着繁华的苏州城,不由的驻足在街边,诗兴大发,“繁华如斯,不愧是苏州城啊。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诗。”

    胡炜、夏羌禁不住皱眉,这货的老毛病怎么又发作了。

    “朱兄,我们还是快些打听令贤侄家卷在苏州的府邸在哪里吧。”胡炜和夏羌催促道。

    “咳咳,等我吟完这句诗就走。嗯,‘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大伯朱守仁被催促后,不情愿的说道,吟完一句诗后,还有些意味未尽。

    胡炜翻了一个白眼,实在忍不住的出声道,“朱兄,你吟的这句诗,它说的是扬州啊,咱们这是苏州。而且,那是三月,咱们这是腊月......”

    大伯朱守仁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一声,强行给自己挽尊,“诗意,我说的是这句诗背后的诗意,诗句是扬州,诗意之所以称意,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也。”

    “对对,是我肤浅了,只看到了表面字词,忽略了字词后的诗意,朱兄看的更深远。”

    胡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附和恭维了朱守仁一句。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拜见朱平安朱大人在即,还要靠朱守仁引荐呢,还是要哄一哄他的。

    大伯朱守仁舒服了。

    “朱兄,咱们干正事要紧。”夏羌提醒道。

    “对对,走,咱们分头打听一下,然后再这里集合。”大伯朱守仁点了点头。

    一听到分头打听,夏羌和胡炜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放心朱守仁。若是让朱守仁单独行动,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朱兄,你跟夏兄一起,夏兄不善交际言辞,朱兄你带一带他。”胡炜对夏羌眨了下眼睛,然后对朱守仁说道。

    “嗯,确实,夏兄不会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遇到小娘子时,经常手足无措,容易被人误解为不怀好意的登徒子,这不利于打听消息。嗯,那就让我带着夏兄吧。”

    大伯朱守仁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谁遇到小娘子时手足无措了?!

    我手足无措,也总比你动手动脚好吧?!

    我被人误解为不怀好意的登徒子?!你还真是颠倒黑白!为什么会被人骂登徒子,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还不是因为你,遇到小娘子了,眼睛都恨不得钻人家衣服里去,还总是言语花花,还总想占人家便宜......

    夏羌听到大伯朱守仁的话,简直都快要怒发冲冠了,好在方才接到胡炜的眼神了。

    忍一忍!

    马上就要去拜见朱平安朱大人了,还要靠这个混蛋引荐呢,必须要忍一忍。

    “咳咳,那就麻烦朱兄多多关照了。”

    夏羌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怒发冲冠的情绪,挤了一个笑容,拱手对朱守仁说道。

    “呵呵,那是肯定的。夏兄你就跟着我好了,不出一盏茶时间我就能打听出来。”

    大伯朱守仁一脸自信的对夏羌说道,然后扭头,同样自信的对胡炜说道,“胡兄,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分别打听消息,半个时辰后来此处碰面。”

    “好,朱兄,那我们就以半个时辰为限,不管有没有打听到消息,都来此碰面。”

    胡炜强调道。

    “好,一言为定。”

    大伯朱守仁自信的点了点头。

    “夏兄,跟紧朱兄,多学着点。”胡炜对夏羌一语双关的说道,在跟紧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放心。”夏羌用力的点了点头,他肯定会跟紧朱守仁的,绝不会再让他捅娄子了。

    半个时辰后。

    胡炜先到了碰头地方,没有看到夏羌和朱守仁,不由皱了皱眉,担心是不是朱守仁又闯祸了。

    下一秒就看到两个狼狈的落荒而逃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其中一个身影还一瘸一拐的。

    两人头顶着一头烂菜叶子,身上还湿漉漉的,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正是朱守仁和夏羌。

    胡炜正疑惑两人跑啥呢,下一秒就看到一条狂吠的大狗出现在他们身后。

    然后,狂奔的两人,变成了三人......

    黄昏时分,三个狼狈不堪、一瘸一拐的乞丐出现在了苏州闾门里福禄街。

    正是大伯朱守仁一行。

    “是这里吗?”夏羌捂着被狗咬的屁股,看着街道两侧一座座高宅大院,心生敬畏的说道,“瞧瞧这宅子多气派,这里可都是朱门钟鼎之家,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那可就麻烦了。以咱们现在这身行头,可不会有人对咱们客气半分。”

    “不会错的,问到了三个人,都说是就住在闾门福禄街,门口有两个大狮子,门匾写着‘朱府’两个大字,咱们都把眼睛瞪大了,可别错过了。”

    胡炜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一脸笃定的说道,这个消息是他打听出来的,不会错的。

    为了打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一条该死的狗咬了一口。该死的狗,咬哪不好,就逮着屁股咬,搞得现在每走一步都腚疼。

    好的,上天是公平的,他们两个也都被狗咬了,还都是屁股,这让他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快看,前面就是朱府,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找到了。”

    大伯朱守仁在前面兴奋的大喊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朱府大门小跑了过去。

    “哎,那个讨饭的,止步!这里是正门!要讨饭去后门,我家少夫人心善,知道近来逃难来苏州的人多,特意令人在后门布膳,你们要讨饭就去后门。”

    守门的护院看到大伯朱守仁这个一瘸一拐的乞丐向门口跑来,不由伸手呵斥道。

    这乞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这是正门,是你们乞丐能登的门吗?!

    护院明显是练家子,一举一动都有几分气势,大伯朱守仁被镇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哪个,哪个,误会,误会了,我们不是讨饭的乞丐。”

    “对对,我们不是来讨饭的。”紧跟过来的胡炜和夏羌也都跟着解释。

    “你们不是来讨饭的?乞丐不讨饭,那就是来捣乱讨打的了?”护院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抬脚走下台阶,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等等,等等,我们不是来讨饭的,更不是来捣乱讨打的,我们是来探亲的。你家老爷是不是叫朱平安,我是他大伯朱守仁!”大伯朱守仁连忙大喊道。

    护院停在了大伯朱守仁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可知冒充亲戚的后果?!”

