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封建社会,主子的话,不管是醉话还是胡话,都是很管用了。
小丫头坠儿不知道该不该去小厨房煮醒酒汤了,站在那可怜兮兮的看着包子小丫鬟。
“坠儿,你先去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待会我再叫你。”包子小丫鬟扶着朱平安,对小丫头坠儿说道。
嗯,小丫头坠儿有了包子小丫鬟的话做后盾,向朱平安行了万福,便去小厨房煮醒酒汤去了。
朱平安撑起身子,要往卧室走去,不过高估了他醉酒后的状态了,才撑起身子,就脚下一软,结果又是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包子小丫鬟在一旁扶着,朱平安一脑袋就要扎地上去了。
扶着朱平安的包子小丫鬟,一下子承担了朱平安大半的体重,小脸通红,差点被连带着摔倒,不过幸好一旁有门框,包子小丫鬟及时扶住了门框,这才没摔倒。
“姑爷,你慢点。”
包子小丫鬟后怕不已,倒不是怕她自己摔倒,自己摔了没关系,而是怕醉酒了的姑爷摔坏、或者撞坏了脑袋,自己怎么跟小姐交代呀。
“没,没事,我没醉。”朱平安打了一个酒嗝,扶着包子小丫鬟的肩膀,站了起来。
包子小丫鬟小脸通红,她刚刚睡午休了,穿着的是单衣,天热吗,单衣是薄纱的,又比较简约,朱平安醉酒了,手没准心,抚着她的肩膀的手都快滑到她衣服里了。
幸亏坠儿去小厨房了,不然羞死人了。
包子小丫鬟小脸又红又热。
不过还好,朱平安站起来后,手就抽出去了,甩开包子小丫鬟的搀扶,摇摇晃晃着往卧室走去。
包子小丫鬟怕朱平安过门槛的时候再被绊倒,赶紧上前扶住了朱平安胳膊,由于自己力气小,怕到时候扶不住,便将朱平安的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方便朱平安站不稳、摔倒的时候好扶住。
踉踉跄跄,从门口到卧室大床,不到三米的距离,包子小丫鬟感觉像是走了半个世纪一样。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朱平安扶到了床上。
“姑爷,你酒量小,以后就少喝点酒。还有刘牧、刘大刀他们也是,跟着姑爷,也不知道劝着点……”包子小丫鬟把朱平安扶到床上后,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着姑爷醉醺醺的模样,不由埋怨起了刘牧刘大刀。
“不怪他们,他们又进去不。”
朱平安靠在床上,大着舌头摆了摆手,醉了还不忘帮刘牧刘大刀他俩解释。
“姑爷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包子小丫鬟坐在床沿,低着头给朱平安脱鞋。
过了一会,没听到姑爷回答,只听到姑爷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包子小丫鬟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结果发现姑爷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眼神老亮了……
顺着姑爷的目光,包子小丫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低头,使得单衣的衣领开了好大一个口,自己发育的早,跟着小姐营养又好,又大了几岁,身体比小姐的不知道要大了几个号,一低头就能看到白花花一片,怪不得姑爷看直眼了……不对,姑爷往哪看呢?!
“呀……姑爷,你往哪看呢……”
包子小丫鬟不由一声惊呼,赶紧用手拢上了衣领,小脸蛋别提多红了。
“你的胳膊呀,怎么了,你胳膊上怎么有一个红点呀,被蚊子咬的吗?”朱平安一副莫名其妙的看向包子小丫鬟,晃了晃脑袋,指了指包子小丫鬟胳膊上的一个小红点问道。
啊
原来是看的胳膊啊,还以为姑爷看的是……羞死人了,原来姑爷是无意的,只是自己多想了,包子小丫鬟觉的自己的小脸烫烫的。
“你怎么了,那是什么?”朱平安接着又问道。
看着姑爷探究的目光,包子小丫鬟小脸蛋更红了,声音像是蚊子一样,“是……是守宫砂。”
“哦,原来是这就是守宫砂啊。”朱平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好像醉酒的他并没有发现包子小丫鬟的反常。
呼
见状,包子小丫鬟舒了一口气,拢着衣领,帮朱平安脱掉了鞋。脱掉鞋后,为了缓解尴尬,包子小丫鬟又问道,“姑爷,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哦,今日第一次去内阁值守,中午接风宴,上官赐酒,不敢推辞,也不知喝了多少…….”朱平安晃了晃脑袋回道,然后伸手揉了揉脑门,说了句,“口渴……”
“姑爷,你坐好了,我去倒水。”
包子小丫鬟闻言,从床沿上起身,去一旁倒水,主卧内就又热水,倒水很方便。
“姑爷,水来了。”
包子小丫鬟倒了半杯热水,又兑了凉好的白开水,试了试水温正合适,便端到了朱平安跟前。
“嗯,谢谢……”
朱平安道了声谢,便伸手去接杯子。
可是
下一秒,手却是摸在了包子小丫鬟手上。
包子小丫鬟不知道朱平安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紧张的往回抽手,可是却发现朱平安攥的很紧,自己怎么抽都抽不回。
“你来喂我。”朱平安捉着包子小丫鬟的手,哑着嗓子说。
“姑……姑爷……”包小丫鬟再笨,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被吓坏了。
“乖……”朱平安哑着嗓子哄道,
“姑爷,你快放手,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包子小丫鬟摇头。
“看到怎么了……”朱平安厚着脸皮调戏道。
“姑爷……”包子小丫鬟急的都快哭了。
“你喂不喂。”朱平安捉着包子小丫鬟的手,故意向着门口提高了几分声音。
“姑爷,小点声,被人看到了……”
包子小丫鬟见状,赶紧伸出小手捂住了朱平安的嘴,担心不已的往门口看了看,见门口没人才松了口气,后怕不已的拍了拍胸脯。
“你的手正香。”朱平安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包子小丫鬟。
看着朱平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包子小丫鬟妥协的咬着小嘴,伸手就着朱平安的手,把杯子里的水喂给了朱平安。
没想到喂水后,朱平安更过分了,要把包子小丫鬟往床上拉。
“姑爷,不要,不要……”包子小丫鬟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一样,无力的挣扎着,连连摇头,都快急哭了。
“干嘛不要,贴身丫头本来就是姑爷的半拉屁股,不疼白不疼,不摸白不摸……”朱平安笑的很坏。
包子小丫鬟哭泣
包子小丫鬟挣扎
可是
可是依然没有改变被朱平安拉到床上的命运……
白日衣衫尽
下面的剧情应该不用多说了。
包子小丫鬟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助的哭泣着,看着姑爷那壮硕的身子像山一样压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从一个女生,变成女人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一阵呼喊:
“画儿姐,醒醒……”
“画儿姐,醒醒……”
“画儿姐,你是做恶梦了吗,怎么老喊不要啊。”
“画儿姐,你醒了吗?刚刚小姐看你睡的香,没让人叫你,带琴儿姐姐去后花园赏荷去了。小姐可疼你了呢,让我们不要叫你,让你多睡会,特意给你放了半天假呢。”
……
包子小丫鬟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丫头坠儿一张关心的大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从这一刻起,包子小丫鬟整整三天,都没和坠儿说过话。
一连三天,坠儿都在困惑,画儿姐怎么不理我了啊,看我的眼神还怪吓人的,好像我欠了画儿姐几百两银子似的,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什么事了啊……
傍晚时分,太阳终于收敛了它的火爆脾气,难得温和了几分,那蒸腾的热气也消散了许多。
时间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
果然,很快钟磬之声响起。
下班了。
司直的第一天,还算顺利。
朱平安从奏折海洋里伸了一个懒腰,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撸起来的袖子重新放了下来,伸手捞起自己跟前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凉茶。
起身
正要给房内的几位同僚说声话,准备下班走人,就听到无逸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便听到一个脚步声来到门口,接着便听到一个公鸭嗓音从门口传来,“圣上体恤诸位大人辛苦,特命奴婢给诸位大人送来晚餐,请诸位大人慢慢享用。”
很快
四菜一汤,一笼馒头便被一个小太监送了进来。
等小太监走后,朱平安起身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微微有些惊讶,继而欣喜道:“咦,无逸殿的福利可以啊,还有晚膳供应。以后岂不是天天有口福品尝御厨手艺了,话说上次殿试的两菜一粥让我至今都有些难忘呢。”
朱平安话音刚落,便看到房内另外两位同僚抬头,看白痴一样看了自己一眼。
“呵呵,子厚有所不知,无逸殿并非每日都供应晚膳。每次供应晚膳便意味着今日要在无逸殿值夜了。”李春芳起身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呃
那岂不是意味着今日要加班整晚了?!朱平安现在总算明白那两个同僚为什么那样看自己了......
