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皇后和叶氏的话,果然引来了皇上的注意:“元昭要成亲了?”
太子和楚王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太子,心中不免有些唏嘘。那么一个温婉美丽的少女,也怪不得陈元昭会动了成亲的心思。可惜啊可惜,他比陈元昭迟了一步......
叶氏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苦笑:“臣妇这些家事,本不该在娘娘和皇上面前絮叨,惹的娘娘和皇上也跟着操心。可臣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整日为他的终身大事忧心。如今他总算有了中意的姑娘,可国公爷嫌弃对方家世低了些,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呢!”
原来如此!
怪不得叶氏今天格外配合,原来是有求于自己。
叶皇后不动声色的想着,面上关切的问道:“哦?竟有这等事。元昭到底相中了哪家的千金?”
叶氏迅速的看了皇上一眼,才答道:“是威宁侯府的表姑娘,许家的二小姐。她的父亲叫许翰,曾经任过临安同知,三年前因病去世。如今家中剩下寡母和兄长,今年兄长要参加秋闱,便提前住到了京城来。”
叶皇后略一思忖,缓缓说道:“说起来,许家的家世确实低了一些,也怪不得安国公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以元昭的相貌人品家世,想娶什么样的名门千金都没问题。区区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岂能配得上元昭?”
这是安国公府的家事,叶皇后和叶氏是亲姐妹,闲话几句无妨。皇上反而不便随意插嘴。
不过,皇上似乎对此事颇感兴趣,听的颇为专注。
叶氏眼角余光留意到皇上的神色。心里暗喜,脸上却流露出苦笑:“国公爷也是这个意思,说是要另外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可元昭非许姑娘不娶,和国公爷为此生出了争执,甚至不惜要放弃世子之位......”
听到这儿,众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陈元昭。
真看不出陈元昭竟然还有这份毅力和决断!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放弃安国公世子的位!
越是冷情冷性的人。动起情来越是不顾一切啊!
太子冲陈元昭咧嘴一笑:“元昭。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平日也算是怜香惜玉之人,比起你来也是自叹不如!”
孝之一字重逾千斤。足以压的人抬不起头来。陈元昭为了许瑾瑜,竟然和自己的父亲起了争执,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会惹来多少瞩目。
楚王也忍不住笑道:“真看不出表哥竟是性情中人。”
叶皇后嗔怪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跟着添乱了。这事非同小可。若是安国公坚持不允,元昭还坚持娶许家小姐就是不孝。说什么放弃世子之位。更是胡闹。要是被那些无事也要生非的言官御史们知道了,不上奏折弹劾才是怪事。”
叶氏眼圈红了一红,眼中似泛起了水光:“娘娘这话可算是说中我的心坎里了。我盼着元昭早日娶妻生子,却没想到会横生枝节。现在闹的这般光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美人含泪,楚楚动人。令人心怜。
皇上忍不住看了叶氏一眼:“你先别着急,此事总有解决的法子。说到底。是元昭娶亲,想娶一个中意喜欢的无可厚非。安国公这门第之见,不免太过偏颇了。”
听这话音,偏心的不能更明显了。
叶氏一脸感激的谢恩:“臣妇谢过皇上。”
然后,终于正大光明的有了对视的机会。
看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皇上心里一阵心荡神驰,一句“不用担心朕下旨赐婚就是了”就要脱口而出。
叶皇后似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咳嗽一声说道:“这门亲事到底成与不成,还得看安国公的意思。这毕竟是安国公府的家事,本宫擅自插手,只怕会引来非议。”
身为皇后不便插手妹妹的亲事。
身为皇上,当然更不便插手臣子的家事!
皇上被叶皇后一提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却不免有些遗憾和气闷,对安国公愈发不满。
陈元昭喜欢谁就娶谁,安国公百般阻挠是存了什么心?
“娘娘说的是。”叶氏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软弱和无助:“我说起此事,也是一时有感而发,并没有借此为难娘娘的意思,请娘娘放心。”
皇上听着这样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面上不免显出了几分。
叶皇后看在眼里,只得转了话风:“妹妹且不用担心。此事也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安国公也是为元昭考虑,这才不肯应允。只要说服了安国公,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
叶氏强自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娘娘宽慰,我回府之后,自会和国公爷慢慢商议。”
叶皇后笑着安抚道:“妹妹不必心急,哪有父亲不疼惜儿子的。安国公再不情愿,想来也拗不过元昭,迟早是会点头的。”
这话乍听没什么,细细品味,却意味深长。
尤其是那句“哪有父亲不疼惜儿子的”,如同一根刺,扎的人心里一阵阵刺痛。
叶氏暗暗咬牙,下意识的看了陈元昭一眼。正好迎上陈元昭冷冽讥讽的目光,叶氏心里猛然一跳,竟不敢和他对视,很快移开了目光。
皇上听了叶皇后的话,似乎也有些触动,忽的张口道:“皇后,你下一道凤旨,为元昭赐婚。”
叶氏眼睛一亮,正要谢恩。
叶皇后却出人意料的出言反对:“皇上,若是安国公同意这门亲事,臣妾下旨是锦上添花的喜事,也能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可现在安国公摆明了不愿意,臣妾再下凤旨,可就大大的不妥了。安国公自然不能抗旨不从,心里一定十分不喜,将来就算许家小姐嫁到了安国公府,也难免心中存着隔阂。时间久了,一家人离了心,岂不遗憾?家业和睦才能兴旺,这个道理皇上自然比臣妾更明白。”
皇上哑然。
不得不说,叶皇后实在是好口才,一番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谁也挑不出错处。就连皇上也指责不了什么。
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理由,皇上很想为叶氏母子撑腰。
下旨赐婚这类事是皇后的职责,皇上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有万众瞩目,当然不能做出不符合礼仪法度的事情来。这个时候,叶皇后就该知趣的将事情揽过去,将一切安排好......
以前那么多年,叶皇后都表现的贤惠得体,今天是怎么回事?
皇上心里不快,偏又不好流露出来,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皇后考虑的细心周全。直接下旨赐婚,确实不妥。”
叶氏暗暗咬牙。
这些年来,她和安国公夫妻形同陌路,早就离了心。无论陈元昭娶了哪家的千金,安国公也不会高兴,所谓的家业和睦,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一些,叶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这么说分明是故意给她添堵!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叶氏纵然满心怨怼,也只能忍气吞声,软言应道:“娘娘的话说的有道理,赐婚不是小事,确实该慎重一些。”
叶皇后从容一笑,尽显皇后雍容风范:“妹妹能谅解我的难处就好。这既然是家事,妹妹不妨和安国公慢慢商议。若是安国公一直不肯点头,妹妹再来找我也不迟。”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就是皇上也无从挑剔指责。
叶氏咽下所有的闷气,笑着应了声是。
当事人陈元昭,倒是显得格外淡定自若。
叶氏和叶皇后斗法,他无需掺和。他很清楚叶氏的性子,既是打上了凤旨赐婚的主意,这道凤旨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
......
皇上有一堆政务还没处理,坐了片刻,便摆架回了崇政殿。
天家夫妻父子,和普通寻常人家远远不同。皇上先是喜怒无常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然后才是丈夫和父亲。有皇上在,谁也轻松不了。
送走了皇上之后,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叶皇后目光微闪,含笑道:“我和妹妹独自说些体己话,你们几个小辈在这里自行说话吧!”
太子等人一起应了。
叶皇后站起身来。叶氏也正有独自和叶皇后“沟通”的想法,含笑起身,随着叶皇后一起去了内室说话。
到了寝室后,叶皇后屏退了所有宫女。
姐妹两个相对坐着,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急着说话,像是在比谁更有耐心。
到底是叶氏有求于人,率先沉不住气,张口打破沉默:“我所求的不过是一道赐婚的凤旨。对娘娘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娘娘又何必百般为难。”
没了外人在场,叶皇后也懒得再装什么姐妹情深,眼底闪着冷意,似笑非笑的看向叶氏:“一道赐婚的凤旨对我来说,确实易如反掌。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帮你这一回。不如妹妹仔细想一想,说给我听听如何?”(未完待续)
ps:姐妹两个积怨很深~
叶皇后果然不肯放过任何讥讽打压她的机会。
叶氏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心里虽然恼怒,脸上却不流露半分,依旧软言恳求:“我只有元昭这么一个儿子,娘娘是元昭嫡亲的姨母,这么多年也是一直疼他的。如今我不过是求娘娘为元昭赐婚,娘娘若是迟迟不肯点头应允,试问别人会怎么想?”
叶皇后唇角的笑容凝住了。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不是文武百官,也不是勋贵宗亲,而是皇上。
这么多年来,叶皇后一直对陈元昭慈爱温和,有大半都是做给皇上看的。叶氏一如既往的有心计。今天进宫,故意在皇上面前提起了赐婚的事,皇上很明显上了心。
若是她执意不肯颁这道凤旨,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她苦心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惠得体,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及此,叶皇后暗暗恼恨不已,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妹妹真是好算计。这是看准了我不得不点头同意此事了。”
叶氏轻轻松松就扳回了劣势,微微笑道:“其实,此事对娘娘来说有百利无一害。一道赐婚的圣旨,既能维持娘娘在皇上心中贤惠大度的皇后形象,又能换来我们母子的忠心拥护。眼下秦王风头日劲,只要元昭肯全心全意辅佐太子,秦王的野心必不能得逞。孰轻孰重,以娘娘的睿智,当然会有所决断。”
叶皇后抿紧了唇角。
如果不是为了太子着想,这么多年来,她何必一直忍气吞声装着贤惠大度来讨好皇上。每次看到陈元昭那张英俊冷厉和皇上隐隐肖似的脸,她的心里就憋屈不已。却还要装作亲热温柔的嘘寒问暖。
做皇后做到这份上,也实在太窝囊了!