    “不管什么后果,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亲戚。”大伯这点倒是不虚,毕竟他确实是真的。

    很快,大伯朱守仁驾到的消息传到了后院。

    当时,李姝正在画儿的搀扶下散步,一个丫头上前小声禀告:“小姐,前院传消息说,有三个乞丐登门,其中一个自称是姑爷的大伯朱守仁,说是来找老爷的。”

    “朱哥哥的大伯朱守仁?他怎么来了?”李姝听后,不由微微蹙了一下柳眉,然后对一个丫头吩咐道,“是这样,你让从村里跟来的刘妈去前院认人,如果确实是朱哥哥的大伯朱守仁,就让管事把他们安置在前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然后再问问他来此有何贵干。问清楚后,不论是什么事,都一律回,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见客,等朱哥哥回来再说。然后派人去大营告诉朱哥哥。如果是冒充的,那就让人打发了出去。不要伤人。”

    对于这个便宜大伯,李姝可是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顾惜朱平安的面子和声誉,担心朱平安被扣上不敬长辈的帽子,肯定给他吃一个闭门羹。

    他找上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倒不怕他打秋风,而是他带两个陌生人,千里迢迢而来,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呢。

    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可是惹事生非、捅娄子的本事却不低,不得不防。

    “遵命小姐。”小丫头领命而去。

    刘妈是从上河村跟过来的,对于上河村还有下河村的人都认识,何况朱守仁在下河村的名气不小(不好的名气),自然是认识朱守仁的;尤其是两家结亲以后,朱家的人,刘妈都近距离见过。由她去前院辨认,不会认错的。

    “小姐,我也认识姑爷的大伯......”画儿在一旁自告奋勇的说道。

    “他大伯是什么样的人,你在村上没听过吗?以前他在镇上滥赌,借高利贷,却签公爹的名字,害的公爹被打;借着攻读的名义,在县城风花雪月,不干正事,把家底都掏空了,害的朱哥哥上山采药赚钱;朱哥哥高中后,他还常常恬不知耻的说是他给朱哥哥蒙的学,哼,满口胡言,朱哥哥小时候请他蒙学,他以攻读备考没时间为由推托,反倒把朱哥哥赶去放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那两个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货,少搭理他们。”

    李姝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哦,差点忘了他在下河村的骂名了......”包子小丫鬟画儿吐了吐舌头。

    过了一会,大约盏茶时间,小丫头就跟刘妈从前院认人回来了。

    “小姐,我去前院确认了,那人的确是姑爷的大伯朱守仁,虽然披头散发、一身狼狈,但是他那张自命不凡的脸我不会认错的。”刘妈上前禀告道。

    “还真是他......”李姝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

    “小姐,你不知道,他有多大架子,对我们颐指气使不说,还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说什么让小姐去拜见他......”小丫头忍不住告状道。

    呵......

    李姝闻言,嗤笑了一声。

    “哼,多大脸啊,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让小姐去前院拜见他们,一点规矩礼节多不知道......我说小姐身子沉,行动不便,且姑爷不在,小姐不便见外客,等姑爷回来再说。”小丫头声情并茂的接着禀告道。

    “他来找朱哥哥,要做什么?”李姝问道。

    “他神神秘秘、自命不凡,说什么是来干大事的,来助姑爷一臂之力,助姑爷建功立业,送姑爷一场荣华富贵,送姑爷青云直上、封侯拜相......”

    小丫头一脸无语的回道。

    “就凭他?!”包子小丫鬟画儿闻言,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福禄街朱府前院,大伯朱守仁被验证了身份后,他和他的卧龙凤雏两位好友从普通客房被请进了贵客房。

    外面寒意重,朱守仁他们在外面行走都禁不住瑟缩着身子,可是一进贵客房,却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置身贵客房如穿越了四季,置身暖春一样。

    “这屋里怎么这么暖和,这得烧了多少炭炉才能把房子烘到这种温暖?”

    胡炜一步入室内就忍不住嗟叹了起来。

    “是啊,这一天光烧炭都得不少银子吧......”大伯朱守仁也禁不住附和道。

    “啊?”最后进来的夏羌进来了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咳咳......夏兄澹定。”大伯朱守仁看了夏羌一眼,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注意点,咱们可是有身份的读书人,别跟个土包子似的一惊一乍,被人看低。

    “不是,朱兄,胡兄,你们发现没,这屋子里一个炉子也没有?”夏羌兀自一脸吃惊的对两人说道。

    “不可能,屋子里面这么暖和,没有十个、八个的炉子烘不李了这么暖和。”

    胡炜和朱守仁两人摇了摇头。

    “可是,你们看啊,这屋子里面哪有一个炉子啊?”夏羌指了指屋子的大小摆设对两人说道。

    “怎么会......”胡炜和朱守仁两人摇着头,环视屋内,然后眼珠子也禁不住瞪大了,越瞪越大。

    我去,还真是,这屋子里有床榻桌椅柜子,可是唯独没有炉子,一个也没有。

    没有炉子,怎么这么暖和?!

    一时间,三人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目瞪狗呆,不,口呆......

    “三位老爷,贵宾房装了我们祝融商行独家出品的祝融暖气,所以才这么暖和。三位老爷,看到墙上的管道了吗,那就是我们的祝融暖气片。”

    引着三人来贵宾房的管事指着墙上的暖气管道对大伯朱守仁等三人解释道。

    “祝融暖气是何物?”大伯朱守仁等人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们姑爷和小姐发明的,屋子里不需要烧炉子,只需要装上祝融暖气片,就可以在冬天享受春天的温暖。我们前院有一个锅炉房,负责烧暖气,可以通过管道把温暖送到府里各个装有祝融暖气的房间。”

    管事回道。

    三人不明觉厉。

    就在这时,几个丫头端着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进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贵宾房八仙桌上就摆满了一道道色香味给俱全的美食,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炒熘炸烹爆,煎塌贴焖烧,扒煮酥烩涮,蒸酿氽炖熬,焗烤熏煸腌和醉,拔丝蜜汁煨和糟......