不过
生活就像被强歼一样,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朱平安做到了。
现在李春芳等三人算是见识了朱平安的胃口了,一笼馒头,朱平安一个人就吃了一半,有了朱平安这个生力军,这个办公房内的四菜一汤也首次光盘了......
御厨的手艺还真是没的说。
用过晚膳后,朱平安消食一样,溜达溜达的到了宫门口,给在宫门外等着的刘牧刘大刀两人知会了一声,让他们回去给李姝说一声,今晚在无逸殿值夜,就不回去了。
返回无逸殿后,朱平安就接到任务了。
青词
青词
还是青词。
嘉靖帝明日午时要于太乙殿举行斋醮祷祀科仪,需要青词祷词,沟通上三清,便着内阁、翰林院进献青词。
严嵩很重视,传令无逸殿一干人等,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全身心投入到青词大事上来,万不能误了圣上明日午时的斋醮。
青词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即便朱平安也算是善于此道,可是写起来,还是绞尽脑汁。
历史上的青词,有名的就那几篇,刨除严嵩、李春芳、袁炜等人的那几篇,就没剩下几篇了。这些有名“无主”的青词,不能这么轻易就用了,正如好钢用在刀刃上一样,得用在关键时候。
所以,朱平安只能绞尽脑汁,自创青词。
夜幕缓缓降临,无逸殿内灯火通明,众官员们都在潜心作青词,尤其是严嵩严阁老更是突出一个认真负责,把来汇报工作的严世蕃都留下来作青词了。
一直呕心沥血到深夜子时左右,朱平安等人才陆续托着疲惫的身躯,去低矮的值庐就寝。
朱平安被分在了边上的一个房间就寝,房号“戊戌”,临近无逸殿盛放便器的厕所。
戊戌值庐虽然是单人间,但是太低矮太小了,估计也就是五平米左右,是个简陋的小板房,里面就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椅,别无他物,衣柜啊、卫生间啊什么的想都别想,比朱平安在现代看的某某县最简陋办公室都要简陋好几倍。
被子泛着一股子霉味......
幸好,这房内大半夜都热的用不着被子,朱平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闷热,蚊虫叮咬,朱平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朱平安早早的就起来了,是被陆续来厕所的人吵醒的,起来后,朱平安上了厕所,跟着其他官员去无逸殿的一个角落洗漱,然后一起用了早膳。
钟磬声未响,还没到上班时间内,严嵩、徐阶、吕本三个阁老都早早的到了各自办公室潜心青词去了。
领导都这么辛苦,底下人谁敢偷懒,于是朱平安也随着众官员一起自觉地开始工作了。
中途入厕,穿过无逸殿,看着无逸殿内上上下下一片呕心沥血作青词的场景,朱平安摇头叹了口气......
军国大事,也比不过一篇青词。
上完厕所,返回的时候,朱平安亲眼目睹了一个兵部前来汇报俺答汗进犯蓟辽军情的年轻官员,一直在严嵩严阁老的办公房间门外候着。
究其原因
原来是严嵩严阁老手里的青词还没写完,外面值守的人便让这汇报军情的官员在外面候着,一直等严阁老写完一篇青词了,再进去汇报,省的打断了严阁老的思路。
上次有个官员前来汇报江南倭寇进犯台州等地军情,不知道严阁老在写青词,直接就推门进去了,结果打断了严阁老的思路,害的严阁老手上的青词差了成色。
不仅汇报军情的官员被狠狠训了一顿,外面值守的人也被连带着受了一顿狠批。
所以,从那后外面值守的人就长了记性,每次在严阁老写青词的时候,都分外留心,任谁来了,都要在外面候着,等严阁老写完一篇青词再说,唯恐再有人打断了严阁老的思路。
朱平安回了房间,将被分配的任务完成后,借着倒茶的功夫去门口逛了一圈。
发现,那个汇报俺答汗进犯蓟辽军情的官员还在严阁老门外笔直的站着呢。
不过让朱平安好奇的是,这官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面上竟然一点情绪都没有,依然笔直站立,如一把擎天长枪一样,不过锋芒内敛,恍若一旦释放就能刺破天穹似的。
不简单啊这人,如此气宇轩昂,应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吧。
朱平安眼睛不由亮了亮,默默思索了下,又摇了摇头,猜不到此人是谁。嘉靖年间有很多成名武将呢,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谭纶......而且历史上有才无处施展的武将官员也多了去了。
“李大人,可知那位年轻的将军是谁?”
朱平安回到房内,见李春芳刚好也作完了一篇青词,便坐到李春芳一旁,指了指站在严嵩门口等着召见的年轻官员,轻声向李春芳请.lā
李春芳顺着朱平安的手指看去,因为距离有些远,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使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等看到站在严嵩门口的那位年轻官员相貌后,李春芳微微笑了笑,“我与朝中武官交往甚少,不过巧的是,这位将军我恰好有过数面之缘。”
“哦,愿闻其详。”朱平安拱着双手,虚心向李春芳请教。
“此人便是去年小有名气的戚海波。”李春芳微微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戚海波?
朱平安闻言一怔,我听过黄海波、周立波,可是这戚海波是何许人也?去年还小有名气?难道说是被历史遗忘的某位不走运的将军......
看着朱平安一脸不知其然的模样,李春芳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捋了捋胡茬,抑扬顿挫的吟起诗来了: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听到李春芳吟的这首诗,朱平安心里面如拨云见雾,一下子就明白了,“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身为古代军事发烧友的朱平安,又怎么会没听说过鼎鼎有名的这首诗呢。
当然,朱平安心里明白,面上还是一副不知其然,愿闻其详的模样。
毕竟作为一个土身土长的大明人的话,自己没理由一听这首诗,就知道那人是谁。
历史上这首诗,也是随着其主人抗倭有成,声名显赫之后,才逐渐广为人知的。
单就此诗而言,除了“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句诗的豪气之外,其他诗句的水平也就那样,总体上也并无多少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其主人功成名就,这首诗早就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泛不起一丝涟漪了。
“子厚有所不知,这首诗便是这位戚将军数年前所作。”李春芳轻声解释道。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位将军其志不小啊。”朱平安点了点头,继而又微微勾了勾唇角,故意问道,“这位将军便是名为戚海波么?”