太子貌不出众贪念女色性情温软才能平庸。秦王却一日一日的显露锋芒广结党羽,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么下去,太子的储君之位只怕真的不安稳了!
陈元昭年纪虽轻,却手握重兵,又深得皇上偏爱,将来迟早是军中第一人。若是陈元昭肯全力辅佐太子对付秦王。绝对是一大助力。
而她要付出的。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张赐婚的凤旨。
这笔交易,实在很划算!
憋闷窝火是免不了的。不过,比起太子的地位。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赐婚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叶皇后神色一缓,语气也随之缓和了几分:“不过,也不必急在一时。我总要先见一见许家小姐。再选个合适的机会赐婚。”
堂堂一朝之后,该有的体面是不能少的。若是连见都没见过许瑾瑜就赐婚。传出去不免被人取笑。
费劲口舌,总算是说动了叶皇后。
叶氏暗暗松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娘娘说的是。一切随娘娘安排就是了。”
叶皇后看着叶氏满脸的笑容,既觉得刺目又觉得气闷。淡淡说道:“若是没别的事,你就先跪安吧!”
见一回气一回!果然还是少见面的好。
叶氏见好就收,起身告了退。
......
陈元昭和叶氏一起回了府。
叶氏一脸欢愉的笑道:“元昭。皇后娘娘已经松了口,说是等见过了许家小姐。就选个合适的机会赐婚。”
陈元昭拧着眉头,神色间有些不快:“皇后娘娘还要召见许瑾瑜?”
“要赐婚,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召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叶氏不以为意的应道:“总之,此事交给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元昭眸光一闪,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向皇后娘娘许诺了什么?”
叶皇后之前百般刁难,和叶氏密谈之后就改了主意。很显然,叶氏“功不可没”。
叶氏傲然笑道:“如今秦王势盛,太子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我对她说了,只要她肯下旨赐婚,你就会全力辅佐太子对付秦王。这笔交易,她根本拒绝不了。”
果然如此!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母亲睿智,令人佩服。”语气里透出淡淡的讥讽。
这话音听着不对劲。
叶氏笑容一顿,试探地问道:“莫非,你不看好太子?想暗中投靠秦王?”
陈元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叶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皱眉低语道:“元昭,你可别犯糊涂。秦王再好,毕竟在出身上就差了一筹。太子既占嫡又占长,只要不犯大错,皇上也不好废黜了太子。站在太子这一边,风险要小的多。再说了,皇后毕竟是你的亲姨母,有这一层牵扯不断的关系,就算你有心投靠秦王。秦王也未必敢信你......”
陈元昭淡淡应道:“我自有主张,不劳母亲费心了。”
叶氏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也罢,反正辅佐太子的话是我说的,就算将来你反悔了,皇后娘娘也怪不到你头上。”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父亲那一边,你也不用多管。胳膊拧不过大腿,凤旨一下,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点头。世子的位置也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陈元昭神色冷然:“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这世子之位我不要。”
叶氏笑不出来了,眼中的怒气一点一点聚集。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竭力心平气和的说道:“元昭,你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谁也抢不走你的世子之位。你要也罢,不想要也好,这都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陈元昭定定的看着叶氏,眼里浮起了熟悉的嘲弄和冷冽。
叶氏被他冷凝犀利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陈元昭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所以才会对世子之位满心怨怼不屑一顾吧!
她当年的一时冲动,造成了今天无可挽回的局面。他的身世永远见不得光,也是安国公心头一根拔不出的刺。可安国公再恨再怒,也不敢动他们母子分毫。
不能正大光明的做大燕朝的皇子,已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愧对儿子。这安国公世子的位置,绝不能退让。
这么想着,叶氏心里的愧疚渐渐散去,重新抬眼看了过去。
没等她张口说话,陈元昭便淡淡说道:“今日进宫,母亲辛苦了,早点休息,儿子先告退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不用问也知道,陈元昭肯定要回军营。
叶氏反射性的追了两步:“等吃了晚饭再回军营吧!”
陈元昭头也未回:“不用了。”短短三个字的功夫,已经大步走远。挺拔笔直的背影透着冷漠疏离和拒人千里。
叶氏追之不及,愣愣的看着陈元昭的身影消失不见,一脸颓然。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
......
当年的她,貌美倾城才学出挑,倾慕她的少年不知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悄悄恋慕的人是大燕朝的太子,也是她的姐夫。
而太子,心里也是有她的。
每次到叶家来,太子看向她的目光里总闪着惊艳热切的光芒。囿于礼数,她从未和太子独处过。不过,每次对视间心里总是溢满了甜意。
她想,等她及笄之后,太子就会娶她过门吧!
太子妃是她嫡亲的长姐,姐妹两个感情还算亲厚。姐妹两个共嫁太子,也算一段佳话。她不会和太子妃争宠,只要能做太子侧妃,长伴在太子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可她万万没料到,等来的却是赐婚安国公世子陈玹的圣旨。
她不敢置信,呆若木鸡的接了圣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哭了三天。然而哭的再久也无济于事,她嫁入安国公府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无可更改。
身为太子妃的长姐回府为她添妆,她忍不住诘问:“父亲说这道赐婚的旨意是你一力促成的。大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要把往火坑里推?满京城谁不知道陈玹是个贪念女色的绣花枕头?”
太子妃冷冷一笑:“你不嫁给他,难道还想嫁给太子,和我共侍一夫不成?”
笑容里透出傲然不屑,还有怨怼和嫉恨,脸孔扭曲而可怕。
“你和太子眉来眼去,难道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出来?”太子妃的声音里满是怨毒:“你比我年轻貌美,若是任由你嫁到太子府,将来太子登基,这皇后到底是我来做还是给你?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叶珺,想和我斗,你还不够资格!”
她泪脸满面,泣不成声:“大姐,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争抢皇后之位。我只想嫁给太子,伴在他身边......”
“养虎为患的蠢事,我怎么肯做。”
太子妃叶瑶端庄秀丽的脸上满是快意的冷笑:“叶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大度的将丈夫让给你?将来太子身边纵然有再多的女人,其中也不会包括你!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嫁到安国公府吧!以你的美貌和手段,或许陈玹能多宠你一阵子。就算你受了冷落,也不用担心,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给你撑腰。”(未完待续)
ps:前世的恩怨渐渐浮出水面了~书友们都很厉害,很多都猜中了~
说完这些,叶瑶这个胜利者优雅起身离去。临走时的冷笑一瞥,在她的心里刻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曾经亲密的姐妹两人,从那一刻开始,彻底决裂。
她将怨恨压进心底,认命地嫁进了安国公府。
洞房花烛的那一夜,她见到了自己的丈夫陈玹。陈玹不负“美誉”,年轻俊美风流。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子,陈玹再英俊也取代不了太子在她心中的位置。
陈玹不是傻瓜,新婚的情热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冷淡,来她屋里的次数渐渐少了。陈玹侍妾众多,最偏宠身边的通房丫鬟婉儿。婉儿有了身孕,生下了庶长子。陈玹欣喜若狂,立刻抬婉儿成了婉姨娘。
她终于有了一丝悔意。
她才是陈玹的正妻,却没有嫡子,将来在府里要怎么立足?就在她改变心意,准备放下身段讨好陈玹的时候,婉姨娘却传出了噩耗。
婉姨娘喝了她命人送去的参汤,当场就吐血身亡。
她惊骇不已,却百口莫辩有口难言。命人熬参汤的是她,送参汤的是她的陪嫁丫鬟春兰,谁都会以为是她心生嫉妒对婉姨娘动了毒手。陈玹也不例外,命人杖毙了春兰,看着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为了保住安国公府的颜面,陈玹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宣称婉姨娘是暴病身亡。从那之后,再也不肯踏进她的房门。
她心中既恨又怒,到底是在暗中算计她,将这一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春兰死了,她一一拷问身边的丫鬟婆子。终于查出了线索。
春兰是她从叶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春兰的姐姐是叶瑶身边的宫女娇兰。在此事之前,娇兰曾经特地到安国公府来找过春兰。
一切水落石出。这是叶瑶暗中搞的鬼。
然而,此时的太子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叶瑶也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她就算满心怨恨,也奈何不了叶瑶。
新年初一,她和一堆外命妇一起进宫觐见皇后。隔着重重人影。姐妹两个目光交汇。她清楚的看到叶瑶眼底的轻蔑和冷笑。仿佛在说,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恨意在胸透汹涌澎湃。
叶瑶分明是要毁了她的人生!