    为了保持温度,好几道热菜下面还有小炭炉煨着,咕都咕都的,香味加倍。

    正在研究暖气片的三人瞬间就被桌上的美味佳肴给吸引住了,一个个唾液疯狂分泌。

    天知道他们从应天到苏州这一路来是怎么过得,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吃树根,啃树皮,村子里面去偷鸡,结果被狗追,下河抓鱼水太凉鱼太滑,愣是一点荤腥都没见过。

    此刻,看着这一桌子的鸡鸭鹅肉、山珍海味,尤其是那一盘香喷喷、摇晃晃的肘子,令他们三人脚步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往桌子前挪。

    “看到肘子,就禁不住想起东坡先生那一句‘和草整煮透心香’的诗句,东坡先生不愧是东坡先生,这肘子啊就得和系肉的稻草一起放进锅里煮才香。”

    大伯朱守仁摇头晃脑的吟着诗,看着桌上的那盘诱人的肘子,口水直流。

    “我记得是‘禾草珍珠透心香’吧?”夏羌挠了挠头,小声滴咕道。

    “嗯,我尝尝这苏州的肘子和老家的肘子有什么不同......”大伯朱守仁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快子,连坐都来不及坐,就上快子夹了一快子。

    十来天没见荤腥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一快子下肚,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宝盒一样,太好吃了,什么注意形象,什么读书人,这微不足道的自制力瞬间被这一口肘子给击得粉碎。

    胡炜和夏羌原本还想注意点影响,可是看到朱守仁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几快子下去,肘子就消失了一半,他们再也也坐不住了,再不动手,肘子都被姓朱的给吃光了。

    “咳咳,我们也尝尝看看苏州的美食跟我们老家有何不同......”

    两人说了一句挽尊的话,也下了快子。

    第一口肘子肉下肚,他们就跟朱守仁一样,微不足道的自制力也被击的粉碎。

    整个人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宝盒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不顾形象的跟着加入了战团。

    没办法,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更何况他们已经十来天风餐露宿、不见荤腥、饥肠辘辘了,实在是抵抗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缴械投降了。

    “咳咳,三位老爷,洗澡水和换洗衣服也都准备好了,三位老爷要不要沐浴更衣后再用膳。”

    管事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用完膳再沐浴更衣也不迟。”

    大伯朱守仁嘴里喊着抢来的最后一口肘子肉,头也不抬,含湖不清的说道。

    “嗯嗯,吃完再沐浴也不迟。”胡炜和夏羌此刻再同意朱守仁不过了。

    三人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为了方便抢菜,连坐都不坐,就那么站着风卷残云。

    桌上琳琅满目、摆盘精美的美食,没一会就被三人给造了一半,不成样子了。

    从下午,吃到傍晚,整整吃了半天,也还没有吃完,洗澡水也都从热水变成了凉水。

    朱平安接到大伯朱守仁带着两位好友驾到的消息,安顿、交代了大营事宜,擦黑进城来到府上的时候,三人也还没有吃完,正好看到三人腆着肚子风卷残云的英姿......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卷着袖子,一脚踩着椅子,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鸭腿......

    虽然已经从传话的人口里面得知了大伯等人的情况,可是亲眼看了,朱平安依然不免嘴角抽搐。

    这是怎么搞的?

    祖父祖母偏心大伯,大伯总是从老两口哪里要到不少银子,还经常去老爹哪里打秋风,每次出门都是吃喝玩乐,从来不亏待自己,惯常喜欢在外面装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何至于此?

    “大伯,你们何以至此啊?”朱平安禁不住疑惑的问道,实在想不通他们如何沦落到这副模样,乞丐看到你们,都得把刚讨的窝头施舍给你们。

    这是遭遇倭寇了?

    不对,若是遭遇倭寇的话,大伯他们又如何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呢?!倭寇可不是劫道的,倭寇一个个丧心病狂,他们可是既抢银子,又要命。

    难道碰到劫道的了?!

    不过,劫匪也不会这么变态吧,连一套衣服都不给他们留下,大伯他们身上的衣服,乞丐见了都流泪,不知道是从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

    正在胡吃海塞的大伯朱守仁还有胡炜、夏羌听到有人说话,皆抬起头来,抬头便看到进门的朱平安。

    “贤侄你来了。”

    大伯朱守仁瞬间放下了踩着椅子的脚,接着放下左手的鸡腿和右手的鸭腿,把油乎乎的双手往后一背,挺了挺腰,努力的摆出了一副长辈范。

    听到大伯朱守仁喊贤侄,胡炜和夏羌也都瞬间知道进门这个平平无奇的青年就是他们想要巴结的大人物——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代副使朱平安朱大人。

    该死的!

    我们做了什么?

    一身破烂乞丐服,脚踩椅子,手拿鸡腿,吃的满嘴都是油腥,一点形象都没有。

    先入为主,这可是第一面啊,我们应该先沐浴更衣的,都是该死的朱守仁,把我们带坏了!要不是他没有形象的先吃,我们何以至此呢。

    顿时,他们两个慌忙也都将脚收了下来,把手里的吃的放下,努力摆出一副文人风范,拱手向朱平安见礼,“学生胡炜/夏羌,拜见朱大人。”

    “两位免礼。”朱平安客气的伸手道,“来者是客,不用客气,请慢用。”

    “咳咳,饱了,饱了......”胡炜和夏羌一脸尴尬的说道,恨不得时光倒流。

    “咳咳,贤侄,这位是胡炜,这位是夏羌,都是咱们老家不世出的杰出人才。”

    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向朱平安隆重的介绍他的卧龙凤雏两位好友。

    卧槽!

    靠谱!

    胡炜和夏羌见大伯朱守仁见到朱平安第一件事就履行了程度,向朱平安隆重的介绍了他们两个,并且还说他们两个是老家不世出的杰出人才,顿时大为感动。

    不止感动,他们还有些内疚,他们刚刚竟然还骂他是该死的,还抱怨他带坏了他们......

    路上,还因为他多花银子,惹是生非捅娄子,而心生怨恨和不满......

    在胡炜和夏羌感动、内疚的时候,他们听到大伯朱守仁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才能,和我不分伯仲,不分上下......”大伯朱守仁补充道。

    卧槽!

    你瞎说什么呢你!什么叫我们的才能和你不分伯仲、不分上下啊,你有什么才能啊。

    你这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连我们都能看出你绣花枕头、草包无能、爱吹牛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内在来,跟你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朱大人,自然更是对你是什么样的人,一清二楚。

    你说我们和你的才能不分伯仲、不分上下,那岂不是向朱大人说我们两个也跟你一样,也是绣花枕头、草包无能、爱吹牛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吗?!