“非也,非也。”李春芳摇头笑了笑,接着为朱平安讲述道,“这位将军姓戚名继光,乃山东登州人也,其家世代为官。戚将军十岁时便袭了其祖上登州卫指挥佥事的职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大员了。不过,戚将军也非仰仗祖上恩荫的碌碌无为之辈,去年以武举身份来京参加武举的会试,就是你们恩科前一届的会试。其运不佳,武举会试时,适逢北胡俺答汗兵围京城。情势危急,取消了武举会试。”
嗯,果然是戚继光。
朱平安心里点了点头,面上倾身认真听着。
说到这里后,李春芳谨慎的环视了周围一眼,继而又放低了声音,“当时城外有北胡俺答汗十万大军,城内说是有十二三万禁卫军,你也知道现在禁卫军是什么样子,兵籍皆虚数,仅有五六万实数,其中又有诸多来镀金的功勋之后,又有诸多老弱,又有诸多被内外提督大臣之家役使,能战之兵仅有不到两万人。”
“如此严峻?”朱平安咂舌不已,庚戌之变当时的情势比自己了解的还要严峻。
李纯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情势严峻,所以参加武举会试的武举都被动员了起来。跟其他武举不同,戚将军是主动请缨的,而且难得文化武功双全。戚将军在守城其时,据实际情况,写了一篇《备俺答策》。”
朱平安听到这里,眼前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如果说戚继光继承祖上四品挥佥事是戚继光登上历史舞台的第一步的话,那这篇《备俺答策》便是戚继光闪耀历史的关键一步,戚继光正式凭借着这篇《备俺答策》,才进入了大佬们的视野,受到赏识,在这次的庚戌之变中尽显才能,获得了崛起的宝贵的一桶金。
“我当时奉圣上旨意去城门劳军,有幸拜读了这篇《备俺答策》,我虽不通军事,但是亦觉此策大善。与我同行的还有兵部的张主事,我将此作赏之于张主事。张主事叹为观止,立刻向兵部尚书推荐了戚将军,戚将军被临时任命为京城九门旗牌官。戚将军的《备俺答策》也传颂开来。也是因此,我认识了戚将军。”李春芳回忆道。
“戚将军的《备俺答策》,我这尚有一备份,子厚若有兴趣,可以一观。”李春芳看向朱平安。
“那我就多谢李大人了。”朱平安笑了笑,拱手向李春芳道谢。
“子厚与我客气什么。”李春芳也笑了,从桌上找了找,找出了一卷《备俺答策》,递给了朱平安。
朱平安接过《备俺答策》,如视珍宝的放到了袖子里,虽然自己在现代曾经百度过此作,但还没看过原版的呢。
“虽然去年取消了武举会试,不过圣上恩赐,戚将军他们所有参与协防京城的武举,皆被赐予同进士出身,表彰他们的功劳。因为戚将军的突出表现,兵部将戚将军调至了蓟门戍边。想必今日,蓟门有紧急军情,戚将军回来汇报的吧。”
李春芳说着往外扫了一眼,看到紧闭的严嵩办公房门,额上微微皱了下眉,继而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了。
李春芳的皱眉动作虽小,一闪而逝,但朱平安还是注意到了,心中有数,当然朱平安也不会傻到点出来。
“哦,对了,子厚向我打听戚将军,是......”李春芳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转头看向朱平安问道。
“刚刚我看戚将军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心生好奇。”朱平安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日后若有机会,我与子厚引荐。”李春芳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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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戚继光在严嵩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召见。
戚继光走进严嵩房间后,朱平安收回目光,开始处理因作青词而堆积的公事,也就才看了两个奏折,严嵩就开始令人上交所作的青词了,至于汇报军情的戚继光,朱平安只来得及看到了他走出无逸殿的背影。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朱平安就感觉整个西苑都开始为嘉靖帝的斋醮活动忙碌起来了。
很快,整个西苑就烟雾缭绕起来了,千余斤香烛火纸就这么灰飞烟灭了,这要是放到现代,嘉靖帝一准被环保主义者喷到狗带。
这是朱平安第二次参加嘉靖帝的斋醮了,上次是在翰林院的时候。
这一次朱平安感觉与上次有些不同,上次是负责写写画画布置场地了,这一次则是随同拜祭,距离斋醮活动中心更近一些。
袁炜、李春芳等人依然负责在法坛写青词,朱平安遇到袁炜时,感觉到了袁炜眸子里的羡慕嫉妒恨,似乎对自己早早的司直内阁意见大的很。
斋醮活动开始后,朱平安不由感谢李姝的先见之明,脚下柔软的皮帛鞋子真是斋醮神器。
斋醮活动中一而再再而三的祈祷跪拜,若是还穿以前的官靴的话,朱平安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有两个废脚了,现在穿着这柔软的皮帛鞋子,跪了这么多,朱平安也没感到腿脚有什么不适。
斋醮活动跪拜之余,朱平安近距离悄悄的观察了陶仲文这个老神棍,老神棍白须飘飘、鹤发童颜、杏黄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风采。
但再怎么仙风道骨,也改变不了他老神棍的本质。
斋醮活动即将结束后,有道童紧急送来一份书信,陶仲文打开后,面呈喜色,接着便向身着蓝布八卦道袍的嘉靖帝道谢。
“启禀真君,臣之师弟---齐河县道士张演升建大清桥,疏浚河道时得一块龙骨,重一千斤。又突出石沙一脉,长数丈,像是有神相。此乃天降神瑞,恭喜真君,贺喜真君......”
通过读陶仲文的唇语,朱平安知道了陶仲文手中书信的内容,原来是挖出了一块千金的骨头。
龙骨?
没文化真可怕,什么龙骨,那是古生物的化石好吧。
朱平安无语的撇了撇嘴。
不过,嘉靖帝吃这一套,闻言龙颜大悦,金口玉言一开,便是拨银二十万两,令其于湖广太和山建元岳,行安神之礼,并建醮为大明祈福。
太和山,也就是武当山,相传真武(玄天上帝、玄武大帝、佑圣真君玄天上帝、无量祖师)曾修炼于此,为道教名山。嘉靖帝将武当山封为天下第一名山。每每有重大事件,嘉靖帝都会令人在武当山斋醮。
麻蛋!陶仲文这个祸国的老神棍!
朱平安忍不住,在心里对陶仲文这老神棍又骂了一句。
上次斋醮的时候,自己在法坛写青词,狗胆包天了都,也不过是在袖子里私藏了十余支毛笔所蘸的金粉而已。
可这老神棍凭借一封书信,就从嘉靖帝那骗得了整整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去年宁夏、甘肃二地发生大旱灾,人无以为食,以人相食,朝廷也不过是发放了二十万两白银赈灾而已。
陶仲文这老神棍,一个古生物化石,就从国库弄走了两个省份的赈灾款......
朱平安对陶仲文这老神棍不能再反感了。
好好地在深山修你的道,念你的经,奈何来折腾我大明!大明百年后的倾覆,就有这些个神棍不小的“功劳”,不然大明为何会亏空到那种地步。
此时,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陶仲文,在朱平安眼里,也越发的猥琐与丑陋了......
因为“龙骨”一事,嘉靖帝龙颜大悦,此次斋醮活动中表现突出的严嵩也得到了嘉靖帝的特别嘉奖,赏赐了一定亲手做的“绿帽子”,不,是香叶冠,嘉靖严嵩的协助斋醮之功,以及严嵩所写的两篇上佳青词。
袁炜也得到了嘉靖帝的特别嘉奖,这次斋醮中,袁炜所作的一篇青词,也得到了嘉靖帝的青睐。
李春芳也是,夙夜做作的青词,也被嘉靖帝青睐了。
至于朱平安,则跟其他参加斋醮的人一样,只是得到了嘉靖帝“其他官员赐冰一斤”的奖励。
袁炜戴着嘉靖帝特别赏赐耳朵香叶冠,趾高气昂的从朱平安跟前走过,经过朱平安面前时,睥睨了朱平安一眼,还特意将香叶冠弹了一下,神情自得的从朱平安眼前潇洒走人。
“带个绿帽子,还这么骄傲,真是原谅届的楷模。”
朱平安看着袁炜一颠一颠离去的背影,无语的撇了撇嘴。
嘉靖帝中午斋醮时,还龙颜大悦,结果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脾气都发到内阁来了。
内阁在嘉靖帝的脾气下,恍若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船一样。
这是朱平安第一次见到嘉靖帝发脾气。
嘉靖帝踏足内阁的时候,朱平安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低着头像鹌鹑一样,随众人跪伏于地请罪。
嘉靖帝发脾气的原因,就是斋醮时金口玉言拨款二十万两令陶仲文于武当山建元岳行安神之礼及建醮一事。
问题就是在这二十万两上。
斋醮后,户部、工部、兵部在这个节骨眼上上书,户部言赈灾、军费开支等等开销巨大,库银紧缺;工部言修京城城墙费用颇巨;兵部言宣府、大同发生饥荒,上疏请量借军饷三十万银进行救济......