明明是嫡亲的姐妹,为什么这般狠辣无情?她咽不下这口气。不顾一切的要报复叶瑶。叶瑶最在乎的就是丈夫,那她就亲手夺走叶瑶丈夫的心。
皇上本就对她念念不忘,她暗中不动声色的勾~引,皇上果然动了心。她的妩媚风情和偷~情的刺激。令皇上神魂颠倒。
当叶瑶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看着叶瑶铁青扭曲的脸。她心里快意极了。憋在心里的怨气闷气一扫而空。
陈玹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怒声质问。她勾起优雅的唇,冷冷一笑:“陈玹,我确实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若是愤怒。只管去皇宫里找奸~夫算账。”
陈玹当时就变了脸色。皇宫里的奸~夫......除了皇上再无他人。他就算再愤怒再怨恨,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再后来,她怀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了儿子。
宫中的叶皇后命人送来了厚重的赏赐,陈元昭的名字也是皇上亲赐的。众皇子的名字都是按着日子旁来起的。皇上特地赐了昭这个字,显然也是为了补偿她们母子。
陈元昭不能入皇室宗谱,皇上心中愧疚,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
老安国公去世之后,陈玹袭了爵位。
哪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盯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偷~情还生了别的男人的儿子。可陈玹不但不能吭声,还要千方百计遮掩此事。否则,皇上一怒,等待安国公府的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陈玹一忍就是二十年。他不甘心世子之位传给陈元昭,一直拖延着不肯请封世子。皇上出于微妙的心理,也不好主动提起这一茬。只能尽力在别的地方弥补陈元昭。
陈元昭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手握重兵,背后少不了皇上的推波助澜。
她曾无数次的感叹。如果不是叶瑶从中阻挠,当年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皇上,陈元昭就会是正经的皇子。以陈元昭的优秀,未必没有角逐皇位的机会。
而现在,陈元昭却要顶着安国公儿子的身份过一辈子。她亏欠儿子太多,这世子的位置万万不会退让。
然而,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陈元昭竟然知道了身世的秘密。
到底是谁暗中告诉了他?
看的出,陈元昭心中存着怨怼不满,对她这个母亲也百般冷淡。可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办?若是再不反击,等待她的就只有被冷落孤独终老的下场。
叶氏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
陈元昭大步走出世安堂。
他的心情同样不平静。这样的身世并未给他带来任何荣耀和骄傲,反而是无法启齿的羞辱。
安国公偏爱陈元白是理所当然的。陈元白才是安国公的儿子,而他,不过是叶氏和皇上**生的私生子罢了!
这世子的位置,他不该要,也不想要......
“二哥!”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
陈元昭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陈元青出现在眼前,关切的笑道:“你今天和大伯母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凤体如何了?”
陈元昭淡淡应道:“还不错。”
不过,今天有没有被叶氏气的病情反复就不好说了。
陈元青重点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伯父不肯同意你和瑾表妹的亲事,你该不是真的要放弃世子之位吧!二哥,你可千万别犯傻。瑾表妹肯定要娶,世子的位置也别放手。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关切和愤愤不平。
如果陈元青知道了他的身世,还会这样全心为他着想吗?
陈元昭心里流淌过一丝涩意,半晌才应道:“放心,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未完待续)
ps:姐妹两个,到底谁更狠毒谁更可怜?
陈元青对他几乎是盲从一般的信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咧嘴笑道:“我就知道我是白操心。对了二哥,你打算登门提亲的事,瑾表妹知道吗?”
陈元昭:“......”
陈元青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想登门提亲的事,该不会没告诉瑾表妹吧!”
陈元昭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尴尬:“登门提亲,不是直接去就行了吗?”
这种事,还用事先告诉许家吗?
陈元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提亲确实是由男方主动。可之前怎么也该和女方通个气。不然,万一媒人提亲被一口拒绝了怎么办?那多丢脸啊!而且,也没了转弯的余地。不说别的,就说徵表哥,他一直和你不对付。若是他不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要怎么办?”
陈元昭想到那张俊秀又固执的脸孔,眉头悄然拧了起来。
以许徵的性子,还真的有可能一口回绝......
陈元青怜悯的看了陈元昭一眼:“二哥,我以前提醒过好几回。想娶瑾表妹,总该对她的兄长忍让几分。可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不但没让着,还针锋相对的吵了几回。每一次都闹的不欢而散!
现在总算知道后悔了。可惜后悔已经迟了,不该开罪的已经开罪了。看二哥要怎么扳回一城了。
陈元昭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说道:“有皇后娘娘凤旨赐婚,他不点头也不行!”
陈元青:“......”
陈元青一脸“我服了你”的神情:“二哥,你到底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
“是。皇后娘娘一道凤旨赐下,许家只能接了凤旨认了这门亲事。可徵表哥心里一定不痛快。他们兄妹感情亲厚,若是你和徵表哥结怨,将来就算你娶了瑾表妹过门,心里也会疙疙瘩瘩的。瑾表妹夹在你们中间,一定很为难。还有,你觉得你和徵表哥闹的不愉快时。瑾表妹会向着谁?”
当然要向着我!
许徵是她兄长。我可是她的丈夫!
陈元昭面无表情的想着,半晌才张口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元青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知道要怎么讨徵表哥的欢心?”
陈元昭略有些不耐的瞥了过来:“你在怀疑我?”
眼看着陈元昭沉了脸,陈元青立刻换了真挚诚恳的表情:“当然没有。绝对没有。我对二哥的信任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油嘴滑舌!
陈元昭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之前烦闷的心情悄然散去。
......
安国公府里发生的一切,许瑾瑜浑然不知。
日子一晃过了五六天,秋闱开考的日子终于到了。
秋闱共有三场,每场要考上三天。每一场中间休息两天。考完这三场之后,要等上半个月左右才会放榜。这一段时间。对所有参加秋闱的考生及其家人来说,都是极为难熬的。
从几天前开始,邹氏就紧张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威宁侯府里忙着筹备纪泽娶亲的琐事。邹氏也无心帮忙,一颗心都系在许徵的身上。
许瑾瑜笑着安慰邹氏:“娘,大哥此次必能高中。你不用担心。”
前世许徵在秋闱中考了第四名,名次极高。之后春闱又进了前三。在殿试上被点中了探花郎。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今生许徵读书依然刻苦,又有了曹大人的指点,此次秋闱绝不会失手。
邹氏见许瑾瑜说的肯定,心里的紧张忐忑也散开了不少,双手合十:“希望你爹在天之灵保佑徵儿。”
许瑾瑜抿唇一笑,低头细细检查起了考前需携带的东西。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遗漏疏忽,才暗暗松口气。
纵然提前知晓了结局,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意外?这次秋闱对许徵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到了戌时,许瑾瑜抬脚去了许徵的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不出所料,许徵果然还在专注的温习读书,听到推门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妹妹,你怎么来了?”
许瑾瑜无奈的笑道:“我就猜到你还在看书。明日就是秋闱开考的日子,得早早就起床。今晚你可不能再熬夜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才是。”
许徵倒是很听话,笑着应了一声,便收起了书本。
兄妹两个有什么话,日后慢慢再说也无妨。眼下最要紧的是集中所有精力应付秋闱。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寅时初,天还没亮,许徵便醒了。穿衣洗漱过后,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饭。邹氏和许瑾瑜放心不下,坚持要一起送许徵去考场。
许徵拒绝不了母亲和妹妹的殷切关怀,只得笑着应了。
马车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奔赴考场。
考场就设在国子监里。从威宁侯府到国子监,路程不算远,坐马车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可今天来送考的人太多了。离的老远马车就被堵在路上不得动弹。
许瑾瑜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就见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既无奈又好笑:“大哥,看来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马车是寸步难行!下马车送许徵也不可行,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更不宜在人群里拥挤。
许徵笑道:“从这里步行过去,最多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你们不用再送我了,快些回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许瑾瑜含笑点头,目送许徵下了马车。
然后,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我送你去国子监考场。”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兄妹两个面前。
青年男子身姿修长挺拔,面容英俊冷凝,看的出已经在竭力收敛了,可全身上下依然散发出夺人的气势。
周围来参加秋闱的书生们,下意识的让开了几步。明明周围很拥挤,这个青年男子身边却奇迹似的出现了一片空地。
许徵:“......”
许瑾瑜:“......”
陈元昭?!
他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ps:小剧场:
陈元昭:大舅兄,我来讨好你了......
许徵面无表情:滚!
许瑾瑜和许徵两个见了鬼一般的表情,令人心塞。
陈元昭平生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讨好举动,心里本来就别扭,再看到兄妹两个不敢置信的震惊错愕就更别扭了。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退缩!
陈元昭维持面瘫的表情,说道:“时间无多,乡试就要开始了,快些走吧!别耽搁了进考场。”
许徵总算回过神来,目光既冷淡又有些不善:“我自会去考场,就不劳烦陈将军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管陈元昭来意是什么,他都没有领情的打算!
不识好歹!自己特意来送他,竟然这副嫌弃的表情。
陈元昭心里冷哼一声,差点就当场翻脸走人。不过,在眼角余光瞄到许瑾瑜圆睁的杏眼时,又改了主意。
看在许瑾瑜的面上,就忍上一回好了。
陈元昭竭力缓和脸上的表情。
可惜他是常年的冰块面瘫脸,怎么挤也挤不出温和亲切的笑脸来,既僵硬又不自然:“今天要进考场的人太多了。瑾表妹和伯母都是女子,不便送你进去。我送你一程。”
许徵皮笑肉不笑的应道:“陈将军一片好心,我心领了。不过,我们非亲非故又没交情,我进考场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非亲非故又没交情?