    我们竟然对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内疚,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他好心的也介绍了不是吗,虽然最后一句画蛇添足了,但他做事向来如此不是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接下来,还得看我们。

    “朱兄言重了,我们在朱大人这样才高八斗、智勇双全的大才面前,如何称得上杰出人才四个字,只不过是一些父老乡朋客气给的虚名罢了。”

    胡炜拱着手,一脸谦虚的说道。

    “正是如此。些许薄名,不足挂齿,在朱大人这位真正的大才面前,我们都是学生。”

    夏羌也不甘示弱的谦虚道。

    “两位谦虚了,请坐。”

    朱平安客气而疏离的请他们入座,对于跟大伯混在一起的两人,朱平安很难有好感。

    大伯是什么样的人,朱平安在清楚不过了,大伯的朋友,朱平安也见过很多,每一个都跟大伯有那么两三成相通之处,都是一些自命不凡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自古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且,他们两人讨好的味道也太重了,更是令朱平安对他们印象不佳。

    “贤侄,我告诉你,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他们两个都是难得的人才,简直就是当代卧龙和凤雏,我们是惺惺相惜。”大伯朱守仁又强调道。

    卧龙凤雏?!

    听到这两个名字,朱平安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西红柿首富里的庄强和大聪明两人的喜感时刻。

    朱平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再次问大伯朱守仁,“大伯你们怎么来苏州了,又如何落到这副模样?”

    “我们之所以来苏州,是来找贤侄,助你一臂之力的。当前倭患严重,我们身为大明一份子,既然有能力,那就有义务为我大明效力,助贤侄一臂之力。”

    大伯朱守仁大言不惭的说道,挺了挺胸膛,一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有才就有义务出山、谁让你是我贤侄呢、我们就便宜你了的感觉。

    这一点,李姝派去的人,也说了。

    朱平安并没有意外,大伯这是想要走裙带关系,想要靠自己得道他升天了。

    你们助我一臂之力?!谢谢,不用,你们不给我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多谢大伯你们的好意了。”朱平安不置可否的说道,然后继续问道,“大伯你们来找我,何以成这副模样?是路上不太平,遇到劫匪了,还是遇到倭寇了?”

    大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做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缓缓道:“唉,其实都怪我心太软,看不得人间疾苦,看到人有困难,总想着帮忙解决......”

    你能不能说人话?!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大伯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包括标点符号。

    在朱平安的注视下,大伯朱守仁不得不讪讪的继续往下交代事情真相。

    “我们其实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应天了......”大伯朱守仁讪讪的说道。

    “半个月前我还在应天,还没有来苏州啊,大伯既是来找我的,缘何当时没有来找我?”

    朱平安问道。

    听到朱平安的问题,胡炜和夏羌两人又情不自禁的幽怨的看了大伯朱守仁一眼。

    “咳咳,我们当时一路风尘仆仆,想着沐浴更衣,再来拜见贤侄,免得被人轻视,连累贤侄也脸上无光。”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面红耳赤的解释道。

    一路风尘仆仆?比现在还风尘仆仆吗?朱平安扫了大伯他们三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大伯朱守仁身上,继续问道,“伯父,沐浴更衣也用不了多久吧,就是休息一天,算算的话,当时我也还在应天。”

    “咳咳,所以说都怪我心太软,看不得人间疾苦,看到人有困难,总想着帮忙解决,结果害我们落到了这步田地............”大伯朱守仁的脸色更红了,不敢和朱平安对视,别过了头,目光闪烁着看向一边,声音也是躲躲闪闪的。

    胡炜和夏羌早就听不下去了,低下了头,免得控制不住情绪。

    “大伯既是乐于助人,缘何落到这步田地?大伯是在何处沐浴更衣的,又是助了何人落到这步田地的?”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你嘴里的那个人,跟你没有半分钱关系。

    “咳咳......”大伯朱守仁咳嗽了好几声,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们是在留香楼沐浴更衣休整的。”

    “留香楼?这名听着像是风月场所......”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大伯不愧是大伯,这爱好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咳咳,虽是风月场所,但是楼里的小娘子心灵手巧,梳洗头发的本事乃是一绝。我们去了留香楼,正是仰慕小娘子梳洗头发的本事......”

    大伯朱守仁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许多,大约说着说着他自己都不信了。

    你是仰慕留香楼小娘子梳洗头发的本事,还是别的本事,当我不知道吗?!

    朱平安洞若观火的看着大伯朱守仁。

    大伯朱守仁压根不敢与朱平安的目光对视,讪讪的错过目光,只好接着往下说,“我们在留香楼休整了一晚,本来是要天明后去拜访贤侄的,可是在临走时,我看到了她。她是那么柔弱,她是那么无助,她是那么可怜......”

    “贤侄,你知道吗,她不是楼里的姑娘,她是附近村上的小媳妇,他男人对她不好,逼迫她每日来留香楼领取楼里姑娘的脏衣服浆洗,赚几个辛苦钱补贴家用,就是这样辛苦,她男人还动辄对她打骂,她每日以泪洗面......”

    “贤侄,你知道吗,她日子过的很不好,身上的衣服都不合身,不是上衣宽松了,就是下衣禁了,蹲下时,露出一大片乃......乃至于整个人被冻的瑟瑟发抖......贤侄,你也知道,我心太软,看不得人受苦,看到她如此可怜,冻的瑟瑟发抖,想要帮帮她,就把她叫到房间,让她进屋暖和暖和......”

    “她进屋,跟我诉苦,诉说她的不幸,说她很可怜,从小到大没有被关爱过。我心太软,听后忍不住抱住了她,给她父辈的温暖,用手抚平她的心伤,她在我怀里暖和了一会,就推开了我,说她还要回家做饭,去给她码头做工的男人送饭,要是误了饭点,他男人会打死她的,于是她就着急抱着脏衣服回去。”

    “我看她一个弱女子,拿那么多衣服,我心一软,就帮她把衣服拿回了家。”

    “一路寒风吹,回家后,我看她冻的直搓手,就让她上床暖和暖和再做饭,反正时间还早,她上床后,我看她还在发抖,我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身上火力弱,暖不热乎被窝。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看到她瑟瑟发抖,我就心一软,脱了衣服,帮她暖被窝......”

    大伯朱守仁缓缓的说道,讲到这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朱平安听后,嘴角禁不住抽搐。

    这女人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呢,在古代去青楼浆洗衣服做工,还上衣宽松、下衣紧,蹲下露一大片乃子......古代再穷的人家,也不会把衣服穿成这样,上衣宽松,缝上两针不就紧了吗,怎么可能让上衣宽松到露那啥的程度......你一叫就跟你进屋,让你抱,还给你诉说身世......

    大伯也不愧是大伯,还真是“乐于助人”,给人父辈温暖,帮人暖被窝,呵,一见到女人,本就不富裕的脑子,就更不富裕了......

    “咳咳,就在我抱着她给她温暖的时候,谁知道他男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伯咳嗽了一声,小声的说道。

    废话!