总之就是库银紧缺。
三部上书嘉靖帝,请从内库支取此次二十万两费用供太和山建元岳之费用。
内库是什么?
内库是跟国库相对应的概念,内库即内承运库,是嘉靖帝的小金库,是嘉靖帝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比如嘉靖帝名下的皇庄收益、各地官员、少数民族首领、大明附属国直接进攻给嘉靖帝的贡品收益、每年从国库拨的零花钱、抄家截留、派太监到各地去征的矿税,山地税,坟墓税,河流税等等......
攒下来很不容易。
这是嘉靖帝的命根子,是嘉靖帝修道炼丹的依仗。
嘉靖帝修仙炼丹花费巨大,麝香、丹砂、汞、铅、云母、铅母等炼丹材料贵着呢,嘉靖帝修仙炼丹用的量那是天文数字,炼丹就像烧钱一样。
嘉靖帝不是没打过国库的注意,但是如果花费国库的钱来炼丹的话,大臣们是坚决不允许的,由其是有些死脑筋的甚至不惜以生命威胁......嘉靖帝只好打消了用国库金钱炼丹的想法。
所以,嘉靖帝只能靠内库支撑修道炼丹。
在嘉靖帝看来建元岳行安神之礼,跟封禅泰山祭天之类是一样的工程,都是为大明祈福,这本就该从国库出钱。
现在大臣竟然要嘉靖帝从内库中出钱,嘉靖帝如何能忍。
炼丹,你们不让朕用国库钱,好,朕用自己的私房钱好吧!现在,建元岳行安神之礼,本该你们国库出前,现在你们却要用朕的私房钱!
欺朕太甚!
你们好大的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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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是一位天纵之姿的皇帝,虽然被修仙炼丹耽误,虽然已经十余年不上朝了,但不上朝并不代表不理政,嘉靖帝牢牢地把持着朝政,朝廷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r?a? ?nw?en?w?w?w?.?r?a?n?w?e?na`c?o?m?
从他即位一来,没有一天是大权旁落的,他对权术的把控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张璁、夏言、严嵩…….看似风光无限,但都不过是嘉靖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天才不可怕,勤奋的天才才可怕。
嘉靖帝沉迷于修仙炼丹不假,但是嘉靖帝也是有名的勤政,常常批阅奏章至深夜。
估计现代,大部分人只能游戏至深夜吧。
一国之君的嘉靖帝,尚且如此勤奋,我们是不是也该时不时心血来潮勤奋一二。
嘉靖帝是雷厉风行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嘉靖帝在内阁发了脾气,发完脾气后,便下令召开廷议,廷议国库空虚之事。
廷议也就是下廷臣集议,这是明朝开始的一种议事制度。
因为事发突然,朱平安等内阁一些司直人员,便被派出去紧急通知有关人员廷议。
朱平安负责通知的是户部尚书孙应奎。
朱平安感到户部的时候,户部不少官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了,不过孙英奎仍然在办公。
孙应奎是一位六十余岁的白须老者,官服齐整,白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听到朱平安近前通秉廷议之事后,孙英奎抬头看了朱平安一眼,公式化的笑了笑说道,“状元郎暂请稍候片刻,待我将太仓库收支整理好再走。刘二给状元郎上茶。”
“多谢孙尚书,不过还请孙尚书快些。”
朱平安拱手向孙应奎道谢后,又提醒孙应奎快些整理,然后便坐下来等着孙应奎。
房间内叫刘二的书吏给朱平安倒了杯茶,朱平安拱手再次道谢。
孙应奎一边核对簿册,一边整理太仓收支。
朱平安默默的扫了眼孙应奎桌上的一摞簿册及及整理好的数张收支记录,心中了然,孙应奎早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整理了大部分了,现在就差收尾工作了。
看来孙应奎在上书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了,所以才下班了仍未下班,而是在整理太仓收支情况。
孙应奎并不是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朱平安在现代对孙应奎没有怎么关注过。
不过,朱平安来京城后,倒是听说过孙应奎。
在别人嘴中,孙应奎年轻时作为谏官,多次触犯权贵,是一位有高风亮节的官员。但是,自打孙应奎上了年纪,尤其是他主政户部后,风评就不如以往了,大家对孙应奎的评价就一个成语来形容:苟且偷安。
不管大家评价怎么样,从今日这短短的接触,朱平安就不敢小觑孙应奎。
这可是能预测到嘉靖帝想法的官场老司机,在整个大明能做到这点的的官员,可没有多少。
不管他是不是苟且偷安
就凭他这份政治敏锐,朱平安就不敢小瞧。
孙应奎说盏茶功夫,就是盏茶功夫,朱平安这边一杯茶快喝完的时候,孙应奎就已经整理好了。
户部就在西苑外面,朱平安跟户部尚书孙应奎很快就到了西苑。
本次廷议就设在了无逸。
内阁三位阁臣严嵩、本、徐阶,户部尚书孙应奎,兵部尚书何鳌、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通政司使、都察院左右御史等十几位大员,分左右两排陆续趋进无逸大厅,面向最中间的龙椅宝座,跪拜于地,恭候嘉靖帝圣驾。
朱平安、李春芳等四人作为内阁司直官员,也有幸参加了本次廷议,他们在大厅更边远的地方,同样跪拜于地。
如此跪拜了大约近十分钟。
朱平安在后面跪着,心里面肯定嘉靖帝大约是心里气未消,故意来迟,晾晾这些个大臣的。
自己是被连累的。
跪了十分钟后,才听到净鞭响了三下,然后两队太监手捧金炉、八卦垫等依仗陆续走了进来,井然有序焚了龙涎香,布置依仗器皿;接着,便是一队宫女持着宫扇簇拥着九五之尊嘉靖帝走了进来。
嘉靖帝跟以往一样,身着青布八卦道袍,施施然坐上龙椅,威仪非凡。
待嘉靖帝坐上龙椅后,跪拜地下的官员们在严嵩的带领下,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呼万岁后以头抵地,人人都对嘉靖帝恭敬万分。
“众卿家平身吧,黄伴,给惟中赐个座。”嘉靖帝坐在龙椅上扫了众人一眼,挥了挥手。
“谢万岁。”众位官员高呼道谢,然后陆续起身。
黄锦领着一个小太监,给严嵩搬来了一个绣着八卦图案的垫子,让严嵩坐下议事,严嵩老态龙钟,仍然坚持跪下向嘉靖帝道谢,嘉靖帝挥了挥手,严嵩才敢坐下。
这是严嵩的特有的福利,其他官员都得站着议事。
一声磬响,代表着廷议正式开始。
大殿内的小太监们,低着头小步疾行退出无逸,并将殿门关上。
“今日,朕为何将卿们叫来,想必卿们心里也知道了。卿等皆朕之股肱之臣,今日且畅所欲言,朕不以言罪,今日就听卿们给朕说道说道。”
嘉靖帝眸光灼灼的一一扫过每一位大臣,然后挥了下宽大的道袍袖子,靠在龙椅上。
大殿内安静了一秒,继而严嵩开口了,他作为内阁首辅,这个时候也理应由他先开口。
“近年,我朝多事多难,北虏南倭,天灾**…….但俗话说的好,多难兴邦。幸赖圣上英明,我朝历经磨难而愈发社稷稳固,江山如画……圣上隆恩浩荡,恩泽黎民,我等沐浴皇恩,当思为国效力,如果不能为圣上分忧,还有何脸面沐浴皇恩,不如请辞的好……”严嵩缓缓开口道。
“严阁老所言甚是。”徐阶第一个点头。
“徐大人,你说该从何处着手呢。”严嵩看向徐阶,问道。
“刚刚严大人所言近年我朝多事多难,愚以为国库乃是关键,如果国库充盈,则边饷充足,无惧北虏南倭,则赈灾粮款,则无惧天灾。而国库充足与否,不外乎收支二事,收的多了,支的少了,则国库充足;收的少了,支的多了,则国库空虚。国库情况,没有谁比户部孙尚书再清楚的了,还是请户部孙尚书,为我们讲讲太仓收支条目,我等也好有的放矢。”徐阶拱手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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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政治智慧的博弈。
严嵩六十余岁作首辅,如今已经长达十余年了,别看他老态龙钟,可是老而愈辣。自从敲打徐阶后,这半年来,徐阶越发的恭顺,尤其是入内阁以来,徐阶从来不与自己争执,一切皆以自己马首是瞻,这让内阁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东楼故意对徐阶无礼以试探,徐阶也不生气,而且还将他族内侄女嫁与了东楼为妾,这也让严嵩也越来越放心了,针对徐阶的敲打与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不过尽管如此,严嵩心里面却对徐阶还是有些提防。
原因很简单。
夏言是徐阶的老师,两人亦师亦友,关系不疏,而且夏言还举荐过徐阶。