陈元昭眼皮跳了一跳,心里的怒气嗖嗖的往上涌。
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想贴都贴不上去......罢了!现在不宜和他翻脸。等日后娶了许瑾瑜过门,再慢慢和许徵算账。
陈元昭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按捺住了转身走人的冲动。不过。其余的话也实在张不了口了。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许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向许瑾瑜:“妹妹,我走了,你和娘先回府去。第一场要考三天,这三天里,若是有‘不相干’的人登门做客,你一律不理。”
“不相干”的某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许瑾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胡乱点头应了。
虽然不清楚陈元昭为什么会忽然抽风到这里来,不过,总和她脱不了干系......那一天在叶府的一幕陡然浮上脑海。
许瑾瑜下意识的看了陈元昭一眼。恰巧陈元昭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心中各自泛起了奇异莫名的滋味,迅速各自移开了。
许徵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个陈元昭。果然对妹妹一直不怀好意。以前装的倒是挺好,现在还不是露陷了?想讨好他来接近许瑾瑜?哼。没那么容易!
许徵吩咐车夫一声:“调转车头,送太太小姐回府。”
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
从头至尾,许徵都没看陈元昭一眼。仿佛陈元昭是空气一般。
陈元昭唇角抿的极紧,俊脸愈发冷冽,瞪着许徵的背影。就像瞪着不共戴天的仇敌。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说好了来送人,当然一定要送进考场。
......
陈元昭人高腿长。迈一步抵得上别人迈两步,轻轻松松的就赶上了许徵。面无表情的和许徵并行。
许徵不看陈元昭,陈元昭也不看许徵,只伸手接过......不对,是抢过了许徵手中拎着的木箱。
这个木箱子里装了三天的衣物和食物,还有笔墨之类,当然轻不到哪儿去。许徵拎着正嫌沉。陈元昭上赶着要做苦工,许徵也乐得轻松。
当然了,想不轻松也不行。他是读书人,就算练过几天拳脚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怎么也不可能及得上陈元昭的身手。陈元昭随手就抢走了木箱,他就是想抢回来也不可能!
陈元昭的气场实在太强了,腰间的宝刀更是令人侧目。原本拥挤的道路,渐渐留出了一条路来。正好够陈元昭和许徵并行。
许徵看着这一幕,颇有些哭笑不得。索性横了心,迈步向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国子监的考场外。
陈元昭这才将木箱还了回来。
许徵面无表情的接过木箱,连声谢谢也没有,头也没回的进了考场。
陈元昭目送许徵进了考场,然后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一旁的书生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
“奇怪,这到底是来送考的亲人,还是仇人?怎么从头至尾连句话都没说过?”
“是啊,我也从未见过这样来送考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
“瑾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邹氏根本憋不住,在马车上就开始发问了:“陈元昭今天怎么会忽然冒出来了?”
许瑾瑜难得有些心虚,没有直视邹氏的眼睛:“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邹氏也不是傻子,嗔怪的白了许瑾瑜一眼:“你当你娘是傻子么?他总不可能无端端的来献殷勤。分明是冲着你来的。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许瑾瑜哑然。
是啊,看陈元昭这架势,显然不是在戏弄她。
以他的性子,若不是下定了决心,断然不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举动来。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让人登门来提亲了......想瞒也瞒不住啊!
许瑾瑜踌躇片刻,才张了口:“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一天在叶府做客,太子楚王和陈元昭也去了。太子莫名其妙的召了我相见,还问了一堆问题。是陈元昭替我解了围。”
说的很含蓄,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陈元昭冒着开罪太子的风险为她解围,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邹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欣喜和激动:“你是说,陈元昭倾心于你?”
许瑾瑜脸颊微热,强自镇定的应道:“是否倾心,我也说不好。”
“傻丫头,这还用多想么?如果不是对你倾心,今天怎么会巴巴的跑到这儿来,对着徵儿献殷勤。”邹氏眉开眼笑,心情好极了。
比起冒失冲动的陈元青,陈元昭多了几分成熟。比起心思深沉的纪泽,陈元昭性子冷峻却又可靠。再加上英俊过人的相貌和出众的家世,这简直就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女婿人选啊!
许瑾瑜很清楚邹氏在想什么:“娘,你别多想了。就算陈元昭对我有意登门来提亲,我也不会嫁给他。”
邹氏笑容一顿,反射性的问了句:“为什么?”
原因太多了!
前世他对她存着偏见,她对他又何尝不是?今生就算解开了心里的疙瘩,她也不愿让自己陷进安国公府这潭泥沼。陈元昭身负血海深仇,将来必然要报仇雪恨。他面临的敌人将会是楚王叶皇后甚至是太子。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她绝不愿蹚这个浑水。
撇开这些不说,就是陈元昭本人冷厉无情的性子,也绝不是女子希冀的良人。
更何况,许徵和陈元昭水火不容,绝不会同意她嫁给陈元昭。
许瑾瑜不想多解释,只淡淡的说道:“齐大非偶!我不想高攀安国公府。”
邹氏想了想,笑容也淡了下来,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结亲一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当日因为陈元青,无端的受了陶氏不少羞辱。现在换了陈元昭,只怕那位眼高于顶的安国公夫人叶氏也未必肯点头。
还是别多想了!
邹氏在心里遗憾了一阵,就将此事放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许徵的秋闱科考,别的事暂时没心思多想。
......
许瑾瑜口中说的坦然,心里却远远不如外表来的平静。
接下来的三天里,许瑾瑜时不时的怔忪发呆,拿惯的绣花针也不听使唤了,手指头被戳中了好几回......
许瑾瑜倒吸一口凉气,洁白如玉滑腻如脂的手指上已经冒出了血珠。
初夏忙拿了干净的纱布来给她裹上止血,口中不停的絮叨着:“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三天已经是第六回了。再这么下去,手指都快成蜂巢了。”
许瑾瑜又好气又好笑,用没受伤的手指弹了初夏的额头:“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主子也敢教训数落。”
初夏捂着额头装模作样的呼痛,故作委屈的说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嘛!小姐又担心少爷的秋闱科考,又在想着陈将军,每天失神分心也是难免的。”
“我什么时候想着陈元昭了。”许瑾瑜瞪了初夏一眼,耳后莫名的发烫:“再乱嚼舌头,看我怎么发落你。”
初夏口中应着是是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小姐,晚饭已经备好了。”芸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主仆两个的对话,她显然也听进了耳中,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许瑾瑜被笑的浑身不自在,拿出主子的架势和威严来:“初夏,去请太太过来。”
初夏忍着笑,领命退下了。
邹氏很快来了。母女两个坐在桌前,还没来得及举筷,就见一个小厮飞快的跑了进来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许徵回来了!
邹氏和许瑾瑜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起身迎了出去。(未完待续)
ps:为可怜的陈二点蜡~o(n_n)o~
许瑾瑜满心欢喜,脚步匆匆。
刚走到引嫣阁的门口,许徵的身影就映入眼帘。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高大英俊冷漠的青年男子......
许瑾瑜脚步一顿。
邹氏走在许瑾瑜的身后,许瑾瑜冷不丁的停下脚步,邹氏一个没留神,撞到了许瑾瑜的背上,不由得诶哟一声:“走的好好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停了......”
在抬头看到前方的两个身影时,邹氏所有的话戛然而止,和许瑾瑜一起摆出了这样的表情:+_+
陈元昭怎么会和许徵在一起?!
三天前莫名其妙的去送考,莫非今天又特地去接许徵回来?
许瑾瑜心里泛起微妙难言的滋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些,脸庞莫名的有些发烫......
许徵板着一张脸,毫无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陈元昭没费什么力气就跟了过来,手中拎着木箱,一张俊脸同样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生死仇敌!
走到引嫣阁的门口,许徵面无表情的从陈元昭接过了木箱。
考了整整三天,又累又倦,刚一出考场,见到陈元昭的时候,许徵又惊又怒。僵持了许久,到底没当场翻脸。
“大哥,你总算考过回来了。”许瑾瑜克制住看向陈元昭的冲动,冲着许徵笑道:“你一定又累又饿,快些进去吃饭休息。”
许徵看着妹妹温柔的笑颜,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笑着点了点头。
眼角余光瞄到陈某人也在看着自家妹妹时。许徵心里一阵气闷不悦,冷淡的张了口:“陈将军执意要送我回来,现在我已经到引嫣阁了,陈将军还不走,该不是想留下吃了饭才走吧!”
......他原本还真有这个打算!
不过,许徵对他百般不耐,许瑾瑜和邹氏也没张口挽留的意思。他也做不来厚颜赖着不走的事。
陈元昭定定神。张口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恕不远送!”许徵半点都不客气的撵人。
邹氏看不过去了,冲许徵使了个眼色。一边笑着张口打圆场:“徵儿刚考了三日,休息两天就得考第二场。此时实在无心招呼陈将军。有什么说的不到做的不周之处,还请陈将军体谅包涵。”
陈元昭对着自己的亲娘都挤不出笑脸,更不用说别人了。可眼前的妇人,是自己未来的岳母。总不能冷着脸。
于是,陈元昭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伯母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徵表弟一般见识。”
邹氏:“......”