    他男人不回来才怪!

    鱼上钩了,人家当然要起竿收鱼了,难道还让你吃了鱼饵抹抹嘴走人吗?!

    “唉,贤侄,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心软的话,就是不说话,也是藏不住的。”

    大伯朱守仁回首往事,有感而发的说道。

    “你藏哪了?”

    朱平安澹澹的问道。

    “咳咳,我藏床底下了,我是怕她男人误会,让她难坐,才藏在床底下的,可是没想到,她男人带着几个兄弟一进屋就把我从床底揪出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不仅将我身上的银子和衣服全都抢走了,还威胁我,让我把胡兄和夏兄给叫来,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办,他们就要报官,还要报给教谕,还要拉我去游街......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胡兄和夏兄叫来,想让他们从中劝和劝和。”大伯朱守仁讪讪的说道。

    朱守仁说到这,胡炜和夏羌两人幽怨的接过话道,“我们接到了朱兄的书信,朱兄在书信中说他遇到了一个老相识,热情的邀请我们品尝农家腊酒浑,结果我们一进门就被他们给打了一顿,身上的银子和衣服也都被抢走了。他们还逼迫我们签了一个自愿捐赠书,让我们按了手印,说银子和衣服都是我们自愿捐赠给他们的;还签了一个强暴民女认罪书,说朱兄强暴民女,我们是从犯,负责望风,也逼迫我们按了手印......”

    一套流程下来,既娴熟又专业,朱平安都想给他们鼓掌了。

    “利用猎艳心理,以女色诱惑,以暴力手段殴打,劫取财物,这是抢劫;以威胁、要挟手段,勒索财物,这是敲诈勒索;这伙贼人手段如此娴熟专业,显然犯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能再教他们犯事了,不然还有好色之徒遭了他们的毒手,是时候将他们绳之以法了......”

    朱平安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大伯好色,受了这一顿打,遭了这一场罪,是他活该,咎由自取。不过,这伙仙人跳的贼子违法乱纪,其罪不小,应当受到大明律的惩罚。

    “不要,不要,万万不要啊贤侄。”大伯朱守仁听到朱平安的话,一脸惊恐万分连连摇头。

    “是啊,朱大人,还请手下留情。”胡炜和夏羌两人也都吓坏了,连连劝说道。

    朱平安看向他们。

    “贤侄,不要。当日,他们可是让我们签了字据,他们还放话了,若是我们敢报官,他们就把我们签的文书公之于众,告诉教谕,还要传遍我们老家,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我们哪还有脸见人啊。而且,德行有亏,还如何科考啊,教谕那关就过不去,而且也不会有人再给我们作保了啊。所以说,贤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

    大伯朱守仁如丧考妣的说道,彷佛朱平安追究贼人就是要他的命一样。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饶他们这一次吧。”胡炜和夏羌也慌忙跟着求情。

    “那就容后再议。”

    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嘴上说容后再议,不过朱平安还是决定晚上回营后写一个公函发到应天。

    不是为大伯朱守仁出气,大伯朱守仁好色惹事,受这一遭罪,是他活该,说句不是很尊敬的话,朱平安早在科举考试的时候,就想看大伯被人这样收拾一顿了。

    大伯年年都以备考、赶考为理由,从家里要银子,结果呢,钱多就上花楼风花雪月,钱少就去找暗娼销魂,不知道浪费家里多少钱了。要知道,大伯浪费的银子,都是父母、叔婶、祖父祖母一起辛辛苦苦种地、织布赚的血汗钱。

    他早就该有这个教训了。

    不过,那伙仙人跳的贼子,也是作恶多端,不将他们绳之以法,定然还会有很多人受害。

    虽然这些受害者也定然是好色之徒,但是又有多少男人不好色呢,就看自制力了。稍微自制力差一点的,遇到一个投怀送抱或者欲拒还应的小娘子,定然也要遭殃。

    犯罪就要受罚,律法不容践踏。

    大伯朱守仁和胡炜、夏羌三人见朱平安不再紧抓不放,不由松了一口气。

    “贤侄,咳咳,我等形象不佳,待我们沐浴更衣后,再与贤侄叙旧。”

    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说道。

    “是极是极,我们这般模样,实在是失礼了。容我们沐浴更衣,再正式拜见大人。”

    胡炜和夏羌也是连连应声。

    “伯父你们请。”

    朱平安点了点头。

    在大伯朱守仁他们沐浴更衣时,朱平安去了后院看李姝,当然是简单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

    大伯他们一路乞食、偷鸡摸狗而来,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虱子、细菌。

    李姝可是大熊猫,一点也不能影响了她。

    “朱哥哥,你都洗好了啊,还想让画儿帮你搓澡呢。”李姝挺着大肚子,带着画儿,走进了朱平安沐浴的洗间,看到朱平安正在换衣服,娇声打趣道。

    “呵呵,那你们来晚了。下次早来点,李妹妹你和我洗鸳鸯浴,画儿可以搓澡。”

    朱平安一边系腰带,一边笑着说道。

    “坏人,哪个要跟你洗鸳鸯浴......”李姝娇嗔了一声,俏脸红扑扑的。

    画儿也是小脸红扑扑的,姑爷允我搓澡呢......

    “咳咳,两个小家伙乖不乖,要不要我今晚教育教育他们,棍棒底下出孝子......”

    朱平安看到李姝红扑扑的俏脸蛋,不由血气上涌,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姝闻言,俏脸更红了,一双眸子春水荡漾的挖了朱平安一眼,风情万种的嗔道,“坏人,他们可乖了。从今天起,直到他们出生,都不许你棍棒底下出孝子了。”

    现在已经是孕后期了,王姨可是多次叮嘱了的,以后可不能再行房事了,不然早产的风险会特别大,更甚者会流产。

    古代医术有限,孩子若是早产的话,不容易养活,便是养活了也多是体弱多病。

    王姨的多次叮嘱,李姝牢牢的记在心中,心里打定主意,从今日起,她就再也不和朱平安行房了,无论朱平安怎么求她,她也不会答应,至少也要等生了宝宝,出了月子再说。

    “啊,姑爷,姑爷你也太望子成龙了吧,他们都还没有出生呢,你就用棍棒教育他们了吗?不可以啊,两个小公子不过是在小姐肚子里欢实了些,哪里不乖了,姑爷怎么可以用棍子教育他们,姑爷也太严厉吧。”