而夏言是又被自己和陆炳联手斗倒害死的。
所以,严嵩接着这次嘉靖帝廷议的机会,又试探了下徐阶,看看徐阶的反应。
徐阶一如既往的恭顺,回答也是配合着自己,这让严嵩很满意,对徐阶的提防又放下了几分。
徐阶说的很有道理,国库空虚,究竟为什么空虚,怎么空虚,这没有谁比户部更有发言权了,于是众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户部尚书孙应奎。
包括龙椅上,闭目养神的嘉靖帝,也是睁开了龙眼,视线落在了孙应奎身上。
面对徐阶的提问,处于视线中心的孙应奎一点也不意外,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上前一步向龙椅之上的嘉靖帝以及堂下的三位阁老拱手,然后从袖子里取出来时罗列好的太仓收支条目,有理有据的讲述了起来:“启禀圣上,还有诸位臣公,自我进入京都到现在,太仓年收入合计除正税、加赋、余盐五百余万两银子外,其他地方征收杂税的又有四百余万两,其中今年太仓收银二百余万两。支出方面,除诸边年例二百八十万两外,新增加二百四十五万两有余,修整边关振兴经济又要用八百余万两。因为边情尤恶,而诸边费用需增加至六百余万,太仓空虚,实乃实情。”
孙应奎说完后,大殿内一阵议论声,显然,太仓的实情比大家预想的还要差。
“耗费如此之巨......”
“收支逆差这么大......”
“太仓今年收入止二百余万两,入不敷出啊......”
......
朱平安在现代就了解了大明的税赋情况,但是从孙应奎口中听到更准确的情况后,心里更是震惊。
当然,孙应奎说的是太仓银库,太仓库是储银的,至于征收的粮食另有粮仓。
龙椅上的嘉靖帝听了孙应奎的回禀后,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太仓耗费如此之巨,这让本就多疑的嘉靖帝,心里更多疑了,怀疑有侵犯假冒,不过嘉靖帝并没有开口,善于权谋的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扫视众人。
“太仓乃我大明钱袋子,户部是钱袋子的管家,如今钱袋子瘪了,孙尚书可有良策?”严嵩目光扫过众人后落在了孙应奎身上,慢悠悠的问道。
“下官建议加派征收。按照以往各地赋税情况来看,北方诸府以及广西、贵州就算了,这些地方土地产粮不多,其他地方可根据土地贫富加派征收,尤其是江南一带,谚语有言‘太湖熟,天下足’,这些产粮重地可多加摊派。据下官初步估算,如此一来,每年可多的银一百五十万两有余。”孙应奎拱手回道。
加税?
朱平安闻言,眉头一紧,对孙应奎的影响一下子就变的不好了。
江南正经受倭寇肆虐呢,你还要多加摊派赋税!
本来倭寇中就有不少大明人,现在再给江南加征赋税的话,岂不是又逼的一些活不下去的农民,铤而走险加入倭寇行列!
这不是官逼民反嘛。
还嫌江南倭寇不够乱吗,你这给江南加征税赋,岂不是给江南倭情添油加火吗。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是朱平安对孙应奎建议的看法,看来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虽然孙应奎才情不减当年,但是当初的高风亮节早就没了,只剩下苟且求安,随波逐流。
“孙尚书此言,恕下官不敢苟同。”这时一位御史站了出来,慷慨激昂道。
能看出来孙应奎建议的缺点,并且敢于站出来,朱平安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然而下一秒,朱平安就凌乱了,嘴角都有些抖。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北方诸府以及广西、贵州不加征,而江南由其太湖一样多摊派赋税,如此有何公平可言,天下岂不非议我朝行事。如此,不若均摊,天下各府同等加征。”站出来的御史如此接着说。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郭御史家乃江南吴地太湖人氏吧。郭御史说我不公,我看是郭御史所言均摊是假,为家乡减征是真吧......”
孙应奎微微笑了笑,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对郭御史嘲讽道。
“你,血口喷人......”郭御史面红耳赤。
接着两方交好的官员,也都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一时间廷议现场众人各持己见,争辩了起来。
哎......
朱平安听了会,对于朝廷的撕逼觉的无语,官员们撕逼比现代的网红然后魂游太虚,走神了起来。
朱平安属于廷议的编外旁听人员,位置很靠边,走神什么的,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大约两分钟后吧,朱平安走神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大殿柱子上,发现了其上有一行刻字,时间有些久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发现不了。
朱平安眼神比一般人要好的多,微微眯了眯眼睛,便看清了柱子上的刻字:“徐阶小人,永不叙用”。
朱平安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这一行字字体,跟嘉靖帝当初传给自己的纸条上的字体,很相近,稍微青涩了几分,但基本上如出一辙,显然,这柱子上的刻字正是嘉靖帝年轻时的手笔。
字体勾连,起伏剧烈。
从字体上,仿佛就能看到嘉靖帝当时气呼呼,奋笔疾书,刻下这八个字时的情景来。
原来历史上的“徐阶小人,永不叙用”这个典故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刻在了这无逸壂柱子上。
徐阶每日来无逸壂上班,都会看到柱子上的这八个字。
话说,徐阶的心得有多大啊。
根据朱平安在现代看的历史,这八个字是嘉靖帝于嘉靖九年刻下的,这一年嘉靖帝23岁,登基九年;这一年,徐阶28岁,考中进士七年了。
说到这八个字就不得不说明朝历史上的一个著名事件——“大礼仪之争”。
“大礼仪之争”是嘉靖帝刚登基时候的事。
其实说起来,嘉靖帝本来是没有机会做皇帝的,嘉靖帝登基之前做皇帝的是他的堂兄,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
正德皇帝是大明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一方面,正德皇帝英明神武,刚毅果断处理国家大事,批阅奏章睿智果决。弹指间,就覆灭了大太监刘瑾之乱、安化王、宁王之乱,而且还经常赈灾免赋,并且亲自领兵大白蒙古小王子,取得了应州大捷大败鞑靼军,关键的是,在应州之战中,身为皇帝的正德皇帝还接地气的跟将士同吃同住,而且还亲自策马上阵砍瓜切菜似的,冲入敌阵砍杀了一个敌人,一下子鼓舞了士气,大败敌军。
可是另一方面,正德皇帝却是荒淫无道、怪诞无耻,玩乐无度,是个有名的昏君。建设豹房,藏妞无数,日夜玩乐;玩打仗,喜欢给自己封官,给自己封了威武大将军,不知道嘉靖帝喜欢给自己封道号,是不是从他堂兄这学的。而且据说,正德皇帝还经常不理国政,带着锦衣卫出宫寻花问柳,不管对方有没有丈夫,只要他看中了,就让人抢到宫里去,闹的京城周边百姓怨声载道。
这么一朵奇葩皇帝,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但是,你正德皇帝眼一闭,走了,可是却给满朝文武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子嗣。
怎么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谁来继承皇位啊。
于是,嘉靖帝的机会来了。
当时的顾命大臣杨廷和等人,查了查皇帝家谱,就商量着让宪宗之孙,孝宗之侄,武宗的堂弟,兴献王朱祐杬的二儿子嘉靖帝朱厚熜来继承大统,之所以是二儿子,是因为大儿子早就夭折了。
本来,事情很简单,但是一落在皇家就不简单了。
这是封建社会,孔孟之道儒家思想统治的封建社会,尤其是皇家,根据孔子的理论,孔子推崇周礼,周礼的核心便是嫡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皇家的传承讲究血统的。你嘉靖帝既然要做皇帝,你就得跟前任皇帝有直系血亲关系。而且儒家规定:小宗入继大宗,应以大宗为主。
于是,杨廷和等人就认为,嘉靖帝朱厚熜就得先过继给正德皇帝的亲爹,嘉靖帝的堂叔做儿子,这样就有了直系血亲关系,这样嘉靖帝再继承皇位。
于是,杨廷和他们就在迎接嘉靖帝进京继承皇位时,在京城外搞了一个过继和封太子大典,让嘉靖帝以孝宗儿子、当朝太子的身份进入京城,继承皇位。
但是
嘉靖帝不干啊。
别看嘉靖帝当年不过十五岁,但是他是个天才,而且是个骄傲的天才。
你们要我过继给叔父?