许徵:“......”
许瑾瑜听着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这个陈元昭,不张口还好。一张口说话,要么冷冰冰的,要么就噎死人......没见许徵气的眼里都快冒火星了吗?
“陈将军。”温雅悦耳的少女声音轻轻的响起。
宛如素手拨动了心弦,怦然心动。
那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令陈元昭心中一荡,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看着她——当然了,之前也没少看就是了:“瑾表妹有何指教?”
在那双黑幽深沉专注的眼眸下,想保持镇定冷静实在不容易。
许瑾瑜收敛心神,轻声道:“你特意送大哥去考场,又接大哥回府,这份心意,我们兄妹心领了。只是,这样的举动容易惹来别人误会,还请陈将军谨言慎行,以后别再来了。”
这话说的很委婉,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晰,不容人错辨。
陈元昭神色不变,眼眸却暗了一暗。
许徵堵在心口的一口闷气长长的抒了出来,笑容里带了几分挑衅:“妹妹刚才说的话,陈将军应该听懂了吧!”
笑容真刺目!
陈元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涌不息。
任谁被这么当面婉言拒绝,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这个时候最正常的反应,就是转身拂袖而去吧......
许瑾瑜暗暗想着,释然之余,又有些隐隐的低落。
不出所料,陈元昭果然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临走前居然没忘了拱手作别。
母子三人目送陈元昭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说到底,他也是一片好心。我们不但没道谢,反而把人给撵走了,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邹氏有些忐忑的说道。
许徵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撵人,难道还要请他进去坐坐聊聊吃饭不成?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总之,我是绝不会要这种人做妹夫的。”
许瑾瑜也附和道:“大哥说的是。既然我没这份心思,还是早些了断的好。免得将来牵扯不清徒惹麻烦。”
兄妹两个态度一致,邹氏也不再说什么了。
许瑾瑜笑着对许徵说道:“大哥,饭菜已经摆好了,进去吃了饭,早些歇着吧!再过两天就要考第二场,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别再熬夜读书,免得伤神。”
许徵笑着应了。
母子三人一起进了引嫣阁的饭厅。
许徵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赞道:“这几天在号房里吃的没滋没味,还是家里的饭菜合我的口味。”
许瑾瑜抿唇一笑,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许徵的碗里:“喜欢就多吃一点。”
至于第一场到底考的如何,许瑾瑜没问,许徵也没提。
......
这一天晚上,疲累之极的许徵早早睡下了,睡的格外香甜。
邹氏反复想着白天的事,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许瑾瑜对陈元昭无意,许徵又竭力反对,看来是没结亲的可能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婿人选!
许瑾瑜躺在床上,思绪如潮,久久没有睡意。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陈元昭原本不是很讨厌她么?怎么会忽然又对她生出了好感,还上赶着来献殷勤?
今天她不留情面的拒绝,他丢了颜面,心里一定十分懊恼愤怒吧!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吧!
不来了也好。
她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绝没有成为夫妻的可能。(未完待续)
ps:可怜的陈二~
两天后,许瑾瑜和邹氏送许徵去考第二场。
国子监外的街道照例是人山人海。许瑾瑜和邹氏不便下马车,只能由许徵独自下了马车,拎着木箱子自己走进去。
许瑾瑜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待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时,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笑。两天前已经拒绝了陈元昭,以他的性子,今日绝不可能再来了......
许徵似察觉到许瑾瑜的心神不宁,随口笑道:“放心,他今天不可能再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徵表哥,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
赫然是陈元青的声音!
许徵许瑾瑜一起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俊朗爱笑的少年大步走了过来......然后,身后徐徐走来一个高大英俊又冷漠的青年男子!
许徵:“......”
许瑾瑜:“......”
陈元昭竟然还是来了!
不过,人家是来送陈元青进考场的。许徵不好说什么,索性无视那张碍眼的俊脸,只和陈元青寒暄:“今天是考第二场了。上一场你考的如何?”
陈元青耸耸肩:“自我感觉不错,就不知道负责阅卷的考官是不是和我同样的感觉。”
话说的风趣幽默,顿时将众人都逗乐了。
许徵也展颜笑了起来,打趣道:“看你这般有把握,看来此次必然能高中了。”
“彼此彼此。”陈元青笑道:“我看徵表哥胸有成竹满脸自信,必然更甚于我。这解元的位置索性就让给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颇为融洽。
陈元昭也不插嘴,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陈元青身侧。
只要有陈元昭在的场合。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也绝对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许瑾瑜看似自若,实则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陈元昭并没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冷凝深沉的目光偶尔掠过许瑾瑜的俏脸,略一停顿便收了回去。
寒暄几句后,陈元青主动邀许徵:“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考场。”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遇到遇到了。相携同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许徵也不矫情,立刻笑着应了。
然后,就听陈元青热情的笑道:“这木箱太沉了。我们要留着精力应付考试,不如将木箱给我二哥拎着吧!他力气大,拎上两个也无所谓。”
边说边将许徵手里的木箱子拿了过去,递给了陈元昭。
许徵:“......”
算了!有免费的苦工。不用白不用!反正就是拎了木箱,他也不会感激陈元昭一星半点。
许徵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树。闲闲的说了句:“有劳陈将军了。”便转过头,和陈元青一起走了。
陈元青冲陈元昭眨眨眼。二哥,加油!
陈元昭强忍住将木箱砸到陈元青头上的冲动,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堂堂神卫营统领将军。却做起了书童......传出去,简直笑掉人的大牙!更郁闷的是,人家许徵根本不稀罕。他这么上赶着凑上来,简直是用热脸贴人家的冷臀部。
......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被许瑾瑜婉言拒绝后。陈元昭心情十分挫败十分懊恼。
放弃?这当然不会。不过心情实在是糟糕就是了。憋在心里难受,想找个人商议。这个人选,除了陈元青似乎也没别人了。
陈元昭特地回了安国公府。
陈元青见到陈元昭,一脸感动:“二哥,我今天第一场考完了,你是特地回来看我的吧!”二哥这么忙,竟然还惦记着回来看他,真是太感动了!
陈元昭没什么表情的瞄了他一眼:“我有事和你说。”
陈元青兴致勃勃的问道:“什么事?”
陈元昭略一犹豫,简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不善言辞,说起来干巴巴的。可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跌宕起伏了,陈元青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嘴巴也越张越大。一副想笑又强忍住的样子,让心情本就不好的陈元昭更烦闷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碰了钉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陈元青连连否认:“没有的事,绝对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陈元昭竟然放低身段去讨好许徵,想起那样的画面,实在太有喜感了。至于陈元昭被婉言拒绝嘛,这倒是意料中的事。
谁让陈元昭以前狠狠的开罪过许徵?许徵要是看他顺眼才是怪事。许瑾瑜和许徵兄妹情深,许徵不点头,许瑾瑜绝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二哥,你别气馁。”陈元青为陈元昭加油打气:“被拒绝一回不算什么,想娶心仪的姑娘,脸皮就要放厚一点。过两天,再去国子监外等着徵表哥和瑾表妹。”
还去?
陈元昭拧起了眉头:“这样合适吗?”
陈元青咧嘴笑道:“怎么不合适!你要是不好意思独自一人去,就打着送我进考场的幌子去就是了。你之前把徵表哥开罪的太狠了,想扭转回来,就得豁出这张脸。”
陈元昭没吭声。
没反对,显然就是同意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陈元昭特意送了陈元青过来。为了及时等到许徵,还动用了不少暗卫,从马车出了威宁侯府开始,就有暗卫提前一步快马来送信了。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什么好主意,根本就是个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
陈元昭两手各拎一个木箱跟在两人身后,心情十分阴郁。
......
这一回,邹氏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路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许瑾瑜。
许瑾瑜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想张口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陈元昭摆明了没死心,所以借着送陈元青的理由又凑了过来。这份“不屈不挠”,让人哭笑不得又无奈之极。
许瑾瑜绝不会承认,当她看到陈元昭的时候,心里竟隐隐有些悸动和欣喜......
真是一团乱麻!
很快,三天又过去了。
陈元昭和陈元青一起送了许徵回府。正巧纪泽也在府中,见了这阵仗。先是一愣。然后又似明白了什么。
陈元昭何曾对人如此殷勤过,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别有所图。看来。是真的中意许瑾瑜那个黄毛丫头!
纪泽心里暗暗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招呼道:“徵表弟元青表弟,你们两个辛苦了。第二场已经考过了。只剩第三场了。”
许徵笑着接过话茬:“是啊,第三场的考试日子不巧的很。正好适逢世子成亲。我和元青表弟要错过这次喜宴了。”
提到喜宴,纪泽神情淡淡,没多少喜意:“错过了也无妨。等你们两个考完了秋闱回来再补上好了。”
纪泽又看向陈元昭,半开玩笑的说道:“子熙。你近来不是一直忙着训练新兵吗?竟有闲空送考!”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竟然没解释也没反驳:“你日日忙碌,不也抽出闲空来成亲?”
众人:“......”