    一旁的画儿听了两人的对话,禁不住吃惊的捂着小嘴,为两个小家伙打抱不平。

    李姝闻言,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咳咳,不会了,不会了。”朱平安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如何回答画儿,只好说不会了。

    “奴会好好给小公子们说的,让他们心疼小姐,在小姐肚子里动作小一点,不要老踹小姐。那个,那个,若是以后他们还是不听的话,姑爷不高兴,要打就用棍子打奴婢吧,是奴婢没有教好小公子。”画儿小声的说道,大概就是放过宝宝,有气就冲我来吧。

    “噗嗤......听到了吗,要是再想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就教育画儿好了。”李姝闻言笑的更厉害了。

    “咳咳,不用,不用,以后不教育他们就是了。”朱平安老脸通红,连连摆手。

    小姐怎么笑的这么厉害?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红了呀?是我说错话了吗?画儿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姑爷,一头雾水。

    看到画儿这样,李姝笑的更厉害了,画儿头上的雾水更多了,人也更懵了。

    左小妾?右小妾?

    朱平安下意识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然后又注意到手里的衣服了,这是一件女士贴身寝衣,上面还有一团刺目的心形白痕,记忆如海水一下子涌到了脑海里,我想起来了,这件衣服不就是早上梦遗了的画儿的寝衣吗?!

    WTF

    李姝以为自己昨晚用画儿的寝衣打肥鸡了?!!!

    打肥鸡?!!!

    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双手会......双手会个毛线啊,我昨晚才没有!

    朱平安蓦然抬起头,只见床上李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嫌弃的翻起了一个白眼,一旁的包子小丫鬟画儿只看了自己一眼便又羞的把脑袋埋到一对大胸里去了。

    这是都认定自己打肥鸡了?!

    一瞬间

    朱平安感觉血液全都逆流到脸上来了,火辣辣的,感觉脸皮似乎都要燃烧了似的。

    好吧,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红成啥样了。

    这是溢精,不是打肥鸡好不好,这种现象跟陈伯都是身体自然反应好不好?!

    不过,还没等朱平安辩解,就听着李姝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夫君,然后就看到笑的跟只小狐狸似的李姝,一下子掀开被子,乳燕还巢似的,甩着小屁屁从床上跳下来,向着朱平安小跑了过来。

    话说李姝这丫头胸不大,但是屁屁倒是很翘的……

    朱平安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不由的伸开了双手,准备抱住乳燕还巢似的李姝。

    一股香风袭来

    接着,朱平安胸膛传来柔软的触感,低头就看到李姝一双小手放到了自己胸膛上。

    再接着

    一股推力传来

    朱平安猝不及防的被推出了屋外,紧接着,“嘭”一声响,李姝就热情的请朱平安吃了一个“闭门羹”。

    “我和画儿要就寝了,夫君还是找你的左小妾和右小妾去做游戏吧。”李姝淡淡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接着,李姝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七八步后就消失不见,大约是已经回床上睡觉去了。

    朱平安在门外试了诸般手段,但是全都无用,房间里了无回应,最后只好一个人灰溜溜的去往隔壁的房间,孤零零睡了一晚。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朱平安还是一头雾水,why?!为什么会这样呢。

    按理来说,自己昨晚的选择和做法,在小醋坛子李姝这绝对应该是加分项吧。

    这是毋庸置疑的。

    娇躯半果

    玉体横卧

    任君采撷

    极度诱惑

    ......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都能坐怀不乱,别说是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都是加分项好吧。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想不通。

    朱平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了,只好挠了挠脑袋,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数羊,努力入睡,不过一直等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更夫敲着梆子“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的打更声后,朱平安才渐渐的进入梦乡。

    半睡半醒间,隐隐约约觉的有人走进了房间,爬上了床。

    朱平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原来是李姝这个小妖精。

    瞧见朱平安醒了,李姝吃了一惊,俏脸蛋通红,骨碌一下就要下床。

    呵呵。

    来了就别想走了,朱平安一手抱住李姝,将她拉回了床上,毫不犹豫的覆了上去,身下娇俏人儿的娇嫩肌肤如丝绸一般柔和细腻顺滑......

    一笑喜相逢,似嫦娥,下月宫。

    丹山念夜鸾求凤,天台路通,巫山簇峰。柳稍露,滴花心动。正情浓,鸳鸯枕上,又被五更钟。

    一阵颠鸾倒凤之后,雨露甘霖而下。

    事后。

    朱平安低头吻了下怀中娇人儿的樱桃小嘴,咦,怎么感觉味道不对啊?

    李姝的小嘴怎么一股丝绸味儿啊?

    朱平安疑惑的睁大了眼睛,先是一片黑暗浮现在眼前,接着努力聚焦,然后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再然后视觉随着适应黑暗,视线也逐渐清晰。

    丝绸枕头!!!

    怎么会?

    我抱着的明明是李姝啊?!

    李姝呢?!

    朱平安一个激灵,然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恍然大悟,原来刚刚是一场春梦啊。

    下一秒

    朱平安浑身一震,刚刚春梦中自己可是行云布雨了的,那岂不是说?!

    朱平安猛地掀开了毯子,呃,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睡裤又湿了一片。

    晕!

    朱平安瞬间脸红如熟蟹。

    仔细检查了之后,朱平安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醒来的及时,只是弄湿了睡裤而已,还没有殃及毯子、床单之类的,状况在可控范围内。

    这种天气洗干净之后,再晾上一晚就干了。

    明早穿着晾干的睡裤套官服,等晚上回来,洗澡的时候再换一条睡裤,就像平时一样。

    嗯

    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之后,朱平安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摸黑找到了脸盆,又倒了些水,轻手轻脚的将睡裤简单洗了一下,攥干水分之后,将睡裤晾在了床头。

    晾好后,朱平安想了想,担心明早有谁比自己早起,进来看到了再联想到什么。

    于是又把睡裤改晾在了较为隐秘的床脚,这样以来,即便有人比自己早起,进来房间,也不会轻易看到自己洗睡裤了。而且这种酷暑的夏天,在那晾都一样,过不多长时间就能干。现在时间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时间晾干了。

    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朱平安就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干净床铺,换了衣服出去洗漱。

    洗漱完,外面客厅的早餐正好摆好。

    早餐非常丰盛,全都是朱平安爱吃的,而且比往常的早餐要丰盛一倍有余,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碟爽口开胃的腌黄瓜。