不让我认亲生父母,让我忍叔父为爹?!
啥玩意,连我亲爹亲娘都不能认了。我是那种不孝的人嘛?!以后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诏书是让我来当皇帝的,不是来当太子的。恕不从命。”十五岁的嘉靖帝在城门口,坚决不同意。
嘉靖帝不从,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于是,杨廷和等人退让,让嘉靖帝先登基继承皇位再说。
登基后,嘉靖帝要崇祀自己已经过世的亲爹兴献王朱佑杭。结果,杨廷和等人又拿出孔孟之道反对,坚决反对。嘉靖帝以你们不让我封我亲爹,我就跟我娘回家,这皇帝不做了。
于是,杨廷和等人又退让。不过,杨廷和还是做到了一点,你认你亲爹娘,封你爹娘为帝后可以,但不能称“皇”,你皇考还得是你叔父孝宗。
嘉靖帝碍于刚登基,皇位不稳,勉强同意称父亲为“兴献帝”,母亲为“兴国太后”。
嘉靖三年,嘉靖帝皇位稳固,又起了封亲生父母“皇”字,杨廷和终致罢官,各部各死官员都上奏反对嘉靖帝,而且还有二百多名大臣去皇宫左顺门请愿,他们反对的理由便是孔孟之道。
当然,嘉靖帝皇位都稳固了,自然不会客气,一百多人被嘉靖帝下令逮捕下狱,四品官以上夺俸,五品以下都打廷杖,这一次就打死了十八人。
所以,由于大礼议事件,嘉靖帝对儒家意见大得很,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什么小宗入继大宗、应以大宗为主,所以,嘉靖帝对儒家学说创始人——孔子意见大得很。
嘉靖九年,年轻气盛的23岁嘉靖帝在内阁首辅张璁的提一下,要去掉孔子的王号,并且要降低孔子的祭祀标准,毁塑像,用木牌位等等。
这可是孔子啊,先圣孔子,在读书人心中,孔子是神一样的存在,历代帝王为彰显对孔子的尊崇,都在不断追封追谥孔子呢,你竟然要削王削祭祀规格!
官员们尽管心里反对,但被嘉靖帝打怕了,左顺门反对嘉靖帝的官员被打死十八人呢,又畏惧内阁首辅张璁,敢怒不敢言。
但是,同样年轻气盛的28岁的徐阶,站出来了,上疏嘉靖帝,坚决反对,对嘉靖帝说no。
嘉靖帝让张璁去处理,张璁生气的教训徐阶,徐阶据理力争。张璁生气骂徐阶说,你小子要背叛老子吗。徐阶嗤之以鼻,背叛是建立在依附的基础上,我徐阶啥时候依附过你了?!接着,徐阶又上书一封,坚决反对。
看上徐阶的上疏后,年轻气盛的嘉靖帝被气坏了,你他么还来劲了是不。
好,你以为我不能做昏君,不能落下不能接受底下人进谏的臭名,不能把你关到大牢是不是。
别以为老子没办法。
不能把你下大牢,那就换种方式,我把你贬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管监狱的小官,跟监狱作伴去吧。
于是,把徐阶贬到了福建延平府做乐一个管刑狱的推官。
如此,嘉靖帝的气还没消,扔下贬谪圣旨后,又气冲冲的跑到无逸殿,带着怒气在柱子上亲手刻下了“徐阶小人,永不叙用”八个字,提醒自己,徐阶这玩意是小人,我永远都不能重用他。
、
嘉靖帝与徐阶间的陈年旧事,让朱平安不由想到了现代的一个段子,说的是如果你叫XXX,你的大老板写了“XXX小人,永不叙用”压在办公桌透明玻璃下,大老板每天一坐在就能看到这几个字,你每天来大老板办公室汇报工作,也能看到这几个字。
话说,你会怎样?
坚持不辞职都服你。
但是,人家徐阶呢,徐阶不仅没辞职,人家还一步步干到高管,进了董事会了。
当朱平安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殿里的廷议已经有了阶段性进展了。
看着诸位大佬们高手过招,朱平安这个小小的司直郎,只有听和看的份,没有资格发言,静静的等待廷议结果的出台。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是颠簸不破的真理。最终在武当山建元岳行安神之礼的费用,还是从国库出的。
当然,嘉靖帝也通过了廷议大臣的几个提议。
首先通过的提议便是坐派京料银。这个是以户部尚书孙应奎的建议为基础,经由严嵩等人修正后,综合得来的第一条足用之术。
因为边防形势紧急,各镇边招募兵马日益增加,费用所用破多,因此而坐派京料银。除北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广西、贵州及淮安、扬州、庐州、凤阳、邳州、徐州诸行省的州郡外,如果没有募兵,也没有修城墙这类大型工程的话,那就要坐派京料银。
朱平安跟李春芳将内阁存档的募兵、修边墙的记录找了出来,那些没有募兵、修边墙、雇募的州府,就要坐派京料银。
严嵩等大佬在廷议上,将各州府坐派京料银的额度大致定了下来来:其中应天府坐派三万两京料银,徽州府坐派三万五千两京料银,宁国府坐派二万五千两京料银,池州府坐派二万两京料银,太平府坐派二万两京料银,安庆府坐派二万两京料银,苏州府坐派八万五千两,广德、和州、滁州三地共坐派九千两京料银,浙江坐派最多,共坐派十五万六千两京料银,江西坐派十二万两,湖广坐派十四万两,四川十五万两,福建坐派十四万两,广东坐派十五万两,云南坐派五万七千三百四十两。
各地坐派的京料银,总计一百余万两,限本年十月前全部解交至户部太仓库,违者追究上官。
坐派的京料银,接近每年的太仓收银的一半了。
嘉靖帝、户部等皆大欢喜。
只是,可怜了天下百姓了。
朱平安听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各地坐派的京料银不可能是各地官员承担,最终还是要老百姓出。
哎......