笑话有点冷!更令人震惊的是陈元昭竟然也会说笑!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只有许徵面无笑意。陈元昭果然没死心。还在打着许瑾瑜的主意。成亲两个字说的倒是顺溜......
“子熙难得来一回,今日在府里小酌几杯。”纪泽扯开了话题。含笑挽留。
陈元昭本想点头,眼角余光瞄到许徵不算美妙的脸色,很快又改了主意:“他们两个连着考了三天,一定很累,不宜饮酒。今日就算了,改日再说。”
纪泽也不勉强:“也好。那就改日再聚。”
......
许徵沉着脸回了引嫣阁。这一回,陈元昭还算识趣,没有跟着来。
许瑾瑜随着许徵进了书房。
兄妹两个说话,无需弯弯绕绕,直截了当。许徵皱眉说道:“看这样子,陈元昭根本不肯死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人登门来提亲了。”
许瑾瑜想也不想地应道:“提亲的事在他,答不答应在我。到时候拒绝就是了。”
许瑾瑜的反应,令许徵神色为之一缓:“如果只是来提亲,倒是好应付。我只担心陈元昭会进宫求旨赐婚。”
许瑾瑜一怔,下意识的说了句:“这个应该不至于吧!”
许徵轻哼一声:“怎么不可能。他明知我们不愿意,登门提亲也会被拒绝,当然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对别人来说,求旨赐婚难如登天,对他来说却不是难事。皇后娘娘是他的亲姨母,只要他张口恳求,皇后娘娘十有八九会点头。到时候赐婚的旨意一下,我们就是想拒绝也不可能了。”
陈元昭和叶皇后面和心不合,真的会为了她进宫求旨意赐婚吗?
许瑾瑜想说不可能,话到嘴边却又迟疑了。
许徵略一思忖,倒是想出了对策:“皇后娘娘就算是要颁旨赐婚,也不可能很快。至少也会召你进宫见上一面。若是真有那一天,你就抢先说已经有了口头婚约。皇后娘娘就算再向着陈元昭,也不好拆散别人的姻缘,硬是要为他赐婚了吧!”
这主意倒是可行。
许瑾瑜想了想,点头应下了。(未完待续)
ps:小剧场:
陈元昭:大舅兄,我送你进考场......
许徵冷笑:滚!
陈元昭:......舅兄虐我千百遍,我待舅兄如初恋!
------------
这几章是不是看的很欢乐~o(n_n)o~
最后,友情推荐朋友的新书:
书名:重生之福星高照
书号:3569830
简介:本是世家贵女,岂容他人放肆!
秋闱终于到了第三场。
这三场考试里,最关键最重要的是第一场。一般来说,只要第一场考的好,后面两场稍差一些,中榜也没问题。反之,若是第一场失了手,给阅卷的主考官留下了平平的印象,后面两场的试卷得分也不会高。
许徵第一场第二场考的都很好,到了第三场,心态已经十分平和,只要稳稳的发挥,一个举人的功名是跑不了的。
因为心情不错,就连看到陈元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许徵对陈元青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怡然自得的将木箱扔给了陈元昭,还吩咐了一句:“拎稳了。”
陈元昭:“......”
许徵眼角余光瞄到陈元昭隐隐变黑的俊脸,心情大好,步伐也随之轻快起来。
陈元青同情的看了陈元昭一眼。谁让他之前狠狠开罪过许徵?这也算是现世报来的快了!
陈元昭正憋了一肚子闷气,在见到陈元青怜悯的眼神后,心里愈发郁闷。
现在暂且让许徵得意片刻。心情好了,考试也能发挥得更好些。要不是顾及这一点,他岂肯这般忍让!
许瑾瑜坐在马车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知怎么的生出了想笑的冲动。
在她的印象中,陈元昭一直是高高在上冷凝无情的,对谁都不假辞色。这些日子却一直巴巴的送上门来,受冷言冷语不说,还要受闲气......
亏得他一一忍了下来!
“真看不出,一向心高气傲的陈将军竟能忍得下这份闲气。”邹氏忍不住喃喃自语,一边若有所指的看了许瑾瑜一眼。
说到底。陈元昭还不是为了她才肯放低身段来讨好许徵?这份心意,不能说不可贵了!有哪个男人能为女子做到这一点?
许瑾瑜没有接这个话茬,左顾言他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邹氏也只得撇开不提,笑着点了点头。
一双儿女都是极有主见的,她这个亲娘根本做不了他们的主,索性想开些。由着他们算了。
......
最后一场考试。依然是三天。秋闱的第三天,是纪泽和顾采蘋成亲的日子。
许徵陈元青自然无缘列席,纪灏也在下场考试。都不能前来。
事实上,婚期这一天的日子也是纪泽和小邹氏特意挑的。秋闱考试每三年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这个时候,低调的成亲。也能少惹些人瞩目。
小邹氏为了筹备喜宴,费了不少心思。既要低调。又不能太简单寒酸失了威宁侯府的颜面。宴请的宾客当然不能太多,那些关系远一些的不请也罢,只请姻亲和同族。饶是如此,来的宾客也足有十几席。
纪泽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骏马,领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去了顾家迎亲。
小邹氏目送着迎亲队伍,心里直冒酸水。
八年前。纪泽风光的娶了顾氏过门。好不容易除掉了顾氏这个眼中钉,却白白便宜了顾采蘋......再想到顾采蘋肚中还揣着一个小的。小邹氏愈发气短胸闷。
可她连自怨自艾的空闲也没有,今日一堆宾客,都要靠着她招呼。小邹氏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和众女眷寒暄。
邹氏陪在小邹氏身边招呼女眷,许瑾瑜也不得清闲,陪着纪妤纪妧一起招呼同龄的少女。
纪妧忙里偷闲,打量许瑾瑜一眼,抿唇低笑道:“瑾表妹,你近来可是出尽了风头。”
许瑾瑜装傻充愣:“妧表姐说笑了,我每日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有什么风头可出的。”
“得了,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纪妧半开玩笑的打趣:“你和姨母送徵表弟去考场,在国子监外的街道上‘巧遇’陈二表哥,他还为徵表弟拎了木箱。看到这一幕的人可不少。”
这世间从来少不了喜欢八卦的人。主角是声名赫赫的陈元昭,就更引人瞩目了。再联想到当日英雄救美的事,众人愈发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足不出户的纪妧也听说了这件事。
许瑾瑜无力辩驳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闭口不语。
纪妧却不肯放过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陈二表哥对你倾心,说不定很快就会登门提亲,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许瑾瑜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不会嫁给他。”
什么?
纪妧笑容一顿,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竟然不打算嫁给陈二表哥?”
“是。”这些日子,许瑾瑜不知想过多少次这个问题,每次到最后都是同一个答案:“齐大非偶,安国公府我们许家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纪妧怔怔的看着许瑾瑜,像是第一次认识许瑾瑜一般。
那可是陈元昭!
家世出众,相貌英俊,年少得志,更难得的是洁身自好——当然了,最后这一点众说纷纭意见不一。有不少人认定了陈元昭身患隐疾因此不近女色。撇开这一条姑且不谈,不管从哪方面看,陈元昭都是闺阁少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许瑾瑜竟然毫不动心?!
所谓齐大非偶,分明是借口。真正的原因难道是......
“瑾表妹,莫非你暗中恋慕大哥,所以才没对陈二表哥动心?”纪妧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当日我倒是有心撮合你和大哥,可恨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顾采蘋先下手为强......”
“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许瑾瑜哭笑不得的打算纪妧:“我对世子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他和顾四小姐共结连理,我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至于陈二表哥......他曾救过我,我对他心存感激,不过,也仅止于此。”
许瑾瑜说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纪妧半信半疑。正要追根问底,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翩而来。
纪妧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悄悄扯了扯许瑾瑜的衣袖,顺便使了个眼色。
许瑾瑜顺着纪妧的目光看了过去,笑容不由得一顿。
......
今天是纪泽续弦的大喜日子,安国公府自然要登门道贺。此时翩然走过来的美丽优雅女子,正是安国公夫人叶氏。
叶氏薄施脂粉。笑意盈盈。顾盼间容色耀目。走在她身侧的陶氏,在叶氏绝世风姿的映衬下,毫不起眼。
叶氏很显然是冲着许瑾瑜来的。
许瑾瑜身为晚辈。不得不上前行礼:“瑾瑜见过安国公夫人。”
“快些免礼。”叶氏笑吟吟的亲手搀扶起许瑾瑜,态度热情的令人头皮发麻:“多日不见,瑾娘出落的愈发水灵了。”
几个月前去安国公府的时候,叶氏也算随和亲切。可和今日一比。又实在不算什么了。
许瑾瑜笑的有些僵硬:“多谢夫人夸赞。”
“叫夫人也太见外了。”叶氏含笑道:“你随妧儿叫我一声舅母就是了。”
纪妧抿唇一笑,若有所指的接过话茬:“瑾表妹。舅母一番盛情,你可别不领情,随我叫一声舅母就是了。”
许瑾瑜只得改口,叫了一声舅母。心里却无奈的连连苦笑。
陈元昭到底和他娘说了什么?
叶氏见了她,简直就是一副婆婆见儿媳的架势......还是百般满意的那一种!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举动难免会让人生出误会。没见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有多暧~昧么?