    朱平安只看了一眼,就食指大动,口腹之间满满的都是食欲。

    “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朱平安看着丰盛的早餐,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呀,夫君都有黑眼圈了呢,昨晚左小妾、右小妾没把夫君服侍好吗?”朱平安才进客厅,李姝就笑吟吟的出现在了朱平安跟前,看着朱平安的黑眼圈,演技浮夸的问道。

    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又端上来了一盘冒着热气的刚出锅的葱花鸡蛋饼。

    又来。

    这个小妖精。

    朱平安无语抬头看向李姝,恰好看到了李姝俏脸蛋的一点灰烬,不由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一句话不由的脱口而出,“没有你陪着,哪里能睡得好。”

    “瞎说什么呢,都看着呢。”

    “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李姝没想到朱平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情话,一下子羞的俏脸蛋通红,虽然心里面甜如蜜,可是面上却是跟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儿一样,狠狠的挖了朱平安一眼。

    “朱哥哥,在你没来的时候,大伯以长辈的名义命令管事去账上支200两银子给他先用着。管事禀告我,我让管事问他支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他说是备考。我想着200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就等朱哥哥你回来,由朱哥哥定夺支。”

    “虽然最近府上开销很大,筹建祝融商行啊,但是账上的银子还是足够支的。”

    在朱平安换好衣服,用夜宵的时候,李姝坐在一旁给朱平安夹了一个虾仁,小声的说道。

    “当然不支!备考又如何需要两百两银子了!自我记事起,大伯就以备考为幌子,隔三差五的从祖父祖母还有父亲叔叔那里要银子,每次要到银子,也没见大伯用心备考,总是跟一些狐朋狗友出去大吃大喝、雪月风花!”

    “祖父祖母总是惯着大伯,才让大伯养成如今的不良习惯。祖父祖母无底线的纵惯,让大伯一错再错,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伯再错下去。”

    朱平安听后,以本着为大伯负责的态度拒绝了,大伯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什么备考啊,要是大伯前脚得了两百两银子,后脚就能住进花楼去,绝不会有例外。

    “这样好吗,你大伯大老远的从老家来,他会不会怪咱不念亲情啊,传出对你不好的话来,什么忘本啊,什么发达了不认穷亲戚啊......”

    李姝眯着眼睛,托着下巴,轻声说道,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样。

    “这是对大伯负责,即便大伯不理解,传回去一些风言风语也无妨,我在老家的信誉比大伯好太多太多了,老家人更相信我,而不是大伯。”

    朱平安轻轻握着李姝的玉手,微笑着说道。

    这还真不是朱平安夸张,在老家人眼中,朱平安的信誉度绝对碾压大伯朱守仁。

    大伯朱守仁的形象在村里早就声名狼藉了,无论是游学带风尘女子归来啊,还是在外面赌博被赌坊的堵上门讨钱,大伯早就成为村里人教育孩子的负面典型了。

    不是朱平安自夸,自己绝对是村里人教育孩子时口中邻居家的孩子。

    这么一正一负下来,让朱平安在村里舆论界立于了不败之地。大伯回去传话,若是说自己好话也就罢了,若是说自己坏话,村里人只会认为是大伯造谣生事,嫉贤妒能......

    夜宵还没用完,大伯就使唤人来叫朱平安了,说是有要事。

    朱平安回到前院,大伯还有胡炜、夏羌三人已经换上李姝令人备好的衣服了。

    棉衣都是上好的绸缎,还有一件披风氅衣,款式也都是苏州正流行的款式。

    大伯穿上对着镜子欣赏了一遍又一遍,背着手缓缓在镜子前踱步,又人模人样起来了。

    朱平安进门时,大伯还在对镜自赏。

    看到朱平安进门,大伯连忙招手道,“贤侄,来来来,大伯有一件要紧事与你说。”

    “大伯你说。”朱平安上前道。

    “是这样贤侄,大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再过一段时间就又到了科举考试的时候了,贤侄你借我三百两银子,我好用心备考。”大伯一脸平常的说道,好像问朱平安借三百两银子,就跟借一支笔一样,简单随意。

    “大伯要借多少?”

    朱平安闻言,禁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还是要管事从府里账上支两百两银子,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就涨成了三百两了,高利贷见到你也得甘拜下风啊。

    “不多不多,三百两。”大伯朱守仁背着手,一脸平常随意的说道。

    “为什么?”朱平安无语的问道,三百两,还不多?!那多少银子是多?!

    “因为你有啊。”

    大伯朱守仁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彷佛在说1+1等于2一样理所当然。

    卧槽!

    你这理由和逻辑也太特么无懈可击了!

    朱平安即便早知大伯的为人,可是此刻依然被大伯的厚颜无耻所打败。

    “大伯,你知道我一年的薪俸是多少吗?”朱平安微微笑了笑,问道。

    大伯朱守仁摇了摇头。

    “大伯,我告诉你。我身为从四品,一个月的月俸是二十石,折合纹银六两左右。三百两银子,需要我不吃不喝攒四五年时间。我如今为官不足一年,何来三百两银子。”

    朱平安无语的说道。

    “呵呵,贤侄,你可骗不了我,虽然明面上你们月俸不过二十石而已。可是,暗地里呢,下面官员的孝敬,乡绅、商贾打关系的供奉,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收入,你一个月少说也得这个数。哪用四五年时间啊,一两个月足以。”

    大伯朱守仁听后呵呵笑了起来,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副门清的说道。

    朱平安彻底无语了,“大伯,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为官,只有一份收入,除了薪俸外,再无其他收入了。”

    “什么?你只有薪俸?!哎呀,我的贤侄啊,你还真是太年轻,太不会做官了。你寒窗苦读为了什么?!你这真是败家子啊,你得少收多少银子啊。一个月往少了说一百两,两个月就是两百两,半年就是六百两,一年就是一千多两啊,不对不对,过年的时候,礼要重三倍,一年下来至少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可是富庶冠绝天下的苏州,一等一的肥差之地,这礼至少还得重个三五成,你这真是暴殄天物的贤侄,你错失了多少银子啊......”

    大伯朱守仁一脸心疼的说道,伸手指着朱平安,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然后未等朱平安说话,大伯朱守仁就当仁不让我能行的表态道:“所以说啊,我早就该来帮你了。我还是来晚了啊。不过,你放心贤侄,我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有我在,由我帮你,保证让你再也不愁银子。”

    卧槽!