通过的第二个廷议事项是徐阶提议的节流之措施,徐阶提议请嘉靖帝下令各部各官府衙自行核查官吏、厨子、衙役、校卒等人员,清除其中的冗官、冗员,提请户部将收支、盈余条目综合大纲,发于邸报,使朝廷上下都明白我大明的困境,珍惜国家财产。
徐阶这一提议,嘉靖帝当场就点头批准了,然后安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朱平安心里有些怪怪的,不知道嘉靖帝还记得他当初刻在大殿柱子上的“徐阶小人,永不叙用”这八个字......
第三件事,是嘉靖帝直接安排下来的,嘉靖帝认为诸边军饷、修边、赈恤等诸费过多,这一年前前后后都快一千万两银子了,费用太巨大,怀疑其中有虚冒侵苛之处,交由给事中、御史,令其往各边查勘相关费用,弹劾其中虚冒侵苛之官员。
第四件事,则是嘉靖帝下旨“太仓中库所贮为备缓急之需,今后非有圣旨,不得取太仓一两一毫库银”,封存太仓库银,然后又接着当场下了一道取银二十万两,用于武当山建元岳行安神之礼一事的圣旨。
廷议之后,嘉靖帝将严嵩、徐阶以及户部尚书孙应奎留了下来,另有他事安排,其余官员有序离开。
朱平安也跟着众人出了大殿。
当然,只是出了大殿而已,今晚还要加班,今日廷议的的事情,都要连夜形成文书,下发各地呢。
因为廷议坐派京料银一事,导致朱平安没什么胃口,觉的今日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也是食之无味,味如爵蜡,匆匆扒了两口御膳,就饱了,撂下了筷子。
很快,朱平安等人便被吕本吕阁老组织起来,起草公文。
朱平安被安排起草安庆府、苏州府、和州府三地的坐派京料银的文书。
提起毛笔,朱平安顿在了当场,只觉的手里的毛笔足足有千斤重,难以承受其重,一笔也下不下去......
只要一想到。
老百姓额外增加的赋税,都是自己等人起草的印发的公文,朱平安就不由得不寒而栗,额头出了细密的汗渍......
虽然这种国家大事自己没有半毛线的发言权,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奉命起草文书的,朱平安也觉的
“哎,哪个谁,你怎么不写啊?”
军国大事,大家都争分夺秒呢,你这个小年轻竟然走神,吕本吕阁老见朱平安提着毛笔神游太虚的样子,面上不悦,有几分不满的斥道,但是年纪大了,一时间想不起朱平安的名字了,伸着手指了指朱平安,用“哪个谁”来代表。
朱平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吕阁老说的是自己,连忙起身向吕阁老请罪,先认错请罪,后一脸诚恳的说自己初次起草文书,没有经验,不免有几分忐忑,唯恐出错,这才下笔有些迟了。
看朱平安诚恳认错,又看在徐阶的面子上,吕本面上的不悦减了几分,摆了摆手让朱平安坐下,下不为例,令一旁的官员给朱平安一份文书样本,令朱平安照本宣科。
哎
朝廷大事,还不是自己这个小六品能左右的,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
朝廷如一个大戏台,上演一场又一场的戏,不过自己不是主角,甚至连跑龙套的角色也轮不到自己。自己只是戏台下的一个吃瓜群众,充其量是站的靠前一点的吃瓜群众。
朱平安在心里默默对安庆、苏州、和州三府的老百姓告了声罪,然后便提笔蘸了墨汁,老老实实的按要求起草起公文来。
不过某个写公文的吃瓜群众,没想到有不久后会有一台戏缺了主角。
这个晚上,除了三份坐派京料银的公外,朱平安又被安排起草了其他十余份公,都是贯彻今晚的廷议精.lā
因为事情紧急,这些公明日一早就要加印下发有司,所以一直加班到沉沉深夜,朱平安才得以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自己横在了低矮值庐的小床上。
这已经是连续两晚加班了,每次还都加班到凌晨左右,朱平安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不过,虽困倦乏累的不行,可是躺在床上,朱平安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虽然已经深了,可是这低矮的值庐却还是像蒸炉一样,闷热的不行,估计是快下雨了,值庐内外闷热的不行。
不仅热,还吵。
值庐外嘉靖帝所开辟的稻田里的青蛙放肆的“呱呱”叫个不停,树干上的蝉也不服输的“吱吱”个没完没了,呱呱声和吱吱声像是二重唱似的,此起彼伏,捂上耳朵也无济于事。
皇宫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青蛙和蝉呢,朱平安躺在床上一阵无语,迟迟不能入睡。
等到好不容易睡着后,朱平安又被一个噩梦惊醒了,梦中有户因为加派京料银赋税而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投井前女主人一声声凄厉诅咒印发书的官员。
一身冷汗。
太过真实了。
朱平安现在闭上眼睛,那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那女主人绝望而凄厉的眼神,如真实发生的一样。
哎
朱平安忍不住起身下床,摸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漫漫长夜,发起呆来。
此时的大明已经是大海中一艘年久失修的巨轮,已经呈现百年后的倾覆之势了。
现在爆发出来的国库空虚,便是一个财政危机的一个缩影。大明倾覆的直接原因与其说农民起义,不如说是财政危机。
明朝的财政危机,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样。
因为财政危机
所以,才导致在发生天灾饥荒的时候,大明王朝没有财力去赈灾,导致大明王朝公信力不足,导致济民为了生存作乱;
所以,才导致军饷短缺,导致兵器装备、募兵训练不足,明军战斗力下降,对外战争、对内平叛战争一连失败,另外不发军饷,也导致了众多士兵哗变、叛乱。
财政危机,衍生了难民和哗变的士兵,导致国内起义叛乱接连不断,且越发壮大。
财政危机,致使明军战斗力不足,无法平叛国内叛乱,无法清除外族入侵。
如此,一百多年的恶性循环,到了崇祯第的时候,大明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轮,终于倾覆了。
朱平安此时都难以想象,现在全世界最发达最繁华的国家——大明竟然会沦落到如此财政危机的地步。
偌大的一个帝国,它拥有十亿多亩的耕地面积,拥有接近三亿的人口,拥有巨大发展的工商业,并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拥有占世界2/3以上工业产量。
可是,它的赋税收入竟然不能满足它的行政运转,和武装几十万人的部队。
北胡俺答汗数万兵马的入侵,就让这个帝国北方边境如筛子一样,千疮百孔。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样的赋税收入,太不正常了。
是赋税制度出了问题吗?
是,但并不全是。
要知道明朝刚建国时,就是太祖朱元璋时期,那个时候的大明耕地没有现在多,人口也没有现在多,工商业也没有现在发达,可是那个时候的赋税收入,完全足够满足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无论是大兴土木,还是大规模的对外战争,还是赈灾,都是绰绰有余的。
朱元璋建国后,数次北伐将蒙元打的流亡欧洲;他的儿子成祖朱棣时期,更是连连对外兴兵,五十万大军五次北伐蒙古、几十万大军屡次南征越南,又是修建紫禁城,又是在武当山大兴土木,还有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郑和七下西洋,也没见有什么财政危机。
要知道,明朝的赋税制度,从建国至今,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
为什么耕地增加了,人口增加了,工商业发展了,可是按建国以来的赋税制度所征收的赋税却满足不了帝国运转,导致财政危机了呢?