陶氏咳嗽一声笑道:“大嫂。这里都是些年轻的姑娘们在说笑,我们还是到正堂去吧!”说起郁闷。陶氏半点都不比许瑾瑜少。
她之前因为陈元青对许瑾瑜诸多偏见,明里暗里没少说过刻薄话。谁能想到,陈元昭竟中意许瑾瑜,叶氏也乐见其成。她夹在其中可就尴尬了。
见了许瑾瑜,脸上总有些火辣辣的。
叶氏对陶氏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也不说破,笑着应道:“也好。”
临走前,叶氏和颜悦色的对许瑾瑜笑道:“瑾娘,以后你有闲空了,不妨多到安国公府来走动,陪我说说话。元昭整日在军营里,无暇陪我,我一个人呆着怪冷清的。”
......许瑾瑜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
待叶氏陶氏走了之后,纪妧立刻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以后可别说什么齐大非偶了。依我看,舅母对你可满意的很。”
一口一个瑾娘,口口声声让许瑾瑜到安国公府走动,对许瑾瑜的满意几乎写在了脸上。
许瑾瑜苦笑一声:“妧表姐,你就别笑我了。长辈这般热情,我当面总不好推辞,不过,这安国公府我是不会去的。”
纪妧笑容一敛容,神色认真了不少:“瑾表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不过,以我看来,陈二表哥虽然性子冷了一些,比那些整日风花雪月纵情酒色的浪荡公子可要强多了。难得他对你一片真心,你可别一时意气用事,错过了好姻缘。”
纪妧的话语里满是真诚和关切。
许瑾瑜心里一暖,握住纪妧的手:“妧表姐,你放心,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纪妧凝视着许瑾瑜,那双美丽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你一直是个有主见的,”纪妧不无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多虑了。”
许瑾瑜低声道:“妧表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你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也很感激。我和陈元昭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纪妧笑着打断许瑾瑜:“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别人说的再多也没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那边又有客人来了,我们一起过去招呼客人。”
纪妧一直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如今更多了几分体贴和善解人意。
许瑾瑜笑着点了点头。
......
许瑾瑜和纪妧相携走到了门口处。
这一拨客人里,赫然有一张熟悉的清雅秀丽的脸孔。
许瑾瑜喜出望外,笑着迎了上去:“曹姐姐,没想到你今日也来了。”
这个少女,正是曹萦。
曹萦抿唇一笑:“我是随着母亲一起来的。”
许瑾瑜这才留意到曹萦身边的中年妇人,忙笑着行了晚辈礼:“瑾瑜见过曹夫人。”
曹夫人已经年过四旬,额上眼角都有了细纹,一双眼睛却明亮美丽。曹萦的容貌肖似曹夫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更像足了八分。
曹夫人态度和蔼亲切:“你就是许家小姐吧!萦儿上次去叶府做客回来之后,提了你好几回。今日一见,果然生的美丽出挑。”顿了顿,又笑道:“我也见过许公子,你们兄妹两个如人中龙凤,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听曹夫人的语气,对许徵印象很不错啊!
“多谢夫人盛赞。”许瑾瑜心情陡然好了起来,笑容也灿烂了几分:“大哥曾屡次登门向曹大人请教,此次秋闱,只盼着大哥能不负所望考中,到时候再登门拜师。”
按着此时的考场惯例,秋闱的主考官,自动就成了举子们的座师。将来入了仕途,学生和座师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还有同乡同年同科等等,都是不可忽视的人脉关系。这也正是许徵最欠缺的。
曹夫人含笑道:“许公子年少英才,在学业上刻苦勤奋,又极有灵气。老爷在我面前夸赞过数回。料想这次秋闱一定能高中。”
许瑾瑜笑着应道:“托夫人吉言。”
寒暄几句后,曹夫人便去了正堂。
曹萦自是留下了。她和许瑾瑜只见过一回,性情却颇为相投,在一起说话毫无隔阂之感:“你不是说了要来找我么?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登门。”
许瑾瑜歉然一笑:“这些日子府里忙着世子成亲的琐事,再有大哥要参加秋闱科考,我整日惦记着,也就没心思出府走动了。这才失了约,曹姐姐可别见怪。”
曹萦笑道:“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可别耿耿于怀放在心上。我这不是登门来找你了么?今日你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曹萦说的风趣,许瑾瑜心中的些许歉意也迅速褪去,欣然点头。(未完待续)
ps:今天两章合一章~
你们果然都是陈二的亲妈,这才小小的虐一下,就开始嫌女主傲娇了~
曹萦喜静,平日极少出门做客。
纪妧乍然见了,竟一时没认出是谁。待听说了她的闺名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曹大人的千金。”
曹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又做过太子太傅,是当朝闻名的大儒,家风清正,在京城中颇为名声。更令人称道的是,曹大人从未纳过侍妾,和曹夫人十分恩爱。长子考中了进士外放做了知县,次子也已娶亲,唯一的掌上明珠舍不得早早嫁出去,一直未曾定亲。
曹萦虽然极少赴宴,在京城闺秀里却很有名气。擅诗词擅书法,才学丝毫不弱于男子。
曹萦笑着上前见了礼:“见过李二少奶奶。”
出嫁从夫,往日的纪二小姐如今是李家的二少奶奶,称呼也随之有了改变。
纪妧成亲还不满三个月,听到这样的称呼有些不适应,微微红了脸:“曹小姐太多礼了。”又看向许瑾瑜:“瑾表妹,你和曹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瑾瑜看着性情温柔,实则颇有戒心,并不好亲近。纪妧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人这般随意亲厚。
许瑾瑜笑道:“前些日子叶家小姐办了赏菊宴,我和曹姐姐一起去赴宴便认识了。说话间很是投缘。其实,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纪妧讶然的挑了挑眉。这才第二次碰面,竟然就这般亲热......就算再投缘,也不至如此吧!
这其中,莫非有些别的缘由?
正想着,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瑾娘,”邹氏口中笑着喊许瑾瑜。一双眼睛却忍不住连连飘向曹萦:“这位可是曹家小姐么?”
许瑾瑜笑着应道:“正是曹姐姐。”又为曹萦介绍:“曹姐姐,这是我娘。”
曹萦微微一笑,敛衽行礼,斯文而秀气:“见过许伯母。”
邹氏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机会打量曹萦,越看越是满意:“上次瑾娘从叶府做客回来,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你。今日一见,果然生的貌美温柔娴静。”
温柔娴静是有的。貌美就稍稍有些夸张了。
曹萦并不是令人惊艳的少女。容貌算的上清秀耐看。不过,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份清雅的书卷气令她别有一番动人的气质。
“伯母盛赞了。”曹萦抿唇笑道:“在许妹妹面前。貌美这两个字,我实在愧不敢当。”
邹氏很自然的握住了曹萦的手,笑着说道:“怎么愧不敢当。到京城几个月,我也见识了不少闺秀千金。曹小姐无论是容貌气质都是顶尖出挑的。瑾娘能和曹小姐结识成为闺中好友,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也觉得安慰。”
被人这么当面夸赞。任谁都会觉得羞赧。曹萦微微红着脸,却又不便将手抽回来。
邹氏不同寻常的热情,终于引来了纪妧的注目。
眼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对了!刚才叶氏见了许瑾瑜不就是攥着她的手不放么?
纪妧瞬间了悟了什么。冲许瑾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许瑾瑜正觉得无奈好笑呢!自家亲娘未免太心急了,巴巴的跑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曹萦。以纪妧的聪慧。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才是怪事......
许瑾瑜咳嗽一声,提醒道:“娘。你不是要陪着姨母招呼客人么?”看也看过了,招呼也打过了,再这么拉着人家不放,也太惹眼了。
邹氏接收到许瑾瑜的眼神提醒,也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了,讪讪的松了手:“瞧瞧我这记性,见了你们一高兴,差点把要紧事都忘了。”
临走前,到底忍不住又笑着看了曹萦一眼:“曹小姐日后有空,多和瑾娘走动来往。瑾娘来京城这么久了,难得有性情相投的朋友。”
曹萦涵养极好,虽然觉得邹氏的态度热情的有些诡异,也没表露出来,温柔的笑着应了。
邹氏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纪妧几乎可以确定邹氏的心意了,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开起了玩笑:“我还从未见过姨母对哪家的姑娘这么热情过。就连见了我,姨母也没这么亲热呢!曹小姐真是人见人爱,一见面就入了姨母的眼。”
曹萦何等聪慧,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俏脸浮起淡淡的红晕。脑海中忽的闪过一张俊秀的少年面孔......
于是,一张俏脸就更红了。
许瑾瑜笑着为曹萦解围:“我娘这是为我结识了好朋友高兴呢!自从妧表姐出嫁以后,府里可冷清了不少。我整日里除了和妤表妹说话之外,就是做绣活打发时间,不免有些气闷。我娘就盼着我能结交些闺阁好友,多出去走动。说起来,我还没到李家去做过客,不知妧表姐什么时候发帖子邀我去李府?”
纪妧很配合的转移话题:“再过几日是我生辰,到时候母亲大嫂三妹都要过去,你和姨母也一定要来。”
......