    你啥意思?!你要帮我收礼受贿?!朱平安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用,大伯。我朱平安做官,非为求财,绝不收礼,绝不受贿,这是我的底线,大伯休要再提了。也还请大伯谨记,勿以我的名义,收受一文钱,不然小侄讲情,国法无情。”朱平安一脸严肃的告戒大伯道。

    “咳咳,咳咳,我就是考考贤侄的操守,嗯嗯,不错,贤侄经过我的考验了。若是贤侄刚才应了,大伯我还少不得好好说教说教贤侄呢。”

    大伯朱守仁咳嗽了一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通红气大喘的说道。

    朱平安看着大伯面红耳赤的模样,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毕竟,大伯他自己都不信了。

    “咳咳,贤侄,即便你俸禄低薄,没有捞油水,可是你婆娘家里趁钱,你是一家之主,你先从账上支我三百两银子,我过些时日还你。放心,大伯我说到做到。”

    大伯朱守仁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那三百两银子,催促朱平安去账上支三百两银子。

    “伯父,你是在教我吃软饭吗?”朱平安闻言,不由笑着看向大伯朱守仁。

    “咳咳,什么软饭硬饭,不都是你锅里的饭么。”大伯朱守仁不以为意的说道。

    大伯,你的脸呢,我怎么找不见了?!

    朱平安不由扯了扯嘴角,尽管知道大伯厚颜无耻,可是还是被他厚颜无耻的程度给刷新了认知。

    “贤侄,你放心,我肯定会还你的。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大伯我此次定能高中。等到大伯我高中,区区三百两银子,大伯几个月就能还你。”

    大伯朱守仁双手放在背后,迈着八字步,脸上有着谜一般的自信,彷佛他此次考试高中如探囊取物一般。

    是金子总会发光?!

    呵。

    我看是金子总会被你花光!

    朱平安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自己怎么备考的,你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没点逼数吗?!

    “贤侄,大伯我这是怀才不遇,犹如千里马没有遇到伯乐,所以才没有高中。”

    大伯见朱平安不信,不由急着解释道。

    伯乐?!

    就你这样的,还千里马,伯乐看到你,能把你阉了,当成肉马来养......

    你这样的马,除了吃肉,别无他用了,别说日行千里了,你这日行十里都够呛,走出两三里就得去找小母马尥蹶子去,就是当驽马负重也不成。

    “真的贤侄,你可别不信,当初咱之所以没能高中,都是因为没有关系,考官对咱不负责任,对咱的锦绣文章视若草芥,昧着良心不取中咱。”

    大伯朱守仁排着胸脯说道,将他未能考中的原因归咎于没有关系上面。

    大伯的这一番话,朱平安耳朵都听的长茧子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要说到科考,大伯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为他屡次没能考中秀才找借口。

    没有关系,这是大伯找的诸多借口中,出场比例最高的。

    反正,大伯从来不会从他自身上找原因。

    “大伯,小侄当年科考也没有关系,说到底,科举考试还是要靠自己。”

    朱平安无语的说道。

    “那不一样,贤侄你是文曲星下凡,考官又岂敢不好好看你的文章,你自是跟我们不一样......”大伯朱守仁摇了摇头,强词夺理的说道。

    朱平安彻底无语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次科考我定能高中,贤侄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大伯朱守仁背着手,迷之自信的看着朱平安,考较的问道

    朱平安摇了摇头,大伯醒醒吧,就你这样的备考态度,你这次能考上才怪呢!

    “贤侄,当初咱不是没有关系么,现在贤侄不就是关系么,有贤侄打个招呼,你大伯我考中还不是探囊取物啊。”大伯朱守仁两眼放光的看着朱平安道。

    卧槽!

    你还真敢想!

    朱平安被大伯的厚颜无耻,再次刷新了底线,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呵呵,怎么着大伯,合着,这次你要是考不上,还要赖我不给力了哦?!

    朱平安不由气乐了。

    “大伯,你可知科举舞弊是何罪?”朱平安微笑着,看着大伯,缓缓问道。

    大伯愣了一下。

    “这是杀头的重罪,大伯勿要自误!”朱平安一脸严肃的说道。

    大伯朱守仁怔了片刻,又笑了起来,“贤侄不要吓唬我,不过是打个招呼,算什么重罪。”

    “大伯可知洪武年间‘南北榜桉’吗?也就是着名的刘三吾科举桉。”

    朱平安澹澹问道。

    “呃,好像听过,刘三吴是个作弊的考生对吧?”大伯朱守仁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你还真是不学无术,朱平安翻了一个白眼,“刘三吾是主考官......”

    “啊,主考官的名字竟然如此村土?”大伯朱守仁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朱平安彻底无语了。

    要是现代人看到三吾,说这个名字村土,也就罢了,你一个八股考试的读书人,竟然说这个名字村土?!你怎么学的四书五经,会不会破题,怎么作的八股文,你要是能考中才怪了呢!

    三吾,出自于《论语?学而》,吾日三省吾身。这么有文化的名字,你竟然说村土。

    “洪武三十年,礼部会试,洪武帝任命德高望重的翰林学士刘三吾为主考官,纪善、白信蹈等为考官......”朱平安简单的将南北榜桉给大伯朱守仁讲了一遍。

    “这场捕风捉影的科举舞弊桉,是何后果?!洪武帝亲自判决,白信蹈、张信以及同科试官二十多人,全部凌迟处死;刘三吾因年事过高,发配充军,以老戍边;所选51名南方贡士全部罢黜,受牵连者不下千人。”

    “捕风捉影都是如此,若是真实科举舞弊,大伯你觉得会如何?!”

    “科举考试,终究靠的还是自己!”

    朱平安一脸严肃的对大伯朱守仁说道,然后便严厉的告戒道,“此事,大伯休要再提!”

    “只是当招呼不至于吧......”大伯讪讪的说道。

    “大伯,有这钻营的功夫,你安心八股作文,专心备考,早就能考中秀才了。”

    朱平安直皱眉。

    “咳咳,贤侄,大伯不是说了吗,这考试得有关系才行,没有关系,就是再有才学也没用......”

    大伯朱守仁兀自嘴硬道。

    “我大明一年取秀才近三万人,难道都是靠关系取中的?”朱平安不耐道,“别的不说,咱们县上近里的,桃源镇考中秀才的王秀才、张秀才,还有靠山镇的钱秀才、韩秀才、孙秀才,哪个不是世代农家出身,他们哪有什么关系,如何考中的秀才?!”

    大伯这下没有借口了,只能讪讪的说,“有关系总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