来自现代的朱平安很清楚的的知道根由。
但,遗憾的是现在的大明之士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当然,或许有人看到了,但是碍于各种原因,或许是顾虑,或许是知其因但无解决知道,没有说出来。
今晚参加廷议的要么是内阁大臣,要么是各部尚书,可是今晚廷议的几个措施,都是治标不治本。
而且有些措施,比如坐派京料银,短期是治标,但长期来看却是得不偿失。
明朝现在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之一便是土地兼并严重。
明朝的土地兼并太严重了,虽然耕地越来越多了,但是土地的主人却越来越少了,大明的耕地越来越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了。
皇室的皇庄起了不好的头,嘉靖帝的堂兄朱厚照刚继位,就设了七个皇庄,后来又陆陆续续设立了三十多个皇庄,皇庄耕地数量远远超过以前的朝代。
皇室、官僚和缙绅也都不甘落后。
说句不尊敬的话,自己的座师徐阶,现在有多少田地不是很清楚,但是朱平安知道徐阶任首辅的时候,在苏宋老家就占了24万亩良田,拥有几万的佃户;还有现在的首辅严嵩,占有的耕地遍布江西、南京、扬州等地,数不胜数。
根据朱平安在现代查阅的资料,大明京城附近千里,有一半左右的良田,属于土地兼并后的皇室、官僚和缙绅。
土地高度兼并于皇室、官僚和缙绅。
要知道土地兼并的这些主,大都属于大明的特权阶层,根据赋税制度,他们是有特权的。
皇室、亲王、外戚、勋臣享有免除税粮和差役的特权;官员之家悉免其徭役;致仕官员“复其家,终身无所与”;生员除本身免役外,户内优免二丁。
另有无地百姓成为他们的庄佃,即可在其荫蔽之下,免充国家差役。
所以,耕地多了,人口多了,但是赋税却少了。
大明原有的赋税制度,不能应对土地兼并等这些事实了。
未来的张居正变法的一条鞭法,比现在的赋税制度进步了些,让大明恢复了些生机,但也是小修小补。
至少,百年后的清朝的“摊丁入亩”就比一条鞭法进步的多。
当然,除了农业赋税,商业赋税也是存在很多问题
可问题是,自己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朱平安坐在窗前,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默默的将春秋左丘明的《左传曹刿论战》默诵了一遍,让朱平安感慨的不是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是曹刿对同乡所说的那句“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不想坐在台下看戏,想上台表演
哎
朱平安又摇头苦笑了笑,也知道不现实,这又不是小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哪有上台表演的资格。
不过,朱平安看向窗外的目光越发的坚定了。
在无逸殿连续工作了两天,也连续加班了两个晚上,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公文印发后,朱平安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半天假期,可以回家休息半天,第二天一早再来上班。
朱平安出了宫门,就看到对面树荫下站着的刘牧和刘大刀,两人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等着了。
刘牧和刘大刀也一眼就看到了朱平安,牵着马走了过来,朱平安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说了两句,然后三人便骑着马,往临淮侯府而去。
“姑爷回来了......”
朱平安才进听雨轩门,边听到听雨轩里一阵欢喜的回禀声,接着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
便见肤白如雪、娇俏绝色的李姝,纤纤玉手拎着裙摆,从院里小跑走来,周身环绕着欢喜的气息,如一只蝴蝶一样翩翩而至,来到了朱平安跟前。
站定后,李姝笑吟吟的看着朱平安,腮边两缕随风拂面的发丝,平添几分诱人风情,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亮闪闪的,宛若夜空中两颗最亮的星辰。
千娇百媚,又风情万种。
朱平安瞧见因小跑而略微有些气喘的李姝,面上就不由的浮现笑意,心里面暖了起来,在内阁值守的这几天,如果说自己最想谁,那肯定是眼前的这位小妖精了。
朱平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李姝如此上心起来,好像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如饮甘酿了。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李姝笑吟吟的问道,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嫩欲滴,唇角微微上弯,声音娇甜,说不出的舒适,让朱平安一听就忘了连续工作加班的疲惫。
“想你了,就回来了。”朱平安笑着贫了一句。
“你浑说什么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李姝闻言,俏脸蛋一下子变的红扑扑的,不由撅着小嘴娇嗔羞骂了一句,古代都讲究含蓄,哪有像朱平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
当然,小夫妻关上房门后另当别论。
朱平安瞧着李姝娇羞模样,不由笑了。
李姝见状,不由撅着小嘴娇嗔了一声,伸出小手,在朱平安肩上捶了一下。
“呀……好大的汗味,你多久没洗澡了。”
小夫妻打情骂俏时,靠的近了,李姝动了动小鼻子,便嗅到了朱平安身上传来的一股子浓浓的汗酸味,漆黑如墨的眸子流波撇了朱平安一眼,蛾眉微皱。
不是嫌弃,而是心疼。
李姝知道朱平安的生活习惯,朱平安在个人卫生方面很讲究,早晚洗脸刷牙,睡前沐浴洗脚,勤洗头,衣服也经常换洗,总是干干净净、阳阳光光的。以前在下河村,两人还都是小屁孩的时候,朱平安就是村里最白白净净的小豆丁。
可是现在朱平安身上却是浓浓的汗酸味,衣服上也是汗渍浸湿的痕迹,虽然朱平安笑的阳光,可是李姝还是能看出他的疲惫来,一看这两天就是一直在加班了,还休息不好。
内阁里的人都是王八蛋,皇帝也是王八蛋,哪有这样用人的……李姝心里面咒骂不已,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一点尊敬和好感。
此时,西苑里处在炼丹紧要关头的嘉靖帝,忽地打了一个喷嚏,正中丹火,使得丹火一下子缭绕了起来,害的嘉靖帝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才将火势控制下来……
一旁服侍的黄锦,连忙小心服侍起来,担心嘉靖帝是不是龙体不适,考虑要不要传御医……
“你快去沐浴更衣,等你沐浴完,再吃午饭也不迟。”
李姝推着朱平安,娇嗔连连,催促朱平安去沐浴更衣,然后又吩咐丫头侍女给朱平安准备兰汤、布置浴室。
正合我意。
朱平安在无逸壂值守这几日,没有地方沐浴,低矮值庐又闷热的不行,时不时就是一身汗水,早就想沐浴了,现在李姝催促自己去沐浴,朱平安自然不会拒绝,待侍女将洗澡水兑好后,就进浴室沐浴去了。
李姝在朱平安进了浴室后,便去了听雨轩的小厨房,一边吩咐丫头准备食材,一边哼着诗经小调亲自动手炒了几盘朱平安喜欢的菜肴。
很快,餐桌上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芳香四溢的美味佳肴。
等到朱平安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浴室出来后,餐桌上就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而且还都是自己爱吃的,让朱平安忍不住口水直流。
对面坐着的李姝鼻尖上的一点灰,自然没有逃过朱平安的眼睛,小时候经常帮母亲陈氏烧火的朱平安,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李姝鼻尖上的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在灶房偷偷给自己开小灶煮鸡蛋的时候……
“看我干嘛,不饿呀。”李姝娇嗔了一声。
朱平安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李姝笑了笑坐下,开始享受起美食来。
肥而不腻,鲜香味美,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吃……
朱平安坐下后,就没停过筷子,米饭也不觉加了两碗了,撑的两腮鼓鼓的,还兀自停不下来。
李姝端庄优雅的坐在对面,小口小口的吃着饭,细细的咀嚼,还不时地用手帕擦拭唇角,瞟到饕餮一样鼓着腮帮子吃饭的朱平安,眼睛便弯的像月牙儿一样。
朱平安觉的这一顿午饭是自己这三天来,吃的最好,最饱的一顿了。
用过午膳后,朱平安去书房小歇,准备休息一会后,把自己昨晚思索的一些事情,整理写下来,留着慢慢完善。
好脑袋不如烂笔头的道理,朱平安还是知道的,虽然自己记忆力好,但是灵感这种东西一闪而逝,谁也不能保证,今天记得,明天还能记得。
朱平安去了书房后,李姝指使丫头收拾完桌子,吩咐琴儿打水洗漱。
进了卧室后,李姝自然的拿起帕子,将鼻尖的一点灰,准确无误的擦拭去,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检查了一下看看擦干净没。
待琴儿端着洗脸水进来后,李姝又洗漱了一遍,对着镜子,又补了个美美的妆,换了身新衣服,轻移莲步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