说说笑笑中,时间过的飞快。
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显然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纪妧神色一动,正要说什么,纪妤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兴冲冲的说道:“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下面该拜堂了。我们一起凑凑热闹去。”
边说边拉起纪妧的手,兴致勃勃的往外跑。
纪妧也顾不得数落纪妤举止冒失了,快步随着纪妤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招呼许瑾瑜一声:“瑾表妹,快些一起过去。”
虽然纪妧瞧不上顾采蘋,可不管怎么说,过了门就是长嫂。更何况,顾采蘋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金贵的。看在孩子的份上,总得对这个新过门的大嫂客气一些。
许瑾瑜含笑应了,拉着曹萦,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拜堂的喜堂就设在浅云居的正堂里。
纪家的亲友都来了喜堂,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十分热闹。纪妧等人到的时候,众人立刻让开了地方。这是威宁侯府里正经的主子,也是纪泽嫡亲的妹妹。再没有别人比她更有资格观礼了。
托纪妧的福,许瑾瑜也有幸站到了最里层。
俊美如玉的纪泽,穿着大红喜袍,愈发显得玉树临风倜傥潇洒。
顾采蘋穿着精致的嫁衣,头上顶着厚厚的盖头,娇怯的站在纪泽身侧。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丝毫不妨碍周围众人的一片赞叹声。什么“一双璧人”“天造地设”“珠联璧合”之类的贺喜声,蜂拥而来。
威宁侯远在边关,坐在上首的只有小邹氏这个继母。
小邹氏脸上笑的有多甜,心里就有多苦。不,不止是苦涩,还有无边的嫉恨。嫉妒的火焰在胸膛不停的燃烧,她耗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勉强维持着继母应有的体面。
纪泽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含着不动声色的警告。
今天这样的日子,绝不容有半点不妥!
小邹氏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还算平稳。
“一拜天地!”一对新人先对着外面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一对新人向小邹氏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在喜娘的指挥下,纪泽和顾采蘋相对站着,互相拜了一拜。然后,是一声喜气洋洋的“送入洞房”。纪泽手中握着喜带,另一头是顾采蘋,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洞房里。
按着俗礼,婆婆是不能跟着进洞房的。
小邹氏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对新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心里又气又酸又苦。
“姨母,你还好吧!”一个关切的声音忽的在耳边响起。许瑾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小邹氏身边,一脸的关怀:“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今日太过忙碌劳累了?”
小邹氏回过神来,顺着许瑾瑜的话音笑道:“果真是老了,忙活了这半天功夫就浑身疲倦。好在还能撑得住,你不必为我担心。”
不管怎么样,也得将今天撑过去再说。
许瑾瑜眸光微闪,笑着叹道:“姨母为了世子,可算是操心劳碌费心费力了。有这样的继母,世子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心虚的人难免多疑。
小邹氏笑容一顿,下意识的看了许瑾瑜一眼。却见许瑾瑜笑颜如花,目光清澈,毫无异样。
看来,是她杯弓蛇影太多心了。
小邹氏暗暗想着,随口应道:“侯爷常年不在府里,我这个做继母的,自然要代侯爷好好照顾世子。顾氏一走,世子身边无人照料衣食起居,如今续娶了顾四小姐,我心中也安慰的很。”
许瑾瑜笑着附和:“姨母说的是。世子英俊倜傥年少得志,顾姐姐貌美贤淑,两人结为连理,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表嫂地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他们高兴。”
一提到顾氏,小邹氏总有些许不自在,今天也不例外,咳嗽一声道:“今天是世子的大喜日子,就不要提起故去的人了。人总得向前看,总惦记着逝去的人,没什么益处,反而徒惹伤感。”
许瑾瑜没有反驳,甚至顺着小邹氏的话音说道:“姨母说的是。”(未完待续)
膈应了小邹氏一通之后,许瑾瑜心情大好。
纪妧纪妤要去新房,很自然的拖上许瑾瑜一起去:“瑾表妹,我们一起去新房陪陪大嫂。”
许瑾瑜欣然应了。顺便问了一声曹萦:“曹姐姐,你要一起去么?”曹萦本想拒绝,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点头应了下来。
一行人去了新房。
纪泽正在众人的怂恿下,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大红的盖头飘落,露出新娘娇羞的脸庞。
平心而论,顾采蘋生的比顾氏秀丽。更何况,女子出嫁这一天,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此时在众人面前亮相,颇有些让人惊艳。
顾采蘋羞答答的抬头看了纪泽一眼,又羞红着脸垂下了头,心里满满的都是甜意。
费尽心思,终于嫁给了纪泽,成了他的妻子。
从几年前情窦初开的那一日开始,这就是她心里最隐秘最不可告人的美梦。今天,美梦终于成真了......
相比起新娘的娇羞欢喜,纪泽的态度就淡然镇定多了。
成亲这种事,第一次还是有些激动的。再经历一回,也就没什么稀奇了。更重要的是,他对眼前这个女子毫无好感,如果不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绝不会早早娶她过门。
纪泽的掩饰功夫是一等一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
众人鼓噪着将纪泽拖出了新房,闹腾着要灌新郎喝酒。
新房里的人呼啦去了一大半,剩下的是喜娘和陪嫁丫鬟,还有纪妧许瑾瑜等人。
按着此时的俗礼,新娘在这一天里不能随意张口说话。尤其是到了夫家。更要谨慎小心,免得当众出丑丢人。
顾采蘋坐了半天花轿,现在又得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早就腰酸背痛了。
许瑾瑜走到顾采蘋身边,小声道:“此时没有别人,表嫂若是觉得累了,不妨悄悄活动一下手脚。”
纪妧不怎么情愿的张口附和:“瑾表妹说的是。大嫂动一动也无妨。没人会笑你的。”
虽然身形不显,可顾采蘋实打实的是个孕妇。这样折腾,能受得了才是怪事。
顾采蘋听着两人口中的表嫂大嫂。心里美滋滋的,果然侧过了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然后才坐姿端庄的坐好。然后听许瑾瑜和纪妧等人闲聊。
她虽然不便插嘴。听着众人聊天也不算寂寞,时间也过的飞快。
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上的喜宴也快开始了。
许瑾瑜略一思忖,笑道:“妧表姐,你和妤表姐在这儿陪着表嫂,我陪着曹姐姐去喜宴。”
纪妧和纪妤一起点头应了。
......
曹萦话语不多。却十分细心。出了新房之后,才低声道:“许妹妹,东厢房为上房。可我看着,这新房怎么设在了西厢房?”
许瑾瑜轻描淡写的应道:“东厢房本是已故表嫂的住处。世子念及夫妻之情,没让人动东厢房,就新收拾了西厢房做新房。”
事情的真相,只有寥寥几人知情。秉持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这种事当然不便外传。
曹萦一听便知道其中别有内情,识趣的没有追问。
两人相携出了浅云居,一抬头,却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领先的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唇角含笑,正是许徵。许徵身侧的两个英俊少年,则分别是陈元青纪灏。
陈元昭倒是没见踪影......
许瑾瑜略一失神,很快便回过神来,快步迎了上去:“大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徵笑道;“今天是最后一场的最后一天,考完了一身轻松,索性提前交卷出来了。元青表弟和纪表弟也是如此。我们三个正好一起赶着回来喝杯喜酒。”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许瑾瑜身侧的少女一眼。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许徵对这个文雅秀气的少女却出奇的印象深刻。
曹大人的掌上明珠,曹萦!
没想到,今日她也到威宁侯府来了。
曹萦也在偷偷看许徵,和他的目光一触,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眸。
许瑾瑜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这是曹姐姐,你几个月前曾见过她一回,该不会忘了吧!”
许徵的声音清亮好听:“当然没忘。许徵见过曹小姐。”抱拳示意,行了平辈礼。
曹萦定定神,微笑着应道:“多日不见,许公子风采依然,举手投足满是自信。看来,今科秋闱必然高中。”
许徵颇守礼数,很快便收回目光:“承蒙曹小姐吉言,希望半个月后放榜,能有好消息。”
不算熟识,寥寥几句寒暄后,不便再多说话。
许瑾瑜和陈元青纪灏分别打了招呼,便和曹萦一起离开了。
......
许徵忍住多看少女身影一眼的冲动,对陈元青和纪灏笑道:“我们回来的倒是巧,正好能赶上晚上的喜宴。”
纪灏笑着附和:“没赶上迎亲拜堂,赶上这顿喜宴也算不错了。”
陈元青对喜宴的兴趣,远远不及对刚才的一幕来的兴趣大,抵了抵许徵,挤眉弄眼的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位曹小姐?”
同是少年人,对这种事最是敏感。
许徵脸孔微热,瞪了陈元青一眼:“她是曹大人的千金,我以前登门向曹大人请教的时候,偶然间匆匆见了一回,也不算熟悉。你可别乱说,免得损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哟!瞧瞧这紧张的样子!要说没半点意思,谁都不信!
陈元青和纪灏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然后一左一右围了上去。
“你和曹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快些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瞒的也太紧了吧!”
面对两张兴致勃勃的脸孔,许徵既无奈又哭笑不得:“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和她只见过一回,根本没说过话,你们两个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行不行。”
可惜,他的解释两人根本听不进去,依旧追问不休。
许徵无奈之下,落荒而逃。(未完待